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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萬里冰封的冬天、殘暴成性的異族,異世的日子驚險又艱難

 

魏小天費勁心思只為讓自己安穩地活下去,奈何一不小心卻標記了個‘伴侶’!

 

天天糊他一臉口水就算了,還心心念念甩掉他,而且甩的方式……

 

你想的美!魏小天默默咬牙,老子一路憋屈到現在,辛酸淚一把一把的,現在撇清關係太遲了!

 

簡潔版:重生小蟲族在異界末世的掙扎求生記

 

 

•謝絕扒榜 主受 1V1 必然HE

 

•本文非全民BL,無生子情節

 

 

內容標籤: 末世 未來架空 奇幻魔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魏小天 配角:曼格 其它: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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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

 

“吼——”

淒厲的吼叫聲從厚重門內隱隱約約傳來,如同宣告般響徹這座城池,守候在門外的身影們齊齊閉上眼睛低下頭去,對這位英勇的戰士致以最高禮節送別。

隨著時間的推移,門內的吼叫聲漸漸衰弱直至消失,守候在外的蟲族們依舊沒動。每到這個時候,總會有那麼幾個雄性守在門外日夜等候,不是守衛,而是以防神智混亂的雌性們會沖出門來無差別攻擊時,他們可以阻擋一二。要知道生產時的雌性沒有任何理智,總是毫無顧忌地攻擊所有視線內的生物,這時的她們武力值暴增,沒有哪個蠢貨會送上門來找死,即便是蟲族的死敵們也會遠遠避開來。而這次為了門內以殘暴著稱的雌性,女皇特地召回了一小隊的高級戰士。

窗外的光線明瞭暗,暗了明,厚重的木門終於被推開了。昏暗的室內四壁和屋頂地板都佈滿了粘稠的黑色物體,窗戶也被封得嚴嚴實實,房間內原本的桌椅和床已經變成木屑散落在角落,瘦小的雌性側躺在房間中央,尾巴中緊緊圈著一顆蛋。

撇下身後的蟲族們,曼格獨自一步步走到雌性的身邊,雌性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掩在手臂下的腹部已經乾癟了,能量核也沒有了一絲的流轉。死亡與新生,蟲族的悲哀與希望。

卸下防備,曼格視線轉到雌性團在一起的尾巴上,黑暗中略顯刺眼的白蛋,只有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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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無一物的大廳裡,幾道黑色的高大身影閑閑束手而立,在他們圍起來的中間,隱隱閃著瑩瑩綠光的肉球憑空懸浮,大團火球從肉球裂開的縫隙中噴湧而出,直直射向地面。光潔的地板之上,唯有一顆小小的白蛋在烈火中熊熊燃燒著,熱氣彌漫整個房間,連視線中的景象都有些搖晃,唯有半開的天窗輸送著微弱的冷風。

熱……好熱……

無意識地翻翻身,試圖擺脫燥熱的空氣,卻在恍惚中感覺四肢都被束縛般無力。

不對!尼瑪這是著火了吧!!

皮膚被灼傷般開始漸漸疼痛起來,魏小天這才終於勉強拉回一絲神智,好似吃了安眠藥般困頓的大腦依舊暈暈乎乎。眼睛卻怎麼用力都睜不開,手腳似乎被棉被緊緊纏住,越來越真切的灼燒感讓魏小天開始慌張起來,拼著殘餘的力氣,軟綿綿的四肢開始努力撲騰……

“死蛋……?”疑惑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響起。

幾道冷冽的目光直直掃向發言者,眼神中的警告不言而喻,連持續噴火的蟲王都停下來轉動了一下身體,詭異的氣氛讓發言者不由地縮著肩膀往後退了退。他當然知道大家對這只幼蟲有多重視,戰鬥力數一數二的雌蟲拼盡全力生下的幼蟲,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是最勇猛的戰士。一般的幼蟲出殼也不過一會的功夫,而這顆蛋已經被焚燒整整一天了,到現在連動彈都沒有過,不是死蛋只怕也不是個健全的幼蟲。……真是可惜了。

“繼續。”曼格依舊專注地看著毫無動靜的白蛋,他得到的任務是確保幼蟲安全出生,女皇既然這麼說了,這顆蛋就肯定不會是死蛋。

正在圍觀的幾道身影僵硬了下,欲言又止地互相瞅了瞅,又看向被火團團圍住的蛋。

“快燒裂了……”離有些猶豫地說道。幼蟲都是自己破殼而出,萬一蛋殼從外面燒裂了,會不會對幼蟲有影響?雖然還沒有見過被燒裂的蛋,但也沒有燒這麼久都不會動的蛋,也許他們應該放棄了,一隻連出殼都費勁的幼蟲是活不久的,更不可能成為像它母親那樣偉大的戰士。

蟲王才不會理會離他們的憂慮,在得到命令的一瞬間,立刻扭轉圓滾滾的身體對準下方的白蛋,正中的大肚皮緩緩裂開一道縫隙……

“哢嚓……”

原本一動不動的白蛋突然晃悠悠地顫動了一下,一道細小到幾乎看不清的裂紋在瑩瑩的蛋殼上炸開,圍觀的看客們立刻瞪大了眼睛。

“哢嚓,哢嚓……”

蹬,踹,撓……魏小天幾乎用上了自己吃奶的力氣,使勁折騰著發軟的四肢,耳邊隱隱約約的瓷器碎裂聲傳來,還來不及思索自己到底不小心弄碎了什麼東西,清新的空氣已經打著旋來到鼻端,暈沉沉的大腦立刻清醒了一些。雖然依舊睜不開眼,魏小天還是憑著微弱的氣流判斷出空氣傳來的方向,手腳齊上使勁發力,越來越清脆的“哢嚓”聲讓他的疑惑越甚,掙脫的欲|望越強烈。

“哢嚓,哢嚓”

孤單單地躺在地上的白蛋依舊在小幅度晃動著,細小的紋路隨著聲響一點點地裂開擴散,在幾道期待的目光注視中,終於一隻黑色的肉爪子拍開龜裂的蛋殼從中伸了出來,緊接著一個大嘴巴也貼著爪子湊到窄小的縫隙處,用力過大導致嘴唇都被擠到變了形。

不等圍觀者們鬆口氣,此時一道強勁的火光對準了白蛋……

“唧!唧唧——!!!”

稚嫩淒慘的嚎叫聲還帶著哭腔,聲音之大直讓圍觀者們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一道身影甚至丟臉般扭過了頭。這只幼蟲太奇怪了,一點火就能嚎成這幅德行!

“唧——!唧唧唧!唧……?”

好疼!好疼!毀容了!!好……咦……?

慘絕人寰的嚎叫聲徒然拐了個彎戛然而止,上揚的尾音還在空蕩的房中迴響著,魏小天卻疑惑地扭了扭脖子。怎麼一點都不疼?剛剛不是有團火對著他的臉沖過來了嗎?他明明都感到那股熱氣在臉上停留了!

兩隻鞋子,不對,是兩隻腳停在了他的面前,魏小天茫茫然地轉著眼珠子往上看,腳脖子,膝蓋,腰……一張冷臉,兩道冷冰冰的目光。

魏小天有些牙酸地砸吧砸吧嘴,一大老爺們長那麼好看有什麼用,還在臉上塗一團綠油油的玩意,馬戲團巡演嗎?

嗯?他的眼睛能睜開了?

謝天謝地!他還以為自己真的吃了安眠藥什麼的呢!乏力地抬起手來揉了揉眼,揉揉眼……

…………

晃晃手,晃晃腳,低頭看看肚子,再扭頭看看屁股……

………………

嗯,他一定是睡傻了,就算變身,起碼也得是個蜘蛛俠什麼的,這麼醜的尾巴根本不符合他的審美觀好麼。他就說呢,怎麼可能火都噴臉上了還不疼!這夢真是太蠢了!魏小天果斷地閉上眼睛,安然地準備進入下一個夢境。

眼睛剛剛閉上,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感便瞬間襲來,連睜眼的時間都沒有,下一刻便被重重地砸到了硬物之上,身體還不受控制地轉了幾個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魏小天又疼又憤怒地瞪大眼,好吧,他還在這個奇怪的地方,一個比他腦袋還要大幾圈的圓球在半空轉個不停,除了他剛才看到的冷臉外,還有幾個同樣板著臉的大個子站在一邊盯著他猛瞧。哦,感謝上帝,他的手依然像小蜥蜴的爪子般猙獰,蠍子般的尾巴還在使勁往上翹著,呵呵,簡直太美妙了……

魏小天有些呼吸困難地大力喘氣,這夢到底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他全身都在疼,為什麼還不醒?!

看到小蟲族醒過來了,曼格再次彎下腰捏住幼蟲的尾巴根,在半空中晃了晃手,焉頭巴腦的幼蟲四肢無力地下垂著,雙眼也由剛才的精神奕奕漸漸無神起來,曼格皺了皺眉,大手一伸把已經破了個洞的蛋殼捏了個粉碎,手指扣開幼蟲的嘴巴就往裡塞。

嘔……

一股腥臭的味道直沖大腦,魏小天掙扎著雙手使勁巴拉快要捅到喉頭的手指,奈何兩隻猙獰的爪子卻一點力道也沒有,男人毫無人性地又往裡使勁推了一把,這才慢悠悠地伸出來,順便掐著魏小天脆弱的脖頸往上一抬。

邊緣銳利的蛋殼碎片卡在喉嚨中間不上不下,魏小天只覺得呼吸困難雙眼直冒金星,男人似乎對魏小天沒有快速吞咽而不怎麼滿意,單手卡住魏小天的脖子跟提溜小雞似的,上下使勁搖晃起來。

…………

魏小天終於滿懷幸福地昏死過去了。

注釋*

1.蟲王:生命體,可將蟲族裝入腹部進行遠距離傳送,其調動能量核噴出的烈火是蟲族出生必不可少的輔助。體型可隨意變大小,外表就是一個圓圓的肉球,在受到攻擊和作為運輸工具時,會在柔軟的表層生出堅硬的鎧甲。

2.本文中,蟲族外形以異形為原型,在尾巴處略有不同,蟲族通體覆蓋鱗片。蟲族出生九個月後可在人形與本體中自由轉換。

3.雌蟲一生只有一次生產機會,一次可產三到五隻蟲蛋,幼蟲在母體中汲取養分且繼承部分能量,幼蟲出生而雌蟲隨之死去。雌蟲的戰鬥力大多比雄蟲弱一些,但雌蟲在孕期會武力值暴漲,脾氣較為暴躁。

 

☆、第2

 

耳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魏小天僵硬地面朝下趴在地上,直到被砸得火辣辣的臉變得麻木,才慢吞吞地爬起來。冷面男已經沒了蹤影,看來短時間內他可憐的小身板不會再受折騰了,魏小天慶倖又心酸地晃晃腦袋。

全身都在疼,如果這是個噩夢也未免太真實了點。抬起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像爬行動物的爪子,猙獰的流暢弧度,乳白色的指甲有些柔軟,魏小天只覺得頭暈的厲害,不知是被自己現在的處境嚇的,還是被反復甩來砸去撞出了腦震盪。

有爪子有尾巴,說話的時候只有唧唧的奇怪聲音,男人一隻手就能捏起他跟提溜小雞仔似的,所以,他現在是重生成某種動物了……?

虐待小動物是要被砸爛腦袋,剪掉小弟弟的!你個沒有絲毫愛心和同情心的冷血男!

氣憤地怒吼出聲,各種語言混雜的問候話語,傳到耳邊卻只有奶聲奶氣的唧唧聲……聲音越來越小,四周靜悄悄地,一顆顆高大參天的喬木圍在四周,身下是被砸歪的不知名野草,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沒有人能聽到他的咒駡。

他記得自己如何俯身紮帳篷,記得那不知哪裡竄出來的黑影撞上了他,甚至當時身體傾斜著飛出去的失重感還依稀殘存。最後停留在記憶裡的,只有黑夜白晝交替之際,同時掛在空中的殘陽和月影,火紅的雲彩像水一樣流動著,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如果這就是死亡,那他倒是應該慶倖的,至少他沒有一絲痛苦的感受。再次醒來,他便成為了一隻自己都不太確定品種的生物,如果孟婆記得給他碗湯喝的話,一切就很完美了。

不知道母親大人看到他的……會多麼難過?好在還有哥哥在,爸爸又慣會哄人的。魏小天揉揉眼睛,鼻端酸澀得讓他有些難受,他不該跑到那麼高又偏僻的地方去野營的,等他的室友們發現他不見了,再去報警搜索,只怕他摔到支離破碎的屍體都臭了吧。

他忍過了那麼痛苦的高三,好不容易才解脫過上幸福的大學生活,連他一直有意的班花都開始跟他示好了,他的人生居然就結束了……

“轟隆……”

欲撕裂耳膜的巨大轟鳴聲突然炸開,魏小天被震得一抖,滿心的悲傷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抬頭看去,只見灰茫茫看不到邊際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壓下了層層厚重的雲,要下雨了。

急急忙忙起身卻又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呲牙咧嘴地倒抽一口涼氣,魏小天心裡開始暗罵倒楣,剛出生的柔弱身|體哪裡經得起三番四次的摔打,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震天的雷鳴聲不絕於耳,周遭身高的野草再繁茂也擋不住夾雜著寒意的冷風,預示著一場大雨的到來,如果不趕緊找到避雨的地方,只怕今天不禁是他的生日,也會是忌日。

顫巍巍地一點點爬起身來,沿著男人離開的方向,魏小天一步一挪地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在男人手中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為了避免再次被收拾唯有裝死到底,他還記得一路上偶爾嘈雜的人聲。幼獸在荒野中本就難以生存,憑他現在的狀況,只有回到有人的地方才可能活下去。

路途沒有記憶中那麼短,直到雨點稀稀拉拉地砸到腦袋上,魏小天才看到一堵高大厚實的牆壁,不似城市反倒如基地般的古城造型,也只讓他怔住了幾秒便忙不迭地往前走去,順便把一直高高直立的身|體彎伏下來,如一只正常的爬行動物般四肢著地。

周遭沒有人影,唯一的入口處正大敞著門,他今晚只要能找到一處避雨的地方就足夠了,等雨停下來,也許他會被哪個好心人收養也說不……?咦?

視線中的城門突然顛倒,尾椎骨處略過熟悉的壓迫感讓魏小天全身僵硬起來,還沒來得及醞釀一下逃跑的路線,下一秒鐘整個灰濛濛的天空便倒映在眼中。呼嘯而過的風中,視線下方那一閃而過的冷臉果然無比的熟悉!

伴隨著淒厲的尖叫聲,一道流星劃過眾人的頭頂直往天邊而去。

“他在說什麼?”皺著眉認真思索了半天還是沒弄懂,離有些困惑地看向身邊的曼格。一連串的話語中他只零星聽到了幾個字,混蛋是什麼蛋?回想起來,這只小蟲族剛出殼的時候也是這樣,說了一大串誰也聽不懂的話,連走路的姿勢都古怪地很,果然是因為被燒太久了嗎?

“不知道。”不甚在意地搖搖頭,曼格沒有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吩咐守衛,若是還有小蟲族不死心地靠近城門,就有多遠丟多遠。你們可以回去了,我去看看。”

“是。”

有什麼好看的,肯定摔得不輕,十有□□已經暈過去了。望著小蟲族消失的方向,離心有戚戚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當初自己被曼格監管的時候可沒少遭了罪,明明可以早些出手警告,非得一路跟著小蟲族到城門再狠狠地扔出去,曼格這次似乎更加嚴格了些,可憐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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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天這次沒有幸運地暈過去,應該說是沒有幸運地一直暈下去。在飛行過程中罵完了之後,恐高的他就很乾脆地兩眼一翻、雙腳一蹬暈死了過去,本以為短暫的一生就這樣完美結束,不想著陸地點卻不怎麼完美——他以劉翔的速度劃過高空,卻以一坨翔的姿勢栽倒在泥坑裡……

他是被憋醒的……

還沒有勇氣直面死亡的魏小天不得不振作起來,兩隻爪子賣力地把自己腦袋從泥坑裡往外扒拉,人在生死之際的潛力是無窮的——因為缺氧已經快要窒息的魏小天,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噌地一下,只靠雙腿的力量就把自己半截身子蹬出泥坑。

如果沒有這顆礙眼的樹就更好了,揉著腦袋後凸出的疙瘩,魏小天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趕緊把鼻孔裡塞滿了的泥巴往外扣。身上的泥巴倒也不用他多費工夫,越來越大的雨都能沖澡了。

視線範圍內只有各種說不出名字的樹木雜草,自己被丟到了多遠的地方也不知道,更何況那個可惡的男人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城門口,現在冒著大雨往回走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

腦袋上頂著個能把他整個裹起來的大葉子,魏小天顫顫巍巍地蜷縮在樹幹上,為了不被冷風掀翻,他還特意拽了幾根傻長的野草綁在樹上用爪子抓住,權當安全帶了。雖然冷的要命又沒飯吃,但好在只有雷沒閃電,不然他連樹都不敢上,那才叫倒楣呢。

蠢東西!

眼看小東西團成一顆球縮在樹上快要睡著了,曼格皺緊了眉頭,毫不猶豫地把手中捏了許久的石塊丟了出去。

“嘭——”

“唧——!”

冷眼看著小蟲族被砸到地上後抱頭哀嚎,曼格想了想再次彎腰撿了塊更大的石頭,出乎他意料的,小蟲族嚎完了沒有試圖再次往樹上爬,只抬頭看了看四周,就縮著脖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大雨中並不好行走,小蟲族的個頭還沒有周圍的雜草高,根本就是一股腦地摸索著前行,骨架似乎比一般的小蟲族小了些,動作也笨拙了許多。曼格慢悠悠地跟在後頭,不遠不近地觀察著,心中略有些不滿意,這可比他預計的要弱太多了。

在小蟲族終於找到了個山坡,側著身子擠進一塊巨石後,曼格更加不滿了。不止身體弱,連腦子都不怎麼聰明,漫不經心的往旁邊掃了幾眼,果然看到了另一個蟲族和自己同樣的姿勢蹲在樹上,隨意打了個手勢示意,對方便安靜地消失在原地。

曼格依舊蹲在樹上等了一會,雨勢越來越大,不時劃破天空的白色巨芒聲勢浩大,眼看藏身在巨石後的小蟲族依舊沒有出來的意思,便也沒了繼續等待的耐心,轉身幾個跳躍往城門的方向趕去。

 

☆、第3

 

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魏小天睡醒後外面已經是陽光普照了,巨石後就是土坡,被雨水沖刷下來的泥土快要漫過身|下鋪墊的雜草,緊貼身側的石壁十分黏膩冰冷,源源不絕地往身|體裡灌輸冷意。哆哆嗦嗦地扒開出口處放置的幾片大葉子矮身爬出來,才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的暖意。

雨後的風混雜著青草泥土氣息在鼻端盤旋,混沌的大腦似乎也因此清醒了一些,卻仍是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以往醒來後不外乎就是呼朋喚友地結伴打鬧吃飯,而這片望不到邊際的樹林連個人影都望不到,他連自己要做些什麼都不曉得。

一隻動物還能做什麼?無奈地拍拍開始咕咕作響的肚皮,感覺自己真是想太多。讀書玩鬧都是人類要幹的事,已經和他沒什麼關係了,他只要能填飽肚子找到安身之所也就夠了。換個角度想想,至少他不必天天點名報導,做那些永遠層出不窮的試題了,也不必為畢業後的去處煩惱,這也算是重生附帶的好處了。腦中熟悉的面容頑固地浮現,鼻端微熱酸澀,魏小天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將注意力轉回面前這片森林。

他並不能分辨這裡到底距離之前見過的城鎮有多遠,哪怕是看起來最矮小的灌木雜草都比他高出太多,腳底是鬆軟的*落葉,踩下去會有不知名的黑色小甲蟲從中匆忙竄出,身後是昨晚休息的小土坡,再往後依舊是高聳入雲的不知名喬木,白色的濃霧掩去了更遠處的景物,清晨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照射下來,斑駁的光影稀稀拉拉灑在身上帶來了暖意。

這片森林太過原生態了,即便他現在有些矮小,無法判斷視野內的草木是否過於高大,但那纏繞在樹木軀幹上的樹藤,和腳下過於厚重腐爛的樹葉,卻在提醒著他這裡只怕距離上一世的城市過於遙遠。一隻幼獸在森林裡會遇到的威脅太多了,想到昨夜裡匆忙的掩身處,魏小天感覺自己背脊一陣陣寒意,是他太過幸運了。

過久地停留在原地不是個好主意,而他也需要些食物,四處搜尋後終於找到一根看起來足夠粗壯的樹枝,仔細看了看樹葉花草的生長方向,轉身朝著看不清前路的茫茫霧靄走去。

森林的路並不好走,一草一木皆是障礙,身為爬行動物的便利他並沒有享受到,剛出生的身|體本就相對虛弱,更何況一天下來他身上已經受了傷,隱約可見的太陽剛剛爬到頭頂,魏小天已經氣喘吁吁地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從出生到現在,他連一滴水都沒有喝,喉嚨卻並沒有乾渴的感覺,只是心理上卻難以忍受。昨天他應該接點雨水的,魏小天一邊為自己的失誤懊惱,一邊下意識地四下打量起來。森林裡最不缺的就是植被,找到地下水源不現實,但也許嚼一嚼草葉也能榨出點汁水來?

到底這是片什麼森林?

乏力地扔掉手中掰開的花瓣,魏小天覺得自己真是倒楣到家了。

腳下堆積了一片殘枝爛葉,缺口處流淌出的濃稠黑色紅色汁液混攪在一起,顏色詭異味道刺鼻。眼睛定定地看著在腳邊來回竄動的小蟲,心中的疑惑更甚,難道這些東西並沒有毒?至少這些小蟲子看起來跟尋找到了食物一樣忙碌。

不敢拿小命來冒險的魏小天,最終放棄了嘗試,歎口氣一瘸一拐地繼續趕路。手中的木棍已經被當做了拐杖使用,東戳一下西巴拉一下,試圖找到一些可食用的東西。

……?!

手中還攥著半截拽下來的樹藤,肩膀卻猛地被撞了一下,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等到暈眩的感覺漸漸消退,魏小天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甩到了地上,而不遠處一道黑影正對著自己。

一頭巨獸在之前魏小天站立的位置,兩者相距不足五米。足有自己三四倍大的身軀覆蓋了密密麻麻的鱗片,腦袋像巨大的黑色甲蟲的殼一樣倒扣著,在晨光中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粗大的四肢彎曲半蹲,爪子像蜥蜴般猙獰,尖銳的指甲紮進了鬆軟的泥土裡,身後滑動著黑色粗長的尾巴上鋒利的骨刺突起著,尖端像鉤子一樣正緩慢的蠕動著。

那並不是人類的眼睛。

血紅色的眼睛裡鑲嵌著黑色的豎瞳,正兇狠地瞪視著自己。

就像在看一隻獵物。

魏小天的目光無法從巨獸的身上移開,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耳邊是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血液似乎都湧上了頭部,眼睛脹得發疼,四肢卻越來越僵硬,腦中不斷響起逃跑的喊叫,但身|體卻怎麼都無法動彈一分。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樣,無法抗拒的壓迫感和直面死亡的恐懼,已經摧毀了所有的掙扎。

他被盯上了,一隻沒有任何攻擊力的幼獸,是最佳的獵物。

巨獸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只大聲吼了一下,震得魏小天心臟都快要跳出來,耳鳴不斷。出乎魏小天意料之外,巨獸並沒有在震懾後直接刨開他的肚子拽出腸子,而是耐心地繼續瞪視著他。這份耐心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魏小天以為自己或許太過瘦弱而被嫌棄的時候,巨獸開始不耐煩了,一直安靜的粗壯尾巴開始上下緩緩彎曲,尾巴尖端的鉤子氣勢洶洶豎在半空,突然猛地對準了魏小天的臉部抽過去。

死期到了,魏小天絕望地發現自己連閉上眼睛的力氣和時間都沒有。

伴隨著手臂的劇痛,預想中的腦漿四飛情節不見了,魏小天的眼睛依舊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巨獸,刺激到淚腺蠢蠢欲動的疼痛緩慢地蔓延至肩膀處。

不過瞬息間,那根粗壯的尾巴又回到了巨獸的腳邊,巨獸看了魏小天一眼,便轉身一個跳躍消失在樹後沒了蹤影。

僵硬地半躺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魏小天才緩慢地轉動眼球看向自己的手臂。

從他認知到自己已經重生後,潛意識裡便拒絕仔細觀察現在的身|體,目光所及處,記憶中瘦弱的手腕處撕裂了一道猙獰的傷口,鮮紅的血正緩慢地往下流淌著。

原本捏在手心裡的半截樹藤,此刻已經滾落在了一旁,清澈如水的汁液滴落在泥土裡,散發著清甜的氣味,刺激著饑餓的胃部。

默默地思索了一下,魏小天便果斷放棄了樹藤,捏著傷口爬起來就走。

巨獸如果不是嫌棄他太瘦不夠塞牙縫,那就是沖著樹藤來的,不然也不會那麼剛好傷到手腕處後轉身就走。這也許是一個警告,警告他踏進了別人的地盤,動物都有自己的所屬地,而他可能剛好動了別人的食物。

拐杖匆忙間不知丟到了何處,慌不擇路之下,居然也被他找到了水源。鑽過層層的灌木後,眼前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反射著晶瑩的銀光,讓奔波了大半天的疲憊都瞬間消失了大半。

湖並不大,沿著湖水岸邊稀稀拉拉蹲著幾隻長耳朵動物,湊在一起的幾隻警惕地四下張望著,不時地低頭喝幾口水,看看它們的體型,再看看自己的,魏小天猶豫地往後退了退。

“哢嚓——”

糟了!

魏小天欲哭無淚地僵在原地,這種電影中才有的愚蠢情節,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靜謐溫馨的畫面中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幾隻長耳朵傢伙瞬間轉頭看向了魏小天的方向。

…………那是兔子??

緊張的心情立刻飛到了天邊,準備好逃跑的雙腿也放鬆了下來,兔子不吃肉的好吧,有啥可跑的!看那麼雄偉的背影,還以為是什麼猛獸呢,心酸地瞅瞅還傻愣著的大兔子們,魏小天覺得自己太衰了,居然比只兔子都迷你!

魏小天迅速調整好心態,慢悠悠地往湖水邊走去,一瘸一拐地都走到了近處,大兔子們還是傻愣愣地支棱著長長的大耳朵發著呆,黑黝黝的大眼珠子直直地瞅著魏小天,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湖水比想像中清澈的多,撇去漂浮在上面的殘葉,魏小天爽快地把整個腦袋都浸到水中,清涼的水帶著甘甜滑入喉嚨,饑|渴的胃部都舒適了起來,咕咚咕咚狠狠喝了個半飽,魏小天才滿足地抬起了頭。

只有一臂之隔的兔子們回了神,似乎對魏小天已經失去了關注的興致。又恢復了之前警惕又悠閒的模樣。

本要轉身尋找儲水工具的魏小天停下了腳步,眼神在兔子們的屁股和大腿上流連忘返。

唔,真肥啊……

剛剛喝下去的水似乎都變成了唾液,開始在口腔氾濫,狠狠地咽了幾口,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亂叫了。

估算了彼此之間的體型差距,魏小天略微思索了一下,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過去。

嘿嘿……

抓緊了手中臨時找來的藤條,魏小天整個身子騎在了肥碩的兔子身上,旁邊的兔子們早就被驚嚇地四處逃竄沒了影子,身|下的兔子還在使勁撲騰著,魏小天像個八爪魚一樣,雙腿緊緊夾住兔子的腰,隨著它的扭動彈跳而上下翻騰,勒在兔子脖子上的藤條卻越收越緊。

將兩邊的藤條捏在一起,空出的手向後抽出事先捆在背上的木棍,沒有絲毫猶豫地將尖銳的一端狠狠插|進兔子的脖頸。

噴湧而出的猩紅血液準確地糊了他一臉,兔子卻掙扎地更厲害了,魏小天不敢放手,手上使力,直到木棍的末端也沒入了肉裡,才乏力地從兔子身上翻下來。

不想讓血腥味帶來額外的麻煩,就得趕緊地收拾一下。魏小天急促地大喘了幾口氣,彎腰拖著兔子還在抽搐的後腿往湖水邊挪了挪,然後他就傻住了。

倒映在眼中的黑影……怎麼有些眼熟?

 

☆、第4

 

黑乎乎的腦門,黑乎乎的身子,黑乎乎晃動著的尾巴,同樣的血紅色眼睛正中豎著黑乎乎的瞳孔……

呆滯地對著湖水中的影子搖頭擺手,泛著漣漪的水中影子也做著同樣滑稽動作。

難怪那頭巨獸沒有把他撕巴撕巴吃掉,敢情他們還是親戚啊……或者說,是同族?

刻意忽視掉的巨獸模樣鮮明地浮現在腦海中,不太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如果他將來長大了會變成巨獸的模樣,就不會有任何城鎮收留他,他會被當成兇殘的猛獸,他將永遠在沒有人煙的森林裡流浪。

深吸口氣,他將視線轉移到手中後,才發現不知何時,比他現在的細胳膊粗上好幾圈的兔子腿已經血肉模糊了,自己覆蓋著鱗片的關節曲張,乳白色的尖銳指甲深深沒入皮毛中,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兩者相交處汩汩流淌著。不久前被撕裂了的手腕處,外翻的紅白嫩肉已經被黑色的鱗片覆蓋,再也看不出一絲痕跡。

血腥味刺鼻而濃郁,即便刺穿兔子脖頸時,被噴濺一臉的血都沒有現在噁心,剛剛咽下去的清甜湖水都化成酸嗆的胃酸,在喉頭不停翻騰著,耳邊轟鳴的雷聲炸裂,視網膜被洶湧的紅色佔據。

這一切都不對,這不符合常理。

剛從蛋裡爬出來時撲面而來的火焰、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他的眼神、像基地一樣的城鎮、這片過於原始的森林、癒合得那麼迅速的傷口……

從睜眼的第一時間就下意識忽略,或者說故意視而不見的問題,一股腦地湧了上來,魏小天對著湖水看了一會,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到手中的獵物,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解決溫飽問題。

冷靜下來,魏小天喃喃自語地小聲說給自己聽,耳邊傳來依舊熟悉而陌生的‘唧唧’聲,不要緊,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夠了。咬了咬舌尖,混亂的思緒中勉強找回一絲神智。這不完全是壞事,起碼現在他不必再去尋找剝皮切肉的工具了,不是麼?

指甲抽|出皮肉的感覺,就像突然被冷風吹過一樣,魏小天忍著突然竄起的寒意,小心地用指甲在兔子的脖頸處緩慢滑動。也許是他太小看自己鋒利的指甲,不過小小的使力,就能讓指頭穿過厚重的皮毛直|插肉|裡去,中途甚至一不小心單用指甲就切斷了兔子的脊椎……

簡直就像刀子一樣,他以後可以不用尋找什麼武器防身了,一邊吭吭哧哧地剝皮,魏小天一邊絮絮叨叨地小聲安慰著自己,看看那頭凶獸多麼威武霸氣,那就是他的將來,這也沒什麼不好,也許他會是什麼頻臨絕種的珍稀物種,等到某天會被送到什麼保護區,像只熊貓一樣被萬千少女用愛心洗禮,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又或者,等他長大後變成今天遇到的那頭巨獸樣兇猛,在這片森林裡稱王稱霸,兔子樣通紅的眼珠子一瞪就能秒殺萬千小獸,想著想著,仿佛真的眼前就有一堆堆的肉塊爭先恐後地飛過來,魏小天‘噗嗤’一口笑了出來。

那樣倒也不錯,這可比辛巴還要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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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獵到食物了?”

正擰著眉思索的時候,旁邊一道暗含驚訝的聲音傳來,曼格沒有回頭,依舊專注地看著魏小天不太熟練地處理獵物,嘴上回道:“沒有。”

剛剛趕來湊到曼格身邊半蹲下,離臉上驚奇的表情還沒退去,聞言困惑地問道:“那他手上的巡兔哪來的?”

“用藤條勒死的。”

“…………”

你看錯了吧?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離咽下了到嘴邊的問話,曼格當然不可能會看錯,可是……勒死?還是用藤條勒死的?蟲族用藤條勒死了一隻巡兔?!

幻想中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腦海,離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看吧,他就知道肯定是燒的時間太長導致了小蟲族的不健全,他當時提出異議的時候,是誰說要繼續燒的來著?

眼睛不自覺地飄向一旁,心中再多的意見都在那張熟悉的冷冰冰側臉下消失了,不知為何身上到處都開始疼起來。曼格雖然比他大不多少,對於小蟲族的監督,經手的也不多,但的確比其他雄性嚴格了那麼一點,有時候手段也激烈了一些,比如造成永久性心理陰影什麼的……

“你自己過來的?”曼格頭也不回地問道。

“不是,我跟著她過來的。”知道曼格問的是另一隻由他監管的小蟲族,離搖搖頭回答道,眼睛卻繼續好奇地盯著魏小天的動作。哎呦,這也太笨了點,要直接撕開才對,拿著指甲戳來戳去得弄到什麼時候?

“她在哪?”四下裡都沒有其他蟲族的氣息,曼格不由地問道。

“就在後面,一會就到。”不甚在意地指指自己側後方的位置,離無奈地說道,“她走的太小心了,速度太慢,我就先過來了。”

看看眼前這只還在分解屍體的小蟲族,離無奈地歎氣,這只是太笨拙又沒什麼警惕性,另一隻卻謹慎過了頭,怎麼這一批的小蟲族都這麼多毛病,跟他那時候壓根就沒得比。也難怪曼格這次下手狠了些,就連他這麼優秀的蟲族之前都被教訓過幾次呢,當然只是因為貪吃,和這些笨傢伙可不一樣,得意又心酸地搖搖頭,離在心中默默感慨著。

“太久了,你去看看。”

“等一……”回過神來看到另一頭的小蟲族已經用葉子包好處理過的肉塊要走了,離才驚覺已經過了許久,趕緊起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好。”

兔子皮在他的努力之下,勉強算是完整地保留了下來,簡單地洗掉粘稠的血液,就團起來用葉子綁上,大致分割成幾塊的肉為了避免腥味外泄也用寬大的葉子和藤條包裹好,將成果都用藤條背到身後,魏小天才終於喘著粗氣高興起來。

這是好的開始,他現在不能再去尋找城鎮了,在不能確定人類會不會接納他之前,這片森林就是他的活動範圍,他只能靠自己養活自己了。

使勁緊了緊捆在身上的藤條,魏小天努力分辨著方向,周遭的喬木太過高大,沒有雜亂的樹枝,樹冠都集中在樹頂,層層的樹葉密集地聚攏在一起,被遮擋住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斑駁地落下。

他早晨出發的地方,樹木和這裡的不太一樣,雖然高大了些,但外貌看起來和以前見過的差不多,也許他已經走進了森林的中心地帶?

而且……

太陽是不是移動的有些過慢了……?

昨晚他反復醒來好多次又沉沉睡去,早上起來時太陽已經在半空中,那時候應該快要接近中午了。他走了大概兩個多快三個鐘頭,然後看到了那頭巨獸,接著他毫無目的地逃竄,來到湖水旁,攻擊兔子和收拾獵物花費的時間並不短,怎麼著也有半個多小時,而現在……

魏小天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樹葉間正正照在頭頂的太陽的一角,哪怕他是早上七點鐘就醒過來,現在太陽也不該在這個位置!

……別鬧了,怎麼可能呢?

搖搖頭試圖驅散心中不安的猜測,魏小天繼續往前走,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他只知道不能讓這種不安恐懼的心態再佔據主導。他不需要思考過多的東西,只要找到今晚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就夠了,他只能這麼在心中反復默念著。

魏小天的身影慢慢消失成一個黑點,曼格不慌不忙地踩在剛才他站立的位置,也學著魏小天的樣子抬起頭往上看。

他在看什麼?樹?還是太陽?

瞅了瞅沒發現異常,心中對小蟲族的不滿更甚了,基本的運用身|體技能沒有就算了,還在背著食物的時候毫無一絲警惕,若是沒有蟲族的氣息震懾,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這是曼格見過的最無用的蟲族,或者應該讓他受到一些教訓,才能真正明白應該怎麼做到最基本的。

慢慢思索著應該是砸斷魏小天的胳膊,還是直接扔到蛇族邊界,曼格抬起腳步向魏小天消失的方向走去,卻在下一刻皺起眉——血腥味,蟲族的血腥味。

原本黝黑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黑色的豎瞳準確地看向身側,微弱的血腥味是從這邊傳來的——那裡是離剛才離開的方向,離自然不會在蟲族的領地裡輕易受傷,那麼,就是還在監管期的小蟲族出事了。而顯然的,這並不是離會做的事情。

原本往前的腳步收了回來,曼格轉身便往血腥味傳來的方向奔去。

 

☆、第5 【捉蟲】

 

這片森林其實就是條死巷子吧?怎麼走到哪裡都能碰到親戚?!

魏小天縮在兩人合抱粗的樹後,時不時地探出頭去偷瞄。

就在距離他藏身處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大片的群生雜草被壓彎在地,滴滴鮮血零亂地灑落在上,在周遭密集的喬木之中尤為醒目。而最讓魏小天在意的,顯然就是正中已經受傷的‘親戚’了。

和魏小天在湖水倒影中看到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生物,帶血的前肢撐地,後肢微微彎曲,尾巴貼緊了地面,整個身子微微後仰,保持著進攻的姿勢警惕地抬頭往上看著,和魏小天及那只巨獸如出一轍的豎瞳兇狠地微眯著。可惜的是,滿身的氣勢硬是被小巧玲瓏的身|體拖到渣都不剩,整個像只炸毛的小奶狗一樣。

而在它上空,則是一隻不停盤旋著的一隻看不出品種的大鳥,像鷹一樣彎曲的鳥喙,卻有著過分粗大的肉爪,邊緣處帶黑的巨大羽翼鋪展開來遮擋住上空所有的光線。

與此相比,他的‘親戚’顯然過分嬌小了點,大概和魏小天差不多大,都屬於剛剛出生那種,要不是大鳥那跟體型相比小巧了許多的嘴巴,估計人家都不打算理會它了,當飯後甜點還差不多……

剛剛給自己做完心理安慰的魏小天還沒得意完,就悲哀地發現自己的種族原來壓根都不算什麼猛獸,瞧瞧人家大鳥那氣派,一邊的翅膀就頂整頭巨獸那麼大了,何況人家還會飛。

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啊,讓人傷心的是,他就是被扔的那種貨。

不過顯然‘甜點’,不,是‘親戚’不這麼想,它明顯對在自己頭頂飛來飛去的傢伙很是不滿,單是用眼珠子瞪著已經不能表達它的憤怒,於是開始尖銳地嚎叫起來。

還不如不嚎呢,奶聲奶氣的……

魏小天想起自己同樣幼稚的聲音,一陣牙酸,下一刻卻震驚地瞪大了眼——

小小的‘親戚’並非虛張聲勢,叫囂顯然是進攻的前兆,與此同時,半彎曲的後肢猛然發力,尾巴一彈,嗖地一下就突然衝刺直沖對面高大的樹木而去,衝力帶著它只竄上樹。

目標直指不遠處的大鳥,雖然還差了點距離,但大鳥大概覺著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立刻長嘯一聲,在半空中轉換飛行軌跡,猛地對準‘親戚’俯衝而去。

‘親戚’毫無畏懼,順勢猛蹬後腿,半截身子一扭淩空而下,跟身|體等長的黑長尾巴對準迎面而來的大鳥的面部就抽了過去,尾端尖銳的鉤子直指大鳥的眼睛。

這一招來勢洶洶,大鳥慌不迭脖頸後仰,同時加速震動兩翼,試圖在半空中再次轉彎,但俯衝速度太快而兩者距離過近——不過一眨眼間,大鳥龐大的身軀傾斜著劃過,硬生生拐了一個小小的弧度,伴隨著一聲淒厲的長嘯,再次升回樹冠處盤旋。

‘小親戚’則安然無恙地輕巧在地面著陸,似乎對自己這一擊頗為滿意,隨意地甩了甩又開始流血的前肢,再次沖著大鳥叫囂起來。

別叫了,見好就收吧,沒看那鳥氣的眼珠子都紅了嗎?!

魏小天悄悄收回準備鼓掌的爪子,在大鳥憤怒尖叫的回應中,緊張地拽緊了身邊長長的雜草。傻啊,多好的偷溜機會,就這麼白白放棄了!

眼角的傷痛明顯激怒了大鳥,尖利的嘯聲短促而刺耳,沒有眼白的黑眼珠子死死盯著下方得意的小獸,不停在空中變換姿勢,似乎準備給獵物來個致命一擊。

眼看一鳥一獸又要開始對決了,魏小天沒出息地彎低了身子,準備偷偷走人。這麼危險的活動,好孩子是不應該圍觀的,要是誤傷了多不好啊……

誰知剛剛邁出一步,一道黑影就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魏小天身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順勢抱頭趴下身子緊貼地面,眼角撇到草縫中隱約的黑影,魏小天緊張地捂住了自己欲尖叫的嘴巴,看吧看吧,都讓你不要得瑟了!

距離魏小天左手邊不足一米的地方,‘小親戚’奄奄一息地側躺著,氣息短促而粗重,脖頸到肩膀處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跨了小半個身子,正汩汩地往外流著血。

兩人之間僅僅隔著茂密的草叢,魏小天看到了‘小親戚’,‘小親戚’也順勢瞧到了他,但是它似乎沒有搭理魏小天的打算,瞥了他一眼後,就將目光看向了上空。

一道清脆高亢的鳥叫聲後,巨大的陰影漸漸逼近兩人。

魏小天的大腦一片空白,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視野中只有不斷晃動著的樹木雜草,嘴裡是刺鼻的鐵銹味道,冰冷了一天的爪子在一處溫暖中擠壓著,耳邊是快要刺穿耳膜的淒厲尖叫聲。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者身在何處,大腦也無法思考,直到背脊狠狠撞上硬物,整個人才脫力地仰躺在地。耳邊的尖叫聲慢慢減弱,視野中的長草不斷地雜亂揮舞著,漫天的灰塵和草屑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半晌,身邊的動靜小了下來,魏小天扭過頭,只見剛才還氣勢滔天的大鳥正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地,兇狠的眼珠子已經沒有了光彩半闔著,嘴巴半張,只有羸弱的氣聲斯斯著。脖頸處一道撕裂的傷口外翻著皮肉,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半個身子,靠近魏小天一邊的翅膀從身上撕裂了大半,背脊上幾個鮮明的血窟窿汩汩往外冒著血,潔白的羽毛被鮮血染透,狼狽不堪。

魏小天深吸口氣,忍著全身的劇痛爬起身來,背部的肌肉估計被撞得挺狠,他現在一喘氣都疼得要命,四肢也有些微的抽筋。魏小天緩慢地活動著四肢,儘量不去想自己剛才幹了些什麼。

“嗖——”

微弱的劃破空氣聲音輕輕響起,魏小天驚醒般抬眼看去,一道黑影撲面而來,覆蓋著黑色鱗片的末端,一個尖銳的鉤子正對他的眼睛刺過來!

是那個‘親戚’!

魏小天以為自己這下必死無疑了,但等他反應過來後,一股強勁的力道帶著他猛地往側邊撲了過去,堪堪躲過攻擊,而手臂卻被鉤子狠狠刮走了一塊肉!

關鍵時刻,尾巴果然很給力。捂著傷口,魏小天呲牙咧嘴地倒吸冷氣。

尼瑪!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哥及時出手,你連渣都不剩了!

‘小親戚’卻不這麼想,也許是休息過後恢復了精神,它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半蹲的魏小天,背後豎起緩慢搖動著的尾巴,眼中滿是興奮。

尼瑪!又來!

雙腿用力一蹬,魏小天被惹惱了,雙腿用力蹬著地面,整個身子像炮彈一樣猛地撲向‘小親戚’,‘小親戚’迅速地撲向另一端避過,卻仍不放棄地用尾巴再次抽向魏小天。

欺善怕惡的東西!剛才你怎麼不抽那只鳥!

忍不住地後悔自己多管閒事,恨得牙癢癢的魏小天氣的沒了理智,這次也不躲避了,直接奔著那根晃得眼暈的尾巴撲去。

‘小親戚’猛地叫了一聲,聲音短促似乎很是興奮,尾巴沖向魏小天的速度更快了。

高興吧你就!不閃不避地被尾巴纏上整個小手臂,魏小天猛地使力,兩隻爪子狠狠地抓緊了尾巴尖,尖銳的指甲輕易地劃破鱗片,深深|插|入肉中!

“唧——!”

‘小親戚’淒慘地嚎叫一聲,整個尾巴都因受傷而大力擺動著,魏小天下了死手,硬是不放手,爪子死死地扣住手中的尾巴,指甲也越探越深,想要把整根尾巴拽下來。

大概尾巴就是‘小親戚’的弱點,疼得狠了,‘小親戚’的力道越來越來,尾巴帶著魏小天在空中和地面來回拍打著。魏小天咬牙堅守著,但自己身上本就受了傷,在連續撞擊下漸漸沒了力氣,在被大力甩上樹幹時,雙爪終於脫離了尾巴,整個身子橫飛出去。

快速倒退的風景中,一個眼熟的漆黑爪子突然出現在視野中,直沖他的門面而來。

居然還不死心!

魏小天氣的直咬牙,學著‘小親戚’的樣子,也緩慢地晃動起尾巴。尾巴比他想像中更聽話,就像第三只手一樣,指哪打哪。

抱著非弄死你不可的想法,魏小天沒有躲避,很是順從地被爪子抓到自己的肩膀,尾巴卻悄無聲息地慢慢順著抓住自己的爪子往上蹭,然後——大力一刺!

…………?

尾巴紮入肉裡的感覺,和爪子伸進肉裡沒什麼區別,但在隨後,卻莫名地一股寒顫順著尾巴尖一路蔓延到腦中,連周身的疼痛都瞬間消失了般,魏小天恍恍惚惚地沒了意識……

才怪!

上一刻還跟喝暈了一樣飄飄忽忽的,下一刻,他就狠狠整個身子撞上了地面,疼得他一陣不由自主地哆嗦。

耳邊‘小親戚’的慘叫聲已經弱不可聞了,魏小天呲牙咧嘴地默默安慰自己,看來這場仗,還是他贏了!

忍著疼痛,魏小天得意地抬起頭來,然後……僵硬地沒了動作……

這片森林到底是有多小!為什麼走到哪裡都能碰上點東西?!

看著眼前熟悉到眼疼的巨獸,魏小天都快哭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親戚’都快弄死他了,再來一個放大版的‘親戚’,他還有喘氣的機會嗎?!

他把人家當‘親戚’,問題是人家當他是獵物啊!

上次僥倖被放了一馬,這次只怕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瞧那紅得快要淌血的眼睛多麼兇狠!牙都呲出來了!!!

 

☆、第6 【捉蟲】

 

每一個榮升戰士的雄性,都有責任監管小蟲族的成長,這是不可避免的任務。在晉升為高級戰士後,曼格已經不必再接受這樣費時費神的任務了,但是這次是女皇親自召喚他回來,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坦白說,他是很不滿意的。不是對任務,而是對這只小蟲族。

破殼時費了太多時間這沒什麼,但是每個小蟲族都能迅速地適應獨立生活,而這只小蟲族卻不能。

在眾多種族中,蟲族最大的優勢便是聽覺敏銳、行動快捷、攻擊精准。小蟲族自破殼之後,行為動作就慢了不止一拍,更不要提在陌生的環境中保持最基本的警覺了——不說曼格,大雨時躲進巨石縫隙的小蟲族壓根就沒有察覺,在距離它遠小於攻擊範圍內,就有一隻小蟲族在監視著它。甚至對方潛伏一夜跟蹤大半天,它都絲毫沒有感覺到。

所幸另一隻蟲族同樣出生不久攻擊性還不強,又太過於謹慎,若是其他生物,小蟲族如今已經屍骨無存了。

在那時,曼格還覺著它只是需要更多的訓練和教訓。

但在親眼目睹了小蟲族第一次狩獵後,他才發現這不是訓練的問題。

小蟲族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適應,它缺少了最基本的蟲族天性——殘暴和血性。所有蟲族一生下來就具備的優勢,它完全沒有。

他甚至覺得也許離的猜測是對的,這只小蟲族是不健全的。

在發現獵物之後,小蟲族沒有即刻攻擊,反而是有意識地第一時間退避正面交鋒,然後選擇了使用工具,放棄了自身最強大的武器——身|體。

如果這在戰場上作戰,對方是強大過自身的種族,或者數目眾多,這也許是值得讚賞的舉動,避免無謂的傷亡而獲取最大的勝利。

但在第一次獨自狩獵,在毫無攻擊力的獵物面前,它失去了蟲族的尊嚴。

曼格是失望的,這不該是一隻戰功赫赫的高級戰士拼死產下的幼蟲應有的模樣,它應該更勇敢更無畏,而不是怯懦無能地在獵物面前耍花招。

他知道很多蟲族甚至女皇都對這只幼蟲寄予厚望,他們在等著小蟲族像它母父一樣為蟲族作戰,而他卻看到了悲哀的真相。但他並沒有放棄,這是身為監管者的責任——引導小蟲族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戰士,這就是他所要做的。

他必須想出辦法來矯正這一切,如果瀕臨死亡能喚回小蟲族的天性,他會毫不猶豫地親自下手,或者直接把它扔到其他種族的勢力範圍去。

他這麼想著也打算這麼做,但就在他和離一起圍觀小雌性的首次狩獵時,原本他以為又要逃跑的小蟲族卻突然爆發了,它在最恰當的時間,用自己的爪子和尾巴做出了正確的攻擊。

一直躲藏在一旁的曼格總算是松了口氣,雖然較其他小蟲族遲鈍了許多,但它到底還是一隻蟲族。

接下來的事情卻有些失控了,在小雌性要對它標記的時候,小蟲族躲避了,甚至開始反過來攻擊小雌性,致命的攻擊。初次的獵殺顯然讓它有些失去理智,甚至想殺死對它示好的小雌性。

雌性總是珍貴的,在離試圖上前阻止的時候,曼格阻止了他。這是他負責的小蟲族,還輪不到離來插手。

對小蟲族這次優秀的獵殺,曼格很是滿意,他甚至顧慮著小蟲族的傷勢,而罕見地放輕了手的力道,結果卻被小蟲族的尾巴強行嵌入蟲紋!

而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連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能量核就開始自發地調動起來!

噴湧而出的能量爭先恐後地衝擊著蟲紋,源源不斷地彙聚在一起,然後直往小蟲族的身體流去,同時一股不屬於自己的能量悄悄竄入蟲紋……

交匯的能量漸漸減弱後,頭暈目眩中他終於抓住小蟲族的尾巴大力甩了出去。

被強行中斷的聯結造成了能量核的一陣紊亂,而混亂中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殺了它!

被大力甩出的小蟲族狼狽地側躺在地上,單薄的肩膀快速而小幅度地抖動著,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因為受傷,區別與其他蟲族的豎瞳毫無攻擊性,正震驚地望著自己。

隱藏在鱗片後的蟲紋蠢蠢欲動著,不受控制地調動著胸口的能量核緩緩流動,尾巴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大腦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暈眩中,身|體暖洋洋而心卻像被捅了個大洞,涼風嗖嗖地只往他心口鑽。

殺死它!

憤怒地甩動著尾巴拍向瞪大了眼的小蟲族,而下一刻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被大力撞擊出去,踉蹌了幾步才重新站穩,回過頭去,離伏低了身子尾巴在身後緩慢遊弋,豎瞳緊張地盯著自己。

“你瘋了嗎?你會殺死它的!已經標記成功了,現在也……”

他的回應是用一記大力的抽擊狠狠打斷了離,他當然會殺死它!只要在聯結還不穩固的時候殺了它,標記自然會消失!

小蟲族似乎知道自己面臨了怎樣的險境,不過一眨眼間,等曼格回過頭來時,已經爬起來跑得只剩一個小黑點了。

呵,這就是標記了他的蟲族,一隻雄性!一隻只知道逃跑的雄性!

曼格眯起眼睛望著那個黑點,心中的憤怒快要讓他瘋了,他竟然被一隻剛剛出生的雄性標記了!這是恥辱!他被這麼一隻懦弱無能的不健全雄性羞辱了!

它連得到自己攻擊的資格都沒有,他要用蟲族最恥辱的死亡方式殺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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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只‘小親戚’是這只巨獸的幼崽?

控制不住的恐懼彌漫了大腦,魏小天不辨方向地死命往前跑,全身都疼得哆嗦,胸腔也因著全力奔跑吸入的涼氣而火辣辣地疼著,他卻不敢停下。心中後悔得要命,他自作多情地出手幫人,結果幫了個惡霸!惡霸還有個哥斯拉的老爹!

惡霸的尾巴快被他整根拽斷了,淒厲的嚎叫都快刺穿了他的耳朵,它親爹還不跟他拼命嗎?!

被一頭憤怒的哥斯拉追著是什麼感覺?

魏小天簡直快要給自己鼓掌了,不久之前看到哥斯拉的時候,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現在他至少能跑了!

還沒感動完,腳腕處一陣大力襲來,下一刻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趴倒在地,身子還在不停地往後倒退。

回頭去看,一根比他腰還粗的大尾巴正緊緊地絞住他的腿往後拖。

被拖回去哪裡還有命?!

明明可以一尾巴拍死他卻不這麼做,拖他回去是要撕了他嗎……?

恐怖血腥的畫面在腦中不停閃現,死亡的恐懼死死地壓在胸口,魏小天無法控制地尖叫起來,他不能這麼死,不管是被撕碎還是被生吞,他都不能接受!

側過身來死命扒住那根黑色尾巴,魏小天瘋狂地攻擊著,牙咬手撕,連尾巴都用上了,然後他絕望地發現,漆黑發亮的鱗片上他連一絲刮痕都沒能留下。

在魏小天絕望的目光中,黑色的尾巴慢慢放鬆了力道,下一刻,他就被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在越收越緊的爪子中,魏小天完全不能呼吸,胸腔火辣辣地疼著,頭皮發緊,眼睛漲得越來越熱,視線中那紅得滴血的眼睛殘忍而憤怒地望著自己。不過一瞬間,充血的眼睛也看不清什麼了,視野中的一切都開始搖晃起來。

面對死亡的威脅,爪子和尾巴不受大腦控制地纏上了脖頸處的爪子,而理智卻殘忍地告訴自己,沒有用,所有的攻擊在這只巨獸面前都沒有用,他死定了,區別只在於怎麼死而已……

嘔——

脖頸處強勢的力道突然消失了,魏小天從半空中猛地跌落在地,突然湧入的新鮮空氣爭先恐後地進入肺腔,魏小天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起來,邊咳邊難受地幹嘔,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拼命往外流。

他沒有死……

跪在地上抬頭看去,那只巨獸正和另一隻巨獸纏鬥著,兩者你來我往地揮舞著尾巴,它們的速度非常快,時不時地撞擊到一起,漫天的灰塵和草屑飛揚起來模糊了視線。

是之前試圖救下他的另一隻巨獸!

魏小天緊張地捂著喉嚨默默祈禱著,他當然希望另一隻巨獸能贏,畢竟就剛才的情景來看,它似乎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而事實是,它雖然和巨獸體型相當,但力量和技巧都差了那麼些,沒有幾個來回就受了些傷。

逃跑似乎沒有什麼用,等這只巨獸被打敗了,他肯定活不了,還不如拼一把。

打定了主意,魏小天慢慢地爬起身來,眼睛緊盯著兩者的身影,他必須一擊即中,否則他就再也沒了機會。

就是現在!

兩隻巨獸終於正面糾纏在了一起,另一隻巨獸被壓在下面,四肢都被控制住,尾巴無力掙扎地拍打著地面。而兇殘的巨獸半蹲其上,毫無防備的背部正對著魏小天。

沒有思考的時間,魏小天尾巴和腿部使力,猛地往上竄去,尖銳的指甲對準了它的背脊。

 

☆、第7 【捉蟲】

 

現實與理想是有差距的……

預想中一招定乾坤的畫面,隨著魏小天被一記狠抽飛到樹上而無聲無息破碎了。

連根毛都沒摸到就啃了一嘴泥,這種事情怎麼能忍?!

氣憤地吐著草,魏小天準備再接再厲,卻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略有些傻眼——

上一刻還氣勢洶洶以一對二遊刃有餘的巨獸,下一刻就被不知哪裡蹦出來的七八隻同樣巨大的身影糾纏住,長相一樣的巨獸混雜在一起互相攻擊著,不時有身影被抽飛出去再加入戰局,魏小天很快就分辨不出誰是誰了……

這場激烈的戰局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很快就憑藉著人海戰術的優勢結束了。

默默地看著幾個身影抓著一頭還在掙扎的巨獸遠去,魏小天不厚道地暗忖,還不如直接宰了再拖走呢,這樣多費勁啊!

艱難地爬起身來揉揉酸疼的胳膊腿,抬頭看看天,魏小天心裡沉甸甸的。

別以為他沒看見,之前還趴在不遠處淒慘地哀叫的‘小親戚’已經趁亂偷偷溜走了。動物是有靈性的,自己這次傷的它這麼重,之後指不定怎麼報復過來呢!不記恩的傢伙總是最記仇的!

一片被壓倒的雜草泥土上斑斑血跡,只有還半睜著眼死去的大鳥躺在那裡。這裡不能久留了,血腥味會引來更多的野獸。

都是肉啊……

撿起還好好擱置在樹後的兔子肉,要走人的魏小天有些猶豫地停下了腳步。

他現在全身都疼,短時間內不太可能會捕到什麼獵物,什麼能吃的植株都沒找到,讓他放棄眼前的這麼一大坨食物不太可能。

鳥身上也沒太多肉,一爪子下去拽下脖子連著胸|部的一大塊肉,順便把心都給掏了出來,想了想,乾脆連羽毛都狠狠揪了幾大把,全都用隨處可見的大葉子包起來。

第一次無意識地用爪子做這種事的時候,魏小天還噁心的不行,不過半天的功夫,他已經開始為自己能有如此便利的工具而沾沾自喜起來。魏小天拒絕去想自己失去了什麼。

收拾妥當後,隨意挑了個方向,魏小天就拖著一堆的鳥肉兔肉走人了,徒留下鮮血淋漓略顯兇殘的現場。當然,他走了個和挾親戚’及巨獸們消失方向完全相反的路。

有了爪子和尾巴的加持,尋找居所都變得簡單很多。他不必特意尋找什麼山洞洞穴,直接挑了一個雜草繁茂略微乾燥些的地方,乾脆地用爪子在最粗壯的大樹上掏了個洞,就鑽了進去。

以往看動物世界的好處就在此刻彰顯出來了,魏小天頗為得意地好好設計了一下自己的新居。出入口儘量開小些,只容他蜷縮著進入,而越往裡去空間就越大,這樣既能保暖又能避免地面蟲蟻的侵擾。

洞口就設在大樹離地大約兩米處,在居所安全性和爬樹之間,魏小天的恐高症都只能暫時壓下,來回必須依靠他尖銳的指甲和臂膀的力道。好在他身材小巧體重也輕,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就能爬上去。

食物自然是不能留在居住的洞中,魏小天只得在隔壁的大樹上如法制炮,挖出個同樣大小的洞來放置,洞口小到只能伸進他的一個拳頭,以防被其他動物偷吃,還特意在外面用雜草樹藤堵得嚴嚴實實。

新挖出的樹洞難免還有些潮濕,好在魏小天頗有先見之明地保留了一些羽毛,眼看天也有些暗了下來,用挖下的木材簡單堵上洞口,光線便徹底消失,唯有一道彎曲的細縫處射入了微光。

剛剛躺下,疼痛和疲倦就迅速席捲了他,鼻端淡淡的樹木清香潮濕而綿軟,魏小天沒有反抗地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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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親戚’,沒有巨獸,也沒有碰到任何足以威脅到他的野獸,甚至連雨都沒有下,在匆忙又混亂的重生之後,魏小天終於迎來了平和的幾天好日子。

森林裡的空氣異常的清新,雖然夾雜了些些的濕土氣息,仍然讓魏小天恍惚覺得自己仍然在那片觀光區裡,當然這裡更原始更自然些。

這裡的樹木顯然太過高大,他不清楚這裡是熱帶還是什麼,他也只見過兩三種樹木,一種樹冠高聳入雲、一種樹幹鬆軟清香、還有一種樹皮堅硬紅彤彤的,但會結出一種特別好吃的果子。

魏小天自己當然不敢嘗試,在親眼看到一種像大號卡通版松鼠的動物吃過後,他才試著撿起掉落在地的醬紫色果子放進嘴巴。

果子成串地生長在樹枝上,每串都結了七八個,在半空中沉沉地往下墜著。也許現在就是果子成熟的季節,每一顆大概有核桃那麼大,皮薄肉軟,汁水很多也很甜,第一次吃到後,魏小天就徹底饞上了。

可惜的是結果子的樹很高,比他住的樹洞都要高出許多,而且樹皮太硬了,他的指甲都不能抓進去,更別說往上爬了。

於是魏小天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時不時地在這種樹下轉一轉。運氣好的時候能撿到幾顆已經成熟掉下來的果子,但更多的時候是空手而回,只能羡慕地看著那群在樹枝間躥跳的松鼠們流口水,暗自祈禱它們能不小心掉落一些果子,或者友好地扔給他一些,但那群自私的松鼠們連正眼都不施捨一個給魏小天,小小的爪子連果汁都不會遺落一滴。

要說收穫最大的,則是被他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可以生火的石塊。也不能算是他找到的,只是在清晨早起時,從樹洞裡往下看到了一群動物,它們長的很像大猩猩,但是卻沒有尾巴,肚皮上也沒有毛髮,紅彤彤的很扎眼。

它們數量很多,似乎是路過,手裡都抓著果子之類的東西,許多背上還背著小一號的幼崽,它們成群結隊地魚貫而走,但是卻沒有什麼秩序。幾隻身體稍微小一些的還在打鬧著,它們隨意地抓起地上的落葉石子互相丟著,接著就出了事。

兩隻猩猩同時丟出的石子撞擊到了一起,在半空中擦出火花跌落在地,乾燥枯萎的雜草和落葉很快被點燃,火勢迅速蔓延起來。猩猩們被突如其來的大火嚇得驚魂失魄,尖叫著快速逃走了。

魏小天不慌不忙地趴在洞口看著,這裡的土地都很濕潤,只有表層新落下的落葉才是乾燥的,周遭的雜草新鮮富有汁水,根本就燒不起來。

和他預想的一樣,火勢很快就滅了下去,等地上一點火星也見不到了,魏小天蹭蹭地下了樹,跑到小猩猩們離開的位置,撿起幾塊石頭細細觀看,淡青色的石塊上面附著著一層土黃色,鼻子湊上去聞還有些嗆人。試探著將兩塊這樣的石頭撞擊在一起,果然有點點的火花濺落。

有了火,魏小天的伙食也有了著落,把肉用樹枝串起來,往火上一架,簡單的一頓就這麼完成了。

初初他還想著要到哪裡去弄些鹽來,但隨即就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人了,見過動物吃鹽的嗎?

他又找到了一條重生的好處。

只要有住處有吃食,似乎沒有什麼能再讓他煩惱了,這樣也很好。

他儘量不去想自己上一世的生活,那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他更難適應現在的生存環境。他不再無視自己的身|體,開始每天花大量的時間仔細觀察自己。

經過那次的戰鬥,他知道了自己的尾巴和爪子是最好的攻擊武器,而鱗片則是像覆蓋周身的鎧甲一樣起著防禦的作用。

他記得自己被巨獸掐著脖子的時候,自己的指甲和尾巴都不能傷害到巨獸分毫,也許這代表著等他長大後,自己的鱗片也能像巨獸那樣堅不可摧?

當然,反過來,他也嘗試著用自己的爪子去戳刺自己的鱗片,實驗的結果就是,致命的脖頸和背脊胸口部位的鱗片較為堅硬,而肩膀手臂腿部的鱗片較柔軟,使力過大的結果是生生被他抓下了幾片。而且強大的癒合能力似乎有些失效,已經過去三天了,失去鱗片的部位,只有隱隱的黑色隱藏在嫩紅色皮肉之下,瘙癢的感覺卻讓他略微松了口氣,這證明鱗片還會再生。

他發現自己成長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天的時間,原本深灰色近乎黑色的鱗片,漸漸變得更加黑,也更加的堅硬。

而從後頸延伸至尾巴尖的背後,則突起了條條尖銳的骨刺,骨刺排列整齊而密集,它們夾雜在鱗片之中。也許是還沒有長成,晚上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隱隱的刺痛,摸上去也似乎有些柔軟,可能是一種自禦,魏小天猜測著。

|體比想像中更加順從心意,他的眼睛可以在夜裡清晰地看清一切,他敏銳的聽力可以捕捉遠處的風吹草動;他可以原地只靠尾巴怕打地面的力道,就把自己送出將近十米的距離;甚至只要魏小天願意,他可以讓背上的骨刺尖尖地豎起,也可以讓它們平順地掩藏在鱗片中。

而他最喜歡最滿意的,是那根長長的尾巴。攻擊時是最好的武器,休息時可以彎曲起來包裹他的全身,最好玩的是,它可以自發地隨著魏小天的心情,做出一些奇怪而有規律的動作。

魏小天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尋找食物和水,然後吃完飯就一點點練習著掌控自己的身|體,等到天色暗下來,就爬回樹洞裡休息。

他儘量地想讓自己更快地適應所有的一切,因為他知道有很多的問題和危險在偷偷潛伏著,比如對他充滿敵意,已經消失了的‘小親戚’和巨獸;比如始終讓他在意,卻又不敢深想的太陽和這片森林……

 

☆、第8

 

晴空萬里,陽光普照,吃飽飯躺在樹洞上曬曬有些寒意的身體,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魏小天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嘴裡叼根草,哼著不著調的小曲,開始盤算著今天是不是要走遠一些去尋找食物。上次拖回來的肉塊快吃完了,而且他也想實戰一下檢驗最近的訓練成果,現在他可以輕易地用尾巴拍碎石頭了,如果碰上體型不那麼巨大的獸類,他還是很有勝算的。

要不,順道去上次看到的城鎮轉轉?

這倒是有些為難了,他想見見人,但又害怕會被當成兇殘的野獸打死。上次的冷面男和那一群人,絕對知道他是什麼野獸,好像也沒怎麼懼怕他,只是乾脆地驅逐了他不讓他靠近而已,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認為,自己其實不受歡迎但也不至於被敵視……?

哎呦,上一世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自己,這一生就被嫌棄成這樣,簡直太讓人傷心了!魏小天哼哼唧唧地抱著尾巴尖開始磨牙,人類驅逐他,同族想吃了他,這怎麼和電視裡的動物世界差這麼多?!

實在是太讓人傷心了……

拍拍有些酸脹的胸口,魏小天搖頭晃腦地感歎自己的感情豐厚,唉,傷心得他的頭都有些暈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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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它也挺好的,你不在的這幾天,它每天都在鍛煉自己。”看著曼格越來越黑的臉,離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解釋道。心裡不由地有些埋怨,平日裡都自發訓練的小蟲族,怎麼偏偏在曼格出現的時候偷懶了?

不過,不想來也沒誰逼你來嘛,剛看見小蟲族一眼,眼珠子就變紅了,你這又是何必!

…………

沒人回應,離也不氣餒,繼續道:“雄性之間標記的事情也時有發生,這只小蟲族的母父那麼勇猛,它長大後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只要我們好好訓練它,也可能以後成為比它母父更厲害的戰士,對吧?再說,之前……”

是麼?瞧那散漫的模樣,能上戰場就不錯了!曼格恥笑地從鼻端噴出口氣,手中幾塊石子上下翻騰著。

若是之前,說自己和離的隱匿技巧太好,小蟲族沒有經驗,所以沒發現還說得過去。但是,蟲族聯結成功之後,彼此之間會有微弱的感應,自己胸口的能量核流轉和蟲紋的蠢蠢欲動都明顯到不能忽視了,小蟲族還在無知無覺地曬著太陽。

戰士?就它那樣的戰士?

“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跟著我。”被耳邊源源不斷的雜訊弄得心煩意亂,曼格語氣生硬地打斷他。

“……女皇讓我接手監管小蟲族的。”離簡直要被曼格顛倒是非的話震驚了,難道一直蹲在這裡監視小蟲族的不是他嗎?招呼都沒有,直接跑過來的到底是誰?!

“是暫時。我來了,你可以走了。”

“女皇知道嗎……?”

曼格不耐煩地轉頭,看著一直不肯走開的離,冷聲道:“女皇當然知道,本來它就是我的任務。你有什麼問題嗎?”

“沒……”曼格臉一黑他就止不住地哆嗦,小時候的陰影統統湧上了心頭,趕緊轉身想走,卻在餘光瞄到小蟲族時懊惱地縮了縮腦袋。

魏小天此時已經離開了樹洞,抱著尾巴一步三挪地蹭到不遠處的幾顆果子樹下轉圈圈,時不時地空出只爪子扒拉地上的殘枝爛葉,眼珠子轉動著往上死死瞅著蹲在樹枝上的松鼠,嘴裡小聲地唧唧哼哼著。

“小氣鬼!那麼多果子,你們吃得完嗎?!要是……”

巴拉巴拉的碎碎念不絕於耳,離得腦袋越來越低,恨不得直接消失在原地。之前覺得好玩的話,此時就像悶雷一樣劈裡啪啦砸在頭上,快閉嘴吧!

“你就是這樣監管它的?鍛煉?”斜睨著快要縮到草叢裡去的離,曼格開始有些後悔之前對他太溫柔了,這樣散漫的態度,怎麼能教導好其他的小蟲族!

“扔給我一顆能少塊肉嗎?!吃吃吃,撐死你們,挺著那麼大的肚子,小心栽……唧——!”

喋喋不休的聒噪聲讓曼格不爽地皺眉,毫不猶豫地丟出準備了許久的石頭,嘰裡呱啦的聲音終於在慘叫聲中戛然而止,看著魏小天抱著屁股揉啊揉的,曼格終於露出了連日來難得舒心的臉。

原來以前自己被砸得滿頭包時,曼格就是這種表情嗎……

早知道之前就不那麼縱容小蟲族了,以後它要怎麼在曼格手中活下去?離自責又同情地看著不遠處的小蟲族,好日子到頭了啊。

撿起襲擊自己的石頭,魏小天狐疑地四下張望著,難道是之前見過的猩猩?不該啊,猩猩行動的動靜那麼大,他怎麼可能會聽不到?

揉著快被砸出個洞來的屁股,魏小天抬頭瞅瞅還在悠哉吃果子的松鼠,不由地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兇狠地呲呲牙,肯定就是這群貪吃鬼幹的!

大步退後幾米,雙腿彎曲,緊貼地面的尾巴用力一拍,魏小天像個小炮彈一樣猛地往前沖去,強大的衝勁直接帶著他竄到了樹上,離地足有將近兩米了。

樹枝的輕輕晃動驚動了悠哉的松鼠們,它們抱著果子呆滯地低頭望著扒在樹幹上的蟲族,好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嘿嘿嘿……

嘿……?!

得意地沖著松鼠呲牙,還沒高興完,卻突然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魏小天瞪大了眼,死命地用四肢賣力往上攀爬,奈何指甲根本抓不住又滑又堅硬的樹皮。

就這麼蹭上去一點又滑下來一大截,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只堅持了那麼一小會,在眾松鼠們的熱情圍觀下,魏小天終於爪子一松,‘咚’地一聲屁股著地,發出‘唧——’的一聲淒厲慘叫。

巨大的聲響嚇得松鼠們狠狠一抖,丟下爪子裡的果子,一窩蜂地四下逃竄。咚咚咚咚,一顆顆果子下雨般砸落在死屍般臥倒在樹下的魏小天頭上,又相繼彈落地面。

…………

簡直……沒眼看……

目瞪口呆地觀賞了全程,離根本反應不能,連扭頭去看曼格的勇氣都沒有,完了完了,小蟲族這次要連累死他了!

“你怎麼還不走?”

“走,走!”

接收到曼格的驅趕意圖,離簡直是用飛奔的速度瞬間就竄出了幾十米遠。自求多福吧,小蟲族!

曼格當然沒有生氣,相反地,他相當滿意這種結果,那只小蟲族就該受點教訓。想做他的伴侶,真是異想天開!

眼瞅著小東西搖晃著腦袋艱難地爬起身來,手掌一翻,拳頭大的石頭破空而去。

“唧——!”

..的!!!

再次以狗..屎的姿勢貼到樹上,魏小天憤怒地對天長吼,該死的松鼠居然落井下石!等下一次再見到它們,一定要活捉它們扒皮削骨!!

“你說什麼?”

…………

略有些耳熟的奶聲奶氣嗓音憑空飄來,魏小天沖天搖晃表達憤怒的爪子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愣了大概有一秒鐘,迅速反應過來,噌噌爬起身來,順便擺好攻擊姿勢。

眼前一團漆黑的小個子,果然就是那天恩將仇報、以怨報德、不知感恩、沒有良心的‘小親戚’!

原本就正在氣頭上的魏小天憤怒地瞪大了眼睛,示威地把尾巴翹起來慢慢搖晃,哼,再來一次一樣弄死你!

歪了歪腦袋,‘小親戚’開口道:“你幹嘛瞪著我?”

…………

為什麼奶聲奶氣的唧唧叫喚,傳到耳朵裡他能聽得懂?!

不敢置信地搖搖腦袋,魏小天嘗試著說道:“你,你再說一遍?”

當然了,傳到耳邊依舊是煩死人的唧唧聲,他剛才肯定是幻聽了。

“你不喜歡我嗎?上次我的尾巴被你弄得好痛,鱗片都掉了好多。”有些難過似的看著魏小天,‘小親戚’又往前蹭了蹭。

“別過來!”警惕地往後退了退,魏小天厲聲警告道。

別以為語言互通了就是朋友,上次的事情他可還記著呢,看吧看吧,又偷偷摸摸地想偷襲了!再上當就是真傻了!

看到魏小天的舉動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親戚’猶豫著往後也退了幾步,這才輕聲道:“你不用擔心了,你已經有了伴侶,我不會再對你標記了。”說著說著,妮娜有些難過地晃晃尾巴。

他果然很不喜歡她,上次就差點弄斷了她的尾巴,她傷心了好久。明明是他先進入自己的領地,又拼死救了她,為什麼卻拒絕了她的標記呢?那個雄性真的那麼好嗎?

說什麼呢這是?

狐疑地又往後退了退,魏小天挑著自己能聽懂的問道:“我已經有了什麼東西?什麼是標記?”

“伴侶啊,你不是標記了那個雄性了嗎?”強忍著心中的不舒服,妮娜耐心道,猶豫地又加了一句,“他對你太粗暴了,也許他不喜歡你。”那個雄性真的好凶,她在旁邊看著都要被嚇死了呢。

………………

伴侶……是什麼東西?!

魏小天呆滯地望著妮娜,感覺自己腦子不太夠用,他不是剛剛出生嗎?他連這一世生他的爹媽都沒見過,怎麼就冒出個伴侶了?

 

☆、第9

 

蟲族……

原來他是爬行動物……爬行動物都有些什麼來著……蜥蜴?蜘蛛俠?

太多雜亂的訊息一股腦地湧入腦中,魏小天反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反應遲鈍地喃喃自語道:“蟲族是哪一種蟲?哪裡有這麼大的蟲子……?”

“什麼?就是蟲族啊。”妮娜不太明白地歪歪腦袋,“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當然沒什麼,不就是重生在與原來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罷了,這當然不算什麼。和他之前推測的也差不多,這裡的時間過得太緩慢,這裡的植株長得太奇怪,這裡的動物沒有一種是他認識的,他早就知道這裡不是原來的世界了。

可他依舊過的很好,他以後也會活的很好,魏小天默默地自己說給自己聽,這是他自從重生後養成的一個好習慣,說的久了聽得久了,自然也就變成真的。

“你在說什麼?”妮娜好奇地湊過去,卻只見魏小天的嘴巴在動,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便撅著嘴巴不滿道,“你問的我都說給你聽了,為什麼你不能說給我聽呢?”

“真的沒什麼,我在想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些,”魏小天回過神來,看見湊到近前的妮娜也沒了戒備,繼續問道,“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他對自己現在的處境簡直就是一無所知,這太糟糕了。妮娜是他唯一可以透過接觸這個世界的同類,他渴望知道更多。

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妮娜特意站了起來,說道:“因為你還小著呢,我都出生兩個月了哦,等你也像我一樣大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發現的。”

視線不自然地在四周的灌木草叢中巡視一圈,妮娜蹲下|身來,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這是你要自己去發現的,我不能再接著說了。不過,標記的事情,是我一出生就知道的,為什麼你會不知道呢?”

“因為你是雌性?”

被妮娜因疑惑而閃動著的豎瞳緊盯著,魏小天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他決不能讓這些同類們發現自己的不同,不然這些兇殘的傢伙絕對會活活撕碎了他!

“什麼意思?”她當然是雌性了,這是什麼原因?妮娜好奇地問道。

魏小天裝作疑惑的樣子,猶豫地慢吞吞說道:“因為是雌性要去標記雄性啊,也許雄性並不需要一出生就知道……大概?”

完了,他好像解釋不通……有些心虛地低著頭,魏小天越想越心涼,蟲族原來一出生就會對自己有認識的嗎?這算什麼……種族記憶?

“當然也可能只有我不知道。”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豁出去了!魏小天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慢慢說道,“我的反應一向就慢一些,也許是出生的時候被摔到了腦子……”

…………

曼格越聽臉越黑,在聽到小蟲族輕聲說著自己摔到了腦子時,氣的頭都快要冒煙了。

他不過是輕輕一扔,蟲族怎麼可能摔一下就摔出毛病來?!明明就是小東西自己的問題,離之前就說過它不健全!居然還想把責任賴到他身上,太狡猾了!

不過,所有蟲族一出生就知道的事情,好像小東西真的一無所知,也就是說,上次他被標記,純粹是意外?

怎麼可能那麼‘意外’地剛巧把尾巴嵌入他的蟲紋?曼格有些狐疑地細細回想,而且小東西當時也調動了體內沉睡的能量核,如果不是故意的,也太說不過去了。

怯懦、狡猾、滿口謊言的傢伙!

魏小天努力做出悲傷的表情,殊不知覆蓋了鱗片的臉此刻僵硬又扭曲,落在妮娜眼中愈加猙獰……

“也,也許就像你說的,因為你是雄性?”好可怕……妮娜默默往後退一步,輕聲附和道。

“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信了就行,魏小天猛地想起了最重要的問題,“你說我標記了一隻雄性?我不也是雄性麼,這也行?”

“為什麼不行?這不是很正常嘛,沒有得到雌性標記的雄性,也可以互相標記的。”妮娜提高了些音量道,“被雌性標記是值得炫耀的!”

然後你拒絕了我的標記……跑去標記了一隻脾氣不好的雄性……

看著魏小天低垂的側臉,妮娜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我也不能確定你有沒有標記成功,最後你不是被甩開了嗎?也許失敗了也說不定……而且,就算標記成功了,也是可以強制解除的。”

滿意地看到魏小天猛然抬起的頭,妮娜有些開心起來,她就知道魏小天肯定後悔了,比起那只粗魯的雄性,當然還是她比較好,“標記成功了也不算什麼,只要你不願意,就不用和他結契,你們就不能成為真正的伴侶。等到他死了,標記就會自動消失的,然後你就可以尋找‘喜歡的’伴侶了。”

“也就是他一死,我就……”

還沒松下口氣,腦中突然浮現之前自己被巨獸掐住脖子的畫面,魏小天猛地一個激靈,不自覺地把身後的尾巴緊緊抱在胸前,哆哆嗦嗦地小聲問道:“也、也就是說,只要、只要其中一個死了,標記就會消失?”

“是啊,所以你不用擔心那只雄性了,等他死了,你就自由了。”

妮娜開心的語調對魏小天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他感覺自己的全身像被劈焦了,喉嚨都灼燒了起來,連張開嘴巴都力不從心。

死了,死了,難怪那只雄性想要掐死他,不是因為他攻擊了雌性,而是因為自己標記了他!如果妮娜知道如何解除標記,那只雄性不知道的幾率能有多低?!

“……你不高興嗎?”魏小天沉默的反應,讓本來高興不已的妮娜有些心情低落起來,難道他不想解除標記嗎?

魏小天生無可戀地轉過頭,看著這個想標記自己,卻被自己在尾巴上狠狠戳了幾個大洞的小雌性,眼眶中滿滿的絕望。

大姐,你暗戀我能不能提前說一聲,我又不是聽不懂你的話,一聲不吭地直接沖上來用尾巴戳人眼睛,誰都會反抗的好嗎?!搞成現在這種情況,你覺得我應該高興嗎……

“你覺得,那只雄性願意被我標記嗎?”

“你不要傷心,他那麼粗魯,等他死了,你會找到更好的伴侶的。”比如自己就比那只雄性好多了。

“……你覺得他會不會也這麼想?等我死了,他也能去找別的伴侶了。”魏小天覺得自己就快哭了,聲音都不自覺地發抖,“你覺得我和他,誰死的比較快?什麼時候他等煩了,我也不用再等了。”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想……他壓根連一秒就不想等吧!上次出手那個果斷迅速,如果不是運氣好到爆表,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他的腹中餐,然後被消化後成為這片森林的小小肥料了。

…………

從沒想過的可能性嚇呆了妮娜,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尾巴緊張地小幅度晃動起來,“你覺得他會過來殺死你?!不會的,其他的蟲族不會讓他這麼幹的!”

想起上次突然出現打敗怪獸的英雄們,魏小天瞬間打起了精神,“他們會怎麼對他?關起來嗎?還是會有什麼處罰?”最好是直接宰了,他絕對不會介意的,他十分樂意再度恢復單身。

“不知道,應該不會,你也沒怎麼受傷。不過,我覺得他就算不喜歡你,也不會殺了你的,不要擔心。”拍拍魏小天緊緊攥在一起的爪子,妮娜安慰道。

“他當然會,上次他就想這麼幹了!”

“不會,任何一隻蟲族都不會殺死自己的伴侶,否則要被所有蟲族驅逐,他不會這麼幹。”

只是驅逐?不滿地咬住尾巴尖,魏小天覺得這懲罰也未免太輕了些,不過也算是一種安全保障?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見到魏小天再次走了神不再追問,妮娜這才鬆開緊握的爪子,有些心虛地坐在一邊也不吭聲了。

如果被標記的雄性不願意,雌性沒有辦法單方面標記,魏小天當然也不行。

那只雄性就算不喜歡魏小天,至少是不抗拒被標記的。若是他在能量交匯流動時反擊,或者強制吸收完魏小天的能量,聯結根本無法完成,而魏小天在進行標記的時候就會被對方殺死了。但他什麼都沒做,而是默許了被標記,在聯結完成之後才暴怒地攻擊魏小天。

這些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告訴魏小天。那只討厭的雄性根本就不喜歡魏小天,還試圖攻擊他,太壞了!魏小天這麼好,能力又強,就算不喜歡她,也應該找一只好的雌性聯結,而不是找一隻粗魯的雄性!

天色有些暗了下來,最後看了一眼並排坐著的小蟲族們,曼格隨手丟下被捏碎的石頭,轉身就走。

小東西雖然各方面都不怎麼樣,但是直覺還挺准,他確實想殺了它!不過冷靜下來想想,也不用他動手,就憑小東西的資質,肯定活不了多久。

但是……粗魯?

拍拍手心薄薄一層石頭粉末,曼格開始認真思索以後是不是要更嚴格些,小雌性今天透露了太多不該說的東西呢。

 

☆、第10

 

陽光西斜,身上漸漸涼了起來,魏小天這才總沉思中回過神來,轉頭看到身邊的小雌性,尷尬地說道:“對不起啊,你的尾巴怎麼樣了?”

還沒摸到邊呢,細細的小尾巴就突然轉了個方向落在遠離魏小天的一邊,妮娜也不自在地往一邊挪了挪。

察覺到也許自己又做了個錯誤的舉動,魏小天更尷尬了,想要解釋,卻不想幾顆圓滾滾的醬紫果子隨著妮娜的動作掉落,咕嚕嚕地一路滾到魏小天的腳丫子旁。

魏小天瞬間反應過來,好笑地說道:“你喜歡這些果子?那就都……”

妮娜趕緊又挪回來,用尾巴把擠在兩人間的果子圈起來,一邊緊張地四下張望,一邊打斷魏小天小聲說道:“我不喜歡,我怎麼可能喜歡這些?!我就是,就是想拿來玩的。”

“這是果子,很甜的,你嘗嘗看。”以為妮娜不知道這些能吃,魏小天好心地扒拉出一顆,用爪子隨意擦擦就往妮娜的手中塞,“真的很好吃啊,平常很難吃到的。”

妮娜卻像被蟄了似得,迅速收回手,任由果子滾落地面,瞪著眼睛生硬道:“我不吃這些東西。”

撿起果子,魏小天仔細地剝落外面一層薄薄的皮,直接就往嘴裡丟,邊吃邊嘟囔,“真的很好吃啊,你吃一顆就知道了,你看。”

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魏小天吃下果子,妮娜緊張地捉住魏小天的胳膊往後縮了縮,睜大了雙眼不停地四下打量。

“吃吧。”

一顆剝完皮還滴著汁水的果子遞到了眼前,妮娜抿著嘴搖搖頭,就是不肯吃,在魏小天疑惑的眼神中,丟下一句,“我先走了,明天找你玩。”就迅速起身鑽進一旁的灌木叢中,不見了身影。

捧著果子,魏小天傻呆呆地愣住了,許久默默彎身撿起地上散落的漿果,松鼠們掉落的果子有些已經摔破了,晶瑩透亮的汁水黏噠噠地粘在草根上。

這些破掉的到明天大概就不能吃了,魏小天一邊撿一邊往嘴巴裡塞,順手摘了片隨處可見的寬大葉子,將完好的漿果都收攏在上面,仔細包裹好,又用草線在外面捆了幾圈。

醬紫果子長在樹上,以他的爪子壓根就怕不上去,想來小雌性也怕不上去,這些果子等明天她來了就都送給她吧。

按照人類的年齡來算的話,只比他大了兩個月的小雌性,根本就是一個小女孩,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傷了她,要不是那只雄性突然冒出來,只怕自己就要把她尾巴整根拽下來了,也實在是太過分了點。

越想越內疚,手裡的漿果好像沉甸甸的石頭一樣壓在心口。這些漿果做賠禮也少了點,要不,明天去捕獵吧,小雌性應該也吃肉的吧。

想法是好的,現實總是愛開玩笑。

大清早就被接連不斷的呼喚聲吵醒,魏小天揉揉眼睛打開堵住洞口的木塊,彎著腰往下望去。

“快點下來,我們去找吃的。”

在清晨的濃重霧靄中,小小的雌性蹲在樹下,興奮地沖著魏小天唧唧叫著。

這也太早了點吧!一臉任命地從樹洞裡爬出來,魏小天對天發誓他一點都不餓。

…………

說好的自己捕獵呢?說好的送肉給雌性賠罪呢?

不遠處脖子被開了個大洞的長耳朵兔子死不瞑目地瞪著雙眼,就像在嘲笑魏小天的自不量力。

從發現獵物,到一招致命,小雌性總共用了還不到三秒的時間。等魏小天發現身邊沒了人影,再一轉頭,兩隻還在抽搐卻已經沒有了防抗能力的兔子就躺在了地上,宣告了狩獵的結束。

這速度……

呆呆地走上前去,看著小雌性單手擰斷兔子的脖子開始放血,忙碌中還時不時側耳傾聽四周動靜,魏小天再次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不足。

原本以為自己經過這幾天的鍛煉,已經足以應付日常生活了,但在看到小雌性這麼乾脆俐落的捕獵後,他才知道,自己就跟剛學會走路的小嬰兒一樣,盲目的自滿自足。

這片森林裡又不是只有他們和只會跑的長耳兔,萬一還有什麼猛獸出現,他真的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嗎?

想到這裡魏小天的心不由地一緊,原本還昏昏沉沉的腦袋瞬間清明起來,也蹲下身來幫忙著剝皮削肉,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戰利品,便轉身往回走。

獵物都是小雌性捉到的,魏小天便主動擔負起了做飯的任務。說是做飯,也不過就是簡單清洗一下肉塊,用樹枝串起來,再架到火堆上烤熟就成了。

開始他還擔心小雌性會不會更喜歡吃生食,不過小雌性看到火升起來後,立刻興奮的大聲嚷著要吃烤肉,這倒是讓他松了口氣。好在他的同類也能接受熟食,不然為了不那麼與眾不同,就算再噁心,他也會選擇直接生吞血淋淋的肉塊,不用的話自然是最好。

“你好厲害啊,居然都學會生火了。”妮娜興奮地盯著火堆,時不時地用手翻轉著肉塊,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你不會嗎?”聽小雌性的語氣,也不像第一次見到火了,怎麼還這麼激動?魏小天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不會……哼,”不滿地狠狠拍了下尾巴,妮娜沒好氣地說道,“我前幾天碰到了另一隻雌性,她和我差不多大,我看到她生火烤肉了,味道好香!我問她怎麼生火,她就是不告訴我!”

注意到小雌性假裝不在意般溜過來的視線,魏小天好笑地伸出手去,攤開的掌心,兩顆石頭安靜地躺在上面,“生火很簡單的,就是用這種石頭,用力敲打一下就行了。”

看到小雌性直盯盯瞧著石頭,想要又不敢開口的模樣,魏小天爽快地把兩塊石頭都送給了她,見到她開心地捧著石頭,魏小天心中也松了口氣。這也算是賠禮了吧,回頭再把果子送給她,自己心裡也能舒服些了。

“怎麼了?”突然眼前竄出一張放大版的黑乎乎小臉,嚇得魏小天一個激靈,定了定神小聲問道。

“能吃了吧?我都聞到香氣了!”

哪有什麼香氣?連鹽都沒有……L

無奈地撕下已經熟了的部分遞過去,看著小雌性歡呼一聲大快朵頤,魏小天撕下一塊也放入嘴裡,不知怎的,好像真的比之前好吃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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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雌性的名字是妮娜,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女孩一樣,淘氣天真,但卻有著叢林猛獸的絕對兇殘和生存技巧。

在魏小天大方地讓出絕大多數食物之後,妮娜對魏小天的觀感似乎更好了些,但是堅決不肯收下漿果子,這倒是讓魏小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明明看到的時候眼睛裡都冒綠光了……

在得知魏小天的名字後,妮娜很是嚴肅地警告了他,蟲族雖然都是自己取名字,但是卻有著嚴格的規矩。雌性可以隨意給自己起名字,幾個字都可以,但是雄性卻不行。雄性在成為高級戰士之前,只能擁有一個字的名字,否則會被視為對戰士的藐視,是要被所有蟲族厭棄的。

妮娜似乎知道很多的事情,在魏小天的反復追問之下,妮娜悄悄地告訴他,在森林的北方盡頭就是蟲族的基地,他們現在都不能靠近。

但是妮娜常常會悄悄潛伏過去,躲在靠近基地的樹上偷聽到了不少的消息。

但是在魏小天提議兩人一起去的時候,卻被妮娜嚴厲制止了。她像一個真正的大人在教訓不聽話的小孩一樣,反復告訴他,雄性小蟲族被逮到後會有多麼嚴厲的懲罰,但卻死都不肯說誰會懲罰他們,又會有什麼樣的懲罰。

魏小天覺得妮娜也許自己也不太清楚,但他還是選擇老實安分一些。

在對自己種族一無所知的魏小天眼中,妮娜雖然並不懂得太多,但卻已經足以做他的老師了。他不厭其煩地纏著妮娜,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妮娜並不擅長撒謊,他能輕易地看出她也有所隱瞞,並不是在對他有所防備,倒像是在避忌著些什麼。妮娜總是在每次欲言又止的時候告訴他,有些事情要自己發現,而她不可以說。

也許這又是蟲族的所謂規矩吧,他猜。

他試圖邀請妮娜也住到附近來,但是妮娜拒絕了。他這才知道,原來這片森林裡還有其他的小蟲族,每一隻都有自己的領地範圍,就在他住到這裡之後,這裡便成為了他休息和狩獵的範圍,這並不是單純的住處而已,當領地被其他蟲族踏入時,魏小天則可以選擇攻擊或者歡迎。

而他也從妮娜的口中得知,蟲族並不是各自獨立生活,他們以後都會到基地裡去,那裡有他們的女皇。

一隻永遠都不會和其他雄性聯結,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女皇。

而魏小天這才明確意識到,蟲族並不是單純的叢林野獸,他們有著嚴格的秩序和絕對的統領,而等到他長大後,才能真正地接觸到這一切。

現在擺在面前的,就是如何在這片孕育幼蟲的森林生存下去。

 

☆、第11

 

自從愉快的晚餐之後,妮娜就惦記起了魏小天的手藝,當然也許是因為她嘗試了幾次,發現總是會把肉烤焦,之後便開始了每天天不亮就蹦跳著來找魏小天去狩獵,然後一起烤肉吃,風雨不改。

對於妮娜的造訪,魏小天是十分樂意的。

自從重生之後,整個世界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哪怕是自己。而妮娜不止可以跟他說話,陪他吃飯,最重要的是,魏小天總是能在妮娜身上學到許多的東西。

在剛到這片森林的時候,魏小天曾經嘗試著尋找些植株做備用食物,但發現所有的植物都不像能吃的,隨意掰開來,總是會有濃稠的汁液和詭異的顏色,讓他望而卻步。唯一讓他能夠接受的,就是可惡的松鼠們每天蹲在樹上抱著啃的醬紫果子,可惜他很難得才能得到一個。

妮娜卻總能在那些看似有毒的植物中,找出些可以入口的,這讓魏小天不由地在心裡小小地膜拜了她一下。

因為妮娜辨別是否能吃的辦法,便是親自用嘴巴吃進去。

在兩人相伴著去捕獵的時候,妮娜總是對四周的一草一木格外關注,在她認為周遭沒有威脅的時候,便會在行進的路途中,隨意拽下看到的各種植物的枝葉根莖,直接就往嘴巴裡塞。

初初看到的時候,魏小天還天真地以為那是可以食用的,畢竟談到對這片森林的認識,比他早出生了兩個月的妮娜,絕對是學霸一級的。

魏小天對她的舉動,報以一百二十分的信任——然後他發現,自己就是個蠢貨。

當他摘下妮娜剛剛吃過的草葉,萬分珍惜激動地往嘴裡塞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草葉的皮肉十分厚實,牙齒壓下去後,汁水滴到舌頭上的瞬間,苦澀和麻木刺癢便一起湧上大腦皮層,更別提那彌漫口腔的古怪味道,活活能把死人熏得清醒過來。

副作用當然也很明顯,他的喉嚨火辣辣的疼,連吞咽口水都很困難,而舌頭腫脹得快要從嘴巴裡掉出來。為了一片葉子,他啞了足足兩天。

在受到足夠的教訓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妮娜並不是認為那些東西能吃才往嘴裡放,她只是在尋找哪些真的能食用。而且,仔細觀察後,他發現,其實妮娜並不會把整片葉子或者根莖吃下,而是淺嘗即止地用牙齒咬下一丁點,然後也不嚼碎,直接就吐出來。

站在人類的角度,也許這並不是一個好辦法,只有神農那個不怕死的傢伙才幹得出來。但是對身為蟲族的它們來說,也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捉什麼活物來實驗也是沒有用的,這在一隻長耳兔吃過的野草卻讓他全身麻痹了將近十分鐘後,他終於放棄了。

這裡的植物和動物,都不能用人類的角度去探索,他只能依靠自己的蟲族身|體去得到答案,獲得食物。

於是他便開始了和妮娜一起‘嘗百草’的日常活動,收穫也是有的——比如吃到再臭的食物都能面不改色、比如他偶爾可以減減肥之類的,當然他也真的找到了一些可以吃的東西。

那多是一些味道古怪的東西,其中最讓他驚喜過望的是一種花。比周遭的植株矮小許多的對葉生野草,其上點綴著點點淡紫色的小花,花朵聞上去沒有味道,吃到嘴巴裡會有淡淡的清香,葉子厚實富有汁水,嘗在嘴巴裡會有淡淡的苦味,但也沒什麼麻痹刺痛的感覺。

這種花深埋在地下的根須非常長,連根拔起的時候,常常能拽出一長串附著其上的大疙瘩,運氣好的時候,能挖到十幾個拳頭大的大疙瘩。

魏小天嘗試過很多不同的吃法,生吃、烤著、曬乾念成粉末,諸如此類,大疙瘩吃起來就像澱粉質的東西,細膩黏牙,口感很好。

但是嘗一口可以,只要他試圖大口吞咽的時候,妮娜總是堅定地阻止他,且不說任何理由,表情就像每次不能告訴他更多秘密一樣略有緊張,他只好把收集到的大疙瘩都搬運回樹洞封存好,並且再三答應妮娜,絕不會去把它們當食物充饑。

他還找到了一些可食用的果子和樹葉雜草,甚至還意外發現了一種藥草。在他們悄無聲息地潛伏的時候,一頭像豬一樣大小的三角獸正在使用它。

三角獸的腦袋上有三支像鹿一樣的短小角,臉部長得很像家養豬,但是鼻子很小巧,尾巴短小,四肢粗壯,肚子圓滾滾的。它的肉很好吃,很是軟嫩,但是不好捕捉,因為它們總是成群結隊地出沒,他們偶爾會碰到一兩隻掉隊的,那天就是他們的幸運日。

當他們發現它的時候,它正一瘸一拐地蹣跚前進,前蹄血淋淋地少了一塊肉,也許是被什麼野獸襲擊後剛剛逃脫。在妮娜試圖攻擊的時候,魏小天堅定地阻止了她,因為他注意到三角獸的目光緊盯著灌木叢。

動物會在受傷後,自己尋找療傷的草藥,這是難得的機會。

魏小天的猜測沒有錯,三角獸直接走到灌木叢中咬了一口,嚼了嚼之後,直接吐在了自己受傷的地方。在它重複了這個動作三四次後,魏小天和妮娜結束了它的生命。

在妮娜忙著收拾獵物時,魏小天賣力地用爪子切斷灌木的根莖,他有注意到,那頭三角獸是連葉帶莖一起咬下來的。

隨處可見的翠綠菱形葉片,深紫色根莖,這種灌木唯一有辨別度的,便是葉片的脈絡有些發黑,邊緣處有著淺灰色絨毛。若不是這頭倒楣的三角獸帶路,哪怕他們嘗過也不會知道可以用來止血療傷。

當然在妮娜的陪伴下,他得到的不止是更多種類的食物,最重要的,便是捕獵技巧。

妮娜雖然只是一隻年幼的小雌性,但在獵殺方面,絕對是一隻合格的猛獸。

當她踏入捕獵區的時候,她的腳步聲輕得連近在身邊的魏小天都很難分辨,呼吸也會有意識地刻意放緩延長,豎瞳經常警惕地掃向四周,發達的聽力和嗅覺讓她連一絲風聲都不會放過。

潛伏時,她就像一株植物毫無存在感,追擊的時候,動作迅猛而敏捷。

追蹤獵物的時候,妮娜也會保持最輕的腳步聲,但卻不會減緩行進的速度,魏小天發現妮娜在奔跑時,會小心地避開貼身的各種植株,這很困難,她做的比魏小天好很多。

妮娜攻擊的動作明顯比和大鳥對峙時好很多,也許因為當時她受了傷,也許是她在不斷地在捕獵中成長學習。

妮娜從不會攻擊四肢,她的目標永遠是獵物的致命處——脖頸和面部、胸口。

經過幾次後,魏小天發現和自己想像中不同,妮娜不會過分依賴尾巴。在攻擊時,尾巴就像輔助器一樣,幫助她更高更遠地彈跳,幫助她靈活地在空中改變方向,妮娜會靈活地運用全身。獵殺時間,四肢、尾巴、牙齒、甚至是鱗片,都會被充分地使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是她的武器。

但她從不貿貿然出動,她有著最好的耐心,一點點地尋找最佳攻擊角度和時機,為此她甚至可以掩身在草叢或者隨便哪裡大半天也不動彈,直到她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為止。

而她也從沒有失手過,總是一擊致命。為了那一秒的攻擊,她甚至常常會付出上萬倍的等待時間,但她總是那麼做,她總是可以成功。

跟在她的身邊,魏小天才更清晰地發現自己所欠缺的東西。他就像一塊乾燥的海綿,源源不斷地在妮娜身上學習著各種東西。

而妮娜和他混熟之後,也漸漸暴露出來暴躁和火辣的本性,魏小天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把妮娜當成小女孩比較好。

每次碰到其他蟲族的時候,她總是惡霸一樣先甩著尾巴沖上去,等到把小蟲族揍得半死之後,再聲音輕快地開始打招呼。當然了,被揍得半死的小蟲族通常都是狠狠瞪著她,然後氣呼呼地轉身就走,任妮娜在背後如何呼喊都堅決不回頭。

慢慢地,他們也不怎麼常看到其他小蟲族了,魏小天猜測也許他們都情願避開這片地方,繞道走也不願意再碰到妮娜了。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妮娜總是抱怨沒有其他小蟲族願意和她一起玩。

當然妮娜也不會輕易放過他,每次吃飽了飯,妮娜就吵鬧著要玩,她所謂的玩,就是拼個你死我活。開始的時候,被揍到毫無還手之力的總是魏小天,慢慢地他也不光是挨揍了,有時候還能狠狠給妮娜幾爪子,或者甩她一尾巴。

隨著對戰的次數越來越多,魏小天發現自己的身手明顯有質的飛躍,他便開始反過來每天積極地纏著妮娜玩。

這種遊戲每次都以另一方受傷爬不起來結束,但是妮娜常常會耍賴,被打得疼了,便哼哼唧唧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非得魏小天去烤上一大塊肉來哄。

如果說一開始是出於愧疚,那麼現在的魏小天是真的把她當成了朋友,一個可以充當老師角色的朋友。他對妮娜充滿了感激,卻又覺著自己像有個小妹妹一樣,也樂意事事遷就著她,時不時像哄小孩一樣哄著她。

然而,妮娜卻在某天的清晨跑來告訴他,她要走了。

 

☆、第12

 

天氣已經轉涼了,也許已經進入了秋季,每天清晨起來就看到地面又鋪了一層落葉。

瑟瑟清晨微涼的風中,樹下的妮娜看起來那麼興奮,仰起來的紅彤彤眼睛莫名的清亮。

魏小天不知道‘走’是代表了什麼,要離開森林嗎?可是離開森林,他們又可以去哪裡?他有無數的問題糾纏在腦中,卻不知要先問哪一個。

因為妮娜告訴他,她不能帶他一起走。

就像之前無數次的欲言又止一樣,妮娜含糊地不肯說出原因,也沒有告訴他目的地,只留下一句他們之後還會再見面,便蹦跳著離開了。

目送妮娜轉身沒入清晨的霧靄中,直到小小的身影再也不見,他才驚覺自己忘記了說再見,這是一個太過匆忙的告別。

從那次之後,魏小天再也沒有見過妮娜,到她住的地方去看過,還有沒吃完的食物和溫暖的居所,她什麼都沒帶走,就這麼乾脆地消失了。

失落了好久,他慢慢恢復了一個人捕獵,一個人吃飯的簡單生活。因著兇殘妮娜的緣故,附近的小蟲族也都躲著他,唯一可以和他交流的便是那群討厭的松鼠。

當然他也不再傻乎乎地站在樹下鄙視它們了,而是學會了新的招式。

嘿嘿……

瞅著樹上擠巴在一起的松鼠們,魏小天不懷好意地呲了呲牙,身後的尾巴輕輕一掃,幾顆石子被揚起甩到空中,尾巴在空中輕輕一抽,數顆石子嗖嗖破空而去。

石子並不大,但是打在身上一樣很疼,幾隻中了獎的松鼠驚慌地逃竄,與此同時,伴隨著被丟棄的果子落地的沉悶聲音,樂的魏小天抱著肚子躺在地上打滾。

讓你們天天在我頭頂上得瑟!

甩石子也是門功夫啊,他可是苦練了好久呢!

仰著腦袋,動也不動地任由漿果紛紛砸落臉上和身上,魏小天只有滿滿的幸福,終於能吃到嘴裡而不是眼巴巴地流口水了有沒有!

懶洋洋地用尾巴卷起身側滾落的果子,剛剛舉到眼睛上方,果皮還沒蹭到鼻子呢,腦袋就猛地被狠狠撞擊一下,叮咚的石子敲打聲震動著鼓膜,讓閉著眼睛的魏小天感覺頭皮更疼了。

該死的!他又沒吃!

被疼痛刺激出生理淚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警惕地往四周不斷掃視著,搖晃的陽光下,蔥郁的植被被風輕輕擦過,只有沙沙的輕響聲,沒有異味,沒有腳步聲。

“我還沒吃呢!”

唧唧的叫聲因著憤怒而徒然拔尖,皺在一起的臉努力地表現著自己被冤枉的委屈,魏小天氣惱地用尾巴狠狠拍打著地面,結果被揚起的灰塵落了一頭一臉……

都怪那個監視他的人不好!

錯了……不是人……

在妮娜徹底消失之後,他便開始了和松鼠們的鬥智鬥勇,雖然沒占到什麼便宜,偶爾也能撿到幾顆漿果。然後詭異的事情出現了,每次當他試圖將果子塞進嘴巴的時候,都會被各種角度飛出來的石子狠狠打到腦袋,落點之精准、時機之巧合,也很難讓人不去懷疑。

好吧,開始他是懷疑可能某只松鼠智商超群或者成精了,所以打擊報復他,但是每次被打後抬頭,只有空蕩蕩的樹枝,或者傻著臉的大尾巴傢伙和他對視……

然後他留了個心眼,故意招搖地站在自家樹洞下較空曠的地方試圖吃果子,最終在他被咋的暈頭轉向之前,發現了石子的飛來方向。

怎麼會有人故意監視他有沒有偷吃果子呢?這個問題魏小天想了好久都沒想通,但是那人【或者某種動物】似乎並沒有其他更過分的舉動,魏小天也慢慢放鬆了些。

你不想讓我吃,我偷偷地吃總行了吧?

想起之前自己想送給妮娜,結果沒能送出去,最後被自己在洞裡全吃掉的心意,魏小天也拿定了主意。

用爪子隨便胡拉下臉,便爬起身來慢吞吞地撿起果子,哥哥我回洞裡吃去!

“唧——!”

抱著一大捧的果子,還沒來得及爬回洞裡,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魏小天從樹上一個後仰,‘砰’地一聲巨響砸落在地。

濺起的漫天灰塵中,圓滾滾的果子散落一地,一顆棱角尖銳的拳頭大石頭滾動了幾圈,停在了魏小天的爪子旁。

明明他之前搬果子回洞都不會被砸的!

明晃晃的陽光灑在臉上,照得人眼花繚亂,在暈過去之前,唯有這個讓人心碎的問題縈繞在心口,接著他便徹底地墜入一片黑暗。

等了許久都不見魏小天起身,曼格無聊地順手又砸過去一顆石子,這次還特意好心選了個小一點的,結果準確彈到那顆黑腦袋的石子咕嚕嚕地滾到了地面,魏小天依舊保持著四仰八開的姿勢沒有動彈。

恩?

疑惑地離開藏身的灌木叢,走到那塊凹進去的草地旁,曼格慢吞吞地彎下|身來。

盯著明顯已經暈過去的魏小天看了半晌,一隻骨骼分明的手指準確地戳在魏小天腦門上,黑乎乎的腦袋隨著手指的戳|弄一晃一晃的,好似真的沒了知覺。

真不中用,他今天的石子還沒扔完呢!

無趣地狠狠彈了下魏小天的腦門,滿意地看到正中瞬間鼓起的小包,曼格這才大發慈悲地放過他。

看來小東西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沒少偷吃果子啊,居然還打算搬回洞裡去,看來離的監管太鬆懈了。回去得好好跟離談一下了,這群小蟲族可不能這麼放縱。

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醬紫果子,連摔爛掉了的都不嫌棄地收攏在一起,隨手從魏小天爪子中拽出還被緊緊攥住的大葉片,將所有的漿果包裹在一起,曼格這才踩著悠閒的步伐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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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冬季來的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前兩天還陽光明媚,萬里無雲,今早一起身,冷冽的寒風便呼嘯著盤旋。

剛鑽出洞的魏小天被凍得一個激靈,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了過來。

風中總是帶著季節的氣息,提前宣告著即將到來的時節。魏小天想起上一世最常聽到的話,心中不免忐忑,趕忙爬出洞去。

旁邊作為‘倉庫’使用的樹洞裡只填滿了小半部分空間,可以作為儲備糧的大概只有那些還帶著幹土的大疙瘩了,其他的根莖葉之類的只怕也不抗餓啊。

這天氣怎麼變化的這麼快?之前還以為是初秋呢,怎麼突然就冷了?他一點肉食都沒儲備,這個冬天要怎麼過?!

懊惱地拍拍腦袋,卻忘記了自己正四肢攀爬在樹幹上,結果一個後仰直接栽了下來。

暈頭晃腦地爬起來,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魏小天整個腦袋都被即將到來的冬季填滿了。

這裡的冬季到底有多久?會不會下雪?還有多久的時間留給他去準備食物?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間歇不斷地冒出來,快要擠爆了他小小的腦袋。長時間的悠閒生活似乎讓他的大腦忘記了如何思考,茫茫然地眨巴著眼睛,魏小天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做什麼了。

動起來,不要呆坐著!

一片混沌中,魏小天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聲音響徹大腦,手腳頓時像有了自己的意識般,帶領著他一步步走向平日狩獵的區域。

沒走幾步,他便感覺自己再次擁有了清醒的意識。每次到了危機的時刻,他的理智總是比思考更快地提醒著他該去做什麼,魏小天對此充滿了感激。

現在可不是縮在一邊擔憂惶恐的時候,他的時間不多了,應該儘快去尋找可以過冬的食物才行。

繁雜的頭緒中,總算有了明確的目標。魏小天不再遲疑,甩著尾巴就鑽進了眼前茂密的樹叢。

身|體趴伏著緊緊貼著地面,冰涼潮濕的泥土源源不斷地耗損著他身上的熱量,長久保持不動的姿勢讓他的四肢有些僵硬酸軟,他此刻卻絲毫顧不上。鼻端的呼吸都刻意放緩延長,眼睛緊緊地盯著不遠處湊在一起的幾隻三角獸。

三角獸這種動物並不溫順,看著像豬一樣,卻有著公牛一樣蠻橫的體力和攻擊力,腦袋上的三隻角可不只是看著好看的,一個用力能把大樹直接頂起,而且皮糙肉厚,防禦能力一流。

若是平時,魏小天根本就不會去招惹兩隻以上的三角獸,即便是妮娜還在的時候,他們也專挑落單的倒楣傢伙下手。

但是今天不行,魏小天已經在這一片屬於他的狩獵區裡轉悠兩天了,除了昨天逮到的一隻長毛獸之外,他什麼都沒找到。

長毛獸是魏小天起的名字,顧名思義全身都是長長的毛髮,於此相對,身上的肉簡直少的可憐,這對還在尋找過冬食物的魏小天來說,遠遠不夠。

看來不止他得到了冬季即將到來的消息,其他的動物也都察覺到了。它們似乎一夜之間憑空蒸發了一樣,往日裡最常見的長耳兔都沒了影子。

也許它們都儲備好了食物,已經鑽進洞裡去準備冬眠;也許是為了提防像魏小天這樣的捕食者們,所以事先藏了起來。

總之這兩天,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獲,這讓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沉重。

在看到這四頭湊在一起的肥壯身影後,魏小天停下了腳步,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離開。

 

☆、第13

 

魏小天不知道自己趴在那裡已經多久,緊貼地面的腹部已經有些失溫了,頭頂的太陽也慢慢往地平線上移動,眼前的四隻三角獸還在一起擠著吃草,一點要分散開來的意思都沒有。

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他們一直這樣湊在一起,他永遠也等不到最佳的攻擊時機。

打定了主意,魏小天便不再猶豫,眼睛鎖定了觀察許久的目標,前肢不動,後腿慢慢拱起,尾巴依舊緊貼地面。在目標再次搖晃著腦袋稍微遠離身邊的三角獸時,尾巴用力拍打了下底面,繃緊的肌肉瞬間發力,整個人便如同小炮彈一樣猛地沖了過去。

尾巴拍打地面的聲響引起了三角獸的注意,齊齊回頭看到撲出來的魏小天,三角獸們霎時間驚慌失措地嘶吼起來,轉身便要逃走。原本緊靠在一起的身影,中間露出了空擋。

這就是他要的!

他本可以安靜地撲出去,但卻故意製造出聲響來,就是為了給他們轉身的機會。

三角獸身材龐大,皮糙肉厚耐打耐摔,偏偏腿腳不怎麼靈活。毫不留情地在半空中扭轉尾巴,直接穿透行動最慢的三角獸眼睛,魏小天連停留都沒有,直接借力撲到前方三角獸的背脊上,牙齒和爪子狠狠插|入肉中。

牙齒穿透緊實皮肉的感覺並不怎麼美妙,腥臭的鐵銹味道瞬間流入口腔,伴隨著耳邊不斷的刺耳尖叫,魏小天抬起眼皮,看到原本逃走又被受傷的慘叫吸引回來的三角獸,便乾脆地下顎使勁,猛地咬下嘴中厚實的皮肉,狠狠地吐在地上。

身|下的慘叫更加淒厲,失去了一隻眼睛的三角獸還在原地疼得嗷嗷叫,魏小天轉身撲到它身上,如法制炮地快速咬斷它的喉結。

噴湧而出的血漿糊了他一頭一臉,也激起了轉身跑回來的三角獸的怒火。兩隻三角獸同時趕到近處,不斷發出憤怒的嘶吼聲,頂著尖銳的角沖著魏小天便刺過來。

魏小天眯著眼睛也吼了一嗓子,隨即毫不猶豫地直面沖了過去,卻在將將快要撞到刺角的時候,猛地扭動身|體蹦上一旁不能動彈的瞎眼三角獸背上,順勢登上那只凶傢伙的腦袋頂。

腦袋上不請自來的客人徹底惹惱了三角獸,只見它不停地撲騰甩頭,試圖把魏小天摔下去。

旁邊趕來的另一頭三角獸也想要幫忙,奈何身高不夠,彈跳力也不咋樣,幾次想要用蹄子扒拉下魏小天,卻好死不死次次都蹬到同伴的臉上或者腦袋上。

眼看快要失去理智的三角獸要把自己的腦袋撞到地上,魏小天趕緊拔|出深陷肉中的爪子和牙齒,轉頭蹦上另一隻三角獸的背上。

隨著大傢伙‘砰’的一聲大力撞擊地面聲,魏小天也‘噗嗤’一下,狠狠地將爪子和尾巴都戳進身|下三角獸肥肉橫生的脖頸。

直到身|下的傻貨沒了什麼掙扎的力氣,魏小天才慢悠悠地下了地,一口結果了它。

四肢三角獸死的死,沒死透的魏小天也一個都不放過,包括那頭蠢得自己撞暈自己的大個子。

待一切都再次回歸平靜,埋伏許久和激烈戰鬥後的疲乏感才慢吞吞地浮上來,魏小天呆呆地掃視著地上狼藉的一片,還沒能從剛才的纏鬥中回過神來。

遲到的疼痛感在此時才慢慢顯露出端倪,低下頭去,不知何時自己的左後腿已經血肉模糊一片了,鱗片掉落許多,粉嫩的皮肉外翻著,鮮紅的血緩慢地流淌著滲入地下。

在捕獵季節中受傷,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甩甩腿上的血,猶豫了一下還是低下頭去舔了舔,好像動物都是舔一舔就能止血的?

……算了!

看看還在孤自流個沒完的血,魏小天果斷拋棄了這個蠢念頭,而且味道實在是噁心的要命。感謝上天,至少他不必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

若是以往,他會選擇撕下三角獸脂肪較多的部位,頭部之類沒什麼肉的地方則會被遺棄,當然妮娜也是這麼做。

但是現在卻由不得他挑三揀四了。

四頭三角獸不太好搬運,魏小天歎口氣咬住其中一頭的前蹄,借助全身後退的力氣使勁拖拽著,不由地開始羡慕起巨獸的身材,他要是能快點長大就好了……

眼看魏小天笨拙地一步步消失在遠方,曼格無奈地搖搖頭,這麼搬下去得到什麼時候?就不怕被別的野獸偷走嗎?!

也不只是哪根筋搭錯了線,等曼格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恢復了本體,躲在以往監視魏小天的地方,而就在不遠處,小東西正傻呆呆地蹲坐著,面前是一排擺放整齊的三角獸……

他一定是生病了……默默轉身,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睡會才行……

餘光瞄一眼還在傻呵呵地發呆的魏小天,瞬間不知哪裡冒出一股怒火,尾巴掃著地面大力一甩,‘啪,啪,啪’接連清脆的敲擊聲伴隨著奶聲奶氣的慘叫聲響起,曼格這才慢悠悠地噴出口氣,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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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捕獲三角獸的經歷,讓魏小天暫態間雄心萬丈,奈何卻沒有足夠的獵物願意配合一下。準確點說,魏小天已經接連好幾天沒有再碰上什麼活物了……

難道都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這個念頭一閃便被他果斷拋到腦後,即便是如他猜測一般,他也不能離開這片專屬他的狩獵區。

妮娜曾經無數次地警告過他,一個不小心踏進其他蟲族的領地,即使是平日裡見面可以打招呼玩鬧的小蟲族也不會容許他在自家地盤追擊獵物,等待他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獵殺,實在不值得冒險。

妮娜……也不知道妮娜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總會過得比他好一些的吧,想到妮娜比自己強悍的殺傷力,不安的心才慢慢恢復了平靜。首先他得活著才有機會再見到那個小雌性了,這種老母雞般的瞎操心也不能改變現狀啊。

蹲坐在湖水邊,魏小天懊惱地趴下來,冰涼的湖水被風吹得蕩起一圈圈的漣漪,唉,水都涼了……好在他不用提前儲水,不然又是一個□□煩。

這些動物連水都不喝嗎?他記得隔壁那只肥肥的小蟲族領地裡,可是沒有這麼清甜的水源,只有一小片可憐的沼澤,水質混沌,看著就沒什麼喝的欲|望。

他都蹲著這麼久了,連個活的都沒看到,都死去哪裡了?!

恨恨地甩著尾巴砸到水面上,魏小天仰天長嘯:能不能讓我見個喘氣的!!!

…………

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古人誠不欺我!

傻呆呆地看著隨著水花再次消失的銀白身影,魏小天感動地連喘氣都忘記了,直到被憋得臉紅耳鳴才忙不迭地長大了嘴巴深吸口氣。

魚!還是肥的!

顧不得多想什麼,魏小天直接一頭紮了下去……然後……

然後他就暈過去了……

“噗——”

狼狽地吐出一大口水,魏小天沒命地猛咳起來,連淚水都給逼了出來,冰涼的湖水順著他的腦門鼻子哧溜溜地流下來。

他會游泳的!他明明會游泳的!!

咬著尾巴尖蹲坐在湖邊,魏小天心裡說不吃的挫敗懊惱,這不合常理啊!自己是個兩條腿走路的人類時,就會游泳了,怎麼現在成了戰鬥力爆表的蟲族反而會溺水?!

越想越生氣,堅硬的尾巴尖被牙齒咬得哢哢作響,也沒能想到什麼好的辦法,直呆呆地坐到太陽徹底消失,魏小天才垂頭喪氣地拖著尾巴往家裡一步三挪。

頭一天的失敗沒有打垮魏小天對尋找食物的積極,他一大早天不亮就噌地爬起身來往外跑。

沒有動物,不還有植物呢嘛,好歹也算是食物呢!

…………

這只小蟲族果然不怎麼健全……

看著嘴裡叼著一大捧花朵、尾巴還卷著一長串不知是什麼的土疙瘩、腦門和鼻子爪子都沾滿了泥土的魏小天,曼格感覺自己的臉都在抽搐。小雌性已經做了那麼好的榜樣,這個小東西怎麼就是不能爭氣一點?!

瞧瞧那蠢到家的表情,看著一堆花有什麼可流口水的?昨天也是,還以為他鑽水下面是發現了什麼獵物,不想大半天都不冒個頭,要不是他閑來無聊地過去瞅了瞅,小東西早就被淹死了!

被水淹死的蟲族!

這種事情傳出去,他們也不用出去拼死拼活了,那群陰險的人魚肯定要活活笑死了!

狠狠瞪一眼身邊湊熱鬧的離,曼格咬著牙壓下捉住小東西狠揍一頓的欲|望,甩著尾巴就走。

……關我什麼事?

無辜被波及的離滿臉茫然,他不過是被曼格所說的‘小東西幹翻了四頭健壯的三角獸’所吸引,順路過來看看而已,怎麼就被瞪了?

不過,‘幹翻了四頭健壯的三角獸’的小蟲族在哪裡?

就是那個灰頭土臉面目猙獰地對著一堆花忙活的小傢伙麼……?

 

☆、第14

 

沒有給魏小天太多的準備時間,漫天大雪就這麼突兀地覆蓋了視野中的一切,呼嘯而過的冷冽寒風卷著草葉露出光禿禿的地面,冬季就這麼強勢地宣告著它的來臨。

存放儲備糧的樹洞已經被塞滿了,魏小天還特意又挖了一個。雖然最近特意留下風乾的肉塊他都沒捨得動,也只有大半個樹洞那麼多,其他都是些大疙瘩、花啊草啊之類的,看著多,其實都不怎麼頂餓。

保暖的準備他倒是做了個十足十,單是長毛獸的皮毛,他就塞了十多張壓在自己的身|下,還有長耳兔什麼的皮毛,滿滿當當地堆在樹洞裡,讓他連翻身都有些困難了。何止保暖,簡直都要出汗了……

趴在洞中,眼睛透過樹洞出入口的縫隙往外看去,只有漫天的雪花打著旋地飛過,這裡的樹倒是比他還耐寒,愣是綠葉幽幽,依然挺立在寒風中。

要是他能像植物一樣不用吃東西就好了,或者像頭熊一樣冬眠也不錯……

羡慕植物當然不代表他真的想變成棵樹,但是天氣冷了,即便是縮在洞中長時間地睡覺,也難以避免熱量的大量消耗。而他的食量更是以讓他恐慌的速度暴漲,好似嘴裡一旦空下來,那種鬧心撓肺的饑餓感就要淹沒了他。

這種莫名強烈的饑餓感不怎麼對勁,讓他很是不安。但是妮娜不在,現在又是食物短缺的季節,他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冒險去招惹其他蟲族——

‘嗨,我最近總是覺得好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用尾巴想都知道,敢這樣大咧咧地沖到別人地盤這麼問,無異於宣告自己要踩場子,最後不被揍死就算好運了,別指望能得到什麼友好的關懷之類的。

就這麼傻呆呆地縮在洞中幾天,每天吃一點乾巴巴的肉乾,喝一點用皮囊灌好的湖水,剩下的時間他只能用來睡覺或者發呆。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疑問充斥著大腦,逼著他去思考,從重生後就被刻意壓下的恐慌都彭湧出來暴露無遺……

這裡的時間過得太慢,每一天都那麼漫長,在知道自己是什麼勞什子蟲族後,他就認定自己不在地球了,所以他似乎很輕易地就接受了所有的異常,用盡所有辦法讓自己去融入。

他儘量地忽略這其中代表的意義,尤其在有了妮娜的陪伴之後,他更加積極地去適應這裡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份,但他也一併漠視了其中的隱患——時間的週期直接影響著這裡所有的生物,包括他。

他不瞭解自己的種族如何度過冬季,他甚至不知道這裡的各個季節會延續多長的時間,每個種族都會有應對季節變化的不同方法,而他一無所知……

他努力忘卻自己以前的人類身份,忘記自己的家鄉和親人,卻對現在的自己知之甚少……他最近都沒有見到什麼活物,相應的,他連隔壁的小胖子蟲族都沒見到……妮娜也在冬季來臨之前就走掉了……

不會的!搖搖腦袋,魏小天緊緊地抓緊自己的尾巴,好像這樣就能帶給他一些底氣似的,他不能這麼想,妮娜那麼直率單純,她不會騙他的,她說他們以後會見面的。

而心底另一個邪惡的念頭卻不受控制地蠱惑著他:你看,所有的動物都消失了,他們都走了,只有你是被留下的那一個,你被遺忘了,被拋棄了!

不是這樣的……這是蟲族小時候都要經歷的……

努力地在腦中回想著妮娜之前告訴他的一切,魏小天試圖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正常的,這是因為自己還小,所以還沒到時候和妮娜一起離開,他才不是被拋棄什麼的!

他身邊總是有人的,就在前幾天自己還被石頭砸得灰頭土臉,掉到湖裡還有人把他撈上來……

對……就是這樣!

萎靡的精神突然振奮起來,甩一甩因著長久姿勢而有些酸麻的尾巴,魏小天連好好挪開木板的耐心都沒有,直接一爪子扒開來就往外竄。

踏上許久不見的地面,腳底冰涼的觸覺瞬間讓他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這還是自從重生後他第一次這麼鮮明地感受到自己是赤|身|裸|體,新奇的感覺讓他不自然地甩動著尾巴。

有些羞恥地四下看了看,冰冷的空氣清掃了不少臉上的熱氣,當然他的臉上都是黑色鱗片,估計就算臉紅也很難看的出來……

躊躇了一會,強烈的寂寞感還是打敗了羞恥心,怕什麼呢,他早就不是人了!動物穿衣服也太奇怪了,而且他連不穿衣服都能保持體溫,這多牛!閉著眼睛自我安慰一番,魏小天瞬間又抬頭挺胸起來,轉頭往自己的目標前進。

在樹洞中看到的只是虛晃的景象,真正踩到地面才發覺原來積雪已經厚到足以將他埋起來了,因著沒有什麼人類或者動物走過,鬆軟的雪花一腳踩下去就能埋掉他的屁股。

不過幾步路的功夫,已經累得他半死,停在參天的大樹下,魏小天屁股朝天一頭栽倒雪地裡,簌簌的雪花被他用力拋向身後。

“噗……噗……”

顆顆漆黑的果籽劃出完美抛物線墜落雪地,異常扎眼,魏小天抱著之前偷偷藏起的漿果一顆顆往嘴裡塞,眼睛不停地閃動著。怎麼還不出現呢……?

嘴巴塞得鼓鼓的,抓著漿果的爪子也沒了動作,耳邊呼嘯的寒風夾雜著雪絮拍打著臉,還有樹葉的沙沙作響聲,綠葉雪地,萬物寂靜。

因為天冷了,所以監視他的‘人’也躲在家裡了,對吧?

眨巴著眼睛想要驅逐莫名的濕意,風太涼了,他該回去了,晚上會降溫的。魏小天抓著果子起身,一深一淺地慢慢移動著。也許明天雪就停了,都下這麼多天了,等雪停了,他就不能再這麼肆無忌憚地偷吃了,不然又要被砸得鼻青臉腫的太疼了,今晚就全吃掉好了。

喃喃自語著,爪子中的漿果依舊牢牢地抱在胸前。

第二天,第三天……

一天天過去了,魏小天每天都坐到樹下,一坐就是大半天,一顆顆地往嘴裡塞漿果。

儘管他刻意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但偷藏的漿果還是越來越少,風越來越冷,雪越下越大,沒有一顆石子破空而來砸在他的腦門上。

“你再不來,我就吃光了哦!”捏著最後一顆漿果,魏小天大聲喊道。回應他的依舊只有呼嘯的風聲和樹葉摩擦聲,還有雪花趁機飄進了他的嘴巴裡,涼涼的,順著喉嚨直接進入胃部,讓他全身都發冷。

到底魏小天也沒捨得吃掉那顆漿果,一直坐到天黑才慢吞吞地返回樹洞睡覺。

第二天,他再次坐回了原地。

接下來的每天,他都按時坐在樹下,被風凍僵的爪子緊緊攥著那顆漿果。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應該回到溫暖得讓人流汗的樹洞,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不知多久後的一天,在他每日例行的‘吃果子宣告’後,一顆石子打碎了飛揚的雪花,再次落在他的腦門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條件反射般地閉緊了雙眼,卻在片刻後驚慌地張開了眼睛,視線在漫天的白色中不停搜索。然而,什麼都沒有,只有紛紛揚揚的雪花和亮眼的鮮綠。

血……是血的味道……

打著旋的冷風送來淡淡的血腥味,魏小天緊張地順著風向奔跑過去,而不遠處突兀抖動起來的雪絮,讓他的心臟像被捉緊了般地悶疼。

‘他’要走了!

大腦死機般無法思考,過度的恐慌讓魏小天的肌肉都繃到了極致,只能拼盡了全力奔跑,任由冰冷刺骨的冷風倒灌入口腔,燒灼著喉嚨。

這場追擊,毫無疑問是魏小天的勝利。

那頭試圖逃走的身影受傷了,鮮血紅豔豔地滴落在雪上,魏小天喘著粗氣越過‘他’,將小小的身子橫在‘他’欲離去的路上。

若是平日裡也許他沒有這麼好的運氣,魏小天甚至不由地感激起來,幸好是今天,幸好‘他’受傷了,他終於等到了。

 

☆、第15

 

即便是受了傷的巨獸也不是沒有威脅的,在被那雙豎瞳直視的時候,魏小天不可避免地瑟縮著後退了一步,他依然畏懼著這股不知何處而來的壓迫感。

然而巨獸沒有攻擊他也沒有大尾巴抽飛他,只是保持著奔跑被強迫終止的姿勢,站在原地看著他。

“唧……唧唧——”

【我,我有藥。】

低頭試圖躲避巨獸的迫人氣勢,魏小天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地上那刺眼的血跡,趕緊鼓著勇氣出口道。

巨獸受傷的部位在後腿上,那傷口看著不像是被野獸撕裂或者咬傷,倒像是被利器斜著劃過整條大腿,外層覆蓋著的鱗片被掀翻,緊實的肌理中隱約可見白色的骨頭,他傷的很重。

偷偷抬頭快速掃了巨獸一眼,見他微微斜著頭沒有即刻離去的意圖,魏小天趕緊乘熱打鐵地順杆爬,“你,你等一下,我去拿藥。”

也不等巨獸有什麼反應,魏小天趕緊撒腿就跑,好在他之前有挖了很多那種止血的草藥,總算是能派上用場了。

連日來的積雪已經堆積得比魏小天還高了,看著小東西一步一個坑地拼命在雪裡撲騰,漸漸遠去變成黑點的身影快要被雪花淹沒,曼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走。他只是有點好奇,小東西嘴裡所說的‘藥’到底是什麼。

雪地難行,但是小東西的速度很快,不過眨眼間就翻騰著漫天雪花跑回來了,然後曼格再次久違地有些惱怒……也許是感覺有些丟臉……

白晃晃的雪地裡,黑團子一樣的小東西歡快地用爪子掀起一簌簌雪花,一支快要枯死或者已經枯死了的長莖植株被叼在嘴裡,焉焉的枯黃色敗謝花骨朵低垂著,隨著他的蹦躂一抖一抖……

簡直……!

無法抑制的怒氣在魏小天跑到跟前放下枯萎的花之後,終於達到了頂點,猛地揚起尾巴,在小東西小聲地驚呼聲中,大力抽在他身邊揚起一大片雪花。

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後,曼格依舊氣惱地瞪著還縮在一邊哆嗦的小東西,曼格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正式的道歉!

他怎麼敢跟他求愛!而且還是拿著這麼一朵醜到不忍直視的破花!!!

突然的一下嚇得魏小天的尾巴都繃直了,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他立刻擺出了攻擊的姿勢,然而等了一會,卻不見巨獸有下一步的舉動。

困惑地歪歪頭,瞅著巨獸黑乎乎的臉上疑似隱忍的表情,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剛才應該不是要抽他的吧?難道是太疼了……?

猶猶豫豫地把身前被雪埋起來的草藥扒拉出來,又用爪子往前推推,魏小天這才小聲開口道:“藥。”

“這是花!”大騙子!大聲戳穿小東西蹩腳的謊話,曼格氣哼哼地別過頭去。他才不會接受這麼不嚴肅的求愛!

好吧,這也是花……一株開了花的草藥……

被口水糊了一臉的魏小天默默轉頭,用爪子抓起一把雪擦擦濕潤的臉,然後默默地把草藥往回扒拉,扒拉……

草藥另一端的黑爪子堅定地踩著,魏小天困惑地抬頭,卻只見到巨獸高高揚起的鼻孔。

這是……?

看似隨意踩著的腳丫子力氣還挺大,魏小天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把草藥扒拉回來,只得俯下|身去,直接咬了一口。

“吼——!”

【你吃了它?!】曼格無法置信地大吼道,小東西簡直就是他見過的最失禮的傢伙了!

瞪著眼正猶豫著是抽一尾巴,還是狠狠地給他一爪子,腿上卻猛地一涼,低下頭去,只見小東西正把嘴裡吐出來的帶著唾液的東西往他腿上塗抹……帶著唾液……

冰涼的感覺順著腿直達心裡,莫名的寒意讓曼格尾巴尖都要豎起來了,忙不迭地提起腿就要把上面的東西甩下來,太噁心了!

“別動,別動!這是藥,能止血的!你忍一忍!”

這麼點疼就受不了,白長這麼大個子了!默默地在心裡撇嘴,魏小天死死地抱著巨獸的大腿,還不忘小心避開那道長長的傷口,試圖制止他甩掉草藥的舉動。

不要臉!

魏小天個頭雖小,但是四肢和尾巴都緊緊地纏上了曼格的腿部,在不斷的晃動中,難以避免地不小心蹭過他的腹部,奇異的觸感讓大力甩動腿部的曼格直接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了。

“下去!”深吸口氣,曼格咬牙切齒道。

“你別激動,等一會就不疼了,你看都不流……”

魏小天儘量好言好語地勸道,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揪著尾巴根一把甩了出去。

…………

頭朝下栽在雪堆裡,魏小天差點沒窒息而亡,頭暈眼花地使勁蹬動後腿,等他順利把自己的腦袋從雪堆裡扒拉出來,空蕩的天地間已經沒了那頭巨獸的影子,只有一小灘血跡和不遠處被甩下的草藥。

唉……這麼不耐疼啊……不過幸好也已經止血了。

他還沒跟自己說謝謝呢,無奈地撇撇嘴,魏小天拍拍身上的血,慢吞吞地往回走。

難得有個能喘氣的來跟他說話,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呢,人家居然轉眼就跑了!魏小天有些氣悶地咬住尾巴磨牙,受傷了還跑得那麼快,真是的!

不過,這頭巨獸雖然怕疼又愛躲躲藏藏地監視他,但是還蠻好的,上次就是他救了自己的吧,可比那頭想弄死他的巨獸好多了!雖然他們都得一個樣,全身上下都黑乎乎的,自己也分辨不出來,但是魏小天莫名地就覺著這頭巨獸高大可愛的多。

想起上次自己不小心標記的‘伴侶’,魏小天感覺胃都疼了,他可真是一點好運氣都沒有,要是他標記的是這頭巨獸就好了,他還能好好地解釋一下或者商量一下怎麼解決,至少不會被心心念念地惦記著小命。

幽幽地歎口氣,魏小天吧嗒著嘴抱緊尾巴閉上了眼睛,見到巨獸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多日來的陰鬱感都消散了許多,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16

 

心情鬆快了,似乎連眼中的景色都亮堂了許多。清早灰濛濛的天空,在魏小天的眼中都覺得沒那麼壓抑了,仰著頭接著雪花,精神都抖索了。

“我又要吃漿果了哦!”

大聲吼著宣言,預料中的無人回應,魏小天卻也沒有‘天地間只我一人’的感覺了,反而心情頗為愉快地躺在雪地裡打了個滾。

大個子現在肯定在家裡休養呢吧,讓你怕疼不肯敷藥!想起昨天大個子使勁掙脫的可憐樣兒,魏小天咕嚕嚕地笑了起來,艾瑪,太可愛了!

…………

才怪!

頂著一腦門的淤腫,魏小天覺得大個子絕對記恨上了自己,真真是應了那句‘好心沒好報’!消失了幾天後,一回來就贈送這麼多的‘禮物’給他,真夠小心眼的了。

不過,從‘禮物’的力道來看,大個子的傷勢肯定也好得差不多了。

雖然莫名其妙被砸得滿頭包,魏小天還是止不住地傻樂,有人陪著的感覺確實好太多,就連幹活都鬆快些。

沒錯,就像他說的,他沒有偷吃那唯一的漿果,他只是試圖在這片已經凍結的湖水上砸出個洞來。哦,在他還沒砸出哪怕一個硬幣大小的洞之前,他的腦袋已經連續迎接了十多個碗大的石頭了……

也許二十多個?他被砸得有點暈,忘記數數了……

吭吭哧哧地甩甩爪子,魏小天不得不放棄肉搏,冰層太厚了,他可憐的爪子已經快要凍僵了。歎口氣,別無選擇地抱起身邊的大石頭——就是空降到他腦袋上,然後滾落一旁的一堆石頭的其中之一——開始賣力揮舞。

說實話,他並不是十分情願,考慮到自己目前的暈眩程度。

冰面很滑,石頭砸下去總有些打滑,好在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蜘蛛網般的裂紋擴散開來。

無聊地半歪在冰涼的樹幹上,曼格在有節奏的‘duangduangduang’聲中快要睡著了,涼涼的雪花落在鼻端,讓他時時在快要沉睡的邊緣清醒過來。惺忪的睡眼望著那個賣力勞作的小東西,心裡滿滿的好奇也快消磨光了。

再蠢的東西都知道要在冬天保持體溫,以免過多的消耗熱量,因為消耗的熱量最後總是需要大量的食物來補充,而食物在這個時節又稀少珍貴。所以小東西這種不知為何目的的行為,在他的眼中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他錯了,小東西不是蠢,而是傻,天生的,而且無可救藥的那種。

因為這個傻子,自己要在剛剛受傷回基地後還過來受凍,還不如回去前線呢。他最討厭這種無聊的任務了,還以為離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負責的小蟲族,不想這次女皇偏偏挑中了他。

當然這不是女皇的錯,只能是小東西的錯。如果他不那麼蠢,可以老老實實呆在洞裡,自己也能直接回基地睡覺了!

‘啪嗒,啪’

略大的水花聲和拍打聲傳來,打斷了曼格的抱怨,抬眼看去,有些困惑地擰著眉,他還是沒能理解——費這麼大勁,就為了那條剛蹦上來的魚?又不能吃……

看著小東西把魚叼在嘴巴裡,尾巴一擺一擺歡快奔跑的背影,曼格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啊,是啊,小東西什麼都能吃,連土疙瘩都能吃下去,何況是條魚!是他想太多了,他不該用正常蟲族的想法去猜測的。

“曼格,今天這麼早?”正要出城的離眼尖地看到了走過來的曼格,大聲地喊道。

還在糾結那條魚要怎麼才能吃下去的曼格,聞聲抬起頭來,看到離和幾個熟悉的身影正轉向自己,便揮揮手示意。

“怎麼沒精打采的?”彭林大咧咧地走過去,直接一巴掌拍到曼格肩膀上,“一個小傷口休養這麼久還沒好?”

“已經好了。”啪地打掉還掛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曼格語氣有些生硬。感謝多事的彭林,他又想起不太好的事情了……那種黏噠噠的噁心感清晰地回想起來,讓他不自覺地繃緊了下顎。

那只小蟲族又幹什麼讓曼格不滿的事了吧?

了然地歎口氣,離心累地說道:“你們是不知道,曼格看管的那只……”

“我看管的那只小蟲族明天就滿三個月了。”岔開話題,曼格警告地瞥了離一眼,小東西再蠢都歸他監管,他可不想聽到那些事在其他蟲族面前被提起。

“可惜我們明天就要回前線了,”彭林說著一把揪住離的胳膊推過去,“離倒是和你同路。”

我的假期還沒結束呢……

到嘴邊的話在曼格傲慢的點頭下被碾碎,離僵硬地點點頭,“那就明天見吧。”他還能說什麼,這群高階戰士擺明瞭要欺壓他啊……希望明天下冰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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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了?!

被劇烈的晃動硬生生叫醒的魏小天嗖地坐起身,確定身|下這股不肯停歇的震動不是夢境後,趕忙抽開洞口的木板就往外竄。

…………

兩張一模一樣的黑臉正在居高臨下地瞪著他。

警戒地往後退了退,魏小天小聲問道:“你們是……?”

上帝保佑,他實在是分辨不出這些披著鱗片的同類有什麼不同之處。他至今為止只認識兩頭巨獸,一頭想宰了他,一頭像個偷窺狂一樣天天盯著他,兩者相比,他只希望眼前是那頭怕疼的偷窺狂。

如果不是的話……

不著痕跡地掃幾眼四周的地勢環境,魏小天開始在心中盤算自己逃跑成功的幾率能有多大……

離咳嗽一聲,默默往前一步擋住魏小天左側,開口道:“我是離,我身邊是曼格,也就是你的監管者。今天你要跟我們走,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吧。”小蟲族也沒那麼不中用啊,剛一照面就開始計畫逃跑路線了,還挺機靈的。

像妮娜一樣的離開?那他是不是很快能看到妮娜了?

監管者?偷窺狂……?

緊張的心情不自覺地放鬆了一些,魏小天偷偷地瞅著沒說話的巨獸猛看,原來他的名字是曼格啊。曼格,曼格,兩個字,那就是很厲害了?想起妮娜之前跟他說過的話,魏小天不知為什麼有些想笑——一個連敷藥都怕疼的高階戰士,噗……

“滾去收拾你的東西!”被魏小天上下掃動的視線打量個沒玩,曼格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大聲呵斥道。每次看到自己,小東西都是一副恨不得貼上來的模樣,讓他實在是煩不勝煩。

被吼得差點耳鳴,魏小天默默擦擦滿臉的口水,忙不迭地轉身就往樹上竄。艾瑪,曼格的脾氣真是太暴躁了。

至少兩種動物的皮毛足足二十多張,乾巴巴的肉塊被撕成了條狀,還有一堆乾枯的野草……甚至還有一條瞪著眼睛,明顯剛死去不久的魚……

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被堆成小山的雜物,離乾巴巴地開口道:“這都是要帶走的?”

“只有這麼多了。”

看著魏小天似乎有些遺憾的臉,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妮娜跟他走的時候,連塊肉都懶得帶,這只小蟲族倒好,恨不得把樹都拔下來背著走,對比這麼明顯的兩人是怎麼變成朋友的?!

“離,帶上。”曼格只掃了一眼,便默許了。

明明是你的小蟲族,為什麼我要帶上?而且那麼臭的魚,他的肉都要被熏得不能吃了……

不敢跟曼格抗議,不甘心地狠狠地剜了一眼魏小天,離任命憋屈地俯身往眼前的‘小山’上摸。

眼看著一件件東西憑空消失在離的手中,魏小天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敢情他所在的這個世界,還是個魔法世界嗎?!

“走。”

實在是看不下去魏小天丟臉的樣子,曼格不耐煩地伸腳踢踢他的屁股,直接轉身就走。

魏小天這邊還沒回過神呢,離像是已經習慣了曼格的作風,快速地收完雜物,拽著魏小天的胳膊就跟了上去。

 

☆、第17

 

曼格和離的移動速度非常快,龐大的成年蟲族體型有著無窮的體力,攀、爬、彈、跳,極為敏捷地在樹林之中穿梭,與此相對,魏小天簡直就是苦不堪言。

他們可以在樹與樹之間借力滑翔前進,尾巴一勾一拽就是好幾米的距離,魏小天卻完全不能掌握這種技能,身子短不說,力道也總是掌握不到,每次都跌落在地,狼狽不堪。

每次栽倒了,魏小天都是咬著牙默默爬起來繼續,沒有開口提出什麼異議。蟲族對幼崽的態度,他其實早就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總結起來就是,全盤放手任其摸爬滾打,想要讓他們照顧自己,那幾乎就是在宣告自己是個沒用的幼崽,大概在他開了口之後,等待他的就是被遺棄。

不想被拋下,就只能靠自己去跟上。

曼格和離對魏小天耽誤時間的行為沒多說什麼,只是默契地都改為地面行走。當然,這個所謂的‘行走’也和魏小天狂奔的速度差不多了。

沒過多久,魏小天已經累得兩腿直打顫了。看看前方的兩人背影,他也唯有咬著牙繼續前進,妮娜被帶走的時候估計也情況和他也差不多,若她可以堅持,沒道理他就不行。

就在魏小天已經快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時,最前方的曼格停下了腳步,淡淡道:“休息一會吧。”

謝天謝地!

聲音傳入耳中的第一時間,魏小天就趕緊原地坐下,拼命地大口喘氣。過多的涼氣吸入肺部,讓他的胸腔直到喉嚨都火燎火燎地疼,心臟過快地跳動著,脈搏的快速起伏重重地打在鼓膜上,再晚一會的話,他可能就撐不下去了。

抬眼看著悠閒地坐在一旁的曼格他們,魏小天只有滿滿的感激,依著他們的體質來說,這種速度的移動已經算是遷就他了,會提出休息只怕也是為了他,因為看上去他們一點累的意思都沒有。

有曼格他們在前方帶路,速度又太快,魏小天根本就是一抹黑地往前沖,只能在間歇穿過越來越密集的草叢灌木時,隱約覺得自己大概已經進入了森林的深處。

這一停下來,魏小天才得空細細觀察起身邊的環境。之前以為自己樹洞所處的位置已經接近森林中心,但是看到這裡的景色後,他才恍惚覺得自己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

自從進入冬季以來,這裡的雪就沒有停過,而就在魏小天他們現在的位置,積雪甚至都遮不住層層的落葉,稀落的白色痕跡斑斑點點綴在黑色土地上。皆因頭頂這片早已被樹葉密密麻麻遮掩,只能隱約地窺見一絲天空,漫天的飛雪也難以飄落下來,都厚重地堆積在樹冠之上,再被狂嘯而過的寒風卷走。

這裡的樹木比之他之前見過的更加粗壯高聳,黑色的樹皮看上起潮濕而厚重,青色濕潤的苔蘚不合時宜地蔓歩其上,還結著青葉的藤條糾纏在樹幹上,盤根交錯的樹根突出地面,又被各種雜草灌木遮掩。

這是一個被季節遺忘了的森林。

之前小小的個頭讓他看不到遠處的景色,而在這裡,他連天空都看不到。

“喝點吧。”

冰涼的觸感碰到手臂,魏小天才從晃神中清醒過來,是他自己手工做的皮囊水袋。

“謝謝。”魏小天感激地道謝,眼睛偷偷地看向不遠處的曼格。

其實他現在的身體對水分的需求非常少,基本上只靠食物中攝取的一點點水分就足夠了,但是對曾經身為人類的魏小天來說,實在有些難以適應。

離是不可能會想到他需要喝水的,只有一直監管著他的曼格才知道,他的謝謝其實也是說給曼格聽的,可惜,曼格連個眼尾都不施捨給他,只有一顆黑乎乎的後腦勺固執地對著他。

看到身邊的離沒有再挪動的打算,忍了一路的魏小天躊躇半天,這才憋不住開口道:“離,我的那些東西你收到哪裡去了?”

空間!隨身空間!他可是看過無數小說的人,別想瞞過他的火眼金睛!

魏小天儘量用好奇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真誠的疑問,可惜晶晶亮的雙眼已經出賣了他……

被魏小天身後不停擺動的尾巴晃得眼暈,離伸出爪子,說道:“收到戒指裡了,等到了地方就給你……吸吸你的口水,想要戒指的話,到了地方自己找材料做去。”

尷尬地摸摸下巴,魏小天繼續問道:“戒指?怎麼看不到?還有什麼材料?我自己可以做嗎?”

“戒指被鱗片蓋住了,你當然看不到。材料就是製作戒指的材料,在我們要去的邊城基地有很多,材料越好,做出來的戒指能裝的東西就越多。你當然也能做,不過現在不能,等你能自己調動能量核的時候才能做,耐心等著吧。”不客氣地哼了一聲,離語氣裡滿滿的幸災樂禍。

一般來說,到了邊城之後,監管者會親自做一個空間給小蟲族,以備不時之需,像他之前就做了個手鐲給妮娜,但是曼格的話……呵呵。

他之前在曼格的監管之下,就什麼都沒拿到,本想著小蟲族跟他一樣可憐,乾脆自己偷偷給他一個來著,現在嘛……

讓你拿條臭魚來噁心我,也不用指望我會做給你。離冷笑著轉過頭,任魏小天在背後怎麼問都不肯開口了。

休息了不到五分鐘,他們便急匆匆地再次上路,魏小天猜測大概曼格他們沒有在森林裡過夜的打算,果然在天剛擦黑的時候,他們停了下來。

“你帶他去找住處。”

曼格丟下一句話就直接走了,留下魏小天和離大眼瞪小眼。

筆直的山峰直|插天際,突兀地聳立在這片密集的森林深處,硬生生隔斷了相連的樹冠,單單劈出一大塊的相對空曠的地域。

而在魏小天他們所站立的位置,抬起頭來只能看到一面的山壁,山壁光滑沒什麼突出的石塊,像被打磨過般光滑,只有幾道像是被刻意打造出的彎道,傾斜在山壁之上通往頂峰。

沿著彎道的軌跡,則有無數的大大小小石洞鑲嵌在上,像是被切開的蜂巢,詭異得很。

“……這裡是邊城基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魏小天覺得也許自己猜錯了,可能這裡只是旅途中的一個休息站?

“對。”離乾脆地點點頭,示意魏小天跟上。

“這裡是曼格的住處,你就呆在這裡吧。我還有事,先走啦。”甩下戒指裡的一堆雜物在洞口,離轉身就走,他早就受夠了這兩個傢伙!假期沒了不說,自己一個冬季的食物都被那條該死的魚熏臭了!

…………

還住處,就一破山洞!

失望地歎口氣,魏小天吭吭哧哧地開始搬運自己的所有財產。他要是也有個空間就好了,就不用搬來搬去了……

邊城基地居然就是一個山洞集聚地,他之前看到過的蟲族基地外牆都比這強百倍不止,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基地不住,蟲族要來這裡?難道這裡是過冬的地方?但是這裡的石洞一點都不暖和……

曼格的山洞在半山腰,空間很大,洞口處特意留出了一道厚厚的石牆,角落處有一道窄窄的只容一人通過的空間,也許是為了避風,魏小天猜想。但是石牆上方也留著大概五十公分的空隙,這就不知道是為什麼了。

被橫著分成了兩個隔間,靠裡面的那個石室被隔間的石牆擋著,感覺暖和不少。石壁被打磨的很光滑,也許曼格已經很長時間沒過來住過,地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魏小天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皮毛之類的東西,整個石室空蕩蕩地幾乎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

想著裡面的石室也許是曼格睡覺的地方,魏小天識相地呆在外面的石室,隨意地在地面上鋪些皮毛,便蜷縮著躺下。

石室本身就很清冷,再加上被夾著雪花的寒風不停地吹進來,魏小天凍得直到哆嗦,但是連續奔跑了一天的疲倦卻讓他不願動彈,很快就睡著了。

“喂!喂!”

耳邊雷鳴般的吼叫聲,嚇得魏小天噌地坐直了身子,揉揉不知為何疼痛的屁屁,魏小天有些反應遲鈍地看向眼前的巨獸,“曼格?”

“誰讓你在這睡的?”

巨獸一張嘴就噴了他滿臉的口水,再搭配上那熟悉的便秘表情,魏小天確定了自己沒有認錯人,熟練地抹把臉,順從地答道:“我睡這裡就行了,不冷的。”順便還拍拍裹在身上層層的皮毛,示意自己真的很暖和。

總不能讓曼格把房間讓給他吧,那多不好意思。其實他不介意一起睡的,但是用他的尾巴打賭,曼格肯定很不願意,他也就識相地沒有說出這個在他看來最好的提議。

魏小天猜對了一半,曼格何止很不願意,他快氣炸了!

“這是我的底盤,你給我滾出去自己挖洞!”

一聲狂暴的怒吼炸裂在耳畔,轟得魏小天三魂沒了七魄,下一秒就暈乎乎地被捏著尾巴直接甩出了山洞,‘砰’地一聲砸在外面的石階上。

 

☆、第18

 

疼死了……!

大個子脾氣好暴躁,魏小天從劈頭蓋臉砸來的皮毛中拼命撲騰出來,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發愣,挖個洞,說得輕巧啊,都是石頭怎麼挖?

現在下山的話……瞄一眼身側看不到底的漆黑,不由地一哆嗦,萬一一不小心滾下去,他就真的需要個洞了——用來埋他的。

回頭看看沒了動靜的山洞,知道曼格大概真的不會管他了,魏小天無奈只得起身走到一旁,試探地用爪子在光滑的石壁上比劃。

蟲族的爪子的確是很鋒利,剝皮切肉不在話下,淘個樹洞也不費什麼力氣,但是要在堅硬的石頭上挖個洞出來,談何容易啊!

用力地在石壁上戳戳戳,只扣下了一些細小的石屑和碎石,魏小天哭喪著臉心酸地都快掉淚了,做人不容易,做只蟲子更不容易啊……

“讓開!”

頭頂熟悉的聲音傳來,魏小天立刻收起怨念的臉,轉過頭來一臉感激,“曼格,你去睡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嘿嘿,當然啦,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也是不會反對的。

等你嘎吱嘎吱一直弄到天亮嗎?!他也不用睡了!

“……走開。”無視魏小天假兮兮的推辭,曼格一個跨步擠開他,舉起爪子唰唰就開挖。

看著自己辛苦半天還沒挖出來的小洞,被曼格一爪子下去連影子都沒了,魏小天羡慕了一下,趕緊跳起來抱住曼格的胳膊,著急地喊道:“別,別挖這麼大!洞口小一點,我自己能進去就行了,裡面大一點無所謂啦,還有……”

…………

真是麻煩!以後就有你受的!

忍著耳邊鼓噪的聲音,曼格一個胳膊掛著魏小天,一個胳膊慢吞吞地按著他的指點工作,終於在魏小天說出可以之後,一揚手把那粘人的傢伙摔下去,氣哼哼地轉身就回自己洞裡。

感激地目送曼格遠去的背影消失在另一邊,魏小天爪子還在自家新鮮出爐的洞口不停摩挲,哎呀真滑,曼格這人看著毛躁,手上功夫可真是一點都不含糊,不用他多廢話,就自覺自發地把石壁都打磨了一遍。

嗚嗚……太感人了!

裝模作樣地捧著胸口哽咽幾聲,魏小天麻溜地竄進自己的新家,還不忘把仍在一邊地上的全部家當都拎進去。

山洞在魏小天的強烈要求之下,洞口小到魏小天自己進去都要稍稍低著頭,與曼格的寬口洞差別很大,但是洞口一樣留著一道石壁做擋風用,石壁外還特意留了一個傾斜的坡口。石洞裡面則沒有曼格的洞穴那麼講究,沒有劃分什麼區域,單單一個大大的空間,只在最裡面靠牆的部分留出了一台石床。畢竟那麼小的洞口,曼格龐大的身軀也擠不進去,只能側著身子彎著腰抻著胳膊去挖。

整個石洞結構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側倒的鳥巢,大大的腹部,小小的出入口,保暖而簡潔。

新挖的石洞,比曼格的那間還要陰冷一些,拿出較厚實的皮毛鋪在留出的石床上,把剩下的皮毛一股腦都裹在身上,還是感覺涼涼的。

晚上睡的不好,第二天魏小天就難免地起晚了,被曼格一爪子握住腳腕提溜出洞穴的時候,他還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

啪地一巴掌掃在魏小天那怎麼都讓他看不順眼的腦門上,曼格冷哼一聲道:“不想餓死,就趕緊醒醒!”

老子和你有仇嗎?!

眼淚都被打出來的魏小天勉強壓下到嘴邊的怒吼,咳了咳,慢吞吞地答道:“我還有點吃的。”

不懷好意地瞅了瞅魏小天不滿的臉,曼格把爪子伸進他的山洞,拽出魏小天所有的家當,當著魏小天的面,大咧咧地扒拉出所有的肉乾,順手把剩下的雜七雜八東西一股腦又塞回洞裡。

肉乾還不少呢,恩,這只小蟲族也不是一無用處嘛。略略滿意地掃了魏小天一眼,曼格這才把肉乾都收進自己的戒指裡。

“哎……?”不明白地眨巴眨巴眼,魏小天驚訝地喊了出來,那是他的肉乾!

對上魏小天疑惑不解的眼神,曼格慢吞吞地解釋道:“別哎了,邊城基地所有蟲族的存糧都要上繳,前線的戰士可沒辦法邊守衛戰鬥,邊抽時間去打獵。”

“全部?!”不敢置信地瞪直了眼睛,魏小天嚇得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戰士?這麼說,他的存糧要被充公了?那也不能全拿走吧?那他怎麼辦?!這個冬天還沒過完呢!

“你不願意?”魏小天的語氣瞬間刺激到曼格的神經,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慢悠悠地問道,“你覺得不應該?”

最好是,這樣他就能直接把小東西丟出蟲族領域,讓他體驗一下什麼是真實的世界。

“當然不是!”想也不想地直接否認,開玩笑,他還沒傻到說不該上繳軍需,平和年代還有稅收呢,“我是說,能不能留一點點給我,我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

誰讓你不吃的,該!

“哦,那沒辦法了,邊城的規矩就是,每只新來的蟲族都要在第二天交出所有的存糧,你昨晚沒吃,真是太遺憾了。”

怏怏地垮下臉,魏小天心中卻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在他提出質疑的時候,曼格身上的氣勢瞬間就可怕了起來。

這絕對不是他的錯覺,如果可以,他甚至覺得曼格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直接從這裡丟到山腳下!好在,在他說出自己肚子餓之後,曼格身上那股危險的感覺馬上又消散了,快的就像幻覺一樣……

蟲族絕對有著自己的軍隊,從以往妮娜提起戰士時,那股嚮往的語氣,和今天曼格的表現來看——戰士,絕對是每個蟲族都不容質疑的存在,這一點,他一定要牢牢記住。挑戰一個族群的信仰,絕對是找死的節奏。

默默地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記一筆,魏小天歎口氣,好在他反應快,又過了一關。不過,肉乾也都沒了,他該怎麼辦?被挑剩下的東西都不頂餓啊,難道他以後要靠啃樹皮過日子嗎……

“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上繳一部分存糧,當然越多越好。你是要在這裡坐著,直到餓死,還是現在就起來跟我去捕獵?”

自覺忽略曼格話裡對他來說有些可怕的部分,魏小天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捕獵?”

倒不是說捕獵本身有什麼問題,而是……曼格確定願意和他一起?以前周邊領域的小蟲族都不太愛和別人一起,更別提曼格這個暴脾氣的傢伙了,更何況,所有的動物都藏起來過冬了,哪裡有的捕?

“哼。”

沒有再多的解釋,曼格直接沿著石階而下,小東西,到了這裡還想過舒坦日子嗎?想得美!

 

☆、第19

 

鬆軟的積雪只圍著這片山腳一圈,踏進密林後,頭頂層層疊疊的樹冠像頂巨大的傘一樣,遮天蔽日地阻隔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光線也有些暗了下來,但對蟲族來說倒也無礙。

與之前呆的地方不同,這裡的蟲族好像有些多,而且並不太介意共用狩獵區域。探究地看著周圍來來回回穿梭的蟲族們,魏小天發覺他們竟不是單獨狩獵,倒像是兩個一組,而且全部都是一大一小的組合——就像他和曼格。

難道這裡全部都是監管者帶領小蟲族生活?他們為什麼要帶小蟲族來到這裡?這些所謂的監管者又和小蟲族有沒有血緣關係?

一個個的問題在魏小天腦中打轉,正思考著要如何向曼格開口時,肩膀處突然被大力地撞擊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往一旁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看什麼呢?”

“妮娜?”

眼前一臉不滿的可不就是許久不見的妮娜,魏小天掃向她的身旁,果然跟著一頭巨獸,標準配置嗎……

“就是我!”不滿地甩了魏小天一尾巴,妮娜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跟你一路了,你都沒發現!如果我想偷襲,你就死定了!”

落在身上的力道輕得像瘙癢,知道這是妮娜慣用的撒嬌方式,魏小天也配合地哄道:“我一路都想著怎麼沒看到你,就沒怎麼注意,你也不叫我一聲。”

果然,妮娜聽到後,彆扭地轉轉身子,尾巴卻微微上翹著搖擺,這就代表著她現在的心情很不錯,魏小天也寵溺地拍拍她不經意般蹭過來的腦袋,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一哄就高興了。

“你們關係倒是不錯。”

離?不知名巨獸的聲音很是耳熟,魏小天這才認出了他,“我們之前都是一起捕獵的。”

“我知道。”擺擺尾巴輕輕掃了妮娜一下,提醒她跟上,離邊走邊說,“像你們這樣的,倒是也不多見。”小蟲族剛出生時,領地意識最為強烈,一般都很討厭和別的蟲族一起,他們關係也就顯得獨特起來。

不過,可惜……

掃了一眼身後還在小聲說話的兩個小傢伙,離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難得有小雌性主動標記,小蟲族居然傻到拒絕了,還跟……真傻!

“對了,你給自己起名字了沒?”離看了看身前看似沒什麼反應卻動作慢下來的曼格,心想果然這傢伙忘記問了。

“他叫小……”妮娜搶先答道,卻在說了一半時說不下去了,小天這個名字可不能被他們知道,不然肯定要被收拾了。

“小?”這名字倒是適合,曼格恥笑地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小東西。

魏也比小好聽啊……無奈地歎口氣,魏小天也懶得解釋了,頂著曼格他們嘲笑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前進,一個名字罷了,叫什麼都一樣。

本以為兩組人馬會在之後分開行動,但曼格都一個閃身出去,再回來爪子上抓著個大耳朵兔子了,離和妮娜還圍繞在他們身邊,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們和我們一起捕獵?”魏小天疑惑地戳戳妮娜,小聲問道。

“對啊,我們之前不也是這樣嗎?不要擔心,這裡很多蟲族都這樣的。”

既然妮娜都這樣說了,魏小天也沒有再糾結,專心集中在狩獵上。

他們一路往西,身邊已經沒了其他蟲族的行跡,看來雖然沒有劃分具體的各自領域,大家還是習慣下意識地分開些許距離。

曼格手上的大耳朵兔子即便是在之前的季節也不太常見,和長耳朵兔子不同的是,它們更擅長於打洞,常常藏在地下,很難捉到。

但是曼格的收穫,也無異于傳達了一個好的訊息——這裡的獵物並不少。

也許是下意識的關係,等魏小天察覺到天色暗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和妮娜已經遠離了曼格他們,忙不迭地四下搜尋起來。

等到四人匯合了,這才踩著月光往回走去。

妮娜這次沒有選擇跟魏小天一起吃飯,而是簡單打過招呼,便走回了自己的洞穴,就在魏小天家的正下方。

肉乾都被曼格沒收了,魏小天不得不又開始了做飯的日常工作,撿柴火,生火,好一番折騰才終於吃到了熱食,心裡無比的滿足。

今天是他自踏入冬季以來,第一次捕獲獵物,雖然只是一頭還沒長耳朵兔子一半大的地鼠,但渾身都是厚厚的脂肪,用火一烤,茲茲的香氣四溢,讓人直淌口水。

不管是曼格還是離,甚至妮娜都比他收穫得多,他卻不太在意,曼格撇著嘴嫌棄的樣子也沒有打擊到他。聊勝於無嘛,只要有獵物,他總不至於會餓死。

直到現在,他才懂得為什麼監管者們會選擇帶著小蟲族來這邊住,他在之前居住的地方已經很久沒看過活物了,想來也是都遷徙到了這裡。

這裡的密林簡直就是一個最佳的避寒之處,寒風和積雪都不得侵入,的確很適合小型動物們聚集起來過冬。

獵物在哪裡,狩獵者們自然也要跟著去哪裡,自然的法則,由不得質疑。

吃過晚飯,魏小天沒等太久,就迎來了蹦躂著過來的妮娜。

“我可比你運氣好多了,離說曼格是脾氣最壞的監管者,你可要小心點啊,不要做刺激他的事情。”圍著火堆,妮娜黑乎乎的小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語氣充滿了同情,還有……一點點的幸災樂禍?

“我已經很小心了。”想起曼格火爆的脾氣,魏小天也只有歎氣的份,“說到曼格,監管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恩?能有什麼關係?”妮娜努努嘴,“他們都是戰士啊,監管我們就是他們的任務,我聽說啊,我們的父親都不能接近我們,所以你不要想啦。”

以為魏小天又開始琢磨父親母父的問題,妮娜歎氣道:“為什麼你總是想些和我們無關的事情呢?只要活著就能見啦,見不到那就是死掉了唄。”

…………

我也沒想著見誰啊……不過是問一下而已……

像小女孩一樣單純的妮娜,有著蟲族最純粹的本|能,殘暴而冷漠,看似不相稱的東西卻在她身上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這就是蟲族。

 

☆、第20

 

妮娜也並不是無所不知的,她話裡話外除去對目前的認知外,對蟲族軍隊的事情也不比魏小天知道的多。

據妮娜聽說,所有的小蟲族在滿三個月後,都要跟隨監管者來到這裡,倒也不是完全為了過冬,純粹是為新出生的小蟲族騰地方罷了。這一點倒是讓魏小天有些不理解,剛出生的小蟲族要如何孤身在冰天雪地離度過漫長的冬季?尤其在可以輕易捕獲的獵物都遷徙的前提之下?

不過顯然,這就是蟲族固有的成長歷程——一出生就註定了母父的逝去,被丟棄荒野自力更生,然後就是有了基本的捕獵技能之後,被帶到食物充足的地方為軍隊獵取食物,提供補給。

而很顯然的,不止曼格,就連對軍隊毫無所知的妮娜,都對自己肩負的責任而自豪不已。

魏小天並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蟲族對此都毫無異議,為什麼他們會認為這是一份應盡的指責,並為此自豪?

曼格已經是戰士了,他的表現也符合他的身份。那麼,妮娜的表現就太奇怪了,純粹一種毫無理性可言的盲目。

要如何為遙遠未知的事物奉獻一生?魏小天覺得自己即便拋卻人類的身份,也無法做到,甚至無法想像。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對此事沒有任何的發言權,也無法反抗,相反地,他要努力去做好這件在他看來毫無理性的事情。

單獨對抗一個群體是非常愚蠢的行為,而對抗自己所屬的種族,則是一種自尋死路。

今天他的行為已經出格了,尤其是曼格掃向他小到可憐的獵物時的表情,足以讓他汗毛倒立,一瞬間被看穿的恐懼,直到現在他躺在床上還歷歷在目。

在和妮娜聯手捕獵時,無論獲得什麼獵物他們都是公平分配,但是今天,他刻意推卻了,只留下那只小小的地鼠。

不管嘴上說著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他的心中,到底還是對曼格沒收他的肉乾奉獻給軍隊而不滿了,這更像是一種消極的對抗,不理智卻盲目無畏。

曼格和離一直都監管著他和妮娜,又怎麼會對今天不同尋常的分配而懷疑?魏小天自然知曉他們會察覺,但他被壓抑的不滿在失去食物保障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失去了他一直以來的理智。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他如果不能完全遺棄人類的觀感,那他就永遠被摒棄於蟲族之外,而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他早已不屬於人類了卻又固執地念念不忘。

不能再這樣了……

“曼格!曼格你起來了嗎?”

“曼格?”

…………

“什麼事?”低沉的咕嚕聲惰懶又惱怒,曼格皺著眉走出洞穴,看著眼前不請自來的小東西沒什麼好臉。

任誰在天不亮就被吵醒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更何況曼格昨晚又出去了一趟,很晚才回來,大概是去上繳食物了?魏小天一邊猜測著,一邊討好地笑了笑,“我們去捕獵吧,我昨天找到了一窩地鼠,不過沒去動,現在去剛好。”

“你怎麼知道現在去剛好?”不感興趣地打個哈欠,曼格懶洋洋地甩甩尾巴揉揉眼睛,這個時間地鼠也沒睡醒呢,難道要去挖坑嗎?

噗……

眼前的龐然大物突然做出像小貓一樣的舉動,實在是……好想揉揉!

乾咳一聲壓下滾到喉嚨的笑聲,魏小天耐心地解釋道:“我之前逮過很多地鼠,它們都是深夜出去覓食,天快亮的時候回洞。我們現在去,就守在洞旁,來一隻逮一隻,不用費多大功夫的。”這可是他長時間的研究成果,當然知道什麼時候出手最快捷省力氣。

好像真的知道挺多?曼格有些猶豫地看看魏小天討好的嘴臉,又瞅瞅還黑麻麻的天空,終於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

恩?

被扯住手臂,曼格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頭。

竟然沒被甩開?!魏小天驚訝了一瞬,故作自然地緊了緊爪子中有些微涼的鱗片,“現在還早,不要叫他們了,今天就我們一起吧。”妮娜如果現在被吵醒,非得狠揍他一頓不可,他才沒那麼傻呢。

點點頭,曼格沒有堅持,腳尖一轉,從離的洞口大步走過。

天還黑著,昨日還有些熱鬧的密林,現在空空蕩蕩寂靜無聲。沿著記憶中的路線,魏小天順利地找到昨日做的標記,拉著曼格一起隱蔽起來。

窩在淩晨有些陰冷的草叢中,魏小天哆哆嗦嗦地靠向一旁的曼格,雖然曼格身上同樣冰涼的鱗片並不能帶來什麼溫度,卻總是能讓心裡好受些,再不濟也能擋擋風嘛。

下意識的想法被付之行動後,魏小天才發現自己靠的有些過於近了,胳膊貼著曼格的胸膛,背也緊貼曼格的臂膀,他現在整個身子都縮在了曼格的懷裡!

魏小天縮著脖子等著被暴揍一頓,或者被揪著脖子甩到天邊去,不想等了好大一會,沒等到任何的動靜。好奇地小幅度轉轉脖子,想去看看曼格的表情,卻被一隻冰涼的爪子捏住了後頸,頭頂低沉的聲音響起,“安靜!”

差點忘了在埋伏了……

不過……安靜的意思,就是曼格自己也不會動彈了?

不懷好意地呲呲牙,魏小天聽話地窩在擋風的胸膛前沒動,爪子卻不著痕跡地慢慢往身側的臂膀伸去。

冬季的森林不會有晨霧,然而這個隔絕了冬季的密林卻慢慢彌上一層淡淡的霧氣,濕潤的水汽粘在漆黑的鱗片上,摸上去冰涼刺骨。

看上起光滑如同金屬的鱗片,在真正摸上去的時候,會發現一些凹凸分明的紋理。也許是體格的關係,曼格的鱗片比魏小天的要大上一些,顏色更濃重,邊緣互相交合緊貼。

面前的這只手臂,上臂的鱗片最寬大,越往下鱗片越小越密集,到了爪子處則開始柔軟了一些,更像是另一層皮膚緊貼其上。掌心處的鱗片卻很是厚實,用指甲輕輕翹起邊緣,裡側竟是還有一層淡灰色的軟鱗,摸上去更加有皮膚的細膩觸感。

自己的爪子上卻是沒有這層軟鱗的,是因為年齡的緣故?

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間,猛地尾巴尖一疼,不等魏小天喊叫出來,一隻寬大的爪子便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老實點!”

剛睡醒的聲音懶懶的,卻有著不容錯辨的警告,魏小天識相地咽下驚呼,乖乖地點點頭。

捂在嘴上的爪子立刻被收了回去,卻順著魏小天的後頸一路滑到尾巴根處,威脅味十足地捏了捏後,放在那裡不動了。

…………

那是我的屁股……

魏小天紅著臉哆嗦一下,卻沒有試圖掙脫,只因耳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草葉摩擦聲——地鼠們回來了。

 

☆、第21

 

魏小天的運氣很好,這一窩地鼠足足有十多個,一個個吃的肚滿腸肥,皮毛蹭亮,看著就很是讓人流口水。

把死去的地鼠們尾巴連在一起打個結,魏小天笑眯眯地遞到曼格身前,“上繳。”

“……恩。”

接下肥碩的地鼠,曼格沒多推辭,心裡卻對魏小天突然轉變的態度多少有些好奇。

昨天魏小天那副護食的模樣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不過一晚過去,魏小天居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確實奇怪的很。每只小蟲族都會經歷這麼一個時期,從不情願到自己成為戰士才後悔當初的作為,魏小天似乎直接跳過了這一過程,這是傻子沒煩惱?

不過,魏小天怎麼想不重要,在這個時節,能為戰士們多提供一些食物,總歸是好事。地鼠雖然小,不好捉但勝在數量多且脂肪多,正好還能趕上這一批食物輸送。

把地鼠收進戒指,曼格四下看了看,挑個方向走了幾步,發現魏小天沒有動彈,不由問道:“你在看什麼?”

“我想摘個紅果,你先走吧,我一會過去。”

抬頭看了看樹上零星的幾顆紅果,曼格點點頭沒說什麼就走了。紅果是小蟲族被禁食的甜果,不過這個時節紅果早就不能吃了,他愛摘就摘吧。

態度變化真快,沒有吼他也沒不耐煩,剛才還好聲好氣地問了他,這就證明自己做對了,魏小天如釋重負地甩甩尾巴。在他食量越來越大的時候,失去這麼難得的食物,的確很讓人肉疼,但能彌補自己之前的失誤,也算是一大收穫了。

解決了這一麻煩,擺在他面前的就只剩食物問題了。

他剩下的存糧只有那些草葉大疙瘩了,現在每天捕獲的獵物,除去自己吃,總要留下一部分上繳。雖然這片密林有不少活物出沒,但每日捕獵的蟲族也很多,他不能不去擔憂,會不會等冬天還沒結束,自己就要面臨食物危機。

儘量多地留下食物作為儲備,總歸是沒錯的。

試探地用爪子扣住樹幹,雙腿用力往上攀爬,沒蹭上多久,就刺溜溜一屁股蹲到了地上。接連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樹皮太硬,還生著青苔,滑溜溜的,爪子很難扣緊樹皮。

圍著樹轉了幾圈,魏小天不放棄地撿起跟他腦袋差不多大的石頭,用尾巴卷起來往樹上砸。

以往對付松鼠們的招數,在此時終於派上了用場,揉揉被落下的石頭砸腫的腦袋,魏小天興奮地抱起被砸落的紅果,趕緊一爪子剝開外面紅色的薄皮。

果然裡面是灰色的硬殼。

紅果生長在參天大樹上,魏小天撿著過幾次,果皮薄汁水多肉也厚,吃著甜甜的,一顆紅果比椰子還大兩圈,吃下去能半飽,他冒著被曼格砸得滿地竄的危險,只吃過兩三次。最後一次撿到的時候,已經臨近冬季了,薄皮剝開後發現裡面結了一層厚厚的硬殼子,當時就氣的他一把丟掉了。

今天再次看到後,他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用爪子小心在尖端靠下的位置畫個圈,揭開尖端,裡面原本白白的肉質和汁水已經變成了乾巴巴的褐色物質。全部掏出來丟掉,魏小天拿出隨身的火石點起了火,在外殼上燒了一會,灰色的硬殼子居然除了稍稍發黑,一點裂紋都沒有。

欣喜地抱著硬殼,魏小天激動地原地滾了一圈,煩惱了好久的問題終於有進展了!

沙沙——

恩?耳邊傳來略急促的草葉摩擦聲,魏小天疑惑地直起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天已經亮了,清晨濃稠的白霧開始籠罩這片密林,視線所及之處,只有隱隱綽綽的樹木,被寒風掠過的樹冠在頭頂輕輕搖晃。

沒有什麼異常,但是魏小天卻緊張地弓起了背,尾巴彎曲抻過頭頂。

剛才急促的聲音雖然細小,卻沒能逃過他的耳朵,從聲音來判斷,來者動作很是迅速而且體型很高大,才能擦著灌木頂部的大葉片而過。而現在卻恍惚錯覺般,消失的無聲無息……若是曼格或者其他成年蟲族,不會特意避開他,只能是……

對方故意隱藏行跡,目標就是為了他!

死死盯著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魏小天保持著進攻的姿勢,一邊慢慢地開始後退,目標就是曼格剛才離去的方向。

“想走嗎?”

人聲?!

突然響起的久違的人類聲音,直接讓魏小天震驚地停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被撥開的草叢中慢慢走來的身影,魏小天瞳孔不自覺地收縮起來。

不是人……

那不是人,確切地說,那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人。人的頭髮,人類的面容和胳膊,人類的胸膛腰身,但是,肚臍眼往下兩寸開始居然是一條長長的蛇尾!

蛇尾緊貼地面支起上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這邊魏小天被嚇傻了,蛇尾巴可沒有,眼看小蟲族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蛇尾巴一個扭動,長長的蛇尾淩空抽向他。

破空的聲響驚醒了魏小天,眼看氣勢洶洶的尾巴直沖自己門面,魏小天尾巴置地,一個拍打,直接送出自己幾丈遠,然後拔腿就跑,邊跑邊大聲喊叫,“曼格!曼格!曼格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艾瑪嚇死他了!妖怪啊!!!

聲音因過於激動都變了調,淒厲地劃破清晨的寧靜,驚動一片隱匿的動物們,悉悉索索的跑動聲接連響起,魏小天卻無暇顧及,只不要命的往曼格離去的方向狂奔。

抽空回過頭去,蛇尾巴竟然鍥而不捨地追了過來,像條真正的蛇一樣,遊弋著前進,速度竟然挺快!

“曼格!曼格!!曼……”

突然斜裡沖出來的另一頭蛇尾巴擋住了前進的路,嚇得魏小天趕緊急刹車,回頭一看,身後的蛇尾巴已經近在咫尺,魏小天雙腿發力,直接蹦上眼前探過來的長髮人身,狠狠一跳越過去,繼續不要命的邊跑邊喊。

不知跑了多久,耳邊的摩擦聲近得讓魏小天都快絕望了,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龐大的黑影,越過高高的灌木跳下來,魏小天立刻激動地熱淚盈眶,“曼格!曼格!曼格有妖怪!妖怪怪怪……!!”

激動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浮上臉部,魏小天徒然拔高了聲音,扭曲著臉尖聲嘶吼:“後頭!!!”

就在曼格剛剛跳出來的方向,一個比魏小天腰還粗的蛇尾淩空沖著曼格的腦袋抽過去……

 

☆、第22

 

“低頭!”

曼格沒有回頭直接沖著他一聲暴喝,魏小天立馬乖乖低頭抱著尾巴,像一顆球一樣把自己團成團斜著滾到一邊。

身上冷風一陣接著一陣吹過,黑暗中啪啪啪的聲音接連響起,腳下的大地都在時不時地震|動,魏小天心跳徒然緊張地失控起來。現在最少有三隻蛇尾巴在圍攻曼格,他能對付的過來嗎?他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啊,等曼格扛不住了,下一個倒楣的就是他,想及此也顧不得害怕什麼妖怪了,趕緊抬起頭來,下一刻就驀地瞪大了眼睛。

哪裡是三隻蛇尾巴,根本就是一大窩蛇尾巴都出洞了!

藏身在灌木叢下的魏小天抬頭看去,視野中無數條顏色斑斕的蛇尾巴揮舞著,不時有黑色身影穿梭其間,揚起草屑塵土紛紛揚揚,*的碰撞聲,拍擊聲不絕於耳,視線所及之處,漫天的血絲像雨水般滴滴答答灑落……

太多的身影交織在一起,不知何時竄出了好幾隻成年蟲族,正在和蛇尾巴們纏鬥,魏小天眼睛不停地轉動,終於在幾個糾纏在一起的蛇尾巴中找到了曼格。

即使分辨不出容貌的差異,魏小天還是幾乎在看過去的第一時間就確定那是曼格,幾乎是毫無理由地確信。

也許是時間關係,臨時趕來的蟲族只有五六隻,而蛇尾巴們卻最少也有十多條,曼格一個人就對上了三條蛇尾巴。

曼格的速度很快,一爪子下去就能見血,但是蛇尾巴也很靈活,被拍飛出去也能在失去平衡下纏上周邊的樹,再鍥而不捨地圍攻上去。

魏小天看著看著就急了,曼格不知為何下手處處避開要害部位,沒有受到致命傷的蛇尾巴總是能再接再厲地撲上來,這樣閉環下去,最後曼格體力耗盡,等著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在一條鮮紅的蛇尾再度攻向曼格背脊的時候,魏小天頭腦一熱就撲過去了,滿腔的憤怒都凝聚在牙齒和爪子上,魏小天就像個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扒在蛇尾上,爪子死命地往蛇尾的肉裡鑽。耳邊淒厲到刺耳的慘叫好像要紮破他的耳膜,他卻心中一點猶豫同情都沒有。

被連續大力摔打後,魏小天也漸漸失去了力道,順勢抽出爪子轉身落地,臨走還不忘狠狠扣下一大片皮肉。

呸!嫌棄地吐出嘴裡腥臭的肉塊,魏小天惡狠狠地轉頭準備攻擊下一個目標,卻發現曼格正保持著半抬腿的姿勢糾結地看著自己……

這是咋了……?

疑惑地掃視一圈,他這才發現周遭所有的蛇尾巴和蟲族都傻呆呆地瞅著自己,就像正在播放的大型動作片電影被突然按住了暫停鍵一般,所有的人都保持著攻擊或防禦的姿勢,唯有他被圍在中間格格不入。

徒然安靜下來的戰場,只有那條被他抓得鮮血淋漓的蛇尾巴在打滾哀嚎,詭異的景象讓魏小天心慌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只能惴惴不安地看向曼格,小心翼翼地往他身邊蹭過去。

直到半個身子都挨住了曼格,熟悉的冰涼觸感襲來心中才稍稍安定一些,抬起頭來看到曼格依舊跟隨著自己的古怪目光,他不自覺地往後縮縮身子。

那條倒楣的蛇尾巴被魏小天傷的很重,長長的鮮紅帶黑色斑點的蛇尾被撕下了不少血肉,坑坑窪窪的洞遍佈,還在汩汩地留著鮮血,隨著他的滾動濺起不少血點,淒厲的哀嚎漸漸地衰弱下來,弱不可聞。

眼看著他就快咽氣了,僵硬了的蛇尾巴們才慢慢地回過神來,複雜糾結地瞅瞅縮在曼格身側的魏小天一眼,直到曼格側身擋住他們的視線,這才抬著那條快要暈厥的蛇尾巴遊弋著快速離去。

蛇尾巴們就像來時一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這麼留下一地血就消失了,剩下的幾隻蟲族面面相覷,也都慢慢散開了。

所有的人都離去了,只餘下東倒西歪被壓壞的帶血草叢,還有……他和曼格。

魏小天傻呆呆地盯著不遠處被他吐出來的血塊,上面被沾染了泥土,骯髒不堪……他的腦子就像被嘴裡殘餘的血糊住了般,無法再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對,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他什麼都想不到,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搞砸了……那些蛇尾巴和蟲族們看他的眼神,他們突兀停下的動作,都在傳達著這個訊息。

他就像一個突兀闖入的入侵者,粗魯無禮而格格不入,他不屬於這裡,不被接納……

沉甸甸的重量突然壓在頭頂,魏小天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到曼格正低著頭看向自己,魏小天慌亂地扭頭,腳下也開始移動,試圖離曼格遠一些。

“幹得不錯,”低沉的音調慢吞吞地說著,曼格制止住魏小天逃離的動作,繼續道,“雖然蛇族不是我們的敵人,給他們一個教訓也不錯。”

…………?

“不是敵人?”察覺到曼格的臉上沒有責怪沒有怒氣,聲音裡還帶著一股安撫的味道,魏小天小心地順著曼格的力道又往他身邊蹭了蹭,疑惑地問道。

被魏小天蹭得有些心煩,曼格有些嫌棄地想甩開,卻在視線掃到魏小天打著彎快速抖動的尾巴時,撇了撇嘴放下了自己準備朝他脖子伸過去的爪子,轉而繼續拍拍他的小腦袋,解釋道:“蛇族都是一群吃飽了撐著的傢伙,平常都呆在自己的領域裡懶得要死,對其他族的事情毫不關心。每次一到冬季就會集體冬眠,醒了就爬出洞找點東西吃,順便找找茬。”

“對,就是閑的!”對上魏小天抬起頭來疑惑的眼神,曼格捏捏他的尖耳朵,歎口氣繼續道:“他們冬季是可以不吃東西的,也不會覺得餓,而且他們的領地裡獵物很多,根本就沒必要去其他族領地掠奪,純粹是閑的慌!”

像是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曼格有些氣憤地噴著粗氣,咬牙切齒道:“我們幾族為了食物領地打得你死我活,就蛇族置身事外,不理他們他們還不樂意,每次到冬季食物開始短缺的時候,蛇族就集體從冬眠裡醒過來,四處搗亂!偏偏還不能對他們下重手,上次狼族被惹急了,宰了個蛇族下飯,結果被記仇的蛇族糾纏了好幾個冬季,死傷慘重……”

“那我是不是惹麻煩了?”魏小天有些緊張地問道,不自覺地用尾巴圈住了曼格的小腿。剛才的那條蛇尾巴死了沒?要是死了……那蛇族會不會報復回來?如果他給蟲族惹了麻煩,那他會不會被趕走?

“哼,怕什麼?”不屑地呲呲牙,曼格笑了起來,一臉的幸災樂禍,“被一隻還沒到變身期的小蟲族傷了,他們哪還有臉回來?雖然他們陰險狡詐又小心眼的很,但是還是有一點點少得可憐的自尊心的,這次他們再記恨,也不敢過來找麻煩,這個冬季倒是能安靜一陣了。”

“幹得好!”大力拍了拍魏小天的腦袋,曼格笑的一臉燦爛。

要不是女皇下令,不能跟蛇族交惡,以免多個敵人,讓其他族有機可乘,他們早就想跟蛇族實打實地幹一場了,每次焦頭爛額的時候就來搗蛋,打架還得特意避免傷到對方要害,真是憋屈的不行!

 

☆、第23

 

出了這麼遭事,曼格簡單交代幾句便走了,魏小天回頭撿起自己辛苦弄下來的紅果殼子,也怏怏不樂地往回走。

一路上不少地方的草叢灌木都有折斷的痕跡,還有稀稀落落的血跡沾染在上頭觸目驚心,看得魏小天更是煩躁不已,但是其他蟲族似乎都已經習慣了,有條不紊地各自忙碌著。

紅果殼子底層橢圓形,魏小天本想著用繩子什麼的圈上掛起來,奈何搓制的草繩不夠結實,試了幾次都不能牢牢地綁在木棍上。

掛不起來就固定住好了,魏小天找來一堆的大石頭,努力回憶著以往在電視上看到的火灶模樣開始搭建。底層留些放柴火的空間,上層留個小洞,正好卡住紅果殼子。

等妮娜興沖沖地過來的時候,一鍋新鮮的魚湯剛剛露出點香氣。

“這是什麼?”好奇地圍著石堆轉圈,妮娜試探地想伸出爪子摸摸,卻被魏小天一把抓住。

“別鬧,小心燙。”魏小天繼續用削好的木棍攪拌,“這是肉湯。”

“肉?”抽抽鼻子,妮娜狐疑地盯著白白的肉湯,“什麼肉?味道好奇怪。”

“魚肉。”

“惡……你怎麼吃這麼臭的東西?!”

被妮娜唯恐不及的後退動作逗笑了,魏小天好整以暇地逗弄道:“剛剛是誰差點流口水的?”

“哼,我才沒有,你求我吃我都不吃!那是人魚吃的東西,我才不稀罕!”

…………

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人魚?”

“噓!小聲點!”緊張地捂住魏小天的嘴,妮娜神經兮兮地往洞口看了看,這才湊到魏小天耳邊悄聲道,“我跟你說,你可不能告訴曼格啊,是我之前在離那裡偷聽過來的。他們說什麼人魚又和狼族戰起來了,還越過了獸族的邊界,都亂成一團了。”

“獸族的邊界在哪?”

狼族,人魚,還有蛇族……這個世界還有些什麼?魏小天覺得自以為是站在生物鏈頂端的想法真是蠢爆了。

“不曉得,反正他們是這麼說的。我看他們都好嚴肅的樣子,也沒敢多聽,還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要被捉到了。”有些得意地甩甩尾巴,妮娜一臉驕傲地道,“就算我還不是戰士,不過我可是所有小蟲族中知道最多的!”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毫不猶豫地順著誇幾句,魏小天從一旁捏出兩個肉塊塞到妮娜手裡。

看到妮娜有些猶豫的模樣,魏小天安慰道:“放心,是地鼠肉,不是魚肉。”

“我當然知道是什麼,恩,你不吃?”

想吃又不好意思的模樣還挺可愛的,拍拍妮娜的小腦袋,魏小天指指自己的肉湯,“我還有很多,你先吃吧。”

就算妮娜不說,魏小天也猜得到,依著妮娜對戰士無限崇拜嚮往的性子,想必肯定是情願自己餓肚子也要上繳食物。明明昨天特意留給她多一些食物,偏偏一大早還對著討厭的魚肉流口水,只怕那些肉大多都沒吃進自己肚子吧,真是……

默默把腦袋蹭到魏小天肩膀,妮娜有些難過地嘟囔:“你要是不躲開多好……我好歹是雌性啊,你就是個傻子!”這麼好的雄性,怎麼就把自己傻乎乎地送出去了?指不定哪天就被曼格欺負死了……到時候誰來被她欺負還討好地哄她玩?

“唉,我倒楣唄,”要是被妮娜標記了,好歹人身安全是有了,想起來他都想哭了,魏小天無奈地抱抱妮娜哄道,“我們家妮娜這麼漂亮,將來一定要找個最強壯的雄性,不然我第一個不同意!”

“還得會陪我玩,還得聽我話,還得……”

…………

這是找伴侶,還是找寵物呢……?

千哄萬哄好說歹說才把叨嘮個沒完的妮娜送走,魚湯都快煮幹了。

食物有限,魏小天只切了一半的魚身丟進去,連儲存的野菜都不捨得多放,好在魚肉本身就新鮮也沒多大腥味,剔除魚骨後幾乎沒什麼小刺,野菜有些苦,和著魚肉沒有鹽也不覺得太淡,熬煮的時間長了湯水白白的,上面一層點點油花,聞著也挺香的。

沒有碗筷,魏小天只得抱著紅果殼子直接往嘴巴裡倒,也許是一直啃烤肉的緣故,吃在嘴巴裡感覺只覺得唇齒留香,這麼一小鍋魚湯下肚,竟也吃的七|八成飽,而且肚子暖呼呼的,很是舒服。

從此,魏小天便徹底拋棄了烤肉,每日都煮這麼兩鍋湯,連肉帶湯喝的乾乾淨淨,湯湯水水的既能省著肉,還能飽腹,對現在的他來說倒是最適合了。

這個冬季瘦下來的鏢都蹭蹭地漲了上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著自己好似個子也長了一些。L

從那次蛇族突襲之後,果然就像曼格所說的那樣,他沒有再見到蛇尾巴出沒了,為此曼格還特意獎賞了他兩大塊肉,足有三四十多斤,據說是所有蟲族一起商討出來的結果。

曼格還破天荒地對他和顏悅色了好久,只要魏小天出外狩獵,遇到的每只蟲族都對他態度很和藹,時不時還有成年蟲族對著他呲牙……好吧,那是笑,雖然猙獰了一些……

只能說,蛇族在蟲族們的心中實在是印象太差了,自己差點生撕了一條蛇尾巴,反而在大家心中留下了個好印象,這個鄰居也太不討人喜歡了些。

知道他們沒太介意自己的突兀行為,魏小天總算是放了心,高高興興地收下了獎賞,打獵也每日天不亮就積極出發,日子過得還挺充實。

自從冬季的第一片雪花落下,魏小天便開始用最古老的方法開始計算日子,一天過去便刻一豎,本來按照他自己的演算法,是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但是在曼格的指點下,他才知道這裡的日期不是這麼算的。

不似人類三十天一個月,這裡普遍都是十五天為一月,日升月落為一日,這裡也沒有年這個單位,就像曼格說起的時候,只會說自己已經二十一個月大了……

按照蟲族的演算法,這個冬季便是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就在魏小天已經放棄了盼望季節轉變的時候,一直漫天飛舞的雪花卻突兀地停下了。

那是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他和曼格還有妮娜一起在密林裡捕獵,還是曼格第一個注意到的。

“雪停了。”

聽到的時候,魏小天還楞了一下,明白過來的時候就樂了,這個漫長的冬季終於要結束了。

然而下一刻,曼格和離徒然嚴肅起來的表情卻明白地告訴他,這並不是一個值得開心的事情。

雪停了,但是真正的冬季才剛剛開始……

 

☆、第24

 

叮叮乓乓的敲打聲雜亂地回蕩在山洞中,吵得人也睡不著,魏小天蜷縮在厚厚的皮毛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洞口。從窄小的縫隙往外看去,漫天飛舞的不再是白色的雪花,而換成了成簇成簇盤旋著飛舞的雜草,時不時還有斜著打下來的冰雹,個個都有拳頭大小。

魏小天已經縮在山洞三四天了,每日裡只能儘量多地睡覺,以減少熱量的消耗,還能節省些食物。他的存糧並不多,除去每日消耗和上繳的,他能留下的也少得可憐。

因每日都省著吃,前些日子長出來的肥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腰間明顯地塌下去,用爪子捏捏也只能捏到一層皮。與此同時,他的身子卻開始抽長,每日都能感到骨頭喀吱嘎吱作響,鱗片也更多地生長著,從常日不見天日的皮下一點點地冒頭,頂動著原有的鱗片往外擠,疼癢難耐,更多的卻是無法緩解一刻的饑餓感。

被困在山洞中的日夜裡,魏小天每每醒過來或者睡不著的時候,就會發狠地羡慕起之前的鄰居——那只肥肥的小蟲族。如果他能像那只小蟲族一樣肥肥胖胖的,現在也不會因著缺少食物營養而骨頭生疼了……

好在冰雹只下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停下了,魏小天半夜裡睜著眼聽不到冰雹聲,立即一個驢打滾抖落身上的皮毛,蹭地竄起來就往外跑。結果還沒等跑出多遠,就被聽到動靜的曼格揪著尾巴拖了回去。

“老實呆著,等天亮了再出去。”一把丟下手裡的小東西,曼格直接用石頭把洞口給封上了。

…………

“喂!這是你的山洞……”眼睜睜看著曼格從外面堵上洞口,魏小天也傻眼了,屁股痛都顧不上,趕忙扯著喉嚨喊道。

默默搬走石頭,曼格黑著臉走回來,“……閉嘴,滾回去睡覺!”

又不是我的錯……

撇撇嘴,魏小天不太厚道地對著曼格呲呲牙,轉身就跑。

從魏小天的洞口下山,必然就要經過曼格的山洞口,有著曼格這個門神,他今晚是別想著出去了。擔心冰雹會不依不饒地繼續下,魏小天一整晚都念念有詞地禱告,碾轉反側睜著眼直到天亮。

沒睡好的下場就是被提溜著尾巴,硬生生拎下了山。

被摔得一個倒栽蔥,魏小天才真正地醒過來,茫茫然地轉轉頭,身邊只剩妮娜了。

“……你幹嘛?沒睡好?”面前一張放大版的菊花臉,著實嚇了魏小天一跳,沒跳起來已經是他膽大了。

妮娜繼續皺著眉,一臉仇大苦深樣,“你沒聽到嗎?我們從今天開始,每天都要上繳一半的食物……”

就這樣?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魏小天無語了,“你不是每天都這麼幹嗎?”

“可是,可是如果大家都上繳一半,那我要上繳多少?我會餓死的……”

是是是,大小姐你大公無私,非得比別人都多交一點,才能安心是吧?偷偷地腹誹,魏小天看著妮娜滿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忍不住心軟地溫聲道:“不要擔心,只要你每天努力多抓些獵物,不就能比別人上繳得多了嗎?乖,別哭。”

妮娜噌地眼睛一亮,拉著魏小天的胳膊就往前拖,嘴上還興奮地喊著:“你說的對,我們要比別人多抓些獵物才行!”

被拽得東倒西歪的魏小天這下是真的快哭了,到底戰士是多得人心的存在啊?這種毫無因由的好感和崇拜到底是哪裡來的?!

想法是好的,但事實卻殘忍地擺在眼前——這片密林可以擋住之前不肯停歇的雪花,卻沒辦法擋著碗口大的冰雹。

所經之處,莫不是被砸落的樹枝殘葉,地面都被砸得坑坑窪窪淩亂不堪,抬起頭來,原本遮天蔽日的樹冠也被砸得禿頭了,不少樹枝都半掛不掛地懸在半空。

避風的樹冠都沒了,地下融化的冰雹再度結成冰塊,一腳踩上去咯咯吱吱,冷風嗖嗖地盤旋而過,哪裡還有之前的一派繁華。

好處還是有的,托破壞性極強的冰雹的福,隨地都是被砸死砸傷的小動物們,扒開落下或歪倒的殘枝爛葉,時不時也能扒拉出一些被砸得鮮血淋漓看不出原貌的動物。

魏小天和妮娜一整天都沒有真正捕獵,只顧賣力四處搜尋獵物就夠了,回程的時候,魏小天更是兩手滿滿當當,背上還馱著一座小山。

看著空著手輕輕鬆松走在身邊的妮娜,魏小天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有著離送的儲物手鐲,妮娜自是樂的輕鬆自在,雖然據她所說空間能裝的東西也不多,但好歹也強過什麼都沒有。

人比人氣死人啊……

回去簡單收拾了一下獵物,剝皮切塊洗洗,折騰到天都黑了,魏小天琢磨了一會,還是肉疼地提起幾塊較大的肉塊,邁著沉重的腳步往離的山洞走去。

“喲,小來啦?進來啊。”

“…………”小個頭!眼神怎麼這麼好?!正轉身想跑的魏小天腳步一頓,還是硬著頭皮僵硬地往裡走去。

“你來幹什麼?”靠著石壁的曼格率先開口問道。視線掃到魏小天手中的東西,不由有些欣慰起來,來找他的?

魏小天最近上繳食物越來越多,比起其他小蟲族顯眼很多,不止讓他改觀不少,幾乎整個邊城基地的蟲族都曉得,最近新生的兩個小雌性和雄性對戰士一片熱忱,讓他和離都很有面子。

這不,又找他來上繳食物了。

曼格的視線一動,魏小天就感覺到了,手中的肉塊沉甸甸地開始往下墜,他來的真不是時候……

尷尬地甩甩尾巴,魏小天硬著頭皮說道:“我本來是要找你的,但是沒看見你,所以就,就到離這裡來看看……我是想,能不能請離也……”

“恩,給我就行了。”等到自己想聽的話,曼格乾脆地上前幾步,一把接過魏小天手裡的東西,想了想又輕輕拍拍還不到他腰的小腦袋。唔,小東西平常就是這麼誇獎妮娜的,他偶爾也應該對小東西好一點,何況小東西最近確實做得挺不錯的。

…………

也……也做一個手鐲給我……

沒能說完的話,只能默默咽下去,眼看自己準備交換的肉塊也沒了,魏小天心情頓時低落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那我先走了。”

“恩,去吧。”再次拍拍小東西的腦袋,曼格順手把準備好的東西塞到小東西的爪子裡。

…………!

瞪著手中綠幽幽的戒指,魏小天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愣著幹什麼?”捏捏小東西的耳朵尖,曼格破天荒囑咐道,“這幾天記得儘量多存一些吃的,不要全都上繳,恩,也不要放在洞裡,快回去睡。”

 

☆、第25

 

收到儲物戒,魏小天固然高興得不行,但是曼格的話卻在他心中敲響了警鐘,讓他在獲得隨身空間這樣巨大的衝擊中,都心慌不已。

曼格從不會主動告訴他任何事情,也不會像離那樣主動給他任何東西,而這次兩樣都做全了,給他的感覺無異於被宣告世界末日要降臨了,趕緊收拾收拾準備避難吧……

當晚回去,魏小天就把自家山洞裡所有的東西都分門別類,一一收進儲物戒中,只餘下幾件睡覺要用的皮毛,連根草都不捨得留下。

好在儲物戒空間還真不小,也不需要小說中那樣滴什麼血,只戴到爪子上便感覺一股細小的暖流順著血液蔓延到大腦,一個籠罩著一層薄紗般的小房子便憑空出現在腦海中,原本隨意套在爪子上的戒指,也自動遮掩於鱗片之下,從外看不出一絲痕跡。只需用爪子接觸到實物,便會瞬間出現在腦海中的空間裡,很是方便易操作。

反復試驗著儲物戒的使用,魏小天不放心地把最急需的生活必用品一一羅列出來,結果發現許多東西對已經不是人類的自己也沒啥用處,又糾結著著一一刪除掉……結果就這麼折騰了一整晚,覺也沒睡好,天不亮就忙不迭地往外躥。

因著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死傷的動物不少,但是撿屍的蟲族更多,不過三兩天功夫,就被一搶而空了。魏小天每日都最早出發,最晚回,收穫也很多,儲物戒裡的屍體越來越多也不能讓他高興起來,只因讓他擔憂的問題也隨之而來——這兩天,他再也沒見過除了蟲族以外的活蹦亂跳的動物了。

至少他和妮娜接連幾天都沒獵到活物了,唯有偶爾幾隻成年蟲族帶著些新鮮的血腥味從身邊走過,他們也只有羡慕的份。魏小天最大的收穫,便是又弄了一堆的紅果殼子和野菜,之前給曼格使用過的草藥也找到了兩三株。

撿不到屍體也見不到獵物,魏小天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花費大多的時間四處搜尋之外,便是收拾手中積攢的屍體。

雖然他為了強迫自己融入蟲族而不斷地最大限度上繳食物,但得到曼格隱晦的暗示之後,他也沒有強出頭,只每日意思意思地上繳一點點,剩下的都塞到儲物戒中。等他想整理的時候,才發現短短幾日時間,竟是比他之前所有的儲備量都多上許多。

妮娜他們處理獵物的方法很是簡單粗暴,爪子上下揮舞幾下,將獵物皮肉分離,大分幾塊,接著隨意地就地抓些血或者冰塊,用力地在血淋淋的肉塊上搓揉幾下,便就算處理完了,即便是上面還殘餘些許淡淡的血跡。當然,除非光澤好顏色亮麗,或者特別厚實的皮毛之外,他們都會丟棄不要,甚至除卻心臟之外,其他的內臟也是不要的。

內臟處理一下也是可以吃的,皮毛再難看也是可以保暖或者做其它用途的,魏小天好心地跟妮娜他們說了幾次,都被無情地忽視了,他便再也不說了。每次都默默地等其他蟲族處理完獵物之後,再上前回收他們捨棄的部分,只要他認為還有用的,一律都收起來。

不像其它蟲族般圖省事,魏小天每次都會特意跑到密林深處的一條被被冰封的小溪旁,用石頭砸出洞,再用水仔細清洗肉塊,一塊塊用搓好的草繩掛在山洞口風乾,等肉都變硬後再收到儲物戒裡。

他不懂如何鞣制皮毛,妮娜他們也從不這麼幹。他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用有尖銳角度的石頭反復打磨皮毛內側,將還殘餘的肉屑和皮脂都刮掉,再用清水洗淨,回去用紅果殼子加水煮一煮,風乾後皮毛會亮很多,摸起來也柔軟一些。

魏小天每天都過得很忙碌,但是卻沒有再見過曼格。這讓他更加恐慌,據他觀察,不止曼格不見了,離也消失了,原本之前到處可見的一大一小組合,現在大多都是孤零零的小蟲族自己行動,兩個一組的少見到扎眼。

但是其它所有的蟲族似乎都對此視而不見,一個個都有條不紊地做自己的事情,好似消失的蟲族從未出現過般平常,就連妮娜都沒有再提起過離。魏小天不知道他們是不在意還是太過鎮定,但他做不到,每天每刻都懸著一顆心。

食物的短缺無論在何種環境之下,都總會伴隨著災難降臨,混亂不過是時間問題。

就在魏小天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終於出事了。

那天中午,魏小天正在山洞口收肉乾,自冰雹停下後又開始紛紛揚揚的雪花還在雜亂無章地飄飛,只有風聲呼嘯的靜謐天地卻被一聲猛獸嘶吼聲打破。

那是一聲名副其實的狼嘯,清澈嘹亮,穿透漫天雪花和層層樹木,清晰地傳遞到魏小天耳邊。

仿佛一個信號,第一聲長嘯的尾聲還在空中飄浮,下一聲更為渾厚的狼嘯接著響起,之後便是陸續加入的狼聲,一聲高過一聲,連綿不絕,聲音震動了大地,無數的細細碎碎聲音在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就在魏小天震驚地出神的時候,一隻只蟲族都茫茫然地從自己山洞中探出身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們和魏小天一樣,對此一無所知。

而與他們不同,幾隻成年蟲族對此仿佛已經有所準備,自聲音響起的同時,便沖出洞口,從山上閃身而下,幾個靈活的跳躍眨眼間便來到了山腳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用最快的速度直沖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迅速消失在層層樹木間。

像風一樣穿過發呆的小蟲族們的身影,讓魏小天很快清醒了過來,他用最快的速度回洞中收起所有的東西,便轉身像那些成年蟲族一樣,快速往山下沖。

妮娜看到魏小天的身影,想也不想便跟著開始奔跑,很快,越來越多的小蟲族都加入了他們。

成年蟲族全力奔跑的速度,是小蟲族們無法比肩的,魏小天和妮娜只能順著越來越清晰的狼嘯聲前進。

一隻只或大或小的蟲族快速穿梭在樹木間,一片片草叢和灌木被踩踏,魏小天的眼睛被冷風吹得冰涼酸澀,耳邊是越來越清晰的狼嘯和*擊打聲。

 

☆、第26

 

視野中的景象因著奔跑而不斷晃動著,越過一叢叢草木的障礙,眼前終於出現了成年蟲族們的身影,與此同時狼群的身影也參雜其中。

一頭頭或白或灰的巨狼足足有將近兩米高,龐大的身軀不斷穿梭於蟲族之間,厚重的毛髮一閃而過就能帶出些許的血點四濺,兇狠的狼眼惡狠狠地環視。

沒有任何緩衝或思考的時間,魏小天和小蟲族們迅速縱身撲入戰場。

巨狼們過於巨大的身軀在相隔太近的樹木間扭動,行動或多或少受到些阻礙,一隻只小蟲族們靈活地跳躍於它們之間,然後利用自己小巧的體型緊緊扒在它們身上,努力製造著傷痕。接著再被不斷地甩出去,跌落在地,被兇狠的巨狼們踩著背脊,撕裂喉嚨。

一隻小蟲族被摔落,總是有更多的小蟲族們前赴後繼地撲上去,巨狼們因疼痛而憤怒地低吼扭動,成年蟲族們乘機收割它們的頭顱。

一隻只小蟲族在眼前被殘忍地分屍,魏小天心中已經沒有了懼怕的感覺,只有麻木,除了死死地用爪子扣緊身|下巨狼的背脊,努力思考怎麼弄死它之外,他沒有辦法去想任何事。

巨狼的皮毛很厚,魏小天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將牙齒嵌入肉中,張開嘴巴只吃了一嘴毛……

背上的疼痛讓巨狼不停地上下翻騰著怒吼,魏小天只能越來越深地將爪子埋進去,以往的獵物都會為了擺脫他而撞樹撞地地自己殘害自己,但巨狼的智商明顯高於它們。

它低低地咆哮一聲,便掉頭往另一隻巨狼身邊沖過去,就在魏小天驚詫的眼光中,心領神會的另一頭巨狼只回頭看了一眼,便直接迎著被迫一起過去的魏小天腦袋張嘴咬去。

見勢不好,魏小天忙不迭地抽出爪子,一個扭身脫離巨狼的身體往下跌去,堪堪擦著那張血盆大口躲過去。就地一個驢打滾,剛暈頭轉向地抬起頭,眼前一雙漆黑的獸瞳映入眼簾。

“啊——!”

轉身想逃,卻在下一刻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魏小天不受控制地慘叫出聲。

魏小天死命地掙扎著,拱起身子用爪子胡亂地扒拉著巨狼的臉,被激怒的巨狼猙獰著面部,惡狠狠地咬住魏小天的小腿往後死命拖去。

吼——

巨狼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叫聲中,魏小天被甩到另一邊,顧不得腿上的傷勢,魏小天連滾帶爬地起身,卻在瞬間被大力踩住背脊。驚恐地回過頭去,流著血的巨狼猙獰著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一隻眼睛的位置已經被鮮血徹底湮沒,滴滴鮮血劃過巨狼的臉,滴落在魏小天的身上。

被戳瞎眼睛的傷痛徹底激怒了巨狼,剩餘的一隻眼睛滿溢著仇恨和怒火。

左腿已經沒了知覺,巨狼的體型徹底地壓制著他,魏小天連翻身都不能,近在咫尺的粗重喘息宣告著死亡的臨近,一股腥臭的味道襲來,魏小天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是不是被他殺死的獵物臨死前,都是這樣的心情?無能為力又滿心恐懼……

曼格……救救我……

涼涼的觸感滴滴落在眼瞼上,是雪花還是他自己的血……?

睜開眼睛,眼前晃動的視野中一片猩紅的陰影,紅影中晃動的純白巨狼的身影扭曲地顫動著,下一刻便軟軟地往地上倒去,露出被它徹底遮住的身影。

身|下不可避免的震動驚醒了魏小天,他像剛剛睡醒一樣,眼睜睜地看著半隱在紅影中的蟲族靠近,刺鼻的血腥味和著暖意的喘息越來越近,所有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被揪住胳膊甩到一個寬闊的肩膀上,魏小天的爪子自覺地攀住他的脖頸,順從地伏下頭靠近涼涼的鱗片。

漆黑的鱗片沾染上滴滴的血跡,扎眼異常,魏小天想擦一擦,怎知卻越擦越多……一滴兩滴,越來越多的血滴滾落,後知後覺地摸摸臉,看看滿手的血,魏小天轉頭看向後方被拋棄一動不動的巨狼,那是它的血。

眼中的樹木快速地後退著,魏小天的臉被風雪吹得涼涼的,眼睛酸澀卻不願閉上,被小心地放到地上,他才夢醒般發現已經被送回了自己的山洞。緊緊抓住欲離去的肩膀,張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要說些什麼。

“呆在這裡。”

冷淡的語調沒有任何安撫,魏小天還是乖乖的放開了爪子,任那能讓他安心的身影消失。

眨眨酸澀的眼睛,濕潤的痕跡劃過臉頰,用爪子一抹,刺目的鮮紅色。爪子下,是血肉模糊的腿。

一排整齊的血洞緩慢地往外流著血,粉白的肌理外翻著,沒有了鱗片的守護,冰冷刺骨的寒風毫無阻擋地穿過傷口,再從腿下出來……他的腿被咬了個對穿。難怪他後來沒怎麼感覺到疼,原來是被凍得沒了知覺。

從儲物戒取出草藥,張嘴咬下一些葉片嚼一嚼,用爪子團成團塞到血洞裡。一個,兩個……腿在抖,爪子也在抖,魏小天緊緊咬著嘴唇繼續動作,他不能停下,否則他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了。直到大半棵草藥都被他塞到血洞中,才脫力地仰躺在地。

如果他還是人的話,現在一定已經疼暈過去了吧?可他連汗水都沒有流下,蟲族似乎沒有汗腺啊。當然了,如果他還是人,現在應該會在醫院,醫生們不會不給他上麻藥的,然後會在他耳邊囉裡吧嗦地安慰著他。

比如他的媽媽,他的媽媽就是最囉嗦的外科醫生……

安靜地躺在冰涼的地上,岩石中的寒意穿透鱗片滲入骨頭,凍得魏小天不停地哆嗦。鱗片不止是最好的防禦,還能緊緊地鎖住體溫,確保他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下都能保持安全的體溫,所有的蟲族都不懼怕寒冷,除了他。

出外狩獵的時候,為了不太過招眼,他總是一派自然地和其他蟲族一樣赤|身|裸|體奔走,可他總是覺得冷,別的蟲族喜歡用皮毛鋪在地上卻不會裹在身上,可他不行,他總是冷得哆嗦個不停。

他總是格格不入,在各個方面,可他已經很努力了。

戒指裡有皮毛,他昨晚剛剛用火堆烘烤過,裹在身上肯定很暖和,魏小天腦中清晰地知道,卻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直到一張厚重的皮毛裹上他冰涼的身體,才驅散了寒意。被抱起身來時,魏小天順從地閉上眼睛。

 

☆、第27

 

直勾勾地盯著魏小天腿上的傷口,曼格一臉的糾結,思考了半天,還是忍著不適,用指甲一點點挑出像爛泥般塞在傷口裡的草藥。

曼格的動作儘管已經很小心,還是難以避免地時不時擦過外翻的嫩肉,魏小天止不住地雙腿發顫,只能緊緊地咬住嘴唇任由曼格動作。草藥才敷上一會功夫,已經很有效地止住了血,可他沒有試圖阻止曼格,他總是相信曼格的,而且他很想知道,當蟲族受傷的時候應該要怎麼療傷。

挑乾淨草藥,曼格抬眼瞅了瞅抖個沒完的魏小天,皺著眉就開始發呆,下顎越繃越緊的模樣讓魏小天的心越來越沉。曼格取走了他的草藥,卻沒有採取任何治療,這是不是代表他的左腿……有可能會廢掉?

廢掉,年幼的蟲族在冬季廢掉一隻腿代表了什麼?也許他不能再很好地捕獵,甚至沒有辦法再上繳食物,那麼,曼格會不會因此遺棄他?魏小天不能停止可怕的念頭蔓延,他攥緊了爪子扣入身|下柔軟的皮毛,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曼格,然而,曼格只看了他一會,便起身往外走去。

直到曼格半低著頭走出山洞再也看不到,魏小天還是大睜著雙眼,長時間沒有眨動的眼眶酸澀脹痛。山洞口狹窄的縫隙不時地飄進來些雪屑,打著轉地落在地上,那裡已經積了一道厚厚的雪,被曼格的腳踩出骯髒的痕跡。

風聲帶著雜亂的動靜敲打著鼓膜,他們好像還在剛才的地方吧,聲音那麼遠,這座山太安靜,狼群還沒離開?曼格也許是發現他沒得救,所以趕回去戰鬥了?

身上剛剛有些回暖的溫度漸漸流逝,摸摸因長久曝露在外而冰涼的鱗片,魏小天雙手撐地慢慢站起身來。左小腿已經沒了知覺,之前還以為是因為流血過多導致的暫時麻痹,也許他的左腿真的不行了吧……

扶著石壁,魏小天艱難地挪動著,挖走了草藥的傷口被冷風吹過,凍得他不停地發抖。出了山洞,外面的地面有些滑,他總是走幾步就摔倒,折騰了這麼久,他的家近在眼前卻總也走不到,以前怎麼沒覺得自己的家離曼格這麼遠呢?

“你出來做什麼?”

剛剛回來就看到跌倒在地的魏小天,曼格沒什麼好氣地低吼著,略有些大力地撈起靠著牆的魏小天,大步往他剛剛出來的山洞走去。

狠狠拍拍魏小天的屁股,曼格責怪地瞪了他一眼,這才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在剛剛失去主人的皮毛上。

已經止住血的傷口周圍的鱗片猙獰地掀起,傷口很深已經穿透了整只腿,粉嫩的肉在冷風中曝露太久已經有些發硬,用指甲按下去也不再會顫抖。收回爪子,曼格有些氣急敗壞地瞪著魏小天,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受了傷還不老實呆著!

上看下看,沒看出哪裡好下手,屁股又被魏小天坐在身後,曼格只得怏怏地捏了捏他的尾巴,這才順了順氣。

瞧著魏小天茫茫然的模樣,曼格只狠狠瞪了瞪眼,便掏出顆肉球來,直接塞到魏小天的爪子裡,囑咐道:“閉上眼睛,看看有什麼感覺。”

還沒從曼格一系列的舉動中反應過來,魏小天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有些理解不能,他以為曼格不會再管他了,現在是……?正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眼前卻突然陷入黑暗,耳邊是熟悉的不耐煩聲音,“說說看,什麼感覺。”

“……沒感覺。”搖搖頭,覆蓋住眼睛的大掌摩擦過耳邊,魏小天有些彆扭地往後退退,等大掌收回去後又慌忙伸出爪子緊緊攥住。

似乎對他的舉動有些詫異,曼格低頭看了看糾纏在一起的爪子,魏小天得寸進尺地往前蹭了蹭。曼格只不耐地用鼻子哼了一聲,倒也沒推開他,專注點依舊在那顆肉球上,“一點感覺都沒有?”

魏小天有些高興地捏捏曼格厚厚的掌心,小聲道:“沒什麼啊,就是有點熱熱的。”

熱熱的?點點頭,曼格用指甲點點魏小天的腦門,“這裡?還是胸口?”

“都有些熱,很暖和。”

那就對了,緊張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曼格長長地喘了口氣,有些欣慰地捏捏魏小天的耳朵尖。還好小東西反應遲鈍,先天也不足,但是身體成長的速度並不慢,不然蟲王也救不了他了。

小東西的傷口太重,自身的癒合能力太慢,等傷口自然癒合後腿也廢了,可惜小東西還太小,不然這種程度的傷勢,只需要調動體內能量核就能自愈,也不必他跑去找蟲王了。

暖暖的,能提供熱量的球?肉色的表面,捏起來還軟軟的,是什麼東西?能吃嗎?猶豫地看看一旁開始搭火堆的曼格,魏小天試探地把肉球往嘴裡放,曼格給他的,總不會有毒吧?

唧——!!!

牙齒剛剛搭上肉球,下一刻刺耳的叫聲就震暈了魏小天,肉球也從半開的嘴裡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

“曼格!”

一把抓住身邊的胳膊,魏小天抖著嘴唇,用爪子直直指向在山洞上空中打轉的肉球,緊張地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它,它飛,飛了!飛了!”

唧唧——!

魏小天話音剛落,原本轉個不停的肉球突然停下來,在魏小天驚恐的眼神中,操著憤怒的聲音義無反顧地沖著他飛過去。

唧唧!唧——!

在肉球快撞上魏小天鼻子的時候,一隻爪子從旁橫過來直接捏住了肉球,肉球似乎快要氣炸了,不停地發出尖叫聲,圓滾滾的身子還掙扎著扭動變形,試圖沖出曼格的控制,狠狠地撲到魏小天的臉上去。

沒什麼義氣地把曼格往前推推,把自己藏在他身後和肉球隔出些距離,魏小天小心翼翼地靠近曼格的耳朵,小聲道:“這倒底是什麼玩意?”

肉球死命掙扎的動作一頓,魏小天還沒什麼反應,曼格見勢不好趕緊鬆手往一旁躲去,下一刻,在魏小天茫然的眼中,肉球從正中裂開一道縫隙,火紅的顏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糊了他一臉。

…………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被烤了個焦黑的魏小天直接兩眼一翻,往後倒去。

 

☆、第28

 

雖然曼格告訴他,這只所謂的‘蟲王’可以幫他癒合傷口,可是魏小天還是忍不住每次看到‘蟲王’的時候抖個沒完。

最可怕的是,所謂的治療,則是需要他每時每刻都把‘蟲王’握在爪子裡……當然了,曼格說,如果他願意的話,蟲王也是可以自己呆在他的腦門上……

魏小天自然是死都不願意的,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犧牲自己的一隻爪子。畢竟跟腦子這種致命的重點部位相比,危機時刻失去一隻爪子好似也能容易接受點。

當然,那只‘蟲王’對曼格的安排也是很不情願,雖然它沒有嘴巴,不能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見,嘴裡偶爾發出的‘唧唧’叫聲也是純粹的語氣助詞,讓魏小天完全無法理解它在說什麼。但這毫不影響它的情緒表達,因為下一刻,它總是能噴出一大團火球糊魏小天一臉,百發百中,永不落空。

魏小天每日都只能單手朝天,像供著個祖宗似的捧著它,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它生氣。雖然火球只能燒焦他耳朵尖上的絨毛和睫毛,但是他心理上實在無法接受隨時隨地一團火迎面撲來,而且他也不確定,自己身上的鱗片這麼多次被燒烤後,還能不能堅硬如初……沒看曼格每次都躲得歡嗎?肯定不會是因為尊嚴的問題!

‘蟲王’始終記恨著他上次想吃了它的事,無論魏小天如何討好都不屑一顧,姿態很是高傲。偏偏這個圓滾滾的肉球軟硬不吃——這並不是形容詞,而是一個事實——它不需要吃東西,受到攻擊時,軟軟的肉色外皮外會突然分泌出一種液體,然後在一秒之內迅速凝固成堅硬的鎧甲,魏小天那次試圖反抗的結果,就以折斷了兩個指甲的代價提前告終。

從此魏小天也沒了造反的念頭,自動將姿態擺到了最低,就差沒每日三炷香地拜天拜地了,但是‘蟲王’始終看他很是不順眼。偶爾魏小天不小心睡得太熟了,爪子一松讓它趔趄了一下,就能讓它火冒三丈地追著魏小天噴火球。

在‘蟲王’沒日沒夜的折磨之下,魏小天恍惚間都快遺忘了上次狼群侵入領地的事情,直到某天看到曼格拖著幾張沒收拾,而鮮血淋漓的狼皮過來時,才突然想起來。

“那些狼趕跑了嗎?”

“都死了,這幾張狼皮是你的了,傷好後自己收拾。”把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往魏小天身邊一推,曼格利索地開始折起樹枝。

散發著腥臭味道的狼皮糾纏在一起,魏小天抖著手眼不見為淨地直接收進了戒指裡,末了小心翼翼地瞅瞅另一隻爪子裡的‘蟲王’,見它沒動彈才長長地舒口氣,真是個祖宗!

旁邊的曼格俐落地架起火堆,幾塊新鮮的肉塊也用樹枝串號,正在他手中來回翻轉著。

自從曼格將他帶回這裡,也順道包了他的食宿,雖然每天都早出晚歸,但總會記得天快黑的時候回來給他做飯,早上魏小天醒來的時候,身邊也會有用皮毛包好的散發著熱氣的烤肉。魏小天沒有矯情地拒絕,不過幾次把戒指裡備用糧拿出來都被推回來後,他便坦然地每日像個米蟲一樣,吃了睡睡醒吃。

曼格每次拿回來的食物都太過新鮮,他又不傻,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他從未跟曼格道謝過,有鑒於他上次跟曼格說謝謝的時候,被一尾巴抽飛的經歷,他只能儘量忍著不適合恐懼每日握著‘蟲王’,期盼自己能快一些好起來,好能分擔一點食物的重擔。

在曼格這裡住了幾天,基本上都是他自己一人呆著,曼格每天都很忙,只有吃飯和睡覺會在。也許是太寂寞,每次曼格回來,一不留神,他就會望著曼格的背影發起呆來,就像現在。

木柴燒裂的清脆爆裂聲驚醒了魏小天,他有些尷尬地捏捏自己的尾巴尖,好在曼格一直專注在烤肉這項偉大的事業上沒有留意他。

盯著曼格側臉看了看,魏小天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些狼是哪裡來的?”

把肉塊翻了個面,曼格沒有看向魏小天,盯著火堆道:“從山的另一邊來,等你長大了就能常常看見他們了。”

“……它們是來搶這片森林的?”我才不想常常看見它們!撇撇嘴,魏小天繼續問道。

“不,他們是來搶食物的。狼族的領地比我們蟲族大得多,但是地域不太好,每到冬季,能吃的動物都會遷徙到別族領域,他們每年都要餓肚子。餓的狠了,就會跑出來搶。”抽空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魏小天,曼格放緩了語氣,“我們的戰士會阻擋住他們,不過偶爾會讓狡猾的狼族偷溜過來一些,也都會被邊城留守的戰士剿殺。這次正巧一批戰士離開,不然也用不著你們這些小東西上前。不會很常見的,至少在你沒長大之前。”

曼格少有的溫和語氣,讓魏小天有一些困惑,曼格在安撫他?他是做了什麼會讓曼格以為自己很怕狼群?仔細回想了一下,魏小天盯著曼格認真道:“曼格,我不怕狼群。”

他不想讓曼格覺得他很沒用,雖然跟曼格比,他確實欠缺很多,但他會很努力地追趕,他不會一直弱下去的。

“恩,你不怕。”拿下火堆上的肉塊,曼格用指甲仔細挑除掉烤焦的邊緣部分,轉身塞到魏小天的爪子裡,順勢捏捏他的耳朵尖,“以後蟲族還需要你們這些小東西來保衛我們的領地,你當然不會怕,也不能怕。就像你狩獵的時候一樣,當遇上了,他們就和獵物沒有區別,不是他們死就是你死,沒什麼可怕的。”

…………

明明是安慰的話,為什麼聽起來像恐嚇一樣?

糾結地看了看曼格,魏小天默不作聲地低頭開始啃肉。曼格烤肉比他強,外焦裡嫩,而且會把脂肪最多肉最軟的地方,統統留給他,每次吃起來都覺得好吃到心口都暖暖的。

唔?

柔軟的嫩肉沒了白白的絨毛,摸上去涼涼的,手感好了很多,卻讓曼格有些不滿,低頭看了看魏小天爪子裡的肉球,伸出根指頭狠狠一彈。

被彈了一個趔趄的肉球嗖地轉了身子,本想發火卻在對上曼格威脅的眼神後,畏縮地團了團身子往魏小天的掌心使勁蜷縮,努力縮小自己渾圓的身子,然後一動不動開始裝死。

 

☆、第29

 

‘蟲王’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確實對療傷很有用。不過六七日功夫,魏小天左腿的幾個窟窿就開始生出嫩肉,連斑禿的鱗片都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生長,這讓魏小天心情越來越好,每日瞅著以肉眼速度可見速度癒合的傷口,對向來霸道不講理的‘蟲王’都有些真心的好了,至少不會再‘不小心’鬆手了。

左腿慢慢恢復知覺之後,魏小天便開始每日期待著曼格的離開。當然他並不是討厭曼格,他很喜歡和曼格在一起,即便什麼都不做都覺得十分舒服,前提是曼格不要每次都阻止他起身的話。

在曼格眼中,受了傷就應該老老實實呆著,但是魏小天前世的記憶告訴他,複健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左腿受傷有些重,癒合太快也只是肌理,想要恢復之前的靈活還是需要不斷的使用。於是魏小天表面附和,不爭也不強,等曼格一早離開後,便一歪一歪地慢慢來回在山洞中轉圈走。

魏小天從不會踏出山洞口,一是擔心曼格突然回來,再者山洞的石壁也是他可以依靠的屏障。幾天的時間足夠魏小天摸清曼格的生活作息,每日都掐準時間,在天剛摸黑的時候,便停下腳步,回身坐回那堆皮毛中平復喘息,不需要多大會,曼格便會從山洞口走進來。

複健雖然枯燥又疲累,但是魏小天卻很珍惜。比起失去一條腿,這種辛苦也是甜蜜的,而且餓了累了之後,總有曼格隨後趕來喂飽他,他過的很開心。

只有一件事,妮娜。

自從他受傷被曼格帶回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看到過妮娜了。

妮娜體格比他強壯,反應和對戰技巧都比他好上很多,可是那群巨狼和以往的獵物是不同的,妮娜還那麼小,他不能不擔心。

在妮娜眼中,受傷並不是個事,但也許因為是雌性的緣故,妮娜總有一種小女孩的嬌憨,她很不喜歡寂寞,沒有他陪她玩,她無聊了自然會來看他。而離他們在那片混亂的戰場分離,已經足足十多日了,而妮娜沒有來過一次。

這很不正常,魏小天試探著詢問過曼格,曼格告訴他離已經回來了,但卻閉口不提妮娜的事情,這讓他很不安。他拒絕去想太過糟糕的事情,但卻開始默默加大鍛煉的難度。

妮娜……!

這日,曼格一早離開後,魏小天便興沖沖地托著肉球出門了。雖然腿還不太利索,好在妮娜的山洞離曼格家並不太遠,一路扶著石壁慢吞吞地走下去,剛下彎道,一股妮娜的氣息便隨著寒風吹到了魏小天的鼻端。

…………

“小天!”

“妮,妮娜?!”

魏小天傻呆呆地站在山洞口,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妮娜’,一時間有些反應不能……聲音是妮娜的沒錯,可是……

“唉?你腿好了?”扔下手裡的木棍,妮娜幾步奔到魏小天身邊,圍著他不停地轉圈圈,手在魏小天身上來回地摸來摸去。

手……

那是一雙人類的手……

緊緊地盯著那雙白嫩的小手在自己身上移動,魏小天緊張地彎曲著尾巴,托著肉球的爪子悄悄用力,故作輕鬆地問道:“妮娜,你沒受傷?”

“唔?被劃了幾下,已經好啦,倒是你也……啊!”

在妮娜抬起頭的一瞬間,魏小天狠狠掐一把爪子中的肉球,然後對準妮娜的臉大力拍過去。

被狠狠甩出去的‘蟲王’瞬間爆發,對著妮娜的臉就是一陣狂噴,兇猛的火焰糊住了魏小天的視線,也同時籠罩了妮娜的腦袋。

幹得好!

柔軟的手指終於離開了自己,魏小天緊張的神經一陣放鬆,靠著牆幸災樂禍地對著倒在地上的妮娜呲牙。小樣,以為沒了尾巴,就能混進蟲族裡了?先披上層鱗片再說吧!

攤手托住懸浮在眼前的肉球,魏小天得意地用腳丫子踢踢地上的屍體,看,毛都被燒焦了吧!

恩?!

轉身欲走的魏小天茫然地低頭,一隻白嫩的小手緊緊地捉住了他的腳踝,隱隱約約的橢圓形鱗片變戲法般從白皙的皮膚中凸顯出來,在魏小天震驚的目光注視下,緩慢地變成漆黑的鱗片……

“魏小天!!!”

原本漆黑的頭髮已經焦了,淩亂地披散在臉上,被半遮住的小臉蛋也是黑的,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魏小天,緊抿的嘴巴和額頭的青筋彰顯著主人的憤怒。

魏小天乖乖地坐在角落,頂著恨不得戳死他的炙熱眼神,手腳麻利地儘量快速收拾好火堆,等肉塊被烤得金黃噴香後,才討好地抬頭看過去,“烤好了,快趁熱吃吧。”

惡狠狠地剜一眼魏小天,視線下滑到香氣發源地,妮娜冷哼一聲,一把拽過來,輕輕地吹吹就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還願意吃東西就好,魏小天松了口氣,小心地往妮娜身邊挪了挪,一邊觀察著妮娜的反應,一邊哎呦哎呦地小聲抽氣。

“這麼久了,你怎麼還疼?傷得這麼重?”

看著皺著眉的小臉上關切又鄙夷的表情,魏小天有些內疚地搖搖頭,“好很多了。”只是不想再被你揍而已。

看妮娜又伸過手來想摸自己,魏小天趕緊往後退退,生怕自己鋒利的鱗片會割傷她。不知哪裡竄出來的怯懦感緊緊地攥住他的心臟,只能在妮娜疑惑的眼神中不太自在地別過臉,“我剛剛還以為你是蛇族呢,你真的沒事?”

“沒事啊,就是頭髮被燒了,”有些可惜地摸摸亂糟糟的頭毛,妮娜狠狠拍了下魏小天,“你躲我幹嘛,我才沒那麼小氣,不會再打你了!”

已經是人身的妮娜,卻依舊保持著蟲族的速度,魏小天竟然沒有來得及躲開。緊張地看向那雙收回去的骨節分明的小手上,沒有流血,也沒有受傷。

“嘿嘿,很好看吧?”察覺到魏小天的視線,得意地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妮娜開心地搖頭晃腦說道,“上次和那些狼族打架之後,剛回來我就渾身疼得厲害,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就暈過去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離就在我身邊,我就變成現在這樣了。羡慕吧,我長大了哦,你還有得等呢!”

“長大之後……我也會變成這樣嗎?”心臟跳動得有些紊亂,魏小天小聲地問道。

“當然啦,不過等你長大了,我就成戰士了!”

呆呆地看著一臉驕傲的妮娜,魏小天只覺得眼睛酸脹得難受,狼狽地丟下一句明天再來,就掉頭往外走,匆忙的腳步好似被誰追趕一樣。

 

☆、第30

 

默默接過曼格遞來的烤肉啃完,魏小天身子一歪,就面朝裡躺下。

等曼格收拾完殘渣熄滅火堆,回來就只看到蜷縮的背影,不由有些疑惑地皺緊了眉。小東西特別黏他,每次回來就死盯著他看不說,還老愛挨挨蹭蹭的,直到他回裡面睡覺為止。今天他回來才多久,怎麼小東西就早早睡去了?

不太正常。

歪著頭謹慎地把魏小天全身上下掃視一遍,曼格有些不放心地走過去,直接掰過他受傷的左腿,左看右看都是癒合良好,捏一捏也沒有肌肉僵硬的症狀。

確定了傷勢沒問題,曼格又把眼光投向了蟲王。圓滾滾的肉球正好端端地歪在小東西的掌心,一漲一縮的身體顯示它正睡得香甜,視線再往上,小小的腦袋埋在爪子下,看不出是不是睡著了。

把魏小天的腿放回去,正要起身走開的曼格猛地一愣,低下頭去,細細的小尾巴正悄悄地纏上自己的小腿。

尾巴永遠都能第一時間真實地反應出蟲族的情緒,這一點連蟲族自己也沒辦法控制。

尾巴尖被掐住後,魏小天有些煩躁地抬起頭,待看到自作主張的尾巴掛在曼格腿上後,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捏緊欲縮回去的尾巴,曼格斜眼瞅著低頭不語的魏小天,頗有些無奈地主動開口道:“你今天是不是出去了?”這麼明顯的雌性氣息可瞞不了他。

點點頭,魏小天也沒有隱瞞的打算,直接承認了,“我去找妮娜了。”

“你以後最好離她遠一點。”

“為什麼?”猛地抬起頭,對上曼格有些不滿的表情,魏小天一頭霧水。這又是什麼蟲族的規矩?他們之前就常常在一起的啊。

“妮娜已經長大了,她是雌性,如果不想被其他蟲族追著挑釁,你就老實點。”順手捏捏魏小天的細胳膊細腿,曼格鄙夷地撇撇嘴,“不然就等著被揍死吧。”

這麼瘦小的體格,還指望著和雌性一起玩,做夢吧。雄性們可不會有任何顧慮,對待競爭者那叫一個心狠手辣,雖然小東西已經有了伴侶,不會被劃分到情敵裡,但他可不會好心提醒他。

“長大了就會變成……那樣嗎?”

魏小天突然低落的情緒讓尾巴都萎靡地從曼格手中垂落下去,曼格甩甩軟軟的尾巴,有些好笑地解釋道:“是啊,等你跟現在的妮娜一樣大的時候,就能自由地轉變了,再等等吧。”原來是羡慕妮娜能變身了,難怪今天這麼奇怪。

能變成……人嗎?

初見妮娜的衝擊還殘留在腦海中,魏小天覺著自己的心臟像被狠狠打了一拳,又疼又麻木。他一直強迫自己忘記以前,但在看到人形的妮娜之後,腦海中卻一直走馬燈般輪番播放著以往的畫面……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未嘗不是好的消息。他只是一時有些難過而已,只需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擺脫這種消極的狀態,就像以前每次一樣。

迷茫地胡思亂想中,突然感覺爪子中一空,驚得魏小天下意識抬起爪子捂住臉,沒辦法,在肉球的日以繼夜的調|教下,他已經形成了一種難以自豪的條件反射。

“你幹什麼?”

好笑地抓過魏小天還朝天攤著的爪子,曼格把肉球再次放回那裡,魏小天現在還不會餵養蟲王,只能他親自來。不過,看樣子,小東西被欺負的還挺狠的。

拉住曼格欲收回去的爪子,魏小天突發奇想地開口問道:“那……那你變身後是什麼樣的?”

“和妮娜一樣啊。”

曼格不在意地說完就要起身走開,魏小天怎麼能讓他如意,耍賴地扒住他的胳膊,“讓我看一下吧,妮娜我都沒看清。”是啊,都被燒焦了,黑乎乎的一片……

瞅瞅貌似很是期待的魏小天,曼格一把從他身下拽出片皮毛裹腹部,在魏小天疑惑的眼神中,下一刻渾身的鱗片就開始液化……

…………

難怪要裹上皮毛,原來變身後是沒有衣服的……

不對!

站起身來扒拉著曼格的膝蓋,魏小天仔細地對著那張臉看了又看,怎麼那麼的眼熟……?

“看夠了?”

拎起魏小天的脖子放到一邊,曼格直接變回了蟲體往自己的石室走去,凍死他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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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想到的,語氣和動作都一個樣!”

“閉嘴吧你,煩死了!”不耐煩地甩出木棍,成功堵住魏小天沒玩沒了的抱怨,妮娜冷眼看過去,“怎麼,你還準備報仇?”

從和魏小天混熟之後,妮娜就經常聽到他怨恨地說起某個狠心的人,還說等長大了要回去咬人家手報復呢。真是想不到,某個狠心的人居然是曼格,這下可熱鬧了!

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妮娜慫恿道:“其實,你要真的去咬他,他也不一定會揍你。”

按理說,伴侶之間,雄性都是被欺負不敢還手的份,但是曼格和魏小天都是雄性,也許曼格會讓讓魏小天?如果曼格下狠手的話,自己就告訴魏小天解除標記的辦法,再幫他找個好的雌性去!

“……算了吧。”

“沒出息!”看著魏小天焉頭巴腦的模樣,妮娜恨鐵不成鋼地狠狠一巴掌拍過去,“你怕他幹什麼啊,他就算揍你,還能揍死你嗎?!”

“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可是曼格,救了他好多次、會照顧他的曼格,而且他現在還住在曼格家裡,吃著曼格捧到他嘴邊的食物,他怎麼下的了手?魏小天撇撇嘴,往後撤撤身子,決定不和小女孩一般計較。

“不給你吃了!”

搶過魏小天爪子裡的甜果,妮娜生氣地撅著嘴挪到一邊,她才不給那個膽小鬼呢!

甜果是魏小天第一次見到,妮娜說那是只有冬季下了冰雹之後才會結出來的果子,而且沒到變身期的小蟲族是不能吃的,味道也很名副其實的香甜。有些可惜地吧唧嘴,魏小天看著妮娜直歎氣,看吧,就說是小女孩了,動不動就生氣。不過,有好吃的時候,還能想起他,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變身後的妮娜確實成了個小女孩,漆黑濃密的頭髮下,圓圓的小臉蛋白皙精緻,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還有腮邊鼓鼓的嬰兒肥,看上去撐死只有十五、六歲。

撐著下巴看著身邊的妮娜,魏小天的思緒飛到了昨天曼格的臉上。和妮娜如出一轍的漆黑短髮俐落翹起,鼻樑筆挺,眼窩有些深,眼角有些許上揚,搭上棱角分明的輪廓,帥是足夠帥,就是有點冷冰冰的。

妮娜這麼可愛,曼格變身後也那麼帥,那等到自己可以變身之後,難道要比上輩子還帥?

 

☆、第31

 

曼格的話永遠都是對的。

遠遠躲開聚集在一處的幾隻蟲族,魏小天回到自家山洞中,一邊拿出獵物收拾,一邊長籲短歎。他家妮娜長大了,果然引來雄性們的注目。

以往見到妮娜就恨不得鑽到地下躲避的小蟲族們,現在遠遠聞到妮娜的氣味,就忙不迭地往她身邊湊,一個個搔首弄姿地擺著各種搞笑的姿勢裝作不經意路過,順便再給魏小天一個頗為複雜的眼神。

魏小天自動將其翻譯為:你能不能離妮娜遠一點?!但是不知為何,卻沒有一隻蟲族沖上來要求他滾遠一點,甚至會小心地避開跟他有任何的肢體接觸,一個個古古怪怪的,搞得他也很是莫名其妙。

每天天不亮就在妮娜家門口轉來轉去的雄性們,簡直就像撕不下的膏藥一樣,走到哪裡都能瞅見。妮娜很快就察覺到不對,開始還覺得新奇,任由他們裝模作樣,她看著也很開心。但是日子一長,一波又一波的越老越強烈的攻勢,讓妮娜也很是吃不消,火爆的脾氣很快佔據了上風,每天都兇神惡煞地甩飛砸暈幾隻雄性。

雄性們卻總是百折不撓地堅持以恒,風雨不改地出現在妮娜的眼前,而且這群追求者的數目總是在不斷增加壯大,還有些成年雄性加入,妮娜只單力孤,雙拳難敵四手,最後只能放棄任由他們轉來轉去。

每日都被騷擾的妮娜越來越憔悴,終日裡陪在她身邊的魏小天也很快吃不消了,每天都被各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洗禮簡直就像噩夢一樣。就算妮娜威脅誘哄撒嬌,魏小天也開始想盡辦法離她遠一些,不是他不夠義氣,實在是扛不住了,他晚上做夢都夢到一雙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他吃飯都吃不好了。

他身上的傷很快就徹底痊癒了,在他站起來蹦躂的當下,被回家正好撞上的曼格一個甩手,就直接被驅趕出了曼格家,順帶著那只囂張至極的‘蟲王’都被收走了。

離開曼格家,魏小天也沒太在意,反正他們總是一起狩獵的,但是萬萬想不到,就在他回家睡了一晚後,第二天就看不到曼格了。

據妮娜所說,離是和曼格他們一起走的,妮娜半夜出門的時候正好撞上,看樣子走得很是匆忙,一群成年蟲族披著夜色,一眨眼就悄沒聲地消失了身影。

曼格沒了,妮娜現在又難以接近,魏小天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

他現在戰鬥技能逐漸加強,獨自狩獵完全沒問題,當然前提是有獵物。自從下過冰雹後,獵物們大批量地死掉之後,他們就很難再輕鬆找到獵物了。

歎口氣繼續收拾爪子下的銀魚,他現在最主要的食物來源就是所有蟲族都不樂意吃的河鮮了。雖然這片密林和他之前的住處環境相差很多,但好在河水裡的魚類都是一樣的。

出了山洞往北方前進大概三四百米,有一個低谷,低谷中間有一條半凍結的小河,是魏小天尾追獵物時找到的難得的活水。河水不寬,水流很緩,這裡的氣候相較外面還是好很多,最適合活物居住。

魏小天的爪子不適合做什麼太精細的活計,單靠敏捷的爪子和尾巴,也能常常捕捉到些魚類,河蚌之類的小物也能撈到一些。把河鮮用水洗洗,用紅果殼子裝上水煮一煮,再放上些野菜去腥味,吃起來雖然不太抗餓,味道還是比天天吃烤肉好一些的。

他能天天吃這些,但是妮娜他們卻不行。蟲族的嗅覺和味覺都很發達,他們很討厭任何跟水有關的生物,卻能吃下有些腐壞的肉類,這也讓魏小天有些疑惑,但他也對自己現在很滿意,至少他有了食物。

有這些河鮮扛著,魏小天從來不去碰儲物戒裡的肉乾。儲物戒裡沒有空氣,食物能很長時間儲存,但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變質,好在他放進去之前有簡單處理過,至少目前看起來還很好。

但是其他蟲族不能吃河鮮也不吃任何野菜,只能吃肉,很快就看到一隻只強壯的蟲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冰雹砸垮了樹冠,失去保護層的密林溫度驟降,除卻死去的那批,其他活著的動物都不太到地上活動了,一個個深深地藏進了地下。有層層泥土和冰層積雪的保護,蟲族敏銳的嗅覺也捕捉不到它們的蹤跡,只能每日頂著寒風暴雪一遍遍地毫無目的地搜尋,大多時候都是空手而歸。

就連在魏小天眼中所向不能的成年蟲族們,都難以捉到獵物,迅速消瘦下來。原本漆黑英氣的鱗片掛在消瘦的身上,背脊上根根骨頭高高聳起,看起來更猙獰也更危險。

妮娜也同樣瘦骨嶙峋,她不再得意地變化成人型,因為沒有鱗片的保暖她只能更快地流逝熱量。魏小天每天看著妮娜不停地瘦下去著實心疼的很,偶爾會悄悄拿出些儲存的肉乾給她,但是妮娜總是拒絕。在她眼中剛剛傷好的魏小天更需要食物,無論魏小天怎麼勸,就是堅定地吞著口水推拒。

冰雹過後的雪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凜冽,即便有鱗片的保護,魏小天還是覺得一出山洞口就有刀子穿過鱗片戳他的皮肉。最可怕的是,長時間的在外搜尋獵物並不是沒有危險的,雪花掛在鱗片上越積越多就會在不斷掠過的寒風中結冰,他常常會半個身子都被冰層裹住回家。

他一開始覺得結了冰刮掉就好了,也沒怎麼當回事,但在第一次看到被抬回來的死去蟲族時,他才震驚地發現,原來他已經在死亡邊緣轉了好幾圈而不自知……

蟲族居然是察覺不到自己體溫的高低的!

他每次都是覺得身上的冰層太厚了,所以匆匆忙忙地回家除冰,從來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正常,就像其他蟲族一樣。但是,被冰裹住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所有的蟲族都無法感知自身體溫是否太低,當他們堅持裹著冰層在外面繼續呆著,但是當體內溫度降到過了臨界點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就是無聲無息的死亡!

 

☆、第32

 

被凍死的蟲族立刻就引起了魏小天的注意,他仔細回想了自己這些天的感覺,幾乎是驚恐地發現原來自己也不能真正感受到‘冷’的含義。

原本他還總是喜歡偷偷摸摸地在自己山洞中裹上厚重的皮毛,但仔細想想,他卻只是作為一個人類做出了在冬季的正常反應,只是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很冷,他甚至無法感知到自己是否真正察覺到寒意!

緊密覆蓋全身的鱗片徹底杜絕冷風的侵襲,卻也同樣完美地掩蓋了蟲族身|體上的致命缺陷,依舊保留著人類習慣的心理作用也同樣桎梏了他,他居然直到現在才真正察覺到這些!若不是有小蟲族死在他前面,是不是某一天,他也會這樣無知無覺地倒在雪地裡?!

無聲無息毫無預兆的死亡就像巨大的陰影覆蓋在魏小天心口,讓他接連兩三日都不敢輕易踏出洞口。而在這期間,又接連死去了三四隻小蟲族,引起了一片恐慌。

而魏小天注意到,其中並沒有成年蟲族。甚至,他們對此沒有任何的詫異恐慌,他們依舊如常的作息在小蟲族們的恐懼壓抑中如此醒目。

死去的小蟲族的監護者在哪裡?他們為什麼會沒事?

懷著這樣的疑惑,魏小天將注意力轉移到成年蟲族身上。而仔細觀察就不難看出,每只成年蟲族都有著固定的狩獵時間,他們在戶外呆的時間往往都很有規律,每次都是身上冰層覆蓋不到四分之一就打道回府。

這個觀察結果讓魏小天瞬間涼到了心底。

蟲族是一個有著完整社會體系的群組,他們有著嚴格的上下等級劃分,身體素質拔群,而且學習能力非常強,是絕對的高智商種族。那麼,成年蟲族現在的做法就不是下意識的行為,而是他們明確地知曉自身缺陷,刻意避免災難的發生。

可是,早早知曉一切的成年蟲族卻沒有提醒小蟲族,甚至在有小蟲族連續死去之後,依舊沒有做出任何警告或者勸誡,他們有意識地放縱了這一切的發生!

就像一個眾所周知的秘密,而所有的成年蟲族都默認了,他們集體對這一切保持緘默……

如果說成年蟲族的做法讓魏小天心涼,而小蟲族的行為才真正讓魏小天感到害怕——不過幾日時間,漸漸有小蟲族們都開始模仿成年蟲族的作息,他們不再盲目地長時間呆在野外,他們也開始每日根據自身情況決定回家時間。

而他們對此一致保持了沉默,沒有一隻小蟲族去提醒別的小蟲族,依舊有小蟲族陸續死去。

沒有了離在身邊做榜樣,聰明的妮娜也開始仿照其他成年蟲族,但她也沒有提醒過魏小天哪怕一句。只是會在回家之前,總是略顯莽撞地阻止魏小天繼續,她在用另一種太過隱晦的方式説明他,卻不會真的強迫他回去。

就像以前妮娜明知監管者存在,卻對魏小天閉口不提一樣,她刻意避開了所有會觸及到蟲族默認準則的底線。

什麼是蟲族的默認準則?

魏小天仔細回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一舉一動,這才真正打從心底清晰感知到恐懼。

還記得初次見到妮娜的時候,妮娜在和大鳥生死搏鬥,後來突然出現的巨獸很顯然並不是偶然路過,而是一直都在監督著妮娜或者魏小天,但在妮娜眼看著就要被大鳥殺死的時候,撲出來的卻是魏小天。

如果,如果他當時因為害怕而逃走,如果他被嚇傻了沒有動,如果他的速度太慢,或者沒能及時給大鳥造成致命傷,那麼,妮娜會怎麼樣?

直到魏小天出動之前,那只成年巨獸都沒有現身,那麼近的捕殺範圍,即便是成年蟲族也不能臨時撲救。那麼答案只有一個,妮娜會死去,毫無疑問。

這就是蟲族,這才是真正的蟲族。

他們對待同族的下一代,從不會有任何的仁慈,他們要的就是小蟲族們自己成長起來。他們不會把任何生存經驗告知小蟲族,想要活下去,小蟲族們只能踩著其他小蟲族的屍體,自己去領會學習。

運氣好而且足夠謹慎就能活下去,否則,就像這幾天死去的小蟲族一樣,為其他小蟲族樹立一塊警示牌。

他就是運氣足夠好的那一隻。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努力到極致,其實不然,他只是足夠幸運。如果不是他的人類習慣作祟,今天死去的小蟲族中就有他。

蟲族的死亡祭禮簡陋而血腥至極,隨便將屍體堆砌在一起,成年蟲族們親自動手刮掉屍體胸腹部的鱗片,然後一把火將之化為灰燼。地上殘餘一地不能被燒掉的鱗片,鮮血被凍結後再被雪花覆蓋,很快地上一絲痕跡都不留。

默默站在山洞口被火光照了滿臉,回去後魏小天碾轉反側一夜無法入睡,後半夜抱著皮毛走進了隔壁曼格的山洞。

曾經逗留了幾天的山洞,在雪地的微弱光線映射下清冷孤寂,地面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被居住過的痕跡,曼格連根木棍都沒留下。魏小天將皮毛鋪在之前他常呆的位置,蜷縮著躺下。

山洞靜悄悄的,不久前會照顧他的曼格不見了,囂張至極的肉球也沒有了,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就像曼格和妮娜一樣。

在他茫然無知的時候,妮娜出現了,在他被寂寞和恐慌快要逼瘋的時候,曼格出現了,他們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強勢地佔據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而他今天才真正發現,自己心目中的他們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理智上知道他不能按照人類的準則去要求他們,但心臟卻措手不及地被狠狠捏了一把。

如果他不是在混戰中受傷,而是單獨和巨狼一對一較量,曼格是不會救他的,更不會照顧他。而妮娜,他不願去想如果自己堅持呆在野外,她會不會真的拉他回來。

答案那麼明顯。

但他卻不能接受自己現在的難過。

因為曼格和妮娜都沒有錯,錯的明明就是他。他們都是蟲族,他不能要求妮娜和曼格像人類一樣感情充沛同樣看重他,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口口聲聲想要成為一隻合格的蟲族,而潛意識裡卻保留著人類的思維模式,就不能怪現實給他一個大嘴巴子。想要兩樣都沾光,哪有這樣便宜的好事?

就目前看到的困境,不難想像以後的生活會充滿多少‘驚喜’,如果他不能憑藉自身能力活到成年,那麼即便所有蟲族都給他捷徑走,他成年後只會死的更慘罷了。蟲族調|教幼蟲的方式固然殘酷冷血,但能長久形成一種預設模式,必然有它的道理可循,不管是妮娜還是曼格,他們的做法都是對的。

被賞了大嘴巴的魏小天很快結束這種無意義的糾結,在第二天就精神抖擻地拉上妮娜,迎著一*複雜的雄性注目禮踏上了捕獵的征程。

而在回程的時候,看到腦袋上都頂了一層晶亮冰塊的小蟲族時,他不怎麼意外地看到小蟲族身邊的成年蟲族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視線相交的一瞬,魏小天自然地轉過了頭,眼中一片漠然。

身邊的妮娜仿佛至始至終都沒看到小蟲族,依舊語調輕鬆地說著追求者們的無聊行徑,魏小天也隨聲附和著。

小蟲族沒有理會離他而去的成年蟲族,向著魏小天和妮娜快步走來,他們逐漸接近,最後擦肩而過,彼此都沒有給對方一個眼神。

歡快地奔向死亡的背影觸目驚心,魏小天默默攥緊拳頭,也許某一天,他也會這樣盲目無知地踏上死亡的不歸路,誰知道呢?

 

☆、第33

 

能夠變身似乎就是成年的標誌,妮娜先于魏小天踏入了另一個領域。在魏小天憂愁著他和妮娜怎麼熬過這個冬季的時候,某天妮娜無比歡喜地跑來告訴他,她要走了——以蟲族戰士的名義。

離回來了,妮娜和他打了一架,然後他便單方面承認了妮娜的戰士身份。也許這才是監管者們的真正職責,默默在遠處觀察小蟲族們的一舉一動,不提供任何會影響他們獨自強大的幫助,在最後帶領著這些孤自成長起來的小蟲族們奔赴戰場。

妮娜對此驕傲無比,敘說自己如何得到認可時的表情,生動而明亮,那是不容錯辨的滿足和開心。

聽著妮娜的臨別宣告,目送她跟隨幾隻成年蟲族向著遠處奔跑的嬌小背影,魏小天呆呆地站在洞口半天,直到天徹底黑下來,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才黯然地轉身回去。

妮娜沒有說,他也沒有提,但是誰又真的不知道戰士要面臨的危機?單單是前些日子在軍隊疏忽下竄過來的一群巨狼,就讓他們面臨死亡的危機,那麼前方的戰士們要面對的又是怎麼樣的一番景象?

才幾天?妮娜幾天前還不能單挑哪怕一頭巨狼,今天就要披甲上陣去防禦邊界。在離的身邊,妮娜越發嬌小的身形就像她的未來一樣,單薄到瘦骨嶙峋。

離身上的傷口還明晃晃地掛在背脊上,他卻連等待癒合的時間都沒有,急匆匆地趕回邊城基地收集食物,順便帶走幾隻剛剛能夠變身的小蟲族,這個信號明顯到魏小天都不能欺騙自己——前線的戰士們要麼就是遭遇了嚴重的食物短缺危機,要麼就是正在迎接一場惡戰。

魏小天卻對此保持了沉默,他能想到的事情,聰明又擁有野獸直覺的妮娜自然也能。他們都知道,這次的分別,也許再也沒有見面的時候了。

踏過那麼多的艱難,她終於能真正得到自己期盼已久的身份,她值得擁有這一切,並願意為此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上一次分離,妮娜快樂地告訴他,他們還能再見。而這次,妮娜只是轉過身,嬌小的身影挺得筆直,好似頭上戴著一頂沉重的皇冠,那是她期待已久的驕傲,魏小天也為她感到自豪,所以他們默契地沒有提到以後。

作為一名戰士,死在戰場是一種榮傲。

但她不可以被饑餓奪取生存的機會。

臨行前,魏小天強行將自己儲存的肉乾塞給妮娜一多半,無論妮娜如何拒絕都不肯收回來,他知道,按照妮娜的性格肯定不會獨吞,她一定會上繳,但那些絕對是不夠的。

從第二天起,魏小天以最積極的態度開始搜尋獵物,野外的風雪再也不能讓他卻步,妮娜和曼格在前線面臨著的危機,就像一把沉重的劍懸在他的頭頂,逼得他迅速成長起來。

妮娜和曼格他這一世最親近的存在,他不能對他們的困境視而不見。

 

☆、第34

 

從那天起,魏小天每日都跑到河邊砸冰,他開始以河鮮作為主食,肉食能省則省,只要捉到獵物,他收拾完後幾乎原封不動地上繳。即便知道這些只是杯水車薪,但他只希望戰士能多一點食物多一點體力,最不希望的就是這些會成為最後的救濟。

而在每日心焦的搜尋食物中,最讓他煩躁的便是體溫問題了。為了避免無知無覺被凍死,他只能每每早早打道回府……

既然之前沒有被凍死的蟲族,那麼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只要蟲族身上不結冰就是安全的?其實這個問題並不難解決,他之前就想到了,就跟他上輩子一樣穿衣服不就得了。但愁就愁在蟲族本就是野獸一族,哪裡有穿衣服的概念?

他傻傻地等著成年蟲族做出些解決辦法,但是他們依舊只是選擇躲避問題而不是正面解決。

不能再等了。

思考良久,他也不再掩藏自己,大大方方地挑幾件長毛輕薄些的皮毛裹在身上,大塊的皮毛從肩膀斜著系上,護住胸口和背脊,頭頂也系上一塊皮毛,為了便利行走,四肢都□□在外,裝備完整後的魏小天坦然地踩著眾蟲族們驚奇的眼神走進密林。

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這是經年累月一代代流傳下來的,一點點的變動都要經歷多少年月的變遷,想要輕易撼動他們的習慣是不可能的。

但是小小的一點便利,蟲族絕對能接受。

據他觀察,他們都是高智商的生物,蟲族很鼓勵小蟲族各種對生存有利的嘗試,只要自己不像個推銷員一樣四處宣揚這樣做的好處,就不會有蟲族對他有任何意見。

而事實確實如此,就在魏小天這般做的第二天,就有蟲族開始學著他的樣子,用皮毛裹住身體,是成年蟲族,魏小天絲毫不感意外。

這樣做的好處也很明顯,單薄的皮毛並不能阻擋寒風,但蟲族有鱗片護體也不在乎,只要這層單薄的皮毛可以阻止冰層覆蓋在鱗片上就足夠了,足以保證他們可以更長時間地呆在野外。當然也是有時限的,因為等皮毛整個被雪花浸濕後會緊緊貼在蟲族身上,滲透的雪水滴在鱗片上被風一吹依舊會結冰。

只能短暫阻擋雪水的皮毛,很快就被聰明的蟲族利用起來,赤|身|裸|體走來走去的蟲族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蟲族開始效仿魏小天的做法。唯一讓魏小天有些遺憾的是,原本大家都不喜歡皮毛這種軟軟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剝皮後直接丟棄,然後魏小天去撿個現成便宜,而現在,已經再也看不到被丟棄的皮毛了,連小塊的皮毛都見不到,小點的也能裹在頭上嘛。

蟲族們的學習能力的確很強,高智商到簡直讓魏小天心驚,而且他們更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利用有限的資源。魏小天那種簡陋的裝備在幾天後就被嫌棄了,因為心思較為細膩的雌性們做出了更好的皮毛製品。

用簡單的系鞋帶辦法系起的皮毛總是在行動間鬆動滑落,雌性們對此煩不勝煩,心思手巧的她們很快研究出了一種新的辦法——用指甲在皮毛邊緣開幾個小洞,另一邊的皮毛切割成細條狀,再穿過小洞系上,用獸牙打個小結,一件簡單防脫落的皮毛坎甲就完工了。

這可比魏小天粗暴簡陋的裝備好太多,很快魏小天自己就學會了製作,果斷拋棄了自己的成果。

最讓他欣喜的是,蟲族們的這種坎甲很快也輸送到了戰士那裡,每天都能看到有雌性們捧著製作完成的坎肩交給幾個身材較為高大的蟲族。曼格不在,魏小天也有樣學樣地將自己做的多餘坎肩和皮毛上繳。

有了坎肩護體,魏小天每日裡逗留在外的時間也拉長了,但依舊很難有獲取更多獵物的時候,空手而歸的時候更多。

越來越少的食物讓生存變得越來越艱難,因為饑餓虛弱而死去的蟲族越來越多,與此同時,魏小天驚奇地發現蟲族原來也是可以吃肉食以外的食物。在偶然發現一隻蟲族拽住一根樹藤往嘴裡塞的時候,魏小天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蟲族吃的顯然很不舒服,咬牙切齒臉都歪了,還是強逼著自己往下吞咽。

如果蟲族可以吃這些樹藤草葉,倒也不失為一種適應環境的好辦法,但他們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不會這樣做,而魏小天發現,小蟲族是被嚴厲禁止進食任何除卻肉食以外的食物。一旦小蟲族試圖學著成年蟲族去採摘任何植株,等待他的便是兇狠的攻擊。

就像他第一次嘗試吃樹藤的時候一樣,想起第一次撞上的那只攻擊自己的成年巨獸,魏小天懵懵懂懂地覺得,也許自己不知不覺忽略了太多的東西。

自己還沒有到變身的時期,那麼應該也是被嚴禁進食植物的,即便沒有曼格在身邊,魏小天還是識相地找到能吃的野草後帶回去,而不是就地進食。他也儘量杜絕了野菜的進食,既然成年蟲族禁止他們這麼做,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不到餓得受不了的時候,他堅持不去碰它們,連熬煮魚湯的時候也不再放了。

持續了幾個月的冬季沒有絲毫結束的跡象,就在魏小天越來越麻木的時候,一成不變的冬季終於迎來了一絲轉機。

 

☆、第35

 

饑餓不止在他們蟲族之中蔓延,也把死亡的陰影帶到了其他種族——餓瘋了的狼群再次出現在蟲族領地內。

如果說第一次碰上它們的時候,魏小天是本能的作祟,而這次,卻是帶著強烈的敵意和憎恨。他不敢去想,這群被饑餓逼紅了眼的巨狼是怎麼穿過蟲族軍隊阻截來到這裡的,他的曼格、他的妮娜忍饑挨餓就守在它們來的路上,而這群餓狼站在了他的面前。

在迎上氣勢洶洶的狼群時,眼尖的魏小天驚恐地發現了它們身上明顯廝殺後殘餘的傷痕,猩紅的血跡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直直砸向魏小天的心臟,他清晰地聽到自己憤怒的吼叫,卻不能思考任何東西。

接下來的廝殺在魏小天的腦海中幾乎是一片空白,他沒辦法記憶任何,眼中只有純白的狼群,腦中只有妮娜和曼格的身影不停晃動著。

蟲族們的身體在饑餓下越發虛弱,而狼群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群披著厚重皮毛的骨架兇殘至極。在彼此的眼中,他們都是一群移動著的肉塊罷了。

身|體像有自己的意志般攻擊著,往日裡的捕獵機巧全在此刻爆發,魏小天緊跟在成年蟲族的身後沖進戰場,漫山遍野的巨狼瞬間淹沒了他們。

成年蟲族在之前已經離去大半,邊城基地裡留駐的,大多都是像魏小天一樣還沒到變身期的小蟲族,他們的身|體不夠強壯,爪牙不夠鋒利,每每一次攻擊後只能在巨狼身上留下幾道不重不輕的傷痕,致命之處卻無法精准地攻擊到。

聰明的小蟲族們很快找到了竅門,不再盲目地單幹,而是兩三隻小蟲族聯合在一起,從不同的角度往巨狼身上撲,一隻被甩開,另一隻就及時撲上,不給巨狼喘息的機會。從未和其他小蟲族合作過也不影響它們的默契,它們似乎天生就是戰士,靈活的轉身撲救,彼此空擋間的穿|插,卓越的體能都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

餓紅了眼的狼群暴躁不已,它們龐大的身軀在喬木林立的密林中根本不佔優勢,轉身間都處處受到阻礙,而小蟲族們的靈活跳躍讓他們眼睛跟得上,身體卻不能及時作出反應,很快就傷痕累累。

蟲族嘗到了甜頭進攻更加猛烈,而被小蟲族們擾到煩不勝煩的狼群突然集體長嘯起來,嘹亮的嘯聲震天動地,音調中規律的曲折讓魏小天心下一凜,殺紅了眼的混沌大腦也瞬間清醒過來。

不好,他們在商量對策!

果然,下一刻原本還猶如一盤散沙般各自進攻的狼群,也開始學著小蟲族們打起了組合戰。狼群本身數目就多於他們,此時兩兩一組的巨狼合作無間地有效阻止了小蟲族,它們背脊相對,不留一絲死角也無需大幅度轉身,龐大的身軀強勢地壓縮了蟲族們的活動範圍,小蟲族靈活的跳躍也沒了用武之地。

很快,原本略占上風的局勢就徹底被翻盤,巨狼雷霆般迅速的反應過來,強勢地用數目壓制了他們,戰場幾乎在瞬息之間就變為一面倒的局面。

狼群被鮮血的腥味刺激更加瘋狂,血盆大口噴嗤著腥臭氣息步步緊逼,原本數量上就占劣勢的蟲族很快就落到下風,最後竟是被狼群團團圍在中心隔斷聯繫,腹背受敵。

越來越多受傷的蟲族們拼死正面迎戰,哪怕被咬住腿腳也毫不退縮,糾纏著巨狼好留下一個空隙給同伴進攻,這已經不是戰鬥了,而是釜底抽薪。

所有的蟲族都在有意識地驅趕掩護小雌性離去,她們是蟲族的真正王牌,不能在這裡白白犧牲。雌性向來都強勢,但在此時也明白自己的職責,默不作聲地背著同伴的赴死身影儘快遠離戰場。

在雌性逐漸離去後,蟲族們的進攻更加有目的性——以命換命。

他們不再顧及會不會受傷,甚至毫不在意地袒|露出自己的致命處,引得巨狼撲過來後,用四肢死死扣緊它們,等待同伴給予致命一擊。

蟲族們簡單粗暴的目的一覽無餘,還沒有被饑餓和戰鬥沖昏腦子的狼群漸漸騷動起來,它們尋求的只是食物,為的只是活下去,在這種抱著一起死的決絕氣勢之下不自覺地卻步。原本緊密圍起來的包圍圈漸漸向外擴散,巨狼們不自覺地向後撤去。

依舊處於下風的蟲族們卻反過來緊追不捨,他們的戰士在前方迎敵,身後是退回邊城基地的嬌小年幼的小雌性,再往後就是他們蟲族的大本營,在那裡,是他們的女皇。

他們不能往後退,也不能讓這群巨狼再掉頭回去,它們只能死在這裡。

侵我領地者,只有鮮血可以越過邊界。

撕碎它們!

安靜地喘息著的蟲族沒有任何嘶吼猶豫,一個個都滿懷著同歸於盡的狠厲向前反撲,騷亂的狼群在抵擋了一陣之後,忙不迭地往後倒退,它們殺死一隻蟲族就有一隻同族同樣倒下,這樣的戰鬥根本就不是它們想要的。

活著,才是它們的目的,它們只能選擇後退。

然而,戰爭就是這樣,當你退卻的那一刻,勝負已定。

就在它們慌張地選擇原路返回的時候,在它們的身後,遠處趕來補救的蟲族戰士已經匆匆抵達。

原本包圍著蟲族的狼群反而被堵在中間,進退不得。

帶著鮮血和傷痕抵達的戰士們迅速投入戰鬥,戰鬥力遠遠高於這些小蟲族們的戰士出手更果斷兇殘,原本還佔據優勢的巨狼在他們的圍攻之下,猶如待宰的羔羊,稍有反抗等待它們的便是更殘暴的虐|殺。

這場持續已久的戰爭,在趕來的蟲族戰士們的增援之下,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單方面屠|殺。

 

☆、第36

 

死去的巨狼和蟲族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從支離破碎的屍體下流淌,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溫熱的血液上很快融化混入其中,血水越來越多,在寒冷的厲風中也慢慢停止流動,很快凍結成冰。鮮紅的薄冰在雪地上明亮晶瑩,那麼漂亮卻血腥。

魏小天踩過腳下被血染紅的積雪,小心避開殘破的屍體,終於來到半躺在地上的妮娜身邊。她的腰側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塊肉,邊緣蜷縮起來的肉絲和鱗片彎曲翹起,冷風下已經沒有了血再留下,曝露在外的傷口猙獰恐怖,看著就覺得疼。

但魏小天卻放鬆地對著仰起臉看自己的妮娜呲了呲牙,偏過頭去,毫不費勁地在不遠處挪動屍體的一群戰士中找到了曼格的身影。

那麼多的成年蟲族聚集在一起,魏小天到現在都不能學會分辨他們,但他總是能輕易找出曼格,就像他一直站在那裡,就等著魏小天轉過頭去。

他們都在,他、妮娜、曼格,他們都還活著,真好。

緊繃的心弦徒然放鬆下來,過度消耗的體能也到了極限,魏小天歪歪腦袋,感到一陣莫名的失重感襲來,便果斷選擇個好的角度,對著妮娜沒受傷的另半邊身子砸下去。

看在哥哥給你那麼多肉乾的份上,怎麼的都不能把我摔地上吧……?

他太高看肉乾的價值,同時太低估妮娜的冷血程度了……

妮娜是誰?幾片肉乾能讓金剛指化為繞指柔嗎?

得了吧,還不夠她塞牙縫的!

剛剛恢復意識,就被全身上下無處不在的疼痛狠狠襲擊,魏小天呲牙咧嘴地倒抽冷氣,在摸到最疼的腦袋時,果然觸到一個腫脹如包的疙瘩。

太狠心了!

“少拿眼斜我!”接收到魏小天略帶譴責的眼神,妮娜理直氣壯地開啟反嘲諷模式,“你那麼重的身子,說也不說一聲就往我身上砸,我不躲難道等著接住你嗎?你也不怕砸死我!”

指指狹窄的洞口隱隱晃動的身影,妮娜頗為感慨地說道:“看到沒,要不是我躲得快,現在你就得被他們揍死了!你還能好好地睜開眼睛,要記得感激我!”

是是是,大小姐你最金貴了,小的感恩戴德還不行嗎?無奈地瞅瞅外頭,魏小天不甘心地撇撇嘴,受歡迎了不起哦,哼,他還是有伴侶的人呢,單身女炫耀什麼啊。

……伴侶。不小心想起不太美好的回憶,魏小天有些牙疼地歪歪嘴,他真是自找罪受,想那個兇殘的傢伙幹嘛,最好他一輩子都不要出現,等自己老死後再去找新的伴侶吧。上帝保佑。

“幹什麼呢?”模仿著魏小天古怪的動作,妮娜有樣學樣地也舉起爪子在胸前比劃著。

“我抽筋,”一臉泰然地亂扯皮,魏小天瞅瞅妮娜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怎麼也在這?”

而且還躺在我僅剩的最厚皮毛毯子上……聰明地咽下最重要的話,魏小天選擇避重就輕,乖覺地沒有問她,為什麼自己這個主人反而躺在冰涼的石頭上。

“看不到嗎,我受傷了,要養傷啊,唉……”唉聲歎氣地皺著眉,妮娜一臉憂愁。

如果爪子裡沒有抓著熟悉到讓魏小天眼疼的肉乾,就更讓人憐愛了。

在蟲族簡陋的處理食物手法中,獨樹一幟的乾癟還散發著淡淡肉香的條狀物,只一眼,魏小天就敢用自己腦袋發誓,那絕對是出自他的手筆。

“你準備就這麼幹看著啊?”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食物的邀約,自然是不能推拒的,何況他真的好餓。此時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了,魏小天噌噌爬起來,迅速湊到妮娜身邊,爪子一伸就去抓她手上的肉乾。

“哎哎?你幹嘛?”吃驚地瞪圓了眼睛,妮娜爪子舉得高高的,好像剛剛唧唧歪歪一臉病入膏肓的人不是她一樣,聲音渾厚有力地大聲嚷嚷道,“這是我噠,都是我噠!看到沒,那邊的肉塊,對對,就是那些,趕緊收拾收拾,你去吃那個。”

…………

小沒良心的!

視線在角落血淋淋的一坨和妮娜間來回轉換幾圈,魏小天長歎一聲,只得無奈地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挪過去。唉,命苦啊……

角落裡統共有兩頭巨狼的屍首,已經被掏空了肚腹,脖子都有個大窟窿,這些日子的不斷鍛煉下,魏小天處理起食物的手法越來越老練。捉住四肢用力掰斷,把四隻蹄子直接拽下來,再把爪子用力插|進脖頸的窟窿,用指甲分開皮肉,沿著肌理的曲線,雙爪用力往下一扒,整張皮毛就被完整地剝下來。放置在一旁,剩下的就麻煩了一點,脖頸連接著胸部的那塊肉最嫩,單獨撕下放在一邊,背脊上骨頭多要一根根撥出來,內臟不知道已經散落在哪裡,倒是省了點事。

剝皮分屍的工作很快完成,魏小天吃力地拖著血淋淋的肉塊和皮毛往洞外走,這麼腥臭的東西,他可不要放在自己的戒指裡,免得把其他的東西都熏臭了。

等他洗乾淨肉塊和皮毛,抱著一大捆柴火,像個農工一樣吭哧吭哧地回來的時候,妮娜一臉昏昏欲睡地直點頭,看到魏小天回來,還頗為嫌棄地撇撇嘴,“就你麻煩,一塊肉還要洗了又洗。”

“你吃的肉乾,就是這麼麻煩地做出來的!”

吧嗒吧嗒嘴,好似回味了一番,妮娜果斷誠懇地認錯,“一點都不麻煩,你做的比他們都好吃。”

把火生好,肉塊分成小塊,都用樹枝穿上架到火堆上,魏小天這才長喘口氣,扭曲著身子尋找個不會弄疼自己的姿勢坐好,專注地翻轉著肉塊。

啪——

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打掉試圖偷襲肉塊的爪子,魏小天鄙夷地瞅著妮娜故作委屈的嘴臉,“看什麼看,你都吃那麼多了,一邊呆著去。”

“可是我們分到了這麼多,而且,我還受傷了……”哼哼唧唧地適時捂住腰,妮娜委屈地癟嘴。她餓這麼久了,難得有吃的,不趕緊吃,難道看著嗎?

好像只有她受傷了一樣……掃一眼自己全身遍佈的劃痕抓痕,魏小天再瞅瞅一臉‘我好疼,我要好好養傷’的妮娜,他無奈地歎氣,“行啦,等會烤好分你一點,老實躺著。”

妮娜又多垂涎這些肉,他當然清楚,因為他的胃也在抗議了,嘴巴裡分泌的唾液快要把自己嗆死了。他們這陣子都餓的夠嗆,看到這麼多肉擺在眼前,不蠢蠢|欲|動才怪。

“小氣死你!”捏著肉塊的爪子都氣的發抖,妮娜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了,噌地坐起來,尾巴大力拍打著地面,眼睛狠狠地瞪大努力表達自己的憤怒。

就這麼一塊還沒她拳頭大的肉,魏小天怎麼好意思給她?!都不夠塞牙縫的!

甩甩自己那塊同樣大小的肉塊,魏小天目不斜視,“就這麼多,不吃的話,就拿過來啊。”

魏小天話音未落,妮娜趕緊抓著肉塊就往嘴裡塞,還謹慎地往後撤撤身子。魏小天雖然喜歡讓著她,但向來言出必行,她可不能給他拿回去的機會。

狼群的到來讓他們失去了一些同族,但同樣的,狼群也帶來了數量龐大的食物,在這個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的冬季,不得不說是一件不幸中的幸事。

但是這些狼肉看著多,分散到各個蟲族手中後,又能撐多久?妮娜那樣有多少就吃多少的法子可不行,過完今天,明天還過不過了?

在妮娜幽怨的眼神注視下,魏小天果斷收起所有熏好的肉塊,把還*的皮毛往火堆旁一掛,往地上鋪一層薄薄的皮毛毯子,往上一躺,直接宣告這場慶功宴和洗塵宴的完美落幕。

那裡有半頭狼屍體是分給她的……妮娜哀怨不已地長籲短歎,心口後悔得一抽一抽的,她不該偷懶讓魏小天全收拾的,這下好了,她直接沒得吃了。

正傷心著呢,原本躺下的魏小天卻噌噌站起來就往外走。

“你去哪?外面都黑……”

哼,聽到外頭隱約的動靜,妮娜咽下剩下的話,哼哼唧唧地轉身面朝裡躺好,心裡不滿極了。曼格有什麼好的啊,整天凶巴巴的,魏小天這時候過去,肯定是要把肉乾分給曼格!

嗚嗚……魏小天上次給的肉乾,她上繳後只剩那麼一點點根本不捨得吃,這次再見到魏小天才一下吃光。本想著今天分到這麼多肉,魏小天肯定會做好多然後分她一些,可結果她一片肉乾都沒得到,只吃了塊小小的烤肉!

嗚嗚,魏小天太壞了,有了伴侶就不疼她了……她這次拼死趕回來為了誰啊?!

傷心地吧唧著嘴,妮娜用皮毛捂住聽力太好的耳朵,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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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天出去的時候,正好撞上一群成年蟲族走過來,為首的就是曼格。

在看到魏小天身上毛茸茸的坎甲的時候,彭林大咧咧地沖著曼格笑道:“這就是小吧?怎麼還這麼小?”

曼格身後一群成年蟲族聞言,齊齊發出嗤嗤的噴笑聲。

…………這是笑話嗎?爛死了。

若有所思地看著猛翻白眼的魏小天,曼格沉下了臉,上前幾步直接捏著魏小天的脖子就走,身後的笑聲也嗖地銷聲匿跡。

“這也生氣?”一巴掌拍上身邊離的肩膀,彭林撇撇嘴。

白了傻乎乎的彭林一眼,離沒好氣地打落肩上的大爪子,“小已經九個月了!”

…………

“我剛才好像什麼都沒感覺到……?”疑惑地看向身後的幾個,發現他們都一臉凝重的模樣,彭林也有些緊張起來,“你是不是記錯了?”

“哼,我記錯,難道曼格也記錯了,大家都記錯了?小出生那天你不也在嗎?”不屑地甩甩尾巴,離對這個傻大個煩透了,說完就一扭頭死命往魏小天的山洞鑽。

小傢伙怎麼把洞口開得這麼小?!只擠進去只頭的離嘶啞咧嘴地在心裡抱怨,對著裡面看著他瞪圓眼的小雌性尷尬地笑了笑。

被拎著帶進熟悉的山洞,魏小天沒啥掙扎地被擱置在冰涼的地上,自發自動地從戒指裡扯出片皮毛墊在身下,抬頭看向圍著自己看個不停的曼格。

探究地瞅了魏小天一會,曼格沉著臉問道:“你最近吃了什麼?”

“……就跟以前一樣啊。”

說謊!明顯心虛的模樣傻子都看到了,曼格壓下想施展一下身手的欲|望,耐著性子再次問道:“說實話,你最近到底都吃什麼了。”

掀掀眼皮,魏小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在身後晃個不停的尾巴抱到胸前,慢吞吞地說道:“最近找不到太多能吃的……”

這個他知道,點點頭,曼格順著他說道:“我記得我走之前,你還有些肉乾?”

如果他沒記錯,應該是有很多,小東西很喜歡把好吃的都留起來,而且保存食物的手法很不錯。

點點頭,魏小天繼續道:“是有一點,然後妮娜要走,我就送了她一點……”

“你•送•了•她•一•點?”一字一句地重複魏小天的話,曼格沒什麼情緒地幫他補充道,“就是妮娜帶到邊界的那•點•肉•幹?”

他沒記錯的話,妮娜帶過去的‘一•點’的分量未免太多了!連他都分到了‘一•點’!

“是啊。我給了她一些,然後自己留了一點。”叼著尾巴尖,魏小天有些悶悶不樂地抱怨道,“然後天越來越冷,獵物也不怎麼好找,我想著你們在邊界也沒什麼能吃的,所以就把捉到的獵物都上繳了,雖然只有一點點……”

…………

很好。

“都上繳了,那你吃的什麼?”

對曼格突然溫柔起來的語調有些受寵若驚,魏小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身子,他本來不想邀功的,誰讓曼格非追著問,不想顯得自己太偉大無私,魏小天輕描淡寫地說道:“我還有肉乾啊,就,就吃點肉乾,然後還有魚什……啊!”

捂住突然被大力打了一下的腦袋,魏小天有些暈圈,這是怎麼了?!

“說實話!”

“就是吃那些啊,還能有什麼?”莫名其妙地被抽了一下,魏小天頓時有些火了,瞪著眼大聲道。曼格這是在幹什麼?審問犯人嗎?他還能偷著吃什麼好吃的不成?!

“果子,樹藤,草,花……你到底吃了哪個?!”

還敢瞪眼!收起一派好聲好氣,曼格氣的咬牙切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恨不能上去狠狠揍他一頓,暴怒地吼道。說話的聲音比魏小天還大,在空蕩的山洞震天響。

畫風轉的太快就像龍捲風~

上一秒還是知心大哥哥滿口溫言細語的曼格,突然搖身一變成了面目猙獰呲牙紅眼的大餓狼,突兀的轉變讓魏小天剛剛鼓起的怒火瞬間熄滅,有些茫然地發愣,“吃了點草……”

唔?!他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

話音剛剛滾出喉嚨,魏小天就立馬清醒過來,迅速把尾巴塞進嘴巴,試圖毀滅證據。

太遲了……

看著曼格越來越猙獰的臉,魏小天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拔出來,他傻啊,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

這下完了,沒出息地閉上眼睛把自己的腦袋埋在爪子下,魏小天默默祈禱,拜託不要打臉!

山洞靜得能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魏小天有些忐忑地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曼格急促粗重的呼吸聲,心裡默默哀嚎著這一聽就是氣壞了。然而左等右等就是沒等到預想中的暴走,反而耳邊的呼吸聲慢慢平順了下來,下一刻略顯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遠。

走了?就這麼走了……?抬起頭來,冷颼颼的山洞中果然只剩他一個。

那他是不是也能走了?趕在曼格回來之前躲一躲,反正曼格和妮娜都是臨時趕回這裡的,在他們回去邊界之前先躲著走,等他們再次回來估計就忘記這事了吧?略略思索了一下,魏小天果斷起身就往外躥。

被捏著尾巴倒吊著拎回來,魏小天隔著曼格的腿看向另一邊的肉球,友好地呲了呲牙,真是好久不見了啊。肉球在曼格爪子中扭扭身子,也不知道現在是對著他還是轉過了身。

被再次丟在地上,魏小天也沒了逃脫的想法,大不了被揍一頓唄,還能怎麼樣啊。

迎面一個黑影砸過來,魏小天條件反射接住,然後僵直了身子。他是對肉球挺懷念的,但不代表他喜歡捧著它!

保持著抱著炸彈的緊張,魏小天有些不安地抬頭看向曼格,“我挺好的,都是小傷,很快就好了。”其實這次和狼群交戰,他雖然最後暈過去了,但比起上次,他這次真的很是幸運,基本都是些皮肉傷,憑著蟲族自身優越的自愈能力,壓根就不需要肉球多此一舉了。

居高臨下地看著魏小天,曼格沒了之前的怒火沖天,頗為冷靜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吃了什麼草,只能靠肉球了。”

“……什麼意思?”靠肉球什麼?有聽沒有懂的魏小天低頭看看爪子裡的肉球,難道肉球還能看出他胃裡有什麼?這麼神奇?!

“沒有變身之前的蟲族只能吃肉,你知道還去吃草,如果幾天前我知道了,一定好好教導你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然後親自幫你梳理身|體。現在,”坐到魏小天身邊,曼格伸出根指頭戳戳靜靜躺在魏小天爪子裡的肉球,“只能讓蟲王清除你體內的雜質了,忍忍吧。”

“等會!”捉住曼格的爪子,魏小天有些不安地瞪大了眼,“怎麼清除?”

什麼叫忍忍?而且這麼溫柔的語氣……曼格一對他溫柔就代表他要倒楣了!魏小天有些緊張地攥緊了爪子。

視線停在魏小天身後不斷擊打地面的尾巴上,曼格滿腔憤怒也消得差不多了,頗有些無奈地反手捏捏魏小天的爪子,儘量溫聲安慰道:“沒什麼,閉上眼睛,很快就過去了。”

哥!大哥!這都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聽著這麼可怕?!

魏小天都快哭了,哆哆嗦嗦地把爪子裡的肉球硬往曼格那裡塞,“還是你幫我梳理身子吧,真的,我相信你。”

“太晚了,昨天你就到變身期了,再不趕緊清除身|體裡的雜質,以後你就再也長不大了,而且也活不過三個月。我是能幫你梳理,但是太慢,只能靠蟲王了。”

“……不清理我就會死?”

“恩。”

“它,它怎麼幫我清理?”拜託,拜託……

“把你吞肚子裡,用蟲火燒掉身|體裡的雜質,就行了,不會很久。”除非你不該吃的東西太多,看著魏小天哆哆嗦嗦的模樣,曼格好心地沒告訴他太多。

不過他也沒說錯,體內雜質少的話,一會就能出來了,如果雜質太多的話,一會就在蟲王肚子裡灰飛煙滅了,也的確不會很久。

悄悄運轉體內沉睡的能量核,曼格指尖搭上魏小天的爪子,轉眼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來,一把抓過發呆的魏小天爪子裡的蟲王,往空中一拋,輕聲道:“蟲火。”

呈抛物線狀的肉球在曼格語音剛落的瞬間,定格在半空中,原本圓滾滾的小身子突然像個氣球一樣一點點膨脹起來,肉色的表皮顏色越來越淺,表皮上的溝壑般的褶子也一點點舒展開來,在魏小天震驚的眼神中體積越來越大,直到膨脹的身子快要接近地面才停止擴張。

“別別別!!別!”被捏住後頸,魏小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按住脖子後的大爪子,忙不迭地討饒,“別啊,等一會,就一會!”

尼瑪啊!像極了大街上做宣傳的大氣球似的肉球,都快把他的小心臟嚇出來了!難道要把他整個活吞了嗎?!

他猜對了……

曼格壓根沒理會小東西的討饒,直接一揚手,一個完美的抛物線越過空中。蟲王適時從正中裂開一道縫隙,隱隱閃著綠色光芒的洞口瞬間吞沒了魏小天,刺耳尖利的慘叫聲隨著縫隙的閉合啞然而止。

終於清靜了,晃晃被刺到耳鳴的腦袋,曼格悠閒地躺倒在魏小天剛剛離開的皮毛上,眼角瞥著孤自懸浮在山洞正中的蟲王,心裡默默算計了一下時間,然後轉過身子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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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潔白的雪地反射出瑩瑩的光芒劃破黑暗,陰森清冷的石壁上若隱若現的光點閃動,安靜的山洞中一聲清脆的‘啪嗒’聲突兀地響起,熟睡的曼格瞬間睜開了眼。

他恨死曼格了!

從蟲王肚皮上裂開的縫隙中一頭栽下來,魏小天面朝下坨在地上,腳丫子還卡在蟲王的肚子裡,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著,連挪動一下身子都辦不到,心裡把曼格罵了個狗血淋頭。

一隻爪子捉住魏小天的肩膀,用力把他拖了出來,直接丟在柔軟的皮毛上。

嘶——

剛剛被烈火煆燒過的身子哪裡經得起這樣折騰,魏小天呲牙咧嘴地疼歪了臉,嘴巴半開著倒抽冷氣,卻沒有一點聲音。能有聲音嗎?他在裡面吼了那麼長時間,嗓子都吼啞了!

哀怨地斜著眼看著曼格,魏小天全身哆嗦個沒完。他猜得一點都沒錯,曼格越溫柔越安慰他,就代表他接下來有多慘!

根據以往的經驗,他還僥倖地以為蟲王噴出的火不會傷到他,最多燒掉他的毛髮之類的,哪想到蟲王這次肚子裡的火跟以往不一樣!蟲火,蟲火,看看,連名字都有!還是綠色的!見過純綠色的火嗎?這絕壁不科學啊!

貨真價實的被火烘烤的感覺根本做不了假,被丟到蟲王肚子裡的一瞬間,魏小天就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火燒的疼痛,他也確定自己絕對喊了出來,但是曼格就這麼狠心地對他不管不問!

這哪裡是閉著眼睛忍忍就能過去的事情?!他又不是孫悟空!

滿肚子的抱怨和委屈,但偏偏魏小天自己嗓子不爭氣,嘴巴張張合合愣是連個氣音都發不出來,激動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接收到小東西無限複雜的眼神攻勢,曼格撇撇嘴,伸出指尖戳戳小東西的腦門,看到他一陣不由自主的哆嗦後,嘲笑地說道:“你瞪我有什麼用?要麼等死,要麼清除雜質,你這是想死?”

……自然是不想的。

是自己要吃草的,又不能怪曼格,沒啥立場的魏小天瞬間萎了,明知故犯能怪誰?不過,至少曼格也要給他個心理準備的時間啊,他這次真的太慘了,上輩子死的時候都沒這麼慘,真真是疼的快死了!

這麼一想,魏小天又開始哆嗦了,嘴巴開得大大的,頭小幅度地擺動著,拼命上揚的脖頸上肌理繃到了極限,眼珠子在緊緊閉著的眼皮下快速轉動著……

察覺到魏小天的動靜,曼格這才不慌不忙地收回一直放在他腦門上的手指,往後撤撤身子,騰出更大的空間給魏小天折騰,靠向冰涼的石壁閉眼小憩。

他還是死了得了!

沒出息地唰唰掉淚,魏小天疼得什麼都思考不了,只感到像有把刀子在自己身上一片一片地刮肉,偏偏刀子還是個鈍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魏小天疼得暈過去又醒過來,恍惚間覺得剛剛還要命的疼痛感,突然像錯覺一樣消失無蹤,卻也沒了慶倖,只能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大喘氣。

眼睛都被生理性的淚水和汗水糊住,朦朦朧朧的視線中,大滴的水跡砸在皮毛上,濡濕了潔白的皮毛,一縷縷的長絨黏在鼻尖癢癢的……水跡?

呆愣了一瞬,魏小天艱難地挪動著爪子,直到眼前白花花的顏色映入眼簾還不敢相信,‘啊嗚’一口死命咬住自己的胳膊,腦中一片天翻地覆。

“幹什麼呢?”

鼻端隱隱的血腥味讓曼格簌地睜開眼,一把拽過魏小天的胳膊,看到兩排整齊的牙印下滲出的血跡,有些惱火地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這小東西真的傻嗎?變身後的身|體本就虛弱,癒合能力也沒有蟲族本體好,這麼直接傷到皮膚真是傻透了!

手掌一攤,早已縮小了身|體的蟲王飄飄蕩蕩地著落,曼格把它塞到魏小天的手中,引導著蟲王往他身上輸送能量,直到血口慢慢癒合,才擦掉血跡松了口氣——看來這次變形沒什麼問題。

折騰這麼一會,小東西都沒什麼反應,曼格原本想斥責的念頭有些不堅定地搖擺起來,猶豫了一會輕手輕腳地掰著小東西的肩膀,把他翻過來。

哭了……?小東西一臉的淚水,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眶滾落,眼睛一點焦距都沒。哪裡出問題了?

把指腹貼緊魏小天額間正中的蟲紋,曼格直接運轉自己體內的能量核。一縷縷的能量從身體流出彙聚到魏小天蟲紋之上,原本死氣沉沉的蟲紋猛然活過來一樣,瑩綠的光暈漸漸蕩開,圍繞著蟲紋的繁雜形狀不停流轉。

也沒什麼問題啊,撤回能量的時候,曼格好心地留下一部分,這才拍拍魏小天的腦門,不客氣地直接吼道:“睡醒了沒?”

“……啊?”

還沉浸在自己再次變成人的悲喜交加中,耳邊震天的響聲差點把魏小天嚇得咬到自己舌頭,一臉茫然地轉過頭……

…………

“看什麼?看完了就滾一邊去。”困得要死的曼格跟魏小天對視了一會後,便沒了耐心,爪子一撥就把魏小天撥到一邊,自己安穩地躺在魏小天的位置。

剛閉上眼睛,又想起什麼似的,爪子一抬,一大塊厚重的皮毛淩空罩住魏小天光溜溜的身子,曼格頭也不回地沒好氣囑咐道:“不是本體的時候,記得要披上點皮毛,不然就等著凍死吧。”

…………

山洞再次回歸了寂靜,蟲王安靜地飄浮在半空中動也不動,曼格的呼吸聲平穩緩慢。魏小天傻呆呆地抱著皮毛坐在地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剛才好像不小心親到曼格了……?

第二天一大早,魏小天醒過來身邊就沒了曼格的影子,這也沒影響到他的好心情,興沖沖地裹上幾層皮毛就沖回了自家山洞。

妮娜還呆在他家,面朝著牆壁睡得正香,魏小天沖過去捉著她的脖子就開始搖晃,“醒醒,快醒醒!妮娜!妮娜!”

啪——

在過了一天后,魏小天再次體驗了什麼叫抛物線。

“哎呀,還真是好看,比萊卡還好看點呢。”

呸!萊卡那個胖子,變身後還是個小胖子!斜眼看向喋喋不休的妮娜,魏小天一臉的鄙夷,誰都比萊卡好看好嗎?想起以前自家隔壁小胖子敦實的模樣,魏小天的臉拉得更長了,這是誇人嗎?

恩?萊卡不好嗎?那可是她心目中最好看的小雄性了啊,撇撇嘴,妮娜討好地雙手捧上一把肉乾,心中滴血臉色獻媚道:“這就當我送你的!”

面無表情地接過肉乾,魏小天不客氣地往自己嘴裡塞,斜眼看著妮娜又心疼又故作大方的模樣,心裡暗爽到不行。哼哼,他完美無缺期待已久的帥臉剛剛面世,就被砸個鼻青臉腫,這口氣不出憋屈啊!

等曼格找來的時候,眼前就是一雌性一雄性相對無言的詭異場面,更古怪的是,裹得只露個頭的魏小天鼻子下面還掛著兩道明晃晃已經幹了的血跡……而一邊的小雌性一臉委屈到不行,尾巴還有節奏地拍打著地面。

這是什麼情況?誰欺負誰了?

狐疑地來回掃視著兩個小傢伙,離想幫妮娜出氣卻也沒啥有利的立場,有些猶豫地瞅瞅一邊有些黑臉的曼格,輕咳一聲,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說吧說吧,我幫你教訓他!

在離心疼鼓勵的眼神下,妮娜委委屈屈地扁嘴道:“我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就過來喊我,然後我就輕輕一推,他就砸牆上了。我就把肉乾分給他吃了,他還不跟我說話。”

重點在最後!妮娜眨巴著眼看向離,快幫她教訓教訓那個小氣吧啦的魏小天!

就這樣?

有些失望地歎口氣,離正色道:“小,雖然你也有伴侶了,但是雌性還是要愛護的,不能隨……”

“你眼睛瞎嗎?他已經到變身期了,不用你教導他。”一直沒說話的曼格皺著眉打斷離,末了又加了一句,“就算他沒到變身期,也不用你教導,我才是他的監管者。”

肩膀撞開擋路的離,曼格走到還捏著肉乾吧唧嘴的魏小天身邊,彎下|身托著他的腿彎直接抱起來,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小已經到變身期了,把妮娜搬回她自己的山洞裡去。”

“我到變身期和妮娜回不回自己山洞,有什麼關係?”直到被帶回曼格家,魏小天才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你到變身期,也就是能結契交|配,當然不能和雌性住在一起。而且,”哢擦一聲掰斷手裡的木棍,曼格眼中嗖嗖射出冷刀,目標直指魏小天,“你不記得自己有伴侶了?”

他不想要魏小天做伴侶,但也不代表他要容忍魏小天在他眼皮底下和妮娜住一起!

“記得……”能不記得嗎?他上次就差點死在‘伴侶’手中,魏小天無奈地撇撇嘴,望著曼格期盼地問道,“曼格,如果我和伴侶都不想要聯結的話,有辦法取消嗎?”

 

☆、第5 .6

 

……?!

“你想取消聯結?”謹慎地瞅著魏小天,曼格心情有些複雜地問道。

當然想,不過他的‘伴侶’肯定更想!點點頭,魏小天儘量不讓自己看上去太著急,“總有後悔的伴侶吧?沒有辦法強制解除嗎?”

結了婚還有悔婚的呢!蟲族的所謂‘標記’在魏小天眼中就跟訂婚差不多,還是個口頭上的,就這麼強制捆綁一輩子,是不是也太霸道了點?總得有什麼類似離婚的程式才對吧。

“有。”點點頭,曼格盯著魏小天慢慢道,“只要兩位伴侶都同意解除聯結,反過來按照聯結的方法再做一次就可以了。”還有一種,不過太過殘忍了點,曼格選擇性閉了嘴。

不是說只能等其中一個死了的嗎?!魏小天被天上突然砸下來的餡餅糊了一臉,精神抖擻地碾轉反側了一晚,心裡列出來各種找到‘神秘伴侶’的辦法,壓根沒注意到曼格陰測測的眼刀。

第二天一大早,基本上就沒睡的魏小天抱著皮毛興沖沖地跑去找妮娜。

“曼格告訴你的?”驚疑地瞪大了眼,妮娜有些不太相信地問道。曼格昨天不是還把她趕出來了嗎?她還以為……

“你就告訴我,曼格說的是不是真的?”雖然心裡已經相信了,可魏小天還是有一種中了彩票的飄忽感,捉著妮娜的爪子有些激動地尋求認同。

快說是真的!快說!

魏小天眼裡明亮閃動著的都是渴|求,妮娜仔細盯著他看了一會,這才確定他的確是真情實意地想要解除標記,不由地開始在腦中勾勒出曼格粗魯對待魏小天的畫面——畢竟聯結剛剛建成的時候,曼格就這麼幹過。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想對了,魏小天此時的急迫在妮娜眼中無比可憐,不由地有些後悔自己在得知解除辦法後,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可憐的魏小天。

她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了,反手捉住魏小天的手就站了起來,氣憤難耐地用鼻子噴氣,“我就知道是這樣!你不要怕他,我們不止要解除聯結,還要去找他算帳!”

“唉……?”妮娜怒氣衝衝的模樣讓魏小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現在的人類身|體又力氣不夠,被拖著拉了好幾步,這才趕緊彎下腰蹲在地上拖住妮娜,急忙道,“算什麼帳啊?我誰都沒怕,就是來問問你是不是真的。”

“你想解除聯結,不就是因為他欺負你了嗎?!你不要擔心,我去幫你教訓他!”真當魏小天好欺負啊,魏小天不中用,還有她妮娜在呢!妮娜不屑地仰頭鼻端輕哼,曼格敢這麼對魏小天,就等著所有蟲族的雌性一起揍他吧!

“哎哎哎,你等會,他沒欺負我!我就是自己想解除聯結,之前就跟你說過的啊!”魏小天一臉無奈地歎氣,是啦,他的‘伴侶’之前是想弄死他來著,但那也不算是欺負吧,他也是個雄性來著!

摩拳擦掌準備報昨日……不對,是幫魏小天出氣的妮娜聞言一愣,低下頭去瞪他,“他沒欺負你,那你這麼著急?”

“我都急好幾個月了!”

那你們之前還看起來那麼親密!

撇撇嘴,妮娜甩開魏小天緊抓自己的手,捂著腰慢吞吞挪回窩,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好,這才開口道:“是真的,曼格倒是比你聰明。”而且,還很積極。畢竟,這個只有雌性才知曉的辦法,曼格不去打聽的話,也不可能會知道。

“說說怎麼弄。”蹭到妮娜身邊,魏小天眼睛都亮了,只要能快速安全地解決這個問題,他就不用再提心吊膽地防備哪一天被‘伴侶’擰斷脖子了。

“這個簡單啊,你不都能變身了嗎?自己找他弄去,尾巴戳到他蟲紋裡就行了,他會引導你的。”

“別睡啊,”眼看妮娜一個轉身就要接著睡,魏小天急了,“我現在沒有尾巴!”

“變回本體就成了。”

“……怎麼變?”

愣了一下,妮娜噌地坐起來,瞪著眼咬牙道:“你不知道怎麼變回去?!”

傻子嗎?!

魏小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只得到妮娜一個大大的白眼,只得無奈地承認,“真不知道。”

接下來妮娜花了足足半天的時間,毫不客氣地把魏小天狠狠嘲笑了一番,把這兩天對魏小天和曼格的怨氣都撒完了,然後才開始像個小老師一樣教導起魏小天。

在妮娜的囑咐下,魏小天閉起眼睛,將全部的意識都放在自己身上,果然察覺到身|體的不同之處。

按理說,他現在沒了鱗片護體,在這個滴水成冰的日子裡,裹再多的皮毛都不怎麼頂用,但他居然沒怎麼感覺到冷。原因自然是有的,就在他自己身上——胸口皮肉之下那團沉睡著的能量核。

不過意念一動,那團靜止不動的小東西就漸漸舒展了身子,原本只有子彈大小的體積突然就膨脹成核桃大,且慢慢轉動起來,隱隱的瑩綠色如水般圍繞著能量核轉動。按照妮娜在耳邊的指導,魏小天用意志引導著那團綠色光芒加速流轉,細細的光線從能量核中發散開來,分成十幾股細線沿著身體走動,一點點彙聚到額間……

“該走了。”

低沉的聲音打斷了魏小天的沉思冥想,意猶未盡地睜開眼,曼格正站在自己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能量核裡分散出的光線遊走了全身,暖洋洋的感覺讓魏小天有些昏昏欲睡,打著哈欠不清不楚地嘟囔著:“哦,等我一下,我還得……”

早就等了大半天的曼格皺著眉,直接彎腰把昏沉沉的魏小天抱了起來,掃了一眼不知為何笑的詭異的妮娜,轉身就走。這兩個小東西湊到一起,就是有種詭異的氣氛,著實讓他也很無奈。

靠著牆目送曼格離開,妮娜笑的更開心了。讓你得瑟!天天凶巴巴的繃著個臉,這下好啦,魏小天不要他了,哼,她明天就幫魏小天找雌性去,氣死他!

然而妮娜沒等到解除聯結的好戲上演,曼格就火速離開了。這次蟲族戰士分出一批趕回來救急,入侵者已經收拾乾淨,他們也必須要趕回去了,而受傷較重的戰士則被留下養傷,其中就包含了妮娜。

一大早得知大家都走了,自己則沒份跟隊,妮娜心中不爽到了極點,不過待看到鼻青臉腫的魏小天時,那點不爽立刻被大笑趕跑了。

“哈哈哈哈……”妮娜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渾身亂顫,尾巴還有節奏地拍打著地面,只恨不能在地上滾個兩圈,“哎呀,你這,這是摔哪了?哈哈哈哈……”

笑死你得了!

沒好氣地一把推開笑著往自己身上倒的妮娜,魏小天哀怨地輕輕揉著眼睛,“你能摔成這樣?曼格揍的唄。”

“他敢揍你?!”上一秒還笑的歡的妮娜聞言立刻怒了,臉立馬拉下來。她還沒幫魏小天出氣呢,曼格居然敢反過來揍他?!

“有啥奇怪的,離考驗你的時候,你不也被揍的很慘?”不客氣地揭露妮娜不願提及的真相,魏小天一臉鄙夷。妮娜當初跟著大部隊走的時候,一臉的青青紫紫還沒退下去呢,他都沒笑話她,現在她倒是笑的開心!

“咳咳,”有些尷尬地清清嗓子,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妮娜立馬萎了,強撐著解釋道,“我那是本來就有傷,所以才會被離傷到臉,跟你可不一樣。”

得了吧,就跟他身上的傷不是傷似的,誰沒傷啊,被揍了就被揍了,還死要面子!撇著嘴瞅一眼妮娜,魏小天呲牙咧嘴地繼續揉臉。

曼格昨天晚上把他帶回山洞後,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沖著他的臉就是一個大尾巴抽過去,他一個反應不及就被狠狠甩在石壁上了。接下來就是稀裡糊塗的對打——說是對打都是客氣的了,基本上就是他被曼格追著揍,那個淒涼啊!

直到最後曼格揍累了,才宣告這一出單方面虐打正式告一段落,被揍暈的魏小天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考驗……原來妮娜得意萬分所宣告的‘戰士考驗’根本就不是什麼高大上的玩意,就是被揍一頓狠的!

當初他還天真地以為妮娜的身手絕壁跟離打了個不分上下,至少也有反抗能力,所以在妮娜滿臉掛彩卻無比驕傲地描述如何精彩打鬥的時候,他羡慕的不得了。不過,在昨晚和曼格一番‘交流’後,他算是知道了,以成年蟲族那種逆天的反應速度和力量、乾淨利索的技巧,妮娜嘴裡所說的一切都那麼不科學!

妮娜居然無恥地說謊了!

“其實我也很厲害的,”被魏小天瞅來瞅去,妮娜不甘心地辯解道,“要是我也能用本體的話,離肯定不會贏得這麼輕鬆!我那時候剛剛會變形多久啊,用蟲體和我打,本來就是他佔便宜!”

哼,吹,接著吹!

鄙夷地用目光掃射唯唯諾諾低頭的妮娜,魏小天一肚子的埋怨。曼格昨天可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他被揍完後連喘氣都費勁,一大早打他打到神清氣爽的曼格精神抖擻,只留下一句讓他過幾天和妮娜一起去找他,就這麼瀟灑地走了!

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魏小天用紅果殼子燒了點水,想照照鏡子看一下傷勢,結果差點沒被自己形如豬頭一般的臉給嚇暈過去!

他有多寶貝這個人類身|體啊!曼格居然敢沖著他的臉來!

這個仇結大了!

 

☆、第5 .6

 

和妮娜不同,魏小天對能晉升戰士一事沒什麼驕傲感,反而有一種終於來了的無力和躍躍欲試。

變身期就像一道鮮明的分水嶺,將小蟲族和成年蟲族嚴格劃分開來,最明顯的就是身體的變化。魏小天能夠清晰的感知到更遠距離的風吹草動,而最神奇的是,每一隻他能夠看到的蟲族在眼中都變得不一樣了——他可以瞬間分辨出他們的戰鬥力是否淩駕自己之上,這就像一種直覺,一種不容置疑的本能。

原來曼格之前看到自己的時候是這種感覺啊,那他幹嘛還費勁測試自己,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想起這個,魏小天的臉都黑了。他對人類的面貌實在是太懷念了,即便外面冰天雪地,他依然執著地不肯變回本體,當然,他英俊無敵的臉依舊青青紫紫好不精彩。

妮娜的身體復原挺快,加上她本身對戰場的眷戀,只在家裡躺了三四天,能開始走動了就開始打包行李,歸心似箭地拖著魏小天往東方前進。

這次沒有妮娜‘參軍’時的大陣仗,只有他們兩個渾身是傷的可憐蛋相依為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被追殺呢,格外的淒涼。

魏小天其實不太想這麼快動身,他還想多弄點食物再出發,只因在他的印象裡,戰士們所在的地方一定格外荒涼,否則憑藉都是戰士的超強體格,怎麼看都不太可能需要後方的食物補助吧。而他們一路上看到的風景,也證實了魏小天的這一猜想。

何止荒涼,簡直就是寸草不生,萬物絕跡!

“我們休息一下吧。”魏小天商量著說道。

“不行,我們再加快點速度,兩天就到了。”妮娜頭也不回地迅速答道。

兩天?老子不幹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魏小天沒啥好氣地說道:“你加快速度給我看看先!”

加快速度個屁!他們現在走一步摔兩步,摔都快摔死他了!

魏小天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奈何這路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自打他們離開邊城基地,就沒休息過,一路拼死趕路,知道妮娜著急,他也沒什麼意見,反正蟲族身|體耐性好得很,要怪只能怪這路太不給力了。

他們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穿過密林,接著就踏進了這片一望無際的極寒冰地。對,就是極寒冰地,魏小天用生命起誓,他一點誇張的成分都沒有!

密林邊境就像一個分界線,一邊是叢林生機昂揚,另一邊則是寸草不生的蒼涼。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亮到刺目的光線,抬頭是白茫茫的天際,腳下是一望無際的積雪,腳丫子踩下去,積雪直沒膝蓋,腳底板下滑溜溜的是雪水凍結的冰層,別說活物了,連根枯草都看不到,只有紛紛揚揚阻礙視線的雪花不知疲倦地下個沒完。

蟲族的腳丫子都被鱗片覆蓋著,本就沒什麼摩擦力再碰上光滑的冰層,簡直就是一場災難。不說厚重的積雪讓他拔腳都艱難,難怕拔腿的時候沒掌握好速度和力道,等待他的就是狠狠一摔。出密林時他們速度飆到了極限,而現在跟烏龜爬也差不多了,摔個不停的結果就是,他和妮娜本就帶傷的身|體漸漸都有些吃不消了,體能迅速消耗。

偏偏妮娜倔強到不行,連休息一下都不願意,他就這樣接連三四天狂趕路,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就算是餓了都只能邊走邊吃現成的肉乾。他是真的受夠了!

妮娜也累得很,看到魏小天停下不肯走,有些著急地回頭勸道:“現在不能停,我們再……”

“你現在加快速度走吧,我等下休息夠了就會追上去。”

目瞪口呆地看著妮娜爽快地點頭離開,魏小天簡直無語了,默默地坐在原地看著妮娜朗朗蹌蹌地往前艱難邁進,心裡滿滿的無力感。妮娜這份執著到底哪裡來的?簡直瘋了一樣。

看著妮娜折騰了好大一會也只離開他不到十米的距離,魏小天說不出的心酸無奈,歎口氣只得從戒指裡拿出離開前搜集的木棍來。這些都是他打算在路上做飯用的柴火,沒想到飯沒吃到,反而用在這裡了。

唉……

唉聲歎氣了一會,魏小天任命地低頭開始扒拉著木棍挑挑揀揀起來。

這個辦法他早上才想到的,一直想找機會實驗一下,奈何無論怎麼暗示明示,妮娜都不肯停下來一會,直拖到這時天快黑了才有機會。

挑出十幾根長短差不多的木棍排列在一起,魏小天又拿出些較細些的樹藤開始橫著交叉捆綁,在尾端繞兩圈再反過來捆綁,在豎著方向埠向下兩三寸處和中間、末端都依樣都來一遍,紮口都束緊後,還特地在上頭留了兩個繩圈,可以扣住腳丫子的那種。

魏小天提溜起來拍拍,和想像中一樣結實,繩結都沒有鬆動的痕跡。

簡易木筏不大,畢竟都是用些短小的木棍臨時湊起來的,但好在他和妮娜的體型都不大,估摸著兩個都站上去應該問題不大。

把木筏放到雪地上,魏小天站上去踩踩,又蹲下來拿出幾根長些的樹藤,繞著木筏前端中間兩根木棍上纏了幾圈,打了個結。握著樹藤站起來,魏小天一腳伸進繩圈踩著木筏,一腳踩到雪地上,用力一蹬,木筏嗖地往前挪了一段距離。

嘎吱嘎吱的踩雪聲中,身後平滑的摩擦聲格外醒目,埋頭前進的妮娜聞聲回頭,踩著木筏的魏小天已經接近她身後了,眼睛亮亮地對著自己揮爪子。

“站那別動,等我過來。”

“這是什麼?”等魏小天劃過來,妮娜好奇地蹲下來對著木筏看了又看,愣是沒看懂。怎麼魏小天踩著這個東西走的這麼快?

傻姑娘啊,順手摘掉妮娜腦門上已經被雪水浸透的皮毛帽子,魏小天邊拿出個新的皮毛給她綁上,邊解釋道:“這是個能讓你省點力氣,還能走得更快些的東西。”

“上來。”跺跺腳,示意妮娜把腳丫子套進木筏上的繩圈,待妮娜剛站穩,魏小天便歡快地大吼一聲,“走咯~”

在妮娜失聲尖叫中,魏小天蹬著木筏邊使力邊開心地咯咯笑個沒完。

木筏在雪地前進的速度的確比他們快得多,而且妮娜也適應的很快,過了驚詫的時間後還搶著要做使力的那個,魏小天樂的休息,大方地讓她去折騰。坐在後頭的時候,還模仿著水手,兩隻爪子握著木棍,劃著木筏幫妮娜分擔。

妮娜對木筏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玩的不亦樂乎,就算掌握不好力道,失去平衡翻個底朝天,還是笑的見牙不見眼,好似前兩天急躁的心都平順了下來,也讓擔心不已的魏小天松了口氣。

兩個小蟲族笑笑鬧鬧地頂著風雪往前挺進,原本的苦悶行程都變得有趣起來。而原本妮娜預計的兩天行程,在木筏的輔助下,在連夜趕路後,天亮就抵達了。

所謂的邊界基地也讓魏小天漲了見識。

只有一面之緣的蟲族基地外面看去像是個軍事基地一樣,週邊一圈高高的城牆圍堵著,看不清楚裡面的構造。邊城基地則讓蟲族活像個山頂洞人般,集體聚居在山洞中。

而眼前宏偉的建築連接成片,綿延了一道華麗的風景線的城堡才真正讓魏小天認識到蟲族的厲害。

說是城堡可一點都不誇張,類似古堡的圓形屋頂或高或低,外牆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全用鮮豔的紅黃色塗抹,最矮的古堡也有兩米高,錯落有致地鑲嵌在拔地而起的起伏山脈上,遠遠看去醒目而恢宏壯麗。

臥槽……魏小天傻了般呆在原地大張嘴巴,這麼豪華的地方居然是他想像中的前線?說好的鳥不拉屎雞不下蛋呢?!

魏小天傻了,妮娜可沒有,近在眼前的邊界基地讓她興奮地拉著木筏加快了速度,眨眼間就來到了山腳下。

雖然是清晨,天剛濛濛亮,連綿的山脈下已經有一些蟲族在走動了,妮娜和魏小天的出現明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一個個都齊齊轉頭看過來。

“妮娜?”

“哎!我回來了!”

熱情的呼喊聲從上方傳來,魏小天懵懵懂懂地抬起頭來,一道龐大的黑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妮娜,你怎麼這麼慢?我們昨天剛把狼族趕走,你來遲了。”笑嘻嘻地錘了妮娜一拳,奈娜開心地抱怨著。

“你們速度這麼快?!我和小……”扭頭一看,原本站在身邊的魏小天沒了身影,妮娜疑惑地轉頭,目光掃到奈娜身下頓了頓,立刻著急忙慌地喊道,“你先起來一下,小快被你坐扁了!”

“恩?”被妮娜拽住往一邊拉,不明所以的奈娜順著她的目光茫然地低下頭去,一隻黑乎乎的爪子正在她的屁股下微微顫抖。

…………

“現在的雄性真是不中用,看到我撲過去,怎麼都不知道躲開?才坐了一下,居然都能暈過去,身上又沒什麼傷,怎麼就這麼虛弱了?都到變身……”

“你先閉嘴吧!”耳邊呱啦呱啦的抱怨聲沒玩沒了地嘟囔,妮娜暴躁地一腳踹過去,把靠著牆站的奈娜直接踹了個倒栽蔥。

“你敢踹我?!”一把扔掉爪子裡研究中的木筏樹藤,奈娜從地上爬起來大吼一嗓子,扭著身子就對著妮娜沖過去。

“踹你就踹你了,怎麼著?”拽住奈娜的尾巴,妮娜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

“看我怎麼收拾你!”

“上次揍你太輕了是吧?”

“明明上次是我贏了!”

“呸!不要臉!明明是我贏了!”

“是我!”

“我!”

…………

坐在一邊的魏小天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剛才還親親我我的雌性扭打在一起,口水橫飛吼聲震天的動靜嚇得他小心地往牆角縮了縮,望著在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後的大門,魏小天心都碎了,能不能等他走了再打?

可憐的木筏就沒他這麼幸運了,不過幾息間就被砸了個稀巴爛,木屑四濺。

這就是雌性嗎……

曼格快救命啊!!!

 

☆、第5 .6

 

而事實證明,不止魏小天懼怕這兩個兇殘的雌性,所有的蟲族都對她們避而遠之。魏小天用他的尾巴發誓,他親眼看到那扇搖搖欲墜的門後閃過不止一顆腦袋,而且還有偷偷摸摸探出頭又飛速縮回去的幾個雌性!

這兩個絕對在雌性裡也屬於出類拔萃的那一類!

眼看房間快要被拆得差不多了,魏小天腿都快蹲麻了,不得不硬著頭皮小聲勸道:“妮……”

“我要撕了你!”妮娜呲著牙,一尾巴抽飛迎面而來的門板,借力蹬上牆面,扭身就沖著奈娜飛撲過去。

奈娜不閃不避,正面沖著妮娜撞過去,兩個嬌小的雌性再次糾纏在一起,狠狠撞到牆上,尾巴絞緊尾巴,爪子扣著彼此的腦袋,又滾到地上……

紅黃交替描紋的華麗門板砸在地上,劈裡啪啦粉粉碎,木屑落了縮在牆角的魏小天一頭一臉。

這下唯一完好的門也被拆了……

魏小天咽下沒說完的話,瞬間把想要勸架的念頭掐死在腦海裡,戰戰兢兢地順著牆根往此刻已經大開的門口摸過去。

“鬧夠了沒?”

威嚴低沉的聲音從上方落下,魏小天愣愣地抬起頭,一張面目冷峻,眼角掛著鮮紅蟲紋的臉映入眼底。

這又是誰啊?

還八爪魚般纏在一起的妮娜和奈娜在聲音落下的一刻,迅速把身|體各個部位從對方身上拿下來,乾脆俐落地起身,神情平靜安詳,奈娜甚至還從手腕的儲物鏈中摸出個木墩坐下來……

你們都是演員出身嗎?!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雌性神速變臉,魏小天嘴角都不自覺地抽搐起來。直到被揪著胳膊拉起身來,才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立刻激動地雙手雙腳抱上去,“曼格!”

嗚嗚……你終於過來了……這些女人好可怕,要不是躲得好,那塊門板就是他的下場了!

“你在這幹什麼?不是讓你來了就找我嗎?”嫌棄地拽住魏小天的胳膊往下扯,曼格沉著臉順便瞪了瞪另一邊坐在一起的兩個雌性,整天吵個沒完,隔老遠都能聽到,煩死了!

“你們閑得慌,就跟隊找吃的去!”

紅色蟲紋男人面無表情地說完就走,妮娜和奈娜默默對視一眼,起身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

……好厲害!

“他是誰?”居然一句話就把妮娜和奈娜降服,魏小天崇拜地望著遠去的背影,他不變回本體不冷嗎?

人形和曼格差不多帥,不過和曼格比的話,有些過於刻板點。曼格雖然冷冰冰的,但一眼看過去帥得醒目,而這個男人則威嚴多一些,看著像尊雕像般不可接近。

“他是維爾,還有,你該下來了。”

“啊?哦。”發現自己還掛在曼格身上,魏小天有些訕訕地摸摸鼻子,鬆開緊扣的手腳慢吞吞往下蹭。

這一下來才發現,曼格也是人身,上身只有一件白色毛茸茸的皮毛從肩膀斜著向下裹著胸口,在腰間紮口,下|身則是野人般的皮毛裙子……這造型……

“你怎麼也是這樣?”有些擔心地摸摸曼格裸|露在外的胳膊,魏小天心驚地發現手下的皮膚僵硬而冰涼,甚至還掛著點點濕氣,難道剛才還下水了?

蟲族身體不能真切地感到自己的體溫,這麼下去凍死都不知道啊!

又開始了,曼格對魏小天總是動手動腳的臭毛病已經沒了指責的力氣,直接拽住不老實地在自己胳膊上摸來摸去的爪子,“沒事,跟我過來。”

邊界基地的房屋建設得很有特色,全是古堡建築,古堡間距不大,相隔不足二十米就有另一個古堡。基本都是兩層建築,下層都是用圓柱撐起,沒有圍牆,可以隨意穿梭,像個涼亭,涼亭中央位置有一台石階,拾級而上則是二層居住的地方。

離開被妮娜親手拆掉的自己家,魏小天被曼格拉著一路向左穿過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涼亭,這才在一間停下來。

“這是你的?”跟在曼格身後爬上樓梯,魏小天四下張望還不忘問一問。

不大的二樓只有一個通間,像個吊頂高些的閣樓。圓形的房間空間不大,按照人類的測量方法來算,大概只有二、三十平。涼亭向上的樓梯開口在靠牆的一邊,對面總共有三面小窗,都用乾癟的皮毛擋著,有一個還用木棍挑起半邊。

右邊靠窗的地方,擱置著一個橢圓形的木桌,造型略顯詭異,只有三個腿,彎彎曲曲像長歪了的絲瓜,桌邊只有一個高高的木墩。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傢俱了,地面看起來還挺乾淨,如果忽略左邊靠牆堆砌的一堆柴火的話。

曼格懶得理他的廢話,直接走上二樓,大馬金刀地往正中一站,手指直接腳下一劃,“從這邊往左是我的,你不准過來,那邊是你的。我還有事,你自己收拾。”

順著曼格的手指看了看,魏小天的臉立馬黑了。

按照曼格劃分的區域,那一堆橫七豎八擺放的柴火,正好歸到了屬於魏小天的那一邊,而且霸道地佔據了魏小天幾乎全部的空間……

一起睡能擠死嗎,幹嘛非得把他趕去睡柴房?!

“我們一起住?”狐疑地瞅著曼格,魏小天問道。他記得曼格不太喜歡自己的地方有其他蟲族晃蕩,那時候要不是他受傷也住不進曼格的山洞,怎麼這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這裡的房子不多,熟悉的都一起住。”伴侶也一起住,曼格自動省略了些他不願面對的話。

“就像妮娜和奈娜?”剛說完,魏小天就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那兩個雌性居然住在一起?!上帝保佑,至少沒有禍害別人,某種程度上,大概也只有她們彼此才能收留對方了吧……

曼格蹲下身背對著魏小天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魏小天瞅了他一會,發現對方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只得歎口氣,走到那一堆亂糟糟的柴火旁收拾起來。

有儲物戒也總喜歡把柴火什麼的到處扔,曼格的這個習慣魏小天之前就領教過了。之前曼格山洞中堆砌的一堆堆柴火都因為山洞的潮濕而發黴了,這裡大概是格局比較通風,暫時看著還挺乾燥。

左瞅右瞅,沒發現哪裡適合放這些東西,魏小天乾脆一股腦地都收到自己的儲物戒裡。拿出塊手掌大的碎皮毛,魏小天把佈滿碎木屑和泥土的地面清理乾淨,摸摸地面還挺乾燥,又從儲物戒挑挑揀揀扯出幾件厚實灰白長毛皮鋪上,往上一坐軟乎乎的。

等魏小天收拾妥當回頭一看,曼格還在一邊背朝著他搗鼓。這是在弄什麼呢?閑來無事的魏小天好奇地瞅了一會,偷偷地湊了過去。

…………

“那是什麼?!”魏小天抖著爪子,指著曼格手裡的東西,過於驚嚇下聲音都變了調。

“眼睛。”

我當然知道那是眼珠子!

魏小天哆哆嗦嗦地發著抖,不確定自己下一刻會不會吐出來。一顆顆比他大拇指還大上兩圈的眼珠子圓潤明亮、顏色各異,在曼格手下盛滿水的巨大貝殼中滾動著,清澈的水下顆顆堆疊在一起,紅黃綠色的瞳孔都湊齊了,齊刷刷瞪著他和曼格。

“你哪來的這些、這些東西?!”捂著嘴,魏小天覺得自己的胃部在劇烈地翻騰著。他自重生之後,沒少殺生,各類動物,能看到的活物都能毫不留情地下死手,剝皮剔骨什麼都幹過,但這麼多的眼珠子一起出現,實在是……觸目驚心!

“你抖什麼?”回過頭,曼格皺著眉看向不太正常的魏小天,“累了就去睡,我自己弄就行。”

“我問你哪來的這些!”魏小天越看曼格越覺得他活像個殺人狂……

魏小天聲音都拔尖變調了,曼格愣了一下,這才回答道:“殺了些人魚,你怎麼了?”

太累了?還是被奈娜嚇著了?

甩甩手上的水,曼格隨手扯過身邊的皮毛擦擦手,拉起蹲在一旁的魏小天放置在他鋪好的皮毛上,“你等會,我去弄點吃的。”

“不、不用,我有肉乾。”呼啦一下臉,魏小天條件反射掏出一把乾癟的肉乾,順手還塞給曼格點,“人魚……你殺了些人魚?”

狼族,蛇族,現在又冒出個人魚……不,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曼格殺了就殺了,幹嘛還把眼珠子都留下來當寶貝似的洗來洗去?!

“恩,正好撞上一批,順手宰了。”

“你留下那些眼珠子幹嘛?”狐疑地瞅瞅一邊孤零零擺著的貝殼,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魏小天撇撇嘴,“很好吃嗎?”

就是看著噁心了點……這要怎麼吃?烤著還是煮著?難不成要生吃?

震驚地看著魏小天,發現他直勾勾地看著那堆眼珠子,曼格捏著他的下巴直接扳過他的臉,一臉嚴肅地警告道:“人魚的肉都是臭的,不能吃!他們的眼珠子都有毒,也不能吃,聽到了沒?”

啊?還以為是洗來吃的呢……

打算烹飪美食的興趣頓時被打擊殆盡,魏小天意興闌珊地啃著手裡的肉乾,悶悶地問道:“不能吃還留著幹嘛啊?”

“你就知道吃!”一巴掌糊上魏小天的後腦勺,曼格繼續道,“這些都是好東西,人魚所有的能量都聚集在眼睛上,能被蟲王直接吸收。雌性也很喜歡搜集這些放在房裡,等到了晚上也能照亮。”

“發亮?!”

燈泡嗎……?

等晚上伸手不見五指,一顆顆五彩斑斕的眼珠子隱隱散發著光芒,這場面想起來都驚心動魄,雌性居然喜歡這些!

魏小天再次在心中對雌性們肅然起敬。

“你在幹什麼……?”看著曼格撈出顆金燦燦的眼珠子用草莖綁起來,魏小天疑惑地問道。

“掛起來。”

…………

曼格我恨你!

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魏小天哆哆嗦嗦地把全身都埋在皮毛下,拒絕去想自己頭頂掛著的是什麼玩意,心中把身邊早已熟睡的曼格從頭罵到腳,又從腳罵到頭。

 

☆、第5 .6

 

邊界基地坐落于連綿的高山之上,山體上植株稀少,不知是本來就沒有,還是被蟲族特意清除的。面向邊城基地的一面,有緩和的斜坡,易於攀爬;而另一面則是切面傾斜筆直的懸崖,零星的粗壯喬木緊抓岩壁,近五十米高的距離之下,則是直接沒入看不清邊界的叢林。

一道天然的山巒屏障,將荒蕪之地與叢林徹底隔絕開來。清晨冷冽的風雪中,魏小天仰目瞭望,鬱鬱蔥蔥直覆蓋到遠方的森林某種角度看去,像一個畫歪了的太極,被連綿到天際線的海面包裹著。

若在前世,這裡必是一道風景名勝,而在此時卻平白多填一些蒼茫。會挑選這裡作為邊界線,且長久派那麼多蟲族戰士駐守在此,對面到底都有些什麼敵人?

昨日沒瞧著,今日自己親眼所見,皆是個頂個的身材強健的戰士來來去去,不同于邊城基地清一色的蟲族本體,這裡的戰士倒是不懼風雪,大多都以人形行走。偶然瞧見的本體,也多是步履匆忙,而且都往一個方向前進。

好奇地沿著涼亭連成的長廊追隨,翻過中央最高的那座山峰,戰士們都依序進入山底一道看似天然的縫隙處。

“小!”

“喲~小啊!”

…………人生何處不相逢!

山下兩道歡呼著對自己瘋狂揮手的身影,嚇得魏小天一個趔趄差點沒從涼亭上滾下去,扶著冰涼的石柱,魏小天心也跟這石柱一樣涼颼颼的。這兩個瘋狂的雌性怎麼又湊在一起了?!

“快下來!”

怕魏小天沒聽著,妮娜扯著嗓子使勁吼,人形的嬌小身子還原地蹦躂了幾下,“快下來啊!等會好東西都被挑走了!”

好東西?耳尖地抓到重點字元,魏小天麻利地從涼亭上一躍而下,接著緩坡往下的衝勁,幾個跳躍就來到了妮娜的身邊。

“什麼好東西?”

“進去就知道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倒是,不然我會這麼快下來?魏小天點點頭,也沒多問。

奈娜倒是對魏小天頗感興趣,眼睛骨碌碌地隨著他轉個不停,還不滿足地直接撥開擋在她身前的妮娜,一個閃身硬是擠到魏小天的身邊,“你怎麼不變身啊?變來看看嘛。”

…………

好漢,說歸說,先把手拿開!

人形的奈娜身材異常嬌小,看著比身邊的妮娜還要小一圈,小小的瓜子臉還沒魏小天的巴掌大,秀氣的眉毛下,漆黑水潤的眼珠子緊緊地盯著魏小天看個沒完,手也緊緊攀上了他的胳膊,整個人都扒上魏小天的身子。

奈娜的裝束也和曼格差不太多,同樣的斜肩皮毛上衣因為姿勢的緣故,邊緣處有些縫隙大咧咧地張開著,而奈娜似無所覺,反而因為魏小天不斷退縮的動作而更往前傾斜。

“我,我等會變,等一會……”

魏小天僵硬著身子,腰使勁往後撤,眼皮使勁往上抬,生怕一個不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蒼天可鑒,他果斷是根正苗紅的新一代忠厚好男人啊,他是真的不想占這個看起來還不到十五的毛丫頭便宜!而且這個雌性瞬間翻臉的本事不要太驚悚,萬一一個不高興挖出他的眼珠子,倒楣的又是他!

“哎哎,你幹嘛呢?”

被撥開的妮娜一轉眼看到緊緊抱在一起的身影,立馬不爽快了,癟嘴上前拽住奈娜的頭髮就往後拉,“我都沒抱呢,輪得到你嗎?!”

妮娜我愛你!

身上的人形炸彈終於解除,魏小天感激地接住妮娜伸上他脖子的手,不想另一隻白白的胳膊也順勢從另一邊攀上了他的脖子……

“憑什麼要你先抱?我比你大,當然是我先!”扣住魏小天的脖子,奈娜不甘示弱地叫嚷道。

“呸!我先認識小的,當然是我先抱!”

“滾!我先!”

“我!”

“…………”

…………

“再吵就不用來領能量石了!”一聲暴喝響起,遠遠散開圍觀的群眾自覺又往後退了退。

等來等去,平日裡不夠分的能量石還剩下大半卻沒有來領的,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引得負責分發能量石的曼格和離往外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干擾源——妮娜和奈娜……還有被死死夾在中間不得脫身的魏小天……周圍一群恨不得躲到天邊,又捨不得放棄能量石的蟲族們進退兩難地遠遠觀望著。

簡直胡鬧!

曼格本就冷峻的臉此時都快拉到地下去了,陰沉沉一片厲色,這兩個雌性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今天居然還鬧到這裡來了,再不管教都要翻天去了!

奈娜和妮娜還一人一手拉扯著魏小天,聞言轉過頭來才發現從山洞中走出來的曼格等戰士,趕緊把腳丫子從對方身上撤回來立正站好,頗為心虛地對視一眼,這裡好像不是個吵架的好地方……?

“拿來。”曼格陰沉沉地看著被遠遠隔離在中間的三個小蟲族,手掌向後一攤。

站在後面的離無奈地看了畏畏縮縮的妮娜一眼,只得把手裡還攥著的能量石,放到曼格伸過來的手上。

“這是你們兩個的,三天之內不必來了。”

接住拋來的能量石,妮娜和奈娜的臉都綠了,妮娜捏著只有半邊紅的能量石,有些不甘心地小聲問道:“只有一塊啊?”而且憑啥扔給奈娜的那塊紅色比她多一點,貌似……?

呵呵……

曼格嘴角微微往上一挑,嚇得妮娜立刻鬆開扣著魏小天的手,轉身撒丫子就跑,有總比沒有強!

個臭不要臉的,居然惹了禍自己跑!

被無情拋下的奈娜氣得直咬牙,擰頭迅速追著妮娜的背影跑過去。

“都進來,分完就等明天吧。”終於趕走了麻煩精,曼格對著鬆口氣的圍觀群眾說道,轉身後頓了頓,又回頭對魏小天招招手,“你過來。”

不關我事啊……

魏小天被那兩個雌性磨得快崩潰了,恍恍惚惚任命地往曼格身邊走去,都怪自己跑得太慢了!

這麼慢,等魏小天走近了,曼格不耐煩地一把拽過他,手順勢握住魏小天的爪子,隱蔽地從儲物戒拿出提前收起的能量石塞過去,小聲道:“這是你的,回去趕緊吸收了,不要分給妮娜。”

唉?

入手一片溫潤的觸感,魏小天好奇地低下頭想看看,卻被曼格掐了一把胳膊。

“看什麼,趕緊收起來!”

曼格難得一見的催促,魏小天壓下好奇心,聽話地把手裡的東西看也不看地送進儲物戒。

手中一空,曼格這才滿意地拍拍魏小天的腦門,“記得變身後再拿出來,用你體內的能量核引導,等能量石沒了顏色就可以了,回去吧。”

…………

你真的以為我們都聽不到麼……?認真的嗎?!

這麼近的距離,就算你再小聲,我們優秀的蟲族戰士憑藉優越的耳力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你到底給了小什麼樣的能量石,連看都不能看?!

無言以對地看著兩個不要臉的傢伙分贓完了各走一邊,離尷尬地看了看四周默默無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曼格的蟲族們,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只得灰溜溜地跟在曼格身後往洞裡走。

看著前面走得四平八穩的曼格,離想問又不敢問,直到回到山洞,能量石堆都快分完了,這才憋得不行地小聲顧左右而言他道:“小第一次吸收能量石,最好還是挑一點品格純的比較好……”

“我看這個就不錯啊。”撥撥手邊劃到高等級的一小撮能量石,離試探地說道。

“那個不好,”抽空掃了一眼離手邊的能量石,曼格伸過去手拿起來兩顆看起來最亮眼的能量石,不太滿意地搖搖頭,“顏色不夠透亮……不過也算可以了,可以下次吸收。”

…………你!

反應不及地眼睜睜看著曼格手中的兩顆能量石瞬間消失,離張口結舌地瞪大了眼,直直地看著曼格神態自若地繼續分發能量石,一時間不太確定自己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剛才,曼格收走了那兩個能量石?!

被離一直盯著快盯出洞來了,曼格終於抽空撇了他一眼,“看我幹什麼,沒看到大家都等著呢嗎?我今天的份額是一塊高階能量石,上繳的人魚眼睛也能換四塊高階的,小第一次能領到兩塊中階的,我還沒拿夠呢。”

大手一伸把傻呆著的離往一邊推了推,曼格仔細地在一堆能量石裡挑挑揀揀,嘴裡還嫌棄得不行,“今天送來的能量石真不怎麼樣,除了剛才給小的那兩顆都沒個像樣的!……恩,兩塊中階能量石也能換一塊高階的吧?我剛才拿了四塊,那就還能拿兩塊……就這個吧……等會,把你手裡的拿出來!”

手裡?離愣愣地低頭,手裡是他剛才挑出來,準備拿回去補償給妮娜的高階能量石。

眼尖地看到離手心攥著的隱隱紅光,曼格不客氣地掰開他的手指摳出來,看到純淨的鮮紅色,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倒是還行,好了,我回去看看小吸收的怎麼樣,你繼續發吧。”

“這塊小的,我也拿走了,小還差個儲物戒。”順手捏起一塊小的,曼格站起身來。

…………

目送曼格乾脆俐落地起身離開,石化了的離半天沒能回過神來,眨眨眼瞅瞅還站在桌前的幾個蟲族,卻發現他們商量好了一樣都神情自若地各自攀談著,好似剛才發生在他們眼前的一幕都是離自己的幻覺一樣!

“剛才,剛才曼格……”離哆哆嗦嗦地拉住桌前一名蟲族的胳膊,小小聲地想要確認,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曼格?曼格不早就走了嗎?剛才一直只有你坐在這啊。”茫然地看著離,蟲族戰士真誠地搖搖頭,“你太累了吧,快點發完回去休息吧。”

…………

恍恍惚惚地分發完能量石,離飄飄忽忽地往外走,刺眼的銀白雪地晃得他眼疼頭也疼。恩,他果然是太累了,還是趕緊回去睡會吧。

 

☆、第5 .6

 

魏小天回去後就把能量石拿出來研究,發現所謂的能量石居然就是翡翠原石,而手上所得即便他對玉石一無所知,仍然能看出品種上佳,碧綠的顏色晶瑩透亮,隱隱有水光流動,看著就很是喜人。

按照曼格的指示,化為人形後,把能量石置於手中,調動體內能量核後,竟能清晰地感受到絲絲熱源化為絲線從掌心流入體內,最終交匯於額間的蟲紋旋轉流動。等身上麻麻的感覺漸漸退去後,再睜開眼睛手裡的翡翠已經褪去了所有的顏色,變成了一塊透亮的水晶體。

能量石的作用比魏小天想像中厲害的多,本以為無非就是改變變身期的一些身體無端疼痛無力,但等到魏小天吸收到第三塊能量石的時候,他就無法控制自己對能量石的本|能渴望了——與其說能量石是一種能量劑,不如說它就是蟲族身|體所必需的能源。

這種作用很快就在魏小天的身上完美體現了出來,他原本瘦瘦小小的蟲族本體,在短短兩三日裡迅速暴漲了三倍,站在其他成年蟲族旁邊也不過矮小了一點點。身上的鱗片也在一夜之間迅速退換,明亮的黑色被暗沉的墨色鱗片取代,邊緣圓滑的部分也被鋸齒形鋒利更替,背脊上的骨刺更是增長了將近一寸,尾巴尖端連接刺的部位,也無端多出了幾圈環狀柔軟,當他甩動尾巴的時候,攻擊用的刺可以三百六十度隨意旋轉。這一系列的變化,當他將骨刺豎起擺出攻擊姿勢的時候,看起來更加猙獰威懾力十足。

而這些所有的短期內巨變,靠的都是能量石裡的能源。

第一次接觸能量石的時候,魏小天只能感到些許的溫熱觸感,而在真正吸收後,即便隔了百米之外,他都能清楚地接收到能量石的微弱感應。體內的能量核也好似一隻被喂飽一次的野獸,無時無刻不在蠢蠢|欲|動,它就像一隻貪得無厭的小獸,糾纏著魏小天尋求餵養。

魏小天對這樣的欲|求難以壓制,好在曼格對此早有準備,每日都會帶給他一些能量石,就在魏小天還沒能對這樣的渴望產生理智上的壓制時,能量核自己先消停了下來。他終於不用再好像一個餓了百八十年的災民一樣對著能量石流口水,也終於找回了神智。

等他終於從渾渾噩噩的渴望中清醒過來,才驚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不由一陣心驚膽戰。這種不知是中毒還是中風的表現,讓他好像做了一場長久的美夢,夢醒了,那種滿足感反而愈發恐怖。

在曼格依舊每日送來能量石的時候,魏小天沒有拒絕依舊照單全收,卻沒有再試圖吸收能量,直接都放進了儲物戒。他現在已經有了兩個儲物戒,一個是曼格之前給他的那個,現在仍然裝著他所有的食物和皮毛等雜物,另一個則是曼格在旁指導,他親自製作的儲物戒,空間比那一隻還大上許多,卻專門用來裝這些珍貴又可怕的能量石。

製作儲物戒比他想像中還要簡單,只需拿著小塊的翡翠原石,調動體內的能量石,引導著能源輸入原石,憑藉著意識幻想一個獨立的空間就行了,就連儲物空間的外貌都能憑藉能源一點點自己打造,操作很是簡單。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體內的能量的迅速消耗,而這也讓魏小天發現了能量石和蟲族能量核的隱秘聯繫——能量核再次向他發出需要能量石的訊號了。這種熟悉的饑餓感覺再次出現,反而讓魏小天松了口氣。能量石能夠源源不斷地為能量石提供所需,但至少是在能量核消耗之後,而不是一直需求,這倒也合理一些,看來之前他那麼癲狂的狀態,應該和第一次接觸到能量石有關。

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識和理智的感覺讓魏小天對能量石是又愛又恨,沉下心來研究後發現,能量石也不全是一樣的。顏色越是透亮豔麗,其蘊含的可被吸收的能量就越是精純渾厚,就像他之前吸收的那幾顆,而之後被他收下沒吸收的,單憑體內能量核的感應就知道品級有些低了。

……但也比其他蟲族的好上許多——從離欲蓋彌彰的幽怨眼神中就能猜得到。

“唉……怪只怪妮娜你沒伴侶啊,”似有若無地瞄一眼魏小天,離拋著手裡帶著裂紋的原石,不無感慨地說道,“再看看維吉,他家雌性可真厲害,昨天剛剛送來的原石,最好的那幾顆差不多都被他家雌性拿走了。要是我也能找個好的雌性就太幸福了……”

小有曼格這個不要臉的雄性伴侶,傻乎乎的維吉有個強悍到沒朋友的雌性伴侶,這兩個怎麼就那麼好命!

“你怎麼不說什麼時候自己變厲害?幹嘛非得找個厲害的伴侶?”妮娜一點也不領情,專心地摸著魏小天的鱗片連個眼神都不施捨給離,頗為不屑地說道。小天這麼快就成年了,看看這一身的鱗片,看看這粗壯的四肢,嗚嗚,她好羡慕啊!

…………

張口結舌地瞪著妮娜半晌,離氣呼呼地反駁道:“我這是為誰委屈啊,還不是為了你?!”

“我?”轉過頭,妮娜不解地問道,“我委屈?奈娜和我一起受罰的啊,沒什麼可委屈的。”

只要不是一人受罰就行了?!

離怒其不爭地挪到妮娜身邊,使勁戳她的腦門,“看看小現在的樣子,你再看看你自己!雌性需要更多的能量石,不然你什麼時候才能成年?!”

“你這是怪我咯?我就是不能看到奈娜囂張的樣子,好像小是她的一樣!”拍開離的爪子,妮娜一把拖住身邊的魏小天胳膊,板著臉嚴肅道:“小你可要小心點,奈娜肯定不是一個好的伴侶,你離那個粗暴的傢伙遠一點,我會幫你找個更好的!”

“……”什麼跟什麼啊都是?魏小天一臉無奈地推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腦袋,真不知道妮娜怎麼想的,奈娜怎麼看都不是看上自己了吧,根本就是純粹和妮娜搶棒棒糖玩的感覺不是麼?這兩個小丫頭整天跟鬥雞似的,都不嫌累。

“等會!什麼叫找個更好的?小已經有伴侶了,妮娜不准胡鬧!”再不要臉也是自己曾經的監管者、現在的朋友,就這麼當著他的面煽動小找其他伴侶,離不樂意了。

“小已經決定要解除聯結了,當然能找個更好的雌性當伴侶!”

“我還沒……”

“解除聯結?!”離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魏小天,“你認真的?”

“恩,是啊……”難道離和那個雄性認識?被譴責的目光瞪著,魏小天莫名地有些心虛。

沉默了一瞬,離一把推開擋在中間的妮娜,搭著魏小天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啊,你可要想清楚了,強制解除聯結後,你們就再也不能標記對方了,你真的願意?”

“我想好了,等過幾天我找到……”

“小,你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這麼好的伴侶可不多啊。他在高級戰士裡都是最厲害的那一撥,”雖然有時候霸道了一點,脾氣暴躁了一點,臉臭了一點……離一臉凝重地說道,“雖然說雌性很好,但是他除了不能生以外,什麼都不比雌性差。最起碼,他也能給你換到更多的能量石不是?看看這個不中用的妮娜,到現在都沒有伴侶,不然的話早就成年了!還不是因為沒有伴侶提供能量石,這就是差距啊!”

“其實……”

“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只是個普通戰士,連戰場都沒上過,雌性這麼稀少,你怎麼知道以後能找到個雌性伴侶?再說了,雄性……”

“行了行了!你嘮叨什麼啊?”聽不下去的妮娜使勁拉扯著離,試圖讓他閉嘴,“你又怎麼知道小不能找到雌性伴侶?我一定會給他找個更好的!就算沒有,我來做他伴侶都比那個狠心的傢伙強!上次你都看見了,小差點就被他親手弄死了,還是你救了小的!”

說起這個妮娜就一臉憤怒,曼格差點殺死小的樣子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雖然這一陣曼格對小沒什麼過分的舉動,但是萬一哪天小不小心惹怒了曼格呢?誰敢保證小不會被掐死?!就算曼格千好萬好,也沒保住命好,反正小自己也想解除聯結,為什麼不能成全了他?

“你能跟他比?你自己都缺能量石,到現在還不能成年呢,還好意思做小的伴侶?”被妮娜厚臉皮的話震驚到,離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小比你小兩個月呢,現在已經成年了!”

“……那,那又怎麼樣?!就算我不行,他也別想!反正小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小,他們的事情你不准管!”被戳到痛處,妮娜難得地臉紅了,還是梗著脖子硬撐道。她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去送死!

“不准我管,那你在這幹嘛呢?憑什麼你能勸小,我不能?”

“我和小是朋友!我是為他好!萬一小被殺了,你賠我個朋友啊?!”

“我和曼格也是朋友!我是為了他們兩個好!小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而且都成年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騙誰啊!你要是為了小好,你就應該支持他!”

“我就是為了他好,才勸他的!”

“…………”

這又和曼格有什麼關係了?茫然地被夾在中間糊了一臉口水的魏小天無奈地掏掏耳朵起身,他都快被兩邊越來越高的音量震暈了,瞅瞅還在你來我往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兩人,魏小天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算了,來找妮娜商量本就不靠譜,他還是去找曼格商量一下好了。正好最近沒什麼事情,還是趕緊把那個‘伴侶’找出來解除聯結,他才能徹底放心,有曼格幫忙,找個雄性出來應該沒什麼難的……對吧?

 

☆、第5 .6

 

然而不等魏小天前腳剛踏上樓梯,後腳跟還沒抬起來,身邊一道風聲掠過,就見眼前離狂奔而去的背影,也不知是否太過著急,竟是在奔跑途中就急吼吼地直接變身了,淺灰色的厚重皮毛淩亂地落在地上。

這是怎麼了……?

一臉驚訝地轉過頭,卻發現被拋下的妮娜還保持著雙手虛握的姿勢茫然地看著自己……難道出事了?

魏小天上前幾步從大開的視窗往外看去,果然見到許多同樣從房中躥出的身影,一直保持人形的蟲族們為了儘快地奔跑,直接在半空中往下跳,皮毛像熟落的果子一樣掛在嶙峋的石壁上,再落地就變成了本體,一道箭般沒入鬱鬱蔥蔥的叢林。

從上方看去,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濃綠頂著積雪的巨大樹冠不斷簌簌抖動,波浪狀向前湧動,最終都彙聚了同一個方向——包裹著叢林的那道海岸線。

那裡……眼角一道明亮的光線閃過,魏小天皺眉看過去,如往常一樣平靜的海面依舊無聲無息,積雪的反射光線晶瑩透亮,沒有任何不平常的跡象……

“這是怎麼了?”魏小天回頭看向已經走過來的妮娜,不解地問道。

妮娜往窗外看了看,有些不確定地答道:“應該是人魚一族?但是它們也沒什麼威脅,攻擊力又那麼弱,這麼多高級戰士一起出動,也許不是……?奈娜說狼族前些日子已經傷亡慘重滾回去了,應該也不是狼族……”

不是人魚,不是狼族,那就是別的了,他可不覺得這麼多高級戰士出動是在鬧著玩。

“距離太遠,我們在這裡什麼也聽不到,不然還是下去看看吧。”魏小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議道。

“我覺得不行,離走的時候沒有叫上我們,那就是不需要我們,就在這等吧。”

本以為依著妮娜的好戰,肯定興沖沖地就往外走,不想卻是一反常態的安靜,倒是讓魏小天有些驚訝,正要說些什麼,樓下蹬蹬蹬的急促腳步聲就打斷了他。

“妮娜!”匆忙上樓來的正是許久不見的奈娜,此時她沒了平日裡的囂張氣焰,一臉不安地上前急促道,“小?正好,你們都跟我走。”

說完就伸手去拽妮娜和小,卻被妮娜一手按住。

“去哪?”

“我剛才要跟著維爾一起去,但是他讓我通知所有的雌性和剛成年的雄性們,讓大家都先到山洞裡去集合。”

“為什麼要去那裡?”妮娜看著奈娜,有些不安地問道,“你怎麼也變身了?我們也要上戰場了?到底是哪一族來了?”

“問這麼多幹什麼?你們跟我來就行了,趕緊的!”妮娜不依不饒的追問讓奈娜更急了,手上用力拉著魏小天和妮娜就往樓梯口走。

被風風火火地拉著走下樓梯,魏小天才發現,剛才一直沒見著的雌性們都在涼亭建造的長廊上疾步走著,一個個都變回了本體,走廊上也是散亂丟棄的皮毛,這麼慌亂的場景讓他心中頓時不安起來,一言不發地跟著奈娜的腳步往前走。

順著擁擠的蟲族們行走方向,魏小天他們來到了之前分發能量石的山洞口,此時洞口已經圍繞了一群的雌性。

這是魏小天第一次進到山洞之中,山洞的空間很大,略有些潮濕,正中還有個小潭水,黑黝黝的看不到底,山洞頂層距離地面最高處有四米左右,根根頂端圓潤的鐘乳石倒掛在頭頂,還有凝結的水珠懸掛其上,偶爾滴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滴答聲。紅綠相交的自然光線閃爍著,讓出口較窄的山洞看起來也沒那麼黑暗。

魏小天他們進來的時候,山洞中已經彙聚了一大批的雌性,而洞口處依舊有雌性和明顯身體較為瘦小的雄性往裡走來。

安靜地被拉到靠近洞口的一塊岩石上坐好,魏小天似有所覺地看向還在不停張望的奈娜,“你剛才說是維爾讓你通知大家的?那你知道外面出了什麼事嗎?”

奈娜依舊四下張望著,不知在找什麼,嘴上不忘回應道:“不清楚,應該是有敵人來襲了。”

只怕這次的敵人為數不少,而且來勢洶洶吧?

魏小天看了看洞中占了大多數的雌性,只怕邊界基地所有的雌性都聚集在此了。雌性雖然攻擊能力不下雄性,但在蟲族面臨巨大危機的時候,她們就會被撤回安全地帶,就像上次他經歷的那次戰鬥一樣……這次,在蟲族幾乎全部高級戰士都出動的情況下,雌性依然被保護起來,只怕前方出了大事。

“雄性都出來!跟我走!”

雜亂的細碎聲中,一聲暴喝突然響起,魏小天抬頭看去,兩三隻成年蟲族正站在洞口處沖裡面示意。

幾乎在他們的尾音還沒落地的時候,混雜在雌性中的雄性都站起了身,來不及多想,魏小天鬆開捉住妮娜的爪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小,你,你小心點。”妮娜不安地站起身來,“要避開喉嚨和胸口,知道嗎?”

點點頭,魏小天頭也不回地跟著他們往外走去,看來不止他,妮娜也很清楚前方又多危急了。本被處於保護級別的小雄性也被召喚了,只怕……要麼是需要他們去做炮灰,要麼就是高級戰士們也頂不住了……

帶頭的三隻成年蟲族應該只是普通戰士,他們的體能和曼格他們比的話要遜色一些,但是絕對碾壓身後的這群剛成年的小雄性。也許情況比較緊急,他們沒有絲毫顧慮小雄性們的打算,待所有的雄性都在山洞前的空地集合後,招呼都顧不上打,直接一個猛衝躥上了山壁,借助後腿強勁的肌肉,幾個起伏間就蹦上了高懸在山峰上的涼亭長廊。

小雄性們都是剛剛度過變身期的小傢伙們,還有幾個一看就是連能量石都沒來得及接觸到,身材夾雜在雄性中更顯瘦弱可憐,整整小了三四圈,速度更是慢的很。若在平日裡,他們掉隊是不會有誰理會的,但是在這時,卻頻頻有臨近的雄性在他們將要滾落的時候,上前拉一把。

大家都是上趕著前去送死的敢死隊,能多一個戰鬥力總是比沒有強。

在彼此默契的協助下,他們很快登上了長廊,又隨著戰士從長廊上直接往下跳。

戰士們也許從這裡跳了上百遍了,姿勢力道嫺熟流暢,受苦的依舊是這群沒用的雄性。戰士們選擇的跳崖地點其實也是不錯的,下方就是密集到看不見地面的樹冠,俯衝而下的時候,只需要在石壁上借力緩衝幾下,也就能順暢下去了。

但是難就難在,這個借力上。太貼近石壁的話,在高速衝力下很難避開突出的岩石,而太遠,爪子和腿夠不著石壁就沒法借力,直直栽下去不死也半殘。

而戰士們根本不給他們思考的時候,等魏小天砸到樹冠穿落層層樹枝葉片再滾到地上的時候,周圍一片壓抑的哀嚎聲,不少的雄性都受傷了,魏小天的腿也被狠狠扭了一下,好在沒有真的因此死掉的雄性。

站起身後又是一段馬拉松式的長跑,樹枝間,草叢中全是蟲族們一閃而過的身影,所有的雄性們都在玩命地跑,生怕被前方的戰士們丟下。

長時間體能完全爆發的後果,就是魏小天在落下山崖後就大腦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始終在前方的戰士背影,耳邊聒噪的只有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和脈搏。

在魏小天以為自己會就這麼一直跑到死的時候,戰士們終於停了下來,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汪洋大海。

…………

空無一物安靜到只能聽見呼嘯風聲的場面,不止魏小天愣住了,周圍一圈跑到快癡呆的小雄性們也都傻眼了。

預想中的血流滿地激烈廝殺呢?戰士在哪?敵人呢?

一直領頭的戰士們卻依舊沉著臉,靜靜地在岸邊站了一會後,一個倒頭,撲通撲通直接下水了!

顧目四望的雄性們像得到聖旨般,二話不說也躥到水邊直接往裡砸。

…………

他好像不會游泳……?

身邊一個個雄性直接越過魏小天都進了水,直到原本略顯擁擠的岸邊沒了一個身影,魏小天還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滿目糾結地望著水面蕩開的漣漪再次回歸平靜。

上次差點死在湖裡的事他還沒忘呢,這麼大的海,下去的話,能活命嗎?!

要不……他在這裡等會?魏小天踩著腳步來回走了幾下,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摸索著身邊各色冰涼的卵石,直勾勾地盯著海面。蟲族就算能游泳,也不能長時間在水下憋著,他們總是要浮出來的嘛,他只要在這裡等著看他們下一步做什麼就行了,如果他們要游水去哪裡的話,他就在岸邊跟著跑就成了唄。

太過專心思索的結果,就是一隻巨大的黑影淩空砸下來的時候,魏小天連反應都來不及,直接被砸進了成片的卵石裡。

巨大的衝力直砸得魏小天頭暈眼花,一陣的血氣上湧,整個都懵了。等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耳邊就是接連不斷的吼叫聲和乒乒乓乓的打鬥聲,熟悉的腥臭血腥味就縈繞在鼻端。

呼吸困難地手腳並用扒拉開身上沉重的物什,一張血盆大口正噴著腥臭的口氣對著魏小天的臉沖過來。

尼瑪啊!!!

往地上再次一趴,將將錯過大嘴,魏小天斯斯抽著涼氣回頭,沒能命中目標的巨狼已經輕巧落地,回頭用兇狠的眼睛死死瞪著他。

怎麼會有狼群?它們不是已經退敗了嗎?

入目之處,漫山遍野的巨狼密密麻麻,蟲族的漆黑身影在其間不斷穿梭著,一個個或白或黑的身影被拋上天或砸入地,叢林深處隱約傳來不間斷的擊打聲……沒有一隻小雄性。

戰場明明就在這裡,為什麼戰士要帶著小蟲族下水?!

魏小天一尾巴抽飛還壓在自己腿上的巨狼屍體,甩甩胳膊上被劃開的血跡,對著還站在對面的巨狼猛地沖了過去。

 

☆、第5 .6

 

現在的魏小天在變身期和能量石的洗禮下,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瘦弱無力的小蟲族了,正面相沖下,在半空中輕巧地腰部用力一扭,錯過巨狼大張的獠牙,一爪子揮下去,硬生生扯下巨狼的一塊皮。

將血淋淋帶著皮肉的長毛甩到地上,魏小天呲著牙對著滾在一邊的巨狼咆哮,聲音未落,尾巴已經直接插|進了它的脖頸,硬生生掐斷它刺耳的哀嚎聲。

耳邊嗖嗖勁風襲來,魏小天趕緊伏低身子就地一滾,從身後撲來的巨獸越過魏小天,白茫茫的一片擦著耳邊閃過,還插在巨狼喉間的尾巴往外一抽,淩空劃破餘光袒露的白色柔軟腹部,猩紅的血液連帶著腸子,稀裡嘩啦在半空從猛然炸裂的腹部湧出,魏小天躲避不及,被直接噴了一頭一臉。

沒能順利越過的巨狼淒厲長嘯一聲,在半空失去平衡,頭朝下栽倒在突出的樹根之上,脖子被折斷的頸骨刺穿,白花花的骨頭掛著血肉曝露在風雪中……

瞬間消滅兩頭巨狼,殺紅眼的魏小天轉頭想要再尋找下個目標,卻恍然發現原本四周圍繞的數不清巨狼和蟲族都不見了身影,耳邊吵雜的打鬥聲也越來越小,夾雜其中的水聲卻突兀清晰起來。這是……?

掃了一眼身邊或躺或碎的屍體,魏小天謹慎地一步步踩著濕地往岸邊走,他剛才追趕巨狼時走了不過十幾米,撥開比他還高些的灌木雜草,入目便是熟悉的海岸線……還有一頭接一頭不要命地往水裡栽的黑白身影……

打架就打架,好好的往水裡鑽算什麼好漢?!

眨眼間再次回歸平靜的岸邊只餘下孤零零站立的魏小天,他糾結地踩著小碎步在水邊走來走去,寒冬天裡依舊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濕氣濃重,漫天鵝毛大雪被狂風打著旋地來回撥弄,濕氣水光交界處朦朧一片。L

騷|動在鼓膜的濺水聲音越來越大,蟲族不能在水下呼吸,狼族當然也不可以,但是在他站立的位置,卻很難越過干擾視線的濕氣和雪花看清遠處的海面。

現在掉頭走肯定不行,但是……所有的戰友和敵人都下水了,他這麼傻站著也不是個事啊!

水聲越來越激烈,魏小天越來越著急,一狠心踩著水花就往裡栽。

身|體本|能還保留著上一世的記憶點,順暢的劃水動作在此時卻狠狠嘲笑著魏小天的愚蠢……他越是手腳死命滑動,沉的越是快速……

即使下水之前就猛吸了口氣,在長時間的水下卻支撐不了太久,事實上他估摸著自己下來還不到十秒,撐死也就七八秒,怎的就……憋得臉紅脖子粗,胸口快要因為缺氧而炸裂,魏小天睜大眼死死盯著水面上不斷飄落的雪花,手腳越來越使力,卻怎麼都無法協調……

…………

…………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雪花飄零濕氣縈繞中,火紅的長髮飄浮在海面,赤|露的肩膀和鎖骨白的像雪,優美修長的脖頸上點點水珠滑落,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忽閃著,凝結其上的水滴欲墜不墜……一切都那麼美好。

……如果那張臉跟大餅不那麼形神俱像的話。

夾在在一群在水中只露出半個腦袋,還在不停撕扯的黑白身影中,那修長的輪廓是那麼觸目驚心,當然,他們甩動長髮露出的臉……更加觸目驚心——和臉保持完美水平線的鼻樑多麼的白皙,黑黝黝的兩個鼻孔與天看齊,鮮豔欲滴的血紅嘴唇像香腸一樣飽滿,圓潤的下巴勾勒出最美抛物線……就是弧度大了一點。

要不是那時不時露出水面拍打蟲族黑腦袋的各色魚尾巴,魏小天真不想把這般驚世容顏跟傳說中的人魚聯繫上哪怕一點點。

慘不忍睹地捂住眼睛阻擋自己視線落在他們下半邊臉,魏小天欣慰地發現,若是只看鼻子以上部分,還是非常之美好養眼的。瞅瞅那各色鮮豔的頭髮,看看那像琉璃一樣閃動光芒的眼睛……完美符合人魚的傳說啊!

撲通——

被淩空拋來的身影直直降落在魏小天身前,濺起的巨大水花直接澆滅了他美好的童年美夢。

臥槽……打架呢,他在幹什麼?居然對著這些大白盤子發呆?!

踩著狗刨式,魏小天勇猛地加入了戰局……不到五分鐘就眼花繚亂地捧著暈乎的腦袋往後撤。

寬闊的海平面上此時已經像煮沸的火鍋,各色品種聚集在一起,白的是狼族、黑的是蟲族、紅紅綠綠黃黃整個一交通信號燈璀璨的是人魚一族。大家熱熱鬧鬧地簇擁在一起,鮮豔的魚尾巴、漆黑的蟲尾、被水打濕一縷一縷像脫毛的狗尾巴的狼尾,都在使勁地在水中上下翻騰著……

距離太近,蟲族和狼族的爪子都要用來踩水,而人魚的細胳膊完全就是個擺設,所有的種族都默契地集體選擇尾巴做武器,完全是逮著誰抽誰的節奏。混戰中,大家不分敵我,打的那就一個熱鬧!

好不容易找到蟲族游水的正確姿勢,魏小天怎麼甘心就這麼呆在一邊觀戰,甩甩還暈乎的腦袋,仰天長嘯一聲,便以萬夫莫敵的姿勢再次擠進混戰圈……然後下一秒再被十幾條尾巴一起拍飛出去……

擠進去,抽飛出去;再擠進去,再被抽飛……

就這麼來回在空中飛翔了好久,終於,魏小天找到了完美的降落點——曼格的身邊。

“接住我——!”

一片嘩嘩的水聲中,魏小天驚心動魄的喊叫格外出眾,打鬥中的各族都齊齊一頓,抬頭看去,發現只是一隻被拋飛的小蟲族,大家都瞬間低頭繼續攻擊身邊的敵人。

撲通!

“你躲什麼?!”

狠狠拍到水下的魏小天探出腦袋,第一時間對身邊的曼格發表抗議。別以為他沒看見,就在他落下的一瞬間,曼格不說接住他,反而一扭身躲開了!

 

☆、第5 .6

 

曼格直接一個白眼甩過去,理都不理,繼續用尾巴進行無差別攻擊,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在他背後的魏小天也被飛舞的尾巴狠狠抽了一下。

“曼格!”氣不順地惡狠狠咬著嘴裡的名字,下一秒就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狼尾巴堵了個正著……

嗷——!!!

脖子上還被另一隻蟲族尾巴牢牢鎖住的巨狼慘叫出聲,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卻連轉身都做不到。

啊呸!吐掉嘴裡一縷一縷的狼毛,魏小天一臉嫌棄地順便把到嘴邊的尾巴拽到爪子裡,撕巴撕巴直接剔骨頭一樣削掉上頭的皮肉,然後拎著尾巴往後使勁扯。

另一隻蟲族感受到後方來的拉力,待看清是來自同族後,果斷鬆開尾巴去攻擊下一個。

魏小天順勢拉過因疼痛和突然自由而使勁撲騰的巨狼,腳丫子還要不停的踩水,魏小天一隻爪子扣住巨狼的眼眶,指甲穿透巨狼眼珠子使勁往裡鑽,另一隻爪子從巨狼腋下穿過直掏腹部,伸進熱乎乎的肚子裡抓著一團軟軟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就往外拉。

遭受重創的巨狼疼到全身抽搐,瀕死的掙扎力氣大得要命,魏小天隨著巨狼的折騰在海中上下起伏,爪子越陷越深,尾巴也死死纏繞在巨狼的脖子上,尾巴尖上的刺也深深□□它的後頸。間或拍打在身上的力道也被魏小天直接忽略,全身心地專注在手下的獵物之上。

…………

真能折騰!

鬆開尾巴,任由已經沒了氣息的巨狼沉入海底,魏小天這才長籲口氣,惡……把爪子上掛著的血淋淋腸子往胸前的海水裡一拋,魏小天轉身就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

魏小天身邊的海水早已被血液染紅,內臟毛髮飄浮在上邊,噁心到不行,周圍一圈的蟲族狼族人魚都遠遠避開來,難怪他動作起來方便很多,但是……

就在距離魏小天不過十米之外的曼格身邊,卻是裡三層外三層團團圍起了肉|體牆壁,層層視覺障礙之下,只能偶爾瞄見曼格揮舞的尾巴。其他蟲族都是追著人魚們抽,而曼格卻是被其他兩族盯住了般,連挪動一步都困難。

“曼格!曼格!”發現曼格的困境,魏小天急了,掄著胳膊就往曼格身邊沖,爪子尾巴齊上,硬生生擠進去。

“你來幹什麼?跟我走!”正專心迎敵的彭林發覺身邊的動靜,尾巴一甩捆住魏小天的腿,就往自己身邊拖,嘴上沒啥好氣地大聲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應該和那群小雄性呆在一起挖草。”

“曼格有危險!”眼看著曼格要被那群人魚淹沒了,魏小天急得不行,死命扯著試圖拖走自己的那根該死的尾巴。

“你知道就好,趕緊回去挖草!”

“挖什麼草啊?!”都要死了,還吃!

就在魏小天和彭林糾纏不休的幾息之間,越來越多從海面下浮出的人魚佔據視野,被白茫茫濕氣籠罩著的海面上黑白都被五彩斑斕的人魚淹沒了,天色漸漸有些昏暗了,視野可見中,各色飄浮在海面上的長髮就像蜘蛛網一樣密集。

怎麼這麼多的人魚?!

“還傻呆著,趕緊去挖海草!”彭林也急了,抽空一尾巴拍飛身邊浮出來的人魚,一邊急吼吼地說道,“黑色的,最長的那種,趕緊的!”

“挖它幹什麼啊?”

魏小天壓根就沒心情聽他廢話,一心只想往人魚最密集的地方沖。身邊不停鑽出來的人魚更是讓人煩不勝煩,全身都光溜溜的,尾巴甩上去也使不上力道,就算用尖銳的指甲拍上去,也像真正捉魚一樣,哧溜一下就滑手了,弄不死也弄不傷,只能一次次抽飛他們,再一次次迎接他們回來。而魏小天身上卻被人魚厚實的大尾巴拍得骨頭都快碎了……

這裡就是他們的主場,對它們最是有利。

“人魚最怕的就是那種海草,你給我滾下去找!”

眼看魏小天說也不聽,彭林也沒了耐心,尾巴淩空一甩,直接把他拍到了水下。

直面下水的衝勁,讓魏小天疼得呲牙咧嘴,一邊暗暗抱怨彭林不給個吸氣的機會,一邊死命往下沉。海水比魏小天想像中清澈許多,但是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海面上又擠擠攘攘堆滿了三族人馬,所有的光線差不多都快被遮完了,饒是蟲族的眼力再好,在這種水下也很是吃力。

他們所在位置距離海岸線並不遠,深度還不夠,魏小天很快就踩到了水底,怪石嶙峋的泥地中,雜草橫生,順著水流的迴旋打著轉,魏小天憋著氣胡亂拽了一把,也不管是不是黑色的,反正也都看不清,直接扯著一把濕漉漉的海草就往上浮。

呼——

浮上海面,憋壞了的魏小天趕緊長喘幾口氣,四周已經沒了彭林的影子,一時傻眼了。這可糟了,他還沒來得及問要怎麼用啊……身邊又沒有其他蟲族的影子,也不知道自己這是遊到哪裡來了……

來不及思索,腦袋就被狠狠一拍,魏小天直接被砸進了水下,氣惱地順勢抓著魚尾邊的一縷縷玩意,發狠地把指甲順著魚鱗邊緣掐進去,攀著魚尾,魏小天終於再次爬上了水面。

肉被掐住,綠色長髮人魚張著嘴痛苦地掙扎著,聲音尖銳沒有任何起伏,魏小天捏著手裡的一把水草想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敢直接塞自己嘴裡嚼碎,挑出黑色的幾根柔韌海草,直接就掰著人魚的臉往嘴裡塞。

彭林說的沒錯,人魚確實挺怕這玩意的,海草還沒真的塞進去,人魚就撲棱著大尾巴開始折騰,滑膩的皮膚像魚一樣抓不住,魏小天一個不小心直接讓它從手邊溜了下去。

魏小天緊隨其後往下沉,尾巴困不住人魚的尾巴,就纏緊它的脖子,然而人魚力氣比魏小天想像中大得多,脖子都被勒緊了,還拖著魏小天從水下往前沖了一大段距離。

這是想淹死他吧?猜測著這種可能性,魏小天也豁出去了,游泳比不過人魚,他就抓著自己的尾巴往前沖,硬生生扣掉了自己的鱗片也不理,順著攀到人魚的背上,五指一張,直接在人魚的大盤子臉上戳了幾個血窟窿往裡鑽,趁著人魚掙扎的時候,另一隻爪子捏住海草,瞅准機會就往人魚嘴裡塞,怕它吐出來,還細心地捂緊了它的嘴巴。

“你怎麼又過來了?!”

剛剛拍下去一隻人魚,彭林正要扭身尋找下一個目標,不想卻又看到了魏小天那張熟悉的大臉,頓時有些氣急敗壞。這只小蟲族要幹嘛啊這是?不老老實實去挖草,反而一個勁地往這裡鑽!

一指頭在人魚肩膀上戳個洞,看著它瞪大了眼睛,蒼白如玉的大盤子臉迅速灰敗,魏小天這才慢悠悠回道:“挖到草了,過來收拾它們。”

甩甩手中一大把的黑色長條海草,魏小天沒說自己從路過的小雄性那裡攔路搶劫的事。搞半天,原來他們這群小雄性不是被拉來殺敵,而是被拉來充當苦力的!

“把海草給我,你再去挖。”

聽話遞出去一小撮海草,魏小天靜靜地呆在原地,默默看著彭林捏著海草沖向人魚。難怪帶著他們過來的戰士直接領著他們往水下鑽,這些海草的確很有用……只可惜,他們用的方法不太對。

和魏小天一開始的舉動一模一樣,彭林拿到海草後也是試圖掰著人魚的嘴往裡塞,但是人魚本身滑溜溜的身|體就是最大的阻力,彭林折騰了半天,手下溜走了一堆的人魚,海草也散落在水面,卻沒有一隻人魚中毒死掉。

不發一語地收集起海面上散落的海草,魏小天捏著海草,用指甲從頂部用力一劃,中空的海草被劃開後,黑色的表皮下是濃稠的腥味綠色汁液,蟲族特有的彎曲長指甲在此時派上了用場——從尾端往上輕輕一鉤,劇毒的汁液就一滴不漏地全被指甲兜住了。

帶著劇毒的指甲,輕輕往人魚身上那麼一戳,一具新鮮出爐的屍體就慢悠悠往水下沉去。

彭林木著臉目睹了全過程,也不再說讓魏小天回去挖草了,落寞地轉身開始學著魏小天的樣子開始在水面收集海草。

…………

難怪人魚都死死地圍著曼格一個猛抽……

魏小天衝破重重包圍,終於能看到曼格身影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飄浮在曼格下巴周圍一圈的眼珠子直接閃瞎了眼睛——各色長髮的人魚中唯一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不慌不忙地收割著,曼格不抽不擋,目標直奔人魚的眼睛,一爪子下去就是兩個新鮮的眼珠子被摳出來,此時他的身前已經堆滿了各色的琉璃體,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著璀璨的光芒。

曼格就像一頭貪婪的巨龍,死守著各色珠寶不肯挪動一步,任由越來越多的人魚將他重重包裹起來。

 

☆、第5 .6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四十三,四十……?”魏小天捏起孤零零的翠綠色眼珠子,不解地問道,“怎麼只有四十三個?”

“漏撿了吧,”不在意地說道,曼格低頭在一堆眼珠子裡挑挑揀揀,半天扒拉出兩顆金燦燦的琉璃體,搶過魏小天手裡的,把自己手裡的眼珠子塞過去,“這兩個你留著。”

留著照明嗎……?

撇撇嘴,魏小天略嫌棄地推卻道:“算了,你還是拿去換能量石吧。”

“讓你拿著就拿著。”

“我留著它幹什麼!”

“哎哎,你們都不要,乾脆給我唄,我拿這四個跟你們換!”蹲在一邊和妮娜洗戰利品的離聽了一會,也捏著幾顆眼珠子過來湊熱鬧。

“等會,”抓住魏小天迅速遞過去的手,曼格瞅瞅離手裡的眼珠子,慢悠悠道,“再加六個,不然不換。”

…………

“算了,你們自己留著吧。”默默退回角落,離已經懶得再鄙視曼格這種無賴行為了,人家都是四個換兩個金的,他和曼格都這麼熟了,居然還這麼明目張膽地坑他!

幹嘛不換啊,真是的……

“這個金色的有什麼特別的啊?”上看下看都張一個樣,就只有顏色不一樣嘛。

“人魚的眼睛對蟲王很有用處,可以跟送來能量石的蟲族交換,金色的眼睛可以直接兌換中高階能量石,像你剛才拿的那種,只能換一般的。”

恩?!

“那下次我們就多弄點金色的吧!”能量石的誘|惑,頓時讓魏小天興奮起來,上下拋著眼珠子的手都停下了,小心翼翼地捧著它們,跟捧金子似的。

白了魏小天一眼,被遺忘在角落的離沒好氣地說道:“不用下次,明天你就能去弄了。”

“明天?他們不剛剛被我們打跑了嗎?還敢來?!”這也太不屈不撓了吧?魏小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打跑?”驚奇地看向魏小天,離像聽到笑話般恥笑道,“人魚一族數量多到能壓垮整座城,他們才死了這麼點,跑什麼跑?大海就是他們的家,他們那是打累了,回去休息去了,等著吧,明天還得來。”

“來就來唄,照樣給他們打回去。”

“嗤,今天你看見的那些,都是被人魚一族遺棄的弱體,勇者還沒出面呢,你真當人魚這麼好欺負?”撇撇嘴,離指指曼格,接著說道,“就算是曼格對上人魚狩獵者,也是常常受傷,你以為你能輕易打跑他們?”

弱體……?他今天好像被這些弱體抽飛了好多次……

魏小天的雄心壯志被離一通說教打消了不少,底氣不足地小聲道:“不能打跑,那就由著他們在水裡呆著唄,反正山這麼高,他們又上不來,不理他們不就行了嘛。”

“當然不行,他們離不開水,但是如果他們從海底靠近我們基地,就能從下面把這座山掏空,再加上有狼族幫手,我們就真的要被圍攻了。”

“掏空……人魚還挖洞?”拿什麼挖?魏小天懷疑地挑挑眉,就靠那雙細胳膊?

“不是挖。反正等你見識到人魚狩獵者後,你就知道厲害了。”不屑地擺擺頭,離指指他手裡的眼珠子,“金色的就是狩獵者身上挖出來的,什麼時候你能親手帶一顆回來,什麼時候你就能改名字了。”

“那麼說,就是你一顆都沒弄到?”所以名字才只有一個字?

“管你什麼事?!”魏小天尾音還沒落地,離就噌地站起來了,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道,“有本事你明天倒是帶一顆回來啊!”

“……我也就是隨便一問嘛。”這麼激動?魏小天心虛地往曼格身邊挪了挪,他就是覺得離和曼格經常湊一起,所以順嘴一說,沒想到倒是戳到離的痛處了。

“行了,都閉嘴。”曼格沒好氣地一把推開快貼上來的魏小天,看向離,“小問的沒錯,你也是時候帶一顆回來了。”

“…………”

“離如果碰到人魚狩獵者的話,肯定會贏的,”妮娜不高興地撇撇嘴,“是吧?”

“……對。”離麻木地點點頭,他能說其實已經碰到過了嗎……?為什麼一個個的都要揭他傷疤!

得到離的肯定,妮娜滿意地笑了笑,不無遺憾地歎氣,“要是我能成年就好了,我也想見見人魚。”

“這個沒問題啊,把這些都換成能量石,你就能成年了。”

“這都是你的……”

“你先用,等你成年了再還我。”大方地把自己的戰利品都往妮娜那裡一推,離溫柔地揉揉她柔軟的黑髮,安慰道,“等我們妮娜成年了,肯定比我厲害得多。”

被突如其來的禮物砸暈了,妮娜沉默地抱著碩大的貝殼,一時愣愣地看著離說不出話來。

哎呦?這是……

魏小天饒富興趣地來回看著他們,將妮娜滿滿的感動都盡收眼底,了然地笑了起來,“妮娜就收下吧,離還指望著你能像維爾伴侶一樣,將來可以給他帶更多能量石回來呢。”

“恩恩,我會的!”被魏小天一提醒,妮娜想起離上次說的話,鄭重地握著離的手保證道,“我會成為比她更厲害的雌性,以後你的能量石會比維爾更多的,真的。”

這個傻丫頭,好笑地看著被對方感動到只能傻笑的兩個傢伙,魏小天受不了地搓搓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不好?!

厚重的皮毛重重砸到腦門上,打斷了魏小天的笑意,轉過頭來,曼格依舊面無表情,不由納悶地拽拽身上的皮毛,這是幹嘛?

聽到動靜,妮娜轉過頭正好瞧見魏小天盯著曼格看的眼神,再一看,曼格連眼皮都不抬。有離這個溫柔的雄性做對比,妮娜對曼格更有意見了,頓時有些氣惱,故意大聲道:“說起伴侶,小你準備什麼時候解除聯結?”

妮娜一說完,離的臉立馬綠了,使勁捏著她的手,示意她趕緊閉嘴,妮娜任他捏著,只死死地盯著魏小天和曼格。

魏小天沒有察覺到他們的緊張,只顧唉聲歎氣,“我倒是想快點,但是……”人還沒找到呢。

“就今天吧。”妮娜看向曼格,試探道。

“好。”

離被曼格生硬的語氣嚇得手一抖差點沒抽筋,死死捉住妮娜的手,準備隨時拉著她逃跑。妮娜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只傻眼地看著曼格。離不是說曼格對魏小天挺好的嗎?不是說已經認定他是伴侶了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小,把這個吸收了,我們就開始。”遞過去一塊能量石,曼格囑咐道。

“開始什麼?”茫然地眨眨眼,魏小天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了,他們在說什麼?

“等一下!”甩開離死死捉著的手,妮娜沖過去搶過能量石藏在背後,有些心虛地看看面無表情的曼格,“小,你,你們要不要再商量一下?”

被離洗腦動搖了的妮娜也有些慌了,她討厭曼格對魏小天動手動腳,但是能把最好的能量石都給魏小天,不就代表他也是喜歡魏小天的嗎?按照她的預想,現在曼格應該乖乖認錯,保證以後不再欺負魏小天才對啊,這麼爽快點頭是怎麼回事?!

快說你不願意啊!!!

妮娜熱切的期盼沒有一點感染到曼格,再次掏出顆能量石遞給魏小天,“吸收,然後我們開始。”

“等一下,我有問題!”被夾在妮娜和曼格中間的魏小天弱弱地開口,“到底我吸收後要開始什麼?能不能提前跟我說一下?”不要這麼忽視他好不好?為什麼他們說的話就沒有能讓人聽懂的?!

“……小,你吸收了這塊能量石,就要和曼格解除聯結了。”被曼格冷漠的態度打擊到,妮娜有些難過地看著魏小天,她被離騙了,她居然相信曼格會喜歡小天……曼格這麼乾脆,小天肯定很難接受……

“和,曼格?”

他為什麼要和曼格解除聯結?

…………

他的伴侶,是曼格?!

被九天玄雷劈焦了的魏小天傻呆呆地坐在原地石化了。

“小,你不要這樣,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難過地抱住魏小天的胳膊,妮娜眼淚在眼眶裡不停打轉。

嗚嗚,她真的知道錯了,她不該相信離的,最不該的就是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當著她和離的面,被這麼乾脆地嫌棄,小天好可憐……雖然離騙她說曼格喜歡小天,但是那個騙子有一點是沒說錯的,果然小天很喜歡曼格,說什麼想儘快解除聯結都是騙她的,她居然還當真了!為什麼她該信的不信,不該信的卻都信了!

“小,嗚嗚,我錯了,都是離的錯!不是,都是曼格的錯,我給你找最好的雌性好不好?你不想要的話,我們把曼格打昏拖回去直接結契好不好?他就跑不掉了!嗚嗚,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啊……哇啊啊啊!”越說越難過,眼看小天兩眼發直沒有任何反應,妮娜頓時傷心到極點,直接抱住小天哇哇大哭。嗚嗚,她就是個傻子!小天不想理她了!

“……你先別哭,讓我想想,想想。”被妮娜震天響的哭聲嚇回了神,習慣性地揉揉她的腦袋,幫她擦去不停滑落的淚水,哆哆嗦嗦的手不聽使喚地總往妮娜眼珠子戳,妮娜哭得更慘了。

被妮娜語無倫次的話驚嚇到,現在瞧著兩個小傢伙都一副悲慘的模樣,曼格只能歎口氣,無奈地屈起手指敲敲抱在一起的兩個小傢伙腦袋,“行了,別哭了,等小什麼時候想好了,再來找我吧。”

苦著臉蹲在角落,此時聽到曼格的話,對離來說無疑天降甘霖,趕緊站起來附和,“對對,以後再說,我們先走了。”

繞過還抱在一起的兩個小傢伙,曼格被離拉著往外走,不想下樓的時候,涼亭已經擠滿了聽牆角的蟲族戰士們,頓時呆住了。

眼看當事人下樓了,推來擠去的觀眾們也傻了,和曼格面面相覷了一會,轟地一聲做鳥獸散,熙熙攘攘的涼亭眨眼間恢復了安靜,方圓十裡鴉雀無聲,鬼影子都沒一隻。

…………

“唉,聽說了沒?曼格被強制結契了!”

“怎麼可能?”

“啊?結契還有強制的?”

“你們都不知道吧?是妮娜親口承認的!”

“對對,我也是親耳聽妮娜說的,她和小把曼格打昏拖回去的,強制結契絕對是真的!”

“這都行?!”

“曼格這麼厲害,還能被打昏?”

“你消息太不靈通了,曼格的伴侶好厲害的,剛成年就殺了好多人魚呢!”

“別吹了,他殺的都是弱體!”

“他才剛成年,已經很厲害了!你剛成年的時候能幹什麼?”

“說得好像你親眼看見一樣!”

“我親眼見的!當時我就在小身邊,真的好厲害,一根指頭就戳死人魚了!”

“這麼說,曼格被……是真的了!”

“啊?!居然是真的!我之前還不敢信呢!”

“絕對是真的,我都聽見曼格慘叫聲了!”

“…………”

…………

“咳,不然我們從那邊過好了……”離有些尷尬地看看身邊已經被低氣壓籠罩的曼格,小聲建議道。這些小傢伙們太不謹慎了,要說這些好歹也離曼格家遠一點啊!就這麼堵著道暢談闊論的,真是……

按按額角已經瘋狂流轉的蟲紋,曼格硬生生壓下想動手的衝動,冷聲道:“好。”

“哎呀,你也聽見了?”

“昨晚好大聲的,誰聽不見?”

“曼格太可憐了,唉……”

“可憐的是小吧,居然找了這麼個粗暴的伴侶,以後有他受的。”

“呸,你就直接說你嫉妒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曼格很久了,沒想到會輸給個剛成年的雄□□。”

“行了,你們吵什麼啊,曼格現在已經結契了,別癡心妄想了。”

“說起來今天都沒看見曼格,嘖嘖。”

“你結契第二天能起得來?!”

“倒也是……”

有完沒完!!!

暴躁地握緊了拳頭,曼格眼珠子都變紅了。

“別激動,別激動,他們這是替你高興呢。”憋笑的離察覺不對勁,趕忙伸手拽住要衝過去的曼格,好聲好氣勸道,“人魚今天不來,我們還得去換能量石呢,趕緊走吧,不然高階能量石都被換走了。”

“哎!曼格!”遠遠走來的彭林看見曼格,立刻高興地揮手,“聽說你昨晚結契了?怎麼起的這麼早?”

…………

你快閉嘴吧!無語地瞪著一臉興奮的彭林,離都快被身邊徒然暴漲的能量漩渦牽動能量核了,撇撇嘴安靜地站到一邊,默默看著彭林走過來。

“唉,我就說嘛,小都成年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快快,能量石拿出來。”伸手跟身後的幾個蟲族討要能量石,彭林幾步走到曼格身邊,得意地笑道,“嘿嘿,恭喜啊,這是送你的禮物。”

找打呢,這是!離默默地在心中為彭林默哀。

出乎離預料之外,曼格居然笑了一下,接過了送上門的能量石,“就這些?”

“嘖,再給你兩塊,行了吧。”深諳曼格的摳門品性,彭林爽快地又從自家小金庫拿出兩塊遞過去。

恩,都是高階的,是不錯。

滿意地點點頭,曼格上揚的嘴角弧度更大了,配上額角翠綠色緩緩流轉的蟲紋,整個人都籠罩在淡淡的綠色光芒中。

“你……?!啊——!!!”

感受到曼格周身徒然暴漲的能量波動,彭林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還來不及逃走,直接就被從涼亭甩飛了出去,拔高的慘叫聲越來越遙遠,直至消失不見。

“站住!”

眼見彭林被打飛,貼著柱子偷偷摸摸準備溜走的幾個高級戰士們聞言腳下一頓,僵硬地停在原地。

“這禮物是不是少了點?”

比以往更加溫柔的語調,嚇得戰士們止不住地打顫,有彭林做先例,誰還敢吝嗇,忙不迭地掏出所有的高階能量石,恭恭謹謹地轉身遞到曼格攤開的手上。

“謝謝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平白得到一堆高階能量石,曼格煩躁的心情都舒暢了起來,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拍拍戰士們的肩膀,揮揮手示意離跟上。

同情地瞅了瞅還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的戰士們,離快步穿過他們追上曼格,忍不住羡慕地說道:“昨天打了一天,能換到的能量石,都沒這些多啊。”

好心情地點點頭,曼格伸手搭上離的肩膀,笑道:“不算多,還差你那一份呢。”

“……啊?!”

“你那些能換四塊高階能量石和二十多塊低階的吧?三塊足夠妮娜用的了,你之前不是還有些剩下沒用的?都拿出來吧,雖然少了點,我不介意的。”

那是我全部的家當!

肩膀上的手臂像有千斤重,離怏怏地小聲反駁道:“為什麼我要給你?你和小又沒真的結契!”

點點頭,曼格贊同道:“昨天是沒有,不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你可以提前給。以後再給的話,可就不止這些了。”

“…………”

你不是已經同意和小解除聯結了嗎?!張口結舌地看著曼格,離有些摸不著頭腦。

逆光中,曼格一派坦然的模樣,讓離莫名想起他之前讓自己去找妮娜透露小能量石的來源,當時的曼格和現在的景象重疊起來,不知為何讓離不由地心中一陣發怵,戰戰兢兢地趕緊掏出所有的能量石,恭敬地雙手奉上。

 

☆、第5 .6

 

人魚並沒有像離所說那樣在第二天就打上門來,就在魏小天以為是離太過高估人魚的時候,漫長的冬季悄然宣告了別離……是他太小看人魚了,他們對季節的變化比蟲族更加敏銳。

冬季到來的時候轟轟烈烈,一夜間草黃獸匿、風雪席捲大地,來勢兇猛觸目驚心,霸佔了整片天地足足一百多天不肯挪窩。而它走的時候,依舊氣勢淩人,早晨還狂風寒雪四處淩虐,中午就突然溫度驟升,許久不見蹤影的太陽老公公都賞臉地出來透氣了。

外界突然的升溫驚醒了沉睡中的魏小天,睜開眼睛看到從視窗溜進來的明亮太陽光,還恍惚以為自己在做夢。起身從視窗往下看去,狂暴的大雪已經悄沒聲地消失了,籠罩在叢林上方厚重的積雪已然鬆動,柔和下來的風輕拽樹枝,積雪也隨之晃動著,細細碎碎四下飄落。

從魏小天站立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涓涓雪水彙集而成的水流沿著斜坡,從叢林邊緣、岩石上緩慢向海岸線流動,全世界都被滴滴答答的融雪聲籠罩著,聒噪而富滿泥土的潮濕氣息。

他以為會永遠永遠蔓延下去的冬季,終於在這一刻正式舉行了告別儀式。

而此時,大半的蟲族早已在幾天前就包袱款款打道回了邊城基地。人魚一族的銷聲匿跡暗示了他們這個時節的氣候變動,早已跟人魚‘交情深厚’的高級戰士們早早接收到這一通告,迅速做出了準備,前兩天就宣告除卻部分高級戰士以外的蟲族趕緊滾蛋,回去該幹嘛幹嘛。

魏小天就屬於被驅逐的一員。

然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大部分該走的蟲族都走的差不多了,他還沒有動身……

在得知曼格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尋找並與之解除關係的伴侶後,他經歷了震驚、傻眼、糾結等等一系列的複雜心理過程,徹夜不能好好入睡。在他強打起精神準備找曼格好好談談的時候,妮娜卻適時出現,告訴了他一個消息——因著妮娜那日語無倫次的哭號,基地所有的蟲族都默認了曼格已經被魏小天強制結契了!

何為結契?按照人類的話來說,和洞房、新婚之夜的含義是絕對可以劃上等號了的一種存在。

…………

這些從破殼而出的那日起就生活節奏快速運轉,以生存為終極目標的蟲族們們生性單純,思考方式從來都是直來直往,天性不喜也不善於說謊欲語還休之類的言語技巧,在他們眼中,一直與魏小天過往甚密的妮娜所說之話的可信度是百分百的。

蟲族內部,誰標記了誰都是小事,而真正結契了,就等於領了結婚證書一樣,格外喜慶。於是乎,‘曼格被小強制結契’的消息如同冬季的狂風一樣,一夜間迅速席捲了整個基地,等妮娜知道的時候,大家所討論的話題,已經從‘強制結契’演變成了‘曼格是不是已經被小徹底降服’及‘曼格的伴侶天資勇猛,一根指頭可以戳穿三隻人魚’上了……

再次被九天玄雷劈了個外焦裡嫩的魏小天,只能呆呆地看著滿臉愧疚的妮娜不能言語。妮娜自從那日痛哭之後,對他一直格外小心翼翼,連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好似他下一秒就會一蹦三尺高地要她滾出去般可憐兮兮。

不要這樣看著他了,他真的不會突然變身魔鬼的……

默默吞下想要痛哭的哀嚎,魏小天只能強顏歡笑地柔聲安慰無比愧疚的妮娜,再三用姓名保證自己絕對沒有任何歸罪於她。

妮娜卻絲毫沒有被他的一片真誠打動,淚眼婆娑地斷斷續續認錯個沒完,最後丟下一句‘我會幫你跟他們說清楚’之後,迅速消失在魏小天的視線範圍,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是你家,你要去哪裡?!

在妮娜家裡等了兩三日,沒等到妮娜和奈娜,卻等來了冬季的離開。他再這麼鴕鳥般藏著,只怕過不久就會有高級戰士來揪著他領子扔出去了,而且,他也有些擔心妮娜。

在呆在窗邊半天觀賞融雪的美景後,他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從妮娜的家離開了。

然後,他就明白為什麼妮娜不回來了……她壓根就不敢回來見他……

“……慘叫啊,好可憐!”

“天賦異稟知道不?曼格很怕他呢!”

“我不信!曼格才是真的厲害,好多高級戰士都不敢得罪他的!你們瞎說什麼啊?!”

“能一根指頭戳穿三隻人魚,這力氣,曼格都扛不住。”

“就是就是。”

“妮娜不也說了,小比曼格厲害的多,曼格看見他就乖乖巧巧的,連大聲說話都不行,不然就要被狠揍。”

“妮娜還說,曼格喜歡小喜歡得不得了,離開他就情願去死!啊!!我好感動!”

“對對,妮娜昨天就站在這裡說的,我們都親耳聽到的。”

“這有什麼好感動的?妮娜說,要是哪個雌性敢靠近曼格,她第一個撕了那個雌性!知道妮娜和小有多好嗎?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哦哦,這才是伴侶啊!就是這麼霸道才能治得了曼格!”

“唔,不過小這麼彪悍,曼格晚上受得了嗎?”

“嘿嘿……曼格終於也有今天!”

“………………”

………………

縮在石柱後頭,直勾勾地看著熟悉到讓他恨不得自插雙眼的身影一步步靠近,魏小天全身都僵硬了,尤其聽到不遠處隱約的細碎聲音已經漸漸往不能言語的部分蔓延後,他絕望地發現眼前那張平日裡就冷冰冰的臉迅速發青了……

魏小天心驚膽戰地看著曼格走到自己面前,面色清清白白紅紅不停轉變,他只恨不得堵上那些劈裡啪啦說個沒完的嘴,卻更擔心下一秒自己會不會被大卸八塊橫屍當場,腦海中曼格掐著他脖子的場面突地冒出來,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沉重。

所以在曼格抬起手的那一瞬間,魏小天果斷噌地就往山下蹦。

“你要去哪?”

赤|裸的腳踝被緊緊捉住,低沉的聲音傳在魏小天耳中陰測測自帶恐怖片效果,嚇得他立時僵硬了身子,保持著被拎著的彆扭姿勢動都不敢動。

看懷裡的小東西不動了,曼格慢慢鬆開捉住他腳丫子的手,把他重新放到地上,順便幫他理了理已經松垮的皮毛,這才攬著他的腰,慢慢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誰聽不到啊,還用你說?”

“只聽還不夠啊?難道你想親眼看見?”

“你想的美,當心曼格撕了你!”

“曼格不撕了你,小就先把你收拾了!”

“說的好像你……”

哼!

輕輕的一聲不合群的聲音響起,還在熱鬧地討論的戰士們轉過頭,待看到話題主人公的身影後,頓時都啞了,只能傻傻地看著曼格。

曼格不爽地輕哼一聲,感受到懷裡的小傢伙抖了抖,安撫地捏捏他的腰,這才重新看向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戰士們,“你們這麼閑?”

曼格什麼時候來的?!他們怎麼都沒聽到?!

如果你們討論的沒那麼熱鬧,肯定會聽到的……這群戰士們眼睛都能說話了,魏小天同情地看著他們,默默在心中替他們回答。唉……倒楣就兩個字,為何你們總是不捨得讓它走?

“不,不閑,我們還要去……”

“去邊城!”

“對對,我們去邊城,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

拉著魏小天,曼格慢悠悠地往中間跨了一步,成功堵住欲離開的幾個戰士道路。

…………

此路不通,我們改道!

頓了頓,幾個戰士默契地轉身就要從來路原路返回。

“站住。”

看著被喝止的幾道身影,魏小天都快哭了,明知道自己是走不掉的,何必呢……

“轉過來。”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戰士們齊刷刷的動作讓曼格很是滿意,盯著他們看了一會,這才大發慈悲地說道:“這就走了?知道我和小結契了,怎麼不記得先送能量石過來?”

啥?

攔路搶劫?!魏小天震驚地抬頭,曼格瞬間看過來的眼神一片淡然,嚇得他趕忙低頭裝不存在。

早就聽彭林那個大嗓門說過悲慘遭遇的戰士們此時毫不猶豫,迅速掏出能量石來,只求能平安過關。

“唔……”曼格歪歪頭,突然笑了起來,“就交給你們眼前最厲害的那個戰士好了,哪個呢?”

…………

…………

要死了!

瞬間石化的戰士們都傻眼了,一臉絕望地在曼格和魏小天的身上看來看去,半天都不敢動彈。這要怎麼選?!曼格厲害了這麼久,脾氣出名的暴躁,一個不順心能把自己腦子都揍扁,而小聽說更厲害,連曼格都惹不起……

猶猶豫豫了半天,曼格依舊笑容滿面地看著他們,完全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終於一位戰士鼓起勇氣,上前一步站了出來。

數雙炙熱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目不斜視,堅定地往前走去……在魏小天的身前站定了。

 

☆、第5 .6

 

魏小天受寵若驚地伸出手去,手指還沒碰到能量石的邊邊,就被身前的蟲族一個拐彎,轉眼交到了曼格的手裡。

…………

有些失落地撇撇嘴,還來不及收回手,就見上一刻還松了口氣的戰士瞬間嗖地一聲劃過眼前,遠遠消失在涼亭的另一邊。

曼格黑著臉瞄了一眼還呆站在原地的幾名戰士,眼神涼颼颼地嚇得他們趕緊上前幾步,齊刷刷掏出能量石雙手捧到魏小天身前。

同樣嚇得不輕的魏小天抖著手接過來,直到眼前的戰士們都火燒屁股般逃走了,還沒能回過神來。

礙眼的傢伙都走了,曼格抓過魏小天的手,清點了一下能量石的數量和品質,陰鬱的臉瞬間放晴了,語調輕鬆地說道:“他們都是被我收拾怕了,不要理他們。你收拾好東西了嗎?我們也該走了。”

“收拾?”魏小天激靈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有些擔心地瞅瞅曼格,“你看到妮娜了嗎?她前天走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聽到妮娜的名字,曼格有些頭疼地皺了皺眉,“看到了,她和奈娜還有離一起走了,就在早晨。”

“……哦。”

魏小天的臉上明晃晃的不開心,曼格想了想說道:“她是雌性,而且還沒有成年,是被離強制帶走的。她想跟你道歉的,但是來不及,而且也不太敢,不過,她托我把這個給你,說是希望你不要太生氣。”

曼格攤開的手上,一顆翠綠的翡翠原石在陽光下燦燦生輝,魏小天有些震驚地一把攥住,“她傻啊?!居然不吸收掉!”就算是他現在充沛的能量核都能感應到內裡的能量流轉,妮娜居然捨得在這時候放棄掉?她不想成年了?!

“她才不傻。作為你唯一的朋友,她本來就應該給的,加上要給你和我道歉,她還差我們最少兩顆能量石。”曼格有些不高興了,想了想又加一句,“下次見到她,你不要原諒她,拿到能量石才可以跟她和好。”

呸!臭不要臉!

魏小天連吐糟曼格都省了,直接把收到的能量石都收進了自己腰包,抬頭看到曼格直勾勾的眼神,還沒得意起來呢,就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頓時萎了,猶豫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來。

但是這麼一直拖著……按照曼格以往的作風來看,只怕曼格根本就不會有耐心等他磨嘰,要麼就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要麼就狠揍他一頓然後強迫他配合解除聯結吧!

哪一種都必然是自己倒楣的下場,倒不如乖乖主動配合一點。

想到這裡,魏小天鼓起勇氣開口道:“曼格,上次我們不是說要……”

“差不多要走了,”曼格往長廊盡頭看了看,“你還有東西要收拾就趕快,不然我就要強制驅逐你了。”

被打斷了未出口的話,魏小天反而松了口氣,感覺實在是太尷尬了,趕忙轉身回了樓上,把房間裡淩亂鋪在地上的皮毛卷起來收好,就下樓跟著曼格走。

也許曼格這趟就是專程來找他的,並沒有折返回去收拾,直接帶著魏小天下了山。一路上,見到的蟲族都是高高壯壯的戰士們圍著皮毛裙子,上身赤|裸著匆忙來回,以往時不時出現的身材矮小的雌性和小雄性都沒了影子,看來魏小天已經是最後一批撤離的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些蟲族急匆匆離開了……畢竟趕在融雪前走,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天氣的驟然升溫,原本厚重的積雪都已經開始融化,濕噠噠的水滴滲入地下,鬆軟的泥土踩下去就是一腳的泥水,黏噠噠的很是噁心。魏小天想要變回本體,卻被曼格直接駁回了,理由是他現在要更多地適應人形的身|體。

這個理由古怪而沒有道理,畢竟魏小天覺得自己比起蟲族來更能靈活運用人形,但是身為蟲族前輩所說的話,魏小天還是習慣性接受了,乖乖地光著腳丫子深一腳淺一腳趕路。

僅有的兩三次趕路經歷,都匆忙而筋疲力竭,但是也許是這次曼格不太著急,反而兩人悠悠閑閑地好似春遊。來時只有三四天的路程,被他們這麼慢悠悠地走了十多天。

其間,魏小天親眼見證了大地回春的奇妙景象。

被雪水浸濕的大地泥濘難行,但對於植株來說,卻是肥沃的最佳生長地。昨日還寸草不生的邊界地,在深夜就見到急吼吼的雜草頑強地衝破地表探出頭來,點點的綠色點綴在地上,潮濕的泥土氣息也被青草味道暈染,煞是好聞。

滴滴答答間歇不斷的融雪聲音洗禮著整個世界,也敲響了野獸們恢復作息的警鐘。

新生的雜草灌木帶來了食物,許久不曾冒頭的小型動物,都離開了黝黑寒冷的地下洞穴,逐漸開始了正常的生活作息,也給趕路的曼格和魏小天帶來了食物。

許是在地下睡了太久,動物們都反應異常遲鈍,他和曼格不需費什麼功夫,每日裡都能吃個肚圓腸肥。

太過緩慢的旅途也是有後遺症的——等他和曼格終於抵達邊城基地的時候,已經滿員的基地再也沒有容納他們的山洞了。

“憑什麼啊,山洞明明是我的!”黑著臉,魏小天不依不撓地站在基地前的彎坡下不肯走。

負責前來驅趕不請自來的蟲族的戰士們,面對著曼格也不敢直接動手趕他們走,只能站在原地僵持著。

“因為我們來晚了。”曼格拍拍氣呼呼的魏小天腦袋瓜子,“我們走吧。”

“為什麼啊?山洞不是我們的嗎?”魏小天不解地轉頭瞪曼格,這個壞脾氣的蟲族什麼時候脾氣變得這麼好了?家都被別人佔據了,居然還這麼好講話!

“如果你還沒成年,山洞自然還是我們的,現在不是了。”對面前不太自在的戰士們點點頭,曼格拉著魏小天就走。

“這和我成年有什麼關係?”被強拉著走的魏小天,還不太甘心地回頭一直張望著。那個山洞可是他精心設計的,就這麼成別人的了?

曼格按住他的腦袋往回掰,解釋道:“邊城基地是留給監管者和小蟲族鍛煉的地方,也是為邊界基地提供食物和能量石的地方,不是我們成年蟲族的家。你已經成年了,我們就沒有理由呆在那裡。若是平日有空閒的山洞,我們還能在那裡暫住一陣,可惜我們來得晚,沒地方了,自然要被驅趕。”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去基地嗎?”

不同于魏小天的沮喪,曼格的心情倒是一點都沒受影響,“我們要去找自己的領地了。”

看看前方喬木叢生的森林,魏小天不用問也心中清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不甘不願地回頭最後瞅了瞅遠遠拋在身後的邊城基地,唯剩下一聲歎息。

從森林住到山洞,又從山洞搬到古堡,還以為生活水準已經有了質的飛躍,不想卻只是一廂情願!

 

☆、第5 .6

 

由曼格領著,魏小天深一腳淺一腳在泥地裡掙扎了半天,終於在走了老半天後停了下來,抬眼瞅了瞅四周的樹木,魏小天就明白自己現在肯定在森林中心地帶了。

這片覆蓋面積廣闊的森林沒有邊界的樹木那麼密集,但是更神似原始森林,剛剛開始融雪而已,周遭已經窸窸窣窣各種活物的聲音隱蔽地響起。融化了的雪水讓原本的泥地像淺沼澤一樣,散發著濃重的*氣味和濕氣,消失了許久的青苔都迅速冒了頭,枯黃乾癟了整個冬季的灌木雜草都化為豐厚的肥料,再次孕育著新生命,魏小天甚至在來時的路上瞧見了幾片小撮蘑菇群,能不能吃另作他說,但看上去確實很招眼喜慶。唯有這些萬年常存的高大喬木,永遠都精神抖擻地綠葉朝天,好似時間和季節都不能讓它改變分毫。

瞅了瞅曼格選擇的居住地,魏小天不得不承認比起自己來,曼格不愧是經驗豐富的高智商蟲族戰士。曼格帶著他在森林中搜索半天,為的就是眼前這麼一片平地拔起背靠小山的土坡。這座森林不如密林繁茂,但植株也相對很是密集了,這麼突兀出現的小型山地真是難得一見的存在,而且地勢也高出了一些,不管是在上頭搭個小木屋還是挖個洞,都很適合。

魏小天很是滿意,這至少比他預先想像中挖個樹洞好了許多。

在魏小天四下裡觀察環境的時候,曼格已經開始忙碌地收拾了。這座小山頭不高,占地面積估計連一百坪都沒,要不是手指敲上去真真是岩石的觸感,魏小天都要把它當成個高點的土坡了。在山頭面向邊城基地的一面山腳下有一處地勢較高的土坡,上面還有一些沒來得及融化的積雪,曼格已經變了身,正用大尾巴往下推雪,魏小天見狀也趕緊變身上前幫忙。

這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為防止融雪後倒流,魏小天他們不僅要清理選定位置前面的那堆積雪,就連山頂上頭的積雪都要清理,這個工程就大了一點。好在山頭並不算大,在曼格他們的努力下,終於還是趕在天徹底黑透之前弄完了。

至於挖洞這個小工程,在曼格靈活又足夠銳利的爪子下,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魏小天插著手,在一旁指指點點,這裡要留多大的洞口,裡頭要掏多大的面積,曼格都一一滿足了他,也用了不過十多分鐘的時候就完美竣工了。曼格還細心地把洞口處的石壁都磨光滑了些,方便進出不被刮到,魏小天無比感動地連連道謝。

山洞的出口依然按照魏小天的習慣,開的比較小,將將夠魏小天和曼格依次縮著身子擠進來。山洞內部格局做的很精細,鑒於曼格說這個山洞在冬季到來之前都是他要生活的地方,魏小天規劃得比之前都細緻些。

他依舊沒有留下隔間,在他看來吃飯收拾獵物之類的事情,完全可以在山洞外做完,是以這個倒漏斗形的山洞中,只有一個巨大的臥室,看似簡單,但每處都設計精巧。在靠近山洞口的另一側靠牆位置,留下了一面連接著石壁的石桌,還有幾個連著地面的矮小石凳,寬大的石床在最裡面角落處,下方都掏空了。石床正對面和前方兩道延伸到洞口,都是清一色長溜的小格子,就像書架一樣,留作他日擺放雜物所用,正正夾在地面與頂部正中。洞口那面的石壁旁側,則特意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通風口保持空氣流通,不需要的時候還可以用皮毛堵起來,很是方便。

天是暖了些,但刮著融雪吹進來的風卻涼颼颼的,手下的石壁也一樣冰涼冰涼的,新挖的山洞還有股淡淡的潮氣,即便蟲族本身並不在意這種小寒冷,魏小天心裡卻很是不喜。摸出打火石來,用之前剩下來的柴火做了個小小的火把,沿著石壁牆根溜達了一遍,直到他感覺差不多了,便直接丟到山洞正中一個挖好的小火坑裡。

等魏小天清掃完山洞內細碎的石屑後,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才恍然發現曼格還坐在一旁往火坑裡填柴火。

“謝了曼格,我們快去再挖個山洞吧。”瞄一眼外頭漆黑的天,魏小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邊說邊起身,他這邊的山洞都收拾妥當了,曼格的山洞還沒個影子呢,他居然現在才想起來!

“不用了,天都黑了,先這麼住著吧。”曼格動也不動,利索地用爪子把上午剩下的肉塊用木棍串起來,特意挑出來的兩根粗棍子哢哢兩下直接插|進火坑兩邊的石地裡,把肉串往棍子頂端分叉處一擺,一個簡易的烤肉架就完工了。

這力道!魏小天默默感歎了一下,轉眼又瞅了瞅身後那台巨大的石床,一時間有些莫名的尷尬湧上來,卻又開不了口,只得沉默地坐在一邊看著曼格來回翻著肉串。

坦白說,他個人是很喜歡和曼格住在一起的,更確切地說,他本來就有些依賴曼格,各種意義上的依賴,能跟曼格呆在一起他就覺著舒服,即便曼格總是嫌棄得要死。但是自從知道曼格就是他的伴侶之後,他就特別彆扭,最糟糕的就是曼格非常討厭這件事,討厭到在第一時間就想弄死他……這對他來說,更像是個打擊。

這種感覺很糟糕,魏小天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本來好好的,如果沒有那個所謂的‘標記’事情,他現在肯定為曼格肯留下和他住一起而高興半天,但是事實上,他現在一點都不高興,看著曼格平靜的臉,暗暗揣測曼格是不是在思索怎麼讓自己開口解除聯結……

就像他真的很想和曼格聯結一樣!魏小天鬱悶地撇撇嘴,一道黑影嗖地出現在他面前,嚇得出神的他愣愣地抬頭,才發現只是根肉串……

“快吃。”

“哦。”接過肉串,魏小天若有所思地盯著曼格的臉猛瞧,那張曾經讓他晚上都做噩夢的冷臉在火光下,帥是夠帥,但在他眼中卻有種陰測測的感覺。曼格在想什麼?自己已經成年了,曼格的監管者身份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他現在還跟在自己身邊,是不是就在等自己主動提出解除聯結?

“曼格,明天我們是不是……”看到曼格抬起頭看向自己,魏小天到嘴邊的話,不知為何拐了個彎,“是不是早點起來?”

他在說什麼……?話剛說完,魏小天的臉就綠了,趕緊用肉塊堵住自己的嘴。什麼早點起,蠢死了!

果然,曼格一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早點起來?”

“……起來去找水洗洗啊,你看看,”眼角瞥到曼格的一腿泥,魏小天捉住救命稻草般趕緊道,“我們都這麼髒,不洗就要臭了!”

魏小天本來就是隨口找個理由解釋自己那番蠢話,但是話說出來後,才驚覺……好像真的臭臭的?苦著臉看看自己手裡還冒著熱氣的烤肉,魏小天暗罵自己蠢到家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魏小天不提還好,這一提起來,曼格也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古怪味道,皺著眉唰唰兩下把肉直接塞進嘴裡,“趕緊吃,不等明天了,現在去。”

點點頭,魏小天也學曼格的樣子,咬著最末尾一塊肉往前擄,奈何木棍凹凸不平的,魏小天坐起來異常艱難。

“嘖。”

越來越覺得味道難聞而坐立難安,曼格盯著魏小天不耐煩地砸吧嘴,霍地起身繞過火堆蹲到魏小天身前。在魏小天茫然的眼光中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烤肉,用手指掐著末端的肉往前使勁推,然後用左手捏住魏小天的嘴邊兩側軟肉硬生生撬開他的嘴,另一手拎著肉串就往他嘴裡塞。

“嗚?嗚嗚!!!”驚恐萬分的魏小天被塞了滿嘴,這才驚覺曼格的企圖,頓時慌了,一腳就踹上曼格的腿,雙手扒拉著自己嘴邊的大手,試圖擺脫禁錮。

尼瑪的曼格!你又來!!

“別動!”莫名其妙挨了一記狠踹,曼格皺緊了眉,對魏小天的掙扎視而不見,專注地繼續自己的事情。

嗚嗚……?!

預想中被插|破喉嚨的慘事終究沒有發生,眨眼間一串大小均勻的肉塊依次落入魏小天的嘴裡,塞得滿滿當當,曼格這才抽回手,順便把魏小天嘴裡的木棍抽|出來,拎著他的胳膊就往外拖,“邊走邊吃。”

仿佛剛從生死邊緣溜了一遭的魏小天鼓著嘴,恨恨地咬著滿嘴的肉,不時地斜著眼瞪向神態自若的曼格,就跟自己嘴裡嚼著的是曼格的肉似的。他可是想起來了,他第一天重生的時候,曼格就是頂著這麼一張冷臉,把一堆殼子粉末硬生生灌進他嘴裡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曼格,這筆賬總是要算的!

 

☆、第5 .6

 

不然怎麼說曼格是出色的叢林猛獸呢,從山洞出來步行不到五分鐘,溫潤的水汽就撲面而來,魏小天精神抖索地一把甩開慢悠悠的曼格,撒歡地順著叮叮咚咚的水流喘急聲跑去。

被融雪浸濕歪倒在泥地的灌木雜草散發著潮濕*的氣味,汙黑骯髒地圍繞著還殘留片片冰渣的小溪,蜿蜒的溪旁稀疏的高大喬木環繞,糾結纏繞在樹幹上的碧綠青藤隨風輕輕撫弄著溪水,冷熱交接的水面上氤氳繚繞,仿若仙境般惑人。

忽略腳下粘膩的觸感,魏小天快步走上前去,直接倒頭栽進水裡,嘩啦啦濺起一片水花。緊跟在後的曼格嫌棄地瞥他一眼,果斷扭頭走到上游的位置。

瞧把你機靈的!曼格的小動作一絲不落地都落入魏小天眼中,不過他壓根懶得理,只專心地順著胳膊腿上的鱗片邊緣耐心搓洗著泥垢。小溪很淺,水深只到魏小天的腰部,一道道泥汙隨著魏小天的手指緩緩在水面散開,又流向下游,連日來讓他渾身不自在的被泥漿包圍感覺頓時消除得一乾二淨。

魏小天越洗越開心,嘴巴裡南腔北調地亂哼一通,將不遠處的曼格忘得乾乾淨淨。直到轉身要清洗尾巴末端的時候,不小心餘光瞄到一片白花花的肉|體,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

你是只蟲族,就不能盡職點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嗎?洗澡就洗澡,好端端地為什麼非要變成人形?!

深吸口氣安撫下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魏小天眼珠子死死地黏在曼格的背上,嘴角不屑地撇著。瞧瞧那白斬雞一樣的顏色,真好意思露出來,他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女人呢!

不過……看起來好似身材還不錯?

魏小天餘光時不時瞥過去,略顯精瘦的臂膀上起伏的肌肉線條起伏明顯,被撩起的水花化為點點水滴落在肩窩和後頸,沿著正中明顯的凹陷緩慢滾落,蜿蜒而下蔓延出一道道明亮的水痕,直直沒入……

臥槽……!

下意識變回人形捏捏自己的腰側,魏小天頓時有些不滿了,他平日裡雖說沒特意鍛煉過,但是身為蟲族新出爐的戰士一名,他每日都有著海量的運動量好嗎?!憑什麼曼格有肌肉,他就只有一坨坨的軟肉?!

“你不舒服?”

“啊?”近在身邊的嗓音打斷魏小天滿腹的牢騷,抬起頭來,才發現曼格已經洗完走到岸邊了,腰間也已經圍上了薄薄的皮毛裙子,正上下打量著自己,眼裡若有所思的光線明明滅滅……

看個屁!魏小天感受到滿滿的惡意射向自己,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我舒服的不得了!”

沒有肌肉就要不舒服?誰規定的?!

視線在魏小天漲紅的臉上轉了轉,曼格點點頭,沒有追究下去,只道:“那就快點。”

冷哼一聲,魏小天扭頭故意慢騰騰地一點點搓洗胳膊,常年被鱗片完美封閉不見天日的皮膚變為人形後更是白皙細膩。看起來和曼格一樣的白斬雞顏色晃得魏小天都快吐血了,最可恨的是所有的髒東西都被隔絕在鱗片之外,他裝模作樣地搓了半天都沒搓下什麼來,越洗越鬱悶,最後也顧不得跟曼格較勁了,麻溜地轉身就往岸上走。

剛邁開步子,還沒走幾步呢,魏小天就感覺不對了,猶猶豫豫地停下來,小聲道:“……你能不能先轉過去?”

“為什麼?”曼格不太明白地問道。

因為你死死地瞪著我,我還光著呢!

對著曼格一臉茫然的表情,魏小天反而越發說不出口,明明只是簡單到不是個事的事,換做以前,哪怕他光著屁股在曼格身邊晃悠十天八天的,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而現在問題是……偏偏眼前這個傢伙是他的‘伴侶’,還是個眾所周知被他強那啥了的,但事實上十分之樂意跟他解除關係的這麼一個‘伴侶’……怎麼看,他現在光著,在曼格眼中都是絕對圖謀不軌的那種!

要是他真的就這麼出來,曼格確定等會反應過來不會揍他?狐疑地瞅著曼格英俊卻冷冰冰的臉,魏小天越發覺得自己想的一點都沒錯,也不再跟曼格提要求了,直接從儲物戒裡拖了塊皮毛出來,當場圍在自己腰間。

皮毛上長長的絨毛遇水即濕,一縷縷飄蕩在水面,隨著魏小天的走動,慢慢沉到水下緊緊貼住他的大腿。等魏小天走到岸上,原本毛茸茸柔軟的皮毛裙,已經變成了塊濕布,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死死地墜在腰間。

默默觀賞了整個囧到極點的場景,曼格視線停留在那塊濕噠噠的皮毛上片刻,然後了然般若有若無地笑了笑,“走吧,我抱你回去。”

!!!

用手掌按壓著皮毛,試圖擠出點水的魏小天聞言嗖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幻聽了……?

曼格卻沒有絲毫停頓,說完就直接上前走到魏小天,彎腰用大手一勾,抱住魏小天的兩個腿彎,另一手護住他的腰,站起身來就走。

…………

魏小天還沒從曼格突然獻殷勤帶來的震撼中醒過來,轉眼就被抱孩子一樣的姿勢固定住,頓時也轉移了注意力,撇著嘴不滿地戳戳曼格的肩窩,“其實你背著我比較好。”

“背?我現在不想變回去。”曼格連停頓都沒,直接拒絕。

變回去再背就是馱了!

跟蟲族的交流太費腦子,魏小天果斷閉嘴,懶洋洋地卸去全身力氣抱住曼格的肩膀,下巴也順勢擱在上頭,舒暢地歎了口氣。背著也好,抱著也好,反正不用他走路,也不用踩在泥地里弄髒剛剛洗乾淨的腳丫子,也挺好的,何必較勁?

眼前倒退著的熟悉景色,在夜色中倒是也別有一番韻味,身|體的搖擺帶動著視線也跟著一晃一晃,慢慢遠去的喬木被黑暗吞噬殆盡,魏小天怔怔看著,沒多久半闔的眼瞼就完全閉合了。

漸漸平順放緩的呼吸聲還帶著淡淡的熱氣打在側臉,曼格也順勢放緩了腳步,略有遺憾地輕輕拍了拍懷中小東西的背部,從儲物戒中拿出塊幹的皮毛裹緊他。

彎腰走進山洞,正中的火坑中還有點點星火頑強地燃燒著,比之外頭暖和了不少。在石床上鋪上幾層厚重皮毛,曼格輕輕把魏小天放下。伸手摸摸有些冰涼的皮膚,視線在腰間依舊緊貼的濕噠噠皮毛上頓了頓,有些猶豫地皺眉一會,還是伸手輕輕拽了下來。

唔……?

定定盯著兩腿之間看了看,曼格有些困惑地伸出手指撥撥,軟軟的小東西隨著手指的撥弄往另一側歪了歪,安靜地伏在腿上。

和預想中完全不同的反應讓曼格臉有些發黑,不甘心地又撥撥,然後再捏捏……

吸收那麼多的能量石,都去哪裡了?!

氣呼呼地瞪著不合作的小傢伙,曼格想了想拿出塊血紅的能量石,塞到已經熟睡的魏小天手中,用自己的手緊緊握住兩者,調動自身能量核慢慢疏導著能量絲穿過能量石,再絲絲引導進魏小天體內喚醒安靜沉睡的能量核。

安靜仰躺著的魏小天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額角淡綠色蟲紋仿似活物般,點點舒展來瑩瑩光點,碧綠的能量絲如水般湧動,沿著蟲紋的繁雜勾勒來回滾動。

空蕩安靜的山洞中,柴火清脆的爆裂聲偶爾響起,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半個山洞,而在角落處,瑩瑩的綠色隔絕出完整的結界,隨著兩名蟲族額間蟲紋的越來越亮,兩者緊握的手中血紅能量石漸漸黯淡下去,直至被抽幹了顏色。

第二天,魏小天是被硬生生餓醒的。手掌抵著乾癟的肚子,魏小天一臉沒睡醒的懵懵懂懂,視線在異常安靜的山洞溜達一圈,卻沒瞧見曼格的身影。

從山洞口飄來的風,還帶著清晨特有的青草露水氣息,這麼早,曼格去打獵了?

哦,勤勞的蟲族戰士~

搖頭晃腦地輕輕哼著小調,魏小天就著半坐的姿勢,掏出剩餘沒吃完的肉乾就往嘴裡塞。食物短缺的冬季已經過去了,獵物頻繁活動的春節裡他可以放開肚子來吃,而且這些乾巴巴的肉乾放的時間也實在太久了,都快硬成石頭了,蟲族鋒利的牙口都很難扯下來,只能用牙床和著唾液慢慢磨。

等曼格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魏小天一手肉乾,一手裝滿水的皮囊,正吃得歡……只是表情有那麼一點猙獰。

“唉?尼飛來啦?”正跟堅硬的肉乾拉扯,鼻端卻飄來曼格的氣息,抬起頭招招手,魏小天大方地指指散落在床邊的一大捧肉乾,“快次,今天次完它。”

“咽下去再說話。”曼格難以控制地斜眼嫌棄道。

咕嚕一聲硬咽下去嘴裡的東西,魏小天再次道:“我是說,你也快來吃啊,我們今天就把這些肉乾都吃完。”

“別吃了,吃這個。”

沉甸甸的一個橢圓形東西砸到懷裡,魏小天驚奇地瞅著懷裡這個跟他腦袋差不多大的玩意,“這是什麼?能吃?”

怎麼吃啊?屈起手指敲敲粉色的錶殼,咚咚的沉悶聲傳來,唔,還挺硬的?

“冰果,剝開就能吃。”

冰果?魏小天上下摸索的手一頓,狐疑地抬頭問道:“給我吃?果子?”曼格不會是找藉口想揍他了吧?

那是什麼眼神?曼格斜眼瞪了他一眼,繼續擦拭沾染了點點露珠的皮毛,“你已經成年了,可以吃。”

“……以後不用清理身|體雜質?”魏小天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追問。上次變身的慘痛經歷太可怕了,他至今都心有戚戚,碰到什麼野草之類的都緊緊閉著嘴巴,生怕不小心沾到一點。

“你還想變身成什麼?人魚嗎?”

明顯嘲弄的語氣沒有絲毫影響到魏小天的心情,他寶貝地抱住懷裡的冰果,雙手舉高過頭頂,狠狠地往石床上一磕。

哢擦——

淡粉發白的外殼應聲而裂,啪啪從中分成四塊癱在石床上,血紅色的內瓤曝露在空氣中,輕輕晃動著。

 

☆、第5 .6

 

自從那日曼格帶回冰果開始,魏小天的每日食譜立馬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千年不變的烤肉已然成為配菜般的存在,各種這個時節的新鮮果子和野菜被搬上餐桌,魏小天每日都吃吃喝喝好不開心,把和曼格之間的那點小事直接拋到了腦後,忘得一乾二淨。

冬季退得快,也只是對他這種地表生存的蟲族而言,但被掩埋在積雪之下的植株早早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蟄伏了整個冬季的生命體都在融雪之後,拼命舒展來軀體昭然現世。

冰果便是最早一批可以找得到的可使用水果,外表堅硬如鐵,而內瓤卻柔滑似水,鮮紅如血的果肉像果凍一樣柔軟入口即化,味道卻是淡淡的青草氣息,在油膩的烤肉之後破開來吃上一顆,頓時唇齒留香。

然而冰果的數量很少,在詢問過曼格之後,魏小天每日裡都早早出門尋找。冰果並不是樹頂的果實,而是深埋在地下,緊緊攀附在樹根上,是黑皮紅斑樹的產物。這種黑皮紅斑樹本身就很少見,個頭在眾多喬木中算得上是最矮的了,樹皮外翻凹凸不平醜陋不堪,但在融雪之際便是它的果實成熟之時,每顆樹下也不過十顆之數。看起來是不少,奈何這種書本身就罕見,魏小天轉悠許久也不過只見到四五顆,很快,他便再也挖不到冰果了。

曼格似乎也只知道這麼一種果子,在冰果沒了之後,便再也沒帶過什麼水果回來了。但魏小天卻在冰果上得到啟發,不再執著於植株之上,而專注地每日提著根及腰長木棍到處挖挖掘掘,努力不會沒有回報的,魏小天也為此收穫不少。

首先被他找到的,便是早就在冬季之前就已經熟悉了的土疙瘩,因著時節還早,地表之上的灌木還沒長大,地下的土疙瘩還只有指甲大小的小小一坨,魏小天初初見到還以為是新鮮食材,剝開來塞進嘴裡才嘗出了熟悉的味道。沒想到土疙瘩竟是生長週期這麼長,若是成熟得快的話,他以後可以大量收集起來儲備過冬了,反正他現在也已經可以吃烤肉之外的東西了。

魏小天兢兢業業地在自家周遭方圓三裡之內展開地毯式搜索,凡是地上新長出來的,地下挖得到的,不論是嫩芽還是根莖,統統都被他親自用嘴巴一一試過,倒還是真的能找到不少可以入口的植物。

苦的甜的辣的酸的等等等等,應有盡有,當然他也為此付出了較為慘痛的經代價……

在眾多野草雜根之中,卻也不乏可以真正充當食物的,比如就有一種黑殼拳頭大的果實,魏小天稱它為黑白果。黑白果子的成熟季節倒是很早,至少在魏小天第一次發現的時候,融雪季節才剛開始不到十日,而它的外皮已經成熟到裂開了。這種黑白果同樣是在地下挖出來的,和土疙瘩有些類似,都是灌木的果實,外殼有一點硬度,成熟後外皮自然裂開一道縫隙,剝開外皮,內瓤是白色帶粉的澱粉狀物質,生吃有些澀,但是用水煮開之後,又有點甜,黏黏的湯水很撐肚子。

野菜也被魏小天找到不少,大多都味道古怪,吃進嘴裡,不是舌頭發麻,就是瘙癢難忍,也有幾種吃著身體沒事,但是味道卻很難忍受的,勉強能入口而沒什麼副作用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其中,魏小天最喜歡的便是一種甜菜,當然這種甜菜是相對而言,這時節剛剛從地下冒頭的甜菜葉片翠綠惹眼,一簇簇地生長在陰涼之處,鋸齒狀的葉片很薄,直接拽下來就能吃,汁水很多,有一點甜味。

還有一種聞著有清香氣息,但吃到嘴裡卻毫無味道的野菜,長得和甜菜很像,魏小天暫且為它取名窩菜,因為它總是偷摸地擠在甜菜之中生長,好幾次魏小天都采錯了。

魏小天每日裡都忙活著四下搜尋野菜,連狩獵都被遺忘到腦後,通常都是早晨他和曼格同時出門,然後一個搜尋獵物蹤跡,一個拿著木棍到處挖菜,等在山洞中再次匯合,曼格手裡是大大小小的屍體,魏小天則滿手的泥巴和野菜草根,被曼格嫌棄得要死。

魏小天也嘗試著讓曼格吃一點野菜之類的,但他死活都不肯,態度之堅決讓魏小天挫敗不已。蟲族對肉食的絕對擁躉在魏小天眼中並不是件好事,小蟲族們為了變身期的順利而只吃肉類還說得過去,但是過了變身期後,能吃卻不吃,這就有點……剛剛過去的冬季食物都多短缺,魏小天是親身經歷了的,在他看來能吃的不論是否好吃,都是應當珍惜的。

但是曼格不肯,魏小天也沒有任何的辦法,而且冬季也已經過去了,如雨後春筍般冒頭的各類小動物越來越多,他們每日都有豐富的食物來源,魏小天也只能暫時放棄。但是他自己卻每日都堅持多吃這些五味雜陳的野菜,只要能吃的,什麼味道他都願意嘗試,效果也是有的,有一種特別苦的外形類似包心菜的野菜,開始他吃一點就要灌下一皮囊的水,在接連大量吃了三四天之後,他也慢慢能習慣這個味道了,而且總覺得吃完之後嘴裡還有點甜甜的味道。

因太過專注在搜尋適應野菜,魏小天搬到新家十多天之後,才恍然驚覺自己竟然還有不少的鄰居——妮娜,離,奈娜就不說了,簡直就像連體嬰一樣的三個調皮鬼走哪都能碰上之外,魏小天還多了兩名陌生的雌性鄰居。

這兩名雌性鄰居都已經成年了,無論本體還是人形都比妮娜大上許多,妮娜不太喜歡她們,因為她們本體比妮娜強壯到有眼都能看得出,而且她們的脾氣就像她們的外貌一樣,張揚而且略帶侵|略性。開始魏小天覺得是妮娜太小女孩心態,但在見第二面的時候,魏小天也不喜歡她們了,別有目的的到訪總是讓他很不舒服。

“這山洞也太小了點,曼格你怎麼喜歡這裡?”

“是啊,看看這些小洞,放的是什麼啊?怎麼還有草?”

“那是我的寶貝。”你們這些沒見識的!魏小天黑著臉,狠狠地用指甲削著手裡的木棍,這麼嫌棄他家,幹嘛還天天來?神經!

聞聲回頭,妮可好似才看到這裡還有另一隻蟲族般驚訝,無辜地眨巴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著,水潤的雙眼滿滿的好奇:“你把這些拿回來,不嫌臭的嗎?”

魏小天皺著眉正要反駁,另一隻雌性艾麗搶先一步道:“哎呀,小傢伙看什麼都新鮮的啦,很正常嘛。”

“小已經成年了,才不是小傢伙!”妮娜氣呼呼地嗆聲道。

說得好!魏小天感動地看向身邊的妮娜,嗚嗚,妮娜雖然有時候做事說話傻了點,但關鍵時候總是站在自己這邊,也不枉費自己把珍貴的野菜硬塞她那麼多。

“小妮娜不要生氣啊,我知道他成年了,倒是你怎麼還沒成年?”艾麗的視線從魏小天轉移到妮娜身上,頗為困惑地搖頭,“有離在身邊,你怎麼還是這麼小?我記得你比小大上一點的吧?”

被提及最悲傷的事情,妮娜頓時漲紅了臉,氣的。

魏小天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

偏生那邊廂的雌性還不肯見好就收,妮可繼續直戳妮娜傷口,“有能量石就趕緊吸收,你放著有什麼用?”

“妮娜現在手上沒有那麼多能量石。”不願和她們口舌之爭的魏小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乾巴巴地替妮娜解釋。

本來他也以為妮娜現在應該已經成年了,不想再見面的時候,妮娜依舊是老樣子,他也追問過,妮娜對他向來是無所保留的,老老實實地就交代了真相。原來妮娜和奈娜一起先離開的途中,碰到了流竄的狼群,雖說是零散的幾頭,但是當時離臨時去狩獵,只有妮娜和奈娜兩個未成年的小雌性,自然寡不敵眾,被傷得很慘,等聞聲趕來的離和幾隻蟲族戰士收拾完巨狼的時候,奈娜已經傷到爬也爬不起來了。

奈娜本不用傷的那麼慘,但為了保護體力枯竭的妮娜,奈娜的腹部直接被巨狼開了個洞,再加上戰鬥中奈娜背上四肢深可見骨的傷口,饒是蟲族再強的自愈能力,在當時都來不及救下奈娜的命。而好在,妮娜手上還有幾顆高階能量石。

能量石對蟲族的作用,不僅僅是能幫助他們在極短的時間裡快速抽長身體、增強體魄邁入成年,它對蟲族的治療作用同樣至關重要,尤其在出現蟲族生命受創的緊要關頭,一塊能量石的作用往往能救回瀕死的蟲族。

若在平日裡,蟲族是不太願意直接動用能量石療傷的,有蟲王在也就夠了。冬季裡蟲王都體內能量虛弱,又怎麼能幫奈娜?更別說數量較為稀少的蟲王在冬季,是要被珍而重之地保護在基地中。當時能救下奈娜的,只有妮娜手上的那幾顆能量石了。

奈娜吸收掉所有的能量石才拉回條命,也運氣爆棚直接當場進化為成蟲,總算是沒有釀成慘劇。但是,妮娜手裡沒了能量石,到現在都沒有成年的機會,魏小天手裡還有,但是妮娜死活不肯收,她讓給奈娜的那些就是從離那裡得到的,她自覺沒成年愧對離,又怎麼敢再收取魏小天的,只能沒日沒夜地四處搜尋可以跟基地交換能量石的物資,最近身|體疲累到不行,心情也很差。

妮娜的事情來龍去脈魏小天都清楚,更何況這些沒眼色的傢伙還拿自己做例子戳妮娜的傷痛,魏小天看著眼前的雌性實在沒什麼好臉色,此時見到妮娜滿臉的羞愧心下很是不舒服,“我是運氣好,有曼格照顧我,不然我也成年不了。”

早就對曼格有別樣心思的艾麗,聞言扭頭看了看一直坐在石床上搗鼓樹藤的曼格,頗有些不滿地撅著嘴道:“所有蟲族都是要自己獲得能量石然後進化,就連雌性都是,你的確運氣太好了點。”

“恩,我就是運氣好。”言下之意就是我作弊唄,魏小□□天翻個大白眼,自己那時候哪裡知道這麼多,送上門的能量石為什麼不用?哪怕現在曼格給他,他也敢收得坦坦蕩蕩!

妮娜配合地在一邊附和道:“對啊,我家小的運氣好得不得了,剛出生沒幾天的時候,就標記了曼格,這不是運氣好是什麼?再說了,接受伴侶送來的能量石,這不是挺好的,多少蟲族盼都盼不來的好事都讓我家小碰到了,離就嫉妒得不行呢。”

話音剛落,就見艾麗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妮娜得意地也學她裝模作樣地撅嘴巴,“唉,我都跟離說了,伴侶這種東西,可是嫉妒不來的,畢竟曼格只有一個,是吧小?”

“是嗎?為什麼我聽到的不太一樣?”妮可眼神在魏小天和妮娜的臉上來回打轉,“我前天才聽奈娜說,曼格和小已經準備解除聯結了,到底你們誰說的是真的?”

艾麗也狐疑地瞅著眼前的兩個小傢伙,心裡滿滿的困惑,她就是聽到奈娜所說的話,才特意搬家到這裡來,畢竟曼格這樣的雄性對她來說,若是真的恢復到單身,的確是值得追求的一個選擇,但是……怎麼妮娜的意思,是小和曼格關係還挺好?到底哪個是真的?

奈娜總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捉弄她吧?要是小真的沒有解除聯結的打算,那她這時候出現……想到這裡,艾麗的臉都快歪了,漆黑的眼珠子瞬間通紅,牙齒也咬得哢哢作響,死死地盯著小,等著他的宣判。

要是奈娜真的敢騙她,害她這麼出醜,她一定要親手撕碎了她,然後她也不要活了!太丟臉了!

魏小天哪裡知道艾麗在想些什麼,看她此時氣呼呼的臉,心裡舒暢得不得了,樂顛顛地就準備狠狠刺激她一下,張嘴就道:“你聽……”

眼看艾麗變了臉,同為雌性的妮娜瞬間秒懂了,趕緊伸手捂住魏小天的嘴,生怕他脫口而出什麼不該說的,也顧不得置氣了,急吼吼地解釋道:“奈娜說的是真的,但是能量石是小自己換到的,也有曼格送他的,這也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曼格。”

“真的……?”

正準備狂奔出去大殺四方的艾麗,聞言一愣,條件反射般掉轉頭看向始終沒吭聲的曼格,“是真的?”

“……唔。”按按額角開始流轉的蟲紋,曼格黑著臉點點頭。這三個天天闖禍的小東西!

“哎呀,我就知道!奈娜那麼蠢,怎麼可能會說謊呢!”得到三方確認,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下來,艾麗也恢復了張揚的模樣,上前一步插|進妮娜和魏小天中間,屁股一撅就把瘦小的妮娜擠到一邊,熱情無比地攬住魏小天的肩膀,“小啊,既然你們都準備解除聯結了,再住在一起也沒必要了吧?而且,你看你這山洞,又小又臭,這也太委屈曼格了,你都成年了,就不要再黏著他了,自己住吧,乖!要是你不習慣自己住,我讓妮可搬來陪你兩天?她雖然壯了點,佔用的地方大了點,脾氣臭了點,出手重了點,但還是挺好相處的。你如果不喜歡她,也沒關係,要不就妮娜?反正她又小又瘦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我看就這個小火坑都夠她睡的了……”

…………

山洞中的四隻蟲族,在艾麗絮絮叨叨的勸說中,齊刷刷地拉長了臉,心裡無比的憋火——誰來堵住她的嘴!

 

☆、第5 .6

 

沒見到艾麗之前,在魏小天的心中奈娜和妮娜是炸彈級別的存在,而現在,無懈可擊的艾麗以強有力且無法抑制的強大氣場完美碾壓她們,成功晉級魏小天心中第一恐怖美女。

說艾麗是美女,真的一點也不誇張。

有別于大部分女性的劍眉掛著明晃晃的英氣張揚,眼尾上挑彌補了大眼睛的稚氣,筆挺的鼻樑形成了略深的眼窩,愈發顯得眼睛深邃明亮,下巴分明的輪廓常常上抬著,再配上高挑的身材,往哪裡一站都絕對是賞心悅目的耀眼存在。蟲族無論雄性和雌性,長相都很是俊美,而艾麗絕對是蟲族中的翹楚,美到即便她無遮無攔的大嘴巴一張開就讓人煩躁,依然無法對她真的感到厭惡。

這就是美人的特權啊!不過幾面之緣之後,魏小天已經習慣了在被艾麗噎得半死的時候這樣自我安慰。

“小,這邊,這邊!”

又來了……魏小天無奈地撐著膝蓋起身,循著聲音走去,熟門熟路地收起艾麗手裡已經被擰斷了脖子的獵物。

對,艾麗和妮可現在已經是魏小天平日狩獵的夥伴了,說夥伴……不如說是侍從,僕人?唔,反正也差不多,艾麗狩獵的手法絕對是宗師一級的,這並不誇張,在看過曼格狩獵之後,魏小天原本以為已經是最厲害的了,但是艾麗某種程度上比曼格做得更好。

曼格仗著自身優越的條件,常常都不屑於妮娜那樣的謹慎做法,他從來都不怕動作過大驚擾到獵物,即便獵物拔腿就逃竄,他仍然可以迅速追上將其殺死,速戰速決是他的標誌。

而艾麗做得更完美,她同樣奉行速戰速決的作戰方針,但動作更利索,甚至能在急速的追趕中,瞬間變幻出尾巴和爪子,一招致命。

在變身的掌控度上,艾麗絕對是最好的,魏小天自己也試過,畢竟維持人形的同時變幻出部分蟲族本體也同樣需要運轉能量核,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不是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裡同時保持高速移動中能隨便做到的,他就從來沒見曼格做過,而這對艾麗來說卻是小菜一碟。

他開始不懂艾麗為什麼放棄和曼格一起,而反過來緊跟自己出出進進,但也不想去問她,畢竟他深諳艾麗的脾性,也不想被氣死。但是他還是高估了艾麗的情商,魏小天不問,她自己就巴拉巴拉把想法全部抖出來了。

“曼格什麼都好,比很多雄性都出色,但是跟我比還是差了點,我可不能跟他一起狩獵,不然他就不喜歡我了。”艾麗煞有其事地拍拍魏小天的胳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深情道,“還是跟你一起好,我最煩的就是獵物身上的血腥味了,你反正也捉不到什麼獵物,正好可以幫我裝一裝,我也可以分你一點獵物,多好!”

當艾麗說這話的時候,妮娜一副自己被冒犯的憤怒,全身的怒火壓都壓不住,把奈娜嚇個半死,生怕她和艾麗打起來被揍個半死,只能死死地抱著她順便堵住了她的嘴,魏小天卻並不以為意,安撫地抱抱兩個低氣壓的小姑娘。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艾麗這話裡毫不掩飾的輕視,當你自己能力不足的時候,你沒有任何資格去對別人的看法感到羞恥或者憤怒,因為她說得都是大實話。何況他和艾麗認識時間短卻也已經對艾麗大咧咧的性格有些瞭解,她並不是真的在針對他,即便她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曼格,卻從來沒有對魏小天表示過任何敵意,反而有些許的親昵感。

艾麗對她自己的能力有絕對的信心,認為自己絕對淩駕於曼格之上,魏小天也這麼覺著,某種程度上。即便艾麗平日沒心眼又大喇喇,但是對能量核的運用,還本能地保留著雌性天生的細膩,他默認了艾麗對自己的親近,不僅因為他對艾麗實在討厭不起來,也因為他覺得自己在艾麗身邊肯定能學到一點在曼格那裡學不到的東西。

而事實上,在短短不過十幾日的相處中,他對體內能量核的運用的確更加得心應手了,而且體能和技巧都得到了飛速的進步。

艾麗那樣橫衝直撞的性格當然不會想到教導魏小天,但這並不妨礙魏小天的學習。艾麗每日清早就敲響魏小天的房門,吆喝著和他一同出門狩獵,等到傍晚時分才齊齊把家歸,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他要學到艾麗的本事,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艾麗雖然不會特意指點他,也從來沒有掩飾自己的技巧過。

他們總共分為兩隊,曼格自己一隊獨來獨往,魏小天、妮娜奈娜、妮可艾麗一隊。妮娜對妮可沒有敵意也不喜歡,但她喜歡和魏小天一起,但又趕不走艾麗,只能每日怨氣十足地儘量隔開他和艾麗,好似她的小天隨時都會被可怕的艾麗撕碎一樣。

魏小天對此不置可否,妮娜還小,當他沒有見識過其他蟲族狩獵時,他一直以妮娜為學習目標,後來和曼格在一起,他依賴性太強,現在真正的強者出現了,他是不可能放棄的。

只要踏進狩獵區,魏小天的視線就會默默地黏在艾麗和妮可身上,細心地揣摩她們的一舉一動。魏小天的變化,最直接感知到的,是妮娜。開始她很不開心,但魏小天並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安慰她哄她了,他希望妮娜也能發現眼前這個不可多得的財寶,而聰明的妮娜很快就發現了魏小天的目的,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下滿腹牢騷,乖乖地跟在艾麗屁股後頭。

也許是因為沒有成年,妮娜的體能根本不能和魏小天相比,在魏小天飛速進步的時候,她能學到並學以致用的東西,真的是少到可憐,但卻沒有因此打消熱情,依舊積極地每日和魏小天偷偷交流自己的研究。兩個小傢伙每天被艾麗的大嘴巴氣的半死,又彼此安慰鼓勵地互相打氣,就連奈娜都很快反應過來興高采烈地加入了他們。

三個小傢伙態度雖然和以前似乎沒什麼改變,但是眼神都默契地在艾麗看不到的時候聚焦在她身上,神經大條的艾麗一點都沒察覺,而妮可卻都看在眼裡,卻什麼都不說,只是故意在艾麗狩獵的時候挑剔不已,刺激得她每次都變著花樣地展現自身最高級狩獵技巧。三個小傢伙久而久之也都明白了妮可的好意,對她感激不已,遇到艾麗某些特殊舉動鬧不明白時,都會避開艾麗去偷偷請教妮可,妮可也都耐心地指點他們,有了妮可這個無所不知的助教,他們學習的勁頭更足了。

就這樣,四個心懷叵測的傢伙針對著一個傻大姐,展開了鬥智鬥勇的漫長拉鋸戰。

“……妮娜,你能量石收集夠了沒?”

“恩?”半個手掌還插|在獵物喉管裡,妮娜聞聲回頭,看到和自己說話的是艾麗後,頓時沒了好氣,“管你什麼事?”

她是真的不想聽艾麗說話,儘管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妮娜對艾麗改觀很多,確定艾麗對魏小天沒什麼壞心思之後,也已經不討厭她了,但還是沒法忍受她時不時爆出的可怕話語。雖然很難聽,偏偏她說的話還都是大實話,反駁都沒得反駁,真能憋屈死。

艾麗眼神複雜地在妮娜沾滿血跡的胳膊上看了看,猶豫了一下,在妮娜收拾起獵物要走的時候,忍不住開口道:“你現在在過度消耗能量核,這對你沒有好處,要是能量核在成年之前有什麼損傷,你一輩子都別想成為高級戰士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戰士永遠是妮娜的致命軟肋,聞言頓時炸毛了,滿臉驚懼地盯著艾麗。

“艾麗,妮娜的能量核怎麼了?”魏小天聞言也傻眼了,急急問道。妮娜還沒有成年,她連調動能量核的能力都沒有,怎麼又過度消耗了?難道是因為保持人形的緣故?自從他可以變身之後也一直保持著人形,並沒有任何不適,而且在邊界基地的時候,每一隻蟲族都是人形,這並沒有什麼問題才對啊!

艾麗罕見地板起了臉,語氣嚴厲地對著妮娜道:“你沒有成年,按理來說是不能調動隨意調動能量核內儲存的能量,但是你剛才蟲紋動了,我也感受到了。你強行運用能量核內能量來提高自己的體能速度,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你不能再這麼幹了,你現在能量核內存儲的能量連讓你成年都能,等到被你強行消耗完的時候,你離死也不遠了。”

困惑不解和震驚驚懼同時浮現在妮娜的臉上,她無措地捉住身邊魏小天和奈娜的手,她完全無法理解艾麗所說的話,她根本就沒有強行調動能量核,為什麼艾麗會這麼說?

一直沒有說話的妮可輕輕拍了拍艾麗的胳膊,一臉無奈地看向妮娜,“小傢伙不要怕,艾麗說的都是真的,但只要你在成年之前不再過度使用能量核就沒事了。你也是的,嚇到他們了。”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艾麗無辜地撅起嘴,“我本來不確定嘛,剛才還以為是你或者小的能量流動呢,想了想又覺得應該是妮娜,這才說一下嘛,省的這個小東西被自己害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倒是,妮可無奈地歎口氣,目光爍爍地看向妮娜,這樣的小傢伙可不能由著她害死自己。說實話她剛才並沒感應到什麼,可能是妮娜體內本身就能量不足的原因,也只有艾麗這個對能量流動敏感到不行的傢伙才能感應到一點,不過她絕對相信艾麗的能力。妮娜這樣的小傢伙,連成年都沒有,居然可以強行辦到這一點,單憑這個,她相信將來的妮娜絕對不可小覷。

“你做的對,”妮可收回視線,感慨地抱抱一臉鬱悶的艾麗,然後雙手捧著她肉嘟嘟的小臉,輕聲道,“妮娜這樣的小雌性可不能就這麼死了,但是你看她的樣子明顯就是不知道自己剛才幹了什麼,對不對?”

唔,好像是。臉被固定住,艾麗斜著眼看了看驚慌不已的妮娜,點點頭表示認同。她這麼聰明都不知道妮娜怎麼辦到的,妮娜那麼蠢肯定也不知道,也許是誤打誤撞?

“但是艾麗,”雙手用力把艾麗臉頰上的肉擠到一起,成功喚回艾麗的眼神,妮可滿臉的擔憂,情真意切的雙眼直直地望著艾麗,“妮娜傻乎乎的,這次能湊巧調動能量核,下一次可能也會做到,如果她能像你一樣聰明當然就沒問題,但她蠢啊!我們又不能壓制她體內的能量核,只靠她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誰……”蠢了!妮娜頓時不滿了,急吼吼地就要反駁,但她身邊的魏小天和奈娜同時出手,齊齊捂住她的嘴。

嗚嗚……?茫然地來回看著魏小天和奈娜,妮娜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魏小天和奈娜默契地壓制住她所有的掙扎。現在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妮可的語氣肯定是有辦法了,而且這個辦法需要艾麗的説明,他們現在最好就是保持沉默,等等妮可接下來要說什麼。

妮可沒有理會他們的動靜,只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艾麗的嘴巴都擠到了一起,再次引回來她的注意力,繼續道:“她蠢,我們又不能眼看著她蠢死,對不對?你覺得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什麼?”

“能,能量死。”嘴巴都被擠變形了,艾麗翻了個大白眼含含糊糊道。她剛才不問過了嗎?妮娜不願說,能這麼辦?

“我們艾麗好厲害!這麼好的辦法也只有你能想到了!”

…………

哪有那麼誇張?三個排排站在一邊的小傢伙齊刷刷地翻了個大白眼。不過,艾麗確實在最開始就追問妮娜能量石了,若不是妮娜不肯配合,她想必也會忽略能量核的問題壓下不提,而是直接想辦法不驚嚇到妮娜就幫她解決了。

所以說,艾麗真的是難討人厭啊,雖然能力太高導致常常說話不太中聽,但也真的是對他們很好了,雖然常常氣的他們半死又把他們當奴隸一樣使喚,但捕獵最多的她也會大方地每次都分他們好多,從來都沒讓他們吃虧過。而且這次,幸虧是對能量流動最敏感的艾麗在,連妮可都沒察覺到,恐怕曼格也不行,真真是妮娜運氣好。

得意地努力在扭曲的臉上擺出個笑容,艾麗扒著妮可的手用力點頭,“那次當然的!”

“可是,”妮可也跟著笑了笑,下一秒就垮下臉,憂桑地歎氣,“妮娜那麼蠢,能力又不夠,小都成年了,她到現在還沒存夠能量石,只怕等她存夠了也已經死了……唉……要是能有個像曼格和離那麼好的蟲族,願意再借給妮娜些能量石就好了,這麼難得的雌性……唉……”

“能量石我有,我先借給妮娜就可以了。”魏小天聽到這裡急急出聲,又轉頭看向妮娜嚴肅道,“這次不能再說不要了,只要你活著,以後可以再還給我,你死了的話,離借給你的那些,你要怎麼還?”

…………

這下就連妮娜都聽出來妮可的意思了,默默地紅了眼,其實她不願意聽艾麗提起能量石,也是因為心裡對離的愧疚。她本想著憑著自己的努力,只要假以時日肯定能存夠能量石,沒想到,沒想到現在卻……離的能量石還不了,身邊所有的朋友都在擔憂自己,說到底都是她自己沒用。

魏小天憐愛地揉揉她頭頂柔軟的頭髮,這個小丫頭就是性子太倔了,偶爾接受幫助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何況他們還是朋友。

“你那些沒有用,”妮可不客氣地打斷魏小天的癡心妄想,“雌性體內的能量核本來就比雄性更脆弱,尤其是在未成年的時候,妮娜要成年需要的能量石比你至少要多兩倍,更別說她現在的能量核已經受損了,我說的對嗎艾麗?”

不甘不願地點點頭,艾麗憐憫地斜眼看向驚慌的妮娜,“不通的能量石不行了。”

她本來不想說出來的,她的計畫是等妮娜拿出能量石的時候,自己悄悄地跟她換一下,這樣就誰也不知道悄悄解決問題了。妮可太精明也太壞了,瞧把小傢伙嚇得,臉都白了,唔,小可憐……

“艾麗說普通的能量石不行了。”盡職盡責地翻譯艾麗的話出來,妮可嚴厲地瞪著妮娜,“以前大家都要借給你能量石,你不肯接受,你知道現在要多耗損多少能量石嗎?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她又不知草會這樣。”看著妮娜低下頭去啪嗒啪嗒掉眼淚,艾麗受不了地拍拍自己臉上的手,妮可也說得太嚴重了啦。

“那也是她的錯,如果死掉了也只能怪自己。”妮可一反平日裡溫和的模樣,毫不客氣地說出嚴厲話,“普通能量石裡都有雜質,即便是高階能量石也一樣,對能量核受損的雌性來說,是致命的。現在她想避免再次耗損能量核只能儘快成年,也只有被蟲王提煉過的能量石才行了,你知道那是多珍貴的東西嗎?!整個邊界基地裡,只有艾麗和維爾的伴侶才有!你這樣沒用的雌性,憑什麼讓艾麗借給你?你能還得了嗎?!”

雖然都是對著艾麗說的,但落在妮娜耳中無疑是最致命的利刃,她滿臉羞愧地低著頭,連淚水都不敢掉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妮可沒有說錯,都是她的錯,是她太自以為是,哪怕死了都只能怪自己。

魏小天也聽得一清二楚,整個人都嚇懵了。只有艾麗和維爾的伴侶才有的能量石?那妮娜怎麼辦?緊緊地握住妮娜孤自顫抖的手,魏小天心中空落落的,他雖然不知道妮娜到底是怎麼損耗能量核的,但是他知道妮娜為什麼能做到——妮娜太聰明了,她只憑肉眼所觀就已經摸索到了妮可使用能量核的辦法,而這卻也推著她走向了死亡之路。

是他太急切地想要變強,才會連累到身邊這個一直依賴自己的小妮娜,如果說妮娜有錯,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指引者。

 

☆、52|5.6

 

妮娜恨不得鑽到地下去的臉蒼白到極點,艾麗斜眼瞧著不由地心下憐憫起來,對著妮可小聲道:“也沒你說的那麼珍貴啊。”她平日裡就常常用來著,哪就那麼誇張了?

“當然珍貴,你當每只蟲族都能得到的嗎?更別說她還沒成年……”

“素,素,你說得對!”趕緊打斷妮可又要開始的長篇大論,艾麗直接道出自己原本的打算,“珍貴的能量石也是可以交換的,就按照和其他雌*換的條件唄,三顆高階能量石交換一個,這就行啦。”

本來就是非常簡單的事情,非要鬧成現在這樣,妮可就是這個毛病不好。艾麗偷偷地在心中抱怨,臉上不敢顯露分毫,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妮可囉嗦個沒完,每次都只恨不得抱頭就跑。

“我沒有高階能量石……”妮娜囁嚅著小聲道。

妮可還沒來得急表達自己的感動,聞言臉色一變,頓時無比痛心地回頭看向妮娜,“你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會……”

“不是,不是!”發現自己沒說完的話讓妮可誤會了,妮娜趕緊打斷她,急急說道,“我沒說不要啊,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沒有高階能量石跟她換,所以只能先借來用,等以後我會加倍還給她。”

之前硬著脖子非要自力更生的後果還不夠她反省嗎?就算艾麗現在說不要她還了,她也會厚著臉皮收下的。

不過妮娜的想法顯然錯得很離譜,艾麗壓根就沒想過白送,她很自然地點點頭,“窩自道你沒有,那就以後加倍還我吧,不過不能太長時間啊。”

拉下還掛在自己臉上的手,艾麗從手腕上的手鏈中取出兩塊還沒她拳頭大的能量石來,隨手甩給妮娜。

那是珍貴的能量石!!!

妮娜和魏小天盯著被拋起來的石塊,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直到緊緊握在手裡還沒法平復加快的心跳。艾麗這也太粗魯了!

同樣翠綠的鮮豔顏色,在午後的光線下晶瑩透亮的色彩鮮活流轉,從內散發的絲絲能量波動純粹而吸引,魏小天驚訝地摩挲著受傷的能量石,仔細地分辨著。外觀和他見過的能量石相比好似更透一些,但也沒差太多,為何裡面儲存的能量會精純這麼多?蟲王到底做了些什麼?

只需這麼兩塊能量石,妮娜在一夜之間就成功擺脫了瘦弱的身子,變戲法般拉長了身條,等第二天大早見到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洞口時,魏小天的眼都看直了。蟲族這種迅猛的生長速度,他真是經歷多少次都沒法習慣。

當然,可愛的小女孩長大後依然還是漂亮的,精緻的五官小巧秀氣,整個一縮小版的洋娃娃般可愛的妮娜看著就很討喜。雖然不能和豔麗的艾麗相比,但依然是小美人一個,只要她不說話也不動的時候。

本身就適應能力極強,再加上之前跟在艾麗身邊的學習,妮娜很輕易地就駕馭了自己身體的改變,她始終在這方面有著極強的天分。不止魏小天這樣想,連妮可和艾麗都這樣認為,妮娜在未成年時就能運用能量核的事情吸引了她們的矚目,她們直接將這件事告訴了曼格和離,順便也通知了基地。

女皇得知這一消息之後,立刻派了幾名雌性住到了他們附近,每日裡都早早出現帶走妮娜,直到晚上天抹黑才送她回來。妮娜和這些雌性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她一字不提,魏小天也默契地不去問,但他知道,這對妮娜來說一定是件好事。

而魏小天卻遭遇了這一世最尷尬的經歷——相親。

艾麗無私地幫助了妮娜,這在魏小天心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直接導致他和艾麗的關係越來越好,其實只要對艾麗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她這個雌性也是很不錯的……最開始,魏小天真的是這麼想的,但他還是錯了。

艾麗的嘴巴說出來的話必然得經過腦子,也就是說,艾麗的思考方式才是最與眾不同的。

艾麗喜歡曼格的優秀,想成為他的伴侶,這是她從來都不曾掩飾的目的。但是曼格的態度很冷漠,他不搭理艾麗,但又從來不和魏小天提出解除聯結的事情,魏小天也裝沒這回事,只有艾麗獨自鬱悶到不行。

她等啊等,等了十多日了,曼格依然和魏小天是伴侶關係,她本就是個急性子,這下可坐不住了,立刻開闢了新路徑——給魏小天介紹雌性。

魏小天對此只有一個想法——這些雌性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艾麗怎麼召喚來的這麼多雌性,足夠讓他每日見一個,足足見了小半個月還沒見完,但他卻對蟲族的雌性有了更全面更深|入的認識。

在此之前他所認識的雌性,只有妮娜奈娜妮可艾麗這麼四位,已經足夠震撼人心的了,原以為只是個別現象,直到現在,他才真的明白過來,蟲族的雌性是多麼的火爆。

向來以優越的身|體條件和敏捷身手著稱的蟲族,其內部選擇伴侶的時候,同樣遵循這一基本原則——耐打耐摔身手不凡就是擇偶的最高標準。

雌性數量比雄性少,是珍貴的存在,即便是艾麗不懷好意介紹來,她也不能強迫其他雌性直接接受魏小天。她們被艾麗忽悠來,見面也就等同於一場殘忍的廝殺,和魏小天。

男人不能打女人,這是人類的事情。在蟲族,能打得過雌性,你才有資格成為她們的伴侶。

想成為我的伴侶?好啊,來打一架吧。

從第一位雌性被艾麗拉來,魏小天還沒來得急和她說上一句話,直接就被強迫著拉上了擂臺賽。

“嘶……”倒抽一口涼氣,魏小天疼得呲牙咧嘴歪倒在石床上,腫如饅頭的腳脖子還應景地掛在床邊晃了晃。

曼格從山洞外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這一幕,又默默轉過頭去繼續自己的事情。

冷漠的臉正好被歪著脖子的魏小天瞧個正著,他頓時不滿了,哼哼唧唧地故意哎呦哎呦叫喚起來。

伴隨著有節奏的喊疼聲,曼格手腳利索地將肉架上火坑,然後腳步一轉來到魏小天身邊坐下,不等魏小天訴說委屈,直接掏出塊能量石來放到他手心,自己也將手撫上去。

魏小天迅速收回手,能量石哢一聲落在石床上,對上曼格不解的眼神,魏小天撇撇嘴,“這點小傷,用不著能量石。”

這也太浪費了,自從他天天鼻青臉腫地回來,曼格便每天都耗費一顆能量石來給他療傷。能量石這種東西用來治療這麼點皮外傷,即便魏小天臉厚如鐘也忍不住感歎太浪費了。

伸出手指戳戳魏小天紅腫發紫的胳膊,曼格瞅著他呲牙咧嘴的模樣點點頭,“的確用不著。”而且這也不是給你療傷用的,不過是順便帶來的好處罷了。

有沒有一丟丟的同情心!魏小天疼得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瞪著曼格直恨得牙癢癢,曼格你最好不要有一天落到我手裡,不然的話……!

…………

…………

到晚上,魏小天就後悔了……倒楣的人是不能隨便在心底詛咒別人的,他果然被反噬了!

在被曼格握住手強行吸收了一顆能量石之後,全身的淤青紅腫都消了下去,被喂飽的能量核讓全身都酥麻起來,在極度的舒適中魏小天連晚飯都沒吃就昏睡過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他是被憋醒的……咳咳,另一種意義上的憋醒。

前世作為一名身心健康的陽光少年,雖然他死得早沒有來得及成為真正的男人,但這種半夜或淩晨突然不請自來的情況也是偶爾會遇到過。所以當他迷迷糊糊醒過來,半睜著眼睛呆了一會之後,反應過來自己不是想去方便,而是……的時候,他很自然地就抬起了手。

然而手抬了一半,他才恍然清醒過來,這裡不止他一人。

要是曼格不是和他同時躺在一張床上,厚臉皮的魏小天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繼續下去,但現在……猶豫了一下,魏小天偷偷扭過頭去。

黑夜中,一雙同樣漆黑的雙眼正眨也不眨地盯著他,要不是蟲族視力太好,要不是隱隱的光線流動在那雙眼中,魏小天差點都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你還沒睡啊?”魏小天僵硬了半天,這才長舒口氣尷尬地率先開口道。

呼……還好他抱有最基本的廉恥,還好他的手還好好地放在一邊,哈利路亞!

曼格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般,一言不發地繼續直勾勾地盯著他猛瞧。

大半夜的,你嚇鬼呢!

被盯了一會,魏小天的尷尬也給盯沒了,身上卻越來越燥熱,心情也莫名地煩躁起來,最終還是主動結束了這種大眼瞪小眼的無聊行為,噌地坐起來就要下床。

腳丫子還沒碰到地,一雙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腰上。

 

☆、53|5.6

 

溫度較低的觸感鋪蓋在皮毛縫隙中的赤|裸肌膚,冰涼的感覺略略抵消身體|內部蔓延的火熱,魏小天一個激靈,趕緊打落腰間的大手,腿一伸就要往下跳。

“別動。”

被摔下來的手順勢往上按住魏小天的肩膀,曼格也坐了起來,扳著魏小天就想往下壓。

哎哎?!

魏小天反應迅速地扣住曼格的胳膊,頑強地不讓自己往下倒,“你幹嘛呢?”

“你躺下。”

“不要!”這種時候怎麼可能躺得住?魏小天一改在曼格面前的乖巧,橫眉豎目地強調,“我要出去一下,小便!撒尿!”

…………

曼格斜眼瞅了他半天,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撒尿,乖乖躺下。”

“我就是!你再拉著我我就憋不住了!”身體越來越強烈的反應讓魏小天燥熱不已,煩躁地扒拉著肩膀上的阻力,卻反被用力拉了下去。

力道撞擊背脊帶動了前方的震動,魏小天僵了一下,吞了吞口水,聲音都有點走調了,“你快放開我!”

曼格沒有回答也沒鬆手,只是死死按住魏小天,若有所思地蹙緊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十分苦惱。

火鉗一樣緊緊桎梏在雙肩上的力道,魏小天怎麼使勁扭動都甩脫不開,急的臉紅脖子粗,這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應來得太快太急,像團烈火一樣不停地燒灼著他,急需解決,難受的不行。偏偏曼格在這時候又發揮了他的特長,可著勁地阻止他。

尼瑪啊曼格,我跟你到底什麼怨什麼仇,非要次次都在關鍵時刻為難我!

扭來扭去的結果就是魏小天現在更加難受,身\體的需求直沖腦門,再加上被束縛的不滿激得魏小天怒火沖天,當下什麼都不顧得了,直接單手變回爪,狠狠往還扣在肩膀上的大手抓去。

一把握住偷襲的爪子,曼格倒也沒生氣,只輕輕拍拍魏小天憋得通紅的臉頰,“這是我的失誤,你忍忍,很快就好了。”

過去一個冬季,魏小天成年後居然還沒到發|情期,他也是有些著急,一時間把太多的能量石強迫魏小天吸收,結果好像……補得太過了?

在魏小天醒來之前,體內的能量波動已經驚醒了他,這種被強制牽引著的能量感應,也只能是來自這個躺在自己身邊的‘伴侶’了。魏小天體內來勢洶洶的改變連他都感應到了,結果魏小天自己倒是毫無所覺地安詳睡了好久,真是……

“忍個屁!放開我!”他現在不要忍,要趕緊出去!渾身滾燙,魏小天全部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下面,身上也軟軟地沒有力氣,掙脫不開也紓解不了,他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如果不放開我,等會就別怪我!”

尼瑪,逼急了哥哥射你一床!混蛋!

吼完了安靜了一下,誰知曼格繼續神遊天外地雙眼放空,魏小天毫無辦法地一扭頭狠狠咬住嘴邊的大手。

“都說讓你忍一下了。”人形的皮膚沒有鱗片的保護,其實是很脆弱的,魏小天又下了死勁,曼格也疼了,沒好氣地嘟囔著,用力扳魏小天的下巴沒能扳開,只能無奈地任由他去了。

被標記後,魏小天的每次情|動都會直接影響到他,魏小天難受,他也不怎麼好受。但是第一次情|動並不是結契的最佳時機,他也只能忍著。

“我為什麼要忍?!你放開我!快點!”都快炸開了,還要忍?當他是氣球嗎,還能縮回去的?!

“大家都是忍過第……”剩下的話在魏小天氣惱的瞪視下自覺咽下去,曼格懊惱地垮下臉來,自然而來的發|情期當然可以忍下去,但是魏小天被他餵養的太好了點,只怕是忍不了了。

自己搬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還能怎麼辦?曼格認命地彎下腰直接伏到魏小天身上制止住他的掙扎,鬆開握住魏小天的左手腕,右手往下掀起皮毛裙直接抓住那處熱源。

“唔……?!”被冰涼的大手攥住,魏小天條件反射地往上蹭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是什麼之後,頓時傻眼了,漿糊的腦袋也恢復了點理智,不知不覺鬆開嘴巴,嘴角的口水還黏在曼格的手背上,哆嗦著嘴唇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你你你,你幹,幹嘛?!”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其實魏小天自己解決也行,但問題是這個小傢伙居然當成是要……靠他也太不靠譜了,現在又沒時間一點點教導他,只能自己上手解決了。

曼格難得溫柔地輕聲哄著懷裡的小東西,手下輕輕動作著,引得魏小天一陣喘氣。濕熱的氣息噴灑在緊貼的兩人之間,曼格覺得自己鼻端口腔都充滿了他的味道,不知為何輕輕笑了起來,親昵地用鼻頭蹭了蹭魏小天的。

過多的刺激徒然上湧,魏小天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洶湧的本能淹沒了他,只能全身心都集中在那只冰涼的手上,對近在咫尺的曼格小動作一點感覺都沒有,只顧著隨著曼格手上的動作一點點磨蹭著,舒服地直喘氣。

還放在魏小天耳邊的手背上是淡淡的牙印,上麵糊著一點還沒幹掉的口水,魏小天因急速喘息而微張的嘴唇上也掛著點點明亮痕跡,曼格蹭了蹭他上揚的鼻樑,順勢而下覆上去,伸出舌頭一點點幫他舔乾淨。

“你快點啊!”

身|下都快到臨界點了,卻又被不急不緩的大手磨蹭地上上下下,始終得不到想要的,魏小天不耐煩地扭過臉,輕柔的吻失去目標落在下巴上。

“哎呦!!”

一直輕柔撫弄的大手突然大力握緊,魏小天疼得皺緊了眉頭,哎哎痛叫出聲,氣惱地推著曼格的胸膛,“你放開,我自己弄!”

“別動。”

曼格自己也沒什麼經驗,這一下純屬意外,魏小天嫌棄的表情和動作深深打擊到他,不由地黑了臉,氣狠地咬了一下嘴邊肉嘟嘟的耳垂,手|下的動作卻放緩了許多。

耳邊噴灑的熱氣讓魏小天滾燙的臉頰又紅了點,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身|下那處又被小心地上下撫弄起來,魏小天撇撇嘴到底也安靜了下來,還自發主動地挺腰往上蹭了蹭。

………………

………………

被掰開腿清理著,魏小天也毫無所覺般睜著眼睛發呆,過多的刺激讓他眼前還是晃動的暈眩感,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感|官卻敏感到不可思議,柔軟的皮毛擦過的部位還微微抽搐著。

細心地一點點擦拭掉點點白色痕跡,曼格摸摸被濕潤皮毛擦過後有些冰涼的皮膚,趕緊又扯過不知何時被丟在一邊的皮毛裙幫魏小天蓋住。收回手後,又不放心地又伸進下面,輕輕撥弄了一下已經安靜下來的小東西,輕聲問道:“怎麼樣了?夠了?”

…………

滿含關切的話在此時此景一點都不適合,至少對還沉浸在餘韻中的魏小天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霹靂哢嚓一下把他從舒爽的感覺中硬生生劈出來。依舊混沌的大腦終於被掙扎著的理智佔據了一絲空隙,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毫無保留地重播在眼前,頓時讓魏小天手腳冰涼,僵硬著身子慢慢扭動試圖避開曼格的碰觸。

毫無所覺的曼格卻依舊固執地扶著魏小天的膝蓋,另一隻還停留在那處尷尬的地方,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還要麼?”

……要個頭!你就不能閉嘴一會嗎?!

自己像個被翻過身的王八一樣四肢打開,重點部位還攥在別人手中,自認臉皮足夠厚的魏小天也受不了地唰地漲紅了臉,乾脆閉上眼睛裝死,任由曼格摸個不停,都是雄的,被摸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不對!

魏小天悚然一驚,唰地睜開眼坐起身來,按住曼格還在遊弋的手,一臉驚恐地瞪圓了眼,“曼格,我知道為什麼今天這麼奇怪了!我今天……”

“我知道。”曼格看著魏小天一臉的驚恐莫名也有些內疚,自己這次真的有些過分了,不然小東西也不至於難受成這樣。

“你知道?!”魏小天驚訝地問道,曼格怎麼知道自己背著他幹了什麼?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不要擔心,只有第一次這麼難熬,之後就沒事了。”摸摸魏小天通紅的耳垂,曼格放低了音調哄著他,“以後習慣了就沒事了,放心。”

所以說,那種所謂的毒,就是這種?而且只有一次,以後就會沒事了?魏小天懸著的心又慢慢落回去,難怪他今天這麼……跟吃了春|藥似得,整個人暈乎乎的,原來都是那玩意搞的鬼!不過曼格既然說只有第一次接觸是這樣,那他是不是也能繼續實驗了?

嗯……?

沉迷在自己的思索裡,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絲熟悉的x感再次沿著脊椎上湧,魏小天瞬間回神,震驚地瞪著再次伏在自己上方的曼格。他在幹什麼?!

“乖,一會就沒事了。”漆黑的眼珠蘊滿了濕氣,曼格手下動作更輕了,安撫地用鼻子磨蹭著魏小天的臉頰,輕聲安慰著。

…………

我本來就沒事了!神經病!!!

 

☆、54|5.6

 

“你怎麼啦?受傷了?還是艾麗又說什麼了?”妮娜有些無奈地拍拍裹成繭子狀的魏小天,“艾麗就那樣,不要理她了,反正我們也打不過她。”

“你們當然打不過我!不過為什麼不要理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妮娜臉唰地拉下來,斜著眼回頭看,果然是不請自來的艾麗和妮可。

艾麗不滿地嘟著嘴繼續嚷嚷,“我對你們這麼好,你們居然背著我偷偷說我壞話,你們這些討厭的小傢伙!”

“誰說你壞話了啊,是實話嘛,本來就打不過你……”妮娜有些心虛地戳戳魏小天,想讓他出來說說話緩和點氣氛,哪知魏小天繼續裝死,動都不動一下,妮娜氣呼呼地直接一腳就蹬上去。

“……你閉嘴。”正怒氣衝天地瞪著妮娜的艾麗突然歪歪頭,視線越過坐在石床上的妮娜看向她的背後,緊緊裹成一團的魏小天正默默躺在那裡,黑色的頭髮絲和白白的腳丫子露在外面。

使勁吸吸鼻子,艾麗挑著眉看向身邊的妮可,“喂,你聞到沒?”

妮娜一臉懵懂地也跟著抽鼻子,妮可卻喜上眉梢地幾步上前一把推開礙事的妮娜,雙手齊上把魏小天從糾結的皮毛裡扒拉出來,興奮地揉著他的一頭亂毛,“哎呦,這麼快就到時候了啊,艾麗昨天還跟我抱怨來著,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到什麼時候了?什麼來了?”被推倒角落的妮娜掙扎地爬起來,不解地瞅著莫名興奮的妮可。這是怎麼了?她們聞到什麼了,怎麼她沒聞到?

“發|情期啊,你知道什麼啊,小孩子一邊玩去。”艾麗也走過來,扭腰坐在魏小天的另一邊,順便把妮娜往旁邊推推。

…………

魏小天昏頭暈腦地被艾麗和妮可夾在中間,聽到艾麗的話,臉上立馬火燒似的通紅,尷尬地伸手去拽被拋棄在一角的皮毛,試圖往自己腰上裹。

艾麗配合地抬抬屁股,讓魏小天順利抽走皮毛,看著魏小天慌亂的舉動,好笑地瞄一眼同樣偷笑的妮可,“笑什麼笑,小害羞著呢!不過害羞一會就行了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好個鬼!兩個女人圍著他笑的那叫一個猥瑣,魏小天恨不得把皮毛都裹到自己腦袋上。見鬼的發|情期!難怪昨晚曼格那麼積極的幫忙,原來是因為這個……魏小天撇撇嘴,原本尷尬到要死的心突然有些發悶,還以為他是真的關心自己呢,原來還是為了蟲族必須要經歷的生長需求,真是合格的監管者。

“不過,既然你的發|情期到了,那就要趕緊和曼格分開住,”妮可對著艾麗眨眨眼,“還有,我們艾麗可等得不耐煩了,你和曼格也要趕緊把聯結解除了,免得耽誤你們去找伴侶。”

“我什麼時候等得不耐煩了?明明是小自己等煩了吧,”艾麗翻個大白眼,看向被擠到角落的妮娜,“哎,不是妮娜說的嗎?小從標記之後就盼著趕緊解除聯結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妮娜不幹了,噌地挪到艾麗身邊,瞪大了眼大聲否認,“你不要在小面前污蔑我!”

艾麗挺起胸膛,吼得比她還大聲,“奈娜親口說的,你和奈娜第一次見面就說過這事了!”

…………

又是奈娜!她怎麼什麼都跟艾麗說?!

妮娜氣惱地咬牙,眼神飄忽地偷偷瞄著一直低頭不語的魏小天,底氣不足地反駁道:“那時候,那時候是我自己以為的,小又沒,沒這麼說,我胡說八道的,我騙奈娜的!”

“嗤,好啦,誰不知道你想做小的伴侶啊,想標記小結果被打得半死。”艾麗頗為不齒地搖頭,“你也是的,身為一個雌性,被拒絕就算了,雄性有的是,再挑個就行了唄,非纏著小幹嘛?當初到處說小不喜歡標記的雄性,現在看到我給小介紹雌性,又反過來說小沒想解除聯結,是怕小解除了聯結後和其他雌性在一起吧?你可真夠壞的了。”

妮娜目瞪口呆地看著艾麗,結結巴巴地解釋,“沒,我,我沒,我……”

結巴了半天,妮娜都沒能說出什麼,急得眼睛都濕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可憐到不行。為什麼艾麗會這麼說?她沒有這麼想啊!

甩開拉住她的妮可,艾麗繼續說道:“你什麼啊,我們雌性裡還真沒你這麼壞的了,我一開始聽奈娜說的時候,就覺著哪裡不對勁了,想著法讓你離小遠一點,你還是抽空就跑回來湊到小身邊,我就知道你有問題!現在可好了,你自己倒是承認了啊。小是真的蠢,才被……”

“艾麗,好了,妮娜什麼都沒做,都是我的錯,跟她沒關係。”被艾麗的一番話同樣震驚到傻眼的魏小天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從艾麗的胳膊底下鑽出來,爬到妮娜身邊把她攬在懷裡。

根本就不是妮娜的錯,話都是他說的,那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標記的是曼格,再往前追究,從一開始就是誤打誤撞才標記到曼格,一切都和妮娜沒關係,她不過是一直盡心幫魏小天著想罷了。要說錯,也只能是他自己的錯,沒理由要妮娜背上這樣的罪名。

“妮娜沒說謊,是我一直都和妮娜說想解除聯結,她也一直都在幫我想辦法,她也一直說要介紹其他雌性給我,是我自己不要的。妮娜標記我是因為我救了她,她那時候只是想感謝我,我是被嚇到了才拒絕她的,我以為她要殺我,我才打傷了她。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她比你們想像中好多了。”

魏小天抱著妮娜解釋著,懷裡的妮娜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抽抽噎噎地不等魏小天說完就接著道,“我,我們是,是好朋友,我沒纏著他,我們就是要在一起,你才壞!你最壞了!嗚嗚,你們都壞,你們欺負小,還,還欺負我,你們和曼格都壞!嗚嗚哇啊啊……”

越說越傷心,又想起自己和小一直以來被各種欺壓的悲慘畫面,妮娜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乖,沒事了沒事了,他們不敢欺負你的。”魏小天心疼地撫著她的背,慢慢幫她順氣,生怕她被自己嗆到。

“我沒欺負你啊,我就是,就是……”艾麗傻眼了,怎麼一扭頭成她是壞的了?妮娜哭哭啼啼的模樣活脫脫被欺負的受氣包模樣,‘被害者’小還一副維護她到底的姿態,她登時慌神了,拉著妮可使勁晃,“妮可也,也聽到了的,奈娜說的啊,我……”

你快閉嘴吧!妮可受不了地一把捂住她的嘴,尷尬地對妮娜小聲道:“艾麗想多了,她知道錯了,真的我保證,她再敢亂說話,我幫你收拾她好不好?你別哭了啊。”

妮可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剛剛眼淚快幹了的妮娜嘴一癟就開始嚎:“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堵著嘴的艾麗也不掙扎了,手腳和妮可糾纏在一起,雙雙瞪直了眼氣都不敢喘。

…………

“我錯了,奈娜沒多說什麼,是我想多了,都是我的錯。”頂著被妮可砸出來的滿頭包,艾麗老老實實地蹲坐在地上,態度誠懇地認錯。

等了一會,靜悄悄的山洞沒人搭理她,艾麗猶豫著抬起頭,端坐在石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三個蟲族目露凶光,嚇得她立馬縮了縮脖子,不氣餒地繼續認錯,“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覺得你前後說的話太不一樣了啊,我以為你……總之都是我自己想錯了,你生氣是對的,要打要罵我都接受的。”

“哼!”

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原諒你!妮娜哭得紅彤彤的眼睛往上一番,不客氣地賞她一個大白眼。

她被各種欺負都算了,沒想到自己被丟給其他雌性訓誡調|教居然還是個騙局,是故意要把她和小分開!她才不要原諒艾麗,想搶走小的伴侶,還離間她和小的深厚感情,太壞了!

自知理虧的艾麗沒了以往囂張的氣焰,慢慢地往前蹭蹭,雙手扒拉著床沿,可憐巴巴地抬起頭來看著妮娜的鼻孔,小聲道:“妮娜最好了,都是我不好,我之前也不是故意欺負你的,我以為你,你那什麼,所以才……你不要生氣了,你喜歡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

妮娜霍地低下頭,眉頭皺得緊緊的,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你之前是故意針對我的?!”

敏銳地捉到重點,妮娜回想之前和艾麗的相處,這才驚覺過來,難怪她總覺得艾麗對她尤其不客氣,小好幾次跟她差點吵起來都是看不過眼跳出來維護自己,原來艾麗早就對她有偏見了!

看了眼被妮娜瞪得快縮到地下去的艾麗,妮可怒其不爭地狠狠一巴掌拍到她腦門上,然後討好地看向妮娜,“妮娜乖,艾麗本來就傻,我都跟她說好多次了,她就是覺得自己想的對,現在被教訓了,以後也會老實點的。你這麼聰明又可愛,就不要和傻子一般見識了。不過……”

妮可意有所指地挑挑眉,伸出手指在妮娜手上劃了個圈,魏小天不明所以地瞅著她們神神秘秘的舉動,下一秒還眼濕濕的妮娜就撅著嘴露出了點笑意。

“呐,我和你不一樣,我很大方的,原諒你也可以,不過你可得付出點代價才行,怎麼說我都流了這麼多眼淚了,你得對我負責!”

“好好好,你不生氣就好,我肯定會負責的!”妮娜態度突然和緩下來,艾麗如蒙大赦般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誓言旦旦地承諾,“你讓我幹嘛就幹嘛,你就算打我我都不會還手的!”

“打你就不必了,你得先答應我,不准再打曼格的注意,曼格是我們小的伴侶,不准你和他搶。”

曼格?

艾麗糾結地看著妮娜,猶豫了一會還是不甘心地反駁道:“他們都要接觸聯結了,曼格以後不是小的伴侶了,只要他願意,我也有資格成為他的伴侶啊,你對我不公平!我不能答應你這個。”

“你剛剛還說我讓你幹嘛就幹嘛的,你是個騙子!”妮娜氣呼呼地指著艾麗大聲道。

“曼格那麼優秀的雄性,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啊,是你的要求太過分了!”艾麗委屈地反駁道。哪有干涉雌性選擇伴侶的啊,妮娜真是的。

“曼格喜歡的是小,你沒有機會!”

“才怪,我昨天才問過曼格,他說他已經和小說過願意解除聯結了,而且小自己也是願意的,這不就行了。只差一個儀式罷了,隨時他們就沒關係了,我當然有機會。”

“你就是沒……”

“曼格跟你說的?”一直默不作聲任她們爭辯的魏小天冷不丁開口問道。

“是啊,我昨天剛問過的,”艾麗點點頭,開心地拉住魏小天的手,仰著頭一臉喜悅,“正好小你也到了發|情期,而且昨天你見過的那個雌性還跟我說挺喜歡你的。現在時機正好啊,你和曼格趕緊解除聯結,然後我和曼格,你和那個雌性,我們都能有伴侶了啊,多好。”

“不好!”妮娜一把扯開艾麗,把魏小天往自己身邊拉,怒氣衝天地瞪圓了眼,“你知道什麼啊,曼格是騙你的,他喜歡小喜歡得不得了!他才不會和小解除聯結,你死心吧!”

艾麗揉著自己被打紅的手,委委屈屈地癟癟嘴,“什麼騙不騙的,你說話好奇怪,我都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我只知道曼格和小是要解除聯結的,他們都承認了的。”

“沒有,他們不會……”

“好了,妮娜,我來說。”抽出被抱得死緊的手,魏小天安撫地揉揉妮娜的臉蛋,轉眼看向艾麗,一字一句認真道,“艾麗,我之前一直沒機會跟你說清楚,不過這次你要聽好了。我之前不知道曼格就是我標記的伴侶,所以妮娜才會誤會,然後鬧出這麼多事,不過,現在我知道了,至於要不要和曼格解除聯結,我還要和曼格再商量一下。不過你可以不用再介紹雌性給我認識了,昨天的那個雌性我也不喜歡,你可以跟她直接說。”

“好了,你們繼續聊吧,我餓了要出去打獵。”

自顧自說完,魏小天拋下還震驚的三個雌性,孤自下床繞過還蹲在床邊的艾麗,慢慢往山洞口走去,背對著她們的臉滿布陰鬱。

 

☆、55|5.6

 

彎曲的長尾巴劃破靜謐的氛圍淩空而來,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打碎的葉片飄飄悠悠隨風搖擺墜落,魏小天動也不動站在原地,任由黑影直沖面門。

“你站這幹什麼?”

去勢洶洶的尾巴堪堪在抽上魏小天臉前幾釐米處停下,差點誤傷自家伴侶的曼格氣急敗壞地大步走過去,站在還傻愣著的魏小天身前語氣略帶指責地詢問。看到他不吭聲偷偷躲在一邊,還好死不死地站在下風處,他嗅覺再靈敏都沒有用啊,幸好體內蠢蠢欲|動的能量核讓他猶豫了一下,不然……

“被攻擊了都不知道躲一下嗎?!碰到你了沒?”

自家伴侶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樣子看著可憐巴巴的,曼格沒理由地心下一慌,雙手齊上,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摸索起來,試圖在他身上找到個小傷口什麼的。

任由滲涼的大手摸來摸去,魏小天斜眼瞅了瞅依舊在曼格屁股後面晃動的長尾巴,在曼格試圖掰著他的肩膀強迫他轉身過去的時候,迅速抬手一把攥住晃到他眼暈的大尾巴。

被突然攥住尾巴,曼格頓時全身一僵,喋喋不休的詢問也啞然而止,雙眼放空地保持著半彎身的滑稽姿勢扶著魏小天的肩膀。

曼格依舊保持著人形,單獨變幻出的尾巴因慌張而被遺忘在外,正好落在魏小天的手上。新奇地揉捏著手上的尾巴,隱含力道的危險武器此時宛如害羞的小姑娘一樣,形狀分明的漆黑鱗片乖巧地收起鋒利的邊緣,卸下全部的殺氣和威脅,顫顫巍巍地在手心裡微微發抖,涼涼的觸感摸著很舒服。

魏小天好奇地用力搓揉著,亮晶晶的眼睛都快放綠光了,唔,原來曼格平常捏他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啊,果然和抱自己的尾巴感覺很不一樣。

“放手。”

“不放。”耳邊噴灑的熱氣讓魏小天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卻堅定地拒絕了無力的要求。

“我讓你放手。”曼格語氣生硬地再次說道。聲線裡的冷意都快結成冰了,隱隱的磨牙聲彰顯著主人的憤慨。

“我說不放。”歪歪頭撞了一下曼格的腦袋,魏小天再次拒絕。手上一個大力,果然聽到耳邊短促又被壓抑的抽氣聲,不由好笑地彎了嘴角。尾巴是蟲族的武器,但同時也是蟲族的弱點,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低著頭若有所思地慢慢沿著光滑的鱗片撫弄,魏小天慢吞吞開口道:“我就是摸一摸,不行嗎?不喜歡就自己抽回去唄,我又攔不住你。”

他現在還是人形,手心的皮膚沒有鱗片的保護,只要曼格使力抽回尾巴,就不可避免地一定會傷到他,而蟲族保持人形時受到的傷害只靠自愈會特別慢,但魏小天現在的狀況絕對不適合短時間內再吸收能量石療傷了。

他是故意的,曼格瞬間就領悟到魏小天的意圖,皺著眉歪頭看過去,自家伴侶依舊微低著頭,低垂的睫毛半遮住眸光,視線依舊膠著在自己無辜被禁錮的尾巴上。

這是什麼意思?

魏小天難得鬧彆扭一樣的無理取鬧,從出生就陪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的曼格措不及防被驚嚇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傻呆呆地瞅著魏小天的側臉發愣。

把哆哆嗦嗦的大尾巴從頭到尾摸了幾遍,魏小天意猶未盡地撇撇嘴,這才勉為其難地轉轉眼珠,視線停在曼格臉上,默不作聲地瞅著他仔細看著。

貼身站著的兩人間幾乎沒有縫隙,曼格此時微微歪著的下巴都碰到了魏小天的發尾,兩人溫熱的氣息交纏在一起,呼吸間都充滿了對方的味道。

魏小天依舊默默盯著他看個沒完,曼格回過神來後偷偷移動自己的尾巴,卻不想魏小天反應迅速地再次握緊了手,還威脅似地把自己的拇指硬生生擠進原本已經閉合的鱗片下。

“你再動,我的手指就要被一起拽下去了。”輕輕鬆松說著可怕的話,魏小天眨巴眨巴眼一臉無辜又委屈,“摸一下都不行?你都捏我多少次了,我也沒說什麼吧?”

…………

遠處飄來熟悉的氣味,沉默地坐在洞口的三個雌性齊刷刷起身,艾麗更是心急地邁開步子迎了上去,卻又在半途硬生生停下腳步。

“艾麗?你們還在啊?那就一起吃飯吧,今天曼格捉到三角獸了呢。”

看到艾麗還呆在原地不動,魏小天拉著曼格的尾巴繞過她,走到妮娜身前柔聲道:“今天消耗了這麼多眼淚,可得好好補補,我給你做好吃的。”

目瞪口呆地死死盯著魏小天手裡那根安靜的尾巴,妮娜呆呆地點頭,乖巧地被魏小天一把拉起來。

後知後覺地把視線又看向還背對著他們的艾麗,孤單的背影僵硬到極點,看起來可憐巴巴的,魏小天歎口氣有些不忍地開口道:“艾麗,你不是喜歡綠藤的味道嘛,我今天就做那個好不好?”

“可是我不喜歡啊……”妮娜傻乎乎地看向魏小天委屈地撅著嘴,“你不是說要給我補補的嗎?”

“就做那個!”艾麗霍地轉身,大步走過來,硬生生擠開擋在山洞口的魏小天他們,風風火火地往裡沖,“今天我要吃飽再走。”

“唉?憑什麼啊,小說是要給我補補的,你是順便!”不甘心地沖著山洞扯著嗓子抱怨,妮娜皺緊了臉,苦巴巴地轉頭看向魏小天,“我不要吃那個,我討厭綠藤味!”

“好好,都有都有,我分開做好不好?”輕輕拍拍撒嬌的妮娜,魏小天笑的一臉溫柔。

恩?感覺到火熱的視線,魏小天似有所覺地側臉,正對上妮可探究的眼神,立刻承諾道:“也有妮可的哦,我們今天食物很多。”

“樹枝不多了,曼格去找些來吧,我去洗洗肉。”

“……你先放開我。”被理所當然地指使,曼格悄悄翻了個白眼,意有所指地瞥一眼自己還被緊緊攥著的尾巴無奈開口抗議。被這麼揪著,他怎麼走?

“啊?哦哦。”順著曼格的視線,魏小天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抓著人家尾巴尖,頓時囧囧地松了手。

得到釋放的曼格長出口氣,甩甩有些酸麻的尾巴,上頭遺留的溫度讓他不自在地回頭看了看,待發現自家伴侶的目光又投到剛剛得到釋放的尾巴上,立刻背脊一麻,提腿就往外狂奔。

魏小天盯著很快就變成小黑點的身影,頗有些遺憾地撅撅嘴,跑得還挺快的,本來還好心想幫他擦擦自己留下的手汗來著。

“小,你怎麼和曼格一起回來的?”蹭到魏小天身邊,妮娜忍不住好奇地扒拉著他的胳膊仔細詢問,“他居然還讓你捉著尾巴?你好厲害,你們打架了嗎?是不是你贏了?”

屈起手指敲敲妮娜的腦門,魏小天好笑地搖搖頭,“我哪打得過他?好好的幹嘛要打架,快幫我收拾肉去,不然沒你的份。”

“什麼嘛,我得好好補補,是你說的,當然是等你弄了,憑什麼我要幫忙!而且,”妮娜激動地指著不知何時已經排排坐在石床上的艾麗和妮可,不滿地抗議,“她們也沒動啊,怎麼我就得……”

掃一眼默默坐在裡面的兩個雌性,魏小天直接伸手捂住妮娜的嘴,堵住她聒噪的抗議,硬生生往外拖,邊拖邊哄道:“誰讓我們家妮娜最善良最可愛了,而且處理獵物還是你做得最好,當然要請你幫忙了啊。乖,等下肯定你分到最多,啊,聽話……”

擠在山洞口的身影都消失了,隨風飄來的安撫吵鬧聲也越來越小。

妮可歎口氣,伸手攬住身邊的艾麗肩膀,把她抱在懷裡,輕聲道:“艾麗,算了吧。”

看到他們走回來的姿勢,她就知道這一對估計是沒希望解除聯結了,艾麗……

“曼格明明說過,他同意和小解除聯結的,奈娜說過,妮娜也說過,他們都這麼說。”

小到細不可聞的反駁聲裡帶著不甘和疑惑,妮可無奈地收緊手臂,把懷裡的傢伙抱得更緊些,試圖給她點力量,“他們都說過,但是你有聽小說過嗎?曼格說他同意解除聯結,他說過他想不想嗎?”

“……沒有。我果然很傻,是不是?”沉默了一陣,艾麗悶悶地小聲問道。

“當然不是,是我們當時沒有想到而已。”

周圍太多的聲音,讓她和艾麗都以為曼格和小一定會分開,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不想卻是她們想差了。

“曼格那麼好,為什麼非要找個雄性做伴侶?我不好麼?”

“你當然好了,現在基地裡所有的雌性中,你是最好的,這麼漂亮又厲害。”雙手捧起艾麗低垂的臉蛋,妮可溫柔地看著她,“不要只看著曼格,好多好多雄性都喜歡你啊。雖然曼格和你差不多大,能力也出色,但未必沒有比他好的,像維爾也很好啊,你不喜歡我們就再找找嘛,好不好?”

咬住下唇,艾麗委委屈屈地低聲問道:“你覺得我漂亮嗎?”

“當然了,你不漂亮誰漂亮?”簡直廢話,全基地的雌性中,艾麗可是最漂亮的那一個。接收到艾麗懷疑的眼神,妮可立刻拍拍胸口保證道,“真的,我沒騙你,不信隨便抓個蟲族問問,你可是最漂亮的!”

定定地瞅了妮可半天,艾麗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我就知道我肯定是最漂亮的!曼格太沒有眼光了,我不要喜歡他了,我們要大吃一頓,吃光他們!”

萎靡的神情一掃而空,精神再次抖索起來的艾麗臉頰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下亮晶晶的眼珠閃動著濕潤的光澤,小巧的鼻頭微微抽動,一貫的高傲表情再次回到臉上,漂亮得不可思議。

還是這種表情適合艾麗,沒心又沒肺。高高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地,妮可配合地起哄道:“好,吃光他們!”

“吃光我們?!”在山洞外聽到動靜,剛回來的妮娜拖著魏小天往裡沖,大聲嚷嚷道,“小,你聽到沒?!我就知道她們要搶我的食物!你快告訴她們,那些都是我的!”

“小傢伙一邊去,不然等下沒你的份!”恢復了精神的艾麗冷哼一聲,不客氣地嗆回去。

“你想得美!是我的,都是我的!”

“不是你的,都不是你的!”

…………

無奈地聽著兩個傢伙又吵了起來,魏小天只有歎氣的份,視線不經意間和妮可對上,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樣活力四射的艾麗和妮娜,雖然有時候挺煩人,但也蠻可愛的不是?

 

☆、56|5.6

 

自家伴侶最近很不對勁。

曼格皺著眉掰手中的獵物頭顱,快要熄滅的火坑中還有零星火光閃動,木柴爆裂聲在安靜的山洞中似有回音,清脆的聲響敲打著石壁。曼格低著頭,時不時用余光看向自家伴侶,此時他正乖巧地緊貼在自己身邊,手裡還攥著自己的尾巴尖。

…………

這就是曼格最糾結迷惑的地方。

以前都是分開狩獵,魏小天更喜歡和雌性們攪合在一起,他們見面的時候並不太多,話也很少。現在,魏小天卻積極早起,自己出門他也出門,就像一對真正的伴侶一樣。這也沒什麼,但最讓曼格困擾的是,之前對他感覺有些回避的魏小天卻一反常態,隨時回頭都能看到他緊貼著自己。

這種開始頻繁發生的親昵姿勢,不知為何卻讓曼格心緒不定,每次魏小天捉住自己的尾巴,他總能‘不小心’看到自家伴侶偷偷探出的蟲族指甲,沿著鱗片的邊緣比劃著……

這種好似想要摳掉自己鱗片的行為,曼格不知是不是其他伴侶都這麼幹,但他卻總是想起妮娜曾經差點被整根拽掉的尾巴,淒慘的哀嚎聲總是適時地在魏小天摩挲自己尾巴時自動重播,讓他有些心慌意亂。

“好了。”終於刮乾淨頭顱上殘餘的油脂,曼格趕緊遞到魏小天鼻子底下,示意他接過去。

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看,魏小天不感興趣地再次低下頭,“哦,先放那吧,明天再弄。”

剛剛想要抽回來的尾巴,在魏小天低頭的一瞬間頓時抽搐地抖了抖,魏小天癟癟嘴,嘖地一聲大力往自己懷裡扯了扯。

………………

“你不是著急想要試試嗎?拿去洗洗,我生火。”

曼格略顯急迫的態度太過明顯,魏小天狐疑地歪歪頭,定定地看著曼格,“我不著急,倒是你挺急的嘛。”

“……沒有。”無奈地把精心磨到蹭光瓦亮的頭顱殼放到一邊,曼格無奈地起身,還被抓住的尾巴尖抖了抖,“放開吧,我要睡了。”

這麼早?魏小天瞥一眼洞口處射進來的光線,“睡?天還沒黑呢。你坐下,我有點事要問你。”

又來了……這種突然強勢起來的模樣是跟誰學的?!

那些該死的雌性們!

曼格氣悶地再次坐下,一隻白嫩嫩的手立馬伸到眼前,還上下晃了晃。這是……?

“幹什麼?”

不解地把自己的手也放上去,不想剛握上就被嫌棄地一把甩掉,魏小天再次晃晃手,“拿來。”

“拿什麼來?”

裝什麼蒜?好像擺出一張冷臉我就相信你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魏小天鄙夷地斜眼看過去,“能量石啊,拿出來唄。”

“我沒有。”果斷搖搖頭,曼格想都不想地撒了個小小的謊。

嗤,果然!

“是嗎?可是你在維吉家雌性那裡可是拿了不少能量石啊,這麼快用完了?”輕輕巧巧戳破曼格的謊言,魏小天一派悠閒地繼續擺著手,對上曼格震驚的雙眼,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大牙。

“……離說的?!”

呵呵,小樣,真當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了!魏小天眯著眼笑的更歡了,“沒,我猜的,看來是真的了?”

哼,真是不打自招!當日自己突然激烈的身體反應已經讓他心下疑惑了,再加上之後明裡暗裡在艾麗那得到的一些消息,搭配上曼格以前的舉動,答案很輕易就暴露出來了——問題竟然就在曼格一直給他的能量石上!

他就知道,依著曼格那麼冷血的性格,怎麼可能自己連傷口都沒有,僅僅淤血青腫就拿出能量石給他療傷?因著曼格從一開始就給他最好的高階能量石,他竟是一直都沒察覺到最近接觸的能量石有什麼異常,直到他被曼格忽悠,再次去做自己試驗的時候,才驚覺到不對勁。

拿出自己還囤積的能量石出來一吸收就立馬感覺到不同了,能量雖說都差不多,畢竟自己手裡的也是高階能量石,但內裡所蘊含的能量絕對有著差別,雖然細微,但只要留心就能感覺得到。他自己的能量石吸收後從能量核流傳到蟲紋,最後再彙聚到能量核,而曼格給他的那種,最終都會倒流到蟲紋,只有少量的能量會被能量核容納。

這明顯不是同一種能量石。

而艾麗就曾經拿出過不同的能量石送給妮娜。

艾麗那個大嘴巴,隨便一問就什麼都能掏出來。被雌性全盤掌握住的能量石,並不是只有雌性才能用,雄性同樣可以。但雌性在成年和生育上會面臨很大的難關,一般的能量石雜質多,會給脆弱時期的雌性造成更大的傷害,而這時,經由蟲王提煉過的能量石就發揮作用了,裡面雜質都被蟲王祛除且融入了蟲王本身的能量,對蟲族無異於大補藥。

這種所謂的補藥,對雌性身體有益,同樣也有益於雄性。比如,發|情期。

想起那晚自己狼狽的模樣,魏小天眯了眯眼,嘴角都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冷冷地瞅著還在震驚中的曼格,“你不是想讓我趕快進入發|情期嗎?能量石都拿出來吧,我會自己吸收的。”

“不行,”曼格抿著嘴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一下子都吸收掉,你受不住。”

“我也不會傻到一下子都用完。”

“…………”

猶豫了一下,曼格到底還是沒有別過那只執著地在眼前攤開的手,最終還是乖乖地把剩下的能量石都掏了出來,還不放心地叮囑道:“不能一下都吸收完,一天一顆也有點多,最好是隔幾天用一次,你已經……”

“行了,我知道了。”不耐煩地一把甩開懷裡的尾巴,魏小天收起能量石起身就往石床上躺。

還坐在地上的曼格有些納悶地看向自己被扔到一邊的尾巴,居然沒生氣?還以為自己的尾巴真的要遭殃呢……

不生氣的話,是不是代表自家伴侶也和他一樣期待趕快結契……?想想自家伴侶在艾麗面前示威一樣的舉動,曼格懸著的心慢慢回歸原地,長出一口氣來,把洞口用木板一遮,也跟著躺倒在石床上。

背脊貼上來的溫度有些涼,魏小天嫌棄地往裡挪了挪,哪知身後的曼格也跟著往裡蹭了蹭。魏小天躲了幾次,臉都要貼上石壁了,背後依舊緊貼著曼格的胸膛,最終還是不甘心地伸手往後去推。

“別鬧,快點睡。”以為自家伴侶又在跟自己玩,曼格低笑一聲把胳膊伸到魏小天腰前圈緊,下巴在他的肩窩輕輕敲了敲,“不然明天起不來,我就自己走了。”

愛走不走!

魏小天背對著曼格撇撇嘴以示不屑,努力扭動幾下後,還是無奈地放棄了掙扎。果然心寬就睡得香啊……才幾秒?!

耳邊是已經平緩延長的呼吸聲,點點熱氣打在魏小天的耳後,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事實上,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真正睡一個好覺了,原因就在他的身後。

曼格在想什麼他多多少少是能猜到的,瞞著他給他用那種能量石,原因無非只有兩個——要麼就是希望他趕緊進入發|情期,可以直接結契成為真正的伴侶;要麼,就是希望他能進入發|情期後再解除聯結。

而很明顯的,最後一種可能性更高。艾麗暫時放棄了曼格,而那只對自己有好感的雌性卻沒有,在察覺到自己身上明顯的氣味後,對他的態度更親昵了些。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宣告自己可以結契的信號。而曼格,在明知道艾麗給自己介紹雌性的時候,對他做這些,目的是什麼也太明顯了。

曼格或許不喜歡艾麗,但他並沒有拒絕艾麗的追求,也默許了艾麗介紹雌性給他,還親力親為地幫他加大注碼。

自從知道曼格是自己伴侶後強行壓下的尷尬和糾結,在想通曼格的所作所為代表的意義後,統統都轉化為冰涼的水嘩啦啦澆了他一身,直涼到了心裡。

他竟然會覺得難過,他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這種想法太驚悚,他自己都沒辦法接受。

曼格和妮娜是他在這個世界最親近的蟲族,他希望他們都在自己身邊,所以才會在發覺自己和曼格的尷尬關係之後努力忽略,而不是第一時間解除。他知道,一旦解除掉所謂的伴侶關係,曼格就會立即拋下他,去邊城基地去邊界基地,去任何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曼格不會像妮娜一樣回來找他,他很清楚。所以他故意裝作沒這回事,想讓曼格在自己身邊再留一段時間,畢竟曼格沒有喜歡的雌性,他這麼做對曼格應該也沒什麼損失。他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做的。

而曼格並不這麼想,他只想儘快擺脫掉自己。

在察覺到曼格的想法後,他是憤怒的,毫無理由的憤怒。

而這股邪火中夾雜的難過,更讓他覺得恐懼——曼格在他心中的分量,不知不覺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在天朝以學業為重的良好氛圍之下,任何有可能耽誤學業的毒苗苗,都要被毫不留情地掐死,他短短兩次剛剛有點好感的短暫體驗,都在這種四面圍剿之下被消滅的渣都不剩。但他身為一個高科技社會中優秀的大好青年,他對愛情這種電視電影小說中都氾濫的玩意還是能夠頭頭是道地暢談三天三夜不嫌累的。

都這樣了如果還不知道自己栽了,那他真的也是癡呆了。

日久生情,古人誠不欺我!更何況在那種類似相依為命的情況之下(魏小天單方面),感情升溫似乎一點都不值得奇怪。

曼格是雄性,變身後是男人,實打實的男人。

盯著石壁半天,魏小天掙扎著小心在曼格的懷裡翻過身來,伸手在起伏的胸膛上戳戳摸摸,良久後,面對著曼格安靜沉睡的臉長長地歎氣。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怎麼做,只能像只鴕鳥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先拿走曼格手裡的能量石再說吧,只要暫時自己身體沒有真正邁進成熟期,曼格就不會離開。

 

☆、57|5.6

 

蟲族女皇,這個詞語已經通過許多途徑傳到魏小天耳中,對他而言,那只是一個遙遠的象徵,僅僅是一個和他沒什麼關係的詞語。

而現在,魏小天站立在大殿下方,直愣愣地瞅著上方正中椅子中的瘦小雌性,一臉的茫然與呆滯。

比起魏小天見過的雌性,女皇更為瘦小,小小的爪子蜷縮著,軟軟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甲透明,後腿短小懸在半空,連地面都接觸不到。不同於蟲族標誌性的黑,這位女皇身上的鱗片居然是銀白色的,在窗外射進來的光線下,有水樣的光芒籠罩著她。

柔軟,虛弱。

這就是魏小天第一眼看到女皇的感受。

每一隻蟲族都要在成年之後,面見女皇。也只是見見面而已,連話都沒說上,女皇也沉默著,唯有站立在她身側的一名雌性簡約地把下方所有蟲族的名字一一高聲叫出來,魏小天他們只需要在被叫到名字時低一下頭就沒他們什麼事了。

從進去到最後連五分鐘都沒有,魏小天就被催促著離開這個略顯空曠的大殿,而同樣進去的雌性們卻被留了下來。

“走吧,去看看你的小蟲族。”

等候在外的曼格看到魏小天出來,直接拽過他的手,越過離和彭林就往外走。

“哎哎?等會啊,妮娜還沒出來呢!”離著急地小聲喊,目光黏在木門上沒有離開過。

曼格一手按住魏小天扭過去的頭掰回來,已經習慣露在外面的尾巴尖輕輕甩著敲在彭林的胳膊上,“奈娜也在,讓彭林陪你等著吧。”

魏小天順從地跟著曼格的腳步,自覺伸到他手中的尾巴被無意識地握住,被丟下的妮娜和奈娜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好奇的眼光在這個長長的走廊上溜達著。

蟲族的三個基地,他都見過。而這個正兒八經的女皇所在基地,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基地,然而沒能好好看看就被直接丟出了城……之後他也從外面看過一次的,高高的城牆猶如最堅固的鐵桶,牢牢守衛著這座城池。

只能說不愧是女皇的居住地,不同與邊城基地簡陋原始的山洞,也不同於邊界基地毫無隔閡的簡約古堡設計,這座基地就像真正的中古世紀華麗的城堡。

高高的吊頂足有五六米高,精細切割過的巨石鋪地,每隔兩三米就有打磨光滑的石柱聳立,上面是繁雜的形狀類似蟲紋的浮雕雕刻其上。四處都有強壯的蟲族來回走動,面容嚴肅冰涼,他們三個一組,有秩序地在各個交錯的走廊間穿梭,猶如真正的守衛一樣。

他們要守衛的也只有女皇了,魏小天想起剛才所見不由地有些擔憂,女皇那樣虛弱,本體甚至和妮娜還未成年之前差不多大小,而且更為瘦弱,他不認為女皇還沒成年。這樣的女皇的確是要被層層保護起來,她需要更多的被小心對待。

顯然所有的蟲族們都這樣認為,女皇的大殿在最高處,三扇厚重木門可以通往裡面,只有兩個窄窄的石梯可以從兩邊上下。背後靠著巍峨的山脈,面向層層疊疊的房屋的長廊則三面開闊,他們站在長廊上可以一覽無餘地俯瞰腳下整個基地的模樣,守衛們在木門和石階之間交錯來回,確保沒有一名不速之客到來。

這座宏偉華麗的宮殿統共只有兩層,離開女皇所在的大殿,走過長長的石階,往左走了百十米就是曼格要帶他去的地方——蟲族破殼的地方。

單獨被辟出來的角落,從緊緊閉合的木門外就能感受到驟然升高的溫度,想起自己出生時那撲面而來的烈火,魏小天的臉都綠了。往日一幕幕悲慘的記憶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動著,還沒推開門,魏小天就對裡面的小蟲族升起了無比的憐愛之情。

曼格一副習以為常地維持著冰冰涼透心涼的冷臉,一把推開最前面的木門,拉著魏小天就走了進去。果不其然,空蕩蕩連個板凳都沒的房間裡,一隻懸浮在半空的蟲王正膨脹著身子,肆無忌憚地往地面上那顆孤零零的蛋噴著火光。

一直守在旁的蟲族守衛看到他們進來,招呼也不打就乾脆地轉身離開。

這就是他要照看的小蟲族嗎?魏小天手足無措地看著已經在火光中顫抖著的白蛋,原本應是光滑的蛋殼已經有了細碎的裂紋遍佈在頂端,輕輕的撞擊聲還在持續著,門窗緊閉的房間內熱的空氣裡的氧氣都稀薄了,魏小天有些喘不上氣地長大了嘴巴。

一直留意著魏小天的曼格立刻察覺到了他的不適,卻也只能甩甩還在魏小天手中的尾巴,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畢竟在這種時候,魏小天身為監管者是一定要留在這裡見證小蟲族的出生,再難受都要堅持下去。

魏小天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顆在火中搖擺的白蛋,倒也沒有提出離開的要求,這讓曼格不由地松了口氣。好在那顆白蛋也爭氣的很,孤自在蛋中掙扎了一會,就很快在蛋殼上敲出了個洞眼,一隻還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立刻貼了上來,透過小小的縫隙往外看著。

呵!

一直全神貫注觀察的魏小天被嚇了一跳,噌地貼緊了曼格,在對方立刻攬上來的懷裡緊張地深呼吸幾次,才慢慢平緩了急速跳動的心臟。這可太嚇人了,大哥你能先伸個爪子嘛!

蟲王此時已經在曼格的手勢示意下停下了噴火,安安靜靜地繼續懸浮在白蛋斜上方。

小蟲族的眼睛眨巴眨巴幾下,好奇地透過縫隙看了好大一會,這才勉為其難地伸出個爪子扒住縫隙兩邊。有了突破口,剩下的就容易許多,哢哢幾下就輕巧地把蛋殼從裡面破開來,烏黑還帶點深灰的小身子團在一起,咕嚕嚕地從被扒拉開的蛋殼中滾了出來。

黑團子一路咕嚕嚕滾到魏小天的身前,在他的腳尖處才停了下來。

魏小天謹慎地往後縮縮腳丫子,正要彎腰撿起來,卻不想從旁橫插進一隻手越過他直接捏著黑團子的脖子。

熟悉的動作出現在眼前,魏小天緊張地伸出手去想要奪回來,大手卻向上一揚,黑團子被輕輕丟到空中,又狠狠砸到地面,再次咕嚕嚕滾回去了蛋殼的旁邊。

黑團子被滾的有點暈,從爪子中抬起頭來,對著牆角哼哼唧唧地叫了幾聲,半晌才反應過來魏小天他們在另一邊,委委屈屈地挪著屁股對準魏小天再次哼哼起來。

哼——

被水潤的大眼睛看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耳邊不合時宜的一聲冷哼,讓魏小天立刻緊張地捉緊手中的尾巴,警告地瞪了曼格一眼,“不准動!那是我的小蟲族!”

曼格無所謂地點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想住在這裡,還是去森林裡?”

唔?話題轉的這麼快?

魏小天愣了一下,喃喃自語的認真地開始計算得失,“住在這裡的話,我來來回回也挺不方便的,但是住到森林裡,還要重新找住處,我又需要每天喝水,住處還要離水源近點……”

“那就森林吧。”曼格乾脆地打斷魏小天的嘮叨,直接決定道。

“好吧。”魏小天爽快地點點頭,而後頓了頓,又有些擔憂地小小聲問道,“我住森林,你住哪裡?”

莫名地看過去,曼格理所當然地回道:“我們當然住在一起。”

魏小天剛剛沉到胃裡的心又鬆快起來,捏緊了尾巴的手指也趕緊鬆開些,待收拾好心情才想起被遺忘的小蟲族,趕緊扭頭看去。

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的黑團子此時已經放棄了,他拖著尾巴歪在地上,正用兩隻小爪子捧著蛋殼哢哢嚓嚓地吃的不亦樂乎。察覺到魏小天再次轉回來的視線,叼著白白的蛋殼楞了一下,然後舉起爪子裡被啃的坑坑窪窪的半塊蛋殼,有些討好地往魏小天的方向舉了舉。

“你自己吃吧。”

趕緊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魏小天努力擺出微笑來,試圖給小蟲族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細細的尾巴在身後拍了拍,黑團子歪歪頭猶豫了一下,慢慢收回手繼續哢哢嚓嚓。

嗚嗚……好可憐的小東西……

魏小天看著看著眼睛都有些濕潤了,眼前的小蟲族被以前的自己取代,他的眼中好似看到自己被掐著脖子硬塞蛋殼的可怕場面……嗚嗚,原來蟲族一出生就要吃蛋殼的嗎?曼格這個狠心的傢伙,當初跟自己說一下多好,他當初可是直接被噎暈過去了!

陳年積怨衝破記憶牢籠佔據大腦,魏小天想也不想地扭頭給了曼格一個大白眼。

曼格完美接收到魏小天的不滿,麻溜地點點頭,握住魏小天的手從中抽出自己的尾巴,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幾步走到還在努力吃吃吃的黑團子身邊,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蛋殼。

在魏小天和黑團子雙雙不解的眼光中,大手順便抓起地上殘留的兩片蛋殼,果斷掐住黑團子的脖子提溜起來,捏碎了蛋殼就往黑團子被迫張開的小嘴裡塞。

……!!!

“你幹什麼?!!!”魏小天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大叫著沖了過去。

胳膊被大力拉扯著,曼格停下手中的動作,不解地回頭看向魏小天,“喂他吃啊,你不是等急了嗎?”

“我沒急!你鬆開他!快點!”魏小天死命地扒拉著曼格,緊張地騰出一隻手從下拖著雙腿在空中撲騰的黑團子。

沒急就沒急,幹嘛這麼大聲凶他?皺緊了眉頭,曼格不滿地嘖了一聲,這才慢吞吞地把手指抽|出來。

眼睜睜地近距離看著曼格的兩根手指從小蟲族的嘴裡伸出來,魏小天感覺自己的喉嚨都在火辣辣地疼,臉色白白紅紅地不停轉變,直到手中的分量突然沉了一下,才勉強把視線從那兩根手指上挪開。

終於死裡逃生的黑團子瞪著兩顆大眼珠,直愣愣地向上看著,動也不動癱在魏小天的手中。

“喂,喂?”

小心地用手指撥撥黑團子的腦袋,魏小天緊張地小聲呼喚著。不想小東西腦袋卻隨著這輕輕一推,順勢往一邊歪過去,眼瞼耷拉下來遮住瞳孔,短短的小腿抽搐地抖動了一下,再沒了動靜。

魏小天僵著手指好似被按了暫停鍵,眼睛都直了,隔了一會才哆嗦著嘴唇大吼出聲:“曼格——!”

 

☆、58|5.6

 

每一隻踏入成年期的蟲族,都要肩負起引導下一代小蟲族的責任來,這是蟲族長久以來的默認習俗。而魏小天也在面見女皇之後,順利認領了屬於自己的小蟲族。

有鑒於小蟲族出生時淒慘的差點被噎死,魏小天對這只小蟲族升起了一股同命相連的悲壯感,原打算借鑒曼格的行事作風計畫也被他果斷拋棄到九霄雲外,無法克制地對小蟲族倍加愛憐起來,下定決心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而在此之前,魏小天首先對時不時冒出來的曼格格外注意起來。

“你來幹什麼?”當身後再次出現某個熟悉的氣息時,魏小天收回視線警惕地回頭。

曼格一副在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無辜地眨眨眼,“來看看你啊。”難道還能是看那只蠢貨不成?

“那你手裡拿的是什麼?”鄙夷地瞄著曼格,魏小天表示自己才不會輕易被騙。

順勢將早早準備好的石子塞到魏小天手裡,曼格指指前面草叢中的黑團子,提醒道:“如果他有什麼不對的行動出現,你用這個砸他就行,沒什麼大事就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

這麼大塊的石頭,你想砸死誰?!

突然出現的重量讓魏小天兩隻胳膊直往下墜,滿頭黑線地看著自己手中跟腦袋差不多大的石頭,而後抬起頭看著曼格認真問道:“你很討厭他?”

“沒有。”曼格搖搖頭。

回答的這麼快,信你才怪!魏小天看著曼格無比坦蕩的側臉,頗為無奈地歎口氣,試著好聲好氣商量,“我們的山洞你挖好了?要是沒事幹的話,不如就去找些獵物吧,天也快黑了,我一會就回去了。”

“挖好了,我就在這裡等你吧。”

“……別等了,天一黑我就回去了。”

“那也快了,我們一起。”

“…………”

這是打定主意不走了吧?曼格罕見的執拗,讓魏小天一點辦法都沒有,總不能直接趕走吧。而且……魏小天往曼格身邊挪了挪,胳膊貼緊曼格的,心裡也有一點點的滿足,在曼格對他不耐煩之前,他很珍惜這樣不多的接觸。

如果曼格對小蟲族不那麼討厭的話就更好了,抱著石頭無奈地放在地上,不想卻又引來了曼格的不滿。

“你放下幹什麼?馬上就要用了。”曼格把剛放下的石頭往魏小天手邊推推,示意他快點抱起來。

“……他還沒吃到嘴裡呢。”

“他都已經流口水了。”

……還真是。

魏小天順著曼格的視線看過去,立馬臉都黑了。小小的黑團子蹲坐在高大的樹下,小小的嘴巴半張著,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往上看著。光線下,一道亮晶晶的痕跡沿著嘴角劃過下巴……

“比你還蠢!”曼格定定地看了一會,客觀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他還小。”想吃點果子怎麼就是蠢了!魏小天不滿地伸腳蹬了曼格一下,就他聰明!

接住伸過來的腳丫子,曼格一把把魏小天拉到懷裡,制住他小小的掙扎,輕輕撫著他的背,小聲安撫道:“我是說你比他強多了。”某些方面。

還欲掙扎的魏小天聞言安靜了下來,就著被環住的姿勢往後靠過去,心裡滿足地小小雀躍一下,嘴上卻冷哼一聲,壓低音量問道:“離也說以前被你砸了很多次,你小時候就沒偷吃過果子?”

曼格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沒有。”

“真的?!”魏小天驚詫地回頭,“一次都沒?”

怎麼可能?!蟲族只對肉食和甜食感興趣,那麼多的果子擺在眼前,怎麼可能會不動心?

“我出生在冬季,等冬季過去,我也知道果子是不能吃的了。”

“……那監管你的蟲族有沒有砸過你?”

“有,被我打回去了。”

“…………”魏小天無言以對地歎氣,從小就這麼暴力,難怪大家都怕你。

“你的小蟲族快要吃到了,快點!”

依著正舒服的魏小天冷不丁被推了一下,抬眼看去,剛剛還老老實實蹲在樹下的黑團子已經躍躍欲試地站起身,一對小爪子扒拉著樹幹,嘴巴張的大大的,頭頂上已經成熟的漿果正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推開曼格又塞過來的石頭,魏小天俯身在周邊扒拉著,挑挑揀揀半天終於找到一顆只有拇指大的小石子,糾結著眉頭輕輕對準黑團子肉最多的屁股丟過去。

唧唧……!

…………!!!

綠著臉捂住嘴,魏小天肩膀不受控制地哆嗦著,胸腔壓抑住的笑聲震動著身後的曼格,惹來無奈的歎息。

這真不是他的錯!魏小天對天發誓,他真的是對準黑團子的屁股瓣丟的,哪裡知道黑團子會突然轉身!被打擊到重點部位,真不是他的錯!……這麼殘忍的事情,他真的也完全不想看!

上一秒還在等著到嘴的果子,下一秒就莫名遭受重創,倒地不起蜷縮成更小的團子的黑團子嗚嗚咽咽地哼唧,可憐兮兮的慘叫聲連綿不絕。

仿佛永遠也不會停下來的慘叫聲,吸引了不遠處的另一位監管者前來。

“咳咳,是你啊。好久不見了。”隔壁樹葉的晃動提醒著魏小天客人的到來,他放下手故作鎮定地打了個招呼。

聽到昔日鄰居的熟悉聲音,小胖子收回停留在黑團子身上的不解視線,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好久不見……妮娜也在?”

“沒,她不在。”知道小胖子的顧慮,魏小天趕緊澄清自己的無辜,“對了,你的名字……哎哎?”

剛想問下小胖子的名字,誰知對方突然瞪大了眼睛,跟見鬼了似的掉頭就跑,依舊肥胖的身材毫不影響他的靈活,幾個跳躍就消失在了魏小天的視野中。

“……他怎麼了?”

“不知道,”剛剛從魏小天身後探出頭來,僅僅跟小胖子對視一眼,就目睹了這一莫名場景,曼格也很是不解地歪歪頭,猜測道,“大概是不放心他剛認領的小蟲族吧。”

“是嗎?”魏小天不怎麼相信地嘟囔著。

大喘著氣終於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小胖子雙手捂胸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看,還好還好,還好他跑得快!沒想到自己以前那個瘦巴巴的小蟲族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兇殘傢伙!要不是看到曼格的臉從他後面冒出來,自己都不敢相信!

看著自家的小蟲族還在撅著屁股收拾獵物,小胖子難過地摸摸自己肚皮。嗚嗚,他小時候被妮娜欺負就算了,連那個瘦子都變得這麼厲害了,一根手指都能戳死三隻人魚如此兇殘!連曼格都被他收服的服服帖帖,自己以後一定要離他們遠一點!

與此同時,曼格也在另一邊歎著氣,“真不愧是你選的,和你真像。”

“哪裡像了?!”魏小天此時也沒了之前對黑團子的愛護,極力撇清著關係,“我那時候好歹還知道要挖個洞呢,和他一點都不像!”

“除了比你笨點,其他地方真像。”曼格不為動搖地繼續堅持自己的看法。

“才沒有呢,一點都不像。”魏小天氣急敗壞地繼續否認著,嘴角隨著黑團子的舉動而越來越歪。

剛剛被狠狠打擊了一下,黑團子在地上嗚咽了好半天,直到嚎的累了,才委委屈屈地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滾落的泥土,很是可憐地抬頭看了看樹頂上看似要掉卻始終沒能掉下來的果子。就這麼站著看啊看,最終黑團子好似放棄般離開了。

還不等魏小天鬆口氣慶祝自己終於不用欺負小孩子了,誰想剛剛離開的黑團子抱著幾顆石頭回來了!

也許是剛才從天邊飛來的石子給了他靈感,黑團子吭吭哧哧地來回搬運著比他腦袋還大的石頭,在魏小天和曼格驚詫的目光中,被草草摞在一起的石頭居然有了具體的形狀!居然是個歪歪斜斜的小房子!

沒有任何修建技巧,僅僅依靠著粗壯的樹幹而起的小房子搖搖晃晃的,看得曼格和魏小天都無語了,黑團子卻很是為自己的成果而得意,身後的小尾巴還歡快地仰起來在空中晃動著。

然而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黑團子試圖彎腰鑽進去的時候,本就不牢固的小房子,瞬間塌了……

唧唧……?

好不容易從石頭堆裡鑽出個腦袋,被砸得有些頭暈的黑團子茫然地轉著眼珠子哼唧著,似乎還在疑惑自己怎麼還在外面。

目睹了一切的魏小天用手捂住臉,悄悄分開手指露出自己的眼睛,他才和這個黑團子不一樣!他當初可是自己挖了個樹洞住的!

“今天是不是又要在這裡呆著了?”曼格一點擔心的意思都沒有,很是煩躁地瞪著還在發愣的黑團子,對魏小天頗有些不滿地問道。

“不會不會,我們一會就回去,再呆一會,就一會。”魏小天聞言聽出曼格的不爽,生怕已經被砸的滿頭包的黑團子再被收拾,趕緊抱住曼格搖搖欲試已經不知從哪裡摸出刻石頭的手。

曼格不爽乃至於現在賴在這裡不走,自然是有原因的。而原因,就在那只傻乎乎的黑團子上。

昨天被曼格毫無人性的硬塞而直接噎暈過去的黑團子,一暈就暈到了第二天。第一次接觸到監管任務的魏小天被滿滿的責任感督促著,硬是在野外守著被丟棄出城的黑團子一整夜,而曼格則同樣陪著魏小天守了一夜,怎麼趕都不肯走,直接導致他和曼格的新房子到現在才有時間去挖。

但是……看著還在蒙圈的黑團子,魏小天都有些無奈想抓狂了,這個小傢伙怎麼就這麼笨呢?!一整天什麼都沒幹,就這麼走走停停,碰上個果子就傻呆呆地蹲了一天!現在天都黑了,他難道準備真的在這裡搭個房子住下不成?!

曼格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沒有推開靠過來的魏小天,只伸手戳戳他的腦門,一臉嚴肅地警告道:“天黑後如果他還在這裡,你也不許再守著了,我們要回去休息了。”

“好好,不守著他,天一黑我們就走。”魏小天保證道。

 

☆、59|5.6

 

然而事實證明,即便再蠢,黑團子依舊是根正苗紅的蟲族。不等魏小天偷偷摸摸準備指點他,人自己就無師自通地一爪子扣上了旁邊的土堆,撅著屁股忙活了不一會,一個形似老鼠洞的臨時居所就完工了。

眼看著小傢伙肥肥的屁股一扭一扭地消失在洞口,魏小天也終於松了口氣。

“行了,走吧。”沒有魏小天那種老母雞似的擔憂,曼格在第一時間就拉著魏小天起身,帶著他往自己來時的方向走。

“他從昨天就沒吃東西,晚上會不會還出來?”走了沒兩步,魏小天就扭著脖子擔心地往後看。昨天直接暈過去,今天一天小傢伙什麼都沒吃,出生到現在了,統共就啃了個蛋殼,肯定是要餓的。等天黑了,他又要去哪裡找吃的?

曼格腳下不停,拽著魏小天的胳膊一路大步走,不怎麼感興趣地回應道:“出來又能找到什麼?找不到自然就回去睡了。”

“…………”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離著黑團子的臨時居所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就是曼格找到的山洞。和他們之前所住的地方差不多,依舊是在一處高地開闢出來的山洞,洞口處還生長著繁茂的灌木叢,要不是曼格拉著他,從外面都瞧不出什麼端倪。

撥開灌木叢,踏進新家,魏小天不由地心下一暖。洞內的設計和佈置跟他們之前的山洞幾乎一模一樣,就連石床的方位都沒有任何的改動,好像他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

然而,他並不確定這樣的家又能夠維持多久……

剛剛有些感動的心立刻蕩到了谷底,魏小天悄悄看了眼已經輕車駕熟地蹲到火坑邊開始生火做飯的曼格。有時候,曼格真的能給他一個家的感覺,有人陪著吃飯陪著說話,還會在他餓了的時候,主動出去找他回來。

“等一會,馬上就好了。”已經習慣露在外面的尾巴再次被抱住,曼格頭也不回地抱怨道,“現在知道餓了?早就讓你趕快跟我回來,就是不聽,你不在那麼一會,那個蠢東西還能死在外面不成?”

瞧這狠心勁!魏小天撇撇嘴,突然好奇起來,忍不住問道:“那我小時候,你也是這麼丟下我早早回去的?”

“難道要陪著你到天亮?我可沒那麼閑。”

“…………”就知道是這樣,魏小天表示自己一點都不意外。

“不過,”曼格想了想,又補充道,“你運氣比那個蠢東西要好一點。”

“恩?什麼意思?”魏小天歪歪頭,運氣?

“沒什麼,明天你就知道了。”曼格沒打算多說,從架子上取下已經冒著熱氣的烤肉,小心地撕下外面已經熟透了的部分放到身邊的大葉子上,連著葉子一起往身後遞過去,“快吃吧。”

之前不覺著,等香噴噴的食物遞到眼前,魏小天才想起自己也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肚子咕嚕嚕地造反起來,也顧不得燙,捧著葉子呼哧呼哧歡快地開吃。

“慢點吃,小心熱。”被身後的動靜驚動,曼格轉過身來,一把從魏小天手中拽出烤肉,不怎麼高興地捧到嘴邊吹吹,這才還給哼哼唧唧不滿的魏小天,“都像你這樣,等小蟲族長大了,你不餓死也累死了!”

“知道啦,以後你讓我走,我肯定立馬抬腿,這總行了吧?”

沒啥誠意的鼓著嘴巴承諾,曼格卻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一邊烤肉一邊隨時撕下些熟透了的部分遞過去。

直到魏小天抹了把嘴巴宣告進食結束,曼格還有些不滿意地伸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怎麼才吃這麼點?”

“我真的飽了。”為了證實自己的話,魏小天努力往前挺腰,“你看,都鼓出來了。”

曼格最近對他的進食情況很不滿,已經抱怨過很多次了,但也許是之前冬季餓的狠了,魏小天感覺自己的胃口縮減了不少,不比冬季吃的多多少。

認真摸著小小的肚子,曼格還是捧起了被魏小天放到一邊的大葉子,指著上面一塊只有半個手掌大的肉片,說道:“把這塊吃了。”

“……吃不下了。”都快撐死了,魏小天低頭看著鼻子下那塊肉,覺著自己真的是盡力了。

捏起肉片,另一隻手捏住魏小天的腮幫子,曼格哄勸道:“乖,最後一塊了。”

“嗚嗚……?”肉都被擠進了唇縫裡,魏小天扭了扭臉還是避不開,只得無奈地張開了嘴。

喂完了自家伴侶,曼格乾脆地扭過去,抓起火堆上的肉串就開吃。兩隻長耳兔,魏小天只吃了半隻不到,剩下的都被曼格掃進了肚子。

餓了許久,一下子吃的太多,魏小天有些乏力地躺在地上抱著自己肚子慢慢揉著,直到曼格吃完飯收拾好地上的狼藉,他還覺著自己的嗓子眼都被肉堵住了。正難受著呢,一顆鮮豔的醬紫色果子就佔據了視線,魏小天噌地坐了起來。

“哎?給我的?你什麼時候摘的?”不客氣地一把抓過來,魏小天揭開外面的薄皮就開始吃,還不忘分出些精神來問問。

“挖完洞後,順便去摘的。”曼格拿著一塊窄小的皮毛擦拭著魏小天的手腳,一邊回道。

這是魏小天的習慣。從他可以變回人形之後,他就沒有辦法忍受不洗澡了,冬季太冷,人形的時候沒有鱗片的保護,他就只能將就著用濕濕的皮毛擦一下。曼格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舉動,有時候魏小天還沒行動就直接接手過來。

“那群松鼠沒刁難你?”啃著漿果,魏小天含含糊糊地嘟囔著追問。

他可是記得那些松鼠又多惡毒,小氣不說,每當他想用石塊打些漿果下來的時候,一準有靈活的傢伙一尾巴打斷他的好事,真是氣死他了!

“松鼠?”擦完了手腳,曼格彎腰抱起還吭哧吭哧吃個沒完的魏小天,小心地放到石床上,“你是說那些長毛鼠?”

“長毛鼠?恩,就是他們。”安穩地坐到石床上,魏小天盤起腿,義憤填膺地抱怨,“他們好惡毒,你下次遇到他們不要客氣!該揍就揍!”

惡毒?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伴侶和長毛鼠的鬥智鬥勇畫面,曼格瞬間秒懂,點點頭保證道:“好,下次順便抓兩隻回來吃,就是肉少了點。”

“好!”狠狠一口吞掉剩下的半塊果子,魏小天大聲附和道。

眼看果子被啃完了,曼格立刻遞上第二顆,魏小天立馬從憤怒中清醒過來,抓過來就啃。嗚嗚,成年真好,可以隨便吃果子了!好幸福!

“唔,不吃了,好飽!嗝……”長長地打個飽嗝,魏小天摸摸自己像個球一樣凸出來的肚子,滿足地推開曼格遞過來的果子。

曼格這次倒是爽快地收回了手,沒有再強逼。自家伴侶對果子又多喜愛,他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吃飽飯後還能吃下這麼多。要是能把吃下這十多個果子的空間留給肉,那就更好了。

懶洋洋地躺倒在石床上,魏小天呆呆地看著頭頂上光禿禿的石壁,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腹部來回滑動。算算時間,他第一次……到現在也有小十天了吧,曼格從來都沒看到他用過能量石,怎麼都不問問呢?

拿了曼格所有的能量石,他就這麼幹耗著不用,心裡說沒有一點負疚感都是騙人的。那可是曼格用所有積蓄換回來的東西啊,他就這麼全拿走了……可是,他是真的不想用,只要他一直不用身體就會保持現狀,曼格也不會那麼快走了。

“想什麼?”曼格收拾完躺回床上,就看到自家伴侶有些落寞的模樣,不由地想起那只黑黝黝的蠢貨來,不怎麼高興地說道,“你那時候也要挨餓,他沒那麼可憐。”

“我沒想小東西。”轉過頭定定地看著曼格,魏小天有些無奈地歎氣,“我才認識他多久,沒必要那麼擔心他。”

難道他就只能想那只黑團子嗎?不開心地一把扯過擺在自己和曼格中間的尾巴,魏小天抱在懷裡艱難地挺著肚子轉過身背對曼格。

還說不擔心,都甩臉子給他看了。曼格從後抱住魏小天,手也覆上鼓鼓的小肚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消化過多的食物,“你吃的太少了,不能只吃果子,不然什麼時候能長大些?”

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好不容易讓魏小天進入了發|情期,誰想到只有那麼一次,之後就沒了動靜。這太不正常了,按理來說,剛剛發育成熟的小蟲族都很……幾乎每天都有,身體弱一些的,也很頻繁,再弱的都不像魏小天這樣,這都多久了,一點反應都沒出現過。

“……長大些?”魏小天一口咬住懷裡的尾巴,悶悶地磨著牙,“長那麼大做什麼?我覺得我現在就挺好的。”

“我是為你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曼格連忙證明自己的清白,他也沒有立馬結契的意思……好吧,他一開始是這麼想的,但是魏小天現在的狀況太不對勁了,他現在也沒了那種心思,只是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我很好。”魏小天不滿地拿嘴裡的尾巴當骨頭啃,為我好?屁!想甩掉我,就是為我好了?

明明是曼格自己要出現在他面前的,明明是曼格非要對他這麼好的,現在就要甩掉他還打著為他好的旗號,是不是太過分了!曼格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從來都不會逼魏小天做不喜歡的事,會把最好吃的都留給他,會擔心他的身體,還會把珍貴的能量石都給他……

但是自從艾麗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曼格會逼著他吃東西,明知他都快吃吐了,還硬塞給他!還把所有的能量石都換成那種好似加了激素的飼料一樣的能量石,偷偷瞞著他給他用……曼格太壞了!就算不喜歡他,也完全沒必要這麼對他!

 

☆、60|5.6

 

想及此,憋了幾天的鬱氣再也壓制不住,拂開還在肚子上的手,魏小天艱難地轉過身來,“曼格,我跟你說個事。”

“恩?說。”曼格都快睡著了,勉強睜開看了他一眼,含糊地回應了一句就再次閉上眼睛。

“別睡!”手腳並用爬到曼格身上,魏小天努力用手指扒拉開他的眼皮,嚴肅道:“我沒打算和你解除聯結,我後悔了,你聽見了沒?”

難受地扭扭脖子甩開臉上作怪的手,曼格腦袋一低擠到魏小天肩窩處,打著哈欠道:“恩恩,聽見了,快睡吧。”昨天就沒睡,他快困死了。

“睡個屁!你聽我說,”不依不撓地用力去掰曼格的大腦袋,魏小天努力整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我是這麼想的,但是如果你看上了艾麗……”

“艾麗?”看上艾麗?這是什麼話?曼格昏昏沉沉的大腦總算抓到了重點,嘴巴貼著魏小天的頸子悶悶問道。

“說到艾麗,你倒是不想睡了。”魏小天這下更不開心了,霍地一把把曼格從懷裡推出去老遠,橫眉豎目道,“別以為就你受歡迎,我也是有雌性喜歡的!你要是真這麼急著解除聯結,咱們現在就來,明天我就能再找一個雌性作伴!”

老子本來就是喜歡女人的!又不是非你不可!

魏小天這邊氣的不輕,曼格也黑了臉,瞬間也不困了,一雙眼睛跟刀子似的冷颼颼地瞪著身上的魏小天,一字一句咬牙道:“找•個•雌•性•作•伴?”

“找!”魏小天氣暈了頭,一點都沒察覺到曼格情緒變動,繼續炫耀自己的受歡迎程度,“為什麼不找?你以為只有你招雌性喜歡?我也不差!那個雌性不知道多喜歡我呢!昨天我還碰見她了,都跟著到這了,還說等我完全進入發|情期,就和我結契呢!你以為……唉?!”

越說越上癮,正沉浸在自己萬人迷設定中的魏小天還沒說完,就被突然一股大力抓住肩膀,整個人天旋地轉,條件反射地閉上眼小聲驚喘一聲,再睜開眼睛,自己已經從曼格身上下來躺倒在床上了,頭頂籠罩著一團黑影……

“你準備和誰結契?”

曼格牢牢抓住魏小天的肩膀,陰測測地居高臨下看著他。

“關你屁事!管得著嗎?”魏小天不樂意地輕嗤一聲,意識到自己現在略顯弱勢,立刻伸手去掰曼格的手想起身卻沒掰動,立馬也黑了臉,“放開我!”

曼格卻沒了之前的溫柔好說話,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面閻王樣,更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把我之前給你的能量石拿出來,你沒用完吧。”

肯定的語氣,冰涼的語調,肩膀的桎梏隨之越來越緊,魏小天立刻警覺地眨了眨眼,終於發現了曼格的不同之處。眼前抿緊嘴巴冷著臉的男人好似初見面的冷漠模樣,讓他頓時感覺自己再次回到了剛出生時的倉惶中,掙扎弱了下來,連聲音都小了許多,“沒用完。”

鬆開一隻手按住魏小天舉起來的手,將裡面的能量石包裹起來,曼格始終沒有離開魏小天臉部的視線陰鬱而炙熱,“吸收。”

不知所措地想要縮回手卻被用力拽住,魏小天小小的掙扎抗議在曼格突然強硬之後變得無力,卻硬是死扛著就是不肯調動體內的能量核。

魏小天沉默的反抗讓曼格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也不再費什麼口舌直接自己上手握住魏小天的,同時額角那枚鮮綠的蟲紋開始緩緩流轉,強制推動能量石流出細細的光線引導入魏小天的體|內。

沉睡的能量核被強行灌入光線,不受控制地開始運轉,絲絲熱源在胸口額頭來回流竄,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泡在溫泉般舒服,魏小天心中卻一片惶然。直到不知何時已經轉為透明的能量石被拿走,他都不能及時醒神過來,依舊癱軟在那裡,連根手指都不願動一下,而剛剛吸收過能量的身|體卻不甘寂寞,一股股的熱流湧向下方……

又來了……

慢半拍地察覺到身上的不適,魏小天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卻在半路被捉住,沉甸甸的重量也隨之壓到身上,讓他難受地喘了起來,不等他抗議,耳邊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才是你的伴侶,既然你這麼想結契,也只能和我結契。”

結契……?

跟上次一般來時突然而洶湧的衝擊,已經徹底攪亂了魏小天的理智,還不等他好好想清楚話裡的意思,耳邊若有若無的磨蹭就讓他難受地想要逃開,哪知不過稍稍一動,就被大力捏住了下巴,下一刻野獸撕咬般的吻就落了下來。

曼格此時一點平日溫柔縱容的模樣都沒有,眼底一片陰鬱,狠狠地咬住魏小天的嘴唇,牙齒在柔軟的唇瓣上研磨著,很快淡淡的血腥氣就竄入鼻端。他始終睜著眼睛定定看著近在咫尺的魏小天,將他難受的模樣盡收眼底,執著於逃離的小動作讓他更加火氣上湧,閑著的一隻手一把扯開魏小天腰間松垮的皮毛,用力摩挲著有些發熱的皮膚。

“曼、曼格!”源源不斷的痛意讓魏小天快要被沖散的理智始終懸掛在邊緣,他像被洶湧的潮水緊緊包裹住般動彈不得,難受地直喘氣,好不容易在被撕咬的間隙吐出的言語,也在下一刻再被堵回去……L

…………

仰面躺在石床上,火|熱而敏感的肌膚磨蹭著冰涼的岩石,緩解了一點燥熱卻不能讓魏小天更舒適,他緊皺著眉頭,紅腫的嘴角半開著激|烈喘氣,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曼格緊緊盯著他渙散的雙眼,身|下動作不停,伸出手來幫他抹去額間細碎的汗珠。而這份難得的溫柔卻不被接受,魏小天氤氳著霧氣的雙眼在曼格手靠上來時就立刻閉上,費力地扭過頭去試圖躲避這樣的觸碰。

連日來大量進食而終於有點肉的臉圓潤了不少,此時因著角度而呈現出清秀的線條,不同於曼格的輪廓分明,剛剛成年的魏小天臉上還未褪去的青澀感依舊,半闔的眼瞼籠罩出點點的陰影,晃動中的側臉透出執拗的拒絕。

曼格看著看著就停下了動作,撐著的胳膊卸了力氣,上身放鬆下來貼住魏小天,額頭也貼上他滾燙的側臉,不由地歎了口氣,無奈道:“我弄疼你了?”

他也知道自家伴侶現在不適宜做這種事,但是他真的只是一時火上心頭失了理智……視線中白皙的肌膚已經遍佈了青紫的猙獰痕跡,看在眼中觸目驚心,曼格不由地有些心疼又暗恨自己下手沒輕重。

“你生氣了?我下次不這樣了,真的……”

沉浸在自責中不可自拔的情緒還沒來得及蔓延,耳朵就被大力揪住狠狠轉了個圈,滿含怒火的暴喝隨之炸在耳邊,“你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吃那麼多動一下你能累死嗎?!能麼?!”

不該幹的也幹了,現在道歉算什麼?而且下面……就這麼道歉?!他這是準備呆在裡面不出來了是吧?!自己都咬牙忍這麼久全身疼得快沒知覺了,這傢伙就不能稍微動作快點趕緊的弄完嗎?!魏小天恨得直磨牙,眼裡噌噌的火苗都快化為實體了。

響徹山洞的暴喝聲震耳欲聾,聽力太過於發達的曼格一時被吼暈了頭,恍恍惚惚地抬起頭來,入目就是魏小天不知是氣的還是……而濕潤的雙眼,明晃晃的怒氣譴責張揚地掛在臉上,曼格看傻了眼,呆呆地趴在他身上,不知自己是不是出現了錯覺。

剛才還抗拒到不願看他一眼的小東西,怎麼……?

等了半天,曼格依然毫無動靜,艱難抬起的手都開始哆嗦了,早就被耗盡了體力的魏小天恨恨地放下酸軟的手,憤恨地啊嗚一口咬住曼格就在他嘴邊的耳朵,一邊咬一邊不忘惱怒地罵道:“你要是不願動,就換我來!要你有什麼用?動一下都……唔?!”

耳朵傳來的疼痛驚醒了發呆的曼格,自家伴侶含含糊糊的話雖然小聲但也清清楚楚地被他完美接收到,還來不及高興,身|體就自發地往上頂了一下……

…………

…………

老大爺一樣四肢攤開在床上,魏小天懶洋洋地閉著眼,任由曼格抬起他的胳膊腿清理著,時不時哼哼唧唧地表達自己的意見,“還有手指!”

被啃的濕噠噠的手指粘膩得厲害,魏小天嫌棄地撇嘴,下一刻就被舉起了手,同樣濕濕的皮毛就落了下來。

這沒擦乾淨,那裡抽筋,哼唧了半天,曼格卻不敢回嘴,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服務到位。細軟無力的手腕腳腕處紅腫不堪,青紫的痕跡從耳後一路蔓延到腰間,只是看著就讓曼格饜足的表情垮了下來,小心地放輕了手腳,絮絮叨叨地不停道著歉。

戰戰兢兢地清理完自家伴侶等到魏小天閉上了嘴,這才長出口氣重新躺了回去,還沒閉上眼睛呢,又被掐住了腰。

“你這就睡了?!”

不可思議地拔高了音調,嘶啞的聲音傳到自己耳中,魏小天更不爽了,強撐起酸軟的胳膊側過身,盯著曼格的臉,陰森森地呲牙,“我被你折騰這麼久,連口水都沒喝,你這就要睡了?!”

“……”餘光撇到洞口射進來的昏暗光線,有些心虛的曼格小小抗議道,“你戒指裡就有水。”

“我當然有水!問題是……!”話說一半魏小天就說不下去了,皺著眉愣在那裡,沉默地繼續盯著曼格。說出來好像他多矯情一樣,不說他又憋屈的厲害,活了兩輩子了,他這可是第一次那啥!

不說是被迫起的反應,也不說曼格幾乎是霸王硬上弓了,也不說他被曼格折騰了多久,更不說他全身青青紫紫沒一塊好肉了,但說說事後行不行?!

他什麼都不計較,曼格怎麼折騰都行,反正他早就喜歡上了也就認了,但是大哥!被你這麼折騰了大半夜,天都亮了,從開始到最後連個最起碼的抱抱都沒有!這算什麼?純粹打一炮嗎?!

被用這種方式吃的這麼乾淨,饒是魏小天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說不出口,只能拼命睜大眼睛看著曼格,試圖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感染他。

抱我啊,快抱!抱了我就原諒你!

等啊等的,等到曼格好不容易張開的眼睛又要掙扎著閉上了,魏小天終於認命地主動黑著臉開口道:“這時候,你應該伸出手來抱住我,跟我保證下次不會再這麼幹了,不然你也沒下次了!”

快要投入黑暗懷抱的曼格噌地清醒過來,頓了頓消化一下這話的意思,立刻喜上眉梢地往前蹭蹭,拉近了剛才自己刻意避開的空間,將還冷著臉的伴侶小心抱住,手下依然有些顫動的肌理讓他高興的同時又有點心疼,悶悶地叨叨著毫無新意的道歉,“我下次不這麼幹了,我會小心的,不會再弄疼你了……”

收斂起所有的表情,魏小天冷哼一聲喜滋滋地貼近終於對著他敞開的懷抱,難得熱氣騰騰的觸感讓他舒服地喟歎。

耳邊巴拉巴拉絮絮叨叨的話,他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權當背景音了,一個字都沒忘心裡去。道歉要是有用,要員警幹嗎?真的想原諒的時候,卻是連對不起都不需要的。

雖然應該值得認真對待的第一次完全偏離他的預想,他也除了疼之外從頭到尾沒什麼其他的感覺……但是最起碼的,這個冷冰冰的傢伙,以後就是他的了!

耳邊已經陷入沉睡的呼吸節奏,讓魏小天恨恨地用力拿牙磨了磨嘴邊的胸肌,卻在聽到模糊的哼哼聲後立刻往後撤了撤,放過了可憐的肉肉。不料身上的胳膊立刻收緊了力道拉著他再次貼回去,魏小天眨巴眨巴眼,終於滿足地蹭蹭這個屬於自己的懷抱,放鬆地陷入了黑暗。

 

☆、61|5.6

 

魏小天是被吵醒的。

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全身的感|官都復蘇過來,酸疼的感覺遍佈上下,魏小天還沒來得及揉揉眼就捂上了自己的腰,嘶嘶地倒抽冷氣。

“快別睡了!打起來了!”

“啊?”魏小天沒能反應過來,全部的神經都集中在自己難以言齒的疼痛部位。

妮娜看到魏小天迷糊的樣子,不耐煩地一把抓起他當被子用的皮毛,嗖地一下扔到牆角,大力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直接拽起來,急吼吼地再次喊道:“你還睡?!你家的小雄性和我們家的打起來了!”

“嘶……”我的腰!魏小天皺著眉歪著嘴倒抽一口涼氣,終於徹底清醒過來,按住自己肩上的手,嘶啞著聲音哆嗦著,“打起來?我們家的黑團子?”

“你還問?!趕緊的跟我走!”

拽住肩膀的力道奇大無比,全身都酸軟無力的魏小天連一絲抵抗都沒有,直接就被拉下了床……然後,身子一歪就摔在了地上。

手上突然一空,妮娜楞了一下回頭去看,這才發現魏小天已經倒在了地上,趕緊蹲下去把他扶起來,著急地摸摸他的腦袋,“摔哪了?你這是怎麼了?昨晚沒睡嗎?”

“……我沒事。”不提還好,妮娜這一說,昨晚的一幕幕都鮮活地從記憶裡蹦出來在眼前溜達,魏小天又疼又臊地紅了臉,摸摸身上衣服還在終於舒出口氣,眼睛轉悠著四下打量,沒看到曼格的身影,忍不住問道,“你來的時候沒看到曼格嗎?”

“沒有啊,離也是早上就沒影子了。”

一起走的?這麼大早難道基地又有事了?魏小天癟癟嘴壓下心頭不怎麼舒服的感覺,搭著妮娜伸過來的手撐起酸疼的腿,看向妮娜不解地問道,“你剛才說我們家的黑團子和誰打起來了?”

就黑團子那個軟趴趴蠢兮兮的樣子,還能跟人打架?!魏小天挑著眉,心裡是怎麼都不信的,說黑團子被打了,對他而言還比較有可信度。

妮娜擰著眉,抿著嘴表情古怪地說道:“和我的那只小雄性打起來了。”

“那你不在那看著,還來找我?!”心中認定了自家黑團子肯定被欺負了的魏小天也急了,反手抓住妮娜就往外走,只是姿勢彆扭了一點,妮娜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到底也沒多說什麼。

密集雜亂成長的大片灌木叢中,一小塊垮下去的區域中,兩隻黝黑的肉團子正四肢糾纏在一起,尾巴高高揚起在空中纏繞甩動著,一隻短尾巴小獸正在隔他們幾步遠的地方,急吼吼地來回繞圈圈,時不時發出幾聲稚嫩的吼叫。

“…………這是怎麼回事?”

怒氣衝衝打算替自家黑團子主持公道的魏小天見狀傻眼了,愣愣地看著那頭不知是什麼品種的小獸,那只傢伙是幹嘛的?難道是被爭奪的獵物?

妮娜扯著魏小天強迫他蹲下,用手扳著他的臉示意他看過去,小聲地附在他耳邊道:“看見沒?還有幾隻雄性在那呢,這只獸族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大家都過來看熱鬧了。”

魏小天這才發現不遠處那異常的氣味,頓時囧了臉,這是有多少蟲族跑過來了?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連平日裡少見的雌性都紮堆藏匿在周邊了。難怪小孩子打個架妮娜還這麼急吼吼地跑去找他,害他還以為誰重傷不治了呢。這一沒受傷二沒流血的,原來是為了這只憑空蹦出來的小獸。

妮娜接手的那只小蟲族也才剛出生,兩隻小傢伙鱗片還沒變硬呢,爪子也柔軟沒什麼大的殺傷力。說是打架,其實就是你抓我我撓你抱在一起滾來滾去,順便互相張著嘴巴奶聲奶氣地對吼,誰也奈何不了誰,幼稚的不得了。

魏小天只掃了他們一眼,就嫌棄地扭過頭去看那只稀罕的小獸了。

小獸應該也是出生不久,小小的一團,聲音也是稚嫩的腔調,短小的四肢支撐著肉呼呼的身子,彈跳走動間好似嬰兒學步般略顯蹣跚,半圓的耳朵因為緊張而豎在腦門上,全身毛茸茸的白毛雪白雪白,短短的尾巴抖動著。遠遠看去就是一個圓滾滾的白球蹦跳在草窩裡。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吃的?魏小天暗自琢磨著,小小聲地咽下口中氾濫的可疑液體,唔,他早上起來好像還沒來得及吃東西。

腦海中正在扒皮烤肉,腰間卻在此時環上只手,魏小天來不及出聲就被捂住了嘴,耳邊熱熱的氣息傳來,“你怎麼到這來了?”

熟悉的聲音讓全身緊繃的魏小天再次放鬆下來,懶懶地往後靠去,嘴巴卻不饒人,狠狠一口咬住嘴邊的大手,在對方迅速收回去後,冷笑一聲道:“我來看我的黑團子,你又來幹嘛?”

哼,吃幹抹淨後自個睡得倒是香,大清早還拍拍屁股走人了,現在倒是來質問他了!

聽出魏小天語氣中的不滿,曼格摸摸鼻子想起了昨天的事,手下輕輕地揉捏著僵硬的肌理,語調也放軟了許多,“我起來給你找吃的,路過這裡看見你就過來了。”

隨之遞到眼前的漿果,像是印證般張揚著存在感,腰間的酸疼也被適中的揉捏力道緩解了許多,魏小天抿著嘴壓下笑意,低下頭就著曼格的手就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地嘟囔:“你就拿這喂我啊?這麼點東西哪夠吃的?”

“先墊一下,我回去給你烤肉。”預想中的暴怒和暴打都沒有出現,看著自家伴侶乖巧的側臉一鼓一鼓地歡快進食模樣,曼格眼睛都蕩漾著柔光,輕聲哄勸著。

曼格倒是有心思,帶了不少的果子,魏小天吃完一個,曼格就立刻再遞上來一個,一個喂一個吃,配合很是默契。

正吃得高興呢,一陣咕嚕嚕的響聲小小聲地傳過來,魏小天鼓著腮幫子循聲望去,妮娜正尷尬地捂著肚子低著頭,露在外頭的耳朵尖都紅了。

這是餓了?

魏小天猶豫地看了看曼格,對方立刻會意地拿出幾顆果子來,開口道:“妮娜,你也吃點吧。”

妮娜受驚般抬頭,看了看魏小天又瞅瞅曼格,隔了會還是伸手接了過去,小聲道:“……謝謝。”

點點頭,曼格滿意地接收到自家伴侶的笑臉,反正也不是冬季,現在食物充沛,給一點也不算什麼事,從昨天到現在,自家伴侶終於會笑了!看來這個小雌性還真得自家伴侶喜歡啊……曼格若有所思地看著妮娜,眼中明明暗暗的光線閃了又閃。

剛剛吃了一口,就感覺到不對勁,抬起頭來正好和曼格看過來的視線對個正著,妮娜猛地一哆嗦,忙不迭地往後撤撤身子,試圖讓卡在中間的魏小天擋一下自己。

身邊的動靜魏小天倒是一點都沒感受到,他已經將所有注意力再次轉回了小獸身上。也不知道這個小傢伙和黑團子他們是不是認識,黑團子和妮娜家的那只打的難解難分,在草叢中滾來滾去,小傢伙也不怕,就圍著他們來回蹦著找存在感,急吼吼地亂叫著,被撲騰起的草屑殘葉嘩啦啦地落了他一頭一身,雪白的毛髮都看起來有點髒了。

看了一會,這卡帶般的場景魏小天也看煩了,伸手戳戳身後的曼格,小聲道:“你知不知道那個白白的小傢伙哪裡來的?怎麼跑到我們蟲族地界來了?”

曼格正專心地充當肉墊子撐著魏小天,手下還耐心地幫他揉著腰腿,聞言不怎麼在意地回道:“看樣子是獸族,我也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這麼小也不可能自己走過來吧?是不是獸族偷偷溜過來我們這的時候,捎帶過來的?”魏小天不負責任地猜測著,“難道是誘敵?讓我們被這只小傢伙吸引注意力,他們好潛入基地,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妮娜聽得入迷,滿臉震驚地捏緊了拳頭,顯然完全相信了魏小天的胡說八道,好像下一秒就要撲出去撕了小獸一樣。

“……你想太多了。”曼格掃了一眼激動地露出了尾巴上下拍打的妮娜,無奈地把下巴放到魏小天肩膀上,歎口氣道,“獸族和我們蟲族一向關係不錯,他們性情溫和,從不主動挑釁其他種族,對小獸更是愛護有加,不可能拿剛出生的幼崽來誘敵。……他們又不是那*詐的蛇族。”

被徹底洗腦的妮娜也頓時回過神來,理智再次回歸大腦,仔細想了想曼格的話默默地收起了尾巴,順便無語地瞥了一眼身邊的魏小天。

“咳……”尷尬地清清嗓子,魏小天不甘心地繼續推理道:“小傢伙又沒有翅膀,看他那樣能自己從獸族領地走到這嗎?那你說說,他是怎麼過來的?”

這倒是個問題,曼格沉默地看著還在蹦躂的肉團子,獸族不會貿貿然地闖進蟲族地界,但獸族也不會放任幼崽獨自在外,更別是在其他種族的地方了。這個小傢伙怎麼來的他們要弄清楚,他們要拿他怎麼辦也是個大麻煩。

萬一這個小傢伙是被哪個心懷不軌的種族故意扔到這的,他們就這麼不明就裡地送回去,指不定獸族會怎麼想,但是不送回去,難道要養著?萬一獸族發現了呢?

曼格皺著眉看了看四周越來越多的蟲族,看來大家都和他想的差不多,都這麼半天了,沒有一隻蟲族站出來,只能眼巴巴地幹看著三個小傢伙胡鬧。

還是拿去問問女皇吧,這麼想著,曼格輕輕推了推還靠著自己的魏小天,示意他自己坐好後就起了身要往小獸那走。

與此同時,呼哧哧的氣流破空聲傳來,曼格停下腳步,警惕地抬頭往天上看去。

一個龐然大物從遠處飄過來,巨大的兩翼在空中伸展開來,上下滑動著帶出風聲,地下一片陰影隨之迅速移動,很快就籠罩住依舊折騰個沒完的三個小傢伙。

隱匿在四周的蟲族們都聞聲站了出來,迅速靠攏在一起往三個小傢伙逼近。

 

☆、62|5.6

 

魏小天夾在妮娜和曼格之間,全身緊繃擺好攻擊的姿勢,身後的尾巴也露出來在空中緩慢遊弋,眼中所見的蟲族們都板著張臉面無表情,搞得他也緊張的不行。

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三個小傢伙還置若罔聞地自顧自打鬧著,連來到身邊的蟲族們都沒注意到。

抽空看一眼魏小天就嫌棄地扭過臉,原本打算要抱走他們的想法也直接打消了,這麼沒警覺性,讓他們吃點虧也不錯!

大傢伙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平穩降臨在地,魏小天注意到它似乎很小心地避開了正下方的小傢伙們,看來真是沖著那只小獸來的了,只是……不知是敵是友?

魏小天默默打量著眼前還在緩慢收攏翅膀的猛獸,和小獸的全身雪白截然不同的白灰交錯皮毛,耳朵同樣半扣在腦門上,貓科動物一樣懵懂的臉盤,尾巴很長在身後甩動著,巨大的雙翼突兀地鑲嵌在身側……他一點都不覺得驚奇,在這個世界哪怕看到沒有腦袋還能蹦躂的野獸,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不過……魏小天上上下下仔細瞅著,越看心中疑惑越甚,不說差距巨大的身材,單說這眼色和皮毛都差太多了點吧?小獸明明一張萌萌的小狗臉,這個大傢伙卻偏生一副變異後的大貓樣……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吧?

魏小天正疑惑著呢,突然一聲淒婉悠長的悲鳴從大傢伙的身上發出,嚇的專心致志的魏小天猛地一哆嗦,下一秒,只見一道黑影嗖地從大傢伙背上蹦下來,直躥向小獸和黑團子的方向而去!

…………

甩出去的尾巴還豎在半空中,魏小天僵硬地站在原地,四周射來的不解疑惑視線快要把他戳個洞出來了。被他拍到遠處的小黑點已經完美頭朝下栽在了地裡,唯有還在外面顫抖的小短尾巴還在弱弱地抖動著……

身後同時躥出去的小獸淒厲的喊叫,讓魏小天更心虛了。他對天發誓,他真的只是條件反射根本沒過腦子!他真沒欺負小動物的嗜好!

“吼——!”

大傢伙憤怒地張大嘴對著魏小天大吼一聲,甩著尾巴掉頭去看被摔出去的小可憐。

站的太近,不小心被糊了一臉口水的魏小天默默伸手抹掉滿臉的濕潤,順便拍拍自己還在嗡嗡作響的耳朵,呆滯的雙眼緩慢地看向已經迅速躲避到一邊足足離他幾米遠的妮娜和曼格……尼瑪,果然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昨晚我們還在床上抱在一起呢!

接收到魏小天的怨恨視線,曼格摸摸鼻子有些心虛地又走了回去,頗有些討好地伸手幫他擦臉,一邊還不忘為自己辯解道:“你看你,我們都沒動,你著什麼急?這不,被噴一臉吧?”

“我沒動!我腿一直都在這!是尾巴自己動的!”魏小天都快哭了,周圍圍在一起看著他的蟲族們明顯不信,略微鄙夷的眼神似乎都在譴責他欺|淩弱小……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沖過來,他只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哪怕沖過來的是只蚊子,他都這麼幹!真的!

“小,你幹嘛欺負人家?他那麼小,被你這麼一拍,都快拔不出來了,好可憐的!”妮娜同情地看著遠方正在努力的身影。

“……我真沒欺負他。”魏小天抖著嘴巴試圖替自己辯解,但是視線落在遠方泥地裡朝天露出的小短腿後,細若抽絲的聲音越來越小直接消音了。

怎麼看,那個被他拍飛出去的小傢伙都和小獸差不多大,他差點拍死了一隻剛出生的小獸……默默看著大傢伙咬著小傢伙的後腿往外拔蘿蔔似的動作,魏小天尷尬地沐浴在眾蟲的譴責目光洗禮中,恨不得鑽到地下去。

集體圍觀了獸族的拔蘿蔔活動,蟲族們都跟犯了錯的小學生般乖巧地站在原地。看著巨獸叼著滿身泥濘的小花貓大步走來,魏小天心虛地往後站了站,曼格順勢一把把他撈回懷裡抱住。

巨獸直直走到魏小天身前才停下腳步,斜睨了他一眼狠狠從鼻孔裡噴出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低頭放下被叼著的小獸,髒兮兮的小傢伙暈頭轉向地晃晃腦袋,看到眼前緊盯著他的魏小天,頓時慘叫一聲扭著屁股就往巨獸身後藏。

…………

苦哈哈地皺著臉,再次被眾蟲眼刀洗禮的魏小天默默往後又退了退。他只是想看看小傢伙有沒有傷到而已……何必呢?

“好久不見,曼格。”

低沉的獸音傳到耳中自動被翻譯成可以理解的話語,魏小天驚奇地偏偏臉看向曼格,好傢伙,原來是熟人啊!怎麼勾搭上的?!

曼格沒搭理魏小天的小動作,鎮定地點點頭,面色如常道:“好久不見,這是你的幼崽?”

“剛出生不久,”得意地打個響鼻,巨獸甩動著尾巴把身後藏匿的兩隻小傢伙推出來,炫耀道,“雖然還小,但是好在身體很健壯,跟我小時候一樣!”

…………

這都叫身體健壯?魏小天無語地瞅著兩隻圓滾滾的小胖子,騙鬼呢?哪裡長得一樣了?別以為小傢伙灰頭土臉的我就看不出他原本是白色的!

“確實是,你把他們都養的很強壯。”曼格面不改色地順著巨獸的話誇道,“獸族的繁育能力真是強大。”

不像他們蟲族……喜愛的眼神在探頭探腦的小獸們身上轉了轉,曼格難得溫柔地笑了笑,隨即又板起臉看向巨獸,“他是怎麼來到我們蟲族領地的?這可違反了我們的領地協議。”

“這是我的失誤。”巨獸有些羞愧地抬起爪子撓了撓頭,“我帶他們去玩,一個沒注意,力就被大鳥叼走了,我馬上就追過來了,在蟲族領地裡還和它打了一架。打著打著不知什麼時候,力就不見了,然後我就一路找過來了。”

“我很同情你,但是,你們不打招呼就闖進來,既然撞上了我們,就不要急著走了。”

“……你想幹嘛?!”

看著瞬間驚恐地用翅膀裹住兩隻小獸,拼命想把自己擠成一團的巨獸,魏小天臉都在哆嗦了……憋的。哥斯拉就不要裝小白兔了,這畫面好可怕!

曼格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父子三個,冷笑道:“送上門來的好處,我們當然不會不要。”

 

☆、63|5.6

 

魏小天無語地瞅著一臉正經的曼格,他怎麼以前沒覺得曼格像個土匪一樣?再搭配一句經典的‘此路是我開,此路是我栽,巴拉吧啦’,就是最標準的攔路搶劫了!

顯然這麼想的這邊也只有魏小天一個,除了他以外,在場的蟲族都很有默契地點頭小聲附和著,就連在魏小天心中單純的不可思議的妮娜都在煞有其事地小聲道:“曼格說的對!我們蟲族的領地哪能隨便進的,最起碼也得拿出點東西來才行,不然就把屍體留下!”

所以,這就是財產和生命的二選一了……

受害,不,是巨獸父子組三張可憐的臉都皺在了一起,兩隻幼崽在閃動著綠光的視線注視下哆嗦著蜷縮在父親的腿後面瑟瑟發抖,巨獸也好不哪裡去,連翅膀都在不自覺地抖動著,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

他苦哈哈地盯著曼格看了一會,又瞄了瞄越靠越近的蟲族們,心下也明白了自己這次想要偷溜的可能性是沒了,打了個委屈的響鼻,糾結地小聲懇請道:“曼格,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這次難得……”

曼格溫柔地笑了笑,接過話道:“認識那麼久,我們也才見過三次,這次難得見面,你沒什麼要送給我的嗎?”

“…………”巨獸臉都皺成一團了,語氣更加誠懇了,“我,我這次出來匆忙,本來是要帶小傢伙們去玩的,誰能知道半路殺出來個不長眼的……”

“這些你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也都聽見了。”溫柔地打斷巨獸絮絮叨叨的廢話,曼格直接伸出了手,上下晃了晃,“快點吧,再拖下去,等你回去天都黑了,幼崽會害怕的。”

“…………”

巨獸怯怯地攬著幼崽往後縮了縮,小小聲討饒道:“曼格,我們能不能先欠著?我這次真是空著手來的,我們獸族又沒有你們那樣的空間戒指什麼的,你明明看一眼就知道了。”

“恩,那就是不打算給了,對吧?”曼格爽快地收回手,轉頭看向身後的明顯無比失望蟲族同胞們,揚聲道,“他說他什麼都沒有,你們也聽見了吧,還等什麼?”

“等一下!!!”眼看蟲族們瞬間變得氣勢洶洶就要衝過來,巨獸立馬急了,大吼一聲卻沒啥效果,除了曼格和他身邊的那只蟲族外,其他的蟲族依舊腳步不停,作勢要衝上來大打出手,巨獸感覺自己的腿都軟了,慌不擇口道,“我沒有什麼好東西,但是我知道個壞消息!真的!真的!你們相信我!”

壞消息?獸族知道的壞消息?曼格不自覺地捏了捏手中的腰,惹得魏小天莫名其妙地瞪過來也沒察覺,只顧若有所思地盯著不停後退的巨獸看個沒完。

揮揮手示意身後的蟲族都停下,曼格半信半疑地眯了眯眼,“什麼壞消息?說出來我們可以考慮讓你安全離開。”

曼格居然這麼感興趣?!

完了,他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疑惑地歪歪腦袋,巨獸一臉糾結,他到底能不能說?不說可能要被撕碎,說了的話……好像也沒啥損失?恩?嗚嗚,他不該自己出來的,要是伴侶在就好了,他好像又要被曼格坑了……

“想好了沒?”曼格不耐煩地一尾巴甩過去個大石頭,咚地一聲砸在巨獸的大腦門上。

“……那你要保證,我和幼崽都不會受傷。”

“不會少胳膊也不少腿,如果真的值得的話。”曼格盯著巨獸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起來,陰森森地輕聲道:“葛籣,如果你敢糊弄我,我保證你的伴侶會每天都收到你和你幼崽的一部分,新鮮的。”

“……”吞了吞口水,葛籣縮了縮腦袋,不安地閃躲著曼格的注視,“和,和人魚一族有關,你知道他們最近都呆在海岸線一帶。”

曼格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這是有戲?葛籣定了定神,繼續道:“人魚一族離我們很近,他們又陰險狡詐,我們獸族一直都有留意他們。最近他們很是反常,以往都是在冬季結束後就縮回深海的,這次卻一直都在淺海附近活動,開始我們以為他們是想進攻蟲族來著,但是又不像,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我們就覺得不對勁了。”

吞了吞口水潤潤乾澀的喉嚨,葛籣看了看好似沒啥反應的蟲族們,頗有些不解地反問道:“你們這是都知道,還是不知道?”怎麼一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

“繼續說你的。”

曼格身後啪啪拍打著地面催促的尾巴成功讓葛籣再次放棄絮叨,直奔主題,“我們認為他們不對勁之後,就偷偷派我們族裡水性比較好的下了海,然後發現深海處的溫度變高了,而且那裡氣味也不對,水流也很亂。”

“說完了?”

“完了。”強自鎮定地點點頭,葛籣悄悄攬緊了腿下的幼崽,心裡打定了一有不對就落跑的打算。這些蟲族尤其是曼格,個頂個的狠毒,下手沒個輕重,他比較能抗打,他這兩個寶貝可不行!

葛籣的小動作沒有逃過曼格的眼睛,他掃了一眼哆哆嗦嗦靠在一起的小傢伙們,儘量溫柔地笑了笑,然後對葛籣點點頭,“你可以走了。”

“……你確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身體卻迅速做出反應,兩邊耷拉著的翅膀也呼哧呼哧開始扇動起來,最後一個字還沒落下,葛籣已經用爪子抓住小傢伙們飛到了半空中。

…………

飛都飛了,你還問什麼?!魏小天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已經火速逃竄成小黑點的父子組,心累地歎口氣,原來想像中神勇無比的獸族就是這麼個德行啊。

“唧唧唧唧——”

奶身奶氣的吼叫聲從身後傳來,魏小天斜眼看去,兩個圓滾滾的黑團子正撲騰著短腿在成年蟲族的懷中掙扎著,圓圓的小眼睛都睜的大大的,抬著頭直直望著父子組遠去的方向,較勁一樣一個比一個叫的歡。

好傢伙,丟了這麼大臉,還敢在這嚎?魏小天登時怒火蹭蹭往上冒,幾步走過去一把揪出自家的黑團子,惡狠狠地瞪著他茫然的臉,咬牙道:“你跟我回去先!”

目送自家伴侶怒氣衝衝地掐著黑團子的脖子遠去,曼格也沒有去提醒他不該這樣教導小蟲族,反而一把攔下欲走的妮娜,丟下一句‘去找離,讓他去女皇那裡找我’,就匆匆往基地的方向走了。

急匆匆穿過長長的走廊抵達盡頭的房間門口,離意思意思地敲了敲門,還不等伸手去推,厚重的木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裡面打開了,砰地一聲狠狠拍在他的臉上。

“哎呦!!!”狼狽地捂著臉,離撕心裂肺地慘叫不停,卻被一把拽住胳膊拖了進去。

“閉嘴。”

熟悉到心疼的聲音隱含不耐,傳到耳邊的瞬間離就立馬閉上了嘴巴,欲哭無淚地眨著眼果然看到了板著臉瞪他的曼格。疼了都不准喊,這也太霸道了……

曼格卻沒心思理他,把臉轉了回去,抬頭看著座上的女皇繼續道:“這也正和我們之前的推測一樣,我認為我們應該提前準備一下。”

維爾移開看著離的視線,掃了曼格一眼,也點點頭認同道:“獸族比我們蟲族更能感受到變化,既然他們已經確認是個壞消息了,我們提前做準備是應該的。而且,既然今天葛籣闖進我們領地,我們也很應該去獸族一趟。”

“去那裡幹嘛?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哪有那麼多時間?”彭林不同意地大皺眉頭,這幾個摳門的都不看看是什麼時候,就知道亂來。

離茫然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解地小聲道:“我們有什麼事要做?葛籣不是走了嗎?我們為什麼還要去獸族?”

誰都沒空搭理離的無知問題,默契地直接忽略過去,維爾恥笑地看向彭林,眼底滿滿的鄙夷都快溢出來了,“我們的能量石不夠,真到了需要蟲王集體出動的時候,難道等著從天上摔下來嗎?你的腦子都被肉塞滿了吧?”

“維爾!你……”雖然沒聽懂維爾話裡的意思,但赤果果的鄙視他可是聽明白了,彭林立馬怒了,抻著脖子就要上去跟他拼命,卻被曼格一尾巴抽在身上,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好了!鬧什麼?女皇自有主張。”曼格剜了臉紅脖子粗的彭林一眼,而後看向一直沒出聲的女皇,繼續道,“雖然還不能確定,但是我們最好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畢竟我們和獸族人魚族都不一樣,等災難到了眼前再準備就晚了。”

面容蒼白灰敗的女皇半靠在高大的座椅中,瘦小的身子更顯羸弱,一直半闔的雙眼因疲憊而早沒了神采,她費力地吞了吞口水,懨懨道:“曼格說的對,就按你和維爾說的去做吧。前去獸族的事情,我會提前跟獸族打招呼的,至於誰去……你和維爾商量吧,不用問我了。”

這麼長的一段話,似乎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體力,話音未落就急速地喘息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粗重呼吸聲響徹空蕩的大廳,下方站立的幾名高級戰士都擔憂地看著她。

努力平復呼吸,女皇蒼白的臉龐因憋氣而難得的紅潤也消褪了下去,只殘餘眉眼處的淡紅,額間銀白的蟲紋也像被蒙了層紗一樣晦暗不明,站在女皇座椅旁的雌性立刻彎下腰去抱住她,小心翼翼仿佛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拍拍雌性的肩膀示意她停一下,女皇看向自己的高級戰士們,無力地小聲道:“以後你們要自己做主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你們到什麼時候……曼格,維爾,無論如何,蟲族不能滅亡。”

簡單的話語被喘息而分割的更長,女皇話音剛落,雌性就迫不及待地抱著她就進了另一側的小門,步履平穩而急促。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門後,幾名高級戰士直挺挺地站立在原地,女皇的離去好似帶走了他們所有的活力,更顯空曠的大廳一片死寂。

 

☆、64|5.6

 

魚貫從大廳退出,維爾板著臉走在最前方,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此時更像被凍結了般生人勿近,咚咚咚好似仇敵正在腳下般走的力道十足。

最後出來的離合上門,目光落在一旁的曼格身上,猶猶豫豫地小聲道:“曼格,女皇好像身體更虛弱了,蟲王提供的能量石不夠用嗎?”

正要離開的曼格聞言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眼神冷冽,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能量石當然夠用,沒用的是蟲王,上供的能量石中雜質還是不能完全清除,女皇當然會越來越虛弱!”

“曼格,”快走出長廊的維爾也折轉了回來,木著臉拍拍曼格的肩膀,“這不是蟲王的錯,他們已經盡力了。”

“結果卻沒什麼改變。”曼格挫敗地揉揉緊繃的眉間,他當然知道這不是蟲王的錯,但是女皇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難堪的沉默再次凝固了空氣,誰都沒了說話的力氣。身為高級戰士的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皇一點點地虛弱下去,卻毫無辦法。

“我們沒辦法幫到女皇,但最起碼可以做到保住蟲族。”維爾抬抬手想揉揉曼格的腦袋,就像小時候一樣,卻在看到他低垂的側臉後無力地放下,最終只能歎口氣道,“曼格,你太好強了,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曼格,不要再任性下去了,蟲族不能拿所有的蟲王來換女皇的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曼格斜眼看過去,一臉茫然。

維爾卻不買帳,難得柔和了表情,露出絲絲愛憐,輕輕拍拍他已經快要褪去青澀的側臉,說道:“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不要說謊。自從你回來,基地裡的蟲王一隻只地消失了蹤跡,除了你,誰能這麼消無聲息地帶走他們?”

“什麼?!”彭林震驚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曼格,“你怎麼敢私自帶走蟲王?我怎麼沒聽說過?!”

曼格看也不看他,直直地盯著維爾,“……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曼格,不要再任性了,女皇現在已經虛弱到沒辦法自己行走了,身為高級戰士,這是你胡鬧的時候嗎?!”維爾罕見地對曼格皺起了眉頭,“把蟲王放了,他們是蟲族最後的希望了。”

…………

長長地舒出口氣,曼格最終還是移開了視線,無力地垮下肩頭,悶悶地說道:“如果不需要全部的蟲王呢?”

“不要胡鬧!蟲王不是你可以拿來試驗的東西!”維爾輕輕敲打了下曼格的腦門,“這事我就當不知道,今晚之前,我要看到蟲王都回到他們應該呆的地方。”

這是維爾最後的讓步了,在場的都清楚。然而曼格卻固執地盯著石柱,就是不肯說話也不肯點頭,像只負隅頑抗的困獸一樣。

離緊張地看著曼格,手也不自覺地捉緊了他的胳膊,暗地裡使勁拽拽。傻啊,維爾再護著你,這事是能開玩笑的嗎?鬧大了,曼格不被驅逐也要掉半條命的!

“……我知道了。”

就在離恨不得直接上手按住他的頭時,曼格終於還是放棄無用的掙扎,緩慢地點了點頭,但接下來的話卻讓離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沒綁著他們,是他們自願跟我走的,看來連他們都比你緊張女皇。”

…………

“維爾,曼格他累了瞎說的,他剛才被葛籣氣著了,你,你別……”離手指都快掐進曼格肉裡了,哆嗦著嘴唇滿頭冷汗,想解釋卻不知道要怎麼說。不自覺地上前一步擋在曼格和維爾之間隔開他們,卻尷尬地不知該拉走誰,左看右看,沒一個是他能得罪起的,偏偏彭林還跟個傻子一樣,只知道張著嘴發呆,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都是什麼事啊?!曼格你不會說好話,就乖乖閉嘴好不好?!

維爾看也不看卡在他身前的離,只直勾勾地看著曼格,“你長大了,有能力能成為蟲族的依靠,我很高興,但是你太任性了,我不會被你激怒的。所有的蟲族都在擔心女皇,我當然也是。蛇族、狼族、人魚族……他們現在還都不知道女皇的情況,如果知道了呢?曼格,你更擔心女皇的話,我只能去擔心被你放在一邊的蟲族了。”

“說的好像是我逼你一樣。”

“你沒逼我,是你做出了選擇,我只能選擇剩下的那個。”維爾難掩失望地搖搖頭,轉身往走廊盡頭走去,“蟲族不能沒有女皇,但是沒了蟲族,女皇也活不了。羅曼他們還在邊界,這次去獸族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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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哼哼地拎著黑團子到沒人煙的地方,好好地教訓一頓後,魏小天再回過頭來就發現曼格沒跟上來,也沒怎麼在意,反正他每天都這麼忙。

魏小天身子不舒服的緊,但是一上午都過去了,他只吃了點水果,這麼會功夫很快就消化乾淨了。摸摸癟下去的肚子,魏小天只能拖著酸軟的腿去狩獵了。

他今天的運氣特別不好,找了大半天才從一叢灌木下找到兩隻還沒巴掌大的地鼠,一看就是剛剛熬過冬季,一個比一個瘦小。咂巴咂巴嘴,魏小天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它們回了山洞。

有的吃總比沒有強啊,雖然真的少了點。扒了皮切掉腦袋,原本就小的地鼠看著更可憐了,用火一烤,一個個蜷縮在木棍上,魏小天流著口水暗自抱怨,這能吃飽才怪呢!

正眼冒綠光地盯著火架,冷不丁肩膀上砸過來一個重物,驚的魏小天差點沒跳起來。

“是我。”早就知曉魏小天一看到吃的就沒魂的德行,曼格毫不意外他此時的反應,鎮定地主動開口道。

是你又怎麼樣?!

差點沒把手伸到火堆裡去的魏小天安下心來,氣惱地推了一把肩膀上的大腦袋,“肚子餓就知道回來啦?”

“恩。”悶悶地應了一聲,曼格扭著臉又往魏小天脖子裡鑽了鑽。

沒良心的傢伙,就知道吃!吃完了他,還要來搶他的食物!魏小天憤憤不平地用力揮舞著手裡的木棍,恨恨地戳著火堆,看著火苗越來越大,心裡直生悶氣。不過,很快就被開始茲茲冒著香氣的烤肉重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喜滋滋地吸一口快要淌下來的口水,魏小天取下串著肉的棍子,用嘴小心地吹吹,待肉涼了一點,正要開吃,旁邊兩排牙伸過來突兀地印在了肉塊上……

就著魏小天的手三兩口啃完嘴邊的肉,曼格不滿地吧唧嘴,“怎麼這麼少?”

勉為其難地挪挪腦袋,曼格順便把另一隻也給啃了,吃完還不忘撩起魏小天屁股下邊的皮毛擦擦嘴,然後又挪挪腦袋靠回了原處。

“…………曼格,你怎麼了?”

沉默地觀看了曼格整個無比順暢的進食全過程,魏小天從一開始的震驚到茫然再到擔憂,放下已經連渣都沒了的棍子,魏小天輕輕拍拍曼格露在外面的後腦勺,不安地輕聲問道:“出什麼事了?誰惹你生氣了嗎?”

不是他多想,曼格雖然對外頭的蟲族沒個好臉,又愛跟土匪似的強搶東西,但是這麼對魏小天可是從沒有過的事。別說從他嘴裡搶東西吃了,每次都是最好最嫩的肉先緊著他吃的,不把他喂飽自己是堅決不肯吃的,今天這也太反常了點。

“沒有。”懶懶地晃晃頭,曼格悶悶地回道。

溫熱的嘴唇擦過脖頸,魏小天不自在地縮了縮肩膀,又在曼格不滿的哼哼聲中趕緊放鬆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個獸族?你不要難過,我們改天去獸族要回來也行啊。”

難道是沒從獸族手裡得到好處,生悶氣了?魏小天揉著曼格的脖子暗自思量著。

“不是。”

依舊簡短到聽不出情緒的話,魏小天無奈地呼嚕一把曼格蹭在他耳邊的長毛,揪著他的耳朵硬生生把他頭挖出來,湊近了貼著他的鼻子,厲聲道:“快點說,不然今晚不准睡!”

“沒什麼可說的。”鼻子都被壓扁了,曼格帶著鼻音無辜地眨巴著眼,依舊否認到底。

喲,這還跟他死扛上了?

魏小天好笑地撇撇嘴,身子往前一傾,腦門直直砸到曼格的,“別跟我賴皮,快點。”

賴皮是什麼?壓下疑惑,曼格有些心疼地伸手揉揉自家伴侶腦門上的大紅印子,不滿地抱怨道:“你幹什麼啊?就不能輕點?再傷著哪,我可找不到蟲王回來給你療傷了。”

敏銳地捉住重點,魏小天警覺地反問道:“為什麼你找不到蟲王給我療傷?”

“…………”

不高興地扭扭身子,曼格試圖背過身去,卻被魏小天無賴地用手纏上了脖子動彈不得。

“你不是高級戰士嗎?為什麼會找不到蟲王療傷?恩?”

魏小天難得不依不饒的死纏爛打架勢著實煩人,曼格努力往後仰著脖子還是避不開魔音傳腦,只得無奈投降,“維爾不會再讓我靠近蟲王了。”

“維爾?”愣了一下,魏小天努力回想著這個不太耳熟的名字,半晌才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我記得他,離不是說他是你小時候的監管者嗎?他不是對你很好的嗎?為什麼不讓你靠近蟲王?萬一你以後受傷什麼的怎麼辦?”

“這也太過分了!”越說越氣,魏小天怒氣轟轟地噴著鼻息,鬆開纏在曼格頸後的手就要去維爾算帳。居然敢欺負他的人?!

“別動。”曼格抱住魏小天的腰,把下巴硬擠到他的頸側,懶洋洋地說道,“不是他過分,這次是我先動手的。”

“不過,他也真的挺討厭的,你要是能打得過他,我也不會攔著你。唉……”無奈地歎口氣,曼格頗有些遺憾地捏捏手下的軟肉。他也想揍維爾,奈何他們要是打起來,佔便宜的也不一定是他,更別說自家伴侶這麼弱的蟲族了,去了也只是被揍的份而已。

 

☆、65|5.6

 

“曼格?曼格?”

“唔……”

“曼格,醒醒!”

困難地睜開一隻眼睛,曼格困倦地直打哈欠,“幹什麼?你餓了?”

“誰一睜眼就餓啊?你不要老想著吃和睡行不行?!”魏小天氣惱地一屁股坐到他腰上,使勁上下顛了顛,“快點起床!我們要出發了!”

就著被坐的姿勢,曼格艱難地扭了扭脖子,把臉再次埋進皮毛中,含含糊糊地小聲嘟囔,“出發去打獵?唔,你先去,我再睡會。”

“不准睡了!”魏小天彎腰從糾結成一團的皮毛中扒拉出顆腦袋,用力搖晃著試圖讓他清醒一點,“我們是要出發去獸族,今天不准賴床。”

“……獸族?”曼格頓時清醒過來,眼睛倏然張開,茫然地捉住耳邊的手,“我們出發去獸族?”

“對,起來吧,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你起來我們就可以走了。”

魏小天邊說邊捉著曼格的胳膊往上撈,像老媽子一樣手腳麻利地幫他把衣服都穿起來。

而曼格基本上就跟夢遊一樣,呆呆地任由自家伴侶折騰,直到被拉著出了山洞,還一臉的迷茫。

魏小天已經完美進化為成蟲,行走速度自然比之小時候快的多,他一手拉著曼格往前狂奔,現在即便是人形的身體他也適應良好,呼嘯的風聲擦著臉頰而過,時不時還分神回頭去確認曼格的狀態,一心多用也沒有耽誤他的腳步。

清晨叢林依舊霧靄濃重,空氣裡都帶著涼意,急速行進撲面而來的涼意很快讓曼格混沌的腦子清明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自家山洞早已被掩蓋在層層白霧之後,看不到樣貌了。

曼格盯著自家伴侶的背影瞧了一會,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重量徒然加重,魏小天也被迫停了下來,心頭猛地一沉,回過頭來卻一派輕鬆,催促道:“說了今天不准偷懶的,快走啊。”

曼格抿著嘴,對手上搖晃的力度視而不見,直直地看到魏小天的眼底,“你去找維爾了?他讓你跟我去獸族的?”

聰明的傢伙,就知道瞞不過他。魏小天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頭,“是,是我去找的維爾,所以我們現在能走了嗎?天黑前我想住到邊城基地。”

“他欺負你了沒?”

恩?魏小天狐疑地瞅著他,“他幹嘛要欺負我?”

那就是沒有了,曼格收回打量伴侶的視線,撇撇嘴轉身就要往回走,“我不去,你也不准去,我們回去接著睡覺。”

誰你麻痹!就知道睡!

魏小天迅速上前一步捉住他的尾巴,狠狠地一拽,語氣兇惡地恐嚇道:“睡什麼睡?!你敢回去,我就咬掉你的尾巴!”

“你咬啊,你咬我我也不去!”

“…………”看著曼格軟硬不吃的大義凜然模樣,好像任性的是他一樣!魏小天深吸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放軟了語氣哄勸道,“我知道你們吵架了,但是……”

“你又去找離了?”曼格挑高了一邊的眉毛,不怎麼高興地問道。

“不是我去找他,是他來找我了。”誰讓你這麼任性的,都被人找上家門來了!突然升級為家長的魏小天頗有些心累地看著自家惹事生非的孩,不對,是伴侶,試圖跟他講道理,“你別找離的麻煩了,他也是擔心你。”

不樂意地冷哼一聲,曼格想表達不屑而甩動尾巴的舉動被魏小天的手直接鎮壓,不滿地看過去,卻對上魏小天意味不明的雙眼,不由地汗毛倒立,警惕地後退一步,“你想幹什麼?”

“帶你去獸族。維爾對你夠好的了,你偷偷帶著一多半的蟲王出走,要是換了其他的蟲族幹這事,維爾早就把他皮都剝了!他放你一馬,你倒還生氣上了?”魏小天就事論事地說道。

照他說,這次被教訓也是應該的,曼格在蟲族都快成閻王了,無法無天地鬧騰,總該有個人治治他才行,不然下次不知道又要幹什麼去了!

曼格驚詫地看著他,“我為什麼要生氣?氣他有什麼用?”

他沒生維爾的氣,維爾也不會生他的氣,雖然在蟲王的事情上有分歧,但是緣由和結果都是一樣的。生氣這種沒用的情緒,在他和維爾面對的問題上,什麼忙都幫不上,他才沒那麼閑。

魏小天眨眨眼,欲伸出去的手指受驚一樣蜷縮著收回來,唔?居然沒生氣?

隱隱約約覺著哪裡不對勁的魏小天只得深吸口氣,跳過早早準備好的長篇大論,直接開始背誦結尾,“曼格,維爾雖然沒有什麼都告訴我,我也不會問你,但是你不能再這樣什麼都不管,只知道吃喝睡了!”

“我不喝水。”瞥了魏小天一眼,曼格無辜地說道。只有他家伴侶才要天天喝水,他才不需要。

沒搭理曼格的已有所指,魏小天直奔主題,“維爾說你和他必須有一個去獸族的,我就直接告訴他你要去了。現在,你是不是要和我走?”

那是他算計好的,你被騙了!曼格痛心地看著眼前正兒八經的傻子,這幾天他為了躲維爾都不願進基地了,自家伴侶倒好,被離那個蠢貨一挑撥,直接送上門去坑他了!

“去不去?”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魏小天也煩了,橫眉豎目地瞪眼。

“……去。”

“這就對了,不要再偷懶,也不要再任性,肩負起你高級戰士的責任吧!”感動地拍拍曼格的肩膀,魏小天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榮譽感,滿足地捧起曼格的臉,啪嘰一口親了上去,笑容大大地道:“好了,我們偉大的高級戰士現在要出發了!”

“…………”

說的好像基地裡只有他一個高級戰士一樣!

被乾脆俐落地賣掉還要被迫肩負‘責任’的曼格憋屈極了,但又不忍心打擊魏小天對高級戰士的憧憬嚮往,氣狠地一把按住自家伴侶的後腦勺,嘴巴大力撞上去。

維爾那個混蛋,居然敢用小來壓迫他,這事他不會忘的!叼著自家伴侶的嘴唇磨蹭著,曼格還不忘在心裡給維爾狠狠記上一筆。

 

☆、66|5.6

 

從基地出發,穿過邊城基地和邊界到達獸族領地,在曼格非暴力不合作的耍賴手段中,魏小天難得拿出大家長的架勢連拖帶勸的,才勉強在預想的時間過後一天才抵達。

站在邊界基地高高的長廊之上,魏小天終於松了口氣,再往前走幾步,就是獸族了,真不容易。

“別動,不然就扔你下去!”沉浸在傍晚的海邊夕陽美景中的魏小天頭也不回,在手中尾巴輕輕顫抖的第一時間就淡淡說道。

小動作被發現,曼格乾脆理直氣壯地抱怨,“嘖,要走就趕緊走,不然就找地方睡覺,我快累死了!”

最後看了看下方美好到像個夢境的海平面,魏小天極不情願地掉轉頭看向曼格,默默地在心中淚流滿面……他心目中那個霸氣嘴毒心也毒的曼格去哪裡了?現在眼前這個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睡睡時不時鬧個脾氣的傢伙,到底是誰?

被深情的目光注視著,曼格不滿的表情也慢慢柔和了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勉強湊過去堵住了伴侶的嘴巴……當然是用嘴。

正滿懷哀怨的魏小天被堵了個措手不及,低氣壓瞬間籠罩全身,額頭上的青筋都開始一跳一跳地宣示存在感。自從他和曼格結契之後,曼格就養成了這個十分不好的壞習慣,總是要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偷襲他,雖然他一向默許這種作為,但是……他的嘴巴真的很痛!

怒氣一點點地隨著嘴唇火辣辣的疼痛往上攀岩,在曼格試圖扣住他的後腦勺時,終於攀上了頂峰。魏小天收緊了手中的尾巴,反手往身側一輪,上一秒還跟他難捨難分的曼格,下一刻就隨著風聲化為一道流星。

冷淡地看著天邊飛過去的黑點落在層層樹冠之上,最後沒入其中,魏小天滿意地點點頭,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啊曼格,這不,今天就輪到你飛給我看了!

摸摸有些刺痛的嘴角,魏小天揮揮手跟不遠處拐角隱匿的蟲族戰士們道別,便側身也跳下了長廊。

被剩下的圍觀群眾紛紛激動地捂住了嘴巴,閃動著興奮的雙眼互相對視著,眼裡滿滿的八卦和激動——看吧,就說曼格的伴侶好厲害,有生之年能看到曼格被欺負,簡直,簡直不要太心爽!

上次踏進這片叢林,魏小天只在邊緣靠近海岸線一帶逗留了片刻,匆忙的戰鬥中,也沒什麼機會好好打量一下,這次真正往深處走去,開頭的好奇心都隨著時間的移動而化為滿滿的警惕。

這不是一片友好的叢林。

蟲族戰士所佔據的山脈自成一線,就像一座天然的屏障,隔絕了獸族和人魚族,同時似乎連氣候和自然都被就此一分為二。山脈南面蟲族的領地已經進入了草葉繁盛的春季,而在獸族這裡,冬季離去的腳步似乎有些慢了,枯黃的草葉遍地都是,上面殘餘的冰雪痕跡甚至都沒完全消失。

不同于蟲族那邊單一的植被,這裡的植株種類格外豐富,一叢叢的顏色繽紛外貌奇特的灌木穿插在高大的喬木之間,一腳下去會有各種不同的小蟲子從*的葉片之下躥出,飛快地再次鑽入一旁的鬆軟地下。

連這些參天大樹都和蟲族那些不同,格外的顏色亮麗外形奇特,有漆黑如炭的歪脖子樹,還有樹根和藤蔓虯結的從地上不到半米位置就開叉的古怪樹木,甚至還有從樹幹延生出縷縷白毛的紅色禿頭樹……它們形體不一,個頭有高有低,都各司其責地佔據著屬於自己的平面上,安穩地躲在像把保護傘的紅斑綠葉樹下。

摸著如柳絮般軟綿的白毛,魏小天站在樹旁都快沉迷其中了,隨風飄揚的白毛好似隔絕出了一方新的天地,讓他移不開眼睛。

“再盯著看,你就走不出去了。”

魏小天正沉醉著呢,冷不丁一道煞風景的聲音橫插過來,還來不及細想,腦門上就被狠狠砸了一下,直砸得他雙眼直冒金星,嗷嗷叫個不停。

“曼格!你幹什麼呢!”這是報復,絕對的報復!魏小天皺著臉指責地瞪著他。

捏著一縷白毛,曼格晃了晃,說道:“這白樹可不是只看著好看的,再看一會,你連我都不認得了。我可不想在這裡跟你拼個你死我活,只能先下手了。”

“這樹……?”魏小天也不顧得疼了,震驚地下意識開始搓手,不是吧,難道有毒?!

曼格丟掉手裡的白毛,好笑地拖過魏小天,揉揉他緊張攥起的手,安慰道:“放心,沒毒,只要不一直盯著看就行了。”

說完,曼格挑眉掃了眼灌木叢生的四周,揚聲道:“還不趕緊出來?不然等下我可要放火了。”

話音剛落,四周悉悉索索的草葉摩擦聲就傳來,魏小天警惕地抽抽鼻子,果然聞到了些許極淡的獸類氣息,再看向身側的白樹眼神就變了。這麼明顯的氣息他居然到現在才發覺,要不是曼格在……

一陣風吹般輕微的抖動,幾隻火紅的小獸從密集的灌木之中嗖地跳了出來,團團將魏小天和曼格困在正中。

按住魏小天欲動的身子,曼格表情不變地盯著落在他正前的一隻小獸,說道:“我是蟲族的曼格,來找你們獸族的葛籣,帶路。”

遍體火紅短毛的小獸體型不大,四肢著地還不到魏小天的膝蓋高,只有胸前兩嘬白毛,長相和狐狸有些相像,同樣尖尖的小耳朵豎立在腦袋上,聽到曼格的話還靈活地抖動了一下。

歪著腦袋和相隔不遠的同伴相看了幾眼,小獸晃晃腦袋看了看曼格,然後甩甩蓬鬆的尾巴掉頭就走。

曼格拉著魏小天隨後跟上。

有了白樹的例子在前,一路上魏小天都乖乖地不再隨便碰觸任何植物,再稀罕的東西都隨意瞄幾眼就趕緊挪開視線,生怕再中招。連帶著對這群紅狐狸都沒啥信任,警惕地幻化出尾巴準備隨時攻擊,曼格倒是悠閒自在的很,前後左右都被紅狐狸包圍著,還有閒心和魏小天介紹周遭的植物。

 

☆、67|5.6

 

默默地抓著帳篷邊角,魏小天眨巴著眼睛和外面幾米遠處來回走動的獸族們互看,心裡止不住地嘀咕:這些獸族的生活真的太悠閒了!尼瑪好嫉妒!

不說這手下柔軟皮毛油亮的奢侈帳篷了,但是這隨意擺在桌上的水果都比他見過的都多!狼吞虎嚥地啃著綠油油的果子,魏小天滴溜溜轉著眼珠四下打量著這個小型部落,目光所及之處,至少有超過十種類別的動物來回了,眼神明亮機敏閃閃爍爍地同時打量著他,明顯不是可以食用的獵物而是正兒八經的獸族。

獸族和蟲族的生活習性天差地別,以部落為單位分散居住。紅狐狸帶著他和曼格路過了三個小型部落,才到達了這裡——獸族長老們的聚集地,他們分類倒是有趣,大概是單純地以能力劃分,像這個中心點部落就只能見到身材格外健壯高大的獸族,類似火狐狸一類的小型獸族則被分散在四周部落,各個小部落成包圍圈狀拉開一定的距離牢牢守衛著這裡。而最週邊偏偏又留下一個戰鬥力看起來就比較高的聚集點,把弱小者又包裹起來。

中心和週邊最強,弱者被包夾在其中,倒是蠻有意思的分佈。

獸族的智商比他想像中要高一點啊,回頭瞄一眼還在跟曼格東拉西扯的獸族長老,魏小天默默在心中感慨著。曼格如此狡猾陰險堪稱蟲族中土匪一樣的人物,在獸族長老這裡也不大不小地撞了個軟釘子,看著老實巴交的壯實男子仰著一臉憨厚的笑容,你說什麼他都能跟你扯到吃東西和天氣上,硬是不給你延伸話題的機會,著實讓魏小天咋舌。

那個誤闖蟲族的葛籣,看著可真不像獸族的成員,那麼單純!瞧,坐在一邊跟被針紮了屁股一樣動個沒完,幾度在曼格的引導下欲插話,都被始終掛著憨厚表情的長老給輕描淡寫地幾句堵回去了……

“正好我們今天打了不少獵物,曼格你走了這麼遠也餓了,先吃飯吧。我們葛籣的手藝可是最好的,還有新鮮的……”

“行了,我來這不是吃飯的。”磨破了嘴皮子,這個狡猾的傢伙就是不肯說實話,曼格也煩了,直接一個眼刀甩出來沒了之前偽裝的客氣,單刀直入道,“說吧,到底你們在大尾巴哪裡看到什麼了?”

幻化為人形的獸族長老看起來像個正值壯年的青年,一臉憨厚老實的臉龐因驚訝而更顯無辜,“葛籣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葛籣擅闖蟲族的事情,我也是之後才知道的,這事確實是葛籣的錯,死在你們那裡也是他應得的。善良的曼格能放幼崽回來,我們實在是感激,以後你就是我們獸族尊貴的客人,我們會用最好的……”

閉閉眼壓下快要噴湧而出的怒火,曼格壓低的嗓音裡飽含明晃晃不容錯辨的威脅,“單,我的耐心已經用完了,收起你那一套,我不是維爾。最後問你一次,到底你們在大尾巴那裡看到了什麼?如果你不願意說,我現在就走。”

果然,魏小天毫不意外地站在一邊憋笑快憋到內傷,曼格能忍受到現在真是不容易,沒直接翻臉打上去已經出乎他意料之外了,看著獸族長老終於露出了真正的被衝擊到的表情,魏小天心爽到不行。讓你囉嗦個沒完,他都快睡著了,更別說曼格了,那種東拉西扯不入正題的談判架勢,在曼格這裡壓根不管用,吃癟了吧。

“……單?”乖乖坐在一邊做背景的葛籣瞥了曼格一眼,反手戳戳身邊的單,小聲道,“曼格是認真的。”

蠢貨,你還是趕緊閉嘴吧,不然殺了你!我也是認真的!

恨恨地瞪了一眼還在鍥而不捨地戳自己的葛籣,單覺著自己連生吞了他的心都有!獸族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蠢貨,一眼不盯著他,管保給你惹點麻煩出來,簡直煩透了!讓他看一會幼崽,居然能讓幼崽直接穿越山脈和叢林跑到蟲族領地去,去找個幼崽居然還能順便把獸族辛苦打探來的消息給賣了個底朝天!你怎麼不把自己留在蟲族算了!

被赤果果的殺意盯著,葛籣畏縮地往一邊挪了挪屁股,識時務地閉上了嘴巴,手指也小心地縮了回去。嗚嗚嗚……伴侶好可怕……

終於讓蠢貨暫時收斂了一點,單深吸口氣壓下怒氣,臉上憨厚的笑容也褪了個乾乾淨淨,板著張臉看向曼格,“曼格,葛籣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說的就是全部了。”

“恩。”點點頭,曼格認同地看了看縮在一邊的葛籣,“他當然不會說謊也不會隱瞞,但是我也不信你們會毫無保留地都告訴他。”

因為說了也等於沒說……

突然心靈相通了一秒的單和曼格同時轉頭看向葛籣,然後心有戚戚地對視一眼,這麼蠢的傢伙,的確罕見。

“咳,”清了清嗓子,沒理會葛籣疑惑的眼神,單正了正顏色道,“我們有位勇士潛入了深海,但是你也知道,要在深海長時間呆著是不可能的,獸族雖然好過蟲族,但和人魚族還是沒法比。而且,我們的勇士還要避開隨處可見的人魚,所以也只能趕緊退了回來。”

“但是,你們還是得到了想要的。”

坦然地點點頭,單繼續道:“對,就像葛籣跟你說的那樣,我們的勇士告訴我們,海底深處現在很混亂,溫度變了,水流也變了……我們獸族上一代的長老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確實有了別的想法,他活了足夠長的時間,他的猜測我們都是相信的。但是,曼格,我不願意告訴蟲族並不是故意隱瞞,而是這只是我們的一個猜測,我們不能確定會不會發生。”

“……他還活著?!”廢話多似乎是單的習慣,曼格還是從一堆沒用的話裡抓到了重點,難言震驚地瞪大了眼。

提及自家長老,單驕傲地輕抬下巴,“沒錯,我們的長老依然健壯,他是……”

“他怎麼還沒死?!”

“…………”

“咳咳,我是說,他太強壯了,獸族把他供養的真好。”不自在地輕輕咳嗽著,曼格難得不好意思地閃爍著眼神。他倒不是嫌獸族長老活得太久,而是……獸族長老簡直活的太久了點!都幾百歲了?到現在居然還健在……對比自家的女皇……

曼格突然皺緊的眉頭和陰沉下的臉,落在單的眼中,他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曼格的想法,想到蟲族的那位虛弱的女皇,單也不由地歎了口氣,安慰道:“獸族長老是特別的,女皇有你們在,她也會活得好好的,不要放棄。”

整個蟲族的存亡都系在女皇身上,他能理解曼格的心情,他也同樣牽掛那位虛弱的女皇。蟲族的實力越強,他們獸族才能越安全,在狼族和人魚族的威脅之下,才能存活的更長久。

想起這個,單難言關心地問道:“你們這個冬季不是幾度擊敗了狼族還重傷了人魚族嗎?人魚族和狼族現在可是聯手了,你們邊界基地有沒有戰士留下?”

收起煩悶,曼格搖搖頭,“人魚族沒有再進攻邊界,狼族也銷聲匿跡了。他們的舉動太不同尋常,我們的戰士也派出了幾個去打探消息,但是你也知道,蟲族的水性不好,我們不能潛入深海,只能在淺海和狼族領地邊緣查探,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請轉告女皇,如果狼族和人魚族再度聯手攻擊蟲族時,請一定通知我們。我以獸族長老的掌上獸紋保證,我們必定全力以赴成為蟲族最強大的同盟。”單沉默了一瞬,直視曼格訴說著誓言。

“我以蟲族高級戰士、邊界守衛者的蟲紋保證,女皇和每一個蟲族都從未懷疑過獸族的忠誠。”面對突然嚴肅起來的單,曼格緩慢地搖了搖頭,“獸族願意在戰爭來臨時站在蟲族身邊,但卻隱瞞了一些事實,不是嗎?單。”

這是不死不休的迴圈了,單無奈地揉了揉臉,“曼格,你太固執了。”

“蟲族對獸族可是毫無保留。”

“除了女皇的事情以外。”

“你知道,那是蟲族的底線。”

“……你贏了。”直直地看到曼格的眼底,單不得不選擇讓步,“在勇士帶回了海底的混亂消息後,已經不理會族內事情的長老找到了我。他只是告訴我,讓我做好面對永遠的冬季的準備,或者最壞,離開的準備。”

“這是什麼意思?”

搖搖頭,單直言道:“不要問我,長老只說了這麼一句,就走了,我之後找過他,他又不肯說話了。我不能逼迫長老,雖然我相信他,但是我不能保證長老的話一定會應驗,我不會拿著這種毫無根據的話去提醒蟲族。曼格,請轉告女皇,我很抱歉。”

單誠懇地看著曼格,卻只看到他低垂的眼瞼下,睫毛打下的大片陰影。

偌大的帳篷中,蟲族和獸族都沉默了下來,靜謐的空氣中凝結著不安,沒有得到曼格的回應讓單不由地緊張起來,連傻乎乎的葛籣都坐立難安地往單的身邊靠了靠。

“也許這不是猜測。”曼格終於開了口,語氣難掩沉重,“或者,我比你更相信他。單,我想我們這次也許要互相依靠了。”

“依靠?”單松了口氣,女皇的身體狀況不明,但曼格和維爾在蟲族的影響力是不容錯認的,只要曼格不為獸族這次的行為惱火,他們和蟲族的聯盟就依然還在,這就夠了。至於其他的,說實話他並不放在心上。

曼格卻不這麼想,他皺著眉看著神態突然放鬆的單,嚴肅道:“我和維爾商量過,這次海底的動靜和這個冬季的漫長肯定是有關係的,我們蟲族願意做最壞的打算。這次我願意親自來也是為了這個,必要的時候,或許獸族會需要我們蟲王的説明,而同樣的,到了那個時候,希望獸族也能供養我們的蟲王。”

“……能量石?”

 

☆、68|5.6

 

站在邊界基地延脈的長廊之上,觸目所及皆是漫天的黑塵飛揚,轟隆的響動震徹大地,紅黃交錯的鮮豔色彩如同暗潮湧動的雲層緩緩流動。

一顆顆傘狀互相交疊的樹木如同被撞擊的塔骨牌依次栽倒,青煙隨之而起,各類動物的瀕死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平日蹤跡不明的飛鳥在此時都現出了原形,一隻只驚慌失措地揚頸長嘯,片片羽毛飛揚而下跌入火焰滔天的濃煙之中。

這場聲勢浩大的地殼變動,從蟲族基地之下的火山噴發開啟,海水般鋪天蓋地席捲了這片大地和蔥郁的森林,摧毀了各族生存的故鄉,帶走了無數的生命。在幾天之前集體遷徙到這片高聳的連綿山脈之上的蟲族,堪堪躲避了這致命的災難,而更多的獸類卻被遺留在原地,俯瞰著岩漿滾動之前那片大幅簌簌抖動的樹冠,魏小天知道,那是正在逃竄的鮮活生命。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災難。

也許是在人魚離開深海開始,也許是在融冰之時,也許是在冬季降臨之時……這片大地早已給出了警示,而最先得到啟示的人魚一族卻依然沒能躲避開來。

人魚無法離開生活的水域,即便早早得知將要面對的一切,他們也只能絕望地等待死亡的降臨,掙扎不能。

站在長廊之上,南面已被沖天的黑煙模糊了視線,腳下是顫抖的大地,而北面看似平靜祥和的海岸線,也已經被鮮紅和明黃暈染了水面。水波蕩漾的海面依舊平靜,而魏小天已經不能分辨那鮮紅的顏色是火還是血……

驚慌失措的人魚們一隻只都浮上了海面,色彩各異的魚尾翻騰著海水,人魚古怪詭異的嗓音因疼痛和恐懼而更刺耳。

在沸水中要如何逃避才能不會疼痛?被溫水煮著的青蛙是不是在最後也會絕望地嘶吼?

被活生生煮熟的滋味刺激了人魚,他們早已被恐懼和疼痛侵蝕了理智,他們無法逃離只能絕望地在同伴身上發洩這一切。他們互相撕咬著對方,手指可以碰觸到的任何物體都是他們最後的稻草,他們用牙齒撕下同伴的血肉,又被身邊的同伴撕扯著……一片片的肉塊飄浮在水面上,血水和著水下紅黃的岩漿,早已無法分辨……

運氣好一些的人魚被水波和擁擠的同伴推送到岸邊,掙扎著靠雙手爬到岸上,剛剛脫離了滾燙的海水,下一刻曝露在空氣之中的魚鱗就開始龜裂,被活生生撕裂皮膚的疼痛讓他們不堪忍受地在岸邊打著滾,淒厲的嘶吼聲尖銳紮耳,目眥欲裂的猙獰表情與還在海水之中的同伴並無不同……

那是活生生的地獄,魏小天低垂著眼瞼,沉默地目視著人魚一族最後的掙扎。

早早與蟲族達成同一陣線的獸族最為幸運,在岩漿破土而出的第一時間,就被蟲族送來的蟲王裝入腹中,被帶到高高的空中躲避了一切的危險。

蟲族擁有的蟲王數量是有限的,裝載了全部的獸族已經所餘空間不多,曼格和維爾認定了這片山脈是安全的,只將女皇和雌性送到了蟲王的腹中,餘下的雄性和戰士們都堆積在這片太過擁擠的長廊之上。而在往下一些的高處,可以立腳的地方也都被匆忙逃亡而來的狼族和蛇族佔據了,他們瑟瑟發抖地簇擁在一起貼緊了石壁,遠處轟鳴的響動時不時震碎岩石,驚起一片慘叫。

他們時不時祈求地抬頭看向頭頂的蟲族們,生怕下一刻會被無情驅逐。在滅頂的災難面前,他們沒了以往的兇悍和強勢,只餘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而蟲族的舉動更讓魏小天驚疑,他們沒有試圖驅趕這些曾給他們帶來死亡的異族們,他們安靜地默許著一切,甚至會在狼族和蛇族腳下失去著力時,快速飛身而下去拉一把。零星被帶到長廊上的異族也都安靜地呆著,沒有了以往不死不休的架勢。

遠處曾經小時居住的專供小蟲族生長的森林,已經被掩埋在岩漿之下,女皇常年所居的奢華基地也早已分辨不出原貌,明亮的顏色吞天噬地地覆蓋了所有生跡。

還在掙扎地長廊上攀爬的獸類,還在拼死奔跑在岩漿之前的小獸,還在海水之上發瘋的人魚……溫吞燥熱的氣流卷起嗆鼻的氣息直沖大腦,視野也被漫天的黑煙籠罩,灰白的燼屑落在臉上還有殘餘的溫度,雜亂的聲響塞滿了鼓膜,魏小天握緊了貼在他身邊的曼格的手,平靜地垂目望著。

*****************************************

“我們的領地本就不多,現在要分給蟲族一半,也沒什麼地方能再分給狼族了啊。”拍打著簌簌落在身上的灰燼,單無奈地說道。

“……我們只需要可以暫時居住的地方就夠了。”帶頭的白狼蹲坐在一邊,純白的狼毛已經被染成了灰白色,狼狽不堪,四肢都因長久的緊繃而微微顫動著,早已沒了以往的兇殘。人魚的下場還歷歷在目,他早已沒了爭鬥的心思,只想能帶著剩下的狼族暫時安頓下來。

單卻不願再理會他,顧自幫身邊的幼獸清掃著灰塵,連餘光都不肯施捨一個。狼族的本性殘忍狡詐,獸族這些年來死傷在他們手下的還少嗎?能住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等山那邊的溫度降下來,再過去也行,幹嘛非要擠在他們這?

“我們不會對獸族和蟲族動手了,請相信我們。”單的默不作聲讓狼王心中了然,知道對方還在顧忌著自己,便主動攤開來說。

單聞言卻笑了起來,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你們當然不會動手,畢竟我們兩族可是毫無損傷,和你們狼族不同。”

看到狼王被刺痛傷處而陰沉下來的臉,單笑的更開心了,憨厚的臉硬生生被擠出了嘲諷的意味。和人魚結盟啊,看看你們最後的結局吧!自知在劫難逃的人魚毫不猶豫地隱瞞了一切,若不是獸族和蟲族起了疑心,要不是蟲族肯讓出蟲王給他們,現在指不定怎麼樣呢!狼族會只剩下這麼點族狼,也是他們自作自受!

當初叛逃獸族,現在被人魚族遺棄,真是可笑!

單毫不掩飾的恨意刺痛了狼王,知道在單這裡沒了希望,只能轉頭看向沉默站在一旁的曼格和維爾,懇求道:“我們狼族這次死傷太多,翻過山脈回到領地也是不可能了,那裡現在一片火海,我們實在是無處可去了。偉大的蟲族戰士們,能……”

搖搖頭,維爾看了眼單,說道:“我們蟲族在此時不會跟你們計較以前的事情,但是我們蟲族數量太多,獸族願意留給我們的地方有限,我們幫不了你們。我認為,你還是應該和獸族長老商量一下比較好。”

別說獸族提供給他們的地方有多少,單單因著女皇,他都不會給狼族一絲靠近的機會!他無法相信狼族的保證,更何況,狼族和獸族的積怨已久,不是他們蟲族應該插手的事,就不要參和比較好,畢竟蟲族和獸族的關係更親密一些,也需要更親密一些。

“曼格,我有事和你商量。”不再去理會狼族,維爾轉頭說道。話是對曼格說的,眼神卻死盯著魏小天。

錯身一步擋住維爾的視線,曼格不怎麼高興地瞪回去,在維爾識相地移開視線轉身走後,才慢吞吞地跟上去。

跟著維爾一路回到了長廊,魏小天再次見到了女皇。原來是女皇要找他們商量,而對象,就是魏小天。

半靠在椅子上,女皇上下打量著魏小天,半晌後輕聲道:“小?”

“是的,女皇。”有些尷尬地點點頭,魏小天同樣悄悄打量著這位蟲族女皇。

上次太過匆忙的一面,已經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時再次相見,魏小天震驚地發現,這位女皇好似更虛弱了一些。白皙透亮的臉蛋已經呈現了瀕死的重病老人的灰敗之色,軟軟癱在椅子上的身體更顯柔弱,瘦的快要皮包骨的羸弱模樣完全不似一隻成年蟲族。

女皇毫不在意魏小天打量的視線,在曼格伸手拽他的時候挑著嘴角偷笑了起來,甚至調皮地在魏小天睜大眼睛時眨了眨眼。難得一見的活力精神,讓曼格和維爾都震驚不已。

“我好很多了,謝謝你的能量石。”再次調皮地眨眨眼,女皇翻開手掌,一顆瑩綠的能量石安靜地躺在那裡,深吸幾口氣壓下胸口的悶氣,女皇疑惑地看向魏小天,說道,“為什麼你能有這麼精純的能量石?”

她的身體自己清楚,早年戰後留下的創傷一直侵蝕著她的身體,虛弱不堪的身體對能量石的吸收能力都下降了,一絲絲的雜質都能要了她的命。但卻又需要能量石蘊含的能量來修補她的傷,就不可避免的吸收到雜質,治癒一分就要傷一分,她的身體早已沒了痊癒的希望。

而這次曼格帶來的能量石,內涵的雜質居然比蟲王提供的能量石還要少,這對她來說雖是杯水車薪,但對整個蟲族的雌性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她不得不提起精神來親自追問。

 

☆、69|5.6

 

說起能量石,魏小天立馬得意了起來,對著女皇也沒什麼好保留的,直接就託盤而出了,“是我自己提煉的。”

“……提煉?”頓了頓,女皇懷疑地看向一旁的曼格。

同樣疑惑的曼格挑著眉表示自己毫不知情,卻惹得維爾一個不滿的冷哼。裝,繼續裝,自己伴侶倒騰出來的事,說不知道誰信?

“你看什麼?我確實不知道!”曼格黑著臉瞪向維爾,氣哼哼地反擊。自家伴侶拿出能量石的時候,他都傻了好嗎?結果好像他和小一起隱瞞了似的……

“恩,曼格是不知道。”想起自己初初被曼格誤導以為中……毒的事情,魏小天難得的老臉一紅,頂著幾人的視線不得不強壓下羞赧,繼續道,“其實這種能量石提煉並不難,每個蟲族應該都能做到。開始我看到蟲王吸收人魚眼珠子就想到了,既然蟲王可以吸收,蟲族沒道理不行,所以就大膽試了一次。”

“你傻啊?會中毒的!”震驚地大吼一聲,曼格憤怒地瞪大了眼睛。這都隨便試,不想活了?!

魏小天正得意呢,冷不丁被噴了一臉口水,傻眼地閉上了嘴巴。

一旁的維爾也不贊同地說道:“之前有戰士試過吸收人魚的眼珠子,但是最後死掉了。這太危險了,你應該聽監管者的話。”

也許是那只蟲族本身就有問題吧……

魏小天撇撇嘴不甘心地反駁道:“曼格說的話我也有聽,所以一開始我也只吸收了那麼一點點……而且我也不是直接吸收的,只是把眼珠子裡的能量通過蟲紋傳導到能量石中而已。”

“用蟲紋做媒介?”

這倒是和蟲王的方法有一點類似,維爾點點頭,“這方法對身體沒有影響嗎?”

“應該是沒有,最起碼我現在一點事業沒。”斜眼看向還黑著臉的曼格,魏小天耍賴地沖他笑了笑,“你看,現在不是皆大歡喜嗎?可見冒險是有必要的不是?”

“那也太危……”

“曼格,不要怪他,小做的很好。”女皇打斷了曼格的追責,難得開心地笑了起來,“冒險是有必要,但是安全也很重要,下次不要這樣了,曼格很擔心。”

“我才懶的擔心。”

“我知道。”不搭理曼格的口是心非,魏小天也學著女皇的樣子眨眨眼,“女皇殿下,你這次特意找我來,應該不止是問能量石從哪裡來吧?”

問題一出,除了魏小天,場上一片安靜,狐疑地左右看了看,魏小天繼續道:“怎麼了?”

猶豫地看了看沉默的女皇和維爾,曼格只得主動開口道:“小,女皇覺得這種能量石對雌性生產時會有幫助,所以想知道具體怎麼提煉才找你來的……”

“當然了,如果你不想說,也沒什麼,我們都理解的。”維爾插話道。

“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啊。”魏小天比他們還疑惑呢,只得把之前的話重複一遍道,“一手抓著眼珠子,一手拿著已經使用完了的能量石,把能量引導到能量石裡就行了啊,雜質只要放置不理就可以了。”

“…………”

說了也等於沒說。

維爾和曼格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追問了。小好似沒有隱瞞,但是這解說……

“我來試試吧。”曼格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

一把搶過曼格手上的能量石,維爾道:“一邊去,我來。”

人魚的屍體鋪滿了海面,眼珠子自然是不缺的,維爾按照魏小天的指示,兩隻手攤開來,一邊握住一個就開始調轉能量核。

能量核的啟動直接導致了額間蟲紋的流轉,紅燦燦的眼珠子也在維爾的手中發出紅芒,肉眼可見的光線一縷縷沿著他的脈搏往胸口處流動……

“小!這是怎麼回事?!”

眼見維爾平靜的面容開始扭曲,蟲紋也突然變得暗淡無光,曼格立刻抓住魏小天的胳膊,急吼吼地追問道。

……怎麼會這樣?

魏小天也傻眼了,剛剛還如同活物的蟲紋在一瞬間被灰黑色的墨蹟蒙蓋,維爾因痛苦而扭曲了的面容一一彰顯著中毒的跡象,這,這和他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場面讓魏小天也慌張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維爾的臉如同被融化一般快速消瘦下去,青紫色的印記快速覆蓋住下巴並往蟲紋方向蔓延,魏小天急忙甩開曼格,上前一步搶過維爾手中的眼珠子,並用手握住他的。

曼格緊追過去就要去抓魏小天的手,卻被魏小天一聲暴喝制止在原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伴侶繼續著之前維爾未能完成的引導。

然而曼格想像中的爆體並沒有發生,絲絲紅線沿著魏小天的胳臂流向胸口再彙聚到蟲紋上,瑩綠的蟲紋徒然光芒大盛,曼格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眼睜睜看著被瑩綠的光芒所同化了的紅線,循序漸進地流入到一旁維爾的胸口……

收回不自覺晾在半空許久的手,女皇緩緩吐出口氣,“小,辛苦你了。”

曼格不發一言,伸手把剛剛睜眼的魏小天一把拖到自己身邊,繃著臉看著他。

被拽的一個踉蹌,魏小天也不顧得跟他置氣,慌忙低頭去看自己手中的眼珠子,放大的鮮紅虹膜已經只餘下淡淡的墨色痕跡,死氣沉沉一點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而維爾手中原本通明接近乳白色的能量石已經化為嫩綠色了。

“……我沒辦法隔絕雜質。”調動能量核在體內流轉一周確認沒什麼問題後,維爾看向女皇搖了搖頭,坦然道,“只要引導其內的能量,對蟲族致命的雜質就會趁機進入能量核,這太危險了。”

頂著狐疑的注視,魏小天茫然地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非常簡單的事情,怎麼在維爾的操作之下會這麼危險?

“也許要隔開雜質,是需要對能量核的精確掌控……這是雌性教給你的嗎?小。”沉吟片刻後,女皇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雌性?

想到艾麗,魏小天不太確定地開口道:“我確實在艾麗身邊學習過一段時間,但是我也不能確定這和能量核是不是有關係。”

換言之,如果你要拿雌性來做試驗,出了事不要賴我。蟲族對雌性的寬容度看在魏小天眼中,他自然知道如果他的辦法不對害死雌性之後,所要面對的懲罰。女皇這是動了要雌性去試驗的心,萬一出了事,他可擔負不起這樣嚴重的責任。

聰明的小傢伙。

女皇笑著點點頭,提出了建議,“那小你認為,這個試驗者,是艾麗合適還是妮娜?”

我看你最合適!

魏小天無法抑制胸口的怒火,瞪著眼看向依舊蒼白著臉的女皇,“為什麼要選擇她們?”

“那依你看,還有誰?”女皇坦然地跟魏小天對視,“雌性存活時間很短,每一隻蟲族的出生都伴隨著雌性的死亡,有足夠能力掌控能量核的雌性更是少之又少。恰好,不在繁殖期又有這能力的,艾麗和妮娜是最出色的,不是麼?”

“不要這樣看著我,”歎口氣,壓下湧到喉間的鐵銹氣味,女皇頓了頓繼續道,“如果試驗成功,會增大雌性存活的幾率,為了這個,不管開始犧牲幾名戰士的性命,我都會堅持下去。當然,相信其他雌性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你也不在繁殖期。”脫口而出的瞬間,魏小天就後悔了,鐵青著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意有所指的話語,頓時激怒了維爾,他憤怒地上前就要去抓魏小天,卻慢一步被曼格先拉走了魏小天。

“……對。”揮揮手,示意暴怒上前的維爾後退一步,女皇不在意被冒犯地坦誠道,“我永遠也不會在繁殖期,當然我的能力也高於她們。但是,我體內的能量核已經受損,早就沒了可以吸收能量的能力。”

身為蟲族的女皇,她從來都是毫不畏懼地沖在所有蟲族身前,但是她現在已經不行了……黯然地垂下眼瞼,任由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膚色上打下層層陰影,女皇的聲音都因顫抖而有些模糊,“你和你的母父一樣勇敢,我曾經也是。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了勇敢的資格和能力,不止雌性需要這種能量石,蟲王也同樣需要……算了,你們都下去吧,我已經做了決定。”

被趕出房門的魏小天呆呆地站在長廊上,一時間被後悔和茫然佔據了腦海。他剛才簡直就是在找死!明知道女皇在蟲族中的地位,竟然傻乎乎地沖上去,簡直……

“小,”被攔在魏小天的身前,維爾沒有發作,只淡淡地瞥一眼像個石塊樣出著的曼格,“如果你擔心你的朋友,我會在她們試驗的時候通知你。希望你能像剛才幫助我一樣,幫助她們。”

“……我會的。”不安地垂下頭,魏小天心撲通撲通狂跳著。

然而維爾並沒有跟他計較剛才對女皇的不敬,在得到魏小天的保證後,點了點頭就直接走開了。

 

☆、70|5.6

 

因為維爾之前的狀況,魏小天在妮娜和艾麗做試驗的時候,也跟著過去了,以防有什麼不測可以及時補救。但女皇的猜測比魏小天這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還要靠譜,艾麗和妮娜都沒有出現維爾那樣危險的突發狀況,著實讓魏小天松了口氣。

但妮娜卻很不開心,因為她引導出來的幾個能量石都參雜了大量的雜質,與蟲王的能量石都不能比,更別說魏小天的了,而艾麗卻比她成功的多,幾乎和魏小天製作出來的能量石相差無幾。

就像女皇所猜測的那樣,能不能通過蟲族的身體提煉出精純的能量石,關鍵就在對自身能量核的精准操作之上。

蟲族雄性似乎天生在這方面就有著缺陷,在這個消息傳遍蟲族之後,能靠著自己提煉出能量石的雄性,還是只有魏小天一個。這讓魏小天難免心虛恐慌了一陣,自覺自己的與眾不同就出在靈魂上面,生怕被蟲族看出什麼不妥來,但幸好大家對他也只有羡慕和讚賞,他慢慢也放下了心。

雌性之中,操控能量核最強的果然就是艾麗,其餘雌性雖不會像維爾那樣驚險,但效果大多都沒什麼樣區別,最好的也沒妮娜引導出的好。女皇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立刻下命令讓艾麗手把手地開始一一教導起雌性來,希望她們可以在短時間內儘快掌握好這一技能。

至於毫無作為的雄性,在被怨氣難消的雌性狠狠嫌棄了一陣子之後,終於也迎來了屬於自己的任務——下|海撈屍體。

要提煉出精純的能量石,需要人魚的眼睛一對一置換,雌性負責研究引導,尋找原料的責任自然就落到了雄性的身上。

這活說累也不累,就是噁心了點。

有艾麗在雌性那裡發光發熱,魏小天也自覺參加了苦力工一族。

幾天前的自然災害造成的後果,看在眼中依然震撼無比。被悶在邊界基地幾天的魏小天,普一出門就被眼前的景色驚的一愣。

剛剛走下長梯,就是依舊帶著石土氣味的微風迎面撲來,鼻端隱約可聞的各種燒焦氣息讓人欲嘔。往北方看去,曾經熟悉的層層樹叢都消失了蹤跡,黑灰色的沙石覆蓋了所有,零星的焦黑樹幹穿過厚重的沙石探出頭來,孤獨地歪倒在地,毫無力道的風吹過,掀起層層沙土,只餘荒涼一片。

跳下長廊,便是現在已經屬於蟲族的狩獵區域,橫穿過去便到了人魚所居住的海邊,原本猩紅的海水已經漸漸褪去了濃重的色彩,恢復了清澈蔚藍的海面依然殘餘著刺鼻的鐵銹味道。

*的海水推送著漂流在海面上的屍體到岸邊淺水域,鋪天蓋地的各色長髮糾纏在一起,快要遮掩大半的海岸線,遠處偶爾一兩個倖存的人魚仰頭看向大批湧向海岸的蟲族。

這些靠攀爬在同族屍首之上殘存下來的人魚,早已沒了往日的戾氣,秀美奪目的長髮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澤,短暫的缺水讓他們漂亮的魚尾也佈滿了傷痕,大片龜裂脫離鱗片的尾巴凹凸不平,偶爾拍打水面時都能看到那光禿禿的痕跡。

帶頭的曼格揮手示意雄性留在岸邊等待,他獨自走進了海裡,遊到倖存的人魚身邊簡短地說了幾句,便掉頭回來了。

四五隻人魚靠在一起,沉默地目送著曼格的到來離去,視線在蟲族雄性和同族的屍首上轉了轉,便扭著腰一頭紮進了海裡,巨大的魚尾掀起了幾波浪花。

魏小天眯著眼看著他們消失後水面殘餘的漣漪,嘩啦啦的水花響動震耳欲聾。

曾經囂張稱霸整片水域的人魚一族,因為這片望不到邊際的海水而不可一世,如今也因為無法離開而幾近滅族。他們失去了同族也失去了依靠,倖存的人魚俱是傷痕累累,殘缺無力的魚尾無法帶著他們回到深海療傷,只能依靠同族的屍首才能交換到足夠療傷的能量石。

魏小天不能判斷這是不是趁虛而入,女皇能不能延續生命、日漸減少的雌性能不能靠提煉後的能量石保命就等於蟲族會不會面臨滅族的危機,蟲族又何嘗不是走投無路?

這個星球和地球一樣,海水覆蓋了大部分的面積,相比之下小的可憐的大陸已經被地殼暴動湧出的岩漿摧毀了大半的地方,蟲族和蛇族以往佔領的區域已經沒了植被,誰也不知道等這些植被再次繁盛時,他們是不是同樣站立在這片大陸之上……

現今僅存的獸族佔領的叢林,如今彙聚了這個星球上所有的種族,緊緊是食物問題,已經像一個沉重的山頭懸在每個種族的頭上。自然災害過去後,他們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在那片已經被岩漿覆蓋了的黑土之後,遙遠的北方的北方,那個傳說中無法靠近的死亡區域,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新的曙光……回頭看了一眼遙無天際的黑沙灘,魏小天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哪怕一絲希望也好,他們需要一個新的出路。

蟲族需要的只是人魚的眼睛,但在曼格的指示下,雄性還是一一撈出了這些死去的人魚,挖下他們的眼睛後,將他們堆在沙灘上。很快,在天完全黑透之前,空蕩蕩的沙灘上已經堆砌了幾個山頭。

曼格讓雄性去找來大量的木柴,一一掰斷聚攏在這些屍體周圍,沉默地回頭看著被清空大半的海面,直到雄性找回了足夠多的木材,他想看到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在水面之上。

“點火吧。”

沒有鋒利的鱗片,這些屍體脆弱而富含脂肪,熊熊大火很快就燒了起來,漫天的黑煙離地而起,盤旋著沖上高空又被風打散,一點點消失在遠方。直到蟲族撤離,火焰依舊沒有停止。

“別看了。”

冰涼的手掌覆上眼瞼,漫天的紅光被遮掩到一絲不剩,長久暴露在空氣中的瞳孔酸澀起來,眨眨酸疼的眼睛,魏小天拉下曼格的手,轉身靠在視窗上,盯著他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人魚族還剩多少?”

視線越過魏小天看向黑暗中那片沖天的火光,曼格歎了口氣,“不到一百吧……我也不清楚。”

不願再回頭看那不肯熄滅的火光,魏小天盯著曼格起伏的胸膛,低聲道:“我們離開的時候,會帶上他們嗎?”

最近蟲王離開了一批,魏小天在夜間目送他們飛到了高空,最後消失不見。女皇雖然身體羸弱,但是卻聰明絕頂,還有維爾和曼格……魏小天可以想到的問題,他們自然也可以察覺到,他們在尋找出路,尋找一個生機。

而遷徙,就是唯一的選擇。

“……你猜到了。”盯著伴侶頭頂明明暗暗的光暈,曼格忍不住伸手把魏小天圈到了懷裡,感受到懷中有些消瘦的身形,又用力緊了緊胳膊,“前兩天我去找了獸族的長老,他親自去見了女皇。我們的時間不多,只能盡力準備。”

“人魚離不開水。”伸手圈住曼格的腰,魏小天把自己往熟悉的地方依偎過去,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對,他們離不開水。女皇和你想的一樣,人魚不能被滅族,蟲族需要他們。”

就像人魚也需要能量石一樣,蟲族如果要保護雌性,就不能捨棄掉原料的供應源。雖然自私,但未嘗不是為人魚贏得了一絲繁衍生息下去的機會,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食物鏈,他們誰也離不開誰。

“我們會去哪裡呢?”魏小天有些茫然,這片已經被摧毀了大半生機的大陸,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死亡之地嗎?那個傳說中無生物可以存活的地方,蟲族會願意冒險搬過去嗎?

“不知道。”誠實地搖搖頭,曼格抱著魏小天慢慢挪到床上,圈著他親了親耳朵,“你見到蟲王離開了?他們去尋找適合我們居住的地方。人魚和獸族長老都認為這個星球已經不能容納下太多的種族,我們其中肯定要有一部分要離開,或者,情況更糟些,我們全部都要走。”

“星球?”愣愣地抬起頭來,魏小天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了喉嚨,有些艱難地張開突然水分驟失的嘴巴,“我們要離開這個星球?”

星球……曼格說星球……

他一直都在猜測著蟲族的各種不對勁,而他萬萬想不到星球這麼高科技的詞彙居然能從曼格的嘴裡說出來!離開這個星球是什麼意思?他們要去另一個星球?哪裡……?他會不會有機會……

魏小天緊緊地攥緊了拳頭,直到尖銳的指甲壓迫到手心都疼得發抖,才勉強壓下快要衝破喉嚨的尖叫。地球,地球!有一個星球叫地球!曼格,那裡是我的家!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剛考上的大學,我喜歡吃的零食……他們都在那裡……

毫無所覺地抱著自家伴侶有些消瘦的身體,曼格點點頭,“對,離開這裡。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能量石供應給蟲王,需要更多像你提煉出的那種能量石給女皇和雌性,也需要更多的食物……我們有很多東西要貯備,但是時間可能不太多了。你要多吃一些,把自己養胖一點,長途遷徙需要更多的體力和耐力。”

而且,只怕他們到時候要面臨的,還有能不能耐餓的問題了……

“好……”咬緊了牙關,魏小天衝動地抬起頭就要脫口而出自己的家鄉,但對上曼格有些擔憂的眼神,卻突然茫然地頓了頓,話到了嘴邊變了初衷,“你要好好養我。”

被伴侶的話逗的笑了起來,曼格寵溺地抱著他搖了搖,“好,我會好好養你,你吃多少,我就喂多少。”

被壓回那個有些涼意的胸膛,魏小天的心也變得冰涼。他真是傻了,即便他現在有機會回到地球又能怎麼樣呢?莫說時間空間可能不同,即便他回去的是原來自己熟悉的環境,他也不是原來的自己了啊。

曼格漆黑到沒有一絲光亮的幽暗瞳孔,額間那枚流線繁瑣的瑩綠蟲紋,都是專屬於蟲族的標誌。就和他一樣……都是不屬於人類的標誌。

 

☆、71|5.6

 

死去的人魚固然很多,但有獸族的幫助之下,在兩三天內,海岸線就被清掃乾淨了,焚燒屍體的火焰連續五天六夜都沒有熄滅,難聞的氣味籠罩了整片殘餘的叢林。魏小天每晚都不能好好入睡,總是半夜被驚醒,恍恍惚惚地盯著被紅光照耀著的夜空看到再次昏睡過去。

睡眠不好,但是蟲族的健壯體格在那放著,白天依舊該幹嘛幹嘛,一點也沒耽誤。當然,他也耽誤不起,再沒精神也要強打起來去搜尋一切需要的物資。而食物,成為最首要也最麻煩的問題。

獸族的領地本就不大,又有狼族蛇族前來分一杯羹,雖然嘴上說著抱怨的話,獸族還是熱痛割愛地分給了他們一部分領地。蟲族本來是佔據著一半的疆土,雖然之前積怨已久,但到底還是不忍心看著他們挨餓,最後也主動讓出了一部分分給另兩族。

蛇族算是最僥倖的傢伙了,身為肉食主義者,眼看食物不多,居然大半強制進入冬眠期,團吧團吧各自挖個洞睡覺去了……狼族足夠狠心,返回長廊北面之下,從已經被風吹成黑色泥石的岩漿之下,挖出沒來得及爬上山躲避一劫的同族屍體,撕去皮毛直接生吞了……

獸族本就有儲存食物的習慣,這下一來,數量最多的蟲族,反而成為目前情況最困難的族群。他們不習慣吃素,小蟲族壓根連碰都不能碰,雌性本身就食量大過雄性,又是被保護的一群珍貴個體,最後最倒楣的還是雄性。

“你老挖這些東西幹什麼啊?”不耐煩地蹬著腳下鬆軟的泥土,妮娜嘟著嘴抱怨。

魏小天頭也不回,繼續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挖,“挖出來當然是吃的。”

看怪物一樣盯著魏小天的背影,妮娜忍不住開始猜測,“你家曼格不給你肉吃?”不是吧?曼格最近對小不是百依百順格外溫柔的嗎?真捨得餓著他?她心裡自然是一百個不信,但是小又沿著這條紅樹圍成的小片地方挖了一早上了……

“當然不是,我自己想吃了。”小心地拽住根須,魏小天一點點地用手撥開周遭的泥。

曼格不是不給他吃肉,而是把所有的肉都給了他。曼格的脾氣向來固執,他最近睡眠不太好,本就有些偏瘦的身子更是消瘦不少,曼格著急起來異常執拗,每次他都吃飽了,還要硬往他嘴裡塞,各種哄勸逼迫,拒絕都不能。他確實在曼格的填鴨子式的餵食之下胖了些許,但是曼格每天只在他的強迫之下吃那麼一點,這麼下去怎麼得了?

可以捕食的獵物都是有限的,所有的蟲族都集中在這麼一塊森林中,獵物本就不夠分的,蟲族還特意劃分了一部分給小蟲族和雌性,而且在獵物蒙頭亂竄踏過他們與其他族的界限之後,他們就必須選擇放棄。偶爾可得的獵物還不能全部吃掉,怎麼的都要省下一部分儲存起來,為以後做準備,這麼一來,他們的處境簡直舉步維艱,每天都在餓肚子中度過。

魏小天是最幸運的,踏進獸族這片新領地之後從未餓過肚子。但是他也不能看著曼格這麼折騰,那種自|虐一樣的保護,在他眼中跟傻子沒什麼兩樣,他才不感動呢!

獸族的這片森林不止動物種類豐富,連植株都繁多各異,相比較起來,蟲族之前的那片森林簡直貧瘠的可憐了。旁的不說,單單之前在小蟲族成長的叢林中發現的可食用土疙瘩,在這裡都隨處可見,雖然顏色由土黃色轉變為暗紅色,但是個頭更大肉質更鮮美。

土疙瘩的發現,讓魏小天著實興奮的不行,這趟下定決定的尋食之路更多了些動力。與魏小天不同,死死跟在他屁股後頭,跟個跟屁蟲一樣的妮娜,簡直就像個甩不掉的牛皮糖,而且是個像卡帶一樣重複播放的牛皮糖。

妮娜會這麼悠閒,原因就是因為她那堪稱不可思議的轉化能力,明明操控能量核的能力在眾雌性之中出類拔萃,偏偏每每萃取能量石的時候,結果都是最悲催的。在轉化能量石一事上絲毫幫不上忙的妮娜被無情放逐,憋了一肚子怨氣的她也只能來找魏小天了。

知道妮娜的狀況,魏小天也不太好趕她走,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能不傷到她現在已經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只能忍受著她魔音傳腦一樣的嘮嘮叨叨,偶爾敷衍地哼哼幾聲,自己該幹嘛幹嘛。

找到土疙瘩的魏小天絲毫不知道滿足,一邊沿路走走停停地挖著土疙瘩,一邊按照之前神農嘗百草的笨方法嘗試著尋找其他的食物。這裡的植株形態各異,但是與蟲族領地內植株相同的地方也不少,掰開來後那刺鼻的味道和詭異豔麗的汁水,看著都讓他毛骨悚然,太過古怪的就放棄,看著稍微算是正常的,就用指甲掐下一點放進嘴巴嘗試。

等到天快黑了的時候,魏小天的舌頭已經快要曲卷不能了,刺刺癢癢麻麻的感覺讓他的舌頭腫脹起來,口水也有些氾濫,只能不停地吞咽著才不至於那麼狼狽。最先接觸到這些東西的手指頭,早就腫如豬蹄了……

然而收穫也是很多的,比如鮮紅底色暗紫菌斑的蘑菇,傘蓋比魏小天的手掌都大,肥厚的傘托純白如雪,一叢就是幾十個紅豔豔地招搖佔據一大片地方,在灌木雜草叢生的森林中格外扎眼。初初看到時,魏小天是直接繞道的,但是在連續碰到三個這麼大規模的蘑菇叢之後,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然後他又掉轉了頭,回去尋找被刻意忽略的那兩叢蘑菇。

這三片數目可觀的蘑菇,就像金子一樣劈頭蓋臉地砸暈了魏小天。喜滋滋地一手一個收取了所有的蘑菇後,還不甘心地四下觀望不捨得離開,最後還是妮娜看著天快黑了,硬拽著他踏上了歸程。

然而這種既痛又快樂的心情,在晚飯時間被挑戰了。

魏小天串著蘑菇樂顛顛地如野外燒烤般自得其樂,卻冷不防被打了一槍。

“你烤這些草幹什麼?”

剛剛踏進山洞就聞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等看到自家伴侶的動作後,曼格不解地提著今天的獵物問道。

“……這是蘑菇,不是草。”魏小天重點強調道,“是可以吃的蘑菇。”

本以為會得到讚賞,不想曼格卻瞬間黑了臉,語氣也變得冷硬起來,“你又不想吃飯了?”

什麼叫又?他難道是喜歡挑食的小孩子嗎?

“我每天都有吃飯。”魏小天撇撇嘴,伸手招曼格坐到自己身邊,把快要烤好的蘑菇往他面前湊了湊,耐心地解釋道:“這種蘑菇和肉的味道差不多的,不信你嘗嘗。”

蘑菇可是難得的好東西,他之前已經吃過一塊烤好的了,味道鮮美不說,聞著和烤肉真是不差多少,本打算自己吃的,現在他倒是想著如果曼格可以接受就太好了。今天初初出動就找到這麼多紅蘑菇,以後肯定也會找到更多,如果曼格能和他一起吃,他們以後就都不必挨餓了。

瞄了眼睛灼灼發亮滿含期待的自己伴侶,曼格挑挑嘴角,伸手接過身前的蘑菇串……

啪嗒——

直盯盯地看著被無情丟到一邊地上的蘑菇,已經被烤軟了的傘蓋軟塌塌地歪在泥地上。魏小天傻眼了一瞬後,無法言喻的怒意開始上湧,轉眼瞪向開始自發自動收拾自己獵物的曼格,語氣不善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想吃也不用扔掉吧,我辛苦找到烤好的!”

自己辛辛苦苦折騰一天,結果卻是這樣,魏小天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尾巴不知何時跑了出來,啪啪地大力拍打著身後的地方虎虎生風。

眨眼間已經剝皮清洗切塊好了獵物,正在忙著往削尖了端頭的木棍上串,曼格聽到動靜,抽空斜眼看了看自家伴侶彰顯憤怒的尾巴,立刻心領神會地從戒指中掏出幾顆晶瑩剔透的粉白果子,討好地遞過去,“餓了吧?先吃點,我很快就弄好了。”

剛剛升起的怒意立刻被眼前晃動的果子吸引了注意力,魏小天吸溜著口水,忙不迭地接了過來,連皮都不剝,直接捏著一顆就往嘴裡送,邊吃邊享受地眯著眼睛。

這種透明的果子,魏小天只在這幾天見過,是獸族森林中的特產。味道酸酸甜甜,入口即化還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彈性,雖然個頭和桃子差不多大,但是並不能充饑,倒是可以直接當水來喝。

這種果子即便在獸族森林中也並不常見,尤其是在雌性發現這種果子的好味道之後,更是成為單身雄性爭搶的對象,魏小天只吃過一次就念念不忘,這次一見,立馬就將被丟在地上的蘑菇給遺忘的乾乾淨淨。

等他磨磨唧唧不舍地吃完僅有的四個果子之後,一串已經烤好還茲茲冒著熱氣的肉串就被遞到了手邊。

 

☆、72|5.6

 

習慣性地接過來,直到咬了一口,魏小天才恍然想起自己的烤蘑菇。瞄了瞄已經躺在角落的那坨,眼珠子轉悠一圈,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成功吸引到曼格的注意力後,才擰著眉遺憾地感歎道:“唉……我都吃飽了你才拿來,你看,我都吃不下了。”

曼格明顯不信,對自己伴侶抗拒吃飯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立刻條件反射地順嘴開始每日一哄勸,“乖,再吃一點,吃完這一塊先。”

乖你個蛋蛋!

吞下到嘴邊的話,魏小天挺挺腰,抱怨道:“不行了,吃的太飽了。”

依舊在專心烤肉的曼格一聽,歪著頭瞄他一眼,立馬伸出手覆上那被挺出來的肚子上摸了摸。軟軟的肚子最近好不容易被餵養出了點肉,此刻微微向外鼓著,好像真的吃飽了……?

“才吃了這麼幾個果子,怎麼就飽了?”不死心地上下撫摩著,想讓他快點消化,曼格有些猶豫地看了看魏小天手中還冒著熱氣的肉串,“才吃了一口……”

“我回來之前已經吃過了,本來就不餓,又吃了些果子,現在是真的什麼也吃不下了。”滿臉遺憾地搖搖頭,魏小天順手把肉串遞給他。呵呵,傻了吧?還是他精明,一回家就趕緊煮了個土疙瘩,又灌下半肚子的水,還吃了個大蘑菇,最後還在曼格的友情贊助之下加了幾個果子,這要是還不能把肚子撐滿,才怪了呢!

“快吃你的,別管我了。”爽快地一揮手,拍開曼格不死心還放在他肚子上試圖幫助他消化的爪子,魏小天起身伸了個大懶腰,打著哈欠道,“我去洗洗睡了,你慢慢吃吧。”

“……我找到些鳥蛋,你不想吃一點嗎?”

“拿來唄。”聞言腳下一頓,魏小天嬉皮笑臉地回過頭來,手掌往上一翻往曼格身邊伸過去。

“這麼大?”驚奇地看著瞬間落在曼格懷裡的三個橢圓形鳥蛋,魏小天趕緊蹲下身去,這個摸摸,那個碰碰。

灰色帶暗斑的鳥蛋每個都有半個人高,不知道它們長大後能成什麼樣?難道是之前攻擊過妮娜的那種鳥?

想要收進戒指的手一頓,魏小天遲疑了一下,嘟嘟囔囔地問道:“這些蛋是活的吧?會不會孵出來?”

他是不打算現在吃的,能存起來最好。但是儲物戒不能放活物,但是如果擱在洞裡,萬一哪天孵出來幾隻鳥可就得不償失了。

“是活的。”曼格肯定地點點頭。

不舍地摸著蛋殼,試圖感受裡面的生命卻什麼也沒感受的魏小天可惜地撇撇嘴,大手一揮命令道:“趕緊吃完,我要用火坑。”

在魏小天的監督之下難得吃了個八成飽的曼格,嘴還沒來的及擦,就被指揮著去打海水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原本的火坑已經變了個樣。

“你在幹什麼?”圍著火坑轉悠一圈,曼格不解地撿起根木棍戳戳被放置在坑中的蛋,被強迫豎立在水中的蛋搖晃了幾下,堅強地沒有倒下。

“別搗亂。”

繼續加水的魏小天一個白眼甩過去,又爬下去往挖好的新洞裡填柴火。本來只是在地表挖了個淺坑充當火坑的地方太小了,也沒有空間在上面架起這些蛋,足以容下鳥蛋的器具也沒有。還好他想起電視上看過的土灶,這不,只要在現成的火坑旁邊挖出一個通道,直達火坑之下隔出一層不會倒塌的泥土,一個簡易的土灶也就成了。

有了土灶,三個蛋很快就被白水煮熟了,在曼格期盼的目光之下,魏小天淡定地直接收進了儲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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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格最近很不開心。

曼格最近常常黑著臉,脾氣暴躁易怒,生人勿近。

在被可怕的低氣壓籠罩了幾天的蟲族們,默契而乖巧地小心躲避著曼格。但是……

離盯著明明朝著自己走來卻在半路繞道逃走的妮娜,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才悠悠地歎出口氣,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轉頭看向身邊獨自籠罩在陰暗空間的曼格,離生無可戀地木著張臉,異常冷靜理智地問道:“曼格,我覺得依我們兩個的實力,分開狩獵會比較好,你覺得呢?”

快點頭,快說好!

“分開狩獵?”曼格瞥了他一眼,默默看了看身後的狩獵區,“我們剛剛狩獵完。”

…………

尷尬地笑了笑,離不放棄地繼續勸說道:“我都累暈了,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我們現在要去找維爾,你回哪裡?”

“……我想回去先放下獵物。”

“不必了,維爾等很久了。”

所有的掙扎都被直接打槍,離喪氣地垂下肩膀,悲傷地跟在曼格的身後,默默看著和他們相隔至少兩米外來來回回的蟲族們,心都要碎了。嗚嗚,他的妮娜最近都沒有來找他說話了,可恨他又不能甩掉曼格,畢竟他們要幹的活都在一起,連商討準備工作都得黏在一起,撕都撕不開……他的妮娜……

“你的妮娜?”

前方的身影突然停下腳步,魂遊天外的離防不勝防地一頭撞上去,茫然地捂著腦門抬起頭來,“啊?”

“離你剛才說什麼?你的妮娜?”不知何時出現在曼格身邊的魏小天正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一副發現新星球的表情往離的身邊湊去,快貼上離身上的時候,被曼格一把拽了回去。

“……我的妮娜?”離的表情比他還驚訝,活脫脫見到鬼一樣,拼命搖頭否認道,“我什麼都沒說啊,你別冤枉我!”

魏小天狐疑地轉頭看向曼格,曼格立刻說道:“我也聽到了。”

看向聞言瞬間漲紅了臉的離,魏小天不由地倒抽一口涼氣,蟲族還能臉紅?!啊,不對,是離居然喜歡上了妮娜?!

“你和妮娜什麼時……”

“沒有,沒有!我剛才什麼都沒說,你們都聽錯了!”掙扎著繼續否認到底,緋紅色的痕跡從臉部一路蔓延開來,連耳朵和脖頸都被薰染成了亮眼的顏色,離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和面前的一對伴侶對上眼。

那就是還沒告白吧。魏小天理解地點點頭,同情地看著快紅成大姨媽的離,“你放心,我不會跟妮娜說的,反正你倆也是不可能的。”

…………

離受到一萬噸的傷害值,離卒。

曼格挑著眉看向身邊偷笑的魏小天,責怪道:“別鬧,離快哭了。”

轉頭看向自己第一個監管過的小蟲族如今灰敗如鬼的模樣,曼格難得心軟地開口安慰道:“小跟你鬧著玩的,別理他。你喜歡妮娜的話,就趕緊去跟她說。”

“對啊對啊,妮娜現在可是有很多追求者的哦,晚了就被其他雄性搶走了!”幸災樂禍地繼續嚇唬人,看到離紅紅白白變個不停的臉色,魏小天不厚道地狠掐身邊曼格的胳膊,才能壓下已經湧到喉間的笑聲。

“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被曼格和小盯著看個沒完,離匆匆丟下一句話,就慌不擇路地一頭又鑽進了剛剛走出來的狩獵區。

“……看看你幹的好事,維爾還在等我和離呢。”

怪我咯?不在意地拍拍曼格的胸膛,魏小天誓言旦旦地說道:“不要擔心,有我在,離肯定能成功的。”除了他之外,妮娜最親近的就是離,雖然有時候傻乎乎的,但是對妮娜是真掏心掏肺的好,能和離做伴侶,妮娜肯定會幸福。而且……哼哼,剛才妮娜還跟他抱怨,說是有曼格在身邊,她連離都不敢靠近,語氣那個哀怨,說不喜歡離誰信?

想到這,魏小天仗義地替好友抱不平了,“你也不要這麼不識趣,看到妮娜過來,你就自覺走開點啊。你這樣老呆在離的身邊,他什麼時候才能和妮娜在一起?”妨礙別人談戀愛,是要被雷劈的哦,少年!

“我和離要負責劃分開雌性和小蟲族的區域,還要監督雄性尋找能量石,還要和維爾彭林商議,自然是常常在一起。”難道他就願意和離在一起不成?冷眼看向自家伴侶,曼格不慌不忙道,“你不是也和妮娜常常在一起?”

“……算了,我們不說這個。”無言以對的魏小天心虛地輕咳一聲,拉起曼格的尾巴就走,“回家咯,餓死我了!”

餓了?

曼格眼睛一亮,籠罩全身數天的陰霾一掃而空,高興地一把抱起身邊的魏小天,在自家伴侶的驚叫聲中,以劉翔的姿勢快速往自家山洞狂奔,留下一片飛揚的塵土。

“唉,好飽。”打個飽嗝,魏小天自覺地拉過曼格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拍了拍。

手下熟悉的鼓起弧度,讓曼格再次籠罩在無邊的低氣壓中,目送自家伴侶慢吞吞移往石床的背影,陷入了無限的哀怨之中。

每天都吃那麼一點還不夠塞牙縫的東西,自家伴侶到底是怎麼把肚子吃出那種效果的?!

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依舊完整的烤全兔,曼格心塞地黑著張臉。所有的雄性都在無可避免地餓著肚子消瘦下去,有伴侶的雄性更是,唯有他,每天都能吃很多,起色和體力是所有雄性中最好的一個。

他每天都想方設法地讓自己伴侶多吃一點,為了讓小能有更好的胃口,各種果子獵物都去找來,奈何自家伴侶就是吃不下,難道他還能掰著嘴灌下去不成?如果是以前那種為了省下食物而故意不吃,他還能強硬地逼迫,但是伴侶的肚子確實摸著是飽了的……

陷入無限困惑和糾結中的曼格,直到晚上例行的運動都不能讓他打起精神來,懨懨的沒什麼積極性。

“喂!你想什麼呢?”不滿地掐一把還撐在自己上方的曼格的腰,魏小天氣急敗壞地低吼,“你倒是快一點啊!我都快被你壓了!”

那麼大塊頭一直壓在他身上,磨磨蹭蹭了半天都沒結束,他也被憋得不上不下難受的緊,這人今天是怎麼回事?!

怨念地瞪一眼身|下的始作俑者,被質疑能力的曼格頓時來了勁,積攢幾天的怨氣全部化成了動力,火力全開地向罪魁禍首展示自己的速度。

“……唉?!哎哎,你,你倒是,慢,慢一點!!!”

 

☆、73|5.6

 

曼格沒能為了自家伴侶的食欲問題找到解決辦法,狀況就再次發生了。

剛剛迎來了沒幾天的平靜,再次被打破。好不容易被水流沖刷乾淨的海岸線,再次震盪起來,滾滾的岩漿,再一次從海底深處翻湧了上來。

深夜中,所有的蟲族都擠到了長廊之上,在黑暗中默默眺望著那片閃爍著點點月光的海面,白色月光之下,是鮮紅明亮的岩漿在翻騰著,清澈的海水依舊平靜,微微的波光之下暗潮湧動,推送到海岸的海水茲茲冒著熱氣,在月光下升騰起層層白霧。

腳下的大地在震動著,環繞在海岸線旁的叢林悉悉索索滾動著葉浪,那是獸族在驚慌撤離。

一隻只蟲王陸續從層層疊疊的樹冠之下躥出,慢吞吞升到了天空,海岸邊也停留著幾隻蟲王,正張開了腹部的縫隙,一隻只往裡吞噬著人魚。

曼格和維爾各自帶領著幾隻蟲王和戰士守在獸族和海岸邊,指揮著蟲王依次運輸獸族和人魚。不少蟲王已經離開了這個星球,留下的蟲王不過十數之多,再怎麼膨脹身子也無法容納下這麼多的獸族,負責獸族的維爾只得讓體格較為健壯的獸族自己往長廊方向跑,剩下的老弱病殘和雌性才能優先登上蟲王的救生艙。

而人魚最為麻煩,滾燙到足以烤熟他們的海水裡不能呆著,但是他們也離不開水。曼格只得讓蟲王先去找水源吸個半肚子,才能讓人魚進去。

蟲王自然是不樂意灌一肚子水的,它們沒有高智商,但還是有著種族本|性,不喜水似乎是蟲族的一大通病。但是現在不是它們可以任性的時候,曼格又不是維爾那種供著蟲王的類型,在曼格包含威脅恐嚇的眼刀子下,將身體膨脹到極限的蟲王委委屈屈地各自分散到叢林之中,灌飽了水後前來接這些躺在海岸上嘶吼的人魚。

看似混亂的夜晚,始終有條不紊地在蟲族的救援之下步入了平靜。

有了上次的教訓,人魚一族終於明白到自身的弱勢,殘餘的人魚們不再隱瞞什麼,當發現海底再次亂竄的水流和詭異氣味時,立刻就告知了蟲族和獸族。

雖然幾族都早有了共識也有了防備,但是深夜突降的地殼動盪,還是給人魚一族帶來了傷害。沒有人魚死去,但是在海岸上停留太久,導致他們的身體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鮮豔的鱗片在月光下閃動著奪目的光澤,卻讓曼格和維爾的臉一直黑了好幾天。

人魚身上的鱗片就像蟲族的鱗片一樣,是最重要的防禦。失去鱗片之後,只靠自身癒合太緩慢,還會對生命造成威脅,人魚平時會在同族幫助下潛入深海尋找他們秘密的療傷之地,但是現在深海太危險,他們也沒有體力下潛到那麼深的地方,目前能保住他們命的,只有能量石。

能量石是各族最重要的資源,簡直就是療傷的必備良藥,哪族不當成寶貝一樣藏著?尤其是……蘊藏著能量石的山脈就在蟲族的屁股底下……

這麼一來,包括獸族在內,所有的種族都有志一同地退下戰場,似乎拿出能量石給人魚續命的責任本來就是蟲族的。

為了這事,曼格和維爾的臉黑了好幾天,眉間的褶皺都能夾死蚊子了。魏小天每天都擔憂地找時間按摩曼格的臉,生怕他就這麼成了石膏雕像。

蟲族雖然研究出了新型的純淨能量石,也不消耗普通能量石,但那是僅供雌性和女皇使用的。而蟲王每次遠距離飛行都需要大量的能量石做後備供應,消耗速度非常快,蟲族看能量石跟看見金子似的,寶貝的不得了,輕易連雄性受傷都是用不了的,哪裡捨得送出去?

曼格和維爾商量了又商量,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人魚滅族,最後只得忍痛割愛拿出了一部分,臉都因為心疼而哆嗦個沒完。

有了這麼一出,曼格和維爾下了狠心,在人魚傷勢剛剛開始好轉之後,立馬在第一批歸來的蟲王之中挑選了幾隻,風風火火地就把所有人魚打包扔了上去。

看著圓滾滾的蟲王在空中慢慢化為黑點,曼格苦瓜似臉終於放鬆了下來,閉上眼睛長長舒出口氣。終於,終於不用再看到這些人魚了……

“怎麼了?”舒心完了要拉伴侶走卻拉不動,曼格不解地問道。

魏小天還抬著頭望著蟲王已經消失不見的方向,“曼格,蟲王要帶他們去哪裡?”

會不會去地球……?

“不知道。”乾脆地搖搖頭,曼格漫不經心道,“反正是有水的星球。”

“……你不知道?”魏小天不自覺地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送人家全族走了,居然自己都不知道送去了哪裡?!

曼格眨眨眼,不解地反問道:“我為什麼要知道?是蟲王帶他們走,又不是我。”

“這怎麼行?!”魏小天無語死了,糾結地回頭看向已經空無一物的天空,滿腹擔憂,“要是連你都不知道,那他們……”

“哦,你是想說能量石吧。”曼格瞭解地點了下頭,“你放心,等蟲王回來的時候,會帶雌性過去的。”開玩笑,女皇可離不開人魚的眼珠子,蟲族當然不會傻乎乎地放這麼個大寶貝到找不到的地方。等蟲王回來,他就送一批雌性過去,等人魚再次繁衍昌盛了,他們也就不缺眼珠子了,這也是他和維爾商量好了的。

誰提能量石了……

魏小天懶的和他爭辯,自顧自地思索著遠方看不到的新星球,人魚會第一批撤離,這個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下一批應該是雌性了吧……

拉著還在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麼的伴侶往回走,曼格看了眼落在他們身後的維爾一眾雄性,壓低了音量附到魏小天的耳邊,輕聲道:“昨天,有小蟲族出生了。”

“哦。”沒啥興趣的敷衍道,魏小天繼續想自己的。蟲族的繁育能力低下,但是只要小蟲族一旦在母體中成型,基本上就能活下來,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而且他也不覺得一隻小蟲族的降生有什麼值得興奮慶祝的,一隻小蟲族的降臨就代表著一隻雌性的死亡,這並不值得高興。

屈起手指敲敲自家伴侶的腦門,曼格恨鐵不成鋼地歎息,“你每天都在想什麼?昨天那只生下小蟲族的雌性沒有死,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沒聽說嗎?”

魏小天哎呦一聲揉揉腦袋,順便不客氣地白他一眼:“你少來,這怎麼可能?”

騙鬼呢吧?上個月生下小蟲族的雌性就死了,每只雌性都死在生育的時候,曼格這謊話說的也太假了點。

“當然是真的,”怕他不信,曼格還拉著他走到長廊靠邊的位置,拉著他探出上半|身,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小視窗,道,“看到沒,就是那個擠滿了雌性的房間。昨天我和維爾都去了,本來是去接小蟲族的,但是被攔在門外了,那只雌性沒有死,還活生生的,但是好像身體有些虛弱,而且不讓我們帶小蟲族走。我和維爾還想進去瞧瞧,結果就被趕出來了。”

這些雌性脾氣真夠差的,他和維爾昨天還差點被群毆了,幸好他們跑的快。想起昨晚那群圍著他和維爾的雌性兇神惡煞的臉,曼格委屈地圈住自家伴侶的腰,把下巴放到他肩膀上,嘟嘟囔囔地抱怨,“昨晚我回去的時候都快累死了,你還不讓我做。”

“快累死了,你還想著做?!”鄙夷地瞟一眼自我矛盾的傢伙,魏小天懶得理他裝模作樣的可憐表情,好奇地追問道,“快說說,那只雌性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她沒事?難道是吃了什麼?”

“做一做才能精神嘛……”被掐了一把腰,曼格嘶嘶抽兩口涼氣,這才不甘願地回答道,“今天早晨離讓妮娜去了,她回來的時候,說是因為能量石,就是你的那種萃取過的能量石。女皇也知道了,說要獎勵你呢,我先偷偷跟你說了,你要怎麼報答我?”

“能量石?雌性吸收那種東西能保住命?”這消息聽在魏小天耳中無疑驚濤巨浪。這可是沒聽說過的事情,之前女皇也說只是雜質少了些,很適合雌性那種頗為挑剔的能量核吸收,對身體會好很多,撐死了也不過是能身體強壯一點,怎麼就成保命的玩意了?

能量核,人魚的眼睛,那些雜質……

“你又走神了!”期盼地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個正眼,曼格不滿了,啪嗒一聲拍到魏小天的後腦勺上,氣哼哼地冷著臉。昨晚沒做,前天沒做,到底什麼時候做?!

拉下曼格不老實的爪子,魏小天一本正經地看過去,“別鬧,我問你,雌性是不是在變身的時候和雄性不太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她們幸運的很,不需要折騰那麼久。”雄性在變身的時候可要遭罪多了,曼格不怎麼在意地順嘴道。

“有雌性跟我一樣,在變身的時候因為要清理雜質而被蟲王燒的嗎?”

“當然沒有,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那麼貪嘴嗎?”鄙夷至極地噴了口鼻息,曼格直接表達自己的不滿。小蟲族因為貪吃而必須經由蟲王清理雜質的事情,本身就是要被嘲笑的,作為自家伴侶的監管者,他當初可是走到哪都被矚目的物件,想起這個曼格就滿腹牢騷。

魏小天專注的地方卻不在此,他皺緊了眉頭,若有所思道:“一個都沒有?怎麼可能呢?我就看到過妮娜偷吃果子啊,為什麼她不用清理雜質?難道還跟吃的多少有關係?”

魏小天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低語沒有逃過曼格的耳力,他聞言也正經了起來,嚴肅道:“你親眼看到的?妮娜吃了果子?”

“我親眼看見的,她確實是偷偷吃了,而且絕對不止一次。”魏小天誓言旦旦地點點頭,狐疑地看向曼格,“為什麼離沒有給她清理雜質?她吃的分量不影響變身嗎?”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記得吃飯,不要等我了。”沒有來得及回答自家伴侶的疑問,曼格皺眉思索了一會,丟下一句交代的話就匆匆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74|5.6

 

魏小天的一句話,直接拖延了蟲族雌性遷徙的腳步。

女皇雖然身體虛弱,現在基本放任族內事務給曼格和維爾處理,但是牽涉到雌性的問題,她依然有著最敏銳的直覺和絕對的果斷。

在曼格一夜未歸,與維爾等人徹夜呆在女皇所處之地商討之後,第二天女皇就親自下令——所有蟲王都原地待命,每一隻雌性都要依序接受蟲王的‘洗禮’,包括已經在孕期的雌性在內。

一時間蟲族都全線戒備起來,以長廊為中心,重重雄性組建而成的保護線拉起來,隔絕了任何的視線與侵擾。在連綿山脈的最巔峰處,數十隻蟲王停留在上空,時不時會有體型瘦小的雌性從其裂開的腹部跌落下來,發出陣陣被碾壓過般的嘶啞驚呼聲。

作為這個星球上唯一擁有遷徙工具的種族,蟲族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更何況這樣毫不顧忌的戒備狀態,落在其他種族眼中更是引起了不少的恐慌。

生怕被丟下的獸族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單親自帶著幾名強壯的獸族勇士前來造訪。

“請回去吧,現在曼格沒有時間見你們。”彭林一馬當先卡在上山的路上,直接拒接了單的要求。

單的視線在面前一溜排開的蟲族戰士上打量著,心中思緒千轉百回,面色卻不變,依舊憨厚的面容上滿滿的不解,“彭林,曼格沒時間的話,我見維爾也是一樣的,不能先讓我過去嗎?”

說著,單就要往前走,卻被彭林毫不退讓地錯前一步擋住,冷著聲音道:“單,維爾也沒空見你。再往前一步,就是挑釁了。所以,獸族這是要和我們蟲族開戰嗎?”

“……當然不是。”眼看彭林身後的蟲族戰士都繃緊了肌肉,神情突然戒備起來,單不得不退後幾步,跟彭林拉開一定的距離,這才再次開口道,“彭林,我這次前來為的也只是和曼格維爾談一下,之前說好的是我們兩族的雌性先離開一部分。但是現在人魚一族已經先行離開了,都過去好幾天了,蟲族還是沒有來找我們的意思,我這才想過來問一下。如果曼格和維爾都沒時間,那我也能在這裡等著。”

“你不能在這裡等,”搖搖頭,彭林眯著眼睛兇狠的視線冰冷透骨,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威脅,“曼格他們和你說過什麼,我不知道,你要等也只能在獸族的領地裡等著,而不是這裡。我不想在我的守衛範圍內看到其他的種族,包括獸族。”

“…………”

彭林躍躍欲試的態度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面前所有的蟲族戰士都傾巢出動的陣仗也足夠震撼,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單也只得不甘心地打道回府。

下山途中驚聞遠方飄來的細小的呼喊聲,扭頭望去,在長廊盡頭的最高峰孤單的圓頂小房子旁,圍得嚴嚴實實的蟲王組成包圍圈,正巧一隻蟲王往旁邊挪動了一小段距離,肉眼可見一個小黑點從半空中的蟲王身子中跌落下去……

那是……?

眯著眼睛看了半晌,而蟲王龐大的身軀已經再次緊密靠在一起,什麼都看不到了……

單帶著獸族勇士們只得繼續往回走去,心思卻依舊牽掛在剛才看到的景象上。剛才的匆忙一瞥,以獸族的眼力並不能看清什麼,但是聲音聽著不似雄性,而且剛才站在長廊之外守衛的全是雄性。這麼一想,平日作戰時最為兇狠的雌性卻突然集體消失,難道是蟲族已經開始秘密輸送雌性離開了……?!

想及此,單的心都涼了,加快腳步急匆匆往獸族長老的居所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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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別在我這賴著了,你們能自己去玩嗎?”魏小天無奈地扔下手裡還沒清理乾淨的土疙瘩,扭頭看著兩位大爺,一副求饒的姿態。

還在喋喋不休‘小聲’哼唧著的妮娜和艾麗聞言齊齊扭頭,目露凶光地唰唰瞪回去。

艾麗更是不客氣地直接聲討,“我們現在哪裡還有力氣去玩?”

“就是,沒看我們現在走都走不動了嗎?”妮娜冷哼一聲,拿鼻孔看著魏小天。好傢伙,也不知說了什麼,直接送她們去蟲王肚子裡‘洗禮’,她們被整的死去活來,他倒是清閒,挖挖草什麼的,呵呵。

走不動怪我咯?

心裡不服氣,魏小天還沒傻到直接跟兩個大爺嗆聲,只得繼續伏小坐低地懇求道:“你看你們這麼一大早就接受‘洗禮’,現在也累了,不如就回去睡會?”

“我,咳咳……”剛想發火,嗓子就不給力地疼了起來,輕輕咳了幾聲,妮娜壓下火氣,沙啞著嗓子道,“我們在蟲王的肚子裡喊了一上午,自然是累了,怎麼的,不能在你這裡歇會?”

“…………”

“就是,我們現在走也走不動,全身無力,回去幹什麼,我看在這裡就挺好。”艾麗也在一邊起哄,惡意滿滿地看著魏小天。

被蟲王‘洗禮’,這向來是雄性中不聽話的笨蛋才有的待遇,從來都沒有雌性被‘洗禮’過,想不到她們這兩日集體被硬塞進了蟲王的肚子!疼的要死不說,面子也沒了!她們雌性的尊嚴呢?!

剛剛踏進山洞就聽到艾麗哀怨的嘶啞聲音,離有些摸不著頭腦,狐疑地看了看大眼瞪小眼的三個小傢伙,道:“在這有什麼好的?你們不回去休息?”他以前也被蟲王整過一次,那種火焰的威力雖不會傷到蟲族的身體,但疼痛可是實打實的,這些雌性怎麼這麼能抗?看起來跟一點事沒有似的……

隨後進來的曼格略略掃了一眼妮娜和艾麗的表情,就心知這是怎麼回事了,再看一眼自家伴侶喪氣的樣子立刻就不滿了,冷哼一聲瞪了一眼欲開口的艾麗,不客氣道:“要不是女皇要求,你們以為現在蟲王有時間耽誤這麼久給你們洗禮?不願回去休息,不如就跟離再去蟲王那裡重新洗禮一次?”

曼格的話就跟顆炸彈一樣,立刻驚起了艾麗和妮娜,她們驚恐地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躥。那種痛苦,她們可不要再受一次了!

眼看妮娜歪歪斜斜蹣跚的腳步,離心疼地抬腳就要去攙扶,卻被身旁的彭林一把拉住。

笑嘻嘻地湊到離焦急的臉旁,彭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調侃道:“這就心疼了啊?嘖嘖,妮娜還不是你伴侶呢,省省吧。”

“別鬧他了。”瞄一眼離尷尬的恨不得鑽地下去的模樣,維爾抬腳就踹到彭林的屁股上,硬生生把他踹推幾步,冷聲道,“快把東西拿出來,別浪費時間。”

憋屈地偷偷在心裡罵幾聲,彭林走到已經不知何時湊到一起的曼格小身邊,手一揮,甩下一堆能量石和已經經過簡單清理的肉食,在魏小天不解的眼神中,簡單解釋道:“這是女皇特意獎勵你的。”

“行了,曼格,我們就先走了。”目的已經達成,跟曼格點點頭,維爾乾脆地轉身便走,離和彭林緊隨其後也離開了。

伸手扒拉眼前小山一樣的能量石等物,魏小天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吸溜一下口水,聲音都有點哆嗦了,“這些都是給我們的?”

“不是給我們,是給你的。”驕傲地揚揚下巴,曼格一副得意的模樣,“你昨天提醒了我,我直接去找維爾和女皇商議去了,他們和你想的一樣,雌性身體這麼虛弱,肯定也和從未接受過‘洗禮’有關,這不,女皇馬上下令所有的雌性都去清一清雜質。再加上你研究出來能量石的功勞,女皇為了感謝你,特意讓我和維爾他們一起來送給你獎勵。”

自家伴侶果然是最能幹的,曼格表示很滿意。

“怎麼成年之後還能清理雜質嗎?”魏小天聞言不解地問道。他記得自己清理雜質,還是在變身期間來著,怎麼妮娜和艾麗都已經成年了還能清理,會有用嗎?

“誰跟你說只能成年之後?”曼格茫然地回視,“清理雜質什麼時候都可以,你那時候是因為體內雜質太多,影響了能量核的運轉,這才在變身的緊要關頭被‘洗禮’。蟲族幼時亂吃東西,雜質少的話,在成年之後清理也是常有的事。不過,雌性倒是從未有清理過的,反正也不影響到變身和成年,我們也都沒在意過,昨天你一提醒,女皇覺得雌性在生育時必死的事情,多多少少也跟從未清理雜質有點關係,這才集合了蟲王和雌性。”

“萬一沒用呢?”魏小天擔憂地問道。他當然也希望有用,但是這麼聲勢浩大地連試驗都沒就放手去做,妮娜和艾麗的態度也代表了其他雌性的態度,雌性肯定已經不滿了,萬一再沒有效果……

眼前的獎勵頓時也失去了魔力,魏小天有些心驚膽戰地看過去,萬一沒用,第一個被雌性算帳的就是他了吧。

曼格卻不這麼認為,他心有成竹地說道:“不一定能在生育時保全所有雌性的命,但是肯定是有一定作用的。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雌性嗎?她在生之前引導吸收了那麼多的提純能量石才能活下來,女皇已經證實了引導能量石本身就能帶走體內部分雜質,而且吸收後,也能修補雌性體內的能量核。被蟲王清一下肯定是有些用的,等到她們生育的時候,只要再供給她們一定量的能量石,活下來的希望會大一些,你不要瞎擔心。”

希望吧,魏小天定定心神,只能默默祈禱著。

“對了,”魏小天想起一事,趕緊跟曼格說道,“你之前在那邊監督雌性‘洗禮’的時候,獸族的單來過了,他點名要找你和維爾呢,被彭林趕回去了。”

當時魏小天也是負責守衛的蟲族戰士一員,在另一個山頭做帶隊的,遠遠看到了彭林和單對峙的場景,包括單下山之前的那長長的回頭也印象深刻……

想及此,魏小天有些擔心地說道:“我覺得他看到了雌性‘洗禮’,會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

“他們看到也沒什麼,”曼格翻看著被送來的能量石,不太在意地說道,“艾麗和妮娜她們已經是最後一批要被清理的雌性了,獸族會來也是預料之中,讓他們驚慌一下也不錯。過幾天他們還會過來的,不必在意。”

這個星球已經開始了崩壞,離開是唯一活下來不被滅族的無奈之選,而有能力輸送各族到其他星球的,也唯有蟲族。其他族自然是不敢在此時對蟲族有什麼不利,但是他們背地裡也有不少的打算,蟲族自然沒有理由做了苦工後,反而被咬一口的道理。

也是時候收取一點應得的好處了。

曼格舉起一塊緋紅帶紫的能量石在眼前晃了晃,滿意地點點頭。

 

☆、75|5.6

 

“…………這,這怎麼能行呢?”單結結巴巴地無力爭辯道,“我們獸族這麼多雌性,怎麼能……?”

“路途遙遠,你也知道你們雌性的數量太多,我們蟲王來回往返早就虛弱不堪了,現如今來不及休息就要再次承載這麼多雌性再次啟程,當然需要更多能量石補充體力。”

曼格狀似無奈地一攤手,無辜道:“本來我們已經商議好讓蟲王休息一段時日,但是獸族不是已經等不及了嗎?我們也不願讓獸族再擔驚受怕,只能忍痛讓蟲王再辛苦一下,但這也是要有能量石消耗才能成行啊。”

面對這般霸王嘴臉,饒是性情平和的單也有些忍不住了,辯駁道:“曼格說的我都知道,但是能量石本來就是掌握在蟲族手中,我們以前雖跟蟲族交換過一些,但是……但是那些哪裡夠啊?我們是真的拿不出來啊。”

能量石就在蟲族領地之內,他們連邊都摸不到,現在哪裡去找這麼一大批能量石出來?這也太……

沒有?那就更好辦了。

曼格和一旁坐著只顧慢悠悠啃果子的維爾對視一眼,隨即開口道:“獸族的為難我們也是知道的,但是你們也應該知道我們這要求也是無奈之舉。我們女皇的情況你也清楚,雌性最近也出了一些問題,能量石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雖說勉強也是能送獸族的雌性走……”

話至此,曼格欲言又止地停了下來,默默地看向對面脖子都快伸過桌子的單。

“那就先送她們走啊。”單果然耐不住了,急吼吼地就接過曼格未盡的話說道。能先送走雌性就是他們想要的,這就行啦。

慢慢搖搖頭,曼格慢悠悠歎了口氣,“我說的是勉強,這只是我的推斷。如果,如果蟲王在飛行途中能源耗盡,結果是什麼,我想我不說,你也清楚吧。”

看到單瞬間褪去血色的臉,曼格不厚道地挑了挑嘴角,又趕忙壓下去,正色道:“我們怎麼能拿雌性去冒險呢?”

“……那就是走不成了?”單喃喃自語道,聲音小的快要聽不到了。不止臉白了,他的心也徹底涼了,海底如今動盪不斷,一直蠢蠢|欲動的地下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徹底崩壞,原指望著蟲族能帶獸族逃離天災,如今竟是走不成了?!

拿起桌上擺放的新鮮果子瞅了瞅,曼格不客氣地手一揮都收進了儲物戒,順手也從維爾手中扣走了還沒來得及下嘴的兩個,在對方瞪過來的時候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

吃吃吃,吃什麼吃,話都是他在說,這些東西自然都歸他!小最愛吃這些果子了,怎麼可能便宜身邊這個沒用的傢伙!

被曼格的厚顏無恥震驚到,呆呆地低頭看了看身前空蕩蕩的桌面,維爾立馬一口吞掉手中殘餘的小半塊果子。吃的太急,一個不小心被噎的直咳嗽。

嫌棄地撇撇嘴,曼格略感遺憾地四下掃視一圈空蕩的帳篷,心底嘀咕著獸族的小氣吧啦,這麼大的帳篷,好歹還是族內現任長老的居所呢,就這麼一點果子沒別的吃食了,也是真小氣!

確定著實沒什麼可拿的了,曼格這才想起面前的獸族長老來,拍拍身邊還在驚天動地咳嗽個沒完的維爾,示意他安靜一點。這才沖著已經鐵青著臉沉思許久的單無奈道:“單,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了。不是我們蟲族不顧念獸族,而是實在沒了辦法……”

眼看單還是一副要以死謝罪的淒慘晚|娘臉,曼格停下了恐嚇,琢磨了一下,話語半途徒然轉了個彎,拉長了音調含糊不清道:“唉……辦法也有一個,可是……唉……”

啪——

雙手往桌子上大力一拍,單瞬間抬起頭來,暗淡無光的雙眼滿含期盼和光芒,激動地大聲追問道:“辦法?!還有辦法?什麼辦法?”

“唉?”把視線從厚重木桌上應聲而出的一道裂縫上挪開,曼格一臉茫然地與激動莫名的單對視,“什麼辦法?”

差點被一口氣噎死,單恨不得直接揪著曼格的脖子大聲吼,但是再激動也不敢跟蟲族這個唯一的希望對著幹,只能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這才抖著聲調道:“你剛才說還有一個辦法,我想問問是什麼辦法。曼格,我們獸族和蟲族結盟已久,一向都互不侵犯,偶爾還會互相幫助,這次也請不要捨棄獸族。”

喲,這還談起感情了啊。

曼格挑挑眉,攤開手掌無奈道:“既然你聽到了,我也直接說了。獸族能量石不夠我們也早就知道,現在我的伴侶找到了另一種代替能量石的東西可以利用,就看獸族舍不捨得了。”

“捨得,捨得,是什麼?”單忙不迭地直點頭,滿口答應。能走就行!只要能保住命,什麼東西都能給蟲族,這也是他與之前的獸族長老商討過的結果,現在自然不會回絕。

“說起來也是獸族不需要的東西,”曼格屈起手指敲敲桌面,視線盯緊了單,慢吞吞道,“人魚的眼睛。”

“…………”單愣了一下,而後不太自在地點點頭,“這是當然,當然了,我們肯定有多少就拿多少的,這個沒問題。”

當然沒問題了,獸族又沒法提煉出人魚眼睛中蘊含的能量,不過是看到蟲族在收集也跟著試圖分一杯羹,等著哪天跟蟲族交換什麼好處罷了!

這頭老狐狸!

曼格眼睛眯了眯,把不滿的情緒都藏起來,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獸族有多少?還是要先說一說才行,不然萬一不夠……”

單立馬舉起手比劃了個複雜的符號,曼格不耐煩地皺眉道:“看不懂!”

“…………”知道曼格肯定是不高興了,單也識相地直接報了個數。

垂眼裝模作樣地思索一會,曼格再抬頭便是一臉凝重,沉吟道:“這可不夠啊……”

“那怎麼辦?”單剛剛放下了些的心又提了起來,膽戰心驚地瞅著曼格。

閉眼深吸口氣,曼格猶豫地吞吐起來,“單,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我也不忍心看著獸族就這麼待在這裡等死,說實話,你們能給的能源太少了,真的是不夠。不過……我的伴侶,他還有不少的能量石和人魚眼睛,如果加上他的,我想也就足夠了。”

“謝謝曼格,我們獸族會永遠……”

又是永遠……

曼格在心裡翻個白眼,直接打斷單跟背過似的重複了無數遍的慷慨激昂,一盆涼水直接兜頭潑到他臉上,“我們蟲族可沒有強迫哪個雄性或雌性拿出屬於自己的東西過,那是我伴侶的東西,完全屬於他的,即便是我也不能動。單,你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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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奮地在狩獵區挖草的魏小天被拉到長廊上還一臉的茫然,被拽著擠過紮堆的蟲族戰士慢慢往前艱難邁進,戳戳強拉自己過來的妮娜,魏小天不解地問道:“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他剛找到一大片的土疙瘩和綠藤,要不是妮娜突然出現硬拽著他走,他現在肯定還在揮汗如雨呢!雖然他的人被拉到了千里之外,但是他的心始終與土疙瘩在一起!

“來分食物啊。”妮娜興奮地大聲回道,順便繼續大力扒拉著擋在前頭的戰士們,不管雌雄都被她毫不留情地一爪子甩出去,在空中劃出個優美的抛物線消失在長廊上。

“食物?!”還在念念不忘土疙瘩的魏小天一聽這話,眼睛立馬亮了,吸溜一下瞬間湧出的口水。土疙瘩也不管了,擼擼不存在的袖子,大刀金馬地一甩身後突然現身的尾巴,抽飛了幾隻試圖擠到他前面的蟲族,反手捉住妮娜的爪子,一頭紮進了蟲堆裡。

隨著一隻只被淩空甩到長廊側邊懸崖的蟲族戰士驚呼聲中,妮娜和魏小天一路披荊斬棘,終於在快要被擠成肉餅的時候,抵達了終點站。

“你這是又去哪裡挖土了?”

正雙手抱胸監管分發食物的曼格嫌棄地說道,視線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家伴侶一身的泥土殘葉,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半晌嫌棄地伸手摘掉還掛在魏小天額前的半片綠葉子。

狼狽地喘著粗氣,魏小天沒顧得搭理曼格,直接沖著坐在桌邊負責分發食物的離,說道:“輪,輪到我們了吧?”

“…………”

輪到?剛剛準備把手上的包裹遞過去,眼前的蟲族戰士就被甩到了長廊之外……被驚呆了的離舉著手裡無人認領的包裹,傻眼地看著憑空而降佔據自己對面位置的妮娜和小,嘴角直抽抽。小,你被妮娜帶壞了啊!

痛心疾首地皺著眉,正準備教育一下已經被帶壞的小不准隨便欺負戰士,旁邊卻橫插進來一隻白嫩的手臂,離還沒反應過來,手中就是一空。

“哎哎?!你怎麼能直接搶呢!”妮娜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不滿地一步沖到行兇者的身邊,拽住被綠葉包住的肉食,不甘示弱地往自己懷裡拽,邊拽邊嚷嚷,“明明是我們先來的,你一邊去!”

“啊呸!我先來的!沒看我站在你們前面嗎?你瞎了!”奈娜死不鬆手,拽著包裹的一角往自己方向大力拉扯。

“你才瞎了!明明是我們先來的!”

…………

又來了!魏小天黑著臉瞅著又吵起來的冤家雌性組,桌子那一邊站著的離手裡還有很多,幹嘛非得爭這一個?

眼看離已經無視這邊的爭吵,開始繼續給其他戰士分發食物,魏小天也果斷地拋棄想觀戰的心情,默默蹭到桌前,準備領取食物,卻被大力拉到了一邊。

“唉?你別拽我啊,我這等著領肉呢!”魏小天不幹了,掙扎著就要擺脫曼格的鉗制。

無視自家伴侶的掙扎,曼格掏出從單那裡拿來已經剝好皮的果子,直接塞到魏小天的嘴裡,心情頗好地柔聲問道:“新鮮的,好吃嗎?”

“恩恩。”含糊不清地嘟囔著,魏小天嘴裡被塞住,眼睛還滴溜溜地往離的身上轉。

“別看了,”知道自家伴侶的心思,曼格掰著他的頭哄勸著,“該你的份,我已經幫你拿了。”

“啊?拿了啊?”魏小天翻了翻白眼,無奈地瞅一眼還沉浸在吵架中的妮娜,這丫頭,怎麼還在吵?

曼格也順勢看了看妮娜,“妮娜的那份,也被離先拿走了。”

不早說……

魏小天攤開手掌,在曼格的鼻子下邊晃了晃,一副大爺狀,“還有果子沒?”

把今天從單那裡拿來的果子都上繳,得到自家伴侶大力的一個擁抱,直到自家伴侶小小的身子消失在擁擠的戰士之中,曼格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冷下臉瞪向身邊的維爾,“看什麼看?再看也沒你的份。”

“…………”

看你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地無恥……

維爾木著臉移開視線,雖然他不稀罕果子,但是那些果子本來也的確有他的一份。

獸族的存糧驚人,曼格和維爾從單的手中硬生生摳出來的食物,足足分了蟲族所有戰士一份,連監管者都能替小蟲族領到一份。這場聲勢浩大的分食陣仗,從下午一直分到了晚上天都有些黑下來,才終於結束。

伸個懶腰,目送最後一名戰士離開,離活動活動了下已經有些僵硬的四肢,這才注意到還在一旁拔河的兩隻雌性。

歎了口氣,離艱難地挪到妮娜的身邊,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好聲好氣地低聲勸道:“別爭了,這是奈娜的。”

“憑什麼啊?”妮娜一聽就生氣了,不滿地哼唧道,“為什麼是她的不是我的?你怎麼能幫著她?”

我當然是幫著你了!

離無奈道:“那是奈娜負責的小蟲族分到的食物,你們兩個的份也在監管者那裡。恩,不用看了,你的那份就在我這。”

“早說啊。”怏怏地鬆開手,妮娜和奈娜異口同聲道。

眼疾手快地接住快要落地的包裹,離感覺自己都快哭了,看著奈娜道:“奈娜,這是你的小蟲族的,你不要了嗎?”

“要。”拉長了語調,一副被逼無奈的模樣,奈娜瞄了一眼還在揉手腕的妮娜,調笑道,“妮娜,你家離對你倒是愛護有加哦,還不趕緊標記,等什麼呢!”

“…………”

爽快走人的奈娜背影瀟灑,被留下的兩個卻通紅了臉,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你們繼續站著吧,我先走了。”看了看還在裝石柱的兩個傢伙,曼格也沒了耐性,抬腳就要走,不小心瞄到身邊的傢伙,嫌棄道,“看什麼看,再看也沒雌性標記你。”

“…………”

看你怎麼能這麼破壞氣氛……

維爾木著臉挑了個跟曼格相反的方向就走,雖然他到現在也沒伴侶,但不代表沒有雌性想標記他,只是他不願意被標記而已。

曼格太不可愛了!到底是吃了什麼東西,才能長成現在這樣!

 

☆、76|5.6

 

曼格最近很忙,為了安排獸族雌性遷徙的事情和維爾天天吵個沒完,女皇嫌棄他們鬧騰,直接下令獸族的雌性沒走之前她誰也不見。而在所有蟲族都對這兩個在暴躁邊緣的雄性繞道而行時,不怕死的找上了門。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蛇族,但魏小天還是忍不住再次直了眼……瞧那一身華麗到刺目的裝飾,他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蛇族大概是活的最逍遙自得的種族了,食物不夠就果斷陷入沉睡,醒著也能餓個把月跟沒事似的,自身修復能力比蟲族還好,能量石對他們而言可有可無,偏偏還有一座蘊含了無數能量石的山脈在他們的領地之內。行動力超群的蛇族直接掏空了整座山,取出來的能量石無法消化,都被打磨成各種裝飾品掛在身上無比招搖,生生能讓其他種族氣死。

尤其是急缺能量石的現在,饒是平日裡沒少見能量石的蟲族都被晃花了眼睛,長長的走廊上,兩溜一字排開的蟲族戰士緊貼著石柱,直勾勾地看著搖晃著長尾巴的蛇族慢慢遊過,眼珠子都快要黏在他們身上了。

站在曼格身邊的魏小天更是不自覺地吸了吸口水,連眨眼都不捨得。作為代表到來的幾隻蛇族,每一隻都把能量石不要錢般死命往身上掛,頭髮上、耳朵上、胳膊上、手上……居然連腰間都叮叮噹當地圍了一圈能量石編制而成的鏈子……

“維爾,這次蛇族前來……”

“恩,我們知道。”一向板著臉沒啥表情的維爾也無法維持淡定了,不給蛇族族長囉嗦的時間,盯著人家腰間的一串高階能量石,直接道,“想借用我們蟲王當然可以,只要能提供能量石就行。”

這麼乾脆?蛇族族長驚疑不定地看著維爾,不安道:“就這麼這麼簡單?”

“當然不是,”一把推來還要開口的維爾,曼格上前一步道,“咳,這麼長距離的飛行,蟲王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石補充體力,這個相信蛇族族長也是知道的。其實我們蟲族的情況,相信蛇族族長更清楚,領地的消失對我們捕食帶來了問題,前幾天送走獸族雌性也是收取了一些食物,畢竟蟲王對我們蟲族也很重要,數量又少,我們蟲族雌性到現在都沒走,也是因為路途上的食物到現在都還沒著落……”

瞭解地點點頭,蛇族族長乾脆地承諾道:“如果只是能量石和食物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稍後蛇族會送過來的,雖然不多,但相信善良的蟲族不會跟我們計較。”

…………

這也算不多……?!

一把捏住扒在能量石上的黑團子尾巴,隨手一拋,天邊便多了一道美麗的抛物線。魏小天眼睛晶晶亮,緊張地握緊了身邊妮娜不知何時變形了的爪子,一雄一雌都抖抖索索地一起咽著口水,拼命控制著自己不要撲上去丟人。

“不愧是蛇族啊……”

離抖著手摸著小山一樣的能量石堆,一時間不知道等下要如何分配了,這麼多的能量石,光高階的都有些數不過來了,他,他大概要再找幾個幫手才行?

“等會你去找蟲王們說一聲,明早就親自帶蟲王們去蛇族的現居地,送他們離開。多分幾個蟲王給他們,哦,對了,還有別忘了跟蟲王們交代一聲,飛行速度不用太快。”被能量石晃花了眼的曼格驚醒過來,趕緊對身邊的維爾囑咐道。

“這麼快?而且為什麼要多分幾個蟲王給他們?”這次不等著蛇族找來了嗎?他們自己的雌性還等著送走呢,怎麼先要送蛇族?維爾一肚子的不明白,扭頭看著曼格滿臉不贊同。

曼格盯著被擺放在頂端的高階能量石,目不斜視地解釋道:“看到這些能量石和食物沒?善良的蟲族,當然會在第一時間送蛇族離開,你去做就是了,女皇也會答應的。”

眼前的這些東西,可是蟲族能不能順利在其他星球安居下來的後盾,這可都是蛇族送來的。對待這樣大方的蛇族,他不介意對他們好一些,誰知道這些貪婪的蛇族以後會不會在新星球也能挖到什麼寶貝?

打發掉羅裡吧嗦的維爾,曼格收起發亮的視線,拍開還在摸個不停的離,嚴肅地掃視了一圈圍觀的戰士們,揚聲道:“大家看也看了,現在都散開吧。明天早晨記得早點過來這裡,食物和能量石就由我和離親自分發。”

第二天,在承載著蛇族離開的蟲王們飛到上空時,蟲族全體出動,都聚在長廊最高峰排起了長隊。

與熱熱鬧鬧歡天喜地的蟲族截然相反,山脈的另一邊低窪陰暗之地,成群的狼族圍繞在一起,瘦骨嶙峋的身子仿佛撐不起厚重的皮毛,顫顫巍巍地抬著頭目送著蟲王遠去,直到那小小的黑點徹底看不到了,才哀傷地長嘯起來。

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長嘯聲持續了一天一夜,沒有能量石,族群大量傷亡,每日辛勤捕獵,但是被施捨的領地範圍內活物就那麼多,少到可憐的收穫,連殘存的族狼都不能果腹。狼族已經走到了盡頭,即便其他種族不會在他們危難之際圍攻他們,他們也是撐不久了。

狼族的滅族只在彈指間,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有沒有其他種族願意伸出援手。

讓魏小天想不到的是,第一個心軟的居然是維爾。在維爾連夜跑到他們山洞,支支吾吾地顧左右而言他之後,終於在曼格火氣上來之前道出了目的。

這個一向一板一眼的冷面怪,居然有著這麼柔軟的心腸,著實讓魏小天嚇了一跳。而曼格的反應也讓他意外不已,在沉默了一瞬後,曼格居然也點頭贊同了維爾的意見。

待維爾心滿意足地走人後,魏小天拉著曼格開始唱反調了。

“你明天真的要去找女皇說?”魏小天斜著眼看過去,眼裡滿滿的不可置信。曼格的脾性他還是知道的,一切都以蟲族利益為基礎,這種一點也為蟲族撈不到好處的事情,曼格怎麼會做?不是糊弄維爾的吧?雖然他也有點不相信維爾是真的同情狼族……

曼格有些困倦地把頭往自家伴侶懷裡拱,含含糊糊地解釋道:“狼族是夠狠的,每年冬季都攻擊其他族群,但也只是為了生存下去。他們以前脫離獸族,被獸族幾度圍捕追殺,數量本就不多,領地也被驅趕到靠近死亡之地的貧瘠地區,他們也是沒有辦法……這次傷亡最慘的也是他們和人魚,人魚有我們蟲族幫忙,他們只能等死了。”

這裡所有種族都只能依靠自然的給予才能存活,狼族也不例外,生存在貧瘠之地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但是魏小天對過去的這個冬天的回憶還很深刻,和狼族幾次大戰的情景還近在眼前,聞言難掩不滿和憤恨,“那也不是我們蟲族造成的啊,他們慘,難道我們無辜死掉的戰士不慘嗎?”

“狼族快要滅絕了……”曼格半闔著眼,語氣有些哀傷。上次他去獸族領地路過狼族現居地,只餘數十隻的狼族,個個都瘦到骨頭聳立,灰白的皮毛暗淡無光,眼睛中都是絕望的氣息,死亡的氣息像頂烏雲壓在他們頭上,也壓在他和維爾的心中。

當時他和維爾幾乎是逃走的,他無法抵抗那種哀傷,維爾也不能。女皇的身體日漸虛弱,岌岌可危的滅族危機也同樣壓在他和維爾的心中,他們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那天之後,他一直都無法忘記狼族,今日維爾來找他,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我覺得你們想多了,”魏小天撇撇嘴,“你們不是在安排送獸族離開嗎?等幾天獸族走了,他們的領地就是狼族的,食物什麼的,還不都是他們的?我們蟲族也要一視同仁,收了獸族和蛇族的東西,自然也要收取狼族的食物才能送他們走。”

“就算獸族全部撤離,狼族也不會佔領獸族的領地。”搖搖頭,曼格歎了口氣,“狼族當年離開獸族時,立下過誓言,死都不會侵佔獸族一絲一毫。只要獸族不鬆口,他們是寧肯滅族都不會踏進獸族的領地,哪怕沒有一隻獸族在那裡。”

“……難道誓言比全族的性命還要重要?你會不會把狼族想的太傻了?”魏小天狐疑地皺起了眉頭,“如果對獸族立下的誓言對狼族這麼重要,那他們為什麼還要脫離獸族?”

這也太說不通了吧?

曼格眨眨眼,開始回憶道:“我那時候還沒出生呢,只聽女皇提起過幾次。狼族會離開獸族遠走他方,好像是因為死了一頭白狼和兩頭獅子,具體原因不清楚,女皇也沒細說過,但是狼族本來就是獸族的一支,他們對獸族肯定是有忠誠的。至少我就從來沒見過狼族去攻擊過獸族,反而是獸族對他們下手比較狠,還和我們蟲族聯手對付過狼族,我親眼看到狼族就算被獸族威脅到性命,都是不敢還手的,只會夾著尾巴四處逃竄,不知道是為什麼。而且……我從來沒見過一頭狼變身過,肯定也是和獸族有過什麼約定吧。”

…………

為什麼狼族聽起來有些可憐?滅族什麼的……不會真的傻到等人走了,還不敢過去捕獵吧?這也未免太蠢了點。

而且脫離種族就等於叛逃吧,明知會被追殺不死不休,這又是為什麼非要這麼幹呢?唉……

魏小天撇撇嘴,壓下心頭隱隱的同情,抱著曼格的腦袋側側身子,閉上眼睛低聲道:“你想幫他們就幫唄,只要女皇同意就行,我沒意見。”

“嗤……”

那剛才是誰一聽要幫狼族就急眼的?現在聽了幾句他說的話,就這麼輕易妥協了?

偷偷笑了笑,曼格閉上眼睛往自家伴侶懷裡擠了擠,安穩地再次陷入睡眠。

 

☆、77|5.6

 

然而讓魏小天大跌眼鏡的是,曼格和維爾還沒來得及跟女皇商議出結果,獸族已經搶先一步對狼族伸出了援手。

獸族和狼族達成了什麼協定不得而知,獸族在想什麼、有沒有重新接納狼族也不得而知,只是他們送吃的不止,還願意負擔託付蟲王送走狼族所需的能量石和食物,真算是仁至義盡了。

而曼格這次也沒有狠下心痛宰肥羊,和女皇商議之後,只是意思意思地收取了一點食物,就拍板直接打包狼族和獸族一起送走。

看著被獸族一路護送到蟲王腹部的狼群,魏小天抿著嘴扭過頭,都不忍心再多看幾眼。稀稀落落的狼群撐死了不到三十頭,個頂個的瘦骨嶙峋,厚重的皮毛一縷縷地糾結在背上,走動間背部一聳一聳的骨頭恨不得直接戳穿皮毛鑽出來……

每一頭狼族身邊都有獸族陪伴攙扶,甚至還有獸族直接變回本體馱起已經沒有力氣走路的狼……

顫顫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的狼族穿過長廊下的窪地,一個個消失在蟲王的腹部,蟲族戰士們也位列兩邊,站的筆挺,最前方則是成群的獸族雌性。

所有的蟲王都聚集在靠海岸線的空地上空,一隻蟲王裝滿了乘客飛起,下一隻蟲王就緩慢下降填補空位。狼族全部被蟲王吞噬之後,接著就是獸族的雌性。

依序前進的雌性後方便是獸族的雄性們,壓後墜尾的是獸族長老——單和他的伴侶。

在要踏進蟲王腹部縫隙之時,單頓了頓,扭頭轉身對著長廊的方向揮了揮手,而後直接消失在那道黑色的縫隙之中。

不舍地放下手,魏小天眯著眼看著緩緩往北方上空飛升的蟲王長隊,有些不確定地小聲道:“他們也都走了啊……”

人魚走了,蛇族走了,現在狼族和獸族也全體撤離,最後留下的蟲族也要在今天送走一大批。浩浩蕩蕩的蟲王大隊眨眼間便一個個變成了天邊的黑點,在陽光下不真切地晃動著,這片擁擠的綠洲,終於還是空曠了起來……

正在感傷著,肩頭便猛地一沉,調皮愛嬌的聲音黏軟響起在耳邊,“走就走唄,他們都走了,我們以後捕食也沒那麼累了,不好麼?我還在這裡陪著你嘛。”

真是小孩心性,魏小天空落落又茫然的心頭突然就是一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歪歪腦袋輕輕撞了一下耳邊柔軟的髮絲,“就你聰明!是啊是啊,我還有我們家妮娜呢,當然好。”

“妮娜是離的,你是我的。”本來專心在天邊的蟲王,耳邊卻傳來刺耳的話語,曼格噌地扭過頭來,雙眼冷颼颼地瞪著趴在他家伴侶肩上的雌性,“滾去找你的離,別纏著我的伴侶!”

“小氣吧啦的……”在曼格手伸過來的前一刻,妮娜火速鬆開糾纏在魏小天身上的手,一個後撤扭身就跑,邊跑還不忘丟下一句讓曼格傻眼的話。

“那是什麼意思?”不高興地皺著眉,曼格盯著妮娜遠去的背影,牙齒咬得哢哢作響。兩個小傢伙關係也太好了點,總是有數不清的只有彼此才能聽懂的話,他才是小的伴侶!看來他等會得去找離說說了。

魏小天歎口氣,環住曼格有些消瘦的腰間,懶洋洋地眨巴著眼睛,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沒什麼意思。倒是女皇現在怎麼樣了?”

撐住伴侶軟綿綿的身子,曼格軟下了音調,低聲道:“女皇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昨天還能自己走動呢,不要擔心。”

希望是這樣……

也是昨天聽曼格說起,他才知道,原來蟲族的女皇根本就不能離開這片大陸。蟲族只能有一隻女皇,她不負責生育,她管理著整個蟲族,卻永遠不能離開生她養她的地方,一離開就只有死路一條。而當她死去的時候,所有存活在屬於她的領地的蟲族,都無可避免地一同隨之而去……

女皇不能走,她只能在自己將死之時,盡力送走所有的雌性和大部分的雄性以延續蟲族的壽命。最後陪著她逗留在這片即將崩壞的大陸的,也只剩下曼格和維爾他們這幾個高級戰士,而在女皇壽命將近之時,他們也必須離去,去另一個星球迎接被選中的新女皇。

被留下的女皇,只能孤單地等待死亡的降臨。如此循環往復,新的女皇,新的大陸,一次次的死亡覆滅,永遠也不能停下腳步,即便沒有天災,蟲族也遲早要離去。

“曼格,你說沒了人魚,萬一海底再有什麼動靜,我們也沒法知道,這可怎麼辦?”昨晚被折騰了半夜,今天又早早起身送行,魏小天早已困的不行了,只能困倦地不停點著頭。

“我們住的地方夠高,沒事。而且你忘了,我們還留著一隻蟲王呢,就是之前給你療傷的那只,我們隨時可以走。”

“他好凶。上次我被他燒了好多次,他還……”意識漸漸模糊,魏小天嘟嘟囔囔地抱怨著,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再也聽不到。

“不怕,我會教訓他。”

接住伴侶軟下來的身子,曼格彎腰打橫抱起來,低頭看著自家伴侶已經完全閉合的眼瞼,笑了笑用側臉蹭蹭他的額頭,轉身一步步往自家走去。

清晨的陽光溫暖而柔和,被風吹過的黑土之地卷起細碎的灰塵,飄飄蕩蕩越過山脈,穿過長廊,最終灑向波光粼粼的蔚藍海面。

以往略顯擁擠的長廊早已空蕩下來,遠處妮娜隱約的快樂呼喊聲模模糊糊地被風吹散,被陽光拖長的身影隱隱綽綽,拉伸蔓長。一隻小小的黑團子著急地在後方跟隨,又短又肥的腿邁動間絆倒了自己,短促地發出一聲驚叫,便團成一團,咕嚕嚕地一路越過曼格腳下,直往盡頭而去。

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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