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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魔境森林

 

  周奉嵐被抬走後,莊瑜笑盈盈地說:“辛苦各位了,我會在一個小時內把一種抗擊變異蟑螂的藥物投放下去,可以抑制它們的繁殖時間,接下去的解決辦法我相信你們也想到了,只是沒時間實踐而已,我這裡養了6.7噸攜帶完美基因並感染了病毒的蟑螂,明天這個時候按計劃在城市內各處投放,不出一個星期,它們的下一代就會大批量死亡,估計一個月就能把局勢控制住了。”

  眾人都冷冷看著他,沒說話。

  莊瑜看向叢夏,“這一切做完之後,我需要你説明我突破二階,不過……我有種你們不會實踐諾言的感覺。”

  莊堯冷道:“放心吧,只要你不食言,我們也不會。”

  莊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莊瑜和周奉嵐走後,眾人走進了那間實驗室,成天壁和叢夏還坐在地上休息。

  叢震中關上了門,看著倆人道:“你們辛苦了。”

  鄧逍嚷嚷道:“叢哥,你真該順手弄死那個周奉嵐。”

  叢夏搖搖頭,“莊瑜死了他也不能死。”莊堯上次的話給了他啟發,就算不考慮其他因素,他總覺得自然力進化人是寒武意識布下的某種重要的棋,自然力進化人跟其他所有類型的變異人都不一樣,超脫了生物學和物理學的理解範圍,變得神乎其神。如果按照他們的猜測,自然力進化人一共只有10個,那麼就更能支撐這種猜測,所以,他覺得自然力進化人一個都不能少,在真正對抗寒武意識的那一天,自然力進化人一定能起到某種作用。

  唐汀之道:“他們的事暫且不考慮,先把蟑螂危機度過去再說吧,我們現在力求穩定,北京城的普通人類少說還有一百多萬,一旦亂起來,我們根本控制不住。”

  自末世之後,死亡的陰影一直籠罩著北京城,絕望和恐懼如同瘟疫一般隨著蟑螂危機的爆發在空氣中蔓延,這種趨勢再不遏制,那些本就饑餓和缺乏安全感的普通人,一旦把所有的怨恨集中發洩出來,將是一股他們很難抵擋的力量。而且,他們的武器是用來對付異族的,不是用來對付普通人類的,莊瑜就是料定了他們不會放任這場危機不管,才敢這麼大膽地要脅他們,否則真的亂起來,莊瑜一萬個不想看到。

  “看來莊瑜真是為這一手準備好久了,6.7噸的蟑螂,哼,他得養多久啊。”

  柳豐羽憤然,“他就不怕所有人知道蟑螂的事是他一手操控的?”

  叢震中搖搖頭,“他不怕。因為在那些飯都吃不飽的普通人眼裡,什麼二區三區,什麼14集團軍27集團軍,沒有多大差別,我們被統稱為‘科學院’和‘部隊’,如果讓那些人知道蟑螂是二區區長放出來的,對他們來說,就等於蟑螂是科學院放出來的。”

  鄧逍怒道:“什麼?那明明是莊瑜那個畜生幹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叢夏歎道:“小鄧,當你每天排隊領救濟糧,連續一年多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的時候,你是不會有精力去關注那些你企及不到的世界裡的權力鬥爭的,對北京城裡人口基數最大的普通人類來說,莊瑜就是整個科學院,徐鷹就是整個部隊,莊瑜做的,就是科學院做的,他們怎麼可能細心分辨這裡面的一二三四呢。一旦他們偏執地認為是科學院處於某種險惡用心,製造了這起危機,那比蟑螂本身還要麻煩,本來普通人類對於變異人的超高待遇就已經非常不滿了,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他們不會在乎變異人要面對多少危險,人在極端的情況下,考慮的只有自己,對自己的保護會增強他們的應激反應,讓他們做出缺乏理智的決定。”

  成天壁道:“解決了這次的蟑螂危機,對科學院的形象倒是有一定的提升作用。”

  柳豐羽翻個白眼兒,“真他媽複雜。”

  唐汀之思索道:“莊瑜這次是有備而來,要培育出那麼多蟑螂,至少要提前兩個月就開始準備。兩個月,也就差不多是沈長澤剛突破二階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他和周奉嵐突破二階必須用到叢夏,所以著手布了這麼大的一個局。”

  叢夏聽得暗暗心驚,莊瑜這個人真是可怕。他一直沒有意識到腦域進化人的可怕,是因為他身邊的腦域進化人都不是真正不擇手段的惡人,他二叔和唐汀之不用說了,就算是莊堯,雖然缺乏同情心和道德感,並不在乎陌生人的死活,但也不像莊瑜那樣反人類,他們的智慧都用在了起積極作用的事情上,因此讓他有時候會忘記,這些可怕的智慧一旦用在歪路上,會產生多麼嚴重的後果,尤其莊瑜手裡還掌握著那麼多資源。

  莊瑜就像一個萬噸炸藥,只要他想,他可以輕輕鬆松攪得整個京城雞犬不寧。

  叢夏第一次這麼想除掉一個人,想到殺死莊瑜,他不自覺地看向了莊堯。

  莊堯接受到他的目光後,也掃了他一眼,叢夏感到一激勵,他覺得腦海有一瞬間的晃神,雖然很快清醒了過來,但他還是有種強烈的預感,他覺得莊堯知道他在想什麼。

  莊堯挑了挑眉,“是的,我猜到你在想什麼了。”

  叢夏愣了愣,“你……你會讀心術了?”

  莊堯翻了個白眼,“什麼呀,是根據你的表情、眼神、我們正在討論的話題和你腦電波裡傳達出來的情緒綜合判斷出來的,你在思考殺掉莊瑜,但是又擔心我的處境尷尬,是嗎?”

  叢夏道:“嗯,你和莊瑜畢竟是……”

  “我和莊瑜是兩個獨立的個體。”莊堯冷酷地說:“殺了他最好,一想到要跟別人分享一樣的基因,我感到有些噁心,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我就夠了。”

  叢震中道:“莊瑜早晚都要除掉,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就像我說的,要架空徐鷹一樣,莊瑜也需要架空,他手下還有九個腦域進化人和上百個科學家,跟他一樣是激進派,死了一個莊瑜,還有很多人繼續他的研究。我們要挑選最好的時機,在確保能控制住一、二區的腦域進化人、14集團和奉嵐會後,把徐鷹和莊瑜同時出掉,才能一絕後患。

  唐汀之沉聲說:“這個時機本來已經快要出現了,就在周奉嵐突破二階的臨界點時,但是莊瑜用那群蟑螂挽回了幾乎註定的敗局。難怪沈長澤突破二階後,姚潛江和李道藹都及時來向叢夏示好,只有他們不動聲色,原來已經開始佈局了,莊瑜這個人,永遠不能疏忽。”

  叢夏感到腦袋有些發脹。上升到腦域進化人那個層次的較量,已經不是他能揣測得了的了,他走一步算五步已經不錯,腦域進化人走一步算五十步百步,如果讓他們自己來解決這件事,絕對是殺了莊瑜了事,但是殺了之後的事,他們就無法繼續思考了,有可能就因為這麼一個痛快,而給自己帶來比莊瑜本身更大的麻煩。

  叢震中看了看手錶,“我現在要去曹司令那裡,主持武器的交接工作,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我有辦法應付。”

  “二叔。”叢夏站了起來。

  成天壁道:“我會跟著從教授的。”

  叢夏道:“二叔,我想到一個辦法,應該能幫助我們更精確地鎖定你的位置。天壁的元素化比較只有一半,我擔心有些地方他也無法探查到。”

  “你說。”

  叢夏從懷裡掏出一枚銅錢狀的和田玉蓄能玉符,“二叔,這個玉符是我做的,裡面的能量我能分辨出來。你帶在身上,哪怕天壁跟丟了,只要能有一個大致的方向,我們地毯式搜索也會把你找出來。”

  叢震中接過那枚玉,把它穿進了自己脖子上掛的項鍊裡,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裝飾。叢夏一眼認出了叢震中的項鍊,那是他爺爺的東西,再次見到這條項鍊,叢夏心裡有些感慨。

  叢夏有掏出幾枚玉符,扔到地上,用腳剁碎了,他把碎玉撿起來遞給成天壁,“天壁,徐鷹存放武器的地方肯定非常隱蔽,說不定會有很多障礙,如果有些地方你跟不下去了,你身上的追蹤器的信號也被遮罩了,那你就把碎玉仍在沿途做個記號。”

  成天壁點點頭,把碎玉揣進了兜裡。

  叢震中拍了拍叢夏的肩膀,微笑道:“別擔心,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武器他們也別想得到。”

  叢夏點點頭,“二叔,一切小心。”

  叢震中帶著人出發了,成天壁回房間換了一身全身的夜行服,趁著夜色跟在了叢震中身後,他暴露在衣服外面的頭部完全風化,整個人都徹底融入了黑暗中。

  其他人則留在實驗室,監控著成天壁身上追蹤器的位置,以此來判斷叢震中的位置。

  叢夏問向唐汀之,“所謂的天臺山武器庫是怎麼回事?”

  “那裡是北京軍區原來的一個武器儲存地,在地下200米深處,武器庫的入口需要一串64位元密碼和至少兩個集團軍軍長的虹膜、指紋、聲紋確認。曹司令一直不贊成開啟這個武器庫,目前27集團軍的輕型武器儲備還暫時夠用一兩年的;14集團軍因為在末世以前的定位就跟27集團軍不同,主戰空中,這本來是優勢,但是現在燃油緊缺,空有飛機也不頂用,相比27集團軍,他們的陸戰裝備就少多了,所以徐鷹一直想開啟武器庫。曹司令的考慮還有很多,比如現在武器流向民間太多了,開啟武器庫會造成更多武器通過違紀的手段流失,而且也會增加他們的養護費用,畢竟一旦打開了,武器就必須要搬出來,徐鷹肯定會把自己的那份兒搬完,曹司令如果不拿走,以後徐鷹也不會幫著他開門了。這也是他們長期的矛盾之一。”

  “那個武器庫的儲備量很大嗎?”

  成天壁解釋道:“相當大,從輕型武器到重武器,再到各型炸彈、導彈,那是北京軍區最大的一個武器儲備庫。”

  唐汀之點點頭,“有兩個小型的在末世初期就開啟了,現在用的武器都是那兩個小武器庫裡的,天臺山的武器庫是北京附近最後一個了,那本來是我們計畫用來對付海洋生物的。”

  “難怪曹司令和叢教授都堅決不肯讓徐鷹碰這個武器庫。”

  “絕對不能動,我們派去南海的情報部隊,發回來的消息一次比一次嚴峻,現在已經有一些海洋生物進化出了陸地生物的呼吸和爬行系統,有登陸的趨勢。”

  “登陸?”

  “嗯,雖然現在只是在沙灘上曬曬太陽。”

  叢夏不太能適應唐汀之用機器人臉開玩笑,何況這件事一點兒都不好笑。他抓了抓頭髮,苦笑一聲,“那個……俄羅斯的事兒咱們還沒來得及跟我二叔反應呢,南海那邊又……沒有足夠大的胃,真是不好消化這麼多壞消息。”

  “俄羅斯的事情只能等叢教授回來了,不過我已經派出去了情報人員去青海附近考察,也派遣了間諜趕往莫斯科,最遲兩個星期會有消息。”

  柳豐羽問道:“我不明白啊,為什麼海裡的東西會想登陸呢?我就算能在海裡自由呼吸,我也不想住在裡面。海洋比陸地大多了,它們圖什麼?”

  “我給你看一張圖你就明白了。”唐汀之打開電腦,找出了一張圖。

  那是一張衛星圖,幾乎一半是青藍色的海洋,一半是白色的冰川。

  叢夏看了一會兒,驚訝道:“這是南極嗎?”

  “是。”

  “冰川面積有這麼大嗎?”

  “這是兩天前從美國發過來的衛星照片,冰川面積就是這麼大了。你還記得去年,時不時就會出現陡然降溫嗎,一次降個二三十度嗎?”

  “記得,今年天氣暖和過來後,就沒再出現了。”

  “我們分析發現,陡然降溫是因為空氣中存在的某種富含寒武能量的冷凍因數造成的,這種冷凍因數會因為寒武能量在空氣中的不均等而突然凝結成寒流,不均等可能是大風、大雨、大太陽等任何稍微異常的天氣造成的。一旦寒流形成,那個地區就會突然降溫。現在那股奇怪的冷凍因數從中國飄出去了,它們沒有方向規律可循,滿世界亂飄,飄過了美洲大陸,現在飄向了南極,美國也曾經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會無緣無故降溫幾十度,比我們還倒楣的是,那個時候他們在冬天,有時候氣溫能降到零下70度,凍死了不少人。現在那股寒流去了南極,每一次降溫,南極的冰川就向海洋延展好幾十米,因為南極本身就是極端天氣,促進了冷凍因數的瘋狂凝結,寒流此起彼伏。這幾個月的時間,南極的冰川像海洋延展了四十二公里,很多南極生物被迫往更遠處的海洋遷徙,嚴重破壞了其他海域的環境。那些受不了寒凍的、因為南極生物的到來而被迫淪為食物鏈下層的生物,就開始出現了往陸地跑的趨勢。而食物鏈是牽一發動全身的,食物鏈底層生物的‘出逃’,造成了靠它們為生的生物的跟隨,產生了鏈條反應,所以現在海洋生物出現了大規模的登陸趨勢。”

  叢夏深吸一口氣,看著衛星圖上白花花的一片,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莊堯道:“所以說,要阻止它們登陸,只能解決冰川擴散的問題,而要解決冰川擴散,就必須把冷凍因數消滅掉。可是南極常年的極端空氣是冷凍因數最喜歡的,它們顯然不打算走了,不,是走不了,因為極端空氣一直造成寒武能量不均衡,它們無法保持長時間的粒子狀態,也就無法隨風飄。”

  叢夏歎氣,“我們怎麼可能影響天氣,最根本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寒武意識。”

  “是的,只是,海洋生物的登陸的問題,我們兩年之內就要面對了,就算它們不登陸,為了那幾枚傀儡玉,我們也得下海去找,所以,如果它們能帶著傀儡玉上來,反而省事了。”

  “省事……”叢夏只能苦中作樂道:“海洋生物動輒幾十米,殺了一隻可夠吃好久了。”

  鄧逍搓著手,“我們都好久沒吃過海鮮了呢,不是冷凍的,是新鮮的。”

  眾人有亂七八糟地聊了半天,還吃了一頓飯,幾個小時後,成天壁回來了。

  叢夏看他臉色不太好,緊張地問道:“沒問題吧?”

  成天壁深吸了口氣,“他們把叢教授關在了小湯山的一個小型武器庫裡,需要徐鷹本人的身份認證才能開啟,那個武器庫有引爆裝置,不能強行破壞,一旦偷襲被發現,也可以遠端遙控引爆。”

  叢夏臉色一變。

  莊堯道:“別慌,這個並不出意料之外,一個武器庫還難不倒我們。”

  “你有什麼辦法?”

  莊堯聳聳肩,“總得讓我想想吧。”

  唐汀之道:“破壞武器庫不難,難的是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破壞,有了上次的經驗,莊瑜肯定留了一手。強行突破武器庫,危險係數太高了,我們得另外想個辦法。”

  莊堯用細嫩的指尖輕輕敲著桌子,“我想到一個人,或許可以幫我們的忙。”

  “誰?”

  “還記得那個新華社的記者嗎?姓喬,徐航的小老婆,之一。”

  “她?記得。”

  “她很憎恨徐鷹和徐航。”

  “啊?你怎麼知道?”

  莊堯道:“姚潛江的宴會上,我見過她看徐鷹的眼神,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我的判斷是不會出錯的,她看徐鷹的眼神,又畏懼又憎惡。”

  柳豐羽點頭道:“那個喬小姐確實不像是甘心為男人傳宗接代的女人,我跟她聊過天,她很有思想、很聰明,常春藤盟校畢業,雙料碩士,非常有抱負,如果不是因為末世,她本來大有前途。”

  莊堯道:“那個女人聰明,而且我覺得她很有膽量,她是離徐航最近的人,她的父親又是徐鷹的心腹,如果她想擺脫自己的命運,我們可以跟她做個交易。”

  “她真的能幫我們嗎?還是我們要再次利用徐航?”

  “這次最好不要把徐航牽扯進來,徐鷹已經很敏感了,如果再次傷到他兒子,他可能狗急跳牆,別小看這個女人,她不禁身份能讓徐鷹放鬆警惕,而且還是個對捕捉、搜集資訊都很拿手的記者,我們試試吧,如果她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唐汀之道:“我讓沈長澤把她請過來吧。”

  “不,讓唐雁丘去,龍血族就從這件事裡摘除吧,萬一事情敗露,至少龍血族可以和徐鷹他們維持表面上的和諧。”

  “好。”

  唐雁丘道:“把她的具體資料給我,今晚天黑之後,我把她帶回來。”

  柳豐羽提醒唐雁丘,“你下手可輕一點兒,我對喬小姐很有好感,就算她是徐鷹那一邊的人,我們也該尊重她,何況她那麼漂亮。”

  柳豐羽前面的話都還算正常,最後一句讓唐雁丘一口氣沒提上來,語氣立刻就變得不太好,“我對女性向來尊重。”

  “那就好。”

  唐雁丘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吧?”

  “什麼?”

  唐雁丘尖刻地說:“我對所有女性都抱持著尊重,而你只對長得漂亮的格外紳士。”

  柳豐羽一瞪眼睛,“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是那麼以貌取人的人嗎?我也對所有女性都抱持著尊重,只是長得漂亮的格外讓人心情愉快罷了,不是,你他媽到底想說什麼啊?”

  唐雁丘深吸了口氣,“說你是一個膚淺的人。”

  柳豐羽怒道:“我要不是膚淺我才不會看上……”最後那個“你”字沒說出來,他憋得差點咬到舌頭。

  唐雁丘卻讀懂了他未盡的話,臉一下子燙了起來。

  莊堯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再浪費時間?該幹嘛幹嘛去。”

  柳豐羽指著唐雁丘,“是他先找茬的。”

  莊堯道:“他在吃醋。”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僵住了,表情詭異地看著莊堯,覺得莊堯腦袋進化出障礙了。

  吃醋?唐雁丘吃醋?吃……柳豐羽的醋?這比鯊魚張腿上岸還讓他們震驚!但是,莊堯是能看通過人的表情、語氣和腦電波判斷人的情緒的,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眾人把目光投向唐汀之,唐汀之認真地點了點頭。

  柳豐羽磕磕巴巴地說,“什什什麼?吃什麼?”

  唐雁丘惱羞成怒,“胡說八道!”他轉身摔門走了。

  莊堯聳了聳肩,“嗯,總算節省下時間了。”

  柳豐羽愣在原地,半天反應不過來。

 

  172、魔境森林

 

  夜色降臨後,唐雁丘去了喬姍的住處。

  徐航現在完全是京城太子爺的派頭,徐鷹給他在自己下屬的女兒裡挑了四個情婦,跟他都不住在一起,誰能先懷上孩子,才能正式嫁進徐家。因此喬姍的住處沒有什麼厲害的變異人守衛,唐雁丘很輕易地就淺進了她的臥室,將她迷暈了,趁夜帶回了科學院。

  到了科學院後,莊堯把弄她弄醒了。

  喬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看到眼前突然出現好幾個男人,她嚇得臉色一白,但是這個女人果然不是虛有其表,她很快從驚嚇中回過了神來,既沒叫也沒做無謂的舉動,只是有些戒備地看著他們,“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柳豐羽溫和地一笑,“喬小姐,你好。”

  喬姍冷道:“柳先生,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記得我應該在家裡睡覺。”

  “是我們把你請來的,想跟你商量幾件事。”

  喬姍抱住了胳膊,冷靜地說:“請說。”

  柳豐羽道:“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他坐在喬姍旁邊,柔聲道:“喬姍,你真的願意給徐航生孩子嗎?”

  柳豐羽對於女性有極大的魅力,尤其是擺出溫柔紳士的姿態時,很能讓人放鬆警惕,喬姍雖然內心剛強,到底也是女人,表情有一絲鬆動,但她還是沒有完全卸下防備,她看著柳豐羽,笑了笑,“這個是我的私事吧,你們怎麼會對這種事感興趣?”

  “在我眼裡你是個聰明、有主見的女人,我覺得你根本就不喜歡徐航,你這樣的女人,真的能忍受自己的價值體現在傳宗接代上嗎?”

  喬姍柳眉微蹙,“柳先生,還是把話說開吧,我不想聽你剖析我的人生。”

  “好,我們希望你能幫我們一個忙,而作為交換,我們會幫你實現一個願望。”

  喬姍冷笑,“你們知道我要什麼嗎?萬一你們給不了呢。”

  莊堯道:“所以你要先說出來。如果你的願望我們都實現不了,那就沒人能幫你了,你真的要錯過這唯一一次機會嗎?”

  喬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成天壁和叢夏等人,他知道莊堯說得對,她面對的是北京城最強大的變異人團體之一,甚至還有叢夏這個絕無僅有的特殊能力者,如果他們都幫不了自己,那就沒人能了。

  柳豐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喬姍,我保證你們幫我們辦的事,不會讓你和你父親涉險,你只要做一件很簡單的事,就能換回你的自由。”

  喬姍低下頭,沉思了片刻,緩緩仰起臉,咬牙道:“你們能把我變成變異人嗎?或者只是讓他們以為我變異了,我不想給任何人生孩子,我是屬於我自己的。”

  叢夏和莊堯對視了一眼,他道:“可以,我可以讓你在幾個小時的時間內,擁有力量型變異人的能力,並且偽造你的能量波動,但以後的偽裝就要靠你自己了。”

  “幾個小時就足夠了,說吧,你們想讓我幹什麼?我會權衡,如果太危險,我是不會做的。”

  成天壁道:“三天之後徐航的生日宴會,希望你能幫我進入司令府。”

  喬姍一驚,“開什麼玩笑,司令府是全北京城戒備最森嚴的地方,我怎麼可能把你這麼一個大活人帶進去,何況所有人都認識你。”

  莊堯道:“我們當然知道司令府戒備森嚴,否則就不會要你幫忙了,你不用帶整個人,帶半個就行了。”

  “什麼意思?”

  “你知道元素化吧。”

  喬姍看著成天壁,“知道,我還寫過相關的報導。”

  “我的身體可以達到50%的元素化,你的車可以進入司令府,我藏在車裡,偽裝成別的東西,沒有人會發現。”

  喬姍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成天壁為了讓她相信,當場把半個身體化沒了,然後在喬姍震驚的眼神中再恢復原樣。

  喬姍沉默了一下,“進入司令府之後你想幹什麼?”

  “後面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要把我帶進去就可以了。”

  喬姍思索了片刻,一咬牙,“好,但是,你進去之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

  “放心吧。”

  “唐雁丘,把她送回去吧。事成之後,我們會再去找你,幫你‘變成’變異人。”

  喬姍低垂著眼簾,額上冒出了細汗,輕輕點了點頭。

  唐雁丘帶著她離開之後,叢夏道:“她靠得住嗎?”

  莊堯道:“因為我們的談話內容裡包含的資訊節點太多,無法一個一個判斷她是不是撒謊,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確實想擺脫徐航,所以,從她整體情緒裡提取出來的資訊來判斷,她多半是靠譜的,就算她臨時出賣我們,我們也有另外的計畫,不用擔心。”

  “派去監視武器庫的人有什麼資訊回饋嗎?”

  “一個小時前回饋過一次,沒有被轉移的跡象。徐鷹提出要在這批變異蟑螂的繁殖被成功抑制住之後,就開啟武器庫,曹司令正在和他周旋,拖延時間;周奉嵐已經行了,莊瑜看他狀況良好,也想在這個時間突破二階,然後才下放那些攜帶病毒的蟑螂。如果能把莊瑜突破二階的時間和徐航生日宴會的時間重疊,對我們會非常有利。”

  叢夏道:“這樣莊瑜肯定會起疑心的。”

  莊堯笑了笑,“我設想過很多種莊瑜防止我們救出叢教授的手段,比如增加守衛、臨時轉移,當我就算到第六種可能的時候,我終於肯定了一件事,其實莊瑜根本就沒打算幫徐鷹開啟天臺山武器庫。”

  “什麼?”

  莊堯道:“把叢教授軟禁做人質的方法,不像是莊瑜想出來的,想讓曹司令守約,還有很多更狠的做法,軟禁一個叢震中真的能威脅到曹司令嗎?這麼重要的事,如果莊瑜志在必得,一定會做到萬無一失的,但是莊瑜又是徐鷹的智囊,所以這個方法,徐鷹肯定徵求過他的意見。以莊瑜的智慧,不可能算不到我們會想辦法把叢教授救出來,而且他不太可能防得住,這麼一看整個計畫就有不少漏洞,而莊瑜除非算無可算,否則不會出現漏洞,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莊瑜並不想開啟天臺山武器庫,至少現在不想。”

  叢夏道:“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開啟武器庫不是他慫恿的?”

  “未必,徐鷹作為一個集團軍的軍長,眼看著自己手裡的武器越來越少,心裡肯定著急,莊瑜設蟑螂的局,最大的目的絕對不是武器,而是他和周奉嵐突破二階,以莊瑜的貪婪,他不會只想要一半的武器,他會想要整個武器庫,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分給別人的。但是現在開啟,他們的確只能拿一半,另一半落入曹司令手裡,基本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了。徐鷹是個很強硬的人,莊瑜恐怕也沒勸動,或者他早摸清楚了徐鷹的性格,壓根兒就沒勸,而是通過別的手段讓徐鷹拿不到武器。而軟禁叢震中,剛好能作為他突破二階的保障,也算一舉兩得。”

  “那我們這次行動,等於是得到了莊瑜的默許?那應該會很順利吧。”叢夏心裡一喜,那他二叔應該不會太危險。

  “只要莊瑜不阻撓,就已經算順利了,所以,不用擔心他會因為我們時間的安排而起疑心,他會按照我們提出的時間來這裡突破二階的。”

  “那就好,那麼就定在明天晚上吧,等他二十多個小時後突破二階,徐鷹那邊兒的事我們應該已經辦完了。”

  “後天如果能把徐鷹帶出來,叢夏,我要你檢測一下他的大腦。”

  “檢測大腦?”

  莊堯點點頭,“我懷疑徐鷹在某種程度上被莊瑜操控了,雖然還有自己的思維和想法,但是總是很容易被莊瑜潛移默化地左右,腦域進化人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只要長期呆在一個人身邊,並不斷反復給予對方的腦電波暗示和刺激,就能讓對方越來越無條件地信任自己、依賴自己,上次見到徐鷹,我沒能檢測一下,真是太可惜了,這次我要呆在這裡指揮,你則要去武器庫鎖定叢教授的位置,所以你有機會接觸徐鷹。”

  “好,雖然不知道怎麼做,不過我會試試的。”

  他們就計畫的細節又仔細討論了一遍,唐雁丘回來後,莊堯就要求所有人去休息。

  柳豐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用眼角瞄了唐雁丘一眼,嘴角帶著一抹曖昧地笑意。

  唐雁丘接觸到了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扭過了頭去,起身就往外走。

  柳豐羽跟了上去,“唐大俠,喂。”

  唐雁丘越走越快,走到電梯口前,有些煩躁地按了幾下按鍵,然後緊緊盯著數字。

  柳豐羽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修長的胳膊勾住了唐雁丘的脖子,戲謔道:“走這麼快幹什麼,電梯又不是隨叫隨到的,不然咱們鍛煉鍛煉,走樓梯?”

  唐雁丘僵硬地說:“我每天都鍛煉,沒必要。”

  叢夏等人走在後面,他歎了一口氣,小聲道:“柳哥又開始欺負小唐了。”

  成天壁神色有些古怪,“不用管他們。”

  回房間的時候,柳豐羽依然不依不饒地拽著唐雁丘,顯然莊堯之前那句“吃醋”給倆人刺激挺大的,叢夏有點兒看不懂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在他眼裡柳豐羽和唐雁丘之間的關係一直是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的,倆人算不上多好但也是肝膽相照的同伴,柳豐羽愛戲弄人、開過分的玩笑,而唐雁丘比較穩重,一直忍著,這麼吵吵鬧鬧的,也挺好的,可是現在,他就感覺這倆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曖昧?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啊,他知道柳豐羽是男女通吃的,不會是看上小唐了吧,那也太嚇人了。一想到這個,他被自己嚇精神了,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被成天壁拖進了屋裡。

  第二天晚上,莊瑜如約出現了,周奉嵐還在恢復,難得沒跟他一起來,莊瑜身邊沒有一個像樣的警衛,看來根本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進實驗室之前,莊瑜笑著對叢夏說:“我這條小命就靠你了,當然了,你二叔的小命還在我手裡,所以我們兩個都老實一點,好嗎?”

  叢夏皮笑肉不笑地說:“突破二階人人有風險,如果你真的死了,也不能賴到我頭上。”

  莊瑜臉色微變,“那麼你就盡力吧。”

  叢夏為能膈應他一下感到開心。

  莊瑜打開實驗室的門後,看到的是唐雁丘,他挑了挑眉,“哦?怎麼不是成天壁來引導我呢?”

  唐雁丘面無表情地說:“他累了,我來一樣,你是死是活,在你自己,跟誰引導你沒關係。”

  莊瑜哼笑一聲,沒再說什麼,在把體內所有的水能量耗空之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正式開始突破二階。

  實驗室的門一關,叢夏、柳豐羽和鄧逍就離開了,叢夏和鄧逍趕去軟禁叢震中的武器庫附近,確認他的具體位置,柳豐羽則和成天壁一起去了喬姍的住處,做最後的準備。莊堯留在實驗室裡做總指揮。

  鄧逍把叢夏背在背上,朝著武器庫跑去,倆人到達之後,隱藏在了高高的野草堆裡,武器庫周圍有兩個排的兵力守衛著,他們不敢太靠近,在五百多米的距離外,叢夏感覺不到叢震中的能量波動,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那塊蓄能玉符。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倆人靜靜地等待著晚上的行動。

  時間飛快地流逝著,在被太陽烤了一天之後,他們終於盼來了夜幕的降臨,通訊器裡轉來了莊堯的聲音,“成天壁已經成功潛入了司令府,他要等宴會結束之後,把徐鷹帶出來,叢教授一直沒有被轉移吧?”

  “沒有。”

  “很好,繼續守著。”

  “莊瑜那邊情況怎麼樣?”

  “進入關鍵時刻了,四個小時後你必須回來,否則他可能有危險。”

  “明白。”

  鄧逍小聲哼道:“死了才好。”

  叢夏附和道:“早晚的。”

  他們又等兩個多小時,莊堯的聲音再次傳來,“成天壁和柳豐羽已經成功把徐鷹帶出了司令府,現在正去你們的地方,做好接應。”

  倆人都精神了起來,緊張地等待著。

  沒過多久,武器庫那邊傳來一陣騷動,頓時燈火通明,倆人慢慢地朝武器庫的入口靠近,果然看到了成天壁和柳豐羽挾持著徐鷹,和武器庫的守衛人員在入口處僵持。

  過了一會兒,徐鷹打開了武器庫,叢震中被帶了出來。成天壁繼續挾持著徐鷹往他們的方向退來。

  倆人跑了過去,叢夏急忙叫道:“二叔!”

  叢震中冷靜地說:“趕緊離開這裡,唐汀之在哪裡接應?”

  “三公里外。”

  成天壁道:“我留下來善後,鄧逍和柳豐羽帶著他們兩個趕緊走,跟唐汀之匯合。”

  叢夏匆匆說了句“天壁你小心”,就帶著叢震中往後跑去

  徐鷹臉色陰沉地看著他們,他身上還穿著睡衣,形象有些狼狽。

  成天壁抓著徐鷹站在了原地,後面追上來的人也都停在了原地,不敢向前。

  四人開始朝著唐汀之的方向狂奔。然而他們剛跑出去不到一公里,就遭到了埋伏。一隻弩箭嗖地朝著抱著叢震中跑在最前面的鄧逍射來,鄧逍閃避不及,被射中了腰側,他悶哼一聲滾倒在地。

  柳豐羽低喝一聲,一片鮮紅的大花瓣在四人身前盛開,幾隻弩箭全都射在了花瓣上,然後慢慢被消化液腐蝕了個乾淨。

  鄧逍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在拔出弩箭的瞬間,他已經變身,他大吼一聲,朝著弩箭射來的方向撲去。

  叢夏拔出手槍護在叢震中身前,緊張地用強化過的雙眼掃視著周圍的環境。柳豐羽的視力不行,在夜間的能見度不足五米,只能在他們周圍豎起一道又一道花瓣組成的牆。

  不一會兒,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接著響起了激烈地槍聲,有些子彈穿透了花瓣,落在三人身側,嚇得他們心驚肉跳。

  柳豐羽擔心鄧逍應付不來,一咬牙,“小夏,強化我的視力。”

  “柳哥,這種戰鬥不適合你,他們有槍。”

  “少廢話了,有什麼戰鬥是適合我這樣的美男子的?還不是被逼的,快點。”

  叢夏只好把火能量注入他體內,瞬間提升了他的夜間視力,柳豐羽在他們周圍又豎起兩道花瓣牆,然後才跑了出去。

  叢夏和叢震中躲在牆內,被那腐臭味熏得差點兒暈過去,如果他知道怎麼弱化嗅覺就好了,可惜他只會強化。

  鄧逍在樹林裡追趕著一隻猴子,沒錯,一隻拿著弩箭的猴子,那只猴子在樹木之間來回飛蕩,速度驚人,鄧逍攀爬的速度明顯落了下風,幸好那只猴子異種人也沒打算逃跑,他繞了一圈之後,又繞了回來,還想繼續攻擊。

  鄧逍抓不到他,氣得夠嗆,狠狠一尾巴抽在那猴子著力的一棵樹上,那樹被抽的猛地一顫,猴子一隻手抓脫了,眼看就要從十多米高的樹上掉下來,鄧逍還沒來得及高興,那猴子的尾巴猛地卷住了樹,空出兩隻手來了,朝著鄧逍狠狠射出一箭。

  鄧逍猛地往旁邊撲了過去,有些狼狽地躲在樹後,他現在才知道弓箭手多麼煩人,唐雁丘是自己人而不是敵人,真是太幸運了。

  那猴子從樹枝上蕩了過來,一棵樹一棵樹地尋找著鄧逍,鄧逍喘了口氣,腦袋裡快速地想著對付他的方法。

  那猴子開口挑釁道:“怎麼躲起來了小蜥蜴,剛才不是很凶嗎?”

  鄧逍借著夜色,悄悄地爬上了一棵樹,那樹長得很粗,完全遮擋了他的身體,他手掌腳掌上遍佈著柔軟的吸盤,攀爬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轉眼間就爬上了十多米高的樹,倆人都帶了遮罩能量波動的裝置,誰也看不到誰,他只能憑聲音感知著猴子的方向。

  在黑暗中靜默了十多秒鐘,鄧逍悄悄探出了腦袋,那猴子猛地回頭,舉起弩就射,鄧逍猛地縮回了身體,那弩箭射來的力量讓這顆大樹都纏了一顫。

  鄧逍趁著一箭射罷的空擋,大吼著朝猴子撲了過去。

  猴子快速上箭,又是一箭射來,鄧逍在空中躲無可躲,就在那弩箭飛射而來的時候,他硬是在空中側過了身體,一張嘴,狠狠咬住了那只短小強悍的箭,他嘴裡的牙齒被那股力扯掉了好幾顆,頓時滿血的嘴,他整個人也終於撲到了猴子呆的那棵樹上。

  那猴子轉身就往另一棵樹跳去。

  鄧逍顧不上自己的跳躍能力有限,想也沒想就朝猴子兇狠地撲了過去,在最後的時刻一把抓住了猴子的尾巴,狠狠往地上甩去。

  猴子大叫一聲,被拍在了地上,鄧逍隨之落地,如野獸一般撲到了猴子身上,一爪子抓穿了猴子的大動脈。

  那猴子抽搐幾下,變回了人形,很快就咽了氣。

  鄧逍吐出嘴裡的弩箭,順帶著吐出了一嘴的血,他已經疼得徹底麻木了,也不知道自己掉了幾顆牙,口腔整個腫了起來。

  柳豐羽胳膊中了一槍,埋伏的人躲進了森林裡,不現身,卻也不撤退,他朝鄧逍跑了過來,“喂,小鄧,你沒事吧?”

  鄧逍指指自己的嘴,哭喪著臉。

  柳豐羽掰開他的嘴,看他血淋淋的口腔和硬生生被扯掉的好幾顆牙齒,有點兒心疼,他拍了拍鄧逍的臉蛋兒,“沒事兒,讓你叢哥給你治好,就不影響吃飯了。”

  鄧逍用力點點頭,心裡放心不少。

  “你說不出話來吧?恐怕還有十多個人,不解決掉他們,隨時可能中冷槍。”

  鄧逍費勁地說:“窩起……”說完指了指森林。

  “你背著我,擋子彈,咱們一起滅了他們。”

  鄧逍點點頭。

  柳豐羽跳到他背上,鄧逍背著他往森林裡跑去,剛跑了幾十米,森林裡突然出現兩團“鬼火”,一金一紫,速度極快地穿梭在森林間,接著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柳豐羽愣了愣,“是龍血族嗎?”

  鄧逍搖搖頭。

  “最好是,這種實力,不是的話我們今天可能就走不了了,走吧,回去找叢夏他們。”

  倆人趕緊跑出森林,一眼就看到龍血族的幾人和叢夏他們站在一起,單鳴正用石頭扔花瓣玩兒,他似乎玩兒上了癮,還用石頭在花瓣上刻了一個十芯靶子出來。

  叢夏看到他們,送了口氣,“大校來接我們了,你們受傷了嗎?快過來。”

  叢夏快速把倆人的傷修復了,這時候,沈長澤和艾爾也從森林裡出來了,那兩團鬼火果然是他們,他們從金鱗和紫鱗的怪物恢復成了人類。

  唐汀之道:“你們先回去,我帶人去接應成天壁。”

  有龍血族的人在,叢夏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沈少校,我現在要馬上趕回實驗室,莊瑜正在突破二階,時間有點緊,你能幫我嗎?”

  沈長澤點頭道:“我送你回去吧。”他展開一對翅膀,把叢夏背了起來,朝著城裡快速飛去。

  叢夏這是第一次被龍血人背著飛,原來龍血人的鱗片不像他想得那樣熱,反而有點冰涼,很光滑、很硬、很厚實,觸感相當奇妙。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長澤的手臂,沈長澤冷冰冰地說:“別亂碰。”

  叢夏尷尬地縮回了手。

  沈長澤的飛行速度也比不上禽類異種人,他和唐雁丘一樣,身體無法變化成鳥類,自身的重量和身體結構嚴重限制了他們的飛行速度,不過,他們的速度也並不弱,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把叢夏送回了科學院。

  他一進實驗室,莊堯就道:“進去吧,到最後關頭了。”

  叢夏走進實驗室,果然見莊瑜表情扭曲,滿身大汗,在拼命克制著痛苦。

 

  173、魔境森林

 

  叢夏剛走進去,就感覺到一陣暈眩,大腦裡好像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入侵了,那股力量在試圖拉扯他的意識,讓他有一種腦袋要脹裂了的錯覺,他扶住了玻璃牆,使勁甩著腦袋。

  唐雁丘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他的能量對人的大腦有影響,你先適應一下。”

  叢夏這才發現,唐雁丘臉色蒼白、眼圈發紅,估計也是用意志力跟莊瑜釋放出來的能量抗爭了好久。

  莊瑜跟所有突破二階的變異人都不一樣,他的能力不是物理攻擊,而是能夠影響周圍人神經系統的無形無色的腦電波,雖然不像沈長澤的火和周奉嵐的雷那樣讓人一眼就看到危險,但是如果不集中精神,很容易就被這股能量操控。儘管他知道,莊瑜現在自身難保,絕不是故意想操控誰。

  叢夏同樣不敢接近莊瑜,隔著兩米遠把水能量注入他體內。跟幾個自然力進化人相比,莊瑜的能量弱了不少,按理來說,叢夏應該感到輕鬆,可是事實卻正好相反,當他的水能量和莊瑜的水能量混合的時候,他感覺渾身跟過電一樣,狠狠抽搐了一下,下一瞬間,如星空一般博大繁複的資訊呈現在他眼前!他看到數不清的畫面、公式、語言、符號等等等等,如同繁星般羅列在他的大腦裡,不停地旋轉、翻新,叢夏意識到那是莊瑜腦內的知識,而他看到了!那知識量的龐大是他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涉及他能想像的和無法想像的各種領域,叢夏以前讀書不少,自認為有點小聰明,但是如果跟莊瑜比較,他簡直是個文盲。那龐大的信息量不停叫囂著在他大腦內亂竄,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爆炸了,他想不通莊瑜是怎麼把這麼多知識裝在一個腦子裡的。

  他以前幫助別人突破二階,感知到的都僅僅是對方的能量,哪怕能量再強大,也不會讓他有這種大腦亂成一團、想要尖叫的崩潰感,這就是腦域進化人跟其他人的不同嗎?莊瑜的知識仿佛已經和他的能量融為一體,別人用風、用火、用雷去攻擊,而腦域進化人用含雜著大量資訊的腦電波。腦域進化人在一階的時候,攻擊能力幾乎等於零,甚至無法自保,但是現在的經歷,讓叢夏相信,隨著腦域進化人的進化,他們真的會具備可怕的攻擊力,這種攻擊不傷皮肉,卻能直接摧毀人的中樞神經,如果莊瑜現在足夠強大,他會在莊瑜的腦電波入侵的瞬間失去自我意識,一想到這點,叢夏就感到有些驚恐。

  叢夏再次興起了殺死莊瑜的念頭。他沒殺過人,他也不需要親自動手,他只要看著莊瑜死就可以了,留著這樣一個強大的敵人,簡直後患無窮。

  “我看到你的殺意了。”叢夏大腦裡突然傳來莊瑜的聲音。

  叢夏瞪大眼睛,他一直看著莊瑜,莊瑜閉著眼睛,緊抿著嘴,根本沒有開口說話,這聲音,是從他大腦裡傳來的?

  “沒錯,我在跟你的大腦直接對話,沒有語言。你想殺我嗎?我現在的能量是我平日裡的數倍,遠超過我的承受,如果你不幫我把能量推進能量核,我會死,但是,我也可以操控這股能量,斬斷你大腦裡任何一條神經,任何一條,你是想失去五感,還是想變成白癡呢?”

  叢夏沒有說話,嘗試在大腦裡幻想,“你在虛張聲勢。”

  沒想到莊瑜真的聽到了,他感覺莊瑜笑了一下,“但是你卻害怕了,對吧?我並不是虛張聲勢,如果不是處於突破二階的節點上,我是不可能有這麼龐大的能量的,這股能量超過好幾個腦域進化人能量的總和,這種能量的大釋放只出現在進階的時候,一旦進階完成,這麼大的能量會憑空消失,原因我們不清楚,但是它確實存在,我猜測,說不定這是能量核的源能量,是組成能量核的基底,它屬於我們,也不屬於我們,它埋藏在我們身體深處,卻不能被我們所控制,至少正常情況下不行,就如同腎上腺素的爆發式分泌能讓普通人瞬間變成超人,但爆發卻需要奇跡般的條件,不能算作我們的實力。不過,在這個時候,唯一進階的這個時候,我可以控制這股能量,這股能量足夠我對你的大腦做很多事。你真的敢試嗎?”

  “在這麼緊要的關頭,你居然還有空想這麼多東西。”

  “這就是凡人的大腦和我的大腦的區別,我在這二十多個小時裡,思考了很多東西,我的大腦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清楚、高效,這種感覺好極了,如果不突破二階,我永遠也體會不到這種很多以前想不通的問題被一下子打開了大門的感覺,比如對這股突然出現的龐大能量的猜想,就足夠讓我感到興奮了,不過,我不會告訴你太多的,還是等著莊堯自己突破二階的時候,你們再研究吧。現在,馬上幫助我突破二階,如果我無法成功,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叢夏不敢拿自己的大腦跟他賭博,他其實是相信莊瑜有讓他腦癱的實力的,畢竟之前沒人試過這股能量能不能被操控,因為其他人突破二階的時候,哪會有心思思考這個,莊瑜能在忍受痛苦和恐懼煎熬的同時,還在思考,實在是可怕。

  他幫助莊瑜一步步把能量推進了能量核裡,成功之後,莊瑜睜開了眼睛,但沒有馬上暈過去,只是看上去非常虛弱。

  叢夏冷冷看著他,“你現在可以下放蟑螂了吧。”

  莊瑜露出蒼白地笑容,“你們把叢震中救出來了嗎?”

  “你猜猜。”

  莊瑜呵呵笑了兩聲,“放心吧,我回去馬上就會執行的。”

  二區的人打開實驗室,把莊瑜抬了出去,叢夏長籲一口氣,走到唐雁丘身邊,“小唐,你沒事吧?”

  唐雁丘搖搖頭,“他不知道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一直在試圖入侵我的大腦,從來沒這麼累過。”

  “應該是無意識的,他的能量爆發的很厲害,自己都很難控制。不過,有了這次的經驗,以後腦域進化人進階的時候,必須多幾個人在場,太危險了。”

  莊堯走了進來,“怎麼回事?”

  “出了點狀況,一會兒再說,天壁他們回來了嗎?”

  “已經回來了,去餐廳吧,一邊吃飯一邊說。”

  眾人到達餐廳,成天壁、叢震中和龍血族的四人已經等在那裡。

  叢震中一見到叢夏,就趕緊問道:“莊瑜突破二階了嗎?”

  叢夏點點頭,神情有些凝重。

  “怎麼了?”

  “腦域進化人跟我們很不一樣……”叢夏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他描述完之後,在場的三個腦域進化人表情都有些古怪。

  莊堯皺眉道:“所以,你看到了莊瑜腦內的資訊,並且和他思維對話,然後他宣稱自己能控制那股能量,並且用以威脅你?”

  “沒錯,我覺得莊瑜這個人太危險了。”

  莊堯敲了敲桌子,“我對整個突破二階的過程都感興趣了,莊瑜說得對,我們要抓緊突破二階,才能自己去感受其中發生的事。”

  “沒錯,我們不能落在莊瑜後面。”叢震中道:“我和唐大校都接近臨界點了,最多不出一個月,我想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把大部分精力放到這件事上吧。”

  莊堯贊同道:“我也應該調整時間了。”

  叢夏說:“我的進階時間跟你們差不多,等幫助姚潛江突破二階後,我就不再幹別的,全心修煉,爭取在你們之前進階,這樣在你們進階的時候,我就能更有把握,腦域進化人的進階對我來說比自然力進化人危險多了,我一定要保證你們的安全。”

  “好。”

  叢震中道:“徐鷹那邊有什麼反應沒有?”

  沈長澤搖搖頭,“能有什麼反應,最多找曹司令鬧一鬧,等莊瑜休息好了,會控制住他的行為的,反正莊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叢震中深吸了口氣,終於能稍微放鬆一點了。

  廚房把飯菜陸續上齊了,眾人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們全都餓壞了。

  吃完飯後,唐汀之把他們去東北的經歷講了一遍,尤其是成天壁三人在滿洲里的見聞。

  叢震中聽後,對俄羅斯在新型能源方面的研究和那個木自然力進化人很感興趣,“我會跟院長商量一下,向莫斯科的研究所發出邀請函,同時要求研究員和黛奎琳,如果她沒去青海的話。”

  唐汀之道:“其實不需要等她,就近的話,吳悠更方便,等到北京所有的自然力進化人都突破二階了,他早晚要坐不住的。”

  叢震中點頭道:“說得對,就算他不來,我們早晚也要去找他。不過,按照我們的計畫,去青海至少也要等上半年,他肯定等不了那麼久了。他之前拒絕過兩次北京的邀請,現在突然過來,多半有點拉不下臉來,還是由我們發出邀請吧。”

  單鳴冷哼一聲,“弄得好像我們求他一樣。”

  叢震中微微一笑,“這種事有什麼好置氣的,他真的來了,可不是那麼好走的,所以他未必會來。”

  莊堯道:“還是先等等青海那邊的情報吧,我挺希望黛奎琳進去的,她的能力很特殊,說不定她是唯一一個能從青海出來的人,如果她出來了,我們就有可靠的資訊了。”

  叢夏道:“萬一她拿了傀儡玉出來呢?”

  莊堯輕笑道:“那就證明我們也能出來。青海之行,對我們來說最大的難題就是有太多的未知,我期待有個人能給我們解答一些問題,雖然,我覺得超過一半的可能她進去了會死在裡面。”

  成天壁道:“我想我們該制定一個半年計畫,把去青海之前的準備工作都羅列出來。”

  莊堯信心十足地說:“這個是必須的。去青海之前,我們有三件最重要的事要做:第一,全員突破二階;第二,整體實力提高和武器、防具研發;第三,收集情報。等把這次蟑螂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叢夏暗自握緊了拳頭,這半年的時間,他一定要從古玉裡挖掘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讓他的同伴們變得更強大、也更安全。

  當天白天,科學院發出了緊急預警,要求所有市民留在家中不要出門,全市要大規模撒播攜帶病毒的蟑螂,以消滅現在的變種蟑螂。

  趁亂聚眾鬧事和到科學院門前抗議的人,都被驅趕回了家,聽說要撒蟑螂,誰也不敢出來了,小規模的騷亂都一一平息了下來。

  徐鷹沒有去找曹知賢理論,畢竟也沒什麼意義,莊瑜和周奉嵐成功突破二階,他們這一步的最大目的已經達到了,暫時穩住了軍心,雖然形勢依然對他們不利,但是至少不像之前那樣危急了。

  只不過,作為最先突破二階的腦域進化人,莊瑜變得比以前更加危險、更加深不可測了。徐鷹指望著莊瑜能帶著整個14集團軍走出弱勢,但是在沒有叢夏這個特殊能力者的情況下,大部分變異人組織最終都會向27集團軍靠攏,乍一看上去,莊瑜和徐鷹會越走越窄,可越是這樣,所有人越是要提防莊瑜還會使出什麼出乎意料的手段來。

  過了幾天,傳出徐航的情婦之一——喬姍突然變異了,喬姍肯定不再具備進入徐家的資格,不過作為補償,徐鷹給喬姍的父親升了一級,還送了不少東西,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耳根子軟,又沒主見,這麼做顯然是怕喬姍再糾纏。

  成天壁等人休息了幾天後,姚潛江不出意外地找上門來了。整個北京城只剩下他一個自然力進化人還沒有突破二階,他顯然著急了。

 

  174、魔境森林

 

  姚潛江出現在科學院的時候,看上去依然派頭十足,他笑著說:“本來你們一回來我就想來拜訪了,但是前幾天滿街都是蟑螂,走在外面實在太噁心了。”

  莊堯不鹹不淡地說:“郡王著急了吧。”

  姚潛江挑眉笑道:“當然著急,昨天我見了李警官,他看上去比以前更精神了,怎麼說呢,就是……還能活很久的樣子,看來突破二階意義重大啊。”

  “哦?難道李警官以前有絕症嗎?”

  “那倒應該沒有,不過一年多前,他拿著那麼點薪水,天天加班到深夜,動不動四處奔波,相當敬業,我跟他雖然不是同行,但是工作上接觸過很多次,總是擔心這位人民公僕會過勞死。”姚潛江笑了笑,“看到他活得好好的,我很欣慰。”

  叢夏感覺到姚潛江和李道藹之間有那麼點不對付,也難怪,律師和員警,怎麼看都不太像是能和平相處的兩個行業,即使現在“行業”這個概念幾乎已經不存在了,倆人之間那微妙的敵意依然沒怎麼減弱,尤其是姚潛江,提到李道藹的時候總是話裡有話,不過他竟然能做到諷刺人的時候看上去都很優雅。

  姚潛江看向叢夏,“叢夏,幫周奉嵐和莊瑜突破二階的時候,你沒發生什麼危險吧?”

  叢夏道:“危險是一直都有的,不過經驗多了之後,危險性也跟著降低了很多,所以郡王可以不用太擔心。”

  姚潛江勾唇一笑,“我不擔心,我很信任你。”

  “郡王想什麼時候開始?”

  “隨時,我也不想再跑一趟了,滿街都是蟑螂的屍體,太影響食欲了。”

  叢夏道:“那麼就今天?”

  “好,結束之後,我能在這裡住幾天嗎?恢復恢復體力,我可不想在比較虛弱的時候,被蟑螂爬到我身上。”姚潛江含笑看了叢夏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能做主的叢震中,“叢教授,我不請自來,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叢震中道:“怎麼會呢,這裡客房很多。”

  成天壁冷冷看了姚潛江一眼,從鼻子裡輕輕哼出一聲。

  “那麼我現在做些什麼準備?先把能量耗空是嗎?”

  “對,你選個安全的方式把能量耗盡,我安排人去準備。”

  叢夏在心裡歎了口氣,又要忙活了,每次幫人突破二階,他都要消耗很多體力,至少得一天才能恢復精神,私心裡他並不是很願意做。

  姚潛江站了起來,似乎在思考怎麼把能量耗盡,他總不能讓這裡發大水吧。

  “郡王,我有個辦法。”鄧逍笑嘻嘻地看著他。

  “嗯?什麼辦法。”

  “來來來,窗戶邊。”鄧逍把人帶到窗邊,用力推開窗戶,大喊道:“阿布。”

  叫了兩聲,阿布從屋內竄到了庭院裡,仰頭看著鄧逍,喵喵直叫。

  鄧逍朝它飛了個吻,“我一會兒就下去陪你玩兒。”

  阿布急得直往上蹦,不過他們現在畢竟在十二層,阿布還不到三層樓高,怎麼跳也夠不到他,倒是它接近六噸的體重上下跳躍,震得地面直顫,不知道情況的人還以為地震了。

  鄧逍趕緊讓它別跳了,他對姚潛江說:“郡王,大熱天的,給我家貓沖個澡吧。”

  姚潛江一笑,“成啊。”他一合掌,阿布頭頂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大團水,嘩地一下子落了下去,嚇得它喵地一聲跳開了。

  鄧逍哈哈大笑起來。

  姚潛江追著阿布往下潑水,阿布開始還戒備地東躲西藏,後來發現很涼快之後,就不躲了,舒服地沖著涼水澡。

  鄧逍忍不住了,乾脆脫了衣服直接從12樓跳了下去,躍出窗戶的瞬間他變身了,一爪子吸住了牆壁,快速地順著樓體爬了下去,然後跳到了阿布身上。

  阿布歡快地叫了起來。

  莊堯走到窗邊,怒道:“白癡,這樣洗澡它在地上滾一圈就滿身泥了。”

  鄧逍笑道:“沒事兒,我再給它洗一遍。”

  “把你自己也洗乾淨,不然就別上來了。”

  姚潛江低笑道:“不愧是年輕人,真有活力。”

  莊堯傲慢地抬起下巴,“年輕和蠢蛋是兩回事。”

  姚潛江很快就把能量都耗空了,泰然走向了實驗室裡,劉管家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郡王,你可一定要小心啊,九江郡上千個兄弟,可都指著你活呢。”

  姚潛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你沒告訴我媽吧?”

  “沒有。”

  “嗯,就說我出差了,別讓她擔心。”姚潛江深吸一口氣,看向實驗室內,這次依然是唐雁丘來引導姚潛江,因為成天壁不願意做。姚潛江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叢夏,眨了眨眼睛,“你不進來陪我嗎?”

  叢夏解釋道:“哦,前二十個小時基本用不到我,你碰到什麼問題,小唐會告訴你怎麼解決,後面幾個小時才是關鍵,我會一直關注著你的。”

  姚潛江笑道:“如果你跟我呆在一間屋子裡,我會更安心一點。”

  叢夏猶豫道:“那我……”

  “不行。”成天壁不客氣地看了姚潛江一眼,“他沒義務陪你二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不睡覺。”

  姚潛江微微眯起了眼睛,長長地“哦”了一聲,“好吧,那就等我成功之後見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實驗室。

  劉管家在旁邊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肯定是在求佛祖保佑他家郡王。

  成天壁拍了拍叢夏的背,“走吧,這裡有人看著,我們忙自己的事去,明天再過來。”

  在等待姚潛江突破二階的時間裡,其他人也沒閑著,抓緊時間修煉。

  叢夏感覺自己的能量核日益充盈,照這個速度,要不了一個月他就能到達二階的臨界點了,老實說他有些緊張,畢竟他跟世界上任何一個變異人的情況都不一樣,他體內是純粹的安全的寒武能量,看上去好像萬無一失,但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畢竟其他人的經驗未必能用到他身上,而當他出現麻煩的時候,沒人可以幫他。

  所以他把古玉裡關於突破二階的方法和注意事項背得爛熟於心,能量在體內的流動方式演練了無數次。他設想過很多突破二階之後的變化,到時候首當其衝的,就是要試試他能不能用能量強化大腦,他現在可以強化身體大部分的肢體和器官,短時間內變成真正意義上的超人,但是他唯獨無法強化大腦的思維能力,不知道是因為大腦的構造太過複雜,還是他的能量不足,他對大腦的瞬間提升還只停留在提升視覺神經、嗅覺神經等五感上,而他想要的是,是讓自己變得更聰明,至少在他進入古玉的時候,讓他有一顆高智商的腦袋,能夠更快地處理資訊,從古玉獲取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他曾經跟莊堯深入探討過,莊堯甚至手把手教過他要促進哪些個部位的細胞活躍性才能讓智力提高,他也做過嘗試,但是智力的提升需要大腦的很多個部分同時運作,他無法做到同時強化那麼多部位,所以總是失敗,這跟他能量後繼不足也有關係,進階之後,也許能改變這一點。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叢夏補了個覺、吃了頓飯之後,就趕去了實驗區,算算時間,姚潛江該到關鍵時刻了。

  果然,到了那裡後,就看到劉管家一臉揪心地圍著實驗室轉悠,叢震中和莊堯抱胸站在實驗室外觀察著,一對研究人員在記錄資料。

  劉管家一看到他,趕緊跑了過來,“叢先生,你快去看看我家郡王,他看上去狀態不太好。”

  叢夏安撫道:“進行到這個時候,狀態都不會太好,你別緊張。”他走近實驗室,看到唐雁丘站在姚潛江旁邊,用極低地音量敦促他堅持。

  姚潛江滿身大汗,整個人身體周圍環繞著一層透明的水霧,讓他看上去就像泡在水裡一般,皮膚微微有些透明,他也跟其他人一樣,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

  叢夏走進實驗室,輕聲道:“郡王,我進來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要跟著我一起,努力地把這股龐大的水能量推進你的能量核裡,中途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放鬆。”

  姚潛江輕輕點了點頭。

  叢夏把水能量注入了他體內,和姚潛江體內的安全寒武能量匯合,蠻橫地鎮壓毀滅性地寒武能量。當叢夏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他想試試自己是不是也能看到姚潛江大腦裡的內容。

  前幾天幫助莊瑜突破二階的時候,他不知道莊瑜大腦裡的資訊是主動傳遞給他的,還是被動的,也許當一階突破二階這個關鍵時刻,進階的人本身非常脆弱,很容易被各種能量入侵體內,甚至入侵大腦,說不定,是因為莊瑜的大腦太發達、彙集了太多能量,他的能量一進入莊瑜體內,最先感受到了莊瑜的大腦,而其他人的能量更著重分佈於身體的其他部位,比如肌肉、內臟,所以他之前什麼也沒感受到,但這不代表他不能去感受。

  叢夏有了這個想法後,在緩慢鎮壓毀滅性寒武能量的同時,試探著把能量分流進了姚潛江的大腦,果然,下一秒,姚潛江大腦裡的知識和記憶的畫面紛湧而至,不過,姚潛江的大腦只是普通人的大腦,最多比普通人聰明一些,跟莊瑜那龐大的信息量無法相比,所以沒有眼花繚亂到讓叢夏想吐。而且,他很快從哪些畫面和文字中捕捉到了一些他眼熟地資訊,比如進階,姚潛江的母親,他的職業生涯裡一些輝煌的畫面和優越的生活,九江郡的等級制度的建立,甚至有末日之前和李道藹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差點動起手來的片段。儘管是普通人的大腦,但是彙集了人一生的知識和記憶,信息量還是很多的,叢夏就如同一個站在博物館大廳裡的參觀者,他的四周,整個龐大的展廳的牆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對他來說大部分陌生的資訊,要從這些資訊裡面挑出他稍微眼熟的,只能看運氣,姚潛江的大腦還只能算是一個博物館,莊瑜的大腦簡直是圖書館,而且書裡的資訊還要鋪開展示,花一輩子都看不完。

  突然,叢夏在姚潛江的思維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那不是畫面、不是文字、不是符號,那段資訊的載體是……是……一片玉,黑色的、通透的、發光的玉!

  傀儡玉?!

  叢夏大驚。

  那短資訊的載體簡直和傀儡玉一模一樣,可是為什麼姚潛江的思維深處會有傀儡玉?姚潛江的知識和記憶都是以畫面或者文字出現的,說白了,不管他的記憶裡有什麼,在叢夏看來,都是用畫面和文字承載著表現出來的,他記憶中的傀儡玉,出現在一副副跟傀儡玉有關的畫面和文字裡,但是這片傀儡玉不一樣,它沒有被任何畫面或者文字承載,它游離於畫面和文字之外,孤零零地呆在角落裡,就好像是一個貼滿了油畫和書法的博物館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小石雕那麼違和。它如同嵌在姚潛江的大腦裡,但是叢夏把姚潛江全身上下都掃描了一遍,他如果有傀儡玉,根本不可能藏得住。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姚潛江大腦裡會有一個傀儡玉,不,那傀儡玉並沒有實體,是虛幻的,那片傀儡玉既不是姚潛江的記憶,也不是別的什麼,那它到底是什麼!

  “郡王!郡王!”

  玻璃外大聲的呼喊猛地把叢夏的思維拉了回來,他睜開眼睛一看,姚潛江已經吐出了血來,呼吸正在變得微弱。叢夏大驚,趕緊把水能量源源不斷地輸入進去,他被那虛幻的“傀儡玉”分了神,差點害死姚潛江。

  他趕緊集中精神,幫助姚潛江突破了二階,姚潛江徹底失去了意識,看那樣子比當初的沈長澤好不了多少,叢震中的助理帶著人小心翼翼地將他抬去了療養室。

  眾人還以為姚潛江是體內的毀滅性寒武能量太多,才會這麼險象環生,叢夏心裡有些愧疚,但是更多的卻是震撼,那孤零零地漂浮在姚潛江思維伸出的發光黑玉,讓他心裡蒙上了一層巨大的陰影。

 

  175、魔境森林

 

  成天壁拍了拍叢夏的胳膊,盯著他的眼睛,“很累嗎?我帶你回去休息吧。”

  叢夏搖搖頭,低聲道:“天壁,我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

  叢夏深吸一口氣,“通知我二叔和莊堯他們,我們去會議室。”

  莊堯瞪大眼睛,“什麼?姚潛江腦袋裡有傀儡玉?”

  叢夏困難地解釋著,“並不是真正的傀儡玉,不管他身上任何位置有傀儡玉,我都能感覺得到,那不是真正的傀儡玉,但卻存在於他的意識裡。”

  莊堯皺眉道:“你是在流覽姚潛江的記憶的時候發現了傀儡玉,你確定那真的不只是他記憶的一個小片段嗎,他記憶裡關於傀儡玉的東西可不少。”

  “不,完全不同。他記憶裡關於傀儡玉的東西確實很多,但是大多都是……比如,他第一次得到傀儡玉時候的畫面、他奪取某一塊傀儡玉時候受的傷,每一段關於傀儡玉的記憶,都有背景,有畫面或者文字作為載體,但是那枚傀儡玉不是,它就那麼出現在姚潛江的大腦裡,好像姚潛江身體的一部分。”

  叢震中問道:“你幫莊瑜突破二階的時候,沒發現他大腦裡有什麼東西嗎?”

  “當時沒注意,莊瑜大腦裡的資訊太多太複雜了,而且他當時跟我對話了,我的注意力都被他說的話吸引過去了。”

  莊堯沉思道:“從這兩次的經歷,我們可以推斷出,進階的時候是一個變異人最脆弱的時候,把能量注入他體內,就能搜索他腦內的資訊,但是,如果莊瑜說的能夠操縱那股龐大的能量屬實,那麼進階的時候也是一個變異人最強大的時候,可以利用那股來自於能量核的源能量做出致命一擊,看來進階這件事本身還有很多事值得去研究。”

  叢夏道:“現在除了吳悠之外,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都進階成功了,如果要確認是不是自然力進化人腦內都存在著一枚虛擬的傀儡玉,只能找吳悠試試。”

  叢震中憂心忡忡地說:“在姚潛江休息的期間,我會對他進行一些研究。不過,在自然力進化人出現的初期,我們就已經將他們研究過了,沒發現特別異常的地方,但是如果所有自然力進化人思維深處都藏著一枚傀儡玉,那麼他們遠超過所有變異物種的能量的來源就很值得懷疑了。”

  叢夏神色有些凝重,“就算沒有傀儡玉,他們的能量來源也太逆天了,如果說其他變異人只是從普通人變成了超人,那麼按照自然力進化人的發展,他們是從普通人變成了神,可以呼風喚雨、縱火縱土,無論是進化、返祖還是異種,都能勉強從生物學的角度解釋通,唯獨自然力操控這個進化方向,是超脫了我們的理解範圍的。而且,自然力進化人這麼少,很難歸類于任何一種進化方向,看上去就像是單獨被製造出來的。”

  “沒錯,他們確實像是被單獨製造出來的,跟進化、返祖和異種這三大類都不太沾邊。”

  “單獨製造出來的……”成天壁喃喃咀嚼著這幾個字,表情若有所思。

  叢震中歎道:“總覺得這是寒武意識的陰謀,可我們卻不知道它究竟想幹什麼。”

  叢夏擔憂地看了成天壁一眼。不知道是因為傀儡玉這個名字給了人心理暗示,還是因為傀儡玉存在于姚潛江的思維深處,眾人很容易就冒出了很多跟“操縱”和“傀儡”有關的猜想,只是事情沒有定論之前,誰也不願意說出來,因為這個猜想未免太讓人發寒了。不過,大家普遍接受叢震中的觀點,自然力進化人的存在,可能真的是寒武意識的某個陰謀,就是不知道這個陰謀,究竟對人類、對自然力進化人本身會有什麼影響。

  莊堯說:“看來邀請吳悠來北京是勢在必行了,北京所有的自然力進化人都突破二階了,我就不信他坐得住。”

  唐汀之道:“我再派人去打探一下重慶那邊的消息,該著急的不是我們。”

  莊堯說:“我現在對莊瑜提到的所謂能量核的源能量非常感興趣,看來他在突破二階的二十多個小時裡,沒少思考,不知道那是怎樣奇妙的經歷啊。”

  成天壁道:“想知道你就抓緊修煉,所有人裡就你速度最慢。”

  “我只有12歲,體力沒辦法跟成年人比,而且每天要睡足至少7個小時才有精神,不然會長不高,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可支配時間是最少的,速度慢不是正常的嗎。”

  柳豐羽揉了揉他的軟毛,“你怎麼還理直氣壯的。我算算啊,小夏一個月內突破二階,小鄧最多兩個月,你呢?你打算還花多長時間?”

  莊堯推開他的手,“我說了我會調整時間的,爭取跟鄧逍同一時候吧。”

  鄧逍哼道:“我會比你快的。”

  莊堯白了他一眼,“你成天吃吃睡睡逗逗貓的,我才不會落在你後面的。”

  鄧逍不服氣地說:“那我每天也修煉好幾個小時呢,再說我逗貓還不是為了給你節省一點時間,我要不陪阿布你就要陪吧,總得有個人幹這種體力活吧。”

  柳豐羽哈哈大笑著拍著小鄧的背,“這才叫生活呢。”

  成天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既然如此,今天我就下個硬性規定,兩個月之內,全員必須突破二階。突破二階之後我們還有很多能力需要開發,這個時間留的越充足越好,所以儘量放下你們手頭其他的事情,專心修煉。”

  “好!”三人異口同聲道。

  吃過飯後,成天壁和叢夏回房間休息了。

  叢夏累的眼皮子直打架,想起今天發生的事,又震撼又驚險,還好當時他回過神來了,如果一直去深究那片傀儡玉,很可能真的害死姚潛江。

  進了屋後,他把自己甩在了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成天壁覆了上來,不輕不重地捏著他的胳膊,輕聲道:“不洗澡了?”

  叢夏搖了搖頭,“懶得動。”

  成天壁突然說:“讓我親一下。”

  “哈?”叢夏抬起腦袋,疑惑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湊了過去,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側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他。

  叢夏笑了笑,“你怎麼了?”

  “沒怎麼。”

  “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呢?”叢夏伸手捏了捏成天壁的臉,“你是在擔心姚潛江腦子裡的傀儡玉?”

  成天壁快速地說:“他腦子有傀儡玉跟我有什麼關係。”他似乎還嫌表達地不夠清楚,又加了一句,“我為什麼要擔心。”

  叢夏愣了愣,“因為,你腦袋裡可能也有啊,我覺得挺讓人擔心的。”

  “如果我的腦袋裡也有,你確實應該擔心,姚潛江就算了。”成天壁收緊了胳膊,有力的手臂霸道地橫在叢夏的腰上。

  叢夏眯著眼睛笑道:“我怎麼聞著一股酸味兒呢?”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腦袋,“誰讓你不洗澡。”

  “我早上剛洗過好嗎,一點兒都不髒。”

  “再洗一遍。”成天壁翻身壓在他身上,舔了舔他的嘴唇,“跟我一起洗。”

  叢夏摟住了他的脖子,低笑道:“好哇……”

  一夜的翻雲覆雨後,叢夏睡了個飽覺,一直到九點多才醒過來。

  成天壁晨練回來,把早餐給叢夏端到了床頭,叢夏心情大好,一邊哼著歌一邊洗漱、吃飯,他一邊吃一邊說:“你今天去訓練場嗎?”

  “去,以後沒別的行動,我都會呆在那裡。”

  “嗯,我就留在房間裡修煉吧,這裡安靜。”

  “好,你要是有事的話就打內線電話。”

  “在房間裡能有什麼事,你放心去吧。”

  成天壁想了想,“你希望我幾點回來?”

  “什麼?”

  “每天,幾點結束訓練,幾點回來。”

  叢夏愣了愣,“這個,不是要看你的訓練安排嗎?”

  “我可以調節時間,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跑,沒什麼時間……相處。要是你希望我早點回來,我就早點回來。”成天壁越說聲音越小,表情有點彆扭。

  叢夏笑著把一塊糖醋裡脊塞進了他嘴裡,“那就10點吧,早午晚飯和我一起按時吃,每天晚上10點準時回來。你也不能太拼命了。”

  成天壁點點頭,“好,10點。”

  成天壁走後,叢夏打算把屋子收拾收拾就開始修煉,這時候,他房間的內線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是叢震中的助理打來的。

  “喂,小羅啊。”

  “叢夏,你起來了?”

  “起來了啊。”

  “姚潛江醒了,說這兒疼那兒難受的,非要見你。”

  “哦,行,我一會兒過去。”

  叢夏換了套衣服,就朝實驗區走去。

  姚潛江被放在一個實驗室裡,身上連著好幾根傳導線,叢震中名義上是說剛突破二階不穩定,要觀察他的情況,其實是在偷偷研究他的大腦,不過看上去沒什麼進展。

  叢夏走進實驗室,“郡王。”

  姚潛江睜開眼睛,朝他笑了笑,“叢夏,你來了。”

  “郡王,你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需要我幫忙嗎?”

  “老實說哪裡都不舒服,有點噁心,很想吐,還頭暈。這個我估計你也治不了,你就陪我坐坐吧。”

  叢夏想了想,只好坐下了,“這都是正常的,休息幾天就好了,當時沈少校突破二階的時候情況比你還嚴重。”

  “哦,原來我昨天那樣不是最危險的?”

  叢夏支吾道:“唔,算是……比較危險吧。”他眼神有些閃爍。不禁偷看姚潛江的記憶,還害得姚潛江多遭了半天的罪,差點兒出事,他確實有些過意不去,不過他是不會告訴姚潛江。

  姚潛江自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還處在突破二階的喜悅中,只要活了下來,他根本沒什麼可抱怨的。他伸出手指,輕輕搭在了叢夏的手上,笑道:“叢夏……”

  叢夏愣了一下,感覺手背有種涼涼的觸感,一低頭,就見姚潛江原本溫熱的指尖變成了透明的水晶體,被姚潛江碰觸的皮膚冰涼濕潤,很舒服。

  叢夏高興地笑道:“恭喜郡王。”

  姚潛江看著自己的手,眼神透出難掩的喜色,“太棒了,這就是元素化,有一天我的身體會全部變成水嗎。”

  “我們預計,當自然力進化人達到三階的時候,就能全身元素化了。”

  姚潛江看了他一眼,裝作不經意地問:“成天壁到達什麼程度了?”

  叢夏沉默了一下,不太想說。

  姚潛江笑道:“你不信任我?好歹我們現在也是一個陣營的,而且據說我們還要一起去青海,這hi阿有什麼好隱瞞的。”

  叢夏想了想,確實也不太需要隱瞞,成天壁都在喬姍面前元素化了,那女人可是挖掘變異人八卦的高手,早晚會透出去的,於是他道:“接近一半吧。”

  “難道他二階已經修煉了一半了?”

  “不,越往後元素化的進程會越慢的。手指、腳趾這些支端末節元素化很快,主軀幹就慢多了,所以我們才推斷,恐怕要等到再次進階。”

  姚潛江眯起眼睛,“我現在是進程最慢的吧,看來我要抓緊了。”他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叢夏還是聽出了他口氣中的不甘。

  李道藹說得對,姚潛江是個很爭強好勝的人。

  叢夏只能安慰道:“郡王一定會趕上來的。”

  姚潛江看了叢夏一眼,笑道:“說起來,我們這還是第一次獨處吧,你幫我療傷那一次不能算,我當時的樣子太糟糕了,我寧願你忘了。”

  “郡王當時也挺冷靜的,真讓人佩服。”叢夏說這話倒是真心的,如果那些蟲子是長在他身上,他寧願把腿切了。

  姚潛江挑了挑眉,“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真的啊。”叢夏笑道:“那個情況可不是誰都能不皺眉頭的。”

  “你知道嗎,我在受傷之前,就已經聽說過你,受傷之後,更是每天都盼著能快點見到你,因為那時候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既不想死,也不想節肢,我姚潛江命這麼硬,怎麼能敗在一群低聲生物手裡。所以當時我覺得,你肯定能救我。”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姚潛江深深地看著他,那雙眼睛深邃迷人,“見到你之後,你真是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讓我開始還懷疑你究竟行不行。”他輕笑兩聲,“還好你沒讓我失望。”

  叢夏隱約覺得氣氛有點兒不太對頭,姚潛江突然這麼煽情,難道又想拉攏他?不會吧,怎麼還沒死心啊。

  姚潛江噗嗤一笑,“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覺得我又想拉攏你?”

  叢夏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知道這個行不通了,你跟你們團隊的人,感情很深吧?尤其是……成天壁?”

  叢夏乾笑兩聲。

  姚潛江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那修長的指尖一會兒變得透明,一會兒又恢復原樣,“真是可惜,叢夏,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你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叢夏心裡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姚潛江。

  姚潛江朝他眨了眨眼睛,滿眼情色,“這麼驚訝?”

  叢夏有些坐不住了,他這輩子還沒被人表白過呢,如果這個算表白的話,可他怎麼感覺姚潛江在逗他玩兒呢。

  “科學院的資訊應該很發達吧,難道沒人告訴過你我喜歡男人嗎?”

  叢夏窘道:“性取向……跟能力無關,所以,沒瞭解過。”其實他在姚潛江大腦裡看過一些畫面,當時沒太關注,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有些跟男人的曖昧片段。

  姚潛江撐起身體,含笑看著叢夏,“那你現在知道了?”

  叢夏下意識地微微向後仰,“郡王,你知道……”

  “我知道,我看得出來,你和成天壁的關係非同一般。”姚潛江輕笑道:“哪又怎麼樣呢。我是個利己主義者,末世之前我靠在法庭上擊垮對手生存,末世之後我雖然不能做律師了,但是這個‘好習慣’我一直留著。叢夏,我挺喜歡你的,你看著就很……可口,讓我很想揣進自己兜裡。”

  叢夏騰地從椅子裡站了起來,有些尷尬地說:“郡王,你要是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姚潛江哈哈笑道:“不至於怕成這樣吧,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叢夏道:“郡王,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覺得,咱們還是把時間花在有用的事情上比較好,比如修煉、比如回收傀儡玉,有些事情,不值得浪費時間,你說是嗎。”

  姚潛江淡淡一笑,“拒絕得這麼徹底?我還真是頭一次碰到,有點傷自尊啊。”

  叢夏慢慢後退了一步,“郡王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姚潛江頷首,“去吧,明天記得來看我。”

  叢夏趕緊跑了。

  他真沒想到姚潛江會對他說這番話。他是不相信姚潛江喜歡自己的,姚潛江那種狩獵的姿態讓他不得不防備,再說,他又不傻,不是他想自誇,可他確實是唯一一個特殊能力者,誰不想把他揣兜裡,他才不會被別人利用。

  在這個世界上,他只相信自己的二叔、還有從一開始就跟他同甘共苦的夥伴們。

  走出實驗室後,他迎面碰上了叢震中。

  “二叔。”

  “小夏,姚潛江跟你說什麼了?”

  “你們有監控是嗎?”

  “嗯。”

  叢夏覺得從監控畫面上是不好分辨表情的,何況姚潛江並沒有任何不合適的舉動,他鎮定地說:“沒說什麼重要的,就問了問天壁元素化的程度之類的。”

  “哦。我昨天趁他睡覺,對他大腦進行了一遍掃描,還是沒發現任何異常的。”

  “意料之中的,他看上去確實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現在只能等幫助吳悠突破二階的時候再看看了。”

  “小夏。”叢震中的表情突然變得有幾分嚴肅,“你和天壁……相處得好嗎?”

  叢夏愣了愣,不知道他二叔怎麼會突然問這個,他不好意思地說:“挺好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姚潛江思維深處的傀儡玉是真的存在的,並且也存在于所有自然力進化人的思維裡,那麼,埋葬傀儡玉的時候……”

  叢夏心頭一震,“二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其實已經聽懂了,但是他實在不想繼續想下去了。

  叢震中歎道:“小夏,我們一直都走進了一個誤區,就是傀儡玉是寒武意識達到消滅人類目的的執行者,但是,傀儡玉也許並不是唯一的執行者,或者換句話說,傀儡玉也未必一定是以玉的形態存在的。”

  叢夏皺起眉,“二叔,你這話我就真的聽不懂了。但是你是在暗示我,自然力進化人可能被寒武意識利用嗎?”

  “在一切都沒有下定論之前,我也無法說太多,只是,你是我侄子,我也是有私心的……”叢夏抿了抿嘴唇,“我希望你能……多觀察天壁,如果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畢竟你是離他最近的人。只有儘早解開寒武意識的所有謎題,才有可能避免更多人被傷害,包括你。”

  叢夏咬了咬牙,“我……明白了。”

  叢震中用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

  叢夏留在原地,儘管周圍的空氣很溫暖,他卻感覺身體發寒。

  二叔究竟是在暗示他什麼?寒武意識……傀儡玉……自然力進化人,這三者之間究竟存在著什麼關係?如果天壁的思維深處也藏著這麼一枚傀儡玉,他真不知道自己會產生什麼想法。

  他回到房間後,強迫自己把情緒從剛才發生的事情裡抽離,專心修煉。他知道現在想的太遠根本沒有用,還是要把眼前最重要的事一件一件解決,只有穩步地朝著他們的目標前進,他才能感到安心,才能感到希望就在前方,只要他努力,只要他們足夠強大,就能讓一切平息。

  他必須這樣堅信。

 

  176、魔境森林

 

  晚上吃飯的時候,鄧逍得瑟地到處宣揚自己今天分泌出了五克的神經毒素,能把整個三區的人都毒翻了。

  莊堯挑著眉毛說:“哦,這麼厲害啊,一會兒你跟我來一趟實驗室,我要採樣。”

  鄧逍驚恐地看著他,“多、多少?”

  “不是五克嗎。”

  鄧逍差點兒哭出來,“不要啊,那得累死我,精盡人亡啊。”

  “瞎說什麼呢,毒素是從毒腺裡產出的,精液是從精……”

  叢夏把一顆鮮嫩的櫻桃塞進了莊堯嘴裡,“小孩子不說這個。”

  莊堯吞下了櫻桃,然後把櫻桃核用力噴到了鄧逍身上。

  鄧逍哭喪著臉沒有反抗,只後悔自己嘴太快。

  莊堯問叢夏,“聽說今天你去見姚潛江了?”

  “嗯,他說他不舒服,讓我去看看。”

  “哦,你們說什麼了?”

  成天壁轉過了臉來,看著叢夏。

  叢夏接觸到他的目光,不知道怎麼地有點心虛,就道:“沒說什麼重要的,他打聽天壁的元素化程度來著。”

  “你沒順便旁敲側擊一下關於傀儡玉的事?”

  “唔,我不知道怎麼問。”其實他是忘了,他被姚潛江給嚇出來了,哪兒還記得套話。

  莊堯撇了撇嘴,“真沒用,晚上我去見他。

  成天壁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兒少去找他。”表情雖然很淡漠,口氣卻充滿了命令的味道。

  叢夏還沒回話,柳豐羽就在一旁調侃道:“喲,這是吃醋了啊天壁?”

  成天壁白了他一眼。

  “怎麼?被我說中了?”

  成天壁冷道:“吃你的飯。”

  莊堯慢悠悠地說:“我跟你們說過沒有,姚潛江是同性戀?”

  成天壁“啪”地一聲把手裡的筷子撅斷了。

  莊堯笑道:“嗯?你不知道嗎?”

  叢夏趕緊裝出驚訝的表情。

  柳豐羽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嘖嘖,真讓人驚訝啊。”說完偷偷看著成天壁的表情。

  成天壁把斷了的筷子扔到了桌上,看著叢夏,“你聽到沒有?”

  “啊?聽到?聽到什麼?”

  “沒事兒,少去找她。”

  叢夏趕緊“哦”了一聲。

  柳豐羽嗤笑道:“小夏你夫管嚴啊,成天壁說句話你都不帶一個‘不’的。”

  叢夏鬱悶道:“這也沒什麼好‘不’的吧,姚潛江跟我們又不是盟友,我也覺得不該太多接觸。”

  成天壁露出滿意地表情,給叢夏夾了塊紅燒肉。

  “嘖嘖,真是聽話。”柳豐羽口氣裡滿是羡慕,忍不住就看了唐雁丘一眼,然後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唐雁丘剛要把湯送進嘴裡,聞聲放下了勺子,轉頭看著他,“怎麼?”

  柳豐羽道:“沒怎麼,吃你的吧。”口氣頗為不善。

  唐雁丘道:“你究竟有什麼可不滿的?莊堯讓我幫你鍛煉臂力,這本來就是體力活,你就不該抱怨太累。你的槍重4.5公斤,不要小看這個重量,讓你提十分鐘沒問題,讓你提一個小時你肯定堅持不住,到了戰場上,你總不能因為臂力不支而不用槍吧。”

  柳豐羽把筷子扔到了桌上,“你說得到輕鬆,我跟你這種從小拉弓玩兒箭的不一樣,我這雙手是用來彈鋼琴玩兒樂器的,你懂循序漸進嗎?你一下子給我加到50公斤的重量,我現在兩隻手直抖,掌心都磨破了,筷子都拿不穩,我說你不是故意的吧?”

  唐雁丘微怒,“我故意什麼?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幼稚。你掌心磨破了是你活該,我讓你戴手套了。”

  柳豐羽怪叫道:“那手套臭烘烘的,我才不戴!”

  “那你就疼著吧。”

  柳豐羽差點兒把巴掌拍到唐雁丘臉上,“現在怎麼辦?你還讓不讓我吃飯?”

  唐雁丘看了一眼他紅彤彤的兩個手掌,心裡卻一點兒也不同情他。

  柳豐羽用指尖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擺正了,“怎麼辦?你喂我?”

  唐雁丘狠狠看了他兩秒鐘,伸手抓住椅子副手,把柳豐羽連椅子帶人給轉了過來,拿起他的飯碗,夾了一口飯,沉聲道:“吃。”

  柳豐羽不客氣地吃了下去。

  鄧逍把臉伸了過來,捏著嗓子撒嬌,“唐哥,你也喂喂人家嘛,啊——”說著張開嘴,伸出一截十多釐米長的紫紅色的舌頭,一下子把柳豐羽碗裡的一顆鹵鵪鶉蛋捲走了。

  柳豐羽一掌把他的臉推開了。

  叢夏目瞪口呆地看著唐雁丘一臉陰沉地喂柳豐羽吃飯,心裡對唐雁丘愈發憐憫。

  幾人好久沒這麼輕輕鬆松地吃一頓飯了,席間說說笑笑,氣氛非常好。

  吃完飯後,已經突破二階的三人回地下訓練場繼續訓練去了,其他三人則各自回房修煉。他們連續幾天都保持著這樣的作息,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著自己。

  四天之後,姚潛江的身體恢復了,外面的蟑螂患也幾乎消了,劉管家來接他回家。姚潛江非要見叢夏一面才肯走,美其名曰要當面道謝。

  叢夏推辭不掉,還是去送他了。

  姚潛江精神十足、紅光滿面,看誰眼裡都含笑,尤其是看到叢夏的時候,目光染上了一絲情欲,他笑道:“叢夏,我還沒正式向你道謝呢,謝謝你幫我突破二階,沒有你的話,我現在未必能站在這裡,你救了我兩次,我真不知道怎麼答謝你才好了。”

  叢夏淡笑道:“郡王不用客氣,咱們站在一條戰線上,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姚潛江朝他伸出了手,“以後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絕不推辭,我欠你很大的人情,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最後一句話,從姚潛江薄削的唇瓣吐出,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曖昧。

  叢夏極為尷尬,然而礙於那麼多人在場,他只能強裝鎮定,和姚潛江握手。

  姚潛江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勾唇一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鬆開手,“那我走了,有空來九江郡坐坐。”

  叢夏點點頭,“郡王慢走。”

  姚潛江帶著人往門口走去。

  他還未到電梯口,電梯門突然叮地一聲打開了,成天壁急匆匆地一步沖出了電梯,在看到姚潛江的時候,微微一怔。

  倆人面對面站住了,彼此毫不相讓地看著對方,空氣中仿佛有充滿敵意的火花巴茲巴茲地作響。

  姚潛江越過他走進了電梯,成天壁回過頭去,看到姚潛江在電梯門將要關閉的一瞬間,朝叢夏輕笑著眨了眨眼睛,然後把臉轉向成天壁,眼神中滿是挑釁。

  成天壁只覺得一股怒火從頭燒到了腳,恨不得把電梯門劈開一個大洞。

  “天壁,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六區嗎?”

  成天壁硬邦邦地說:“聽說他要走,我過來看看。”他再看不出來姚潛江對叢夏圖謀不軌,除非他眼瞎了!姚潛江這個王八蛋,膽子可真不小……

  莊堯直翻白眼,“你只是過來看看嗎?你有那麼閑嗎?”

  成天壁看了叢夏一眼,“不閑,我先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去訓練場吧,你在房間裡呆了好幾天了,下來活動活動。”

  “行啊。”

  倆人走進電梯後,成天壁立刻問道:“他沒跟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吧?”

  叢夏只能繼續裝傻,“沒有啊,就跟我道謝了。

  成天壁表情有些陰翳,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我覺得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口氣裡居然透著一絲絲委屈。

  叢夏實在不習慣跟成天壁撒謊,但是他又覺得這件事沒必要告訴成天壁,好像有點影響團結,畢竟他們要一起去青海呢,於是他硬著頭皮說:“怎麼可能呢。”

  成天壁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很不滿的樣子。

  叢夏捏了捏他的掌心,低笑道:“哎喲,天壁,你吃醋的樣子帥死了。”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你可要老實點。”

  “我一直特老實啊。”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脖子,“我煩那個姚潛江,你以後離他越遠越好。”

  叢夏笑呵呵地說:“成,我沒事兒靠近他幹嘛呀,是吧。”

  成天壁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走,我帶你做一圈運動。”

  叢夏好久沒來地下訓練場了,進去之後才發現,他們和龍血族的人基本上是在共用兩個場地,不分你我了。他確實幾天沒出門,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想到成天壁剛才的表情,叢夏忍不住偷偷笑了幾下,心裡多少有幾分得意,被人惦念的感覺,總是很好的。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了,叢夏這幾天廢寢忘食地修煉,都有點兒走火入魔了,但是收效也非常明顯,他感覺自己只要再有一個星期,就能到達臨界點了,據他瞭解,鄧逍和莊堯的速度也在提高,看來每個人都很拼命。

  這天,叢夏照常洗漱之後吃飯,飯剛吃了一半,他屋裡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喂?”

  “叢夏,有個熟人找上門兒來了。”莊堯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隱隱透著一絲興奮。

  “哦?誰啊?”

  “陳少。”

  叢夏瞪大眼睛,“陳少?重慶的那個?”

  “對,就是他,重慶青岩幫的老人,那個高加索異種人。”

  “難道吳悠也來了?”

  “不,吳悠沒來,但我猜,陳少是代替吳悠來的。”

  “他們倆不是敵對關係嗎?”

  “現在吳悠在重慶當‘皇帝’了,不先解決陳少,他能嗎?”

  “我明白了,人在哪裡?”

  “就在科學院的會客室,你現在馬上過來,我也叫其他人了。”

  掛上電話,叢夏迅速換了套衣服,有些激動地往會客室跑去。如果真的像莊堯說得那樣,陳少的到來,肯定帶來了吳悠的消息,如果能見到吳悠,就可以解決他們現在面對的兩大疑問,一個是自然力進化人是不是思維深處都有傀儡玉,還有一個,就是同屬性的兩個自然力進化人在一起究竟會發生什麼。

  叢夏趕到會客室,發現只有莊堯在,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叼著煙坐在沙發裡,正是去年在重慶見過的陳少。他外表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整個人看上去比以前更陰沉了。

  “陳少。”叢夏看著他,“好久不見了。”

  陳少也抬頭看著他,露出嘲弄地笑容,“確實,有一年了吧,你變化很大啊。”

  “你倒是沒怎麼變。”叢夏對這個男人印象深刻,因為被他擺過一道,所以心理上還是有些戒備,挑了離他最遠的沙發坐下了。

  陳少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裡,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裡有短短的胡茬,“我?沒變嗎?”

  莊堯不客氣地說:“變了,沒以前得意了。”

  陳少哈哈笑了起來,“可不是,現在重慶是吳悠的天下了,我只能被迫給他來跑腿,怎麼還得意得起來呢。”

  “你真的是代替吳悠來的。”

  “嗯,他說他不會來北京,至少現在不會來。”

  叢夏皺了皺眉,忍不住諷刺道:“難道我還得跑去重慶求著他幫助他突破二階?”

  “他還不至於這麼傻,他希望能在一個折中的地點會面。”

  莊堯冷笑,“憑什麼?”

  說話間,其他人也到了。

  唐雁丘一見到陳少,就開門見山地問:“工業園的那幫人過得怎麼樣?”

  陳少道:“好得不得了,整個山城的人都知道他們曾經接受過你們的幫助,不會有人招惹他們的,再說也沒必要。”他身體前傾,雙肘拄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唐雁丘,歪著嘴角一笑,“不過,我還是想順便問問,如果拿他們威脅你們,還湊效嗎?”

  唐雁丘眯起了眼睛。

  莊堯道:“不湊效,我們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他們是死是活,早就跟我們沒關係了。”

  陳少笑道:“開個玩笑。”

  成天壁淡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吳悠對你還不錯。”

  陳少靠回沙發裡,翹起二郎腿,“哦,還不錯,有好吃好喝的總不忘了我一份兒,雖然他很想把我凍成冰棍兒,不過他做不到,他是個外地人,山城的人多半還不服他,他需要我。”

  莊堯道:“你就甘心這麼被他壓制著?”

  陳少微微一笑,“我打不過他,有什麼辦法?你們不知道吧,在你們離開重慶沒多久,他就得到了傀儡玉,然後就開始造反了,擋都擋不住。我希望他趕緊滾來北京,偏偏他賴著不走,我說,你們就沒辦法讓他來北京嗎?”

  叢夏不解道:“你這次難道不是來當說客,讓我們同意去一個折中的地點幫他突破二階嗎?你要是希望他來北京,你還跑這趟幹什麼。”

  “他派了幾隻破鳥把我送來了,我想不來也不行。我這趟來,只是傳達他提出的建議,同不同意在你們,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

  “你說吧,吳悠是什麼意思,他憑什麼覺得我們會為了他專門去外地一趟。”

  “他說,如果你們同意幫他,他願意陪你們去青海。”

  眾人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

  “他願意陪我們去青海?”莊堯似乎不太相信,“他連北京這相對安全的地方都不肯來,卻願意去未必能出得來的青海?”

  “他是這麼說的。”陳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看來青海真的很危險,希望他去了就別回來了。不過,吳悠這個人不太可信,他說去,也未必會去。”

  “我猜也是。”叢夏道:“他那麼愛明哲保身,來北京都不願意攙和,怎麼會跟我們去青海呢,我不太信。”

  莊堯想了想,“我們根本也沒指望他能去,這個不是重點,他想和我們在哪裡會面?”

  “太原,離你們只有500多公里,他派了好幾隻鳥來,一天就能把你們送到。”

  莊堯道:“可以,不過,我們要帶一個人去。”

  “誰?”

  “九江郡郡王,姚潛江。”

  陳少眯起眼睛,“那個水自然力進化人?為什麼?”

  “我們得到一些情報,說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接觸後,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我們對這個‘意想不到’的事,沒有任何概念,所以我們想讓他們見面試試。”

  陳少聳聳肩,“我想他沒理由拒絕,我就幫他同意了。”

  “會面安排在什麼時候?”

  “如果你們決定了,讓科學院給他發一封電報吧,他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趕到太原,日期你們定。”

  “好。你這兩天就住在科學院吧,有什麼要求嗎?”

  “沒有。”陳少深吸了口氣,諷刺道:“能呼吸沒有他的空氣,已經是很好的享受了。”

  把陳少安頓好後,他們跟叢震中開了個會。

  叢震中也同意他們帶著姚潛江去一趟太原,吳悠不肯來北京,其實也是件好事,北京人多事雜,吳悠如果來了,少不了要和徐鷹、莊瑜接觸,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他們現在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實在無暇顧及吳悠。

  “既然已經決定了,我就給吳悠發電報了,時間定在三天后如何?”

  莊堯點頭道:“可以,我會派人去通知姚潛江。”

  “你們從東北帶回來的那些俄羅斯人的遺物,我們的解碼工作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了,大部分都是跟新型能源有關的,給了我們不少啟發,我們已經向莫斯科研究所發出邀請了。但是關於同屬性進化人之間的關係,那些檔裡卻沒有提到,也許真正的情況只有黛奎琳一個人知道吧。”

  叢夏喃喃道:“她為什麼會知道我都不知道的事呢。”擁有古玉的他,應該是對能量的運用最瞭解的一個人。

  莊堯思索道:“我想也許跟她的能力有關,畢竟她是所有人自然力進化人中,唯一一個和你一樣,能把能量是輸入別人體內的人。如果從這個角度猜測,她是因為這點才領悟出了某個同屬性進化人可以合作的想法,那麼等姚潛江和吳悠見面了,也要從能量的融會貫通入手。”

  “我相信他們會配合的。不管怎麼樣,我們不會白跑一趟,至少,我能知道吳悠腦袋裡……”是不是也有那枚傀儡玉!

  “嗯,這件事也同樣重要。”叢震中道:“這次你們都去吧,安全,我想你們也習慣了集體行動了。”

  鄧逍嘟囔道:“集體行動是包括阿布的,不帶阿布根本就不算集體行動。”

  莊堯不鹹不淡地說:“你扛著它去好了。”

  “那麼你們就後天出發吧。”

  “好。”

  每一次他們要出遠門兒,阿布都知道,由於這次出門又不能帶它去,它相當不滿,但是布偶貓天性乖巧,不怎麼會作亂,它也沒鬧,只是氣得一整天都沒有吃飯,趴在窩裡不肯起來。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他們剛好都暫停了訓練,於是就下樓來陪阿布。

  阿清那邊兒新發明了一種貓糧,一顆顆地雞蛋大小,味道很好,特意送過來給阿布試吃,莊堯就坐在阿布的臉旁邊,一邊跟它說話,一邊往它嘴裡塞貓糧。

  阿布沒精打采地吃著,紫水晶一般地眼眸有些濕潤地看著莊堯,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憐,讓人實在不忍心拒絕它的要求。

  莊堯有點兒受不了,“都說了幾天就回來了,最多不超過一個星期,你別這樣嘛。”

  鄧逍摸著它的耳朵,“等我回來我就帶你去找壯壯玩兒,要不我把你送壯壯家去?”

  阿布喵了一聲,表示不想去。

  “等我們回來帶你去森林裡玩兒吧,你喜歡森林吧?”

  阿布的大尾巴輕輕拍著地面,伸出舌頭舔了舔莊堯的手臂。

  “好,就去森林裡,說好了,一個星期我們保證回來,你要老老實實在這裡等我們。”

  阿布委屈地叫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夜晚比較涼快,他們就窩在阿布身上小憩,那溫熱的身體和柔軟的毛髮曾經陪伴他們度過很多個寒冷的夜晚,是他們記憶深處最安全的被窩。

  他們吹著晚風,差點就這麼睡著了。

 

  177、魔境森林

 

  第二天一早,一隻翼展達五米的白隼在科學院上空盤旋兩圈後緩緩降落,姚潛江坐在白隼身上,7點鐘準時出現在他們面前。

  莊堯道:“郡王就一個人去嗎?”

  那只白隼叫道:“我不是人嗎?”聲音清脆,聽上去竟然是個十多歲的男孩兒。

  姚潛江拍了拍那白隼的腦袋,“就我們兩個。”

  陳少帶著的三隻林雕規矩地站在一旁,各個翼展超過六米,胸前掛著藏藍色的帆布包,整齊劃一地歪著脖子看著他們,明黃色的喙襯著黑灰的羽毛,看上去有點滑稽,很像動畫片裡的郵差。

  叢夏看著那林雕,“這三隻……”

  陳少道:“都是真正的變異林雕,不過很聰明,基本聽得懂人話。”

  “連去哪裡都聽得懂?”

  “吳悠手下有一個林雕變異人,這些雕都是那個人養的,臨行前已經教好了,說來北京就來北京,說去太原就去太原,說回家就回家,其他命令不會服從。”

  成天壁跨到一隻林雕身上,然後把叢夏也拉了上來,“出發吧。”

  眾人背好自己的行李,倆倆爬上他們的“飛行器”,姚潛江笑看了叢夏和成天壁一眼,然後慵懶地開口,“誰和我同稱呢?”

  莊堯道:“我,白隼小一點,減輕負重比較合理。”

  那白隼不服氣地說:“我負重不比他們差。”

  姚潛江輕喝道:“小舟,要有禮貌。”說著彎身托住莊堯的腰,把他抱上了白隼的背。

  叢震中囑咐道:“路上小心,如果有緊急情況,記得去找我說的那個部隊,他們的通訊設備可以和北京連接上。”

  “知道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會在四到五天內回來。”

  阿布坐在一旁,小聲地叫著,聲音裡滿是無奈。

  鄧逍用力跟阿布揮著手,“阿布我們走啦,很快就回來的,等我們啊!”

  幾隻林雕盤旋著飛了起來。

  阿布伸出一隻肉爪子,學著鄧逍的樣子揮了揮。

  莊堯露出驚訝地表情。

  飛上天空後,阿布照例追著他們跑了一段兒,直到他們越飛越高,阿布才慢慢停了下來,目送著他們離去。

  莊堯在天上大喊,“你們看到了嗎?阿布在模仿鄧逍。”

  “什麼?”

  天上風太大,鄧逍只聽到莊堯叫自己的名字。

  那白隼朝他們飛近了一點,莊堯高聲道:“阿布,剛才在模仿你揮手。”

  “哦,是啊,阿布真聰明。”

  “模仿是動物智商進化的一個重要表現,就如同新生兒模仿大人一樣。”

  叢夏叫道:“什麼?聽不見啊?”

  姚潛江道:“你別喊了,他們聽不著,風灌進嘴裡,一會兒該拉肚子了。”

  莊堯只好閉上了嘴,但是臉上帶著明顯的喜色,趴在白隼身上,安靜地思考起來。

  白隼和林雕飛起來都極快,甚至有互相攀比的意思,忽前忽後地較著勁兒往前飛。變異過後的這些禽類,飛行時輕輕鬆松就能超過200公里每小時,不過這個速度不是持續速度,在負重的情況下一直以這個速度飛行,哪只鳥都吃不消,所以大部分時間裡它們都一直保持著120公里的勻速。即使是這個速度,在沒有擋風玻璃的情況下,也很讓它們背上的人吃不消。

  成天壁和叢夏有過上次橫渡西伯利亞的慘痛經歷,準備很充足,穿著厚厚的防風服、戴著帽子,姚潛江和陳少也穿得很合適,看樣子早已適應飛行,唐雁丘自己就是鳥人,絲毫不受影響,莊堯個子小,扣著帽子趴在了白隼身上,也沒遭什麼罪,只有鄧逍和柳豐羽不聽勸,很得瑟地套了一件外套就上來了,二十分鐘之後就被吹傻了。

  鄧逍趴在林雕身上不想抬頭,被陳少嘲笑了好幾次,柳豐羽乾脆坐到了唐雁丘背後躲風,還很不客氣地抱著唐雁丘的腰,把臉埋在他背上。

  他們中途落地休息了兩次,在當天下午到達了太原。

  眾人腿都有點哆嗦,四隻鳥也累得趴在地上休息了起來。

  成天壁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吳悠要明天才到,有約定地點嗎?”

  陳少道:“有,這裡有個小客棧,我們就去那裡等他。”

  “走吧。”

  白隼變回了人類,是個跟三兒差不多大的清秀少年,他慢騰騰地套上衣服,捂著肚子說:“郡王,餓死我了。”

  姚潛江道:“忍一會兒,到地方了再吃。”他環視四周,皺眉道:“這裡不像是會有什麼像樣的住的地方。”

  太原離北京較近,有能力的肯定全都跑到北京去了,剩下的不是沒有能力長途遷徙的,就是太原本地的變異人組織,人口稀少,野草橫生,整個城市一點人氣都沒有。

  成天壁冷冷道:“有張床睡就不錯了。”說完率先往城裡走去。

  姚潛江沖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

  走了約二十多分鐘,他們來到了市中心,那家客棧很好找,是唯一一個門口有人除草的樓房。

  眾人走了進去,有人正趴在櫃檯前打瞌睡,聽到動靜立刻抬起了頭來,看到他們就大喊一聲,“來客人啦。”

  過了一會兒,屋裡跑出來兩個人,伴隨著一陣能量波動。

  一個男人笑道:“幾位住店啊,住幾天啊?”

  “先訂四天吧。”

  “幾間房?要熱水嗎?吃飯嗎?”

  陳少問道:“全都要。我住單間,你們誰還要住單間?”

  “我和小舟都要單間。”姚潛江皺眉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表情有些不自在。他自末世之後就一起住在北京,變異的也早,一直享受著最好的待遇,不像成天壁等人,一路在困境中紮掙著跑到北京,嘗過風餐露宿的滋味兒,姚潛江其實從來沒有真正體會過末世的艱難,他並不覺得有床、有熱水、有一日三餐算是什麼好的待遇。

  其他人都習慣了兩人一間,沒有姚潛江和陳少那麼嬌氣。

  “那就一共六間,我這三隻鳥你也要幫忙照顧一下。”

  男人知道是來了大財主了,忙笑道:“沒問題沒問題。”

  陳少瞥了叢夏一眼,理所當然地說:“付錢啊。”

  “啊?”

  “北京的新貨幣在這裡可以用。”

  叢夏哭笑不得,鬧了半天是拿他們的錢大方,他只好道:“老闆,多少錢?”

  “哎,別叫我老闆,我就是這裡的管家,你們叫我大成就行,你們人多,給你們打個折扣,四天一共2400,成嗎?”

  叢夏痛快地掏出錢,他們可能缺很多東西,唯獨不缺錢,這跟末世前他的生活狀態截然相反。

  陳少問道:“有什麼好東西嗎?酒啊水果之類的?”

  “有,不過那些都要另外收錢的,我們管飯是只管簡餐的。”

  “沒問題,有多少上多少。”陳少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眾人休整了一下,就集體到餐廳吃晚飯。大成見他們財大氣粗,找了廚子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光這桌菜恐怕比他們的住宿費還貴。

  吃飯的時候,姚潛江問道:“你們帶我來太原,想讓我見那個吳悠,到底兩個同屬性的人之間能有什麼特殊的事發生?”

  莊堯誠實地說:“不知道。”

  姚潛江眯起眼睛,“不知道?”

  “正是因為不知道才帶你來的,想試驗一下。”

  姚潛江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不過也沒說什麼,因為他同樣對吳悠很好奇,對倆人的能量屬性有可能產生的變化很期待。

  鄧逍喝了兩口酒,整個人有點兒飄,坐到姚潛江旁邊,“郡王,你那個能力有什麼好玩兒的呀?”

  “嗯?好玩兒的?”姚潛江支著下巴,淡笑看著他。

  “是啊,比如我成哥,他能讓我飛起來,還有李統領,他能弄出好大個土球,還有沈少校啊,烤雞腿兒可快了,一會兒就熟,就是有時候掌握不好火候容易燒糊了,你的能力就沒什麼好玩兒的嗎?除了給人洗澡之外。”

  “你想看什麼好玩兒的?”姚潛江拿起一顆番茄,遞到鄧逍手裡的時候,已經變成了番茄幹,“這個好玩兒嗎?”

  鄧逍眨了眨眼睛,“不算,你太浪費了,新鮮的更好吃。”

  姚潛江站了起來,笑道:“好吧,讓你玩兒個好玩兒的,你站起來。”

  鄧逍站了起來,滿臉期待的樣子。

  姚潛江像變魔術一樣伸出兩隻手,輕輕打了個響指,鄧逍整個身體突然被一個透藍的水球包裹了起來!那水球就像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水滴,鄧逍則像被包裹其中的小蟲子,然而跟水滴不同的是,水球摔在地上,不但沒有碎,反而像個真正的球一樣顫抖著彈了幾下,往旁邊滾去。

  鄧逍瞪大眼睛,一伸胳膊,手就從水球裡穿了出來,但是水球卻並沒有破,他乾脆把四肢和腦袋都深了出來,像負著個透明龜殼一樣站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你們看啊你們看啊,好涼快啊!”

  眾人都暗暗心驚,這球明顯是姚潛江在控制著大小,如果他把這個水球弄得足夠大,人不是要在陸地上活活淹死?論瞬間取人性命,姚潛江絕對能排在前茅。

  鄧逍就帶著那沉重的水球在地上走來走去,然後把頭和四肢往裡一縮,在餐廳裡來回打滾,他是兩栖人,在水裡也可以呼吸一段時間,因此玩兒得不亦樂乎。

  姚潛江覺得哄孩子也不是很難,至少現在周圍安靜了,他繼續坐下吃飯。

  眾人吃過飯後,就各自回房修煉、休息去了。

  第二天中午,客棧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成天壁拉開窗簾往外看去,幾隻個頭很大的林雕直直降落在客棧門口,他道:“吳悠來了。”

  叢夏走到床邊,看到一個高大沉穩的男人正從林雕上俐落地跳下來,男人面色沉如水,輪廓如刀削般深邃、冷硬,五官極富男人味兒,非常吸引人,渾身都撒發著一股大將之風。一年不見,吳悠的氣勢比那個時候更強了。

  倆人走下樓,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他來了,紛紛來到了客廳。

  陳少正坐在沙發上抽煙,看一份兩年多前的地理雜誌,看到吳悠後,動也沒動,只是不客氣地說:“來了。”

  吳悠也沒在意,仰起頭,看著從樓上慢慢走下的成天壁和叢夏,眼裡透出犀利的精光,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

  成天壁站在他面前,“好久不見。”

  吳悠的目光從成天壁移到了叢夏身上,“叢夏,早知道你會有這樣的能力,當初我是一定不會讓你走的。”

  叢夏笑道:“你攔不住我們。”

  “現在也許不行,當初可未必。”

  叢夏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

  吳悠笑道:“我是個顧念舊情的人。”他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他的手下立刻從包裡拿出一條煙遞給陳少,“陳少,您要的煙。”

  陳少接過煙,“嗯,出門太急,忘了帶了。”

  吳悠環視四周,“姚郡王呢?”

  “在樓上呢。”

  話音剛落,姚潛江和小舟已經慢慢從樓上走了下來。

  倆人四目相接的瞬間,突然感到身體裡傳來一陣難言的悸動,就好像他們體內的能量在呼喚著彼此。

  叢夏同時也感覺到了倆人體內的水能量波動很強烈,他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生怕漏下一丁點細節。

  姚潛江走到吳悠面前,直直地看著他,慢慢地說:“吳會長,久仰。”

  吳悠似笑非笑地說:“姚郡王,久仰。”

  “他們告訴我,我們兩個見面的時候,會發生點什麼?”姚潛江眯著眼睛看著莊堯,“應該發生點什麼嗎?”

  吳悠也看向莊堯。

  莊堯正在喝牛奶,“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了,需要試驗,你急什麼。”

  “不管是什麼試驗,還是等我先突破二階再說吧,我總要先和姚郡王的實力持平吧。”

  成天壁看著他,“你會跟我們去青海嗎?”

  吳悠輕笑,“當然。”

  莊堯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在撒謊。”

  “哦?你看得出來?對呀,你是腦域進化人。不過,你們既然來了,也就不在乎我是不是撒謊了吧。”

  陳少哼道:“你就不能言而有信一次?”

  吳悠對陳少說:“我知道你希望我進去就再也別回來,但是你要相信一點,重慶還需要我。”

  “重慶在沒有你之前也好得很。”

  “這個我們就不當著外人的面兒討論了吧。”吳悠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表情還帶著笑,口氣裡卻有幾分警告的味道。

  陳少撇了撇嘴,沒再開口。

  成天壁等人早就猜到吳悠不會踐諾,倒也不失望,他道:“你如果沒別的事了,那現在就開始吧。”

  “求之不得。”吳悠道:“我該怎麼做?先把能量耗空嗎?”

  “嗯。”

  吳悠走到了門外,指著對面的一個四層樓問大成,“那棟房子有人住嗎?”

  大成搖搖頭,“這一代都沒人住。”

  吳悠對著那棟樓伸出了手,眾人只覺得周圍的氣溫陡然下降,一絲白煙從吳悠的掌心冒出,接著,對面的樓就像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般,狠狠顫了一下,白色的冰順著樓體迅速向上攀沿,很快地,整棟樓都被冰塊包裹了起來,發出“嘎吱嘎吱”地令人膽寒的聲音。

  吳悠垂下手臂,靜靜地看著它。

  那棟樓房堅持了不足十秒鐘,牆面快速皸裂,最後,在眾人面前轟然綻開,像一個碎餅乾一樣徹底覆滅了。

  眾人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心裡都在思量,如果自己是那棟樓,能不能抵擋得住吳悠的一擊。大成和客棧其他幾個員工,更是驚得雙腿都在顫抖。

  吳悠走了進來,腳步稍稍有些虛浮,他笑道:“好了,開始吧。”

  他們挑了一個最大的套房,成天壁作為引導者,和吳悠呆在臥室,叢夏等其他人等在外間。

  開始的時候,他們不需要守著,就在寬大的客廳修煉、聊天。

  鄧逍歎息道:“這個吳悠真厲害啊,這攻擊力太霸氣了。”

  莊堯冷笑道:“給我們下馬威呢,也太小看我們了。”

  陳少涼涼道:“這就叫給你們下馬威?那當著很多人的面兒把人凍成冰塊兒再捏碎呢?”

  莊堯道:“他就是這麼控制重慶的?”

  “情況比這複雜,不過他露出這一手之後,大部分人都服氣了,我早說過我看人不會錯,吳悠很有野心。當初剛到重慶的時候,他深居簡出,不參與任何爭端,他是在等一個時機,他得到傀儡玉的時候,那個時機就到了。如果我當時能殺掉他,我早就動手了,可惜……”

  “其實那個時候,你應該和鴻威幫那個兩栖返祖人合夥殺了他,當時自然力進化人都還比較弱。當然,你還沒有那個預見性。”

  陳少白了莊堯一眼,“難道你忘了,你口中的那個兩栖返祖人,被成天壁給殺了?”

  莊堯聳聳肩,“我知道啊,你當時不是還很高興嗎?”

  陳少歎了口氣,“他死是個麻煩,不死也是麻煩,一切都是註定的。”

  莊堯道:“想活下去的話,你還是伺候好吳悠吧,他的實力只會越來越強大,你最好保證他一直需要你。”

  陳少諷刺地笑了笑,“呆在他身邊,我從來就沒指望能活多久。”

  叢夏看著陳少,雖然也算不上憐憫,但想到昔日的一方霸主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心裡也有幾分感慨。像陳少這樣的大型野獸異種人,戰鬥力是非常強的,放到哪裡都能統領一方,何況他還有軍方背景,重慶原本就是他的天下,然而當對手是武力壓倒一切的自然力進化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自然力進化人和其他變異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差距會越來越可怕,直到變成神力和人力般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自然力進化人只有寥寥數個。

  姚潛江道:“我看你是個人才,不如來北京跟著我吧,我麾下一個門主前段時間戰死了,如果你把你的人都帶來,我可以讓你頂上,各方面的條件都只會比重慶好。”

  陳少輕輕扯了扯嘴角,“多謝郡王好意,我是不會離開重慶的,那裡是我的家。再說,鬥不過吳悠就跑,算怎麼回事兒?我可丟不起那個人。。”他往房間裡看了看,“而且,他不會放我走的。”

  姚潛江不無可惜地說:“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聯繫我,我可以幫你。”

  聊了一會兒,眾人就各自去修煉了。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叢夏晚飯,就感覺到從主臥室裡撒發出來的強大的水能量,他知道吳悠的關鍵時候到了。

  他和莊堯對視了一眼,現在他就要去驗證一件事了,那就是自然力進化人的思維深處,是否都埋藏著一枚虛幻的傀儡玉!

  莊堯沖他點了點頭,“去吧,自己小心。”

  叢夏打開門,一股寒冰之氣從窩裡沖了出來,凍得他狠狠一哆嗦。他趕緊退了回來,找了件棉服穿上了,記得那次幫沈長澤突破二階,實驗室裡熱得像蒸桑拿,這可真是冰火兩重天。

  他走進去之後,發現成天壁穿著厚厚地衣服站在一旁,吳悠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冰塊兒,看上去完全像是被冰封在了冰雕裡,但是他顫抖的睫毛和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只是表情很痛苦。

  叢夏輕聲道:“吳悠,我現在要幫助你突破二階,記住我們說過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堅持。”

  吳悠輕輕點了點頭。

  叢夏對成天壁道:“天壁,如果我一會兒太進入狀態了,你一定要及時提醒我。”他害怕再像上次那樣,因為追蹤傀儡玉太專注,而差點兒害死姚潛江。

  成天壁點點頭,“放心。”

  叢夏深吸一口氣,把水能量注入了吳悠體內,他特意提前開始,就是為了給自己足夠的時間,探查傀儡玉。他分出一部分能量,往吳悠的大腦深處探去,瞬間,無數的資訊如開閘洩洪一般噴湧而出,充盈在叢夏眼前。

  那是屬於吳悠的一切!

 

  178、魔境森林

 

  吳悠記憶中的畫面在他面前一閃而過,原來這個男人末世前是個醫生,他看到吳悠初次發覺自己的異能,那種又興奮又忐忑的心情仿佛能從畫面中傳達出來,還看到吳悠初次來到重慶,站在重慶街頭的一角,看著陳少騎著四米高的馬旁若無人地從自己面前走過,這段記憶在吳悠腦海裡居然那麼清晰,因為它被放得很大。

  叢夏繼續忐忑地尋找,他快速地流覽著,他並不是來挖掘吳悠的隱私的,而且也沒有時間挖掘,很多畫面都匆匆掠過,他來不及多看一眼,但是他還是尷尬地發現了吳悠和陳少的秘密。他看到吳悠把陳少按在牆上用力親吻地畫面,看到吳悠撕扯著陳少的衣服,看到吳悠用冰環困住了陳少的手,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疊……這些畫面居然佔據了吳悠記憶的很大一塊,也許是因為它們都是近期發生的,也許是因為它們對於吳悠來說太過深刻,不管怎樣,叢夏被迫觀賞了很多限制級的畫面。

  叢夏感到臉有些發燙,雖然他不太想承認,但是偷窺別人的性事總能給男人帶來奇妙的滿足感,即使他其實對這倆人並不感興趣。

  叢夏趕緊制止自己的猥瑣念頭,細心搜索吳悠思維最深處,他極度希望姚潛江只是一個特例,因為他不願意想像成天壁的腦袋裡也有一塊傀儡玉。然後,當他最終在吳悠思維的角落裡發現那枚極其不顯眼的、微微發出黑芒的玉片時,他的心如墜穀底。

  真的有,姚潛江……吳悠……這樣就不是巧合了,但是,這並不能證明只有自然力進化人出現這種情況,畢竟當時莊瑜腦內的資訊太多了,他躲都來不及,根本沒有去搜索,說不定每個變異人的大腦裡都埋著這個東西呢……

  叢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探著分出一小絲能量,想要去接近那枚傀儡玉,就在他的能量馬上就要碰觸到傀儡玉的時候,成天壁的聲音如天外來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叢夏,叢夏!”

  叢夏猛地睜開眼睛,成天壁指指吳悠,“你該醒了。”

  吳悠的狀況已經比較嚴峻了,叢夏在探索其大腦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不敢再耽擱,把全部能量從腦部扯了出來,和吳悠的水能量融合到一起,共同抗擊著那股毀滅性的寒武能量,毫不留情地將它推進了能量核裡。

  吳悠身上的寒冰漸漸收斂了回去,他一身大汗,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脫力得幾乎坐不穩。

  成天壁開門把吳悠的手下叫了進來,然後半摟著叢夏,把他帶出了房間。

  倆人一出來,莊堯就跑了過來,用眼神詢問叢夏。

  叢夏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陳少原本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此時誤解了叢夏的表情,立刻坐直了身體,他皺眉看著臥室,暗自握緊了拳頭。過了一會兒,吳悠的手下把吳悠扶了出來,陳少看到他活得好好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靠回了沙發裡,沒再多看一眼。

  吳悠被送回客房休息了,叢夏等人找了個空房間開會。

  “看到了?和姚潛江的一模一樣?”

  叢夏歎了口氣,“是。”

  成天壁沉聲道:“那麼我的大腦裡也有。”

  叢夏有些急促地說:“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說不定我也有,這裡的每個人都有,不能證明這就一定是自然力進化人才會出現的情況。”

  “有至少八成的可能是。”莊堯道:“我們一直無法解釋,自然力進化人這股能夠向天地借力的能力來源是什麼,如果傀儡玉這件事被證實了,那麼結論就顯而易見了,自然力進化人是因為思維深處存在著一枚傀儡玉,才成為自然力進化人的,才能擁有逆天的神力。”

  叢夏喃喃道:“這也只是個猜測。”

  “面對現實吧,你明白這不僅僅是個猜測。”

  叢夏抱住了腦袋。思維深處存在著一枚傀儡玉,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誰知道這枚沒有實體的傀儡玉究竟對他們的大腦幹了什麼?給予自然力進化人神力,絕對不是白給的,寒武意識究竟藏著什麼可怕的目的?說白了,它想利用自然力進化人……做什麼?

  莊堯面色沉重,“寒武意識的最終目的是消滅人類這個破壞了地球平衡的物種,如果以這個目的出發,他給予自然力進化人的能力,必然是用來對付人類的,是站在人類的對立面上的,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正好相反,自然力進化人是人類對抗寒武意識的最大利器,滿載全人類的希望。這種矛盾……讓人更加擔心,寒武意識究竟有什麼陰謀還沒有浮出水面。”

  成天壁道:“也許只是還沒有到時候。我自己根本感覺不到什麼傀儡玉,也從來沒覺得大腦受到過什麼影響,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思想做判斷,當然,如果傀儡玉真的有某種操控性的能力,它也不會讓我感覺到異常。”

  “這就是問題所在,哪怕傀儡玉真的對你做了什麼,你也是不會知道的。最可怕的就是,你以為所有的決定都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實際上卻是受到了傀儡玉的影響,雖然現在我們也感覺不到你有什麼異常,但是這傀儡玉就如同定時炸彈一樣,不知道會在什麼要命的時候爆發。”

  眾人心情都很沉重。代表人類最高戰鬥力的自然力進化人,原本應該是帶領他們重建的人類最後的希望,如今卻因為傀儡玉的事而蒙上了一層厚厚地疑雲。就在他們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為了能夠將所有傀儡玉收回、封印,阻止寒武意識對人類的滅絕行為時,到頭來卻發現他們寄託希望的自然力進化人,很有可能受制于寒武意識,甚至他們的力量的來源,都有可能是寒武意識為了某個給予人類致命一擊的目的而計畫好的。他們就像一群小丑,在這片土地上跳舞,試圖扭轉乾坤,卻忘了這片土地,不,整個星球,都屬於寒武意識,寒武意識就是這個星球的意識,他們之於整個星球,不過是一粒塵埃,寒武意識一邊嘲弄地看著他們上躥下跳,一邊準備用最殘忍的方式宣告他們的無知。

  這個讓人窒息的事實,一旦被完全證實,他們不知道人類的希望究竟是否存在,這個星球要亡人類,他們要拿什麼抵抗?

  莊堯沉聲道:“不用太過悲觀,至少我們還有一線希望,那就是叢夏的古玉。古玉的出現,是寒武意識預料不到的最大變數,也是我們唯一能夠依仗來對抗寒武意識的力量,它教會人類如何修煉、進階,如何逃過進階時自毀的命運,甚至製造了叢夏這個不被寒武能量所制,反而能利用寒武能量幫助人類的人。古玉是我們祖輩留給我們的希望,他們預料到了寒武意識毀滅人類的今天,留下古玉來幫助我們度過劫難,只要我們找到封印寒武意識的方法,一定能夠阻止這一切。”

  叢夏握緊了拳頭,“沒錯,古玉一定能夠幫助我們封印寒武意識,我們絕對不能有一點鬆懈,繼續我們現在該做的,一邊收集傀儡玉,一邊摸索方法,人類是這個星球上最聰明的物種,絕不可能就這樣滅亡。”

  成天壁也加重語氣道:“絕不能放棄。從現在開始,如果我感覺自己有任何異常,我會隨時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意識到我有什麼不一樣,也要第一時間提醒我。”

  “好!”

  柳豐羽皺眉道:“那麼這件事,要告訴其他自然力進化人嗎?”

  莊堯搖頭道:“暫時不行,這會引起恐慌,這個消息不能外流。”

  眾人紛紛點頭。

  叢夏道:“我剛才還試圖分出一點能量接觸那個傀儡玉,但是時間太緊迫了,沒有成功。”

  莊堯道:“下次不要這麼幹了,我們不知道那傀儡玉存在的目的和意義,你這麼冒然碰觸它,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不管是什麼後果,我們現在都不太可能承擔得起。”

  經莊堯提醒,叢夏也覺得有些後怕,“說的是,不過,以後應該也沒有機會了。”中國大陸上的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都已經全部突破二階了。

  “未必,我猜美國那個‘鋼鐵俠’也快要到突破二階的時候了,他們就這麼一個寶貝,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他安全進階的,所以我想過不了多久,他們會來中國找我們,不過,同樣的,你不要試圖碰觸傀儡玉,至少在我們清楚它的目的、或它對人的影響之前不行。

  叢夏點點頭,“我明白。”

  莊堯問道:“對了,你搜索吳悠的記憶,還發現別的什麼了嗎?”

  叢夏一下子就想到吳悠和陳少非比尋常的關係,那些讓人臉紅的畫面立刻出現在了他腦海中,他臉一熱,道:“沒什麼重要的了……”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莊堯皺起了眉頭,他立刻意識到在莊堯面前說謊是犯傻,於是忙道:“有一些無關痛癢的隱私,我就不說了吧,不太好。”在他看來吳悠和陳少的事確實跟他們沒什麼關係,至少他們現在不需要對付吳悠,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們需要利用這件事,他肯定會說出來,但是既然現在不需要,他還是有些道德感的,不想為了一時痛快洩露別人的秘密。

  莊堯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吳悠剛進階,身體很虛弱,需要休養至少三天,他們只能等著。叢夏乾脆把整個客棧都包了下來,不讓大成再接待別的客人,大成自己高興得不得了,這客棧本來平時就沒什麼人。

  一轉眼,他們來到太原已經五天了,鄧逍一大清早起來,就急得團團轉,他問道:“我們能不能在一個星期之內回去啊,如果不能阿布肯定會著急的。”

  莊堯心裡也有點急,不過沒表現出來,“看看吳悠的恢復情況吧。”

  “叢哥你直接把他治好不就行了?”

  “他沒有外傷,只是元氣耗損,這個我幫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復。”

  鄧逍又看向陳少,“吳悠好了沒有啊?都躺了三天了。”

  陳少翻了翻眼皮,“我怎麼知道。”

  “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陳少不屑道:“扯淡。”

  姚潛江翻著自己腿上的書,頭也沒抬地說:“我也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莊堯道:“你自己當時不也躺了三、四天嗎,有點耐心吧郡王。”

  鄧逍實在坐不住了,“我上去看看。”說著就要樓上跑去,剛走了沒兩步,就退回來了,吳悠帶著人慢慢從樓上踱步而下。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吳悠淡淡一笑,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看走路的姿勢已經不見任何虛浮之態,看來是恢復好了,他道:“讓各位久等了,我感覺好多了。”

  姚潛江支著下巴看著他,“進階的感覺如何?”

  吳悠伸出一隻手,輕輕活動著手指,那修長的手指漸漸變成了透明的冰塊,在他活動的時候發出輕輕地嘎吱聲,隱隱冒出一絲白色的寒氣,他由衷地笑道:“好極了。”

  姚潛江點點頭,站起身,“很好,那我們也別浪費時間了,小莊堯,我們現在該做點什麼?”

  莊堯看向叢夏,“你覺得呢?”

  叢夏道:“我們去外面吧,你們的能力破壞性太大了,別把房子給拆了。”同時也避免大成他們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

  眾人魚貫走出客棧,向著遠處的廢墟走去。

  他們站在空地上,叢夏道:“我和莊堯設想過幾種可能,最大的可能是你們兩個的能力同時爆發,可以產生幾倍疊加的破壞力,還有一種可能,是從能量層面補全對方的弱點,雖然你們同為水能量,但是表達能力的方式卻不相同,所以,也許你可以補全冰的不可流動性,而你可以改變水的硬度,或者,這兩種可能可以同時發生。總之,因為這件事從來沒有人試驗過,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需要你們配合,但是有一點我相信,你們兩個合作,肯定能產生很大的威力。”

  “那就試試吧。”吳悠道。

  此時眾人正站在原來的馬路中央,當然,此時的馬路已經被齊腰深的野草覆蓋,馬路兩旁是破舊的房屋,看上去風雨飄搖,隨時可能倒塌。

  莊堯道:“就拿這兩邊的房子做靶子吧。”

  姚潛江和吳悠站在最前方,倆人對視了一眼,姚潛江道:“如果你的能量不夠就早點說,我們可以早點停下,我不想浪費太多力氣。”

  吳悠淡道:“郡王還是擔心自己吧。”

  倆人分別伸出一隻手,反扣到了一起,頓時,一股巨力憑空而起,吹得倆人衣襟和頭髮都隨風飄動,就連站在他們身後的人都被震得倒退了一步。

  倆人感覺到身體裡的水能量沸騰了!那種洶湧澎湃的感覺除了沸騰實在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他們體內的水能量仿佛在呼喚著對方,叫囂著往倆人連接的手奔騰而去。他們手的位置冒出了絲絲白煙,空氣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被凍結了,下一秒,一股水柱和冰柱糾纏著噴發而出,它們擰成一股麻花,以極快地速度射了出去,眾人頓時感覺周圍至少的氣溫在急速下降。

  那股水柱和冰柱狠狠擊到了不遠處的地面,發出劇烈的震動,接著,他們看到地面的野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沾染上露水,然後瞬間凝結成寒霜,如酥脆的炸麵條一樣,隨著地面的震動而碎成了粉末。

  整個地面都被覆上了一層寒霜,寒霜的面積還在不斷地擴散,最終擴散到了道路兩邊。一股水浪騰空而起,潑灑在那些破舊的房屋上,下一秒,水浪被凍結成冰,那些房屋也如同野草一般,紛紛綻裂看來,隨著水浪和寒霜的不斷擴散,他們面前鋼筋水泥築成的房屋脆弱地像積木,如同遭遇了最強烈的地震,成排成排地灰飛煙滅,伴著碎冰倒塌,變成了一片真正的廢墟。

  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綿延了三百多米,道路兩旁近百間房屋被毀之一旦,眼前的畫面在五分鐘前是廢棄的房屋伴隨著叢生的野草,像座鬼城,五分鐘後,是傾覆的房屋伴隨著冰封的地面,像座雪城,明明是同一個地方,前後五分鐘的差距簡直不屬於一個世界,周圍空氣的溫度,已經驟降了二十度不只。

  所有人都震撼地說不出話來,包括造成這一切的姚潛江和吳悠本人,倆人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儘管能量消耗一空,腿都有點發軟,但是他們造成的破壞力卻讓他們從靈魂深處戰慄了起來,因為興奮。

  莊堯喃喃道:“這就是……同屬性自然力進化人結合的威力嗎?”

  叢夏咽了口口水,說了句別人不好意思說的實話,“太可怕了。”

  莊堯道:“難怪黛奎琳那麼想見成天壁,兩個自然力進化人配合的威力,何止是一加一等於二,參考吳悠在進階前釋放能量時所展現的實力,兩個人配合所產生的破壞力,翻了三十倍不止。”

  叢夏道:“可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她應該沒有見過任何兩個同屬性的人合作過。”

  “只有見到她我們才能知道,看來,和她見面是勢在必行了。”莊堯看向成天壁,“你也很希望擁有這樣的力量吧。”

  成天壁點點頭,“恐怕這才是自然力進化人真正的實力,本屬性進化人和衍生屬性進化人,把這種能力一分兩半了。”

  “遠不止如此,你們都還在不斷地進化,這還只是二階初期的實力,你們能想像,當你們達到三階四階的時候,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什麼影響嗎?你們可以輕易摧毀一座城市,到那個時候……”莊堯咬了咬牙,沒有把話說完。

  叢夏等人卻能明白他在想什麼,到那個時候,寒武意識會不會開始採取行動了?他們一方面期待著自然力進化人越來越強大,一方面也害怕,一旦這股強大的力量最終卻被寒武意識所利用,那他們該怎麼辦?在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面前,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可是,他們不能因為畏懼寒武意識而裹足不前,他們必須不斷地變得更強,才有希望對抗寒武意識。

  姚潛江歎道:“我真沒想到……”

  吳悠也喃喃道:“我也沒想到。”

  莊堯道:“吳悠,你知道我們去青海是去做什麼嗎?”

  吳悠沉默半晌,“知道,你們的最終目的,你們行動的方向,我都大致知道。”

  “既然如此,難道你不該為人類的未來做一點貢獻嗎?”

  “你究竟要躲在山城裡到什麼時候?你知道早晚你要出來承擔你該承擔的一切。尤其你和姚潛江的配合,威力如此強大,是我們去青海最需要的力量,你不幫我們,等到人類全完蛋了,早晚也會輪到你。”

  吳悠道:“讓我考慮考慮,在你們去青海之前,我會給你們答覆。”

  “好,希望到時候你能想清楚。”莊堯道:“我想已經沒有繼續試驗下去的必要了,你們也沒能量了,剛才的情況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我們回去吧。”

  眾人全都忘客棧走去,這一路沒有一個人說話,大部分人都還沒從剛才震撼的畫面中回過神來,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身後白茫茫地一片。

  成天壁和叢夏走在最後面,叢夏忍不住握住了成天壁的手。他知道,身旁的這個男人,是人類的希望之一,但也有可能是寒武意識對付人類的工具,而不管成天壁是什麼,都是他最重要的人,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不會讓寒武意識得逞。

 

  179、魔境森林

 

  吳悠派了三隻林雕把他們送回了北京。

  他們前後一共離開了六天,回到科學院的時候,發現阿布早已經趴在院子裡等著他們,看到他們的時候就興奮地一躍而起,揮舞著爪子要去抓林雕。

  那三隻林雕嚇得不輕,快速飛散開來,不敢降落,還朝著阿布發出警告地叫聲。只有小舟朝著阿布叫道:“小貓,坐下,坐下!”

  阿布能聽懂他說的話,但是並不想聽,不過莊堯警告過它不要隨便傷害人類,所以儘管小舟外形是只鳥,它也沒再撲抓。同時,莊堯也朝它叫道:“阿布,把爪子放到地上,不要抬起來!”

  阿布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然後把四隻爪子貼到了地面上,一動不動地仰著脖子看著他們。

  三隻林雕終於降落了,眾人一一跳了下來,阿布用鼻子拱著莊堯的胸,爪子放在莊堯的後背,以示親昵。

  小舟也載著姚潛江落了下來,叢震中和唐汀之等人出來迎接他們。

  林雕叫了兩聲,叢夏朝它們揮了揮手,“謝謝了,你們回去吧。”

  林雕們重新飛上了天空,往重慶的方向飛去。

  阿布纏著他們好好親熱了一番,擋在門口不讓他們進門。

  叢震中無奈道:“我們去後院說也可以。”

  姚潛江道:“叢教授,你跟我一起走吧。”

  叢震中點點頭,姚潛江伸手把他拉到了小舟背上,小舟負起倆人往科學院的後院飛去。

  其他人則跳到了阿布身上,往後院跑去。

  後院是阿布經常散步的地方,這裡空間大,有樹有草,它一到了後院就熟練地滾倒在地,鄧逍撲到它身上跟它玩兒了起來。

  其他人則在樹蔭下坐了下來,廚房及時送來了飯菜,小舟負著姚潛江飛了很久,餓得受不了,先到旁邊吃飯去了,姚潛江見他們明顯有事情要談,不方便在場,也就自覺地去吃飯了。

  叢夏見倆人走遠了,才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叢震中。

  當叢震中聽到叢夏也同樣在吳悠思維深處發現了傀儡玉後,沉默了很久。

  這件事背後的可能性讓每個人都感覺到沉重。

  唐汀之凝重道:“我們對每一個自然力進化人都進行過很長時間的研究,可以說除了沒切片之外,該做的檢查一樣沒落下,包括腦域掃描和精神檢索,但是,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看來自然力進化人難以解釋的強大力量和他們腦內的傀儡玉一定有關係,只是不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是好是壞。”

  叢震中深深地歎氣,“如果這都是寒武意識的陰謀,那對人類將是更沉重的一次打擊。”

  叢夏道:“在我們無法看破寒武意識的陰謀之前,還是別過早下定論,否則我們會自亂陣腳,我們還是應該把我們該做的做完,至少如果我們能把傀儡玉集齊的話,對抑制寒武能量會有很大作用。”

  成天壁沉聲道:“嗯,現在想太多也沒用,我有預感,很多我們想不通的事,都會在青海得到解答,那裡是寒武能量爆發的始源地,是地震的中心,也是曾經埋藏傀儡玉的地方,如果那裡都沒有答案,那全世界哪裡都找不到了,所以我們這趟去青海,不但要活著回來,還要把我們此行的目的全部解決,否則,我們真的會輸,輸給我們甚至從來沒有真正見過的敵人——寒武意識。”

  叢震中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小成,你不要太有壓力,傀儡玉的事未必就一定是壞事,你要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在你旁邊,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你,所以如果你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成天壁點點頭,眼神剛毅,“放心吧,我不相信,我連我自己都無法掌控。”

  這時候,姚潛江和小舟吃完了飯,走過來跟他們告別。

  叢震中看向姚潛江,“郡王,說說你和吳悠的事吧。”

  姚潛江張了張嘴,最後覺得自己不適合吹噓自己的能力,儘管昨天發生的事的確讓他到現在都感覺很值得誇耀,於是他對莊堯說:“小莊堯,還是你來說吧。”

  莊堯用街道損毀面積、房屋倒塌數量、氣溫下降率等資料來精准地表達了姚潛江和吳悠合作時的破壞力,叢震中和唐汀之聽得不斷地皺眉頭。

  “這麼厲害?”叢震中驚訝道:“真是出乎意料,我原本以為自然力進化人是人類的最高戰鬥力,現在看來,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配合時才是。”

  莊堯點點頭,“沒錯,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合作,能產生三十倍以上的戰鬥力增長,這個資料真的很驚人。去青海的時候吳悠最好能跟我們一起去,這樣勝率會大增。”

  姚潛江不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莫斯科方面有回應嗎?”成天壁問道,儘管他口氣很平靜,但眾人都知道他有些心急了,在見識過那樣霸道的破壞力後,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就像姚潛江無法忍受別人都進階了只有自己還止步不前一樣。

  叢夏不僅有些嫉妒那位女神了,如果他是木自然力進化人的話,豈不是和成天壁更加天造地設了,不過,這種幼稚的想法不會影響他的判斷力,他跟成天壁一樣,希望能快點和黛奎琳見面,因為黛奎琳可能知道更多關於同屬性進化人合作的情況。

  叢震中道:“我們昨天接到了莫斯科政府的回信,他們願意派遣腦域進化人來北京和我們‘交流’,但是黛奎琳卻‘暫時不方便來’,我們在青海附近部署的情報人員並沒有發現黛奎琳的蹤跡,有兩種可能,要麼她早在我們部署之前就已經進入了青海,要麼她並沒有進入,但是莫斯科政府出於某個原因不能,或者不想黛奎琳來中國,因為信上明確表示希望成天壁能去莫斯科和黛奎琳見面。”

  成天壁搖搖頭,“我不會去莫斯科,而她早晚要來中國。”

  “嗯,所以我們不著急,如果在去青海之前她依然不來中國,那再做打算吧,不過我想,半年的時間,莫斯科方面不會沉得住氣的,等他們的腦域進化人來了,我們再多瞭解一下情況。”

  叢夏問道:“那美國那個‘鋼鐵俠’……莊瑜得到消息了嗎?”

  “現在還沒有,不過這個城市很閉塞,很多消息是瞞不住的,而且郡王和吳悠的會面根本也沒做任何隱瞞,他要不了多久就會去邀請那個‘鋼鐵俠’的”

  叢夏苦笑道:“雷和金屬的配合,想想都覺得很厲害。”

  叢震中道:“是啊,幸好,雖然我們和周奉嵐不對付,但是從大局著想,我們還要合作,否則如果真的和他打起來,勝負難料。”

  唐汀之道:“剩下的最後兩個——火和土的衍生元素進化人,我們也派出情報人員在全國範圍內搜索了,雖然以前也一直在找,不過力度不大,現在看來找到他們勢在必行了,希望他們在中國。當然,他們更可能在青海。”

  莊堯道:“我們也猜測過,我認為至少會有一個在青海。”

  柳豐羽道:“可是,如果那個人真的在青海,他早就在進階的時候爆體了吧,青海的寒武能量濃度,可是北京的十多倍,還有好幾枚傀儡玉。”

  叢震中搖搖頭,“難說。如果每一個自然力進化人都是寒武意識精心製造出來的,那麼在沒有發揮大作用前,不會輕易死去吧?而且,也並不是所有接觸傀儡玉的變異人都會在進階的時候失敗,最近北京城已經陸續有幾個高等級變異人進階了,失敗和成功的比例大概是一半一半,很多人依靠注射能量液來增強自己的體能,壓制自己體內的毀滅性能量,居然也能起到一定效果,但最終能不能進階成功,基本還是靠運氣,所以這段時間城裡很不太平。”

  “二叔,你的意思是,那幾個人自然力進化人不需要我的説明,也未必會死?”

  “應該是,但是誰敢冒這個險?至少在我看來,如果沒有你他們都會死,沈少校和郡王當時就已經到了瀕死的地步了,而且,自然力進化人和其他變異人不一樣,他們的能量和其他變異人比起來是雲泥之別,進階時候的危險性自然也比其他人高出幾十倍,所以,普通的變異人反而比他們更容易進階。我們無法百分百地論證這件事,就不能排除有其他自然力進化人不靠你也能進階的可能。”

  叢夏點點頭,歎道:“一半一半已經算是幸運的比例了,至少還有一半的人在進階的時候能活下來。”

  這些人裡面,姚潛江和小舟是最不是滋味兒的,叢夏這邊的每個人進階時,都有叢夏保駕護航,但是九江郡上下過千人,不可能要求叢夏幫助每個人突破二階,除了最重要的姚潛江之外,其他人只能聽天由命。

  叢震中道:“別想這個了,青海的情況我們正在努力地偵查,但如果最終什麼也偵查不出來,我們硬著頭皮也還是要進去,一切都會在那之後有答案。對了,新型能源的開發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等到莫斯科的專家到訪之後,應該就能突破最後的難關了,這幾天我就沒時間見你們了,你們也抓緊時間修煉吧。”

  “好,二叔,你注意身體。”

  叢震中看了看表,“那我就先走了,等到新型能源開發出來,莊堯你就可以開始研製新型武器了,在莫斯科的專家來之前,你就專心修煉吧,這幾天別來實驗室了。”

  莊堯點點頭,眼中閃過喜色。

  叢震中走後,莊堯笑道:“太好了,武器,我想了很久的無限能源武器,這個武器必須以寒武能量開發出來的新型能源替代火藥,這樣叢夏才能將其改造成無限能源,有了它,鄧逍的機關槍就可以產出無限量的子彈,順利的話,武器也許可以量產,將大大提升人類的戰鬥力。”

  姚潛江挑了挑眉,“這麼厲害,製造出來的時候別忘了給我留幾把。”

  莊堯聳聳肩,“郡王付得起價,我不會留著不賣的。”

  “我家裡有兩百多斤冷凍的魷魚足片。”姚潛江朝阿布地方向瞥了一眼。

  莊堯快速道:“好吧,我會給你試用的。”

  姚潛江這才笑了笑,他站起身,“那我和小舟就走了,有任何事可以隨時來找我。”最後一句話,他是看著叢夏說的。

  出於禮貌,叢夏站起身跟姚潛江握了握手,“郡王慢走。”

  姚潛江含笑看著叢夏,“再見。”

  成天壁冷冷瞥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趕緊滾蛋。

  姚潛江從容地坐上小舟的背,美麗而巨大的白隼一躍飛了起來,阿布紫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小舟看了很久,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天性,伸出肉爪子向小舟拍去。

  小舟驚得一下子竄出七八米,這才躲過了阿布的爪子。

  莊堯呵斥道:“阿布,我跟你說過什麼東西不能拍,蝴蝶可以拍,蝴蝶人不可以拍,鳥可以拍,但是鳥人不可以。”

  阿布“喵嗚”了一聲垂下了爪子,還羞澀地把爪子在地上蹭了蹭,尾巴沒精打采地在背後搖呀搖,很委屈的樣子。

  鄧逍趴在阿布頭頂,搓著它的腦袋,“沒事兒,那個鳥不好玩兒,改天去森林裡帶你拍猴子去。”

  莊堯怒道:“你也是,不許慣著它!”

  鄧逍嘻嘻一笑,不以為意。

  莊堯瞪了他一眼,“剛才說到無限能源武器了,如果用寒武能量製造出來的新型能源能在兩個月內投產,那麼我就有把握用多一月的時間製造出能源武器,到時候我會跟叢夏商量如何改造武器,我相信在我們去青海之前,武器的問題肯定能解決。”

  叢夏道:“我參與過新型能源研發的一個會議,大致在心裡有一個概念,我覺得如果是以寒武能量作為能源產出的基礎,那麼也許無限能源能通過安裝我製作的蓄能玉符來達到‘無限彈藥’的可能,不過這個無限也並不是真的無限,只是在玉符裡的能量用完之前可以無限,當然,用傀儡玉效果更好,幾乎可以達到真正的無盡彈藥,只是傀儡玉數量太少了,也不能濫用。”

  “對,傀儡玉只有一枚,裝在武器身上也很不安全,我們千方百計去得到傀儡玉,如果在打鬥過程中把傀儡玉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還是要依靠你的蓄能玉符。等我用新型能源成功替代傳統的火藥之後,你一定會想出辦法改造的。”

  叢夏點點頭,“我全力以赴。”

  莊堯道:“到時候,你也就有自己的武器了。”

  叢夏眼前一亮,“是啊,只要我能量不竭,我也可以使用無限能源武器了。”

  “去青海之前,我肯定會給每個人配備最好的武器,包括姚潛江等要跟你們同行的人。你們這次從東北回來,每個人都要進行武器使用回饋,然後我會不斷作出改進。”

  鄧逍閉著眼睛抱怨道:“要做的事情怎麼這麼多啊。”

  柳豐羽攤攤手,“這就是人生啊。”

  “好了,我們回去吧,叢夏,我和鄧逍修煉成果不錯,這個月底應該可以突破二階,你呢?”

  叢夏搓了搓手,“我,可能就在三五天之內了。”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興奮地光芒。

  越到緊鄰進階的時候,叢夏的心情就愈發忐忑,他這幾天茶飯不思,幾乎連睡覺都想著修煉,畢竟勝利的果實就在前方了,那種焦急的心情實在難以言表。

  在成天壁發現叢夏半夜躺在床上沒睡覺,而是在修煉的時候,終於看不下去了,他打開了床頭燈,拍了幾下叢夏的臉。

  叢夏猛地睜開眼睛,“天壁,怎麼了?”

  “都3點多了你還不睡覺?”

  “我不太困。”

  “胡說,你眼睛都紅了,趕緊睡覺。”

  叢夏笑了笑,“我確實有點心急,就這麼幾天了,你就別管我了。”

  “你突破二階的時候要連續十多到二十多個小時不能睡覺,那個時候是你最需要體力的時候,我不能讓你在那個時候出差錯,所以你這幾天必須養足精神。”成天壁補充道:“你知道自己體力不好吧?到時候你不可能用能量補充體力,只能靠自己硬抗。”他經歷過進階時候的折磨,也引導過很多人進階,知道這個過程需要多麼大的體能消耗,就連他都是苦苦支撐,何況叢夏。

  叢夏露出恍然的表情,“也是啊,我都差點兒忘了。”

  成天壁順了順他的頭髮,“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就不要著急這一兩天了,穩穩當當地來。”

  叢夏勾住他的脖子,笑道:“我知道了,咱們睡覺。”

  成天壁俯下身,輕輕啄吻了下他的唇,然後把他抱進了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叢夏摟住了成天壁的腰,“天壁,到時候你會來引導我吧?”

  “那還用說嗎。”

  “我在實驗室外面圍觀過那麼多次別人進階,想到到時候要換成我在裡面,別人圍觀我,我就覺得渾身彆扭,因為我雖然看不到,卻知道外面有人,我真怕自己無法集中精力。”

  “那我們就不去那件實驗室。”

  “啊?那在哪裡?換一間全封閉的?”

  “不,就在這裡,在我們的房間裡。”

  叢夏驚訝道:“房間裡?行不行啊。”

  “行,我進階時不也就在一個臨時住處,在什麼地方不是關鍵的,環境讓你覺得舒服很重要,放心吧,我會陪著你的。”

  叢夏笑道:“成吧,就在這裡。”叢夏嗅著屬於成天壁的溫暖味道,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四天之後,叢夏到達了進階的臨界點,這件事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叢夏的進階,代表著他能量的提升和更準確的運用,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叢夏的進階會帶動集體戰鬥力的大幅度提升。

  因此這一天,就連要接待莫斯科專家的叢震中也趕在叢夏開始之前擠出時間跑了過來,他抓著叢夏的手,鄭重地說:“小夏,二叔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你一定要謹慎。”

  叢夏笑道:“二叔,你放心吧,我覺得沒問題的。”

  叢夏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走吧,我陪你去實驗室。”

  叢夏嘿嘿笑了笑,“二叔,我過來是來吃早飯的,我不打算去實驗室,我想在我自己房間裡進階。”

  “什麼?房間?”叢震中看了看成天壁,“你和……天壁的房間嗎。”儘管他早已經知道自己侄子和成天壁的關係,但是他們都儘量回避這個話題,避免尷尬。

  叢夏有些不好意思,“嗯,我覺得那個環境讓我放鬆一些,其實在那裡不重要的。”

  “那樣我們就沒法觀察你的情況了。”

  成天壁道:“我會負責觀察的,如果真的有什麼事,其他人也幫不上忙。”

  叢震中無奈道:“好吧。”

  柳豐羽勾著叢夏的肩膀,“我們會在你房間外等著的,放心大膽地去,我們都沒問題,你更不會出問題了。”

  叢夏比了比大拇指,笑道:“各位放心吧。明天的晚些時候,我叢漢三就回來了,哈哈哈。”

  柳豐羽笑著把他推進了電梯裡。

  眾人回到了他們住宿的地方,成天壁和叢夏比肩走進了房間裡。

  四人都對他們投以期望的眼神。

  成天壁關上了門,撫摸著叢夏的背,“準備好了嗎?”

  叢夏點點頭。

  “開始吧。”

  叢夏深吸一口氣,把一個玻璃杯改變了八個形狀,耗空了體內的能量,然後躺倒在他熟悉的床上,閉上了眼睛。

  成天壁躺在了他旁邊,當他聞到成天壁的體味時,他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緊張瞬間消失了,剩下的是滿滿地自信和期待。

  叢夏集中所有精神,吸收著天地間游離地寒武能量,最後一次將蓄能核一點一點地充滿……

 

  180、魔境森林

 

  叢夏原本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躺著躺著就睡著了,但是真正全神貫注之後,他發現他清醒得很,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絲能量被吸入他體內時能量核細微的變化,他感到自己的能量核在發光,在為自己的蛻變做著準備。

  而他知道成天壁一直在看著他,每當他因為心急而加快能量迴圈的速度時,耳邊都會響起成天壁輕聲的警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他感到越來越疲倦、越來越餓,集中力也明顯地下降,他知道他離最關鍵的時刻不遠了。

  突然,他感覺到小腹的地方開始發熱,他馬上意識到是纏在他肚子上的古玉在發熱,儘管他閉著眼睛,他也能感覺到屋子裡充盈著綠色的光芒。他身邊的床墊隨著成天壁的動作而動彈了幾下,他能感覺到成天壁的緊張。他想告訴成天壁他沒事,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也無法發出聲音,他閉著眼睛,卻“看到”了刺眼的綠光,他再次被拖拽進了他熟悉的虛空中,疲倦和饑餓瞬間消失了,金色的鬥大的梵文牆陳列在他面前,他曾經流覽過它們無數次,曾經廢寢忘食地從中尋找能夠幫助他們的知識,但是他從來沒覺得在面對這面牆的時候,他的大腦會如此地清晰,他甚至很容易地就理解了好幾處他以前看不懂的內容,就好像在這一瞬間他的腦域進化了一樣。

  叢夏心裡又緊張又興奮,緊張是因為他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像以前那樣隨便就出去,而興奮是因為他知道現在他在虛空裡的學習能力是以往的數倍,既然他暫時出不去也醒不來,他不如趁這功夫多看一看,說不定等他進階成功後,一切又恢復原樣了呢。他趕緊尋找到了記載能量使用方法的那一段,仔細地研讀了起來。

  此時,他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他感覺不到任何碰觸,但是他能感覺到他的能量核依然在吸收能量,只是非常緩慢,他想,也許等他的能量核再次被充滿後,他就能醒過來了。

  在所有武器和防具的改造方式裡,他以前垂涎了很久卻無從入手的能量防具是他第一個研究的東西,這種能量防具需要以蓄能玉符做為媒介,是他唯一有希望製造出來的,一旦成功,能量防具會成為一道隱形的防護罩,帶著它的人就像身上罩著一層無色無形的寒武能量製成的衣服,可以抵禦劃砍撕咬和普通子彈的攻擊,一層變異棉防護衣加上一層能量防具,應該可以保障他的同伴在戰場上不被流彈傷害,要知道混亂的戰局中子彈和弓箭的命中率很低,流彈才是殺人最厲害的東西。

  叢夏迫不及待地把能量防具的製造方法仔細地研究了一遍,如果他現在能動彈,他真希望能趕緊親手試一試。

  把能量防具的製作方法在心裡背了好幾遍,他又看起了其他的東西,如用五種元素的能量玉符製作武器之類的知識,不過古玉裡描述的這些武器,看上去並不比莊堯製造的武器適合他們,至少如果不能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用處不大,不過,如果能把五種元素的能量玉符用以給武器特殊的加成,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在這段內容上也耗費了不少時間去研讀。

  時間就在他呆在虛空的時候不知不覺地流逝著,他到最後都分不清自己究竟在裡面呆了多久,是幾個小時還是幾天?周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他參照,最初的興奮過去後,他開始感到了一絲慌張,他猜成天壁肯定著急了,因為他現在恐怕就像死人一樣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唯一能夠安慰他的,是他的能量核還在不停地吸收著寒武能量,只是速度非常緩慢,但儘管再緩慢,現在也快要完成了。

  叢夏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儘量不浪費時間,一邊閱讀著古玉留給他的浩瀚資訊,一邊等待著能量核進階的瞬間到來。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叢夏已經控制不住地在虛空裡扯著嗓子嚎了起來,如果再不離開這裡他真要瘋了,他估計他二叔和成天壁也要急瘋了。能量核吸收能量不該慢到這種程度,莫非外面的時間一直沒改變?那他究竟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

  就在叢夏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他終於歡天喜地迎來了蓄能核被最後一次充滿的時刻,龐大的能量瞬間從能量核釋放而出,充盈他全身,他狠狠一抖,從虛空中回到了現實,引導著那股龐大的能量重新返回能量核,在這個過程完成之後,能量核就會正式從蓄能核變成融能核。

  他聽到成天壁在叫他,但他現在不敢分心,也不敢睜開眼睛,他遵循著能量在經絡裡行走的路線,慢慢帶動著自己能量,將它們推進了能量核裡,這個過程並沒有受到什麼阻礙,他體內的九成以上的能量都是安全的寒武能量,能量核爆發出五色的光芒,最後狠狠一斂,將所有能量吸納其中,叢夏猛然睜開了眼睛。

  “叢夏!”成天壁緊張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是如釋重負。

  叢夏迷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圍,所有他熟悉的面孔都在他眼前,緊張地看著他。

  叢震中按住了他的肩膀,顫聲道:“你總算醒了。”

  “我……”叢夏聲音沙啞,“我怎麼了?”

  成天壁緊緊握著他的手,他能感覺到成天壁的手在顫抖,“六天,你這麼一動不動地躺了六天。”

  叢夏呼出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柳豐羽叫道:“你小子快嚇死我們了,睡下去就沒動靜了,你要再不行我就要扇你耳光了。”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扇過了嗎。”

  叢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成天壁扶住他的背,沉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碰到什麼了?”

  叢夏看著成天壁拉滿血絲的眼睛和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心裡有些愧疚,“我被古玉拽到虛空裡去了,出不來,我能感覺到我還在吸收能量,但是怎麼都醒不過來,而且在裡面感覺不到時間,別說你們,我都害怕我自己醒不過來了。”

  莊堯道:“還好你醒過來了,不然我們所有的計畫都白費了。”

  鄧逍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叢哥,你要是死了我就……”

  唐雁丘拍了拍他的腦袋,“別亂說。”

  叢夏急忙道:“但是我這次有很大的收穫,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進入虛空之後頭腦變得特別清楚,理解跟分析能力提高了很多,在裡面把能量防具給研究出來了,我明天就去實驗去。”

  “不急,你先感覺一下,自己突破二階之後,有什麼變化。”

  “變化……”叢夏道:“我感覺體內的能量更充沛了,然後,好像身體素質都提高了,但是很大的變化,我也沒感覺出來。”

  “你試著把這屋子裡所有人的視力提高。”

  “所有?”叢夏粗略看了看,這屋裡至少有八九個人,他以前最多能同時供給三五個人,已經是極限了,他握了握拳頭,猛地釋放出能量,他能“看到”能量自他體內飄出,一縷一縷地進入所有人身體裡,然後集中到他們的視覺神經上。

  “哇。”鄧逍驚訝地叫了一聲,“眼睛看東西變得好清楚。”

  叢夏也不禁露出驚訝地表情。

  莊堯道:“怎麼樣?現在還覺得困難嗎?”

  叢夏喜道:“我終於能真正做到同時的團隊補給了!”

  “很好,突破二階後的第一個進步。”莊堯在本子上記錄了下來,“你知道嗎,你剛才釋放出來的能量,雖然我們感覺不到,但是整個屋子好像在被壓迫,就是那種,你不知道壓力從何而來,看不到摸不到,但是你的心臟能體會到,足以見你在進階的瞬間,釋放了多少龐大的能量。現在的你,肯定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等你調整好了,就來實驗室找我吧。”

  叢夏點點頭,此時他身體裡的血液都處於躁動的狀態,興奮得不能自己,他其實一點都不覺得疲倦,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這個狀態也不適合幹別的,還是冷靜下來為妙。

  眾人陸續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和成天壁。

  房間的門一關上,成天壁突然用力抱住了他,咬牙道:“媽的,你嚇死我了……”

  叢夏回抱住他,“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我在裡面也很著急,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動不了,我真怕自己永遠出不來了。”他說到這裡,又體會到了一陣恐懼,聲音微微有些哽咽。萬一他真的醒不過來了,成天壁怎麼?他二叔怎麼辦?他的同伴們怎麼辦?

  “六天,你昏迷了六天,就跟……”成天壁深深喘了口氣,抱著叢夏的手臂輕輕顫抖著。

  叢夏摸著他的頭髮,“天壁,對不起……”

  成天壁放開了他,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你不用道歉,你回來就夠了。”

  叢夏笑道:“我不會死的,我們的旅程還長著呢,你走到哪兒,我就一定陪你走到哪兒。”

  成天壁摸著他的臉頰,“你說過的這句話不要忘了,不管我走到哪兒,你都會陪著我。”

  “我說到做到。”叢夏摟住他的脖子,用力親吻著他的嘴唇。

  叢夏窩在房間裡休息了一天,倆人在廚房裡不緊不慢地做著晚飯,成天壁把這幾天發生的最重要的三件事告訴了他。

  第一是莊堯和鄧逍修煉的進程加快了,估計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準備進階,而叢震中和唐汀之跟他們的時間不相上下,他們打算把時間錯開,以防止叢夏應付不過來;第二件事是關於莫斯科研究所派來的專家的,他們在和北京的腦域進化人合作後,開發新型能源的工作進展得非常順利,通過互補,解決了很多生產技術上的難題,利用寒武能量產生的新型能源投入生產已經指日可待;最後一個是關於莊瑜那邊的,徐鷹已經以官方正式函件邀請美國的金自然力進化人和腦域進化人赴中國交流,而美國方面也已經同意了,他們會在半個月內來訪。

  聽到最後一件事,叢夏道:“我估計他們來了,也想順便進階吧。”

  “不是順便,進階才是最主要的。徐鷹已經找曹司令談過了,曹司令說如果要你幫忙進階,那麼美國人的接待工作就要全權交給第三區,當然,周奉嵐和莊瑜肯定會有機會跟美國人見面的,他們迫不及待想知道周奉嵐和那個‘鋼鐵俠’的合作效果,我們也想看到,不過,我們要阻止他們有更深一步的接觸。”

  “徐鷹同意了?”

  “同意了。”

  “不知道那‘鋼鐵俠’是個什麼樣的人,千萬別跟周奉嵐一個德行就行,否則倆人臭味相投就麻煩了。”

  “放心,不會給他們太多機會接觸的。”

  “那就好。”叢夏從冰箱裡拿出一盒生牛肉,“牛肉想吃紅燒的還是咖喱的?”

  “想吃辣的。”

  “沒問題,那就做麻辣的。”

  成天壁把洗好的青菜放到他旁邊,順手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今天還做蛋糕嗎?”

  叢夏回過頭,快速在他嘴唇上“啵”了一下,“你想吃嗎?”

  “嗯。”

  叢夏笑道:“要什麼顏色的?迷彩的?”

  “不,做個你喜歡的,今天做蛋糕,慶祝你進階。”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就迷彩的了。”

  成天壁把頭歪在他肩膀上,靜靜地抱住他,嘴唇輕輕貼著叢夏白皙的脖子,叢夏低著頭切肉,嘴角掛著一抹笑容,倆人都沒有說話,因為誰都不忍心打破這寧靜美好的時刻。

  莊堯和鄧逍都停止了一切工作和鍛煉,專心衝刺,叢夏沒人可以交流,就自己呆在實驗室裡研究能量防具,他已經把古玉裡的內容都寫在了紙上,甚至在電腦裡建模,分析能量分佈規律和力學原理,他一天之內籙制了上百枚蓄能玉符,一個一個耐心地製作起來。突破二階後,他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對能量的操控更加細微精准了,工作效率提高了五倍不止。

  幾天之後,他就做出了一個小型的能量防具,大小跟鴨蛋差不多,雖然外人看上去無色無形,但是他卻“看得”清清楚楚,他試著用刀戳它,戳到第七下的時候,能量防具就破碎了,叢夏歎了口氣,他知道這種強度是擋不住子彈的,必須改進。

  隨後,他又試著籙制了幾枚五行元素的蓄能玉符,他想試試如果把能量防具給同屬性的人使用,效果會不會更好一些。經過試驗,發現防具的性能確實有所提高,而且防具還能和同屬性的人產生一種奇妙的能量依存關係,比如,一個用火能玉符做媒介的能量防具放在柳豐羽身上,性能就會有所提升,雖然柳豐羽不能用自身的能量去供應防具,但是當柳豐羽體內能量旺盛的時候,防具就越強,反之則會變弱。

  叢夏發現這一點之後,欣喜若狂,幾乎是廢寢忘食地呆在實驗室裡,一遍遍地改進著這些防具,至少在去青海之前,他要給他們每個人製造一個合格的防具。

  莊堯和鄧逍同時到達了進階的臨界點,大家一致同意他們一起進階,倆人都是修煉了很久的,體內的安全寒武能量比例肯定都比較高,至少莊堯應該不會有問題,叢夏能同時應付。

  這天早上,倆人走進了他們曾經圍觀過很多人進階的那間實驗室裡,他們是團隊裡最後進階的兩個人了,一天之後,他們將成為唯一一個全員突破二階的變異人組織,為他們的名譽和實力,都再渲染上一層濃墨重彩。

  叢夏拍這倆人的肩膀,“放鬆,你們一定會成功的。”

  莊堯看著他,“萬一,我是說萬一我需要你幫忙,你不准偷看我的記憶。”

  叢夏道:“好,我不看。”

  莊堯眯起眼睛看著他。

  叢夏笑道:“小莊堯,我是言而有信的人,不過你應該知道,當初莊瑜的知識和記憶,也不是我主動去看的,而是我的能量進入他體內後,他自己呈現在我面前的。你見識過自然力進化人進階吧,沈少校整個燒起來了,姚潛江被泡在水裡,吳悠看上去被冰封了,在進階的瞬間,每個變異人都會產生巨大的能量,這股能量他們無法有效控制時,就會表現出來,自然力進化人是表現他們的能力,而腦域進化人,就展現他們的大腦,莊瑜就是在不受控制地向我展現他的大腦,我才發現了我可以趁機入侵他們大腦的秘密。所以,我未必能不看。”

  莊堯白了他一眼,“廢話真多,我都知道,就算你看了,你也要裝作沒看。”

  叢夏一笑,“你這麼說我就明白多了。”

  莊堯道:“叢夏,我要在進階的過程中體會一下莊瑜所說的事,比如更清晰地去思考、去感受,我還要嘗試著操控那股能量,這是難得一次的體驗,我和叢教授、唐大校,都會去試試,最後總結我們三人的經驗,肯定比莊瑜知道得多,一旦我出現異常,就靠你了。”

  叢夏點點頭,“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我讓你停,你必須馬上停。”

  “好。”

  叢夏又看了看鄧逍,“小鄧,沒事吧。”

  “放心吧,有叢哥在,我一點兒都不怕。”鄧逍咧著嘴笑起來,他總是用毫不掩飾地信任眼神看著他們,讓人對這個孩子不能不喜歡。

  成天壁在他們旁邊站定,“我來引導你們,放鬆就行,開始吧。”

  叢夏跟成天壁對視了一眼,他比了比大拇指,就離開了實驗室,成天壁靠著牆角坐了下來,專注地看著倆人。

  進階開始了。

  叢夏原本不需要現在就守著,但是他擔心莊堯在探索和思考的時候出什麼意外,所以根本不敢離開那個區域,就連吃飯都讓廚房送了過來,不只是他,唐雁丘和柳豐羽同樣寸步不離,他們是同生共死的過命交情,每一個同伴都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就這麼收了一天一夜,鄧逍比莊堯下一步到達了關鍵時刻,儘管他看上去呼吸還算平穩,但叢夏還是擔心,他走了進去,在成天壁旁邊坐下了,緊張地看著鄧逍。

  鄧逍是最後一個加入他們的,修煉的時間最短,而且很快就接觸了傀儡玉,是六人中毀滅性寒武能量比例最高的一個,有可能過半,當叢夏看到鄧逍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手臂不正常地顫抖的時候,他知道鄧逍正在跟自己的能量對抗,而且很辛苦。

  叢夏猶豫地推了推成天壁,“我要不要幫他?”

  成天壁看著鄧逍,目光如炬,“不,讓他自己來,他做得到。”

  叢夏急躁地搓了搓手,有些坐立難安,不過他看鄧逍的表情只是凝重,但不見痛苦,應該沒什麼大礙。

  倆人跟實驗室外的人都全神貫注地看著鄧逍,看著他渾身大汗,暗綠色的皺皮若隱若現,龐大的水能量充斥在整層樓裡,鄧逍就這麼跟自己的能量抗爭了近半個小時,終於把能量推進了能量核裡。

  巨大的能量一斂,眾人知道他成功了,憋了半天的一口氣終於呼了出來。

  鄧逍勉強睜開眼睛,疲倦地眼皮直打架。

  成天壁把他扶到了門口,打開門交給了唐雁丘,並低聲道:“什麼也別說,先回去休息。”

  鄧逍也累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勉強沖成天壁和叢夏笑了笑,並擔憂地看了一眼莊堯,然後被唐雁丘半抱回了房間。

  莊堯的時間比他們想像中還要長,已經超過了三十個小時,除了叢夏,莊堯是進階花費時間最久的一個。叢夏感覺到莊堯在故意拖延時間,似乎是想好好利用一下這個千載難逢的時間。成天壁提醒了他三次,要求他加快速度,他都不為所動。

  在進行到第三十四個小時的時候,估計莊堯的體力也到了極限了,終於進入了進階的最後時刻。跟莊瑜一樣,當他釋放出巨大能量的時候,實驗室內外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頭暈,好像思維的那根弦被輕輕彈了一下,雖然無關痛癢,但還是讓人感到一絲不安。

  莊堯看上去越來越辛苦,整個人都被汗浸透了,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眉目間浮現痛苦的神色。

  叢夏懷疑他是把時間拖延太久,現在都沒力氣引導自己的能量了,他不敢在等下去,瞬間把能量注入了莊堯體內。

 

  181、魔境森林

 

  如他所料,浩瀚如海般的知識庫噴湧而出,瞬間塞滿了他的大腦,他差點兒給跪下。莊堯腦袋裡真是什麼雜亂的知識和記憶都有,他儘量不想去看,可是卻實在無法回避。不過,莊堯的知識佔據了他大部分的大腦,記憶反而淹沒在了這龐大的資訊中,並不那麼容易看到,偶爾有幾個他年幼時候的記憶,幾乎也都跟莊瑜有關,哪怕僅僅是看著那些記憶的畫面,叢夏都能感受到年幼時候的莊堯是多麼地崇拜和敬畏莊瑜,莊堯肯定不會願意他看到這些的。

  叢夏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幫助莊堯控制著他體內的能量。

  “你看到了嗎?”

  叢夏一個激靈,莊堯在跟他說話。恐怕這是腦域進化人獨特的能力,可以用腦電波和人溝通,以前未必能,但是在這個能量前所未有強大的時候,莊堯和莊瑜一樣做到了。

  “我只看到了無數的知識,放心吧,我沒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我腦子裡沒有什麼不該看的,只有很多你看不懂的。”

  “你現在還有心情跟我說話?專注點兒,你人為延長了進階的時間,你現在很危險。”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多想在這裡多呆一會兒。”莊堯歎了一口氣,“太奇妙了,我從來沒這麼聰明過,我想通了很多我以前無法解答的問題。”

  叢夏急道:“你還嫌自己不夠聰明?莊堯,別任性了,集中你的精神,如果你還想活著離開這裡。”

  “我想活著,可我真不想離開這裡。對於一個渴望知識的人來說,這裡是天堂。”

  “你……”

  “叢夏,你有沒有想過,寒武意識為什麼要製造我?為什麼要製造腦域進化人來跟它對抗?”

  “莊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我突然發現我想通了,不過我很很不爽,莊瑜比我早一步想通了,怪不得他最近那麼老實呢。”

  “你想通了什麼?”

  “晚一點再跟你說,現在不是應該幫我突破二階嗎?專心點。”

  叢夏真想抽他倆下。

  在倆人的齊心協力下,莊堯突破了二階,也因為體力消耗過度而陷入了昏迷。

  叢夏把他抱了出去,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唐雁丘接過莊堯,看著他白皙稚氣的臉和嫩紅的嘴唇,感慨道:“如果不說話的話,他就跟普通的小孩兒沒兩樣。”

  叢震中摸了摸莊堯的腦袋,“但是這個小孩兒卻是你們的‘腦’,儘管他說話不好聽,但你們無論什麼時候都會需要他的。”叢震中頓了頓,低聲道:“他小時候也不是這樣的。”

  叢夏心裡有些梗得慌,在莊堯的記憶深處,有一個跟普通小孩兒完全無異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是莊瑜的兒子,而不是克隆體,對他來說會好過很多吧。

  成天壁拍了拍唐雁丘的背,“把他送回房間休息,守著他,有事通知我們。”

  唐雁丘點點頭,把莊堯抱走了。

  叢夏深吸了口氣,“終於、終於全部進階了。”

  成天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豐羽,也感慨道:“最開始只有我們。”

  柳豐羽笑彎了一雙桃花眼,“沒錯,最開始只有我們三個,現在我們有這麼多同伴共進退了。”

  叢夏一手勾住一人的肩,“天壁,柳哥,從我們三個人走到一起的那天起,我們就發誓要好好活下去,這是支撐所有人走到今天的動力,而且會支撐我們一直走下去。”

  三人目光堅毅,全員的成功進階讓他們信心倍增,就連他們此前深為恐懼的青海,也變得不那麼遙不可及了。

  兩天之後,鄧逍和莊堯都從疲倦中醒來了,他們恢復得不錯,比起那幾個自然力進化人,他們並沒有受太多苦。

  莊堯一醒過來就躺不住了,要馬上見叢震中和唐汀之。

  眾人集中在會議室,他們也都好奇,莊堯在進階的那三十多個小時裡,究竟得到了怎樣的突破。尤其是叢夏,莊堯吊著他的胃口,讓他這兩天一直心神不寧。

  莊堯恐怕是太心急了,也衣服都沒換,直接穿著維尼熊睡衣出現在會議室裡。

  柳豐羽拽了拽他的領子,調笑道:“這睡衣很適合你,我眼光不錯吧?”

  莊堯白了他一眼,“衣服只要能穿就行了,我不在意什麼樣子,不過,如果你以後再給我買東西,把我的細胞年齡是34歲這一點考慮進去。”

  柳豐羽笑眯眯地說:“你的細胞年齡是34歲跟你的心智沒有關係,你還是只活了12年,我知道你會喜歡的,小黃雞和小恐龍的你應該也喜歡吧?”

  莊堯哼了一聲,“坐好,我要說正事了。”

  叢夏看著他,“那天你究竟想通了什麼?關於寒武意識的。”

  “我們一直被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給束縛了,因為自地震以來,損失最慘重的就是人類,我們失去了三分之二的人口,人類數千年來建立起來的文明和秩序被毀於一旦,所有人都失去了親人或朋友,所以,我們認為,寒武意識針對人類,它想徹底滅絕人類。但是在我進階的那幾十個小時裡,我突然意識到,寒武意識並不是想滅絕人類,僅僅是因為它的所作所為,導致了人類走向滅絕這個結果。”

  柳豐羽皺眉道:“這有什麼區別?”

  莊堯道:“寒武意識,我說過,是地球平衡意識,它誕生於地球誕生的那一天,它就是地球,我們,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動植物,都只是在它身上繁衍生息的種群之一,它對任何一個物種都是平等的,沒有喜惡,它想要的只是這個星球一直處於平衡,沒有哪個物種獨霸世界,冰原不會凍結海洋,海洋不會淹沒大陸,因為只有平衡,才能讓這個星球得以繁盛下去。而在物種繁衍的過程中,總會有物種戰勝自然環境和其他敵人,站上食物鏈的頂端,尤其是像人類這樣進化出智慧的物種,還試圖統治和改造整個星球,這是寒武意識不能忍受的。但是,我並不認為寒武意識有智慧。”

  叢震中點了點頭,“如果寒武意識有智慧,它就會製造它理想中的地球,而不是通過最極端的方式一次次讓星球物種接受洗禮。”

  “如果我們假設寒武意識是沒有智慧的,那麼它的很多行為就好解釋了,我們可以把它看做一台高精度的電腦,它收集全球的資料,判斷哪一個物種破壞了地球的平衡,一旦這個破壞值超過了它的警戒值,它就會發動大型災難,不管是什麼物種,都無法抵抗大自然毀滅的力量,這個物種終將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地球適合孕育物種,很快就會有數不清的新物種替代舊物種,填補空蕩蕩地生態圈,繼續保持著地球的生機。寒武意識並不針對某一個物種,它對地球的失衡行為發動無差別攻擊,它的方式很簡單,一旦地球失衡,它只要把這批失衡的物種一鍋端掉,換一批新的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了,等這批新物種花了幾億年的時光成長起來,再次造成地球失衡的時候,它再重複這個動作。”

  叢夏喃喃道:“聽起來好像很殘酷,但是對於寒武意識來說,我們和螞蟻、蟑螂沒有任何區別……”

  唐汀之道:“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寒武意識為什麼要釋放寒武能量?為什麼要讓所有物種進化,它只要讓那種冷凍因數遍佈全球,把所有人都凍死就行了,很快就會有適應嚴寒的物種被孕育出來,寒武意識這麼大費周章是為了什麼?”

  莊堯沉聲道:“如果這不是寒武意識幹的呢?”

  眾人一驚,叢夏道:“這是什麼意思?”

  “寒武意識可以隨便操控天氣和環境,它只要簡單地讓氣溫上升或者下降就足夠殺死人類,就像它輕鬆滅絕恐龍那樣,但是它卻大費周折,釋放寒武能量,讓所有物種進化,甚至讓人類進化。我們以前以為,它是為了留存其他物種,所以專門為人類製造了一個這麼苛刻地環境,但是如果我們前面的假設成立,寒武意識並沒有智慧的話,那麼針對人類這個說法就行不通。所以,我大膽地假設,有別的什麼東西,讓寒武意識蘇醒,利用寒武能量一手製造了今天這個人類和其他物種一同進化的局面,而這個東西,一定跟古玉有關!”莊堯深深地看向叢夏。

  叢夏心臟一顫,抿唇不語。

  叢震中低聲道:“莊堯,你提出的這個假設,可能徹底扭轉人們現在的認知,這個想法絕對不能洩露出去半點,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不管寒武意識具不具備智慧,它都是人類的敵人,我們的初衷沒變,我們的目標也沒變,回收傀儡玉依然是我們的第一使命,只不過,如果證實了我的猜想,我們就要面臨另外一個未知了,而且還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壞。不過,一旦我們解開這個謎,古玉的秘密應該就離我們不遠了,反之亦然。”

  叢夏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古玉……古玉跟寒武意識,必然有某種關係,但是我相信,它的目的是説明人類。”

  莊堯道:“目前看來是的,至少人類現在還有一點反擊之力。我們對這個世界有太多不解之謎,如果沒有古玉這個幫手,我們恐怕早就死了。不過,別忘了,寒武意識是被提前喚醒的,看上去這似乎是莊瑜派遣的科考隊造成的,但是莊瑜再聰明,也只是個人類,我跟你們說過‘巧合’和‘因果論’,我始終相信,寒武意識提前蘇醒,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而古玉會給我們答案。”

  “這就是你在那三十多小時裡想通的嗎?還有別的嗎?”

  “有,很多,有一些我現在無法說出來,沒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說出來只會造成恐慌,還有一些是研究工作上的,對我們很有幫助,不過說了你們也不懂。”莊堯看向叢震中和唐汀之,目光灼灼,“我需要你們儘快突破二階,在進階的時候去思考,然後我再跟你們討論寒武意識的事,我需要,你們的説明。”

  叢震中和唐汀之對視一眼,表情凝重。他們知道莊堯還思考出了別的什麼東西,只是不敢說出來。叢震中道:“我還需要,大概半個月。”

  唐汀之道:“我也是。最近這段時間,是變異人進階的高峰期,不少人成功了,也有不少人失敗了,幾乎所有大的變異人組織,都損失了兩到三個隊長級別的變異人。”

  叢夏道:“你們呢?我們是盟友,我願意幫你們。”

  “謝謝,不過暫時不需要,龍血族的主要戰鬥力以龍血人為主,變異人其實並不多,就連艾爾也是地震近一年之後才開始變異的,等到我們需要你的時候,一定會來找你的。”

  叢震中道:“現在所有大組織都開始瘋狂收購能量液,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能量液在進階的時候能幫助變異人,提高他們的存活率,因為這個,很多低等級的變異人被殺,這股風波甚至影響到周邊城市了,最近非常不太平。”

  叢夏皺眉道:“不如我製造一些能量液吧,這麼濫殺下去,北京又要亂套了。”

  叢震中點點頭,“我們現在確實需要很多能量液,而且是長期需要,雖然這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但多少能緩解一點。”

  叢夏歎道:“我不可能幫助所有人進階,但至少能用這個方式盡可能保住一些人。”

  莊堯道:“會不會影響你其他的工作?”

  “不會,反正就是從傀儡玉裡吸收能量,消耗一點時間罷了,別擔心。”

  “那就好,你這幾天有什麼進展了嗎?”

  說到這個,叢夏來了點精神,“有,我製造出能量防具的雛形了,雖然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但是我想在去青海之前肯定可以完成。”

  “太好了,回頭讓我看看。”

  叢震中笑道:“新型能源今天開始投產了,我們運作起了一個大型的能量工廠,招募了兩千多名工人,這應該是國內僅存的大型工廠了,說不定是世界上僅存的,今天的產值是三百斤,慢慢地我們會提高產量,減少耗損,一旦產量上去了,很多機械化的設備和武器都可以運作起來了,沒有它們,我們打不了硬仗。”

  “很好,一切都在步入正軌。”莊堯握緊拳頭,“我們早晚能利用現代科技重建我們的軍隊。”

  “對了,你還沒說說你進階之後的感受呢。”成天壁道。

  莊堯還沒開口,鄧逍先咋呼道:“哎哎,怎麼不問我,你們看看我啊。”

  眾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鄧逍低喝一聲,手臂上的皮膚瞬間變成了暗綠色的粗硬的皺皮。

  成天壁蹙眉,“這跟你之前有什麼區別?”

  鄧逍嘿嘿一笑,只見那層皮膚下有什麼東西正在微微向上隆起,接著,一排又一排鐵鉤一般地甲刺從他的皮膚裡冒出來,佈滿了整條胳膊,那些甲刺只有四五釐米長,呈月牙狀,鋒利無比,讓鄧逍的這只胳膊看上去像一根狼牙棒,這不過這只“狼牙棒”,還附帶著恐怖的速度和力量,並且它的主人對它操縱自如。

  鄧逍大笑道:“我現在全身都可以長出這種甲刺,非常硬,人站在我面前,一戳一個窟窿。”

  唐雁丘走了過去,笑道:“你來刺我試試。”他伸出一條胳膊,擼起袖子,露出了赤裸的皮膚。

  鄧逍道:“唐哥你別開玩笑了,這不是玩具。”

  “沒開玩笑,你試試。”

  鄧逍猶豫了一下,把胳膊往唐雁丘的胳膊上貼去。

  在甲刺碰觸到唐雁丘手臂的瞬間,他的胳膊上突然出現了厚厚地一層羽毛,那些羽毛又滑又軟,甲刺碰到它們的瞬間竟然滑了一下,幾根白色的羽毛飄到了地上,鄧逍感覺自己的胳膊裝進了棉花堆裡,一時之間沒地方著力。

  鄧逍收回胳膊,唐雁丘抖了抖手臂,羽毛消失了,他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紅點,刺破了一點皮。

  “哇,唐哥,你這羽毛也太厚了吧。”

  唐雁丘高興地說:“是最近返祖出來的。”

  鄧逍不服氣地說:“我還返祖出更厲害的技能了。”

  “哦?讓我們看看。”

  鄧逍把手放在了桌子上,慢慢地,那只手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淺,直到變成和桌子的顏色比較接近的鐵灰色。

  叢夏驚喜道:“你返租出變色能力了?”

  鄧逍得意地一笑,“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變色,不過可以做到70%接近了,以後我就是光著身子也不怕了,我可以直接變成背景。”

  柳豐羽嗤笑道:“你可別去偷看女人洗澡就行。”

  鄧逍臉一紅,急道:“柳哥你胡說什麼,我是那麼下流的人嗎。”

  “你想沒想過?嗯?”柳豐羽勾住他的肩膀,擠眉弄眼。

  鄧逍眼神有些飄移,最後佯怒道:“你煩不煩啊,想想又不會去做。”

  柳豐羽哈哈大笑起來。

  成天壁朝莊堯抬了抬下巴,“你呢?”

  莊堯輕輕一笑,眾人跟著臉色一變,因為他們同時在大腦裡聽到了莊堯的聲音,可是他們分明看到莊堯沒開口。

  “這是進階後的能力之一。”莊堯道:“我可以用腦電波跟你們交流,不需要開口,而且,我還能建立你們之間的交流。”

  “靠,太厲害了,這不是高級無線電嗎。”

  “比無線電安全,不過目前沒有無線電好用,這麼做非常消耗能量,而且有距離限制,但是,我會繼續進化的。”

  成天壁道:“這個能力很好,尤其是在戰場上。還有別的嗎?”

  “進階之後,對別人的腦域控制能力增強了,我就不在你們身上試了,當然,智商也提高了,如果拿一台電腦來比喻,那就是全面升級了軟硬體,性能比以前提高了至少一半,如果我想,我可以操縱一個普通人至少十五秒。”

  柳豐羽挑了挑眉,“十五秒?這麼精准的數字,你拿誰試驗了?”

  莊堯聳聳肩,“給我送飯的人。”

  叢震中和唐汀之對二階的狀態更加嚮往了,叢震中道:“我們去修煉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唐汀之看了看表,“還有七分鐘。”

  “什麼?”

  “我嚴格遵守我的排程,確實到修煉的時間了,我們走吧。”

  倆人走後,會議室裡只剩下他們六人。

  成天壁看向他的同伴們,“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所有人都進階成功了,進階帶給我們的能力的提升確實非常驚人,以後每個人每天都要嚴格規劃出至少四個小時的時間用以修煉,我會在明年年底之前突破三階,我希望你們不會讓我等太久。”

  莊堯笑了笑,“你越來越有一個領袖的樣子了。”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比我聰明,但我比你會帶兵,不過,我不是什麼領袖。”

  “整個北京城都知道你是我們的老大,你自己難道不知道?我們雖然從來沒像其他變異人組織那樣規範過,但我們確實是一個團隊,而你是這個團隊的領袖,即使我們只有六個人。我們在這個城市一步步建立了威信,現在還有了全員進階這個讓我們奠定地位的條件,你已經不是特戰九處的一個特種兵,你是全世界都在關注的唯一一個風自然力進化人,你帶領的這個團隊要去拯救全人類,無數雙眼睛看著你,你必須有這個自知之明。”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你突然說這些幹什麼?”

  “因為我發現你缺乏這個自知之明,你沒有像姚潛江或者吳悠那樣受到萬人膜拜,所以你始終沒把自己放在正確的位置上,你和叢夏,你們兩個人的組合是我們依仗最深的一股力量。我不想再聽到你說‘我不是領袖’,聽上去就好像在畏懼這個頭銜附加給你的壓力,你這樣會讓我也不安。”

  成天壁深邃地眼眸直視著莊堯,“你聽好了,我成天壁,不畏懼任何東西。”

  莊堯勾唇一笑,“那就好,只要你不怕,我們都不會怕。”

  成天壁沉聲道:“從今天開始,全力以赴,讓自己變得更強。”

  全員進階後,他們終於開始心無旁騖地準備青海之行。所有人各司其職,用自己的方式提升著或個人或團隊的戰鬥力,每個人都進入了一種瘋魔的狀態,莊堯在瘋狂地研製武器,叢夏在瘋狂地製造能量防具,其他人則在瘋狂地提升自己的戰鬥技能,每一次的提高,都意味著他們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了。

  越是臨近青海之行,他們心中的恐懼反而慢慢開始消散,也許是他們接受了命運,也許是他們經歷了太多生死,已經麻木了,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青海,地震的中心,傀儡玉的發源地,究竟有多少秘密、多少死亡地陷阱、多少強大的生物在等著他們,就等著他們踏足那個地方,一一揭曉!

 

 

【卷六:青海迷域篇】

 

  182、青海迷域

 

  進入秋季後,天氣開始變化多端,很多人已經著手為入冬做準備,醃制臘肉、儲備糧食、縫製棉服,因為據科學院的氣象專家預測,今年的冬天會提前至少40天到來,而且,氣溫將比有記載的人類歷史上任何一個冬天都要冷。

  “南極的冰川正在吞噬著海洋,儘管跟整個廣袤的海洋相比,冰川蔓延的一百多公里還微不足道,但是入冬之後,氣溫會下降,速度會加塊,我們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海水凍結成冰,海洋生物被迫湧向內陸,我們沒有一點辦法。”唐汀之用一根細細地天線指了指牆上的幻燈片,“冰川運行的路線是南冰洋,南太平洋,最後,北太平洋,當然了,不用等它到北太平洋,如果冰川能夠到達紐西蘭,世界已經毀滅了。”

  柳豐羽比劃了一下,“從地圖上看它離紐西蘭也沒多遠了。”

  “從地圖上看它離紐西蘭只有一根手指的距離,實際上還有三千公里。不過,只要冰川往前蔓延個幾百海裡,對海洋生物圈就已經是毀天滅地的影響,如果這個趨勢不被遏制,用不了兩年,紐西蘭和澳洲就會被海洋生物佔領。”

  “所以大洋洲的情況比我們的南海還嚴峻?”

  莊堯道:“目前看來是,但是他們沒有傀儡玉,我們有,海洋生物為了進化,會爭先恐後地往南海跑,我們離它們那麼近,它們為什麼不來。它們會一路把大洋洲和東南亞列島的人當作預熱的食物,直到到達南海。不過,南海的海洋生物因為有傀儡玉,進化的會比後來者好,為了搶奪優渥的生活環境,它們在海底可能會爆發戰爭,而戰爭的中心就是傀儡玉。不管它們有沒有智慧,它們都有生物的本能,靠近傀儡玉就能變得更大更強壯,它們會趨之若鶩的。”

  鄧逍一拍桌子,“現在就投原子彈把南極炸了吧。”

  莊堯白了他一眼,“那樣的話,碎冰融化,海平面上升,我們死得會更快。”

  柳豐羽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不是說今天休息嗎?你就讓我們看這個?這叫休息?”

  “本來是讓你們休息的,但是唐大校要給你們看這個……”

  “我給你們看這個,是因為你們問我為什麼今天的冬天會特別冷,我本來想給你們解釋海洋和氣候的關係,但是你們說聽不懂,要看圖。”唐汀之指了指幻燈片,“你們要的圖。”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唐大校,你來找我們幹什麼來著?肯定不是在我們連青海都還沒去就給我們施加南海的壓力吧?難道是因為我們今天做牛排?”

  “都不是,我是來通知你們,美國的金自然力進化人,他會在今天抵達北京。”

  “今天?”成天壁微微蹙眉,“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參加明天曹司令舉辦的歡迎晚宴,為那些俄羅斯人和這個美國人。另外,我親自來通知你們,是因為那個‘鋼鐵俠’——麥倫•巴博特的隨行人員,有一半是龍血人。”

  “龍血人?美國也有很多龍血人嗎?”

  “我跟你們說過,當初發現‘海龍’的時候,美國幫助我們挖海油鑽井的技術人員帶了一部分血肉回國,他們的龍血人沒有我們多,並且沒有純血龍血人,但總體數量至少也在30以上。他們中有一個龍血人的首領,威廉姆•豪斯中校,他曾經因為意圖把沈長澤騙出境而被永遠禁止入境中國,但是現在時代變了,威廉姆•豪斯是龍血人的同時,還是一個二次變異的骨骼進化人,是美國最厲害人的變異人之一。我來提醒你們小心這個男人,他擅長用粗糲的外表隱藏自己。”

  叢夏道:“明白了,我想我們和他不會有太多接觸的。”

  成天壁抱胸靠在椅子裡,“那個麥倫•巴博特,是什麼樣的人?有消息嗎?”

  唐汀之眨了眨眼睛,“據說……是個天真的男人。”

  柳豐羽忍不住嗤笑出聲,“天真?男人還是男孩兒?”。

  “二十九歲,算男人也算男孩兒吧。”

  “我為了找這個牌子的髮膠,翻遍了北京所有的商場,雖然過期兩個月了,不過完全不影響效果。”阿清寶貝地捧著那盒髮膠,獻寶似的在柳豐羽面前秀了一下。

  柳豐羽伸手就要去拿,阿清把髮膠藏到了背後,“不能給你,它要在我手裡才有價值,你出再多錢我也不賣,想用就一直聘用我吧。”

  小王唾棄道:“奸商。”

  阿清白了他一眼,“對於一個月工資兩百塊的人來說,門口開電動出租的都是奸商。”

  小王皺了皺鼻子,鬱悶地站一邊兒去了。

  成天壁臉色不太好看,因為有人正在他頭頂擺弄他的頭髮,他咬牙道:“我們一定要每次都這樣嗎?”

  柳豐羽斬釘截鐵道:“要,不然帶你們出去太丟我的臉了。我們好歹也有用不完的錢,結果每個人,每個人都給我常年穿一樣的衣服,你是想讓全北京的人以為你們一樣的衣服買三十套嗎?”

  叢夏小聲說:“柳哥,我沒有一樣的衣服。”

  鄧逍附和道:“我也沒有啊。”

  “你們那些毫無品味的破衣服在我眼裡就是一樣的,阿布每次收到我的禮物都會很高興,你們也給我笑一個。”柳豐羽拿起一套西裝扔到唐雁丘身上,“今天穿這個。”

  唐雁丘拿上衣服去隔壁房間換了。

  莊堯直翻白眼,“它是貓,就算六噸重也是貓,你給它個土疙瘩它都高興,何況是鈴鐺。”

  鄧逍不滿道:“你別瞧不起土疙瘩,阿布在東北的時候玩兒得很開心。”

  莊堯咬牙道:“是啊,玩兒完之後它的毛髒得像抹布一樣。”

  阿清拍了拍鄧逍的臉,修頭髮的剪刀在他眼前晃了晃,鏡子中,阿清眯著眼睛看著鄧逍,“我們給它洗澡加剪毛花了八個小時,原來是你小子幹的,雖然我說過以後給阿布洗澡都不要錢,你是不是也太能佔便宜了?”

  鄧逍抖了一抖,“我可以給你錢,我有零花錢……”他越說越小聲,然後看向柳豐羽,“柳哥,我還有零用錢嗎?”

  柳豐羽看了他一眼,“花完了,我把你的零用錢都花完了,怎麼了?”

  “沒什麼……”

  “柳豐羽。”唐雁丘換上西裝從裡屋出來了,“這衣服太緊了。”他動了動手臂,以示行動不便。

  柳豐羽眯著眼睛把唐雁丘從頭打量到腳,那寬闊地胸膛、勁瘦的腰和長長地腿,讓他心情大好。

  唐雁丘皺起眉頭,趁著其他人都在弄頭髮、無法轉動脖子看他們,他指著柳豐羽,用嘴型警告道:“別這樣看我。”

  柳豐羽嘿嘿一笑,也學著用嘴型說:“怎麼看?”他那對狹長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含情帶脈,說不盡地風流。

  唐雁丘有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他轉身離開化妝間,往更衣室走去,打算換一套。

  柳豐羽邁步跟了進去,並隨手關上了門,“不合身是嗎?我幫你挑吧。”

  唐雁丘警惕地看著他,“你……”他想問柳豐羽進來幹嗎,又覺得這樣就像個女人一樣,實在不合適說出口。

  柳豐羽拿起一件西裝外套,一步步朝他走過來,“怎麼了?你不會害怕吧?”

  “可笑,我為什麼要怕你。”

  “那你臉紅什麼?”

  唐雁丘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卻在柳豐羽眼中看到了狡黠地光芒。唐雁丘有些羞惱,一把搶過衣服,“就這個了,別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讓我浪費時間。”

  柳豐羽眯了眯眼睛,突然一步竄到唐雁丘面前,把他撞到了牆上,倆人的臉貼得極近,近到唐雁丘一動不敢動,因為他們的嘴唇馬上就要碰到一起了。

  “什麼事是無聊的事啊?還從來沒人敢說跟我在一起無聊呢。”柳豐羽摟著他的脖子,舔了舔嘴唇,“哎,呆子,我突然很想親你怎麼辦?”

  唐雁丘抓住他的胳膊,一個旋身,將他抵在牆上,柳豐羽一驚,下意識用手去推,但是唐雁丘的兩隻手跟鐵鉗子一樣有力,那是拉弓射箭的手,他甚至無法動彈分毫。

  柳豐羽歪著脖子一笑,“不會吧?難道你想主動一點兒?”

  唐雁丘喘著粗氣,低聲道:“你又戲弄我,我一再忍讓你,是因為我們是同伴,你別以為我不敢……”

  “你打我呀,我又不是不經打。”

  唐雁丘一怒,狠狠舉起了拳頭,就是落不下去。柳豐羽這張臉,確實很漂亮,令人驚豔地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隨時都在蠱惑人。

  柳豐羽勾唇一笑,勾著唐雁丘的脖子,用力吻住他的唇,濕滑的舌頭舔舐著他的嘴唇,試圖撬開他的牙關,長驅直入。

  唐雁丘的拳頭在空中微微發抖,但他沒有推開柳豐羽,他想試試……他想試試柳豐羽所說的是不是真的,男人和男人是不是會因為這種事而……高興。

  柳豐羽不客氣地把他的嘴唇嘗了個遍,親完之後笑呵呵地看著唐雁丘,心裡樂開了花,“喜歡接吻嗎?你這次沒拒絕啊。”

  唐雁丘靜靜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親我?”

  柳豐羽快速地說:“我喜歡你。”

  “你胡說八道,你喜歡戲弄我,你對誰都是這副樣子。”

  柳豐羽揉亂了他的頭髮,笑道:“我喜歡戲弄我喜歡的人,尤其是你,太好玩兒了。”

  唐雁丘咬牙道:“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柳豐羽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他挑眉道:“哦?你知道?”

  唐雁丘喘著粗氣,厲聲道:“喜歡是……喜歡是忠誠,喜歡是不離不棄,像我父母那樣,從一而終,相伴到老,你懂嗎?你能拿出這樣的喜歡嗎?你當明星的時候,情人可以占滿第三區的每一個客房,你這種人……憑什麼說喜歡我。”

  柳豐羽臉色沉了下來,他嘴唇微微有些發抖,在梗了好幾秒鐘後,才開口道:“那些人不一樣,跟你不一樣……”

  “我當然跟他們不一樣,我跟你也不一樣!”唐雁丘咬牙道:“我們不一樣,所以別再來找我麻煩,我是你並肩作戰的同伴,但是不會成為你的情人,如果你再羞辱我……”

  柳豐羽低吼道:“我喜歡你是羞辱你嗎?!”

  唐雁丘聲色俱厲,“你想對我做的事就是羞辱我!”

  柳豐羽氣得心臟直顫,他一把揪住唐雁丘的領子,惡狠狠地說:“我是個演員,如果我想裝出真誠純情的樣子,簡直再容易不過了,但是我沒試過,因為我在那些‘情人’面前裝得太多了,只有在你面前是真正的我。老子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你是我的同伴,沒錯,所以你的位置其他人一輩子也取代不了,如果你敢喜歡我的話,我就對你從一而終,你敢嗎?如果你覺得我想對你做的是羞辱你,那你來對我做吧,我讓你上我怎麼樣?我還沒讓人上過我呢。”

  唐雁丘震驚地看著他,氣息有些不穩。

  柳豐羽呲著牙,“你連上我都不敢嗎?你不敢讓我喜歡你,也不敢讓我碰你,這也不敢那也不敢,唐大俠,你們唐家就出產你這種膽小鬼?”

  唐雁丘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厲聲道:“你是不是找死!你這麼激我就為了讓我……”

  柳豐羽揚起下巴,笑道 :“對,讓你操我,你究竟敢不敢?”

  唐雁丘一字一頓地說:“你聽好了,我只……我只和我的妻子做那件事,你不是。”

  柳豐羽笑了,眼圈發紅,聲音顫抖,“媽的,你這麼正直幹什麼呀,真他媽想揍你。”

  唐雁丘看著柳豐羽泛紅的眼眶,突然就僵住了,心裡不知道怎麼地,居然有些難受,有些……愧疚?他為什麼要愧疚?他怔愣地看著柳豐羽,一時不知所措。

  柳豐羽推了他一下,把衣服扔到他身上,“換上吧。”說完往外走去。

  唐雁丘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低聲道:“你真的喜歡我嗎?”

  “屁話真多。”

  “為什麼?”

  “因為我眼光變差了,真是要命。”

  “你還……你還喜歡別人嗎?”唐雁丘握緊了拳頭,心臟跳得跟打鼓一樣快。

  柳豐羽推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既然你不喜歡我,我會去嘗試一下,難道我要在你這棵樹上吊死嗎?”

  唐雁丘垂下了眼簾,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在感情這件事上,他始終無法相信柳豐羽,他不允許自己這麼大一個人了,卻被一個男人戲弄,他也無法想像,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可是一想到這個男人是柳豐羽,又好像不那麼彆扭。看著柳豐羽摔門而去的背影,唐雁丘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炸開了。

  所有人都著裝完畢,阿布也換了一個全新的海軍藍白條蝴蝶結,上面還配著一個閃閃發亮的金色鈴鐺,隨著它的走動發出清脆地響聲。

  “喵。”阿布舉起爪子,向招財貓一樣朝他們揮手,它對這個動作印象深刻,因為人類總是這麼做。

  鄧逍叫道:“阿布,我再教你一個。”他伸出胳膊,比了個V的手勢,然後指著阿布的肉爪子大笑道:“你學啊,你學啊,哈哈哈哈哈。”

  莊堯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你是白癡嗎!”

  成天壁一手一個,抓莊堯和鄧逍拋到了阿布身上,“走了。”

  六人坐在阿布身上,往曹知賢的司令府走去。

  今天的接待晚宴請的人很少,除了科學院的一些腦域進化人外,就是軍方的高級將領,還有城裡的自然力進化人,彙集了北京城絕大多數舉足輕重的人物。司令府外的車排出了幾百米,自末世之後,他們就沒集中見過這麼多還在使用的車了,哪怕姚潛江的宴會都比不上。

  他們剛進入大門,喬姍就像幽靈一樣從旁邊竄了出來,她底氣十足地把錄音筆遞了過來,嘰裡呱啦地問了一堆問題,還讓她的攝影師使勁拍了不少照片。鑒於他們之間的交集,眾人都還算配合,直到曹知賢的勤務兵把他們請進宴會廳。

  一進宴會廳,他們就看到了很久沒見的莊瑜和周奉嵐,當然,還有那個小個子卻氣勢迫人的徐鷹。

  莊瑜笑著朝他們舉了舉酒杯,周奉嵐則冷笑著看著他們。

  曹知賢走了過來,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高聲道:“老徐,你看我這兒子,又高又壯的,長得還帥氣,好不好?”

  徐鷹陰陰地一笑,“哦,好,小夥子好,叫什麼來著?成什麼的?哎,怎麼不跟曹老弟一個姓呢?”

  曹知賢笑道:“還好這小子沒隨我姓,不然說不定不能變異了呢。”

  倆人相視露出虛偽地笑容,宴會廳裡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緊張。

  成天壁跟個冰柱一樣,從頭到尾眉毛都沒動一下,始終站在叢夏旁邊,挨著他的同伴們。

  叢夏環志四周,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沈長澤、姚潛江、李道藹都來了,各自帶著組織裡重要的人,最顯眼的就是一頭璀璨金髮的艾爾•莫瑞,想到一會兒要見到的另外一個重要的外國人,叢夏跟這裡的每一個人一樣好奇。

  俄羅斯來的腦域進化人一共有三個,在隨行人員的陪同下入場了,叢震中和唐汀之負責接待,曹知賢過去問好,他們也在指定的桌子坐下了,跟他們同桌的是龍血族的人。

  沈長澤的臉色有些凝重,單鳴和艾爾也沒輕鬆到哪兒去,他們的表情雖然說不上如臨大敵,但是肯定有一些戒備。

  叢夏坐到單鳴旁邊,“單哥,大校告訴我們會有美國的龍血人來。”

  “嗯,一個王八蛋。”單鳴簡單粗暴地說。

  叢夏早已經習慣了單鳴的說話方式,“他很危險嗎?”

  “他很麻煩,你們別靠近就行了。”單鳴看著沈長澤,“我們在自己的地盤兒上,如果豪斯敢耍花招,你會殺了他吧?”

  沈長澤緩緩道:“會。”

  艾爾道:“在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之後。豪斯來中國幹什麼?絕對不是為了陪同麥倫•巴博特。”

  沈長澤眯起眼睛,“我們會知道的。”他看向唐雁丘,低聲道:“保護好你的弓弦,別讓任何人知道。”

  唐雁丘點點頭,“放心。”

  莫斯科的專家們也就坐了,宴會廳的大門再次打開,幾個高大的白人魚貫而入,他們迎來了今晚宴會的主角,金自然力進化人——麥倫•巴博特。

  叢夏往門口看去,為首的男人年輕英俊,擁有一頭純粹的金髮和翠綠的眼珠,他臉上帶著熱情如陽光般的笑容,耀眼得如同希臘神祗。叢夏在現實中沒見過多少外國人,有機會接觸的只有艾爾和眼前這個男人,他們都英俊得像假人,只是氣質截然不同,艾爾身上融合了英倫貴族的風流優雅和國際雇傭兵的陰險痞氣,這明明是非常矛盾的東西,卻被同一個人糅合演藝得非常完美,而眼前這個麥倫•巴博特,他相信那些人的形容了,這是一個……熱情、自信、開朗、明明外表很強壯、笑容卻像個單純的孩子的男人。

  起碼麥倫•巴博特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麥倫大笑道:“嘿,曹司令,謝謝你的招待,哦,還有叢教授,唐大校,我真的餓壞了,我從來沒來過中國,他們說中國的東西很好吃。”他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堆話,翻譯在旁邊俐落地傳達著。

  眾人客氣地將他迎了進來,麥倫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著,“周先生呢?我的衍生能量進化人周先生呢?我迫不及待想見見他。”

  曹知賢臉色微變,但還是鎮定地把麥倫引向了莊瑜那一桌。

  周奉嵐站了起來,挑眉看著這個大個子美國人。

  麥倫看到周奉嵐,眼前一亮,興奮地說:“我感覺到了,一定是他,我感覺我的能量在沸騰,天哪,簡直像見到初戀一般,哦,對不起,無意冒犯。”麥倫大踏步走到周奉嵐面前,用變調地中文說:“你好,周先生。”

  周奉嵐是個容易討好的人,但是他對眼前這個人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他原本以為自己是控制金能量的唯一一個人,現在多出了一個,雖然不是他的敵人,而且還可能是他的盟友,但他還是有種獨生子突然發現自己有兄弟姐妹的感覺,這讓他不爽,可他卻又必須和麥倫見面。

  麥倫顯然沒感覺到周奉嵐的糾結,熱情地伸出手,周奉嵐也只好伸出了手。

  叢夏瞪大眼睛,“別!”

  一股龐大的能量噴湧而出,離他們最近的莊瑜和曹知賢被狠狠推了出去。

 

  183、青海迷域

 

  曹知賢的身體在觸地之前,被無形的風力托了起來,讓他沒摔跟頭。莊瑜也被徐鷹的變異人警衛員及時扶住了。

  周奉嵐和麥倫都愣了愣,趕緊鬆開了手,麥倫歉意地笑道:“對不起,我沒想到……剛才那股能量絕不是我故意釋放出來的。”

  叢震中走了過來,“我們在其他地方已經驗證過了,兩個同屬性自然力進化人的接觸會產生強大的能量,而且這股能量還不好控制,現在還不到你們接觸的時候,放心,我會給兩位足夠的時間去驗證你們的實力的。”說完,他朝麥倫做了個請的姿勢。

  麥倫失望地聳了聳肩,朝著周奉嵐眨了眨眼睛,跟著叢震中往另外一桌走去。

  叢震中就坐在成天壁旁邊那桌,龍血族的人齊刷刷地盯著麥倫身後的一個男人。叢夏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那是個四十來歲的大鬍子白人,身體雄壯魁梧,穿著軍裝禮服,他想這個就是豪斯了。

  豪斯大步朝沈長澤走了過去,一開口是流利的中文,“沈少校,上次在美國分開,我以為我們好久都不會再見了,沒想到才過了兩年我們就相見了,而且還是在中國。”

  “我也沒想到。”沈長澤跟他握了握手。

  單鳴屁股都沒抬,挑釁地看著豪斯,“你還曾被禁止入境,結果也進來了,豪斯,你可真是無處不在啊。”

  豪斯微微一笑,“不管什麼時候,能見到沈少校對我來說都是件好事。”他看向沈長澤,“我們的純血龍血人,現在甚至還成為了火自然力進化人,我真嫉妒你這小子,總是有最好的東西。”

  單鳴站了起來,扳著沈長澤的肩膀把他推到了自己身後,然後抬著下巴看著豪斯,惡狠狠地說:“豪斯,你聽仔細了,他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他永遠不會為你、或者你的國家付出半點,看清楚你現在的位置,世界已經不一樣了,如果你再敢打他的注意,他會把你燒成灰。”

  豪斯冷笑著看著單鳴。

  麥倫把脖子伸到倆人中間,他拍了拍豪斯的肩膀,“中校,我認識你一年多了,第一次看到你笑。”

  豪斯道:“你認識我還不夠久。”他越過倆人,坐到了桌前。

  麥倫笑道:“不好意思,我的同伴脾氣有點兒怪。”他一一跟周圍的人握手,“你是沈少校,你是沈少校的爸爸,你是艾爾•莫瑞,這位是成先生,我在飛機上看過你們的照片,哦,你一定是叢先生。”麥倫握住叢夏的手,高興地說:“我知道你要幫助我進階,謝謝你,聽說所有得到你幫助的人都成功進階了,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我到達二階後會變成什麼,我會和金屬融為一體嗎?”

  叢夏笑道:“不出意外的話,你會的。”

  麥倫用了握了握他的手,“萬分感謝,叢先生。”他又客氣了一番,才跟著豪斯坐下了。

  柳豐羽抱怨道:“這人廢話真多,白長個大個子,怎麼傻了吧唧的。”

  叢夏道:“不是傻,只是性格比較開朗吧。小鄧,曹司令還沒講話呢,你把筷子放下。”

  鄧逍把手縮了回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把臉轉向了一邊。

  曹知賢走到演講臺上開始致歡迎詞了,還給莫斯科來的腦域進化人和麥倫一行人各送上了很實惠的禮物——能量液。

  宴會廳裡放了五台攝影機,還有好幾個攝影師穿梭在會場,不停地按動著快門,下一次的週報又有豐富的內容可寫了。

  曹知賢說完之後,宴席就開始了。

  因為來的都是北京有頭有臉的人,彼此都熟識,開始起身敬酒,喬姍也找到了機會採訪。這次無論是成天壁還是其他自然力進化人都不是主角了,喬姍朝他們眨了眨眼睛,就直奔麥倫那一桌,她曼妙的身姿、流利的英文和職業氣質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麥倫高興地接受了她的採訪,一邊說一邊不斷地把花瓶裡的花鍍上不同顏色的金屬外衣,送到喬姍面前。

  柳豐羽“嘖嘖”兩聲,“這外國佬泡妞技術真是絕了。”

  “啊?哪裡?泡誰了?”鄧逍抬起頭,興致勃勃地問。

  柳豐羽朝麥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麥倫正攤開手,一個精巧地玫瑰色的心型金屬從他掌心慢慢浮了出來,喬姍驚喜地笑了起來。

  鄧逍憤恨道:“什麼了不起的。”

  柳豐羽勾住他的脖子,“別怕,柳哥有空教你怎麼泡妞,不需要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用眼神就足夠征服一個人了,你小子這麼帥,練一練保證比外國佬厲害。”

  唐雁丘瞥了他一眼,冷道:“有那時間,教他真正有用的東西。”

  柳豐羽挑了挑眉,“什麼是真正有用的東西?”

  “教他格鬥、教他用武器、教他怎麼活下去。”

  柳豐羽哼了一聲,“你負責教他那些吧,我負責教他怎麼生活,總不能因為你是老古董,就要求全世界人跟著你一起過禁欲生活吧。”

  唐雁丘皺起眉,“保命和性哪個重要?”

  “看你要什麼了,別人要什麼跟你沒關係。”柳豐羽揉了揉鄧逍的耳朵,“快點吃,吃飽了我帶你去玩兒。”

  “哇,去哪兒玩兒?”

  柳豐羽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唐雁丘眯起眼睛,看著柳豐羽,柳豐羽瞥了他一眼,轉過了臉去。

  宴會進行到一半,豪斯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向沈長澤敬酒,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這時候,姚潛江也走過來了,晃了晃手裡的酒杯,笑道:“叢夏,你手裡拿著的酒是九江郡自己釀的,用的是以前的大米,不是現在培育出來的又糙又難吃的變異糧食。”

  “哦,挺好喝。”叢夏站起來,和他碰了碰杯。

  “你喜歡的話,我再給你送幾罐。”

  叢夏還沒來得及拒絕,成天壁站了起來,橫在倆人中間,看著姚潛江道:“我喜歡,送來吧。”

  姚潛江不客氣地說:“給你喝我會心疼。”

  “那你就省著吧。”

  姚潛江壓低聲音對叢夏說:“那個美國佬看上去對周奉嵐很感興趣,叢教授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讓他們參加實驗?”

  “還沒有,要等他先進階吧。”

  “到時候我一定會到的。”姚潛江笑看著成天壁,“和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配合,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你好像感覺到了他的能量在你身體裡流動,你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你們共同操控一股能量,那股能量磅礴如大海,仿佛有毀天滅地的氣勢,那種氣吞山河的感覺讓任何一個男人很陶醉,讓你想永遠擁有它,但是只有在你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有可能實現。”

  成天壁冷冷看著他,“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聽說俄羅斯那個木自然力進化人是個絕色美女,你和她說不定是天作之合。”姚潛江抿了口酒,笑盈盈地看著叢夏。

  叢夏愣了一下,心裡確實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你和吳悠也是天作之合。”

  “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雖然,就像那個美國佬說的,見到他的瞬間就好像見到初戀一樣讓我激動,那不是心動,是能量在呼喚對方。你見到那位女神的時候,你們同時會感覺到對方對彼此的召喚,當你們的能量合二為一的時候,你會感覺你們好像心意相通了。”姚潛江露出戲謔地笑容,“希望到時候,你能克制住自己不對一個美豔絕倫還心意相通的美女心動……哎,想想都難,就算你能,她能嗎?”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還沒……”

  “她不是。”成天壁一字一頓地說。

  姚潛江的指尖輕輕點著酒杯,眯著眼睛看著成天壁。

  叢夏道:“郡王,我們見過那位女神的照片,她確實……不是天壁喜歡的類型,如果憑著能量就能讓兩個人產生特殊的感情,那郡王現在應該去追求吳會長了。”他笑了笑,“說不定當你們更加靠近彼此的時候,能量也會更強大,如果郡王願意為驗證這點獻身的話,有了結果請記得告訴我們。”

  姚潛江露出意外地表情,他呵呵笑道:“叢夏,其實你嘴也挺厲害的嘛,平時可看不出來。”

  叢夏聳了聳肩。

  姚潛江撒完地雷就打算走人了,“幾位慢慢吃,過幾天見了。”

  他走後,叢夏默默坐下繼續吃飯。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叢夏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頭看著他,“怎麼了?”

  成天壁道:“沒什麼。”

  “你以為我會在乎他的話?”叢夏道:“我才不信你會看上什麼女神呢,你不是那樣的人,我是生氣他挑撥離間,奶奶的。”他剛才真想踹姚潛江兩腳,雖然他表現得挺坦蕩的,但是他心裡其實真的有點兒彆扭,姚潛江把兩個同屬性自然力進化人相遇的場景描述得會情人似的,這口才不愧是當律師的,讓他想把姚潛江的嘴給縫上。

  成天壁沉聲道:“姚潛江說的任何話,都別信。”

  “我明白。”

  柳豐羽笑看著倆人,搖了搖頭。

  叢夏道:“怎麼了柳哥?”

  “羡慕。”

  “什麼?”

  “沒什麼,吃你的。”

  宴會結束後,曹知賢把成天壁拽到一邊,說了半天的話,成天壁回來後,莊堯問道:“說什麼了?”

  “說這次美國人來訪,徐鷹可能有別的動作,讓我們小心。”

  “與其說是徐鷹,不如說莊瑜吧。”莊堯諷刺地笑了笑,“什麼事都不會拉下他的,走吧,回去吧。”

  六人坐在阿布身上,慢慢地往科學院走去。

  在經過一條街的時候,柳豐羽拍了拍阿布,“阿布,在這兒停下。”

  阿布回頭看了他一眼,放慢了腳步。

  “柳哥,你幹嘛?”

  “你們先回去,我帶小鄧玩兒去。”

  “玩兒?去哪玩兒?”叢夏看了看周圍,幾乎一片漆黑,只有寥寥幾棟房子點著燈。

  “你別管。”柳豐羽勾住鄧逍的脖子,“走,柳哥帶你玩兒去。”

  鄧逍眨了眨眼睛,“柳哥,你喝醉了吧?”

  “那點兒酒我能喝醉,你開玩笑吧。”

  他說著就要抓著鄧逍從阿布身上滑下去,唐雁丘一把把他拖了回去,“小鄧說得對,你喝醉了,阿布走了。”

  “阿布停下!”柳豐羽揮開他的手,“我沒醉,我要帶小鄧玩兒去。”

  唐雁丘皺眉道:“你玩兒什麼?”

  成天壁看著遠處,“那個掛紅色窗簾的是妓院吧。”

  莊堯托著下巴,“啊,是,這裡是所謂‘紅燈區’,這條街只要亮燈的都是妓院。”

  叢夏無語地看著柳豐羽。

  唐雁丘瞪大眼睛,“你要去……還要帶著小鄧去?”

  鄧逍緊張地坐直了身體,看著遠處的燈火,又緊張又好奇。

  柳豐羽嗤笑道:“怎麼了?關你屁事?”

  唐雁丘狠狠瞪了他一眼,高聲道:“阿布,走,回家!”

  柳豐羽也高喊道:“阿布,停下!”

  阿布“喵”了一聲,回過頭幽怨地看著他們,一個叫它走一個叫它停,它只能走兩步停下再走。

  唐雁丘厲聲道:“你、你瘋了是不是,還是喝糊塗了?小鄧才幾歲,你……”

  “十八,成年了。”柳豐羽用力推了他一下,“事兒真他媽多,又不是帶你去。”他抓著鄧逍的手,“走了。”

  唐雁丘揪著他的領子把他狠狠壓在阿布身上,一字一頓地說:“回、家。”

  鄧逍在一旁不知所措。

  柳豐羽怒道:“你他媽有病是不是,我愛去哪兒用得著你管,我來北京這麼久,還沒好好享受一次呢,你放開!”

  唐雁丘怒喝道:“阿布,走!”

  阿布甩了甩腦袋,決定聽唐雁丘的,快步跑了起來。

  柳豐羽抬手扇了唐雁丘一耳光,“放開!”

  唐雁丘抓著他的兩隻手,讓他動彈不得。

  柳豐羽厲聲道:“我再說最後一次,放開。”

  唐雁丘冷道:“我說,回家。”

  叢夏小聲道:“你們別吵了……”這是唐雁丘和柳豐羽吵得最厲害的一次,以前還是玩笑的成分居多,現在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生氣了。

  成天壁把他的身體轉了過去,“少管。”

  莊堯趴在阿布腦袋上,懶懶道:“要打架就下去。”

  鄧逍忙道:“唐哥,別這樣,我們不去就……”

  “誰說不去,老子就要帶你去!唐雁丘你這個傻逼,你憑什麼管我們?你那老二是用來效忠你未來老婆的,我的不是,我他媽愛怎麼用怎麼用!”柳豐羽瞬間從皮膚裡釋放出了消化液,唐雁丘抓著他手腕的手一抖,血水瞬間就流出來了,腐臭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還他媽不放手!”

  唐雁丘瞪著他,疼得滿頭大汗也不鬆手。

  成天壁走到倆人面前,用力扯開了他們的手,他雙目發寒地看著柳豐羽,“你的能力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的,任何時候都不是,下次再這樣,我就把你的手剁了。你們兩個都滾下去,把問題解決完了再回來。”說完扯著柳豐羽的胳膊把他從阿布身上扔了下去。

  唐雁丘展開翅膀,在柳豐羽落地之前接住了他,抓著他飛走了,夜空中獨留下柳豐羽的吼叫聲。

  鄧逍抱著膝蓋坐在一邊,他覺得自己闖禍了,不太敢說話,但他又很委屈,真不是他想去啊,雖然他是有點好奇……

  叢夏歎了口氣,“小鄧,沒事兒,不是你的錯。”

  他們都看得出來唐雁丘和柳豐羽之間的事兒,大概只有小鄧看不懂,一個刻板守舊,一個輕浮風流,這倆人性格差異太大了,根本不像一個世界的人,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格外有吸引力吧。

  我們回到科學院的時候,叢震中早已經回來了,而且似乎在等他們。

  幾人走進實驗室,叢震中興奮地說:“新型能源的產量每天都在提升,你們去雲南和青海的時候,可以隨便坐運輸機去,用不了幾個月的時間,我們就可以重新組織起空軍力量了,現在派去青海和南海的偵察機數量已經增加了兩倍,還有啊,北京的幾家軍工廠將會在一個月之內重新啟用,用來生產更多新能源和武器,到時候也會增加就業,新能源能讓這個城市活起來。”

  莊堯欣慰道:“只要有足夠的能源,我們就能恢復以前的軍事力量,還能帶動生產,再過一年,也許我們就能看到久違的路燈了。”

  叢震中高興得不能自抑,“你們看到了嗎?一切都在步入正軌,人類重建工作前景大好,我們的農業、畜牧業、通訊業、工業都在復蘇,現在只是北京,慢慢就會擴散到全國,這個國家雖然飽受摧殘,但是從來沒有被打倒,只要再給我五年的時間,長江以北城市基本就可以恢復到六十年代的生活水準,再過十年……”

  莊堯淡淡地說:“教授,我們沒有五年,更沒有十年。”

  叢震中就像霜打的茄子,瞬間蔫了,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苦笑道:“太興奮了,都忘乎所以了。”

  叢夏道:“二叔,你是太累了。你說的這些,都會實現的,我們不但會有五年十年,還會有千年萬年,只要我們能戰勝寒武意識。”

  叢震中點點頭,“我一直有信心。”

  “二叔,你到臨界點了嗎?”

  叢震中道:“很快,就這幾天了。”

  “那你這三天能不能除了接待之外,別再幹別的,養足精神,突破二階。”

  叢震中笑道:“好。”

  把叢震中勸回房後,他們也回去休息了。叢夏的房間挨著柳豐羽的,他聽到柳豐羽的房門直到半夜才發出響動。

  叢震中、唐汀之都在兩天之後達到了進階臨界點,麥倫•巴博特則早就到達了,不過,他們還是決定先讓麥倫進階。

  唐汀之要叢夏窺視麥倫的記憶,能看多少看多少,尤其是跟龍血人有關的。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叢夏熟門熟路地打開了麥倫記憶地大門。這是個表裡如一的男人,開朗、熱情、磊落,曾經有幸福的家庭和成功的人生,他從麥倫的記憶裡看到了美國的現狀,跟中國一樣,滿目瘡痍,他看到了不少美國政府為對抗末世做的準備,有不少都值得借鑒,他看到美國的腦域進化人正在不斷地製造變異人和龍血人,而且,他們的龍血人遠比唐汀之說的三十多得多,他看到許許多多畫面,讓他眼花繚亂,當然,他也不意外地看到了在麥倫的思維深處,靜靜地埋藏著一枚傀儡玉。

  麥倫順利進階了,叢夏累個夠嗆,莊堯在他出來的時候問道:“看到什麼有用的了?”

  “他腦子裡也有傀儡玉,還有,他們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關於龍血人的秘密,他們的龍血人非常多。”

  唐汀之皺眉道:“非常多?多少?”

  “至少上百。”

  唐汀之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比我們還多?在一年多的時間裡?”

  叢夏點點頭,“是真的,關在培養液裡,都睜著眼睛。”

  沈長澤沉默了,“看來我要去會一會豪斯了。”

  “順便問問豪斯修煉的進度。”莊堯看著他,“如果能看看豪斯的記憶就好了,他們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如果能突破製造龍血人的障礙,我們就能製造更多厲害的戰士了。”

  唐汀之神色凝重地看著沈長澤,“他這次跟麥倫一起來,肯定有目的,我也去,我要看著他對我們撒謊,然後戳破他。”說完大步往電梯走去。

  叢夏搖了搖頭,“腦域進化人,可不能招惹。”

  莊堯道:“該幹嘛幹嘛去,別浪費時間,離我們計畫去青海的時間,只剩下四個月了。”

 

  184、青海迷域

 

  在麥倫•巴博特休養的期間,莊堯把叢夏自他腦子裡看的記憶完全梳理了一遍,透過麥倫的眼睛,叢夏看到了一些重要的資訊,除了龍血人之外,還有美國政府手裡的傀儡玉,光是他看到的就有六枚之多,遠遠超過美國政府聲稱的三枚。美國人對傀儡玉的利用很有啟發性,他們把傀儡玉作為大型機械的能源樞紐,用傀儡玉改造土壤和種子,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用途,在麥倫的記憶力,大部分傀儡玉的用途他們都在使用,但也有那麼幾樣非常有新意,能夠幫助他們擴展更多傀儡玉的用途。

  “那個麥倫,戰鬥的時候是怎樣的?”

  “非常有意思,他可以在全身覆蓋金屬鎧甲,可以操控任何金屬,還可以產生金屬,前提是這種金屬元素是人身體裡有的,比如鐵、銅……”

  莊堯抬起手,“省了比如,我可以把組成人的所有元素完整地背下來,不用你告訴我他可以產生什麼金屬。”

  叢夏揉了揉他的腦袋,“臭小子。”

  柳豐羽道:“那麼他進階之後,就會元素化,變成真正的金屬人,他的外號不該叫‘鋼鐵俠’,變形金剛更貼切一些。”

  鄧逍笑道:“他可以變出燙鬥腦袋嗎?還有金雞雞,哈哈哈哈。”

  叢夏也笑道:“歷史上有很多帝王希望為自己打造一個全金雕像,麥倫的肯定是最完美的,可惜現在金子也不值錢了,不然他會變成全球首富。”

  “金屬在任何時候都有價值。”莊堯打開電腦,手指劈裡啪啦地在上面敲擊著英文,“下次見面我要讓他給我合成一些金屬,比自己派人去找方便多了。”

  “用來做什麼?”

  “用處大了,你們武器的改造、炸藥、毒藥,他肯定已經很習慣製造這些東西給他的政府了。”

  鄧逍問道:“小莊堯,在出發去青海之前,我的加特林能被改造成無限能源武器嗎?我可不是嫌彈藥箱重啊,只是背著它實在太麻煩了。”

  “儘量。”莊堯看了叢夏一眼,“你的防具研究得怎麼樣了?”

  “進展順利。”

  “很好,我大概還需要一到兩個月的時間來完善武器,把你在進階時花費了六天時間從古玉裡理解的東西都整理出來,我們要一個一個研究。”

  “好。”叢夏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吃飽了,我二叔和唐大校應該也已經準備好了吧,我們過去吧。”

  成天壁站了起來,“走吧。”

  眾人離開餐廳,往實驗區走去。

  叢震中和唐汀之站在實驗室的門口,正在說著什麼。

  叢夏走過去,拍了拍叢震中的肩膀,笑道:“二叔,不緊張吧。”

  叢震中笑了笑,“怎麼會呢。”

  莊堯抱胸看著他們,“我等著你們跟我分享你們思考的成果。不過記住,一定要跟隨成天壁的指使,你們兩個不能同時到達關鍵點,叢夏會撐不住。”

  唐汀之道:“放心吧。我們即將融合三個人的思考結果,一定會比莊瑜獲得的還要多。”

  艾爾扶著他的腰,親了親他的頭髮,“安全放在第一位,知道嗎?”

  唐汀之轉頭沖他笑了笑,“知道。”

  艾爾捏著他的下巴,溫柔地吻著他的唇,修長的手指撫摸著他的頭髮。

  周圍的科學家們雖然已經司空見慣了,但面對這麼露骨的舉動還是有些不自在,紛紛轉過了頭去。

  倆人卻是完全地旁若無人,吻畢,艾爾帶著淺笑,唐汀之面色如常,他道:“走吧,進去吧。”

  叢震中和唐汀之進入實驗室後,門被關上了。這一次,沒有人跟他們一起進去,成天壁依然是引導者,但是他通過對講機來引導,因為兩個腦域進化人同時進階,會給靠近他們的人帶來非常大的腦壓負荷,就算是成天壁,在裡面呆上二十多個小時也會受不了。

  叢夏不放心叢震中,跟成天壁呆在監控室裡,專注地看著他們倆人。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根據成天壁的指使,叢震中要提高速度,先突破二階。叢夏在叢震中能量升騰的時候進入了實驗室,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來控制自己的身體,因為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刺激他的大腦,爭論他身體的主控權。兩個腦域進化人的影響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們甚至沒有針對他,只是能量滿屋子飛,怪不得那些研究員和警衛都退出去了二十多米遠,誰都沒法在這個實驗室前長時間呆著,很可能會瘋掉。

  叢夏坐到叢震中旁邊,低聲道:“二叔,你們的能量太強了,我已經感覺到頭暈噁心了,你必須配合我在十分鐘內進階,不管你現在多想繼續思考下去,你都要聽我的,好嗎?”

  叢震中點了點頭。

  叢夏閉上眼睛,把能量注入了叢震中體內。跟莊瑜和莊堯一樣,叢震中的大腦充滿了衝擊力,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畫面,他的父母、爺爺奶奶、老家的房子、叢震中的研究成果,很多很多,叢夏無意探查他二叔的大腦,他把精力全部用在了進階上。

  叢震中不像莊堯那麼固執,他的毀滅性寒武能量也只占總能量的70%不到,他積極配合著叢夏,在倆人共同的努力下,那股讓人大腦發脹的水能量一斂,回到了他的能量核裡,他進階成功了。

  叢夏扶住叢震中虛弱的身體,在警衛的幫助下把他抬了出去,叢夏也跟著出去了,他必須透透氣。

  艾爾問道:“他還需要多長時間?”

  “兩三個小時吧,不會太久了。”叢夏喘了口氣,有些疲倦。自進階以後,他體內的能量提升了至少兩倍,放在以前,他不可能在短短幾個小時內連續幫助兩個人進階,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

  唐汀之在不久之後也抵達了關鍵時刻,叢夏把能量注入他體內,他被迫流覽了一些唐汀之的記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唐汀之和莊堯的命運有些相似,他們都是被“製造”出來的,不同的是,莊堯是莊瑜的克隆體,而唐汀之誕生于“天才計畫”,就是取攜帶超高智商基因的精子和卵子結合而誕生的試管嬰兒,為了給國家補充最優秀的科研工作者,從唐汀之的記憶裡,叢夏還看到了沈長澤、單鳴和艾爾等人幾年前的事,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那看上去真是一段很傳奇的經歷,也看到了末日初期龍血族遭遇的挑戰,並沒有比他們跨越兩千多公里的路程來到北京輕鬆多少。

  唐汀之進階成功之後,叢夏幾乎累得站不起來。

  艾爾把昏迷的唐汀之抱走了,成天壁也將叢夏扶了出去。

  莊堯道:“偷看別人的記憶感覺不錯吧。”

  叢夏喘道:“我不是故意想看的。”

  “但你還是好奇,對啊,人都要好奇心,尤其是對別人的秘密,如果我說我繼續進化下去,也能偷窺你們的記憶,你們會害怕嗎?”

  成天壁皺眉道:“真的?”

  “只是一個猜測,比如我就能截取你的一小段腦電波,我可以不用看你的表情,不用聽你的語氣,就能感受到你現在的情緒,腦域進化人除了超級聰明外,還對大腦有獨特的控制和分析作用,當我突破三階的時候,我就能完全控制一個人了,哪怕只是很短的時間,也能改變很多事。”

  叢夏笑道:“難道進化到最後,腦域進化人才是最無敵的?”

  “在某種條件下,反正,腦部發育越欠發達、意志力越弱的動物,越容易被我們控制。”

  鄧逍好奇道:“那你豈不是可以控制阿布?”

  “可以,不過不是必要,我不會做,對它的大腦會有損傷。”莊堯看著他,“我可不想讓阿布變得跟你一樣笨。”

  鄧逍叫道:“阿布只有五、六歲孩子的智商,你別欺人太甚了。”

  “你就算進階到七階智商也不會有變化,但是阿布卻會越變越聰明,直到有一天超過你。”莊堯咧嘴一笑,“有點危機感了嗎?”

  鄧逍撇了撇嘴,小聲說:“我才不信呢。”

  “我早晚會證明給你看的。”

  莊堯道:“叢夏你回去休息吧,周奉嵐和麥倫正式試驗的時間訂在了明天,我們都要去,城裡所有的自然力進化人都會被邀請。”

  “好……吳悠這幾天有消息嗎?”

  “還沒有。”

  “你覺得他會跟我們去青海嗎?”

  “他會。”

  “你這麼肯定?”

  “我有八成的把握,不過,還需要我們去做一點努力。”莊堯露出一個狡黠地笑容。

  第二天下午,參與和圍觀試驗的人都在科學院集合,由科學院的警衛帶領他們往市郊的試驗地走去。

  鑒於上次姚潛江和吳悠造成的破壞,他們為了選擇一處合適的、隱秘的試驗地花了不少心思,並且提前派人去清掃了現場,以確保周圍沒有居民,也不會有人看到他們做了什麼。

  周奉嵐和莊瑜坐著一頭五米高的狼神氣活現地出現在試驗地,當阿布走到它身邊的時候,那頭狼朝阿布發出警告地嘶聲。

  阿布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齜著牙,從喉嚨裡發出低吼。

  莊堯摸了摸它的耳朵,“別怕,鎮定下來。”

  那只狼還是不斷地挑釁著阿布,甚至謹慎地、小步地朝阿布挪動,那龐大的身軀、綠瑩瑩地眼睛、暴露出來的鋒利的牙齒和猩紅的舌頭,讓人看著不寒而慄。

  阿布有些慌張,它的體積雖然比這只狼大了一圈,但它的身體裡流動的是被馴化了的家貓的血,而這只狼,是只真正的野獸。

  周奉嵐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一點都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高聲道:“不好意思啊,這小傢伙是真正的狼,裡面沒住著人,有時候不太聽話,趕緊讓你們的小貓咪躲遠一點兒吧,傷著我可不負責啊。”

  阿布狠狠地叫了一聲,聲音卻有一絲顫抖。

  突然,一聲震天的獅吼響徹雲霄,把在場所有人都震得一哆嗦,一條棕褐色的影子猛地躥了過來,如閃電一般橫在了阿布和那只狼中間。

  眾人定睛一看,一隻大型美洲獅,身上坐著六道黃泉的統領——李道藹。

  那美洲獅惡狠狠地瞪著那只狼,那狼呲著牙,雖然表情依然兇狠,腳步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最後在美洲獅的逼視下,慢慢扭過了頭去。

  周奉嵐冷哼一聲,也轉過了頭去。

  叢夏叫道:“霍白?”

  霍白扭過頭來,“真是讓人受不了,你們看哪個有能耐的大人物會坐著一隻貓的。”

  叢夏看了看,美洲獅、狼、白隼,就算是以前碰到過的那些敵人,坐騎一般也都很威風,還真沒人騎過貓,不過哪有怎麼樣,它們都沒有阿布漂亮。

  霍白走到阿布身邊,用爪子拍了拍它的胸脯,“你還怕我嗎?”

  阿布低頭照著霍白的腦袋舔了一下,然後“喵”了一聲,叫聲有些委屈。

  鄧逍不服氣道:“貓怎麼了,阿布很厲害的。”

  “貓就是貓,永遠不是獅子,它就算長得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變異動物都大,但它膽子太小了。”

  “阿布膽子才不小呢。”

  “看碰上什麼了,它怕野獸,我沒說錯吧。”

  阿布低下了頭,趴在地上,情緒很低落的樣子。

  成天壁淡道:“阿布雖然害怕狼,但是它還是會跟狼戰鬥,只要是為了主人。”

  霍白笑道:“這點我倒是相信。”

  李道藹從霍白身上跳了下來,“上次宴會我們都沒什麼時間說話,各位最近還好嗎?”

  “很好。”

  李道藹笑道:“我想也是,全員進階,士氣大旺,狀態大好。”

  莊堯看著正在說話的周奉嵐和麥倫,“今天就輪到奉嵐會的人士氣大旺、狀態大好了。”

  “擁有那樣的力量,哪怕只是暫時的,也著實誘人啊。可惜,我連我的衍生元素進化人在哪兒,究竟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呢。”李道藹低頭看著莊堯,“去青海的名單決定了嗎?有我嗎?”

  莊堯也看著他,“你想去嗎?”

  “當然,根據你們的猜測,青海不是至少會有一個自然力進化人嗎,說不定就是土能量的,為了這個可能,我也要去青海看看。”

  “如果你也去的話,北京城就只剩下周奉嵐了,那是不可能發生的,我們要麼把周奉嵐一起帶去,要麼至少留下一個自然力進化人跟他抗衡,其實無論哪個都不夠完美,但是我們不能冒險把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都帶進青海,因為我們可能一個都出不來。所以,李警官,你多半會是留守的那一個。”

  李道藹點點頭,“真可惜,我是真的想去。”

  “如果我們能幸運地在青海見到土能量進化人,我們一定會設法讓你們見面的。”

  李道藹笑道:“前提是你們先活著出來。”

  “前提是我們先活著出來。”

  成天壁看向不遠處,“開始了。”

  周奉嵐和麥倫同時朝遠處的空地走去。

  這裡是一個廢棄的縣城,一年前曾經因為鼠患而趕走了大批居民,還是李道藹出面鎮壓,讓地面下陷,毀了六十多個鼠窩,才平息了鼠患的擴散。如今這裡變成了一座死城,只有破舊的房屋和瘋長的野草。

  莊堯雙眼發光地看著倆人,“你們猜猜會發生什麼。”

  “不好想像,雷和金屬結合……”

  叢夏道:“高溫?電磁場?”

  莊堯道:“有可能都有。”

  一個研究員透過擴音器喊道:“所有人、所有寵物後退。”

  幾十人全都往後退去。

  周奉嵐和麥倫對視了一眼。

  麥倫笑道:“我們可要控制好,別傷著人。”

  周奉嵐嘟囔道:“誰聽得懂你的鳥語。”

  麥倫伸出手,用中文說:“請,周先生。”

  周奉嵐深吸一口氣,跟麥倫握住了手。

  暫態,一股能量的巨浪洶湧而起,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狠狠連接在倆人身上,他們身上的衣服刹那間灰飛煙滅。一小團電磁球出現在倆人連接的手掌上,電磁球發出巴茲巴茲地聲響,金色的雷電密佈在電磁球上,讓那電磁球看上去就像要皸裂開來一般,然而電磁球卻越漲越大,數不清地金屬地碎片被吸入電磁球內,在電磁球內瘋狂地旋轉。

  那電磁球很快就將兩人的身體包裹其中,越來越多的金屬被吸了進去,一開始只是地上的碎金屬,然後是廢棄的汽車、自行車和垃圾桶,最後,就連街道兩邊的窗棱、餐具也脫離它們的屬地,飛入了電磁球內,那電磁球瘋狂地漲大,最後變成了一個直徑超過五米的電磁風暴,如龍捲風一般瘋狂地吸納著周圍的金屬,樓體裡的鋼筋都被這股電磁風暴扭曲了,在它的拉扯下,鋼筋被拽出了樓體,水泥房屋支離破碎!

  眾人震驚地看著這毀天滅地地一幕,直到有人反應過來,叢震中扯過擴音器大喊:“把它扔出去!快!”

  話音剛落,徐鷹遠在一百多米外的汽車騰空飛起,眼看著就要朝電磁風暴飛去。

  一個變異人猛地抓住了汽車的保險杠,一個柳樹異種人伸出幾百條柳枝,困住了汽車,但那電磁球的吸力越來越大,所有被捲進去的金屬都被瞬間撕扯成了碎片。

  莊瑜也吼道:“周奉嵐!把它扔出去!你們馬上就要沒能量了,扔出去!”

  眾人一邊往後退,一邊驚恐地看著那直徑已經漲到八米,數不清的金屬碎片如漩渦一般在其中亂舞的電磁風暴,如果這個東西朝他們過來,這裡有幾個人逃得掉?

  周奉嵐和麥倫發出高亢地嘶吼,奮力將那可怕的電磁風暴朝遠處扔了出去,它如一枚電磁炸彈,狠狠擊中了遠處一棟二十層高的大廈,電磁風暴解體了,雖然以它的破壞力,用爆炸更貼切一些,它解體的瞬間發出巨大的爆響,仿佛萬噸煙花在頭頂炸開,捲入其中的金屬被彈射開來,飛向四面八方。

  成天壁和李道藹分別築起一道風牆和土牆,把金屬碎片都擋在了防護牆後面,但仍然有細小的碎片飛了進來,索性沒造成任何傷害。

  但眾人心有餘悸。尤其是沒見過姚潛江和吳悠的破壞力的人,更是對這種可怕的威力感到震驚不已。

  周奉嵐和麥倫赤條條地昏倒在地。他們顯然沒能控制好這種力,不過也可以理解,冰和水性柔,沒有這麼大的瞬間爆發力,雷和金屬的組合效果太驚人、來勢太洶湧,估計周奉嵐和麥倫本人都被嚇著了,讓這股能量差點脫離自己的控制。

  倆人被抬了回來,儘管剛在處在電磁風暴的中心,他們卻毫髮無傷,只是能量耗竭,至少得恢復三天。

  莊瑜心情愉悅地看了周奉嵐一眼,然後笑著看向徐鷹,“司令,沒有讓您失望吧。”

  徐鷹點了點頭,臉上雖然沒有笑意,但眼睛卻發光,“很好,很好。”

  幾個美國人圍著麥倫做起了身體檢查,看上去很緊張,這是他們唯一的自然力進化人,他們國家的英雄和神,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唐汀之對他們說:“沒關係,他只是累了,休息幾天就好了。”

  成天壁面色凝重,對叢震中說:“這是周奉嵐和麥倫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在中國,是的。但是……”叢震中看了莊瑜一眼,“如果他們要去美國,我們沒條件阻止。”

  莊堯道:“阻止不了的,不過,我們掌握著更多的自然力進化人,美國政府也不傻。只是,我們也有一個很大的弱點。”

  叢夏點點頭,“黛奎琳不知所蹤,吳悠遠在重慶不肯來北京,火和土的衍生元素自然力進化人至今還沒有露面,我們儘管掌握著這麼多的自然力進化人,卻沒有一個能馬上形成配合,但是他們不同,只要他們結盟……就會擁有迄今為止最強大的一股力量。所以,如果麥倫和他們結盟,我們又恢復到了勢均力敵的狀態了 。”

  “前提是麥倫真的和他們結盟,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莊堯看向莊瑜,莊瑜朝他露出一個森冷地笑容。

 

  185、番外二 唐大俠X柳嬌花

 

  唐雁丘抓著柳豐羽飛到了高空,月薄星稀,四周一片漆黑,往下望去,以柳豐羽的視力甚至無法估算出他們到底離地有多高,柳豐羽奮力在他懷裡掙扎起來,“你他媽把我放下!”

  “現在?你想摔死?”

  “這點兒高度能摔死我?”他雖然不會飛,卻也不怕高空墜落。

  “老實點,我帶你回去。”

  “我不回去!你他媽聾是不是,我不帶小鄧去了,老子自己去你總管不著了吧!”

  唐雁丘臉色一僵,他飛到了一顆大樹上。那樹是北京市中心一顆很有名的大樹,因為長到了兩百多米,已經成了地標物,這樣的樹在魔鬼松的森林裡隨處可見,但在市里卻是比較少見的。唐雁丘把柳豐羽扔到了樹幹上,那根樹幹粗的跟一張單人床一樣。

  柳豐羽想翻身跳下去,可是他有點打怵。剛才測算不到距離,他可能還有膽子試一試,現在知道這棵樹兩百多米,他反而猶豫了,他厚實的花瓣應該能完好無損地接住他,但是對於一個不會飛行地人來說,對高空墜落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

  唐雁丘坐在他旁邊,收起翅膀,淡道:“你冷靜一下。。”

  柳豐羽氣得臉都扭曲了,“我需要冷靜什麼?男人去找樂子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何況現在還是合法的,我在你眼裡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好像還挺意外的?真有意思,不合法的時候我都沒閑著,現在輪的著你來管我?”

  唐雁丘扭過頭看著他,目光深邃冰冷,看得柳豐羽心裡一驚,“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花在那種事上,我們馬上就要去青海了,我們……”

  “關你屁事,我跟人睡一覺不會腎虧的,也不會影響任何計畫,你要是真擔心我們耽誤事兒,你不如先讓天壁和小夏分分房?唐大俠自己冰清玉潔,還非逼著所有人跟你一起當和尚?”

  “他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唐雁丘低聲道:“他們是真心的。”

  “操,真心的就那麼高貴?說不定我去玩兒一晚上也找著真愛了呢。”柳豐羽看到唐雁丘就氣得想咬他,心一橫,縱身從樹幹上跳了下去,唐雁丘一把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拎了回來,重重將他壓倒在樹幹上,厲聲道:“我再說一遍,你老實在這呆著!”

  “憑什麼,唐雁丘你腦子有病,你憑什麼管我!”

  “你喝醉了,等你明天醒了再說。”

  “老子沒醉!”柳豐羽狠狠踹了他一腳,掙扎著就要從樹上跳下去,樹幹上空間本來就窄,還托著兩個大活人,唐雁丘不好著力,差點跟著柳豐羽一起從樹上栽下去,他也惱了,抓著柳豐羽的兩隻手按在了頭頂,欺身壓住那兩條亂踹的腿,並低喝道:“別動!”

  柳豐羽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他。

  倆人此時貼得極近,對方溫熱的鼻息讓他們感到臉頰有些發燙。柳豐羽目不轉睛地看著唐雁丘的眼睛,唐雁丘也看著他,他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曖昧的氣氛令人心跳加速。

  柳豐羽啞聲道:“唐雁丘,難道你吃醋了?”

  唐雁丘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別胡說。”

  柳豐羽冷哼一聲,“那就放開我,我沒跟你開玩笑,你既然看不上我,就離我遠點,你又不是我媽,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唐雁丘如鯁在喉,接不下去話。

  “你管得了我今天,也管不了明天。”他抬眼看了看唐雁丘沾血的手,“回去吧,讓小夏給你看看手。”

  唐雁丘沒放手,倆人就那麼僵持著。

  柳豐羽怒駡道:“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麼!”

  唐雁丘低下頭,深深地看著柳豐羽。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他只是一想到柳豐羽會去那個讓他厭惡的地方,抱著什麼陌生的男人女人,赤裸地、親熱地……他就無法接受。這雙柔軟的嘴唇會去吻別人嗎?那別具風情的眼眸會含情脈脈地看別人嗎?他無法忍受柳豐羽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別人做那件事!他究竟是怎麼了?

  柳豐羽惡狠狠地看著他,“唐雁丘,你別欺人太甚,老子明天就是找十個你也……”

  唐雁丘突然俯下身,用力堵住了他的嘴。

  柳豐羽瞪大了眼睛,冷風一吹,酒醒了一半。

  唐雁丘親上之後冷汗就冒出來了,他嘴唇有些發抖,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他只是覺得……這嘴唇是他的。

  柳豐羽在怔愣了幾秒後,反客為主,含住了唐雁丘的唇瓣,吸允舔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唐雁丘,不想錯過他此時任何一個眼神。

  唐雁丘臊得臉都要燒起來了,乾脆閉上了眼睛,僵硬地跟隨著柳豐羽的節奏,感受這個綿軟濕熱的吻,以及這個吻帶給他的心頭的震撼。

  柳豐羽低聲道:“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唐雁丘緩緩睜開眼睛,因為緊張,睫毛都有些濕潤,他看著柳豐羽,不知所措。

  柳豐羽摟住他的脖子,儘管心跳快得跟打鼓一樣,也儘量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唐大俠?”

  唐雁丘沉默了幾秒,小聲說:“你不要去……”

  “什麼?”

  “不要去那種地方。”

  “你這是拯救失足青年呢?”

  “不是。”

  “那是什麼?”柳豐羽心裡樂得差點兒笑出來,鼻頭微微有些發酸,剛才那個問題,唐雁丘要是敢說“是”,他絕對要咬死這個白癡。

  唐雁丘看著柳豐羽,啞聲道:“你……你喜歡我的話,就別去那種地方。”

  “你把話說清楚。”

  唐雁丘深吸一口氣,“你喜歡我,就對我忠誠,不能喜歡別人,不能碰別人,不能看別人,只屬於我,如果你能做到……”

  柳豐羽顫聲道:“如果我能做到呢?”

  “那我也能做到。”唐雁丘看著他,用一種近乎緊張的語氣問道:“你能嗎?”

  柳豐羽低笑道:“唐雁丘,你喜歡我嗎?說實話。”

  唐雁丘有些慌亂,老實地說:“我不知道,我不應該喜歡男人,但是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柳豐羽摟住他的脖子,用嘴唇磨蹭著唐雁丘的下巴,“嗯?”

  唐雁丘窘迫道:“我不知道。”

  柳豐羽從來沒見過唐雁丘這麼好玩兒的人,有時候像塊石頭,死硬死硬的,有時候又像棉花糖,軟得你都不好意思下手戳了,儘管這樣,欺負他還是很好玩兒,百玩兒而不厭。他揉著唐雁丘的頭髮,低聲道:“你就是喜歡我,有什麼不知道的,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了,你可就不能娶老婆了,你想清楚了沒有?”

  唐雁丘沉默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啞聲道:“你也不能。”

  “我才不娶呢,我說不定哪天就沒命了,怎麼能辜負無辜的女人呢。”柳豐羽笑道:“你也是,你還想有妻子?別說你現在生不出孩子了,就算能,你敢保證自己能活多久?我們才是最合適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估計也就是一個時候了。”

  唐雁丘沉聲道:“你說得對。”

  柳豐羽捧著他的臉,啃咬著他紅彤彤地下唇,指尖摩挲著他光滑的皮膚,甜蜜的氣息通過火熱的吻絲絲傳遞。

  如果不是這場曠世災難,柳豐羽相信自己一輩子也不會跟唐雁丘有交集,看上這樣一個刻板的人,更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可他就是喜歡,翻來覆去地看,儘管這人無趣又守舊,也還是喜歡。

  唐雁丘臉上的紅暈自始至終就沒退過,他用上臂支撐著身體,胸膛和柳豐羽的身體保持著兩三釐米的距離,既想靠近,又害怕真的貼上,緊張得他直冒汗。

  柳豐羽按住他的腰,將他的身體壓了下來,並笑道:“你以為你連俯臥撐呢,也不嫌累。”他撫摸著唐雁丘的背,“真不知道你膽兒大還是膽兒小,你連貼著我都不敢?”

  唐雁丘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因為隨著他每一次的呼吸,他都能感覺到自己在擠壓著柳豐羽火熱的胸膛。

  柳豐羽可沒跟他客氣,手直接伸進了他衣服裡,撫摸著他背部緊實地肌肉,“嗯,手感不錯。”

  唐雁丘抓住他的手,結巴道:“我、我們、回去吧。”

  “急什麼,這裡多舒服,不冷不熱的,還沒人打擾。”柳豐羽笑嘻嘻地親著他的下巴,“你不覺得應該做點兒什麼?”

  唐雁丘低聲道:“回去吧,太晚了他們該擔心了。”

  柳豐羽笑道:“唐雁丘,你真有意思,你該不會真不行吧?讓我摸摸。”說著伸手探向他下身,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他的寶貝。

  唐雁丘一驚,整個人差點爆開了。

  柳豐羽感覺到手心裡有個尺寸很嚇人的東西一點點硬了起來,他朝唐雁丘眨了眨眼睛,“挺精神啊。”

  唐雁丘咬牙道:“你放開。”

  柳豐羽輕輕在他耳邊吹氣,“你到底想不想上我,還是讓我上你?”

  唐雁丘把他的手拉了起來,臊得耳根子都紅了,“夠了,回去了。”

  柳豐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戲弄唐雁丘已經成了他的第一娛樂專案了。

  唐雁丘真想把那張嘴縫起來,但他臉皮天生就薄,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去,躲進房間裡,那會讓他感覺安全很多。

  可惜柳豐羽根本沒打算放過他,他翻身將唐雁丘壓在了身下,啞聲道:“你再動我可脫你衣服了。”

  唐雁丘有力的胳膊摟住了他的腰,生怕他亂動掉下去。

  柳豐羽趴在他胸口,修長地手指描繪著他完美的臉部輪廓,輕笑道:“來,跟我說說,你看上我哪裡了?除了美貌之外。”

  唐雁丘目光有些閃爍,吭哧了半天,還是硬邦邦地說了句“不知道”。並不是他不敢回答,他是真的不知道。也許是習慣了柳豐羽對他的戲弄,儘管一再告誡自己柳豐羽本性如此,可還是不知不覺當真了,當真之後,就再也無法把柳豐羽當做一個普通同伴看待,想到這個人的時候,情緒整個都不一樣了。他跟這個人做了很多他想像中只能跟自己的妻子做的事,無論一開始是不是他自願的,他都下意識地把柳豐羽當做了他的人,對於他這樣的男人來說,對某一個人一旦產生了領土意識,就再也無法自拔了。

  “你怎麼一問三不知呢,快說說,喜歡我什麼?當然了,我又帥又聰明又厲害,一般人都很難抵擋我的魅力,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說說。”

  唐雁丘籲出口氣,艱難地組織著語言,“你……你跟我做的事,是夫妻應該做的,所以你……”

  柳豐羽眯起眼睛,“你難道是想跟我說,因為我對你又親又抱的,所以要對你負責?”

  唐雁丘垂下眼簾,修長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柳豐羽哭笑不得,“唐雁丘,你這是個奇葩。”

  唐雁丘的手輕輕放在他背上,將他壓在自己胸口,似乎是下了好大力氣才說出口:“你對我……很重要。”

  “怎麼重要?”

  “你是同伴,是我答應雁瑾要保護的人,所以你……”

  柳豐羽用力擰了擰他的耳朵,惡狠狠地說:“那跟你喜歡我有一毛錢關係嗎?你能不能正正當當地跟我說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唐雁丘按住柳豐羽的腦袋壓在自己胸前,因為他不敢看柳豐羽的臉,他心跳得極快,快到柳豐羽能清晰地聽見,他啞聲道:“我喜歡……喜歡你,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喜歡。”

  柳豐羽怔了半晌,眼圈微微有些泛紅,他笑道:“這才像點樣子。”

  唐雁丘說出這句話後,長籲一口氣,心情也跟著輕鬆了一些。作為唐門傳人,他從小到大一直謹言慎行、遵循禮教,從來沒犯過錯、沒搗過蛋,如果不是末世時代來臨,他不相信自己會對一個男人心動,即使心動,他也會克制自己一輩子,可是現在不同,他已經沒有傳宗接代的能力,不是兩情相悅的婚姻,就完全失去了意義。這反而讓他感到解脫,他並不想娶一個從未謀面的女人,何況他已經無法把柳豐羽從他腦海中摘除了。

  柳豐羽緊緊摟住他的腰,趴在他身上,倆人就這麼懸在兩百米高的樹幹上,感受著涼風拂面、樹影婆娑,一切寧靜而美好。

  直到半夜,他們才返回科學院,柳豐羽臉上喜悅和得意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186、青海迷域

  叢震中召集了他和唐汀之進階之後的第一次會議,成天壁等人和龍血族的骨幹都參加了。
  莊堯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們,「我等著你們分享你們的經歷。」
  叢震中道:「那確實是相當奇妙的經歷,我從來沒覺得頭腦那麼清醒過,如果我能早點進階,根本不需要俄羅斯人幫忙,也能把新型能源製造出來。在那二十多個小時裡,我主要思考了很多提高新型能源產量和恢復全國通訊方面的事情,我已經能看到很好的前景了。」
  唐汀之道:「我對龍血人的研究也有了擴展性的思考,而且突破了一個思維侷限上的難題,我想在去青海之前,我可以讓艾爾也參加能量壓縮試驗,並且成功率很高。」
  「能量壓縮實驗室什麼?」
  唐汀之道:「全名有三十多個字,堅稱『能量壓縮』,就是在體內能量耗盡的時候縮小體型,恢復到嬰兒狀態,以便於體能的儘快恢復,減少內臟負荷和身體損耗,舉例來說,就是沈長澤能量耗光就變小的那個狀態。」
  「哦,我們都記得,但是這麼做意義大嗎?他本身就有自癒能力,而且身體變小之後也比較危險。」
  「意義很大,在嬰兒狀態下,他能量恢復的速度是本體情況下的三到四倍,由於創口面積變小,傷癒速度也提高了五倍不止,便於在短時間內重新組織戰鬥力、當然,這種狀態就如你說的,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能量耗竭後,身體變小無法控制,但是既然能量都耗竭,動都動不了,一個廢人和一個嬰兒又有什麼區別。」
  「那麼你現在是突破了某個技術上的難題,讓其他人也可以接受這樣的改造嗎?」
  「只有沈長澤和艾爾,原本只有沈長澤,因為他是唯一地一個純血龍血人,這個試驗是專門針對龍血人的能量設計的,但是隨著艾爾不斷地返祖,他的血濃度已經超過了75%,也可以接受改造了。」
  叢夏脫口而出,「阿布能嗎?」
  唐汀之皺了皺眉,「你們的貓嗎?」
  「嗯,它太大了,去外地不方便,還容易成為靶子。」
  唐汀之搖了搖頭,「任何設想在這個時代好像都有可能實現,不過如果真的想讓一隻普通的變異動物隨便變大變小,就要突破兩個難題,第一,它和龍血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變異生物,第二,身體返回嬰兒時代是對龍血人重傷力竭時的一種自發保護機制,而不是隨便想變身就能變身。」
  莊堯也道:「這個想法我早就有了,但是要解決的難題太多了,很難實現。」
  唐汀之道:「如果你感興趣,可以跟我參與能量壓縮試驗,不過我不能保證任何結果。」
  鄧逍失望地嘆了口氣,「難道我這輩子也沒希望把阿布抱在懷裡、揣在兜裡了嗎。」
  莊堯得意地說:「我抱了三年呢。」
  鄧逍朝他咧了咧嘴。
  叢震中道:「除了科研上的一些突破,我也對寒武意識和傀儡玉也進行了深入思考,我認為你的猜測方向是正確的,我也傾向於寒武意識沒有智慧這個想法,某種力量干擾了寒武意識對全球現狀的判斷,並且很可能影響了寒武意識進行全球制衡的方式。我們一直以來,都認為寒武意識會在地球物種失衡情況不可挽救的時候出現,進行一次大清洗,把興盛的生物圈一鍋端,重新換一批新的,當然,寒武意識從來沒清洗徹底過,比如蟑螂、老鼠這些物種,就在幾次的寒武意識大清洗中存活了下來,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假設,寒武意識不會清洗那些永遠無法佔據統治地位的低等動物呢?因為這些生物的存在對其他物種構不成大的威脅,而人類顯然就是需要被清洗地那一批,但是寒武意識卻沒有發動大清洗,反而發動了大進化,這根本是前後矛盾的。因此,我產生了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寒武能量似乎正在把人類變成蟑螂、老鼠那一類對其他生物構不成威脅的物種,通過強化其他物種的體能、智力和繁殖能力,來襯託人類的弱小。」
  叢夏皺眉道:「這怎麼可能呢?人類就算數量少,但是卻有強大的進化人,而且還有武器,只要我們有武器,始終是世界的主宰。」
  唐汀之道:「這就涉及到寒武意識評估生物的標準上了。我們依然以寒武意識沒有智慧,只是一台高機能電腦為前提,那麼寒武意識評估地球生態圈的標準是什麼?是數量嗎?也許,但是蟑螂老鼠比人類多多了,是智力嗎,很有可能,是繁殖能力嗎,也有可能,寒武意識評估的方式應該全方位的,包括數量、智力、繁殖能力、影響力、全球擴散力等等等等,最終評估結果出來了,人類必定是那個在全方位評估體系中獲勝的,無論是六十多億的人口,還是生物界最高的智商,亦或者無處不在的影響力和擴散能力,人類都是致使生物圈失衡的罪魁禍首,所以,人類就是寒武意識大清洗地物件。但是,問題的關鍵是,寒武意識沒有進行大清洗,反而進行了大進化,而且我們一直都知道,寒武意識是提前甦醒的,至少提前了百年甚至是千年,它一甦醒,就把人類從食物鏈頂端掀了下來,成了末世時代損失最為慘重的一個物種,不僅失去了三分之二的人口,甚至很多人失去了繁殖能力,那麼寒武意識對地球生態圈的評估值,必定也發生了變化。」
  叢夏驚訝道:「我明白你們在說什麼了。如果綜合以上所有的猜測,寒武意識根本還沒有做好大清洗的準備,就提前甦醒了,並且發動了大進化,讓人類損失慘重,大大降低了人口數量、繁殖能力、全球影響力和擴散力,致使人類的失衡評估值直線下降,那麼寒武意識作為一個不會自主思考的機器,就會認為人類已經不構成威脅而放棄大清洗。」
  莊堯沉聲道:「沒錯,這就是我們思考的結果。如果我們的猜測屬實,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究竟是誰,是什麼力量,有這麼大的能耐,不僅提前喚醒了寒武意識,還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拯救人類。如果,這能叫拯救的話。」

  187、青海迷域

  叢夏萬萬沒想到,集合了三個腦域進化人在進階時思考的結果,會這樣讓人震撼,幾乎全盤顛覆了他們最初對末世的猜想,讓末世之謎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在這個星球的秘密面前,他們顯得渺小而無力。他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無論是寒武意識也好,別的力量也好,都在不遺餘力地削弱著人類,他們不能坐以待斃。
  莊堯嘆道:「希望青海之行能給我們提供更多的線索。」
  「一定會的,青海之行寄託了太多希望,但我對你們最大的期望,是平安回來。」叢震中環視眾人,神色凝重。
  叢夏故作輕鬆地笑道:「沒問題的。對了二叔,人員名單確定了嗎?李道藹跟我們說他想去,但是我們又不能讓周奉嵐一個人在北京。」
  「我們這樣打算,如果吳悠去的話,李道藹和周奉嵐留守,互相牽制,如果吳悠不去,李道藹去青海,姚潛江留守,無論是姚潛江還是李道藹,都有去的理由,但又不能讓周奉嵐獨霸京城,只能暫時這樣安排了。」
  叢夏點點頭,「嗯,最好吳悠能同意跟我們去青海,生存幾率更大些。」
  成天壁問道:「美國人那裡有什麼新進展嗎?」
  唐汀之道:「長澤跟豪斯接觸過了,他們的確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應該是找到了用寒武能量輔助龍血人試驗的方法,要想知道,就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我們正在想辦法。」
  「豪斯沒有提出進階方面的要求嗎?」
  唐汀之搖搖頭,「沒有,他是七個月前變異的,沒多久就已經掌握了從中國這邊流傳過去的修煉方法,估計他不需要我們説明也能順利進階。豪斯和麥倫的事,交給我們處理吧,你們只要把該做的做好就行了。」
  莊堯道:「好,這樣我也能省心點。」
  「麥倫後天就要走了,他們這趟帶了不少稀有金屬,作為幫助麥倫進階的謝禮,有空你們就過來挑吧。」
  「很好,正是我需要的。」
  成天壁道:「莫斯科那方面還沒有黛奎琳的消息嗎?」
  叢震中搖搖頭,「沒有,恐怕黛奎琳真的已經進青海了。」
  成天壁有些失望。
  沈長澤道:「好歹你的同屬性自然力進化人已經出現了,我和李道藹的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想想我們你就心裡平衡了。」
  成天壁不置可否,腦海裡卻全是水和金兩屬性自然力進化人配合時那震撼人心的威力。不只是他,沈長澤和李道藹何嘗不想快點見到自己的同屬性進化人。
  單鳴笑道:「哎,聽說那個俄羅斯人是個女的,長得還特漂亮,你小子挺有福氣啊。」
  這種問題成天壁根本懶得解釋,但是想到叢夏在旁邊,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只需要她的能量。」
  沈長澤皺眉看了單鳴一眼,「爸爸,如果另一個火自然力進化人也是女的呢?」
  單鳴毫無猶豫地道:「我祝你好運啊。」
  沈長澤挑起一邊眉毛,「你一點都……」
  單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嘛,總不能一棵樹上吊死,我支持你多嘗試嘗試。」
  沈長澤甩開他的手,騰地站了起來,因為用力過大,凳子都摔了,他狠狠瞪了單鳴一眼,轉身走了。
  單鳴露出莫名其妙地表情,他問艾爾,「這又發什麼神經呢?」
  艾爾聳了聳肩,「跟你解釋起來有點困難,還不如你去哄他省事呢。」
  「哦。」單鳴一副根本沒往心裡去的樣子,他看了看怔愣地叢夏等人,道:「他從小就這樣。」
  叢夏聽過沈長澤和單鳴的一些流言,以前不知道真假,現在看來好像真的不一般,他感覺多少有點彆扭,畢竟沈長澤還叫著單鳴「爸爸」,雖然只是養父子,不過他也沒資格議論別人,他和成天壁的關係,那不也屬於「非正常」的嗎。不過,對於單鳴性格的流言倒是完全屬實,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單鳴果然情商幾乎為零,性格霸道狂妄,這跟其二十幾年傭兵生涯的背景相當吻合,外人都知道,龍血族最不能惹的並不是沈長澤,沈長澤一般不愛搭理人,但是單鳴脾氣暴躁,點火就著,而沈長澤又「孝順」,只要惹著單鳴了,就等於惹著整個龍血族了。龍血族的人,真是各個都很有個性。
  叢震中道:「對了,今天我們收到一個航空包裹。」
  「航……啊?」
  叢震中推了推眼鏡,「一隻信鴿送過來的,我開一個玩笑。」他有些失望,「很難懂嗎?」
  叢夏笑道:「你用這麼嚴肅的表情開玩笑,我真沒反應過來。什麼包裹啊,從哪兒來的。」
  「從小興安嶺,穆飛委託張司令寄過來的。」叢震中打了個內線電話,讓人送過來。
  不一會兒,小王騎著電力車就過來了,他從車上卸下來一個大箱子,差不多能把人裝進去。
  「哇,這什麼呀。」
  「不知道,讓你親啟的。」
  「我?」叢夏笑了笑,抽出隨身的軍刀,隔開了繩子和紙箱,裡面是一個泡沫箱,看來是需要保溫的東西,應該是吃的吧。
  叢夏打開泡沫箱,一股冷氣冒了出來,偌大的箱子裡塞了好幾樣蔬菜水果,還有一個信封。叢夏打開信封,裡面掉出幾張穆飛和魔鬼松的照片,照片上的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俊美白皙的臉,長長地黑髮,只是通過表情就能輕易將他們區分開來,魔鬼松一臉不耐煩,穆飛笑得很開心,還有幾張照片照的是他們在魔鬼松本體附近開闢的菜地,看來這些蔬菜水果就是從那裡出產的了,最後兩張照片照的是他們的小黑貓,已經長大不少了。
  「有一封信。」柳豐羽從地上撿了起來,遞給叢夏。
  叢夏攤開信,掩不住嘴角地笑意,「穆飛說他們現在找到事情做了,每天都過著田園生活,三兒經常去找他們玩兒,還帶朋友去陪他打麻將、做飯、聽音樂,他說他這裡只差一棟房子了,期待我們的好消息。」
  柳豐羽笑道:「這倆人過得可真自在啊。」口氣很是羨慕。
  唐雁丘也感嘆道:「這末世中,恐怕他們是過得最幸福的了。」他看了柳豐羽一眼,發現柳豐羽也在看他,他臉一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莊堯道:「幸福是建立在強大的實力基礎上的,沒有人敢惹魔鬼松,他們當然可以安居樂業了。」
  鄧逍大叫道:「這麼多好吃的啊啊啊,羨慕死人了!」
  成天壁看向叢夏,「我們也會有這樣的生活的。」
  叢夏笑著點點頭了,「必須的。」
  麥倫走後,他們這一階段忙活的事兒都告一段落了,身邊所有重要人物都已經進階成功,他們終於可以心無外物地修煉、提升。
  成天壁每天用一半的時間修煉,一半的時間訓練對風的操控和開發新的招式,他的訓練場所大部分都放到了室外,因為破壞力太大,沒人能跟他在一個房間裡呆著。
  叢夏每天固定四個小時修煉,其他時間用以對能量防具的研究和古玉裡其他重要武器和防具的研究,在莊堯的幫助下,他不斷地製造出能夠大幅度提升戰力的工具,付出努力後的巨大回報讓他廢寢忘食。兩個月後,當能源武器被莊堯研製出來後,他又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將其改造成無限能源武器這一革命性地工作上。
  莊堯的時間是最緊湊的,他不但要修煉,要給每個人制定和不斷修改訓練計畫,還要研製各種武器,並且幫助叢夏改造和具化很多工具,由於叢夏知識量不夠,改造和具化工具時所需要用到的圖形、結構、力學原理等知識都是莊堯在支持著,除此之外,他還身兼好幾個研究工作。科學院在全國範圍內瘋狂地蒐羅腦域進化人,但即使腦域進化人再多,他們要面臨的工作卻更多。
  柳豐羽的訓練放在了修煉、能力提升和武器操作三方面,有了那把難看的槍,他的戰鬥力大增,現在已經成了他不可或缺的武器,他拚命研究著新的招式、加快消化液的分泌、訓練射擊,他本來是所有人中最愛偷懶的一個,但在唐雁丘的督促下,他也沒比其他人輕鬆多少;由於他的能力會產生巨臭,他的訓練也跟成天壁一樣挪到了室外。
  唐雁丘是個自律性極強的人,他給自己制定時間表並且嚴格地執行,時間分配得都非常合理,雖然外人看到他的訓練計畫會嚇到。除了修煉之外,他每天都在用各種高難度的器械輔助他挑戰臂力的極限,海龍筋的潛力巨大,他甚至還沒能發揮海龍筋十分之一的威力,如果他能拉開更重的弓,他就能射的更遠,這個誘惑力對於一個弓箭手來說就像是掉在眼前的肥肉,促使著他不斷地去提升;除了體能的訓練外,他還要有針對性地進行返祖訓練,莊堯把禽類可能返租出來的有用技能給他列了一個單子,並且制定了具體的訓練計畫,他不遺餘力地執行著;同一時間,他還要花大量精力和莊堯以及技師討論弓箭的設計,唐雁丘是六人之中最依賴武器的,依賴武器的戰鬥員是最容易提高戰鬥力的,所以莊堯喜歡為唐雁丘設計弓箭,因為收效最明顯,目前還有很多能夠擴大殺傷力的弓箭等著他們去挖掘。
  鄧逍雖然每天都在叫苦叫累,但是從來沒有怠慢莊堯給他制定的計畫。除了修煉外,他的大部分提升工作都在體能和格鬥上,幾個月的成長,他早就不再只會使用蠻力,由於基因的優勢,他現在在人類狀態下都完全能和龍血族的僱傭兵們過招了,變身後的戰鬥力更是驚人;他的返祖訓練也是重中之重,莊堯同樣給他列了個單子,諸如毒素、變色、傷口癒合等重要的戰鬥技能,雖然讓他吃盡了苦頭,但是收效卻非常明顯。
  他們從陌生走到熟識,從深陷絕境的普通人成為了最高等級的變異人,近兩年的時間裡,每個人的變化都是翻天覆地的,他們改變的不僅僅是能力上的提升,頑強的信念和堅韌的意志更是在一次次地險境中得到了最有效的磨練,而他們對於彼此的信任,也在生死之際被鍛鍊得如城牆般堅固。他們在疲累和汗水中度過每一天,就是為了讓自己、讓同伴、讓所有他們珍視的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四個月後。
  「這氣候真能凍死人。」叢夏看著螢幕上的天氣記錄,感嘆道。
  成天壁道:「已經零下二十六度了,北京從來沒這麼冷過,東北已經突破了零下四十度,這才入冬沒多久。」
  鄧逍嘆道:「再這麼冷下去,又要凍死好多人了。」
  莊堯道:「南極的冰層已經比一年前擴大了四百多公里,全球氣候都受到了影響,這個冬天只會越來越冷,北京有可能達到零下五十度,這將是史上最冷的一個冬天,人類史上。」
  柳豐羽看向莊堯,「這麼冷的話,我們去青海是不是會稍微安全一些?很多動物應該都冬眠了。」
  莊堯搖搖頭,「動物比人更能適應惡劣環境,而且,很多動物都改變習性了,該冬眠的不冬眠,該吃素的改吃肉,雖然會比春夏好一點,但還是別抱太大希望了,你們的保暖問題比碰到變異動物的問題嚴重多了。」
  叢夏苦笑道:「總之,做好最壞打算準沒錯。」
  莊堯看了他一眼,「我只能同意這一句。」
  「吳悠回電了嗎?」
  「回了,他不來北京了,在雲南和我們匯合。」
  「這種天氣對他來說如魚得水吧,他本身就是冰,根本不怕冷。」
  「沈長澤也不怕,真讓人羨慕。」
  叢夏道:「那麼名單就確定了,我們、龍血族、九江郡、冰霜會,一次出動了四個自然力進化人,不愧是SSS級的任務。」
  鄧逍道:「到底幾個S啊。」
  「數不清的S。」
  會議室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莊堯接起電話,「喂,叢教授,哦,好,我們現在過去。」放下電話,他道:「教授讓我們去他辦公室。」
  眾人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叢震中辦公室,唐汀之也在,倆人臉色都有些凝重,叢夏道:「二叔,出什麼事了?」
  「我們接到了莫斯科方面的訊息,他們知道你們快要出發去青海了。」
  「所以?」
  叢震中深吸口氣,「他們懇請你們去救黛奎琳。」
  「什麼?黛奎琳果然在青海。」
  莊堯露出諷刺地笑容,「早不說晚不說,我們快要走了才說,是沒辦法了吧?」
  唐汀之把手裡的一張紙甩到了桌子上,「估計是,按照他們的說法,黛奎琳兩個月之前進入青海,失去了消息,但是時間肯定比他們說得還要早,恐怕他們是一直在設法營救,但是沒成功,現在實在憋不住了。」
  成天壁沉聲道:「非法入境,還是進入青海,冒著我們指責他們的風險把事情說了出來,肯定是走投無路了。你們有沒有問問,他們為什麼要把黛奎琳送進青海?難道他們不知道危險?」
  叢震中點頭道:「問了,他們說是黛奎琳自己要求的,因為據黛奎琳說,她『必須去青海』,她『聽到了植物的低語,聽到了風的輕鳴』。」
  柳豐羽皺眉道:「這他媽什麼意思?」
  「俄羅斯人就是這麼說的,翻譯內容完全一樣,他們也不捨得唯一的一個自然力進化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但是黛奎琳堅持要去,我猜測她能從植物那裡獲得很多資訊,她一定是知道什麼,所以你們去青海一定要找到她,這個女人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
  成天壁低聲道:「當然要找到她,如果還活著的話。」
  叢夏拍拍他肩膀,「放心,她的能力很特殊,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柳豐羽攤了攤手,「這樣進入青海的自然力進化人就有五個了,而且青海可能還有別的自然力進化人,如果這麼多自然力進化人都出不來,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莊堯道:「很有可能,在哪兒不是活呢,做好準備吧。」
  叢震中站起身,看著叢夏,「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莊堯道:「截止今天為止,所有的武器、防具、工具都改造完畢了,今天下午我會給他們展示,但是他們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熟悉武器了,不過都是在原來武器的基礎上改造的,很容易上手。一個星期後,我們就正式出發。」
  「好,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全部提出來,我們會竭盡所能滿足。」
  叢夏笑道:「放心,我們不會客氣的。對了,唐大校這次跟我們去嗎?」
  唐汀之道:「去,這次去的人比較多,青海地域廣闊,也許會需要分兵行動,青海如果還有殘留的軍方勢力,也需要我去整合。」
  「這是一次大行動啊,至少會有四五十人吧。」
  「目前是四十八人。你們研製出來的無限能源武器,明天就會下發給他們。」叢震中拍拍叢夏的肩膀,「小夏,你這段時間辛苦了。」
  叢夏笑道:「提升團隊戰鬥力,我也受益。」
  唐汀之看了看表,「你們下午什麼時候和新武器防具見面?」
  「三點,叫沈長澤他們也來,他們的定製武器也已經好了。」
  「好。」
  鄧逍伸了個懶腰,「吃飯去咯。」
  叢夏笑道:「穆飛前幾天給我們寄了六十多公斤的松子,吳師傅說今天給我們烤松子派,大家一起去吃吧。」
  叢震中笑道:「你們去吧,新的一批壓縮能源出廠了,今天就要在全城下發,我得趕去簽字。」
  叢夏驚訝道:「這麼快啊?每人能領多少?」
  叢震中嘆了口氣,「一人10克,能持續燃燒兩個小時。」
  「才兩個小時……」
  「這是我們現在產量的極限了,不過大部分人現在都不會用,因為還沒到最冷的時候,接下去的每個月我們都要爭取產一批,節省著點用,勉強能凍不死。」
  莊堯淡道:「天冷不好打獵,凍不死也容易餓死,這個冬天很多人都撐不過去了。」
  叢震中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他拍了拍叢夏的肩膀,「你們快去吧,忙完了我去餐廳找你們。」
  眾人知道他們幫不上忙,也就不浪費叢震中的時間了,紛紛往餐廳走去。對比科學院外面那些朝不保夕地普通人,他們有溫暖的環境和吃不完的食物,簡直像活在天堂中,可是他們也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戰地獄。
  科學院的大廚果真給他們烤了一個比磨盤還大的松子派,那松子各個有一節小指大,密密麻麻地在烤得焦黃的派上撒了一層,一口咬下去,酥脆甘甜、芬香可口,好吃的鄧逍差點哭出來。
  柳豐羽一邊享受著美食一邊說:「這個穆飛可真夠意思,有好吃的總是想著我們。」
  叢夏感慨道:「是啊,他可真是個好人,如果沒有他,魔鬼松會把我們全都紮成刺蝟。」
  鄧逍滿懷期待地說:「如果我們能從青海活著回來,就去看看他吧,他一定會拿很多好吃的招待我們的。」
  莊堯白了他一眼,「魔鬼松說過,傀儡玉一定要親自交給我們才行,所以叢夏肯定要再去一趟東北,不過你就不用去了。」
  「憑什麼?」
  「因為,沒必要。」
  鄧逍哼了一聲,「我一定要去。」
  「你走路去,我不反對。」
  鄧逍眯了眯眼睛,一把抓起莊堯舉到了頭頂,撒腿就跑,「哦哦哦——飛高高——」
  莊堯怒叫道:「白痴,放我下來!」
  眾人吃完飯後,胡侃了倆小時,然後準時來到了六區的地下訓練場,武器和防具都已經被運送到了那裡,他們就要和他們改造過的新武器以及防具見面了。
  龍血族的四個人早已經等在了那裡,這次莊堯給他們四個人量身定做了武器,其他的隨行人員都會得到無限能源武器,原本姚潛江和吳悠也應該配備定製武器的,但是他們都不像龍血族的人那樣擅長用槍,也不像柳豐羽那樣配上武器就能瞬間提升戰鬥力,商量過後,他們還是決定隨便拿幾把無限能源的手槍了事。
  運進來的一箱箱武器和防具一字排開,偌大的地下訓練場幾乎被佔了一半,看上去頗為壯觀。
  眾人都摩拳擦掌地等著這些一看就很酷的東西展現在他們面前。
  莊堯道:「先看武器還是防具?」
  鄧逍急忙道:「防具吧,防具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吧,要把激動人心的一刻留到最後。」
  叢夏笑道:「說一樣也對,不過有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屬性不一樣,防具是根據每個人的能量屬性定製的。」他的語氣裡透出幾分得意,為了這些防具,他辛苦了近半年,好不容易造出了這幾件,這是他目前為止製造出來的最精密、最複雜的東西了。
  「哎呀,快讓我們看看。」
  莊堯走到一個桌子前,桌上放著一個扁平的密碼箱,體積不大,基本上就是登機行李箱的尺寸,但是密碼鎖卻有16位元。
  沈長澤皺眉道:「防具……在裡面?」
  叢夏嘿嘿笑道:「沒錯,就在裡面。」
  「誰的?」
  「所有人的,我們六件,你們四件,姚潛江和吳悠各一件。」
  「所有人的?」眾人疑惑地看著那個小小地密碼箱。
  莊堯打開了箱子。

  188、青海迷域

  眾人齊齊投以好奇地目光,但眼前的東西卻讓他們大為驚訝,因為箱子裡放著13枚指甲蓋大小的玉片,一共有四種顏色的玉石,兩枚羊脂玉,三枚翡翠,三枚紅瑪瑙,剩下的五枚是藍晶石。
  單鳴隨手拿起一枚羊脂玉,「這就是我們的防具?顏色是按照能量屬性分的嗎?」
  叢夏道:「對,你手裡拿的就是以寒武能量為媒介的防具,是我們兩個人的。翡翠代表木能量,是天壁、小唐還有阿布的,紅瑪瑙代表火能量,是柳哥、沈少校和艾爾的,藍晶石代表水能量,是剩下其他人的。」
  「這都是你做的?」
  叢夏笑答:「嗯,為了方便區分,所以選了這些顏色的玉石分別注入不同屬性的能量。」
  「他們怎麼作為防具?」
  叢夏拿起一枚羊脂玉攥在手裡,他能清晰地看到能量防具在他的催動下展開了,瞬間包裹了他全身,他對單鳴說:「單鳴,你朝我開一槍。」
  單鳴毫不猶豫地從懷裡掏出槍,照著他胳膊來了一槍。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子彈已經脫膛而出,砰地一聲巨響,叢夏被震得倒退了三步,然而定睛一看,子彈卻懸浮在他身前兩公分處,如同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卡住了一般,最後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叢夏毫髮無傷。
  單鳴兩眼放光,「靠,這麼厲害。」
  叢夏呼出口氣,揉了揉胳膊,「這個衝擊力還是挺大的。」他想裝作若無其事,可惜沒裝好,能量防具擋住了子彈,但是擋不住子彈的衝擊力,他的手臂和旁邊的內臟都被震得生痛。
  成天壁皺眉道:「你非得用這種方法試驗?」
  叢夏嘿嘿一笑,「這樣最直觀的了,沒事兒的。」
  「這玩意兒太厲害了,要怎麼『穿』上,把石頭捏在手裡就行了?」艾爾拿起一枚紅瑪瑙,拿在手心擺弄著。
  「只能我幫你們穿。」叢夏解釋道:「我說一下這種能量防具的原理。我把能量防具籙入到這些玉石裡,當這些玉石跟你們的身體接觸後,我幫助你們把能量防具釋放出來,讓防具和你們的身體融為一體,你們能感覺到自己的,但是感覺不到別人的。防具以你們自身的能量作為能源,一旦你們的能量太弱,防具就發揮不了作用了,只要你們保持身體有能量,防具就可以一直使用下去,除非玉石和你們的身體分離。另外要注意的是,如果在你們能量極弱的時候防具遭到攻擊,會徹底損壞。」
  叢震中讚嘆道:「真是好東西,有了這個,可以避過多少流彈攻擊啊。」
  叢夏多少有幾分得意,「還有致命攻擊。不過它也有個缺點,就是相對比較消耗能量,尤其是每次幫你們抵擋攻擊的時候,都會從你們的能量核裡抽取能量。」
  沈長澤擺弄著瑪瑙,「但是只要有你在,我們的能量就可以一直處在平衡的狀態吧。」
  叢夏道:「我進階之後,可以同時供應能量的人數變多了,但是一旦在戰鬥狀態下,我恐怕就顧不了那麼多人,所以你們也要想方設法節省能量和避免遭到攻擊。」
  「那是肯定的。」沈長澤道:「幫我們『穿』上吧。」
  「關於玉片。」莊堯從箱子裡拿出一瓶乳白色的液體,「這個是強力膠,使用之後要用特殊的化學溶劑才能分解,防水防火,粘在皮膚上永不脫落,你們可以用這個把玉片黏在身上,當然,我覺得直接把玉片植入皮膚更好,因為這個膠水使用超過一個月就必須分解開來,否則皮膚會潰爛。」
  「那就植入皮膚吧,方便省事。」單鳴道。
  叢夏道:「我也這麼覺得。」他抽出軍刀,「單哥,你想放哪兒?」
  「你看哪兒順眼吧。」
  叢夏拉起單鳴的手,在他小臂上劃開了一道細小的口子,然後把玉片塞進了皮膚裡,之後伸手輕輕一抹,破口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全無痕跡了。叢夏把單鳴的能量防具釋放了出來,然後用刀又劃了單鳴一下,這一次,沒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他道:「已經發揮作用了。」
  單鳴笑道:「我不是變異人,我的能量防具用什麼提供能源?」
  「你的體能。」叢夏道:「其實就算是變異人,能量很大程度上也表現在體能上,一旦能量耗竭,變異人也就失去戰鬥力了。你的體內也蘊含著五行能量,世間萬物都不例外,只是量比較少,所以你的能量防具對你來說負荷很大。」
  單鳴挑了挑眉,「你是想說我體能低?」
  叢夏抓了抓腦袋,「不是這個意思,你的體能肯定比莊堯或者唐大校他們高,但是他們有能量作支撐,你沒有,純耗體力,所以負荷比他們大。」
  單鳴哼道:「我的體能比他們的能量耐用多了。」
  唐汀之道:「叢夏,這是事實,我們的能量說耗盡馬上就能耗盡,而且不是我們咬牙堅持就能繼續使用下去的。單鳴的體能不一樣,他可以連續作戰二十幾個小時,而且恢復起來比能量恢復還快,如果沒有你補充能量,究竟誰先無法支撐能量防具可不好說。」
  單鳴一副聽到了沒的表情。
  叢夏笑道:「也是啊,我沒考慮這麼深,這是好事。單哥,你放心吧,就算是體能,我也可以給你補充。」
  眾人一一自覺地劃開自己的皮膚,塞入玉片,叢夏將他們的能量防具一個個地釋放了出來。
  最後,叢夏從兜裡又拿出了一枚藍晶石,他走到叢震中身邊,「二叔,我這幾天又趕製出一個來,這是給你的。」
  叢震中笑道:「我?我就不需要了吧。」
  「以防萬一吧,我們這次去青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有這個防具保護你,我能安心一點。」叢夏晃了晃軍刀,眨眼道:「還是你怕疼啊。」
  叢震中笑著伸出胳膊,「怎麼可能。」
  叢夏給叢震中開啟了防具,並用刀尖照著叢震中的胳膊紮了幾下,完好無損,這才放心道:「二叔,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叢震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句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眾人將能量防具都測試完畢了,他們能感覺到身體表面有一層能量形成的「皮膚」包裹著他們的身體,這體驗很奇妙,讓他們充滿了安全感。
  叢震中打開一個鐵櫃,裡面是碼放得整整齊齊地一排排能量液,「這些能量液也是給你們準備的,每人帶上一些以備不時之需,記得省著點兒用。」
  艾爾笑道:「我從來沒一次見過這麼多能量液。」
  「你們也將見到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次任務,所以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
  「快點讓我們看看武器吧。」鄧逍摩拳擦掌地看著那一大排金屬箱,已經等不及了。
  「好,就先看看你的。」莊堯打開一個金屬箱,一挺純黑色的加特林改裝機槍靜靜地掛在展架上,機槍總長約一米,從原來的十管又改回了六管,但總體積卻變大了,槍膛直徑至少翻了一倍,看上去非常霸道。
  鄧逍興奮地撲了上去,「這是無限能源的嗎?太帥了!
  「是無限能源的。不需要接外部子彈,而是以新型能源代替子彈,這個彈槽裡面裝的就是新能源。」莊堯指了指機槍把手下面一個黑色的鋼管,有人的小臂粗,「經過叢夏的改裝,就可以做到無限能源的供應,寒武能量通過機槍內置的轉換裝置轉換成新能源。」莊堯又扣開把手裡的一個凹槽,裡面並排放著三枚硬幣大的玉片。
  「也就是說這些玉片可以供應機槍的能源?」
  叢夏道:「對,說是無限能源,其實也只是相對來說,如果三枚玉符裡的寒武能量都耗光了,槍也就沒子彈了,不過比起傳統子彈,這把機槍可以連續射擊25分鐘,而且只要把玉符重新充滿能量,就可以一直用下去。當然,缺陷也不少,第一個缺陷,跟天壁的風炮一樣,會有槍管過熱的風險,所以一次射擊不能超過25分鐘,必須讓它冷卻至少十分鐘,不過即使是小鄧,也不可能連續射擊25分鐘,內臟都要震壞了,所以你使用的時候一定要關注這個紅色的標示線,它會提醒你槍管熱度超過警戒線了;第二個缺點是沒有空間改裝槍管,所以槍管都不能調整角度了,只能直射;再來就是子彈威力比傳統子彈小很多,一旦進入人體內會自溶,而不是像傳統子彈那樣在肉裡翻攪,造成更大傷害。不過只要子彈數量足夠,還是能造成很大傷害的。」
  鄧逍興奮道:「太牛逼了,終於不用背那麼重的彈藥箱了,我背一個比人高的彈藥箱,裡面的子彈也不過夠我連續射擊幾分鐘的,這把槍只是比以前重了兩斤,就能連續射擊25分鐘,而且能量還能補充,這下老子什麼都不用怕了。」
  莊堯道:「以新型能源取代傳統彈藥是武器史上一個跨越性地突破,而叢夏的存在則把這個突破又翻倍了,你們此次要使用的武器,是在文明時代三百年內都不可能出現的,末世的好處之一。」莊堯說著,打開了這裡最大的一個金屬展櫃,裡面掛滿了各色武器。
  單鳴拿起一把MP系列的衝鋒槍,「這是MP改造的?也是無限能源?」
  「這個展櫃裡的所有武器都是無限能源的,全都是根據你們的使用習慣定製的,你們可以隨意挑選。」莊堯拿起一把FN57改造手槍遞給叢夏,「這把是你的,你用著比較順手,它在你手裡就是真正的無限子彈了。」
  叢夏撫摸著黑色的槍管:「終於做出來了,我現在槍法進步多了,到時候我就躲在阿布身上放冷槍,哈哈哈哈。」
  龍血族的四人紛紛拿起自己慣用的槍比劃了起來,各個眼中透出興奮地光芒。
  「成天壁的風炮也升級了,材料經過叢夏的加工,耐熱性能提高了一半,安全使用次數也跟著提高到了22次,這次給你多做了兩個,你現在有六個了,足夠應付大部分情況了。」莊堯打開下一個箱子,把沉甸甸的風炮筒拿了出來,遞給了成天壁。
  成天壁撫摸著光滑的炮筒,對於升級效果很是滿意。
  「接下來是唐雁丘的箭。除了對之前三種箭進行了性能提升和增產之外,這次還研製出了一種新的箭——能量矢。」莊堯把四根樣品箭和新的四瓣型的箭筒展示給眾人。
  唐雁丘唇角帶著淡笑,三種箭的升級和能量矢的誕生是他和叢夏、莊堯還有好幾個技師共同努力出來的,是最讓他期待的新型武器。
  柳豐羽奇道:「能量矢?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種能量矢嚴格來說不屬於冷兵器,而應該算是微縮型火箭彈,它的尾端有新型能源做燃料,在脫弦的瞬間能源會被點燃,給能量矢助力,更大程度上降低重力和風阻的束縛,精準射擊距離延長到了200米。這是目前射箭能達到的最遠距離了,缺點是產量太少,在你們走之前,只能做出十枚來。不過有其他三種箭做輔助,也足夠了。」
  唐雁丘笑道:「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長距離箭,200米的有效距離,能解決很多問題了。」
  莊堯道:「接下來就是柳豐羽的了。」他看向柳豐羽,露出一個狡黠地笑容。
  柳豐羽對於自己的武器已經沒脾氣了,並且做好了十足地心理準備,但他還是不愛看莊堯那得意地表情,他點了根煙,「趕緊的吧,長什麼樣我都認了。」
  莊堯笑著打開了下一個展櫃,一把驚世駭俗地液槍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把升級版的液槍比以前那把還要驚人,槍管長了近十公分,槍管下掛著兩個捲筒紙大小的消化液囊,噴頭由原來外擴地蓮蓬狀改成了內縮地花苞狀,也因此讓整個槍看上去更加像……
  「我靠,這玩意兒怎麼長得跟個雞巴似的。」單鳴指著液槍狂笑起來,其他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柳豐羽手一抖,煙掉到了地上,他即使做好了十足地心理準備,依然被這把改造過後的液槍的造型給嚇到了,他被氣得渾身直顫。
  莊堯得意洋洋地解釋道:「槍管加長之後,射擊爆發力增強了,所以射距也比以前增加了100米,另外這個噴頭,改成這個造型是因為它現在可以旋擰開啟,依然能進行多角度射擊,但卻不像蓮蓬狀那麼佔地方,絕對不是為了讓它更像生殖器。」
  「兔崽子老子要殺了你!」柳豐羽大吼一聲,朝莊堯撲去。
  唐雁丘一把把柳豐羽拽住了,莊堯笑著慢慢地往門口踱去,「武器就介紹到這裡了,你們自己拿著武器去適應吧。」他開門離去,把柳豐羽的怒吼聲甩在了後面。
  眾人紛紛拿上自己的武器,找地方訓練去了。
  叢夏把兩把手槍裝配到身上,成天壁走了過來,也挑了幾把槍,並道:「今天下午我再給你上一節射擊課吧。」
  叢夏笑道:「好啊。」
  倆人一同走進射擊室,叢夏掏出槍,「以能源作為子彈,真是偉大的發明。」
  「是啊。」成天壁掏出一把手槍,砰地放了一槍,正中靶心。
  叢夏也舉起槍,瞄準了遠處的靶子。
  成天壁走到他身後,「記住我教過你的嗎,手臂再往上一點,下肢要穩,三點一線,如果對自己沒有把握,就用左手托住右手,這樣不容易抖。」他抓起叢夏的左手,貼在了右手上。
  叢夏感覺手有些晃,這不是因為槍沉,反而像是他瞄準了太久有些暈眩,他扣下了扳機,子彈打在了七環上。
  成天壁同時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低聲道:「沒事,多練練就好了。」
  叢夏放下了槍,靠在他身上,笑道:「要練成你那樣得多久啊?」
  「一萬發子彈,你的固定靶子命中率能達到95%。」
  「移動的呢?」
  「至少兩年。」成天壁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脖子,「不用想這個,開槍這不是你的主要作用。」
  叢夏哈哈笑道:「我還想在你們戰鬥的時候躲一旁放冷槍呢,效果肯定不錯。」
  「給你槍不是為了讓你戰鬥,而是讓你在必要的時候保護自己,你完好無損地活著,就是對我們戰鬥最大的支持,明白嗎?」
  「明白。」
  成天壁輕嘆了口氣,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了。
  「天壁,你也有些緊張了吧?我們馬上要走了。」
  「有一點。」
  「還好,走到哪裡我們都是在一起的。」
  成天壁沉聲道:「如果我們離不開青海,那就一輩子活在裡面吧,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和你分開。」
  叢夏拍了拍他的手,含笑道:「我相信我們會出來的,我們的使命還沒完成,青海困不住我們。」他轉過身,摟住了成天壁的脖子,「我也不會和你分開。」
  出發的這一天終於來臨了,從北京出發的一共34人,成天壁等6人,龍血族12人,九江郡16人,到了雲南,還將有冰霜會的14人跟他們會合,此行共計48人,這次行動的總指揮是唐汀之,副指揮是莊堯。除了人外,隨性的還有若干戰寵,阿布是其中最大最佔地方的一隻,每次出遠門,叢夏都很能理解鄧逍想把阿布揣口袋裡的心情。
  叢震中將他們送到運輸機前,神色有些憂愁,但勉強打起了精神跟他們告別,和囑咐一些注意事項,最後無奈地看著叢夏一步步走上飛機。叢夏沒敢回頭,這是讓他最難受的一次別離,因為這一趟太兇險了,說不定現在就是永別,他只敢坐上飛機後,透過窗戶看著他二叔。
  除了阿布外,運輸機剩下的空間都塞滿了武器和物資,人大部分只有一個小凳子坐著,還好從北京到雲南也不遠,飛機起飛後,六人乾脆就爬到阿布身上睡覺去了。
  叢夏在飛機上給阿布植入了玉符,釋放出了能量防具,阿布的能量防具是最耗費精力的,因為太大了。當叢夏拿出刀對著阿布一邊比劃一邊解釋的時候,他能從阿布的眼睛中分辨出一絲猶豫,他知道太複雜的語言阿布是聽不懂的,但是出於對他的信任,阿布還是伸出了爪子,任叢夏劃開了它的皮膚。等叢夏把它的皮膚修復好,它對著植入玉符的地方舔了一路,大概始終不能理解受傷的地方去哪裡了。
  兩個小時後,飛機到達昆明了。
  看著腳下一點點放大的滿目瘡痍的城市,成天壁、叢夏和柳豐羽都感慨萬千。兩年前,他們在這裡相識,從這裡出發,冒著生命危險踏上去北京的旅程,那一段路,足足走了一年,兩年後,他們再一次回來了,帶著強大的能力和必須去完成的使命,同樣的距離,卻只花了兩個小時。近兩年的時間,什麼都改變了,這裡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切地開端,想到當初在這個城市裡逃難、求生的經歷,再想想現在他們背負的所有,讓人只能感嘆命運無常。
  飛機降落了。眾人走出機艙,深深呼吸了一口晨間寒冷清新地空氣。
  柳豐羽環顧四周,嘆道:「昆明,我們真的回來了。」
  叢夏道:「是啊,真的回來了,當初我離開這裡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會死在路上,我還以為有生之年我沒機會再回來了。」
  成天壁也道:「不知不覺已經快兩年了。」他看著叢夏,「想不想回你家看看?」
  叢夏笑道:「好啊,如果那棟樓還在的話。」
  「還能找到嗎?」
  「應該能,畢竟生活了四五年呢。」
  幾輛軍車從遠處開了過來,停在了他們面前,幾個軍官和吳悠、陳少從車上跳了下來。
  吳悠道:「各位很準時,好久不見了。」
  姚潛江道:「好久不見了,吳會長。」
  「我給大家準備了休息的地方,吃過午飯後,我們就開車去找你們所說的那棟房子,不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房子可能不在了?」
  「這個倒是不清楚,因為無法探查。」
  「為什麼?」
  「那個地區被螳螂族佔領了。」
  「螳螂族?」
  「對。」吳悠輕笑道:「跟人差不多高的大螳螂,每一隻都是潛行和暗殺的高手。」
  叢夏不禁想起了曾經在昆明被街道上被成天壁一擊絕殺的螳螂,那隻螳螂是成天壁第一次使用風刃攻擊的對象,也是他第一次吸收能量的對象,他們跟螳螂真是有緣,沒想到當初那些橫行於草叢中伏擊人畜的螳螂們,已經壯大得這麼厲害了。
  姚潛江眯起眼睛笑道:「正好,我們可以試試武器了。」

  189、青海迷域 ...

  眾人在臨時營地吃午飯,成天壁等人所在的帳篷,只有寥寥數人,都是各個變異人組織的核心人物。
  午飯過後,叢夏把一枚藍晶石給了吳悠,並給他解釋了能量防具的原理,讓他帶上。
  吳悠拿過玉片看了看,「只有一枚?」
  叢夏道:「一個人只有一枚。」
  「隨行的每個人都有?」
  叢夏道:「不是,我做不出那麼多來,只有主要戰鬥員有。」這個事實雖然有點殘酷,但他也沒辦法,除非再給他兩個月,不然他無法給48個人提供能量防具。
  吳悠挑了挑眉,「我還要一枚。」
  叢夏愣了愣,脫口而出,「給陳少嗎?」
  吳悠也不掩飾,「對。」
  陳少吐了口煙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成天壁冷道:「你沒資格要求,這是附加道具,不是必需品。」
  吳悠嗤笑一聲,「好吧,把我這枚給他。」
  叢夏搖頭,「不行,這枚是水能量的防具,陳少是土能量的,不能通用。」
  姚潛江道:「你還是接受吧,我還想給我帶來的每個人按上一個呢,人人都這麼想,叢夏該累死了。」
  陳少冷冷道:「我不需要。」
  叢夏道:「吳會長,不好意思,這個能……」
  吳悠雲淡風輕地說:「我把傀儡玉給你。」
  此言一出,整個帳篷都安靜下來了。
  柳豐羽眯起眼睛,「你在忽悠我們嗎?」
  「我現在手裡有兩枚傀儡玉,我給你們一枚,傀儡玉換一枚玉石,還有比這更划算的交易嗎?你們從來沒這麼輕易得到過傀儡玉吧。」
  叢夏嚥了口口水,吳悠說得對,他們得到的傀儡玉,哪一枚不是浴血奮戰來的,就連魔鬼松那一枚,也是在森林裡打了一場,現在又要去闖螳螂窩,如果花三四天時間籙制一個能量防具就能得到一枚傀儡玉,那這也太便宜了,他都不太敢相信,他忍不住問道:「真的?」
  吳悠道:「我可以今天就給你們,或者派人送去北京。」
  叢夏道:「把傀儡玉送去北京,我接到消息後馬上就給你。」他本已經做好打算,利用閒置時間做多一些能量防具,提高整體的生存幾率,就算吳悠不說,早晚他也要給冰霜會幾個,現在不但能收回一枚傀儡玉,還能做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吳悠也很聰明,不管他手裡有多少傀儡玉,早晚都要交給北京,一枚和兩枚對他來說區別不大,這麼做反而很能表現他對北京的誠意,免得北京方面一直對他掌控下的山城虎視眈眈。
  吳悠勾唇一笑,「成交。」
  沈長澤和姚潛江都沒說話,他們雖然都很想多要幾個能量防具,但是誰也沒開口過,就算叢夏給他們,他們也不好分配,現在他們依然沒開口,因為他們付不起一個傀儡玉的代價。
  吳悠這才把玉片塞進自己皮膚裡,叢夏幫他釋放出防具後,他拿出刀試了試,果真毫髮無傷,他道:「是好東西。」
  姚潛江抿了一口紅酒,他曖昧地看了看陳少,並笑道:「吳會長,你對下屬可真好啊。」
  吳悠淡笑道:「我一向如此。」
  陳少站起身,把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熄了,然後往帳篷外走去。
  吳悠道:「我這就去安排人送傀儡玉。」說完也走出去了帳篷。
  姚潛江晃了晃酒杯,踱到成天壁面前,微眯著眼睛一笑,「怎麼樣?我說了吧,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聽說那位俄羅斯女神就在青海,我真期待你們見面的場景。」
  成天壁白了他一眼,轉過了頭去。
  姚潛江把酒杯遞給叢夏,柔聲道:「嘗嘗這個,我只帶了兩瓶,去青海之前我們要把它喝完,不然就浪費了。」
  叢夏尷尬道:「不喝了,下午還有正事呢。」
  「所以你才需要酒來壯壯膽,聽說那個螳螂窩好幾萬螳螂,綠油油地一片,場面一定很壯觀。」
  成天壁一把奪過他的酒杯,把酒一飲而盡,然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姚潛江,「害怕你就滾回北京。」
  姚潛江眼神有些迷茫,「害怕?我已經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
  眾人吃過飯後,坐著幾隻林雕往西南方向飛去。同行的人不多,成天壁一夥人只有莊堯和阿布沒來,沈長澤帶了艾爾,姚潛江帶了小舟,吳悠帶了陳少。
  他們臨行前商量過了,本來想保存體力去青海,但是考慮到如果派軍隊過去,一是那群螳螂攻擊力非常強,普通人損傷會很大,二是武器可能會破壞房屋,如果那個別墅還在的話,三是那窩螳螂的首領是個螳螂異種人,如果派軍隊去,很可能激怒它們,想來想去,他們還是決定先派小部隊去探探情況,能和談是最好的,反正他們只是要一棟房子。
  林雕飛了兩個小時,終於飛進了一座山裡,前方的天空突然出現一些黑點,隨著他們的飛近,黑點越來越多,應該是某種鳥類,這一代森林密佈,有鳥類並不奇怪,但是很少有聚集這麼多的。再離近一些,他們才猛然發現,那些黑點並不是鳥,而是閃動著翠綠翅膀的螳螂!
  叢夏驚訝道:「媽呀,中華大刀螳螂,這些螳螂居然會飛了!」
  「進化的真快啊,以前螳螂的翅膀只能用來低空滑行吧。」
  「是的,用於從高處落下時緩衝,不能主動飛行,現在完全能自由飛行了,太可怕了,天上就有好幾百隻。」叢夏看著天上星羅密佈的螳螂群,不僅嚥了口口水。
  吳悠道:「它們發現我們了。」
  成天壁道:「還沒到地方,繼續往前飛。」
  他們的無線電耳機裡傳來莊堯的聲音,「2點鐘方向,還有四公里,你們到了我會提醒你們。」莊堯正在臨時駐紮地用導航為他們定位。
  幾隻林雕叫了幾聲,動物本能讓它們感到了恐懼,小舟朝著它們發出鳥類沙啞的吼聲,然後一鳥當先,紮進了螳螂群裡。
  幾隻螳螂飛快地朝他們撲了過來。那些螳螂長得威風凜凜,流線型的身材包裹在翠綠欲滴地堅硬地甲克里,三角形的頭部配上又圓又亮的複目,讓它們看上去像極了外星人,咀嚼式的口器一看就很有咬勁兒,前足節是兩隻巨大的鐮刀腿,足足有一米長,寬大鋒利,背後的翅膀有力地煽動著,叢夏想起當初那籃球大的螳螂就能一刀把成年人的脖子削斷,這跟人那麼大的螳螂,該有多厲害啊。
  螳螂們率先撲向飛在最前面的小舟和姚潛江,姚潛江道:「專心飛,其它別管。」
  小舟吆喝道:「放心吧郡王,有您在我一點都不怕。」
  姚潛江抓著它的翎羽,眼睛直視著前方,幾隻大螳螂剛靠近,突然身體一頓,頭部迅速萎縮了下去,看上去就像個癟了氣的氣球,瞬間被抽幹了水分,直直從天上掉了下去。
  螳螂發出古怪地叫聲,遠方地螳螂群一波波地朝他們撲來。
  小舟帶領著幾隻林雕兜轉著飛行,儘量避開大批的螳螂,但還是不停地有螳螂飛撲向他們,不過始終沒有螳螂能成功接近他們,那些螳螂要麼被成天壁劈成幾瓣,要麼被沈長澤燒成灰,要麼被吳悠凍成了冰,數百隻螳螂前仆後繼地攻擊,換來的卻是天上下雨一樣往下掉螳螂的屍體。
  誰都沒有一次性觀看過四個自然力進化人同時作戰,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破壞力叫人震撼,這樣的實力讓他們對青海之行充滿了信心。
  然後,越來越多的螳螂飛上了天空,他們就是再厲害,在這龐大的數量面前也感到了一絲顫抖。而且,他們發現很多螳螂身上都馱著一個比它們本身還大了一半的螳螂從地面飛了上來,這場面實在有些滑稽,那些大螳螂讓飛行的螳螂看上去小了很多,讓人擔心它們能不能負擔得了比它們更巨大的同伴。
  叢夏叫道:「是母螳螂!大家小心,這些母螳螂似乎不會飛,但是螳螂是母系社會,母螳螂比公螳螂強壯很多。」
  他話音剛落,二十多隻公螳螂馱著母螳螂飛向姚潛江,在靠近姚潛江不足十米的時候,姚潛江發動了自己的能力,可與此同時,那些母螳螂的身體猛地從公螳螂的背上彈了起來,它們彈跳力驚人,一下子就全都跳到了姚潛江頭頂正上方。公螳螂們乾癟的屍體從天上掉了下去,姚潛江還沒反應過來,二十多隻母螳螂已經從他上方降落,鐮刀腿齊齊對準了他和小舟身體各個地方!
  姚潛江猛然抬頭,大喝一聲,從他身體裡突然彈出衝天的水柱,像高壓水槍一樣把螳螂群沖得七零八散,母螳螂們顯然還沒進化出飛行能力,但是可以滑翔,被沖散之後,慢慢地撲騰著翅膀墜了下去,在快到地面的時候,被一批新的公螳螂馱住,重新飛了上來,在遠方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姚潛江抹了把臉上的水,「媽的,這群蟲子,居然這麼聰明。」
  吳悠笑道:「郡王,你差點兒就被切成碎片了,就差不到20公分。」
  姚潛江也笑道:「20公分?原來還有這麼遠。」
  這時,耳機裡再次傳來莊堯的聲音,「六點鐘方向300米……200米……就在你們左下方,看到了嗎?」
  眾人往下看去,映入眼簾地首先是密密麻麻地螳螂,除了密密麻麻,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了,成千上萬的螳螂把他們腳下的土地連成了一片翠綠色的海洋,那些螳螂各個身形挺拔修長,帶著兩隻威風凜凜地鐮刀腿,仰著三角形的腦袋看著天上的入侵著,彷彿只要他們敢下去,就立刻會被它們撕成碎片。
  成天壁皺眉道:「這麼多……」
  小舟大叫道:「我靠,這麼多!這怎麼下去啊。」
  莊堯催促道:「看到房子沒有?」
  叢夏忙道:「看到了,但是有二十多棟呢,都是木質別墅,看上去還沒徹底損毀,不過肯定已經變成螳螂窩了。」
  「分辨不出哪棟是穆飛的嗎?你們不是看過衛星資料圖嗎?」
  「這些別墅都破破爛爛的,而且野草太高了,基本都遮住了,實在分辨不出來,除非下去。」
  莊堯道:「那就下去。」
  柳豐羽咬牙道:「你小子說得輕鬆,你知道下面有多少螳螂嗎?就算我們找出那棟別墅了,那玩意兒又不是石頭,我們能揣兜裡帶走嗎?不帶部隊來根本搬不走啊。」
  「我沒讓你們現在搬走,我要你們現在下去確定哪棟是穆飛的,回來我們再商討對策。你們也不用降落,低空飛行吧。」
  成天壁道:「低空飛行不行,這些螳螂彈跳力很好。」
  莊堯斬釘截鐵地說:「你們看著辦,我要結果。」
  白隼和林雕載著眾人在上空飛了一圈又一圈,不斷地有螳螂攻擊他們,均被他們一一清理了,眼看著飛上天的螳螂越來越多,眾人也都累了,儘管叢夏一直在給他們補充能量,但是這麼硬拚下去也不是辦法,這麼多螳螂,就是伸著脖子讓他們殺,也能活活累死人。
  「下去吧。」沈長澤道。
  「嗯,下去吧,確定了是哪棟別墅我們就馬上走。」
  白隼和林雕俯身飛了下去,螳螂們炸開了窩,揮舞著鐮刀迎接他們。
  成天壁和沈長澤從林雕身上跳了下去,疾風伴著烈火,在地面轟然炸開,腳下的螳螂群頓時陷入了火海中,而且在風力的催動下,火勢洶湧,不一會兒直徑就擴大了十多米。其他人終於能在二十米的低空飛行,儘管要忍受熱浪的灼烤,但總比遭受螳螂的攻擊要好受一些。
  他們一棟接著一棟房子看著,成天壁和沈長澤就在下麵開出一條火路。他們的行為徹底惹惱了螳螂,越來越多的螳螂飛到上空,從天上攻擊他們,讓他們應接不暇。
  吳悠喊道:「在這麼下去真要撐不住了,還沒找到嗎?」
  叢夏也越來越著急,在仔細辨認了十多棟別墅後,終於,他發現了東南角一個有些破舊的別墅,別墅門前那被野草包裹、勉強能看出一點形狀的小橋跟他在圖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樣,他指著那別墅大喊道:「就是那棟!」
  「確定了嗎?」
  「我確定。」
  成天壁喊道:「撤退!」說完腳下生風,騰空而起,飛到了林雕身上,沈長澤也飛了上來,他們開始艱難地逃跑。
  由於遭受著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並且數量太多,他們應付起來越來越吃力,很多人都被螳螂砍中了,螳螂一腿下去基本都是致命傷,有能量防具的人還好,沒有能量防具的幾人多少都受了傷,尤其是小舟和其他幾隻林雕,遭到的攻擊最多,當衝出包圍圈的時候,各個羽毛都沾了血,只有陳少是唯一一個沒受傷的,吳悠在他身體周圍豎起了一道冰牆。
  叢夏一刻不停地為受傷的禽類治療,忙得連喘氣地時間都要沒有了。他雖然能供應無窮的能量,卻並不代表他們無敵,他只有一個人,供應力有限,假設他們就這麼一頭栽下去,和這數萬螳螂一決雌雄,哪怕他們有四個自然力進化人,到最後也一定是屍骨無存,在絕對數量面前,個體的戰鬥力再強大也未必能力挽狂瀾。
  螳螂們不依不饒地追了他們二十多公里,最後實在追不上了才作罷,把那群螳螂甩掉後,眾人累得直翻白眼。他們已經好久沒經歷過這麼激烈地戰鬥了,上一次這麼狼狽地逃竄,還是在大雁塔對付蟲子的時候,比起這群螳螂,在魔鬼松的森林裡碰上的野豬實在不算什麼了。
  鄧逍趴在林雕身上直喘氣,「太凶了,這群破螳螂,太他娘的凶了,尤其是母的。」
  「還好母螳螂還不會飛,要是母螳螂也會飛,我們得付出多一倍的力氣才能逃出來。」
  叢夏苦笑道:「兩年時間就已經進化成人類那麼大並且會飛行了,母螳螂進化出飛行能力,估計也用不了多久了。」
  艾爾嘆了口氣,道:「還好它們不生活在市區,不然這個城市裡應該沒人了。」
  吳悠道:「現在也沒多少了,昆明離青海相對較近,這裡的變異動物比北京的厲害多了,人類在這裡是弱勢群體,你別忘了,目前除了北京和重慶之外,大部分地區的人類都已經淪為了弱小種族了。」
  叢夏感慨道:「說的也是啊。
  姚潛江道:「你似乎對雲南這邊的情況很瞭解?」
  吳悠道:「離得不遠,跟這邊的部隊和變異人組織有一些往來。」
  陳少冷道:「你還不把這些冰弄掉?」
  吳悠轉過頭,這才想起來陳少還被困在冰牆裡,他輕輕一點,冰牆劈里啪啦裂了個粉碎。陳少嘴唇有些發白,估計冷著了,吳悠道:「天上比較冷,忍一忍,馬上就到了。」
  陳少看都沒看他,自顧自地裹緊了衣服,趴在了林雕身上。
  他們一口氣飛回了臨時營地,落地之後,小舟和幾隻林雕都累得直喘,冰霜會的人提著幾大桶的肉來喂林雕,小舟恢復成人形,躺著休息去了。
  莊堯看了看他們狼狽的樣子,笑道:「螳螂不好對付吧。」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上萬隻真他娘的不好對付,靠我們這些人拿不走房子,房子就在蟑螂窩最深處。」
  「進來吧,我聽聽具體情況。」
  眾人走進帳篷,叢夏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其實不用他說,莊堯看著眾人的衣服和身上濺的血,也知道這一趟不容易。
  莊堯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比我們想的還麻煩,那裡剛好是螳螂群居的地方,螳螂領地意識很強,我們闖進去,不管是什麼目的,都會遭到攻擊。你們這次去,螳螂女皇沒有出現吧?」
  「沒有,聽說是個人類異種的?」
  「是,不過從來不跟人類接觸,人類也不敢跟她接觸,只有一些見過她的人的流言,還不知道真假。」
  鄧逍一邊啃著一邊說:「哇,螳螂女皇,聽上去好酷,什麼樣兒的?」
  莊堯道:「是最大的一隻螳螂,身高兩米多,而且是唯一一隻會飛的母螳螂,沒有任何變異動植物敢招惹這群螳螂,它們不僅數量多,繁殖能力強,而且各個是天生的殺手,對螳螂女皇言聽計從,為了女皇的命令不畏生死。魔鬼松真是給我們出了個難題。」
  叢夏嘆道:「不過,房子還在,已經是個好消息了。我們不能把房子帶回去,穆飛不會怪我們,魔鬼松可不好說話,穆飛畢竟沒有主控權,我們不能冒險讓魔鬼松有理由不給我們傀儡玉。」
  「沒錯,我們已經不遠萬里來到這裡了,房子我們勢在必得。」
  「現在討論下策略吧。」成天壁指了指從國家資料庫裡調出來的末世前的衛星航拍圖,穆飛的房子被畫了個圈兒,他道:「這畢竟是一棟房子,就算挖也要挖好幾天,而且照這個趨勢,大型機械根本不可能進去,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從萬軍從中挖走一棟房子的,我們的切入點,只能是和談,或者抓住螳螂女皇要脅,不管哪一個,都必須要見到螳螂女皇。」
  唐汀之點點頭,「沒錯,只要見到她,應該就有辦法了,她畢竟是人類,可以溝通。」
  「整座山谷裡都是螳螂,根本看不出來螳螂女皇在哪裡,我們在它們的地盤上鬧了那麼久,也沒見女皇出來。」
  「按照以前螳螂的習性,螳螂窩一般建在樹上,不過現在它們太大了,必須要大樹才能撐住,你們有見到特別大的樹嗎?」
  叢夏笑道:「自從去了魔鬼松的森林後,什麼樹我都覺得不大了,我們確實見到一些大樹,百來米高,在山谷深處,我們沒往那個方向飛,樹太茂盛了,我們也沒注意是否有窩,不過你這麼一說,好像越靠近樹的方向,螳螂越密集。」
  莊堯道:「螳螂窩應該就在那些樹上,可能有成千上萬個。我這裡沒有螳螂窩的照片,不過我可以給你們形容一下,螳螂窩看上去就像一團黃白色的棉花,有很多小孔,既然它們都長那麼大了,窩也不會小了,應該很好認,而且,螳螂女皇的窩肯定是最大的那一個,肯定不難找。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進去了。」他看向眾人,露出一個令人發寒地笑容,「你們這次要辛苦一下了。」
 
  190、青海迷域 ...

  「我就想問問為什麼是我。」鄧逍狠狠咬了一口蘋果。
  莊堯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皮厚。」
  鄧逍搓了搓頭髮,最後哭喪著臉說:「那群螳螂好凶啊,會不會砍雞雞啊。」
  叢夏安慰道:「沒事的,就算砍掉了我也會給你補回來的。」
  「這是補回來就能解決的嗎!」
  柳豐羽幸災樂禍地笑道:「你小子不是一直膽子很大嗎,怎麼反而怕起螳螂了。」
  「我不是怕,我就是覺得它們那鐮刀腿看著好厲害,被砍一下,我的皮也未必扛得住,你們還要把我扔螳螂窩裡,我……我緊張一下很正常吧。」
  「你還有能量防具呢,我會一直在天上給你補充能量的,而且又不是你一個人進螳螂窩,你只是第一個進去而已。」
  鄧逍嘆了口氣,「我要多吃點東西再去。」說著用力胡吃海塞起來。,
  莊堯的計畫簡單粗暴,就是飛到那些樹的上空,找到螳螂女皇的窩,直接先把幾個人扔下去吸引火力,然後其他人則去窩裡綁架女皇,為了分散螳螂們的兵力,吸引火力的人有四個,分別佈置在四角,為了測試這種方法能不能真的分散兵力,先把鄧逍扔下去試驗一下,因為他是最抗打的,如果效果不錯,再把沈長澤、吳悠和姚潛江扔下去,成天壁和艾爾進螳螂窩抓女皇,剩下的人輔助。
  因為螳螂的數量太多,他們必須速戰速決,所以直搗黃龍的方式是最有效的,不過直接跳到螳螂窩裡,風險也很大,面對那滿山滿穀的強大昆蟲,就連一向粗神經的鄧逍都有些打怵。
  他們等到晚上才出發,人員增加了一些,陳少不參與這次行動,各個組織又調派了十來個適合天空作戰的人隨行。
  吳悠換了一批體力正盛的林雕,並且帶上了那些林雕的老大——林雕異種人,他們這次需要飛行能力更好的禽類。
  當他們走出帳篷的時候,趴在地上的阿布突然站了起來,衝著鄧逍叫了一聲。
  鄧逍擺擺手,「這次也不能帶你。」
  阿布又「喵」了一聲,伸出爪子拍了鄧逍一下。
  鄧逍道:「因為這次不適合你去啊,我回來再陪你玩兒。」
  阿布寂寞地哼唧了一聲,又趴下了,睜著又圓又大的紫眸目送他們坐到了林雕身上。
  叢夏笑著朝阿布擺了擺手,「阿布,來,跟我們揮手。」
  阿布伸出爪子揮了揮。
  「兩隻手一起揮。」叢夏張開兩隻手揮舞了兩下。
  阿布愣了愣,站了起來,伸出兩隻爪子,學著叢夏的樣子揮了揮手,由於爪子相對身體太短,揮舞起來的樣子憨態可掬。
  鄧逍哈哈笑道:「我阿布真聰明。」說完狠狠朝阿布飛了個吻。
  阿布這次愣得更久了,最後還是把肉爪子放到嘴邊碰了碰。
  眾人笑著飛上了天空。
  莊堯拍了拍阿布的毛,眯著眼睛笑道:「腦域進化得不錯。」
  兩個小時後,他們再次飛到了螳螂山谷的上空,他們在山谷週邊盤旋了一會兒,悄悄地靠近那些參天大樹。晚上行動果然安全了一些,至少大部分螳螂都要回地上睡覺,天上雖然有守衛,但是數量少了很多,他們離得遠了也沒被發現。
  叢夏拿出夜視儀,強化了視力,往那些樹叢間看去,在黑漆漆地樹影之間,依稀能見到許許多多發白的東西,那應該就是螳螂窩了。
  「看到了嗎?」
  「看到了,很多窩,不過分不清大小。」
  成天壁道:「再強化視力。」
  「不行了,我到極限了。」叢夏把夜視儀遞給唐雁丘,「小唐,你來,我幫你強化視力,你肯定能看得比我清楚。」
  唐雁丘拿過夜視儀,叢夏將木能量集中到他眼周神經,唐雁丘專注地往樹叢深處看去,半晌,他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非常大的,跟那些別墅差不多大小。」
  「確定嗎?」
  唐雁丘又反覆看了半天,「確定,就是那裡。」
  「好,你開路。」成天壁沉聲道:「行動。」
  唐雁丘悄悄展開翅膀,將弓箭握在手裡,一馬當先,朝樹叢飛去,他們一點點靠近螳螂窩,想起白天的經歷,眾人心情都很緊張。
  為了緩解氣氛,姚潛江道:「弓箭手的造型真挺帥的。」
  鄧逍道:「那是。」
  叢夏笑道:「你得意什麼。」他看了含笑地柳豐羽一眼,心想要得意也該柳哥得意。
  「唐哥不是我們的人嗎,我前段時間也跟著他學射箭了,指不定哪天我也成神射手了。」
  小舟悶笑道:「神射手,哈哈哈。」
  鄧逍惱怒道:「你小子思想怎麼總這麼下流呢。」
  「冤枉啊,我說什麼了,郡王,你看我說什麼了?」
  姚潛江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螳螂發現我們了。」
  果然,天上守衛的幾隻公螳螂發現了他們,在黑夜裡發出刺耳地叫聲,頓時,從地面上呼啦啦地竄起幾十條黑影,全都朝他們飛了過來,地面的螳螂也炸開了鍋,寂靜地山谷頓時甦醒了。
  成天壁叫道:「雁丘,現在!」
  唐雁丘抓起一根輕小箭,在肩頭的火石上一蹭,躲過一隻螳螂的攻擊後,舉弓朝著遠處的一棵樹射去,並喊道:「女皇窩就在那棵樹上。」
  鄧逍深吸一口氣,大喊道:「衝啊。」說著一躍從小舟身上跳了下去,落到了女皇窩的西面,頓時,螳螂如潮水般朝他湧去,機關槍的嘶吼聲響徹山谷,靠近他的螳螂都被怒嘯的子彈撕成了碎片,但他畢竟同時只能顧到一面,不停地有螳螂悍不畏死地從各個角度攻擊他,他身上的能量消耗速度極快,大部分都被能量防具吸收了,叢夏控制著林雕盤旋在他上空,不停地給他補充著能量。
  唐雁丘帶著幾個人在叢夏周圍保護他,一箭一個地把螳螂紛紛從天上射了下去。
  眼看鄧逍吸引了不少火力,三個自然力進化人也紛紛低空飛了下去,那密密麻麻地螳螂群像黑洞一般,瞬間就將他們圍住了。
  沒有鄧逍那霸道的武器和一身刀槍不入的皮,他們不敢輕易落地,畢竟他們雖然攻擊力比鄧逍高,但是一旦受傷,情況就比鄧逍還危險,天上至少比地面好過一點。
  他們四人分處四角,以螳螂女皇窩為中心,大大分散了螳螂的火力。整個山谷都沸騰了,機關槍一刻不停地怒吼,橘紅色的火焰把一大片區域照得名如白晝,衝天的水柱和堅硬的冰層將螳螂們殺得幾乎無法靠近。
  這個時候,成天壁和艾爾根本唐雁丘火箭的指引,已經靠近了女皇窩,守衛女皇窩的螳螂發出淒厲地叫聲,頓時,所有攻擊其他人的螳螂,不管是天上的還是地上的,都頓了一下,然後同時放棄了攻擊,爭先恐後地往女皇窩聚攏。
  自這群螳螂進化以來,它們在整個昆明市從未碰到過敵手,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外敵入侵了它們的領地,甚至現在正在威脅女皇的生命!
  叢夏咬牙道:「麻煩了,它們都去保護女皇了。」
  莊堯沉聲道:「速戰速決。」
  成天壁和艾爾在那巨大的女皇窩外面飛了一圈,也沒弄清楚究竟哪個是門,乾脆把那窩砍開了一個大洞,直接鑽了進去。
  進去之後,他們傻眼了,那別墅般大小的螳螂窩內,燃著蠟燭,裡面有很多人類女性的物品,柔軟的床墊,厚厚地皮草,甚至還有梳粧檯和書架,裡面有幾隻桃粉色的蘭花螳螂,長得非常漂亮,以身材的大小來判斷,都是母螳螂,看到他們後,驚恐地逃了出去。
  但他們並沒有見到傳說中的螳螂女皇。
  倆人往裡走了走,想找一找,然而這時,一大批公螳螂衝了進來,數量之多,幾乎瞬間就把整個女皇窩填滿了,成天壁和艾爾被圍困在中間,開始宰殺螳螂。可他們不管殺多少,還有更多地螳螂湧入窩內,窩內空間本就不大,頓時他們連棲身地地方都沒有了,被螳螂團團圍困,想要突圍,有些吃力。就在這時,他們看到女皇窩的一角著起了火,這些螳螂是想他們燒死在裡面?
  艾爾道:「我抱著你沖上去,你來對付這些螳螂。」
  成天壁道:「好!」
  艾爾一把抱住了成天壁,猛地展開翅膀,不管不顧地閉著眼睛往上飛去,成天壁在女皇窩內生起小型龍捲風,所有螳螂和屋內的物品都被捲入其中,龍捲風的速度越來越快,在他們衝出螳螂窩的瞬間,風速達到了最大,瞬間,整個螳螂窩被撕扯成了碎片!
  倆人一飛衝天,竄到了樹頂。到了天上一看,一大片陰影籠罩在他們頭頂,如烏雲壓境,如暴雨將襲,那是上千隻螳螂漂浮在半空,它們將一個身長近三米、長著兩對大翅膀、套著一件墨色長袍的大螳螂圍在中間,大螳螂的旁邊,有六個桃粉色的蘭花螳螂,被公螳螂馱著飛在大螳螂旁邊,由於光線太暗,他們看不清那大螳螂的樣子,但光是從身形和人類的衣服也能看出,那就是他們要找的螳螂女皇。
  眾人震撼地看著那遮天蔽月地螳螂群,公螳螂在天上守衛著它們的女皇,母螳螂則在地面、樹上仰視天空,朝著女皇發出崇敬地低鳴。
  柳豐羽嘆道:「真有氣勢啊,難怪她不跟人類混了。」
  小舟也道:「就是,多帥啊。」
  那大螳螂突然開口了,是個好聽的女聲,語氣高傲而憤怒,「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這裡找死。」
  叢夏道:「女皇大人,我們是從北京來的,代表部隊和科學院,我們不想與您為敵,只想從您這裡搬走一棟別墅,就是最南面的那一棟,那棟別墅對我們意義重大,昨天我們本來想和您談判,但是您不在,今天只好再來。」
  螳螂女皇冷哼道:「談判?你們殺了我這麼多族眾,這是談判的態度嗎?」
  叢夏真誠地說:「我們感到萬分抱歉,我們本來希望能通過溝通解決這件事的。女皇大人,您同時也是人類,我相信您也希望這件事能和平地解決,我們願意補償您的損失,只要您開口。我們做這件事絕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了人類的未來,希望您可以諒解。」
  螳螂女皇沉默了半晌,突然大罵道:「放屁,敢在老娘地盤上撒野,你們這群兔崽子是他媽活膩歪了,什麼部隊科學院的,在我眼裡屁都不是,別說房子了,你們的腦袋也要給我留下!」
  鄧逍突然叫道:「小舟,載我上去!」
  「啊?」小舟緊張地一面看著螳螂,一面看向地面的鄧逍。
  鄧逍吼道:「快下來,載我上去。」
  幾人從來沒見鄧逍這麼急躁過,紛紛朝他看去。
  小舟只好飛了下去,鄧逍一下子跳到他背上,道:「飛上去。」
  螳螂女皇也愣住了,朝小舟和鄧逍的方向看來。
  小舟馱著鄧逍飛到半空,鄧逍直愣愣地看著那螳螂女皇,不敢開口。
  螳螂女皇突然激動起來,猛地朝他們飛了過來,唐雁丘拉起箭,對準了女皇,鄧逍叫道:「不要!」
  螳螂女皇突然顫抖著叫道:「逍逍?」
  鄧逍呼吸一滯,不敢置信地開口,「媽?」
  眾人震驚地看著鄧逍。
  鄧逍哽咽道:「媽,是你嗎?」
  螳螂女皇從螳螂群的包圍中飛了出來,六隻蘭花螳螂緊緊地跟著她,發出急躁地叫聲。
  離得近了,他們終於看清了螳螂女皇的全貌。那真是一隻威風凜凜地大螳螂,流行線的身體、翠綠地甲克、一米多長的鐮刀腿、巨大的翅膀,那墨色的長袍空蕩蕩地罩在她身上,隨風飄動,讓她看上去神秘冷冽,就像融於黑暗中的刺客,她看上去是那麼強壯,所有螳螂都對她俯首稱臣。
  這只統領幾萬螳螂的女皇,此時正慢慢朝鄧逍飛了過去,她的鐮刀腿只要輕輕一揮,就能把人的腦袋削掉,鄧逍有能量防具保護,也許不會有事,但是小舟可沒那麼多命,眾人又緊張又驚訝,因為他們清楚地聽到鄧逍管螳螂女皇叫「媽」。
  飛得近了,螳螂女皇突然恢復成了人的模樣,那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人,長得非常漂亮,小麥色的皮膚、緊實修長的身材、烏黑的大卷髮,如果不是背後還閃動著兩隻綠色的大翅膀,沒人能把她跟那面容猙獰的螳螂聯繫到一起。
  「媽!」鄧逍大叫一聲,一下子抱住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螳螂女皇也流出了眼淚,「逍逍,真的是你!」
  這戲劇性地一幕讓眾人都緩不過神來,各個愣在當場。
  鄧逍哭得喘不上起來,叢夏等人是第一次見他哭,這個孩子無論什麼時候都笑得最歡,不管環境有多麼困難、絕望,他總是用樂觀的態度感染著每一個人,讓人覺得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煩惱,這一次,他終於把和至親分離兩年、生死不知的恐懼、焦慮和思念通過眼淚一次發洩了出來。
  女皇吸了吸鼻子,「好了好了別哭了。」
  「嗚嗚嗚媽我好想你,我天天都想你,我還以為你死了,我還以為我們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靠,老娘哪兒那麼容易死的!」女皇抓著鄧逍的下巴,用手把他的眼淚鼻涕一抹,然後全蹭他身上了,「行了,別哭了。」
  鄧逍還是哭個不停,抱著女皇哭得一抽一抽的。
  女皇翻了個白眼,狠狠扭著他的臉蛋兒,瞪著眼睛道:「我、說、別、哭、了。」
  鄧逍一吸鼻子,止住了哭聲,然後破涕為笑,「媽,你果然是我媽。」
  「廢話。」
  「我剛才……聽到你聲音的時候,都不敢認。」
  「你聲音我才不敢認呢,跟兩年前不太一樣了,你這小兔崽子終於變完聲了,以前聲音可娘們兒了。」
  鄧逍嚷道:「我聲音哪兒娘們兒了。」
  女皇眯起眼睛,「我說是就是,你敢跟我頂嘴?」
  鄧逍吸了吸鼻子,「好吧,你說是就是。」
  女皇看著其他人,「你他媽給我好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帶著這麼多人來我地盤上又打又殺的,你是不是找打?」
  叢夏尷尬道:「唔,女……女皇,我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您是……」
  「閉嘴,誰讓你說話!」
  叢夏嚇得一激靈,真的不敢開口了,他這輩子雖然接觸女人不多,但也知道女人很少有這麼可怕的。
  鄧逍小聲說:「媽,我們真的是為了那棟別墅來的,但是螳螂不會說話嘛,我們一靠近它們就攻擊了……」
  「廢話,你們看到螳螂飛到人類堆裡不也要攻擊,你這個兔崽子長腦子沒有。」
  「可是媽,我們真的需要那棟別墅,我們需要它去換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鄧逍看了成天壁一眼,在成天壁點頭之後,他才說:「傀儡玉。」
  女皇深呼出一口氣,冷道:「算你們走運,要不是看在我這個蠢兒子的份兒上,老娘一定把你們剁碎了喂狗。跟我來。」她轉身往樹林裡飛去。
  六隻蘭花螳螂跟在她身後,其他人也尾隨而上,那黑壓壓地螳螂大軍給他們讓開了一條道,當他們從這些鐮刀殺手中間走過的時候,無數雙又圓又亮的複目死死盯著他們,讓他們大氣都不敢喘。
  女皇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很大的螳螂窩前,只比女皇窩小一點,她道:「這是我以前住的,現在身體太大了住不下了。」說著鑽進了窩裡。
  說身體太大只是以螳螂形態而言,對於人類的身材來說,這個窩足夠大了,眾人一一進入了窩內,蘭花螳螂也想跟著進來,被女皇喝止了。
  她點上蠟燭,窩裡鋪著柔軟的皮草,眾人席地而坐。
  鄧逍坐到女皇身邊,摟住她的腰撒著嬌,「媽。」
  女皇推開他的腦袋,嚴厲道:「把事情給我講清楚。」
  鄧逍清了清嗓子,把他們需要那棟別墅的原因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順便也把他這兩年的經歷告訴了他母親。
  女皇聽完之後,挑眉看著叢夏等人,「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們照顧我兒子。」
  叢夏不知不覺露出討好地笑容,「您太客氣了,其實我們一直互相幫助。」
  女皇冷哼道:「我今天就饒你們不死。」
  叢夏結巴道:「謝謝……女皇。」
  鄧逍訕道:「媽,他們很厲害的,你聽說過自然力進化人嗎?」
  「當然聽過,我經常去昆明市區喝酒的,你以為我天天跟螳螂在一起?那不是悶死我了。
  鄧逍指著他們,「這裡就有四個。」
  女皇看了他們一眼,「四個自然力進化人到這裡來,就為了一棟破房子?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我們這趟的目標並不是昆明,只是順便來。」
  「那你們要去哪裡?」
  「青海。」
  女皇美目一瞪,「你要去青海?」
  鄧逍縮了縮肩膀,「嗯。」
  「去幹什麼?為了傀儡玉?你知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危險?從來沒有人從青海出來過。」
  「我們知道,但是青海的傀儡玉很集中,我們早晚要去那裡,否則就沒辦法阻止這場災難。我們現在每一次的行動,都是為了傀儡玉。」
  女皇捏著鄧逍的臉,高聲道:「他們代表部隊,代表科學院,你又代表什麼?你這個臭小子以為自己是救世主?能拯救全人類?」
  鄧逍認真地說:「我不是,但是他們是我的同伴。」
  女皇愣了愣,鬆開了手,沉默了半晌,道:「你長大了,我不能阻止男人的選擇,但是我要跟你一起去。」
  「媽?」鄧逍急道:「你不用跟我一起去,我們一定會出來的。」
  「你急什麼,不是現在,我還有事情沒完成,你們先去,如果你們能在我完成之前出來最好,不能的話,我就進去找你們。」
  「什、什麼事?」
  「我要為我的族眾孕育新的女皇。」
  鄧逍瞪大眼睛,「媽,你是人啊。」
  「我是嗎?」女皇看著他,「你別忘了,我也是螳螂,我被螳螂女皇異種的時候,它的意識非常強,我跟它鬥爭了十多天,最後才拿到了這個身體的主控權,但是我的心智也變了,我知道自己變了,我知道自己的想法以一個人類的目光來看很怪異,但是我沒辦法阻止,我對這群螳螂有感情,有責任,在沒有為它們孕育出新的女皇前,我是不能離開的,哪怕你是我兒子。」
  鄧逍神情複雜地垂下了眼簾。
  她拍了拍鄧逍的臉蛋,柔聲道:「去吧,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正確,那就去做吧。如果你出不來,我會進去陪你死。」
  鄧逍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媽……」
  女皇神色一變,狠狠扇了他一耳光,「老娘叫你別哭了!」
  
  191、青海迷域 ...

  叢夏真不忍心打斷他們母子情深的重逢場面,,應該說不太敢,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說:「女皇大人,變異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別叫我女皇大人,彆扭死了,我叫鄧婕芸,叫我鄧姐吧。」她支著下巴,瞥了一眼叢夏,「我知道變異人生不出孩子,所以正發愁呢,你們不是科學院來的嗎,沒什麼辦法嗎?我也不想一輩子跟螳螂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我是沒法離開的。」
  叢夏苦笑道:「生育問題是科學院著重解決的大問題之一,但是現在還沒有實質性地進展。」
  鄧婕芸嘆了口氣,「那不是沒戲了。」
  鄧逍道:「媽,我不會讓你一直跟螳螂在一起的,咱們一起想辦法,很多兩年前我們覺得解決不了的問題,現在都解決了,生育問題早晚也會解決的。」
  成天壁道:「難道你們不能換一個女皇嗎?」
  鄧婕芸道:「不行,女皇只能由女皇孕育,當初我就是在螳螂女皇懷孕的時候被抓去給它當養料的,結果它跟我異種了,後代沒孕育出來。如果我不能給它們一個新的女皇,那我只能陪它們到死了。」
  鄧逍叫道:「那怎麼行。」
  叢夏道:「你的情況我們會反應給科學院的,一旦研究出解決生育問題的辦法,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不過……我有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鄧婕芸挑了挑眉,「說。」
  「如果從其他地方引來一個新的女皇呢?」
  鄧婕芸沉聲道:「那它必須在決鬥中把我殺死,否則我的族眾不會服它。而且,你根本沒弄明白問題的關鍵,並不是我不能離開,如果我想走,我隨時可以走,但是我的自我意識和螳螂女皇的意識融為一體了,它儘管無法掌控這個身體,卻時時刻刻在影響我,這個族群是我背負的責任,我放不下,在你們眼裡它們是猙獰的怪物,在我眼裡它們是我的子民。如果我不能完成身為女皇的義務,我沒辦法安心離開。」
  鄧逍握緊了拳頭,看來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母親變成了螳螂,甚至還要為螳螂族孕育後代,但是他也阻止不了,他知道異種是怎麼一回事,異種後,自我意識早已不全是自己的,魔鬼松和穆飛就是最明顯的例子,他母親擁有身體的主控權,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鄧婕芸拍了拍鄧逍的臉蛋,「半年,如果半年時間內,你們不能從青海出來,不管我有沒有孕育出後代,我都會進去找你,我死了,我拋棄族眾的負罪感也沒了,那問題也算解決了。」
  「媽……」鄧逍心裡難受得無法形容,好不容易跟失散的母親團聚,卻馬上又面臨著分離,甚至這次的分離,可能成為真正地永別。
  「不說這個了,跟我說說你這小子這兩年都發生什麼事了,你變異了吧?是什麼能力?」
  鄧逍勉強笑道:「媽,我可厲害了,我是兩棲爬行類返祖人。」
  「哦,聽說過。」鄧婕芸站了起來,「走,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啊?」
  她一把把鄧逍從地上拽了起來,「跟我過兩招,看你是不是吹牛。」說著把鄧逍從窩裡推了出去,他們現在正在三十米高的樹杈上,鄧逍一出去就大叫一聲摔了下去,成天壁趕緊給他做了緩衝,這才讓他免於直接砸到地上。
  女皇大人才反應過來,「哦,對了,你不會飛。」說著撲扇著翅膀飛了下去。
  眾人也跟著下去了,此時天已經亮了,地面上或站著或趴著數不清地螳螂,全都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但在看到鄧婕芸後,就馬上讓出了一片空地。
  鄧婕芸落地後,變成了一隻近三米高的螳螂,兩隻鋒利的鐮刀腿在空氣中揮舞著,對著鄧逍叫道:「趕緊來。」
  鄧逍的肌肉膨脹了起來,瞬間變成了一隻三米多高、雄壯有力的大蜥蜴人,又粗又長的尾巴在背後使勁搖著,佈滿皺皮的怪獸臉上露出得意地笑容,「媽你看,我是不是很酷。」
  鄧婕芸叫道:「難看死了!」話音未落,這只大螳螂身形一閃,快若閃電般衝向了鄧逍,視力稍差的人,只能看到她留在空中的翠綠的殘影,轉瞬間,她已經到了鄧逍勉強,鋒利的刀腿狠狠劈向鄧逍的頸部,速度驚人、角度刁鑽,如果攻擊他們的螳螂每一隻都有這樣可怕的速度,他們不可能全都好好地站在這裡!
  鄧逍顯然也嚇了一跳,猛地往後一倒,勉強躲過這一擊,他下意識地擺動尾巴,朝著大螳螂的腿掃去,但是又猛然想起了這是他親娘,不得已狠狠收住了。
  鄧婕芸從地上跳起來,在空中旋了一圈,那動作如行雲流水、靈巧敏捷,是人類不可能做到的,配合著大螳螂威武地外形,讓人忍不住想叫好。她下落時直接朝鄧逍撲去,又是一刀劃砍而出。
  鄧逍「哇」了一聲,左閃右躲,大螳螂雖然看著很威風,但是太瘦了,鄧逍不敢打她,生怕一不小心那小細腿就折了。
  就這麼往來了幾回合,鄧婕芸速度雖快,但也有所顧忌,鄧逍長期訓練的結果也顯現了出來,所以她的刀腿一直沒碰到鄧逍,她停了下來,忿忿道:「真沒勁。」
  鄧逍嘻嘻笑道:「媽,你早就打不過我了,我一直讓著你而已。」
  「欠揍是不是?」
  「不敢。媽,跟我們回營地吧,營地有好多好吃的,還有一些朋友。」
  鄧婕芸想了想,「好吧,你們那房子……」
  「房子我們現在就把工程隊調過來挖。」
  「讓他們趕緊過來,他們帶了,我佈置完了再跟你們走,免得出亂子。」
  叢夏立刻聯繫上莊堯,讓他馬上調派工程隊。
  成天壁道:「我們去房子裡看看吧。」
  眾人齊齊往那棟木製別墅走去。
  他們最近的運氣有點兒好過頭了,不僅在魔鬼松的森林裡沒費什麼力氣就得到了它的承諾,就連原本很讓人頭疼的這群螳螂,也以一個相當出人意料的結局收場了,如果不是這螳螂女皇剛巧是鄧逍的母親,他們還不知道要費多大力氣才能把房子搬走。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好運,能不能跟著他們進青海了。
  那些別墅上爬滿了野草,正門都被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給封住了,恐怕自兩年前就一直閒置到現在,不過還好,損壞程度不嚴重,只是那不算小的院子已經看不出原貌了。他們砍掉野草,推門進去了。
  雖然屋裡到處都鋪著厚厚地灰,但從格局和飾物還是看得出來這棟房子別具品味,所有東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條,一點也沒有末日來臨的慌亂。
  電視櫃上擺著些相框和證書,叢夏拿起來看了看,熟悉的( ^ ^ )笑容出現在眼前,果然是穆飛及他父母的照片,證書則是他獲得的一些室內設計獎。叢夏大大鬆了口氣,「沒錯,就是這棟房子了。」
  幾小時後,唐汀之和莊堯帶著幾輛工程車來了,阿布也跟在後面。車隊浩浩蕩蕩地開進了螳螂群裡,那些螳螂都直愣愣地看著這些大型機械和人類,不時地發出躁動地聲音,但沒有一隻敢隨便亂動。它們緊張,工程隊的人更緊張,這些螳螂殺人跟切菜一樣容易,一刀兩半,他們現在的行為無異於是深入虎穴。
  「阿布,這裡!」鄧逍朝阿布大叫道。
  阿布飛快地跑了過來,鄧逍一下子跳了上去,抱住了它的脖子,「媽你看,這是我的朋友,它叫阿布。」
  「哦,小貓咪啊。」鄧婕芸笑了笑,揉了揉阿布的毛。
  工程車停在了他們面前,唐汀之和莊堯從車上跳了下來,莊堯快步走到他們面前,打量了一下鄧婕芸,抱胸道:「不得不說,你們的運氣真好。」
  鄧婕芸彎腰看了看莊堯,伸出手掐住了他的小嫩臉,「這小鬼是誰啊,學大人說話?」
  莊堯微怒,推開了她的手。
  「媽,他也是我的朋友,叫莊堯,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是腦域進化人,比我們加起來都聰明。」
  「腦域進化人?就是北京那個科學院的最高研究資源吧,讓這麼個小孩兒去解決生育問題,我看是沒什麼希望了。」
  「也有大人。」唐汀之朝她點了點頭,「繁衍問題是人類的頭等大事,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鄧婕芸看了看他,「嗯,這個還像樣點兒。」
  莊堯沒搭理她,「抓緊時間挖吧,我們還要把房子送去東北,魔鬼松要求我們必須親自去拿傀儡玉,拿到傀儡玉,我們還要折返回來,挖掘加這一來一回,又要耽誤三、四天時間。」
  唐汀之跟工程隊的負責人商量起挖掘計畫來,他們開始做挖掘的準備工作了。當挖掘工作開始後,鄧婕芸把四隻蘭花螳螂留下來「監工」,帶著兩隻跟其他人返回了臨時營地。
  鄧逍纏著他母親眉飛色舞地講著他這兩年來的種種經歷,但倆人都默契地沒有提他的父親,他們在營地裡吃飯、喝酒,慶祝他們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就順利拿到了房子,要知道螳螂一族可是昆明最霸道最強大的一股勢力,就算放眼整個雲南,也沒有誰敢跟這群螳螂過不去,而他們卻「出奇制勝」了。
  這恐怕是眾人最後的狂歡,進入了青海就生死兩說了,因此他們賣力地玩樂著。
  鄧婕芸脾氣火爆豪邁,喝起酒來比男人還厲害,一人放倒了一片,她高興過了頭,喝得忘乎所以,最後喝多了的母子倆抱頭痛哭,弄得叢夏都鼻酸。
  最後他們也不知道怎麼睡著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各個宿醉頭疼,但心情卻很好。等待挖掘的三天裡,是他們這幾個月來最放鬆的幾天,他們做飯、打牌、聊天、逗貓,珍惜他們還自由著的每分每秒,尤其是鄧逍母子倆,更是恨不得一天有800個小時,能讓他們更多一些時間相處。
  在這三天裡,成天壁問過叢夏想不想回自己原來的家看看,叢夏考慮了半天,想起穆飛落滿了灰塵的房子,他不知道如何把那蒼涼的樣子和他住了四年的溫馨的小窩聯繫在一起,他搖了搖頭,「算了吧,我怕觸景生情,而且,聽說市裡很多房子都被流浪的人佔了,萬一我的房子也被佔了,我看了更鬱悶,等一切結束再說吧。」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去,我隨時陪你。」
  叢夏衝他微微一笑,「謝謝。」
  他們回到昆明的第五天,房子終於連地基一塊兒被挖了出來,接下來的工作相對來說簡單一些,就是把它吊起來,用飛機運去小興安嶺。
  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們決定派成天壁和叢夏倆人去小興安嶺拿傀儡玉,其他人則留在昆明等他們回來。
  臨走前,叢夏把剛做好的能量防具給了吳悠,吳悠也把傀儡玉給了他。吳悠對身後的陳少比了比手裡的玉片,「要放在你皮膚裡,沒問題吧?」
  陳少抽出刀子,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道,然後接過玉片硬塞進了破口裡,全程眉頭都沒皺一下。
  叢夏幫他把防具釋放出來的時候,修復了他手臂的傷口,吳悠看著他癒合的傷口,滿意地笑了笑,對叢夏說:「謝謝。」
  叢夏道:「我們才該說謝謝。」他拍了拍口袋裡的傀儡玉。
  吳悠道:「這東西只要有一枚就足夠了,我寧願拿它換一些對我來說重要的東西。」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少一眼。
  陳少叼著煙走了。
  莊堯喊道:「出發吧,早去早回,不管穆飛怎麼留你們,一定要在三天之內回來。傀儡玉一定要交給可靠的人。」
  「放心吧。」倆人登上飛機,暫時告別眾人,飛往小興安嶺,據叢震中說,李道藹已經受命前往小興安嶺和他們匯合,接應傀儡玉。
  幾小時後,飛機再次來到了小興安嶺,遠處,高聳入雲的魔鬼松巍然屹立在林海之中,一如他們記憶中的雄偉。運輸機飛到了魔鬼松旁邊,魔鬼松已經接到了消息,從林海中伸出幾百條粗壯的樹枝,將別墅團團纏住,他們在飛機上釋放了鎖鏈,別墅就那麼被魔鬼松的樹枝托進了林海,因為考慮到降落時房子會被摔粉碎,他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運輸,還好一切順利,別墅平穩地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飛機飛回機場降落了,張司令和三兒都來接應他們,三兒帶了兩隻變異灰鴿,載著他們飛去了魔鬼松的森林。
  此時東北的氣溫已經是零下三十七八度了,叢夏用能量給倆人溫暖著身體,但飛在高空的時候,那寒風跟刀子一樣刮著他們的臉,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叢夏跟三兒說話:「三兒,半年多沒見,你好像長高了呀,看來過得不錯。」
  三兒哈哈笑道:「多虧了你們,穆飛他們對我們可好了,經常用一些好東西跟我們換物資,我們去他的森林裡打獵也安全多了,現在大家吃穿不愁,還能生產點別的東西,日子過得確實比以前好多了,要不然這麼冷的冬天,我們肯定過不去。」
  叢夏也很替他們高興,「其實它也只是一顆普通的樹,無非是大了點兒,希望你們能一直這麼和平共處下去。」
  他們越飛越近,魔鬼松直徑兩公里的樹幹就近在眼前,幾乎塞滿了他們的視線。突然,從林海中冒出一根比人的腰還粗的樹根,飛快地升了上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同時,那樹根的尖端幻化出一張人臉,懸浮在四百多米的高空,以(--)的表情對他們說:「你們真慢。」
  「啊,松樹先生,好久不見了。」
  「太慢了,我帶你們下去。」魔鬼松說完,腦袋帶著樹根飄了過來,就像人臉蛇身的怪物一樣,還拖著長長的頭髮,實在有些嚇人,但它根本沒有這樣的自覺,它不由分說地用樹根把他們三個捲了起來,嚇得那些灰鴿撲著翅膀飛走了。
  叢夏緊緊抓住了纏在他腰上的樹根,顫聲道:「松樹先生,你要幹什麼?」
  「帶你們下去。」話音未落,樹根開始瘋狂地回縮,高速往地面墜落,從四百多米的高空一頭紮進了林海中。
  叢夏控制不住地大叫了起來,這他媽也太刺激了!三兒也跟著「唉呀媽呀」地叫了起來,就連成天壁也臉色蒼白,只是忍著沒出聲。
  整個墜落的過程不過十數秒,但對他們來說跟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失重的恐懼和被樹枝抽打皮膚的疼痛實在是種折磨,他們有能量防具護身,雖然疼,但沒有受傷,三兒就沒那麼幸運了,差點兒被拍暈了。而最可怕的是越來越近的、他們眼看就要砸上去的地面。
  叢夏認命地閉上了眼睛,其實是不敢看了。下落的趨勢猛然一停,腰上的束縛鬆開了,三人掉到了地上。叢夏睜開了眼睛, 哆嗦了半天沒站起來,要不是他年輕力壯,心臟都能嚇出毛病來。
  成天壁把他扶了起來,「沒事吧?」
  叢夏顫聲道:「還、還好。」
  穆飛輕快地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叢夏,三兒,還有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哥!
  他們轉頭看去,穿著一身白色棉麻長袍的穆飛正奮力朝他們揮著手,穿著同樣的衣服,綁著長長辮子的魔鬼松站在他旁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李道藹和趙子祥也早就到了。
  叢夏笑著走過去,一一打招呼。
  三兒一邊走一邊嚎:「穆飛哥,我差點兒小命都給嚇沒了呀。」
  穆飛驚訝道:「啊?你怎麼了?」
  趙子祥笑道:「看來你們也受到了『特別接待』啊。」
  三兒委屈地看了魔鬼松一眼,發現魔鬼松在瞪他,沒敢說。
  穆飛興奮地說:「太好了,你們終於來了,叢夏,謝謝你們,真謝謝你們,我的房子終於回來了。」
  成天壁左右看了看,「房子呢?」
  「在上面。」穆飛指著頭頂。
  他們抬頭看去,果然在約一百多米高的地方看到了那棟別墅。
  「我和小松商量了,把它改造成樹屋,反正大部分時候我們都在樹上活動,我正在畫設計圖呢,這段日子又有得忙活了。」穆飛興奮地合不攏嘴。
  叢夏笑道:「太好了。對了,你給我們寄的東西我們都收到了,都是好東西啊,全都進我們肚子裡了,謝謝你啊。」
  「沒事兒,反正我種了很多。你們跟我來。」穆飛帶著他們繞著大松樹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了一大片菜地,「你們看,這都是我們種的,這裡的土肥得很,種什麼長什麼,我們倆也吃不完。最近我正在設計花園,買了好多花的種子,現在是冬天不好種,等明年春天你們來玩兒,這裡肯定就很漂亮了。」穆飛滔滔不絕地介紹著他的菜地和花園,魔鬼松就在旁邊安靜地聽著,看來它也在慢慢接受穆飛的生活方式,就像穆飛接受了跟它在這片森林裡終老。
  「對了,穆飛,你們那隻貓呢?」
  穆飛拍了拍手,大叫道:「泥泥!」
  樹頂傳來一聲貓叫,一隻大半個人長的小黑貓從百米高的樹上跑了下來,動作敏捷非凡,就跟跑在平地上一樣,一會兒就跳到了他們跟前,蹭著穆飛的大腿。
  叢夏笑道:「它也變異了。」
  穆飛摸了摸它的腦袋,「是啊,不過長得不算快,半年了也才長這麼大而已,比起阿布差遠了,看來每隻動物的基因都不一樣。其實我希望它別再長了,再長我就抱不動了。」
  魔鬼鬆開口道:「有什麼辦法讓它別再長大嗎?」
  叢夏搖頭道:「沒有,這個沒法操控。」
  魔鬼松看了泥泥一眼,「算了,不缺它吃的。」
  泥泥撲上去抱住了魔鬼松的腰,腦袋使勁往它胸口蹭,魔鬼松皺起眉頭,「這種生物真是夠麻煩的,比你還麻煩。」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它並沒有推開泥泥,就任它那麼蹭著。
  穆飛笑道:「它這不是喜歡你嗎。」
  魔鬼松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
  晚上,他們就在魔鬼松的樹根下升起篝火,穆飛收集了全套的廚具,哼著小曲兒給他們做飯做菜,還拿出冬天裡難得一見的水果和自己釀的酒招待他們,他們一邊享受美食,一邊圍在暖烘烘的火堆前聊天啊。
  叢夏把他們這趟在昆明的經歷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穆飛羨慕地說:「沒想到我原來住的地方已經變成螳螂的家了,真想回去看看啊。」
  李道藹笑道:「你們的運氣真夠好的,居然就這樣吧事情解決了。」
  叢夏大笑道:「可不是,我都不敢相信。」
  三兒咋呼道:「那鄧逍的老媽肯定特帥吧,哇塞,三米多高的螳螂哎。」
  叢夏笑道:「不僅帥,還特別漂亮,又火辣又漂亮。」
  三兒神往不已。
  他們天南海北地胡侃了一通,六個人一隻貓,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酷寒中,圍著火堆度過了一個溫暖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穆飛知道他們急著要走,心情有些低落,他從懷裡掏出了傀儡玉,珍重地交到了叢夏手中,有些失望地說:「真想多留你們幾天。」
  叢夏緊緊握住傀儡玉,誠懇地說:「穆飛,謝謝你,因為有你在,救了很多人的命,你知道傀儡玉對我們的意義,沒有你,我們不可能這麼容易拿到這枚傀儡玉。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想在這兒多呆幾天,你們的生活真讓人羨慕,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穆飛拍了拍叢夏的肩膀,「聽說青海非常危險,你們一定要小心。我等著你們回來,明年春天來找我,讓你們看我的新家和花園,一定要來啊。」穆飛說到最後,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在這個動盪的時代,誰也不知道這一次的分離會不會是永別,哪怕再捨不得一些人、一些事,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遠去,那種哀傷和無奈,讓人無所適從。
  叢夏勉強笑道:「放心,明年春天我們一定回來找你。」
  穆飛展開雙臂,緊緊抱了叢夏一下,叢夏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魔鬼松輕輕撅起了嘴,雖然幅度很小,但不滿的情緒很大,只是沒出聲。
  趙子祥變身了,將四人駝在了身上。叢夏擔憂地問:「趙哥,四個人,你行不行啊。」
  「距離不遠,沒問題。」說完載著四人飛了起來。
  穆飛用力朝他們揮手,「春天一定要回來啊。」
  「一定!」
  趙子祥飛出林海,朝著機場的方向飛去。
  叢夏回過頭,看到林海中伸出一根粗壯的樹根,樹根的尖端一分為二,魔鬼松和穆飛分別漂浮於樹根之上,默默地目送他們離去。
  叢夏心裡無限感慨,最後硬是扭過了頭去。
  成天壁抓住了他的手,用沉穩地聲音說:「明年春天我們會回來的,別擔心。」
  叢夏輕輕搔了搔他的手掌心,輕笑道:「我知道啊,青海算什麼,咱們肯定會帶著傀儡玉出來的。」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眼神溫柔而堅定。
  叢夏對他抱以信任地笑容。
  四人回到機場後,兩架飛機分別在等著他們和李道藹。
  叢夏從懷裡掏出兩枚傀儡玉,叫道李道藹手中,「李警官,這枚大一點的是魔鬼松的,稍小一點的是吳悠給我的,回去之後馬上交給叢教授,一定要小心保護。」
  李道藹從容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它們交到叢教授手裡。你們萬事小心,我們在北京等你們的好消息。」
  叢夏笑道:「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把李道藹和趙子祥送上直升機後,他們又和三兒及孫司令告別,然後也登上了運輸機,返回了昆明。
  到達昆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決定明天一早就啟程去青海。
  這是鄧逍母子倆相處的最後一晚,沒有人忍心打擾他們,就連一向對鄧逍極具吸引力的食物在他眼裡都黯然失色,倆人在一旁聊著天,一聊就聊了一整夜。
  這一夜,跟這對久別重逢的母子倆一樣,沒有一個人能安然入眠。
  成天壁和叢夏手握著手,他們幻想著青海的種種,輾轉反側,最後睜著眼睛迎接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眾人吃過早飯,開始收拾行裝。
  鄧逍紅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母親,心裡是無限地不捨。
  鄧婕芸拍了拍他的腦袋,哽咽道:「行了,像個男人的樣子,趕緊走吧。」
  叢夏走了過去,「小鄧,女……鄧、鄧姐。」他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片,小聲道:「鄧姐,我這兩天趕製了一枚能量防具,你的兒子我們帶走了,希望這個多少能保護你。」
  鄧逍吸了吸鼻子,「叢哥,謝謝你。」
  鄧婕芸已經聽說過這個東西,她接了過來,「放心去吧,我能保護我自己,希望你們也繼續替我照顧這個笨兒子。」
  「一定。」叢夏把能量防具釋放出來之後就離開了,把最後的時間留給他們母子。
  半小時後,一切準備妥當,唐汀之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朗聲道:「出發吧。」
  眾人順次登上運輸機,鄧逍一邊抹眼淚一邊告別了自己的母親,握著拳頭頭也不回地走上了飛機。
  鄧婕芸含淚站在原地,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飛機慢慢升空,最後消失在了她視線裡。
  鄧逍抽泣了一路,直到快到青海了,才沉默了下來。
  叢夏拍著他的背,無聲地安慰著。最後阿布也學著叢夏的樣子,用肉爪子摸著鄧逍的背,水靈靈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鄧逍,發出極細地叫聲,它能感受到鄧逍的情緒,卻無法用舌頭去舔鄧逍的臉,這讓它很沮喪。
  唐汀之的聲音從廣播裡傳來,「青海就在我們腳下了,準備降落。」
  鄧逍抬起頭,抹了抹臉,啞聲笑道:「我沒事了,不管青海有什麼妖魔鬼怪,我們一定會活著出來的!」
  這飛機上的每個人都跟鄧逍一樣,有著強烈的求生慾望,他們經歷過數不清地血與淚的考驗,是最勇敢的戰士,這一次,他們將以更加堅毅的心智,迎接青海——這個一切的本源之地的考驗。
  飛機降落了。
  
  192、青海迷域 ...

  降下雲層,他們看到了一片白茫茫地世界,溫度儀顯示現在的地面溫度是零下37,還在下著雪。眾人穿上羽絨服,背上自己的隨身行李,準備降落。
  飛機要降落在蘭州的機場,這裡是離青海最近的一個機場,為了方便偵查青海的情況,早幾個月前已經從北京派了人來駐紮,並且恢復了跑道的使用,運輸機只能送他們到這裡了,除了他們,沒有人和機械敢冒闖這片神秘的領域,接下去的路需要他們自己進去。
  飛機著陸後,憋屈了一路的阿布趕緊跑了出來,用力抖動全身,盡情地伸展著四肢,因為那一身厚厚地毛髮,它顯然很享受現在的溫度。
  這48人的團隊中,有不少怕冷的,比如腦域進化人、比如鄧逍,還好他們都穿著變異棉製成的防護內衣,全身上下都是最好的防寒裝備,至少在剛接觸低溫的時候,還沒人覺得承受不了。
  有幾個變異人開始脫衣服了,脫光了之後立刻變身成了大型猛獸,隨行的雖然有很多人能飛,但是考慮到低溫和負重,絕大部分的路程他們還是需要這些猛獸來載重和載人。
  叢夏一眼看去,還真是什麼動物都有,阿布是唯一一隻貓,也是體積最大的,剩下的還有獵豹、獅子、老虎、狼、黑熊、藏獒,當然還有陳少變身的高加索犬,陳少看上去比一年多前還大了,身長接近5米,看上去兇猛無比。
  這次各個自然力進化人帶的下屬都有至少三個能抵抗低溫、奔跑速度快、負重大、攻擊力強的哺乳類變異動物或者異種人,每隻猛獸的身長都不低於4米,至少可以承載三個人,併負擔沉重的行李,除此之外,還配備了至少兩個會飛的異種人,陣容頗為龐大,這48人的隊伍彙聚了四名自然力進化人和北京有頭有臉的高等級變異人,戰鬥力足以抵上一整隻軍隊。如果他們都無法活著走出青海,那麼就沒人能辦到了。
  阿布因為霍白的關係,已經習慣了突然冒出來的野獸,它仰起脖子,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高大,但跟那些真正的野獸相比,它始終沒有那股戾氣。
  六人把行李裝到阿布身上,抓著它的尾巴,跳到了它身上,叢夏揉了揉它的毛,笑道:「阿布,我們又要一起旅行了。」
  阿布歡快地叫了一聲。
  「出發!」
  「出發!」
  莊堯拿著指南針和導航設備,阿布載著他們跑到了最前面,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青海進軍。這裡離青海已經很近,以這些猛獸的腳程,只要半天的時間就能入境。
  一路上,他們感覺到了這片區域的危險性,隨處可見的參天大樹、不畏嚴寒瘋狂生長的野草、穿梭在破敗城市裡的大型變異動物,光是這些,就足以證明這裡的變異情況比其他地區嚴重很多,如果不是他們的隊伍龐大,早就不知道遭遇幾波攻擊了。自從他們下了飛機,除了機場的維護人員外,他們一個人類都沒有見到,哪怕是穿過蘭州城的時候。
  唐汀之看著這一路的廢墟,「這裡離青海太近,聽說幾乎已經沒人了,有能耐的都走了,沒能耐的都死了。」
  成天壁看著前方沒有盡頭的路,「這麼長時間,我們居然沒有找到一個從青海出來的人……」
  莊堯道:「青海就像被罩在結界裡一樣,什麼東西都能進去,但卻出不來,未知,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儀器,沉聲道:「我們現在進入青海了。」
  眾人表情一肅,精神都振奮了起來。
  鄧逍叫道:「什麼?我們已經進來了?」他猛地從阿布身上跳了下去,扭頭往後跑了二十多米,並大喊道:「莊堯,我出來了嗎?也沒什麼東西攔著我啊。」
  莊堯翻了個白眼,「白痴。」
  眾人忍不住都往後看去。這裡跟他們幾個小時裡走過的路沒什麼不同,雖然他們知道莊堯所說的結界只是個比喻,但是他們下意識裡都覺得青海被什麼東西「封住」了,進去就出不來,可是周圍這麼平靜,似乎只要他們想退出,隨時就可以出去,不過,那樣恐怕也不算「進入」青海,因為他們還沒有體會到半點青海的恐怖。
  鄧逍也飛快地跑了回來,笑道:「也沒什麼嚇人的嘛。」
  成天壁道:「我們離格爾木還遠著呢,那裡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地。」
  唐汀之清了清嗓子,「沒錯,相信大家對行程也比較清楚了,我們會在明天到達西寧,然後去青海湖,最後到達格爾木,根據我們檢測傀儡玉的儀器顯示,傀儡玉主要集中在青海湖和格爾木,數量至少有4枚。」
  「格爾木離我們很遠吧。」
  「一千公里。如果一路暢通無阻,我們能在一週內到達,如果……不暢通的話,誰也說不準了。」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到晚上的時候,已經深入青海八十多公里,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們肯定能到西寧了。他們選了一處高地駐紮,唐汀之派了一隻老虎和兩隻狼去打獵,其他人則紮營的紮營,生火的生火,隊伍裡人多就是熱鬧,大家有說有笑地吃飯聊天,晚上輪流守夜、睡覺,雖然睡夢中總能聽到野獸的怒吼、禽類的嘶鳴,但大部分生物看到他們龐大的隊伍和十數隻猛獸都退卻了,因此一晚上平安無事。
  到了半夜,森林裡起霧了,世界變成了霧茫茫地一片,守夜的成天壁和唐雁丘張望著四周,地面是刺眼的白雪,頭頂是灰突突地白霧,他們就好像被籠罩在一個白霧瀰漫的容器裡,這種環境很是壓抑,倆人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提高了警惕。他們就這麼繃緊神經守了最後兩個小時,天亮了,什麼都沒發生,然而霧卻沒有散,只是比起夜晚,能見度提高了幾米。
  他們吃過早飯就出發了。
  由於能見度太低,積雪又厚,他們的速度不快,隊伍裡很多變異人都是末世降臨的時候就在北京,從來沒去過其他城市,也沒體會過這樣風餐露宿的旅程,所以很不適應,他們都盼望著今天天黑前能趕到西寧,最後有個小旅館洗洗澡,暖暖身體。
  然而再走了兩個小時後,唐汀之叫停了隊伍。他此時正和莊堯一起坐在阿布身上,研究著指南針和導航儀。
  叢夏道:「怎麼了?前面有什麼嗎?」
  莊堯沉聲道:「導航儀失靈了。」
  「什麼?失靈了?我們不是還有7個衛星在天上嗎?之前在其他地方也能用啊。」
  「是的,但是現在接收不到信號了。一開始進來的時候還能接收到,從剛才開始就越來越弱,現在完全失靈了,恐怕跟這霧有關。」莊堯抬頭看了看那濃霧,「以前跟你們說過吧,我們在末世的初期接收過從青海發出來的信號,還活著的人提到了『迷霧森林』這個東西,說這種霧漂浮不定,莫名其妙就會在某個地方出現,部分時間、地點、氣候,短則幾小時小時,長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消散,一旦進入迷霧中,很容易迷路,而且霧裡也會有些……東西,看來我們碰上了。」
  沈長澤皺眉道:「我們離西寧還有多遠?」
  「不足百公里。」
  「指南針還能用吧?」
  莊堯道:「能,我們現在也只能靠指南針了,但是路面太複雜了,積雪又厚,80公里雖然不遠,一旦偏差了一點,我們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吳悠道:「那也只能往前走了,西寧市那麼大,我們不太可能錯過吧,只要西寧有活人,我們肯定還有辦法去青海湖。」
  唐汀之高聲道:「大家緊跟著前面的人,隨時注意左右,千萬不要掉隊,一旦發現自己落單了一定要大聲呼喊,繼續前進!」
  莊堯把導航儀塞進了包裡,仰身躺在阿布背上,大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濃霧,靜靜思考著。隔著濃霧,他們能看到一片片樹影,但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在這個看上去什麼都沒有的世界裡,飛禽走獸的叫聲忽遠忽近,讓人很難分辨方位和距離,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警惕這森林裡蹦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他們就這麼一邊校準著方向,一邊忐忑地前進。走了幾個小時,眾人都餓了,就停下來休息吃飯。大概半個小時後,再次上路。
  沒想到,為首的一隻馱著行李的變異狼突然停在原地不動了,喉嚨裡發出憤怒地吼叫。由於霧太大,他們看不清那隻狼遭遇了什麼,只能看到它頓在原地不停地嚎,明顯是碰上了什麼威脅它的東西。
  吳悠叫道:「怎麼回事!」那隻狼是他的。他對身下的陳少道:「過去看看。」
  陳少警惕地跑了過去。
  莊堯叫道:「先別動,都小心點。」
  沈長澤道:「我去看看吧。」他從黑熊身上跳了下去,手槍從袖口中滑出,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那隻狼,當他走到那隻狼旁邊的時候,輕輕「咦」了一聲,然後聲音一變,「這是什麼東西?」
  單鳴叫道:「怎麼了?你們到底看到什麼了?
  「我不知道,什麼東西粘住我了,透明的繩子,那隻狼也被粘住了,這東西粘性很大。」沈長澤手心升起一團火,就想去燒。
  唐汀之高聲道:「先別輕舉妄動。」他也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同時,有好幾個變異人都小心翼翼地朝著沈長澤走去。
  「霧裡有東西!」走在隊伍後面的小舟突然高聲叫了起來。
  眾人猛地回頭,往小舟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團巨大的陰影隱沒在濃霧的後面,那東西看上去是圓形的,直徑至少在五米以上,而且,那團陰影的周圍隱隱攢動著幾條又長又細的腿……
  叢夏大喊道:「是……是蜘蛛!大家小心!」由於森林裡變異的東西太多,他們隨時能感覺到各種強度的能量波動,所以對很多物種的能量波動已經麻木了,只要不是出現能量特別強大的生物,他們幾乎不會去特別注意,這些蜘蛛的個體顯然還沒有強大到讓他們注意的程度。
  然而……叢夏強化了視力,環顧四周,越來越多的陰影浮現在霧的後面,有幾隻已經比較清晰,還有很多躲在濃霧裡,有的懸於半空,有的吊在樹間,他嘗試著去感受周圍跟那隻蜘蛛類似的能量波動,並擴大搜索範圍,結果,他在半徑300米的範圍內,感受到了上百隻……他們被蜘蛛包圍了!
  他剛喊完,那隻被黏住的狼放出了嘶啞地咆哮,他們都看到有一隻龐大的蜘蛛正慢慢爬向那隻狼!由於霧太濃、而蛛網透明得根本看不見,那龐然大物儼然就像懸浮在半空中一般,把這恐怖氣氛推升到了高潮。
  唐雁丘從箭筒裡抽出一支爆裂箭,朝著那巨大的陰影射出,這一箭撲哧一聲紮進了蜘蛛的身體裡,由於濃霧裡無法瞄準,唐雁丘根本不知道這一箭有沒有射中要害,但至少讓蜘蛛受了傷。那大蜘蛛快速地縮了回去,看那動作一點都不遲緩,恐怕沒受太重的傷。
  隨著那隻狼不安的咆哮,有幾隻變異動物也跟著不安地躁動了起來,異種人還能保持冷靜,但這些動物卻更遵從本能,就連阿布也不安地叫了起來,似乎想離開這裡。鄧逍按著阿布的腦袋,「阿布,不要動,不要動!」
  一隻林雕克制不住地尖叫了起來,顯然有蜘蛛靠近了它,它煽動著翅膀飛了起來。
  那林雕異種人大吼道:「小六,回來!」
  為時已晚,那林雕剛飛昇了不過十多米,就被狠狠黏住了,它瘋狂地撲騰著翅膀,卻使身體跟蛛網接觸的面積越來越大,最後大張著翅膀被黏在了蛛網上,動彈不得,它絕望地鳴叫著。
  沈長澤吼道:「都呆在原地別亂動,這蛛網粘性很大,越掙扎粘得越結實,刀和子彈沒用,只能用火燒。」他伸手握住了那有成年人手腕粗的蛛網,蛛網被燒斷了一根,他被黏住的胳膊這才脫困,他趕緊去救那隻被黏住的狼。
  柳豐羽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跑到沈長澤旁邊,「讓我試試。」他把消化液滴到了蛛網上,果然也起到了作用,只是那狼整個上半身和兩條前腿都黏住了,要燒斷或者融化那蛛網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那隻狼解救了出來。
  解救完狼,沈長澤又飛了上去,想把那隻林雕也弄下來,然而他剛飛到上方,兩隻巨大的蜘蛛就從他們頭頂快速爬了過去。唐雁丘舉弓又射,由於爆裂箭太少,無法看清目標的情況下用實在暴殄天物,他只好改用輕小箭,輕小箭的威力更加小了,紮在蜘蛛身上似乎也沒什麼反應,它們依然以很快的速度朝林雕爬去。
  吳悠叫道:「帶我飛上去!」那林雕異種人載著吳悠飛了上去,吳悠張開雙手,掌心噴出白霜,那白霜黏在蛛網上,頓時讓這一片的透明蛛網無所遁形,紛紛顯出了痕跡,眾人這才看清他們頭頂那些星羅密佈、縱橫交錯的蛛網,就像雜亂的防線一般盤伏在他們周圍,這些蜘蛛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在這裡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倒楣的獵物一頭栽進去。
  蛛網在結成冰後,被吳悠捏了個粉碎,那林雕一下子從天上掉了下來,羽毛禿了一大片,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動,那三隻蜘蛛也退進了濃霧裡,不見了蹤影。
  蜘蛛似乎意識到了他們的獵物不好對付,所以蟄伏了起來,眾人雖然看不到它們,卻知道這些要命的東西就在周圍,看不到敵人卻活在敵人的監視下,這滋味兒比直接殺敵還難受。
  姚潛江道:「我們退出去吧,剛才怎麼進來的就怎麼退出去。」
  「它們不會給我們留退路的。這些蜘蛛體積這麼大,織個網不過一會兒功夫,我們已經在原地休息半個多小時了,天知道它們給我們織了一個多大的籠子的。」
  沈長澤抹了抹頭上的汗,「怎麼也要試試,我和吳悠還有柳豐羽去找找附近有沒有路,你們在原地別亂動。」
  莊堯道:「這霧裡極其不安全,不知道還有什麼詭異的東西,聽好了,你們三人分三個方向走,每隔十秒鐘我會叫你們一聲,你們必須回答,如果覺得聲音太小幾乎要聽不見了,不管發沒發現什麼都要回來,不能再往前走。」
  「知道了。」
  三人各選了一個方向,背上武器出發了。濃霧裡的能見度不足10米,他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莊堯掐著表,每隔10秒就喊一句,均得到了回答。
  約三分鐘後,柳豐羽喊道:「我這個方向碰到蜘蛛網了,大約120米。」
  吳悠也喊道:「我這裡也是,距離150米左右。」
  沈長澤也發出了類似的聲音。
  莊堯高聲道:「現在沈長澤繞著蜘蛛網走一圈,確定有沒有出口,地上天上都要看,其他倆人不要動。」
  沈長澤開始從原地出發,繞著那蜘蛛網走。蜘蛛網雖然透明,但並非不可見,只是要離近了才能看到。他花了二十分鐘小心翼翼地繞了一圈,不斷地飛上去再落下來,中間還被蛛網黏住了兩次,總算檢查完了。
  三人一同走了回來,沈長澤道:「你說得對,我們被封起來了。被蜘蛛關在了一個蜘蛛網編織起來的直徑約300米的籠子裡。」
  叢夏苦笑著補充,「而且外面是至少上百隻蜘蛛,可能更多,它們要是不停地織下去,我們豈不是被關在毛線球裡了。」
  莊堯道:「不會一直織下去的,又不是閒著無聊,它們的體積比我們大,也需要活動和進食的空間。看來這群蜘蛛很習慣對付體型小的人類了,蛛網織的不大不小,剛好讓人很難鑽過去。
  叢夏嘆道:「李警官在就好了,咱們能直接掘開土鑽出去。」
  成天壁道:「這霧不散,我們所有的計畫都難以執行,甚至不知道蜘蛛網究竟有幾層、蜘蛛究竟有幾隻,太被動了。」
  「沒錯,那蜘蛛網又黏又強韌,我們毀的速度肯定比不上上百隻蜘蛛織的速度,如果不想出好的方法,我們就會困死在這裡。」莊堯露出諷刺地笑容,「我們進入青海才一天,走了不過150公里,真有趣啊,這個地方。」
  吳悠道:「我在任何一個位置開出一個足夠所有人通過的洞不成問題,但是,就像你說的,我們毀的速度比不上它們織的。」
  莊堯道:「倒是有一個辦法,但是實施起來我們也有危險。」
  姚潛江道:「你是說我和吳悠合作嗎?」
  莊堯點點頭,「這樣肯定能突圍,但是這裡地方太小了,你們的能力只要稍微控制不好,我們也會被凍成冰塊兒。而且,你們的那股威力,本來應該作為我們的終極武器,用在最關鍵的時刻,如果才進入青海一天的時間,用來對付一群破蜘蛛就需要使用這股力量,我覺得我們也不用往下走了,前面的路只會比現在更危險,我們的力量也不過如此。」
  莊堯這番話雖然很殘酷,卻是事實。如果他們在青海碰到的第一個挑戰就已經需要祭出他們最強悍的力量,那往後怎麼辦?他們還能本事對付更加強大的、未知的敵人嗎?
  吳悠握了握拳頭,「對付一群蜘蛛,用不著那麼大動干戈,我們就一鼓作氣衝出去吧,只要叢夏給我補充能量,我會把所有蜘蛛網凍成冰渣的。」
  莊堯抬頭看著那些隱形地蜘蛛網,喃喃道:「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193、青海迷域 ...

  沈長澤從蛛網上燒下來一段兒蛛絲,用兩根樹枝夾著遞給了莊堯,供他和唐汀之研究。
  莊堯從雪地裡摳出一塊兒拳頭大的石頭貼在蛛絲上,那石頭就牢牢地黏住了,「粘性果然很大啊。」
  「粘性、彈性都很大。」沈長澤抬起手臂,他袖子上還粘著一段兒手腕粗的透明的蛛絲,「不過不重。」
  「你燒短它需要多長時間?」
  「我數了,4,用的溫度最高的火焰,這是我見過的相當強韌的東西了。」
  「你呢?」莊堯問柳豐羽。
  「23秒吧。」
  莊堯眼睛微微發亮,「嗯,那就對了,同等品質的蛛絲比鋼筋韌性還大,這麼粗的蛛絲,能當貨輪的固定鐵索用了,不過蛛絲主要是蛋白結構,比不上鋼材耐高溫,消化起來也比燒起來快一點,真是好東西啊,如果能利用起來就好了。」
  柳豐羽呼出口帶著白霜的氣,「還是先想想咱們怎麼出去吧,不然蜘蛛也能把我們利用起來了。」
  「別急。」莊堯看向吳悠,「試試你凍結起這段2釐米的蛛絲需要多長時間。」
  吳悠試了一下,只花了兩秒鐘。
  莊堯轉身到蛛網前仔細觀察著,口中喃喃有詞,「蛛絲之間間距約30釐米,阿布高約8米,凍結面積……速度……需要40秒,要打開一個能供全員通過的門,需要至少40秒,不行,太慢了。」
  叢夏道:「用火燒呢?把火勢在蛛絲上蔓延開。」
  莊堯搖頭,「不好控制,我們很可能反被困在火海裡,太危險了。」
  成天壁道:「用風炮如何?」
  「你可以試試,我覺得蛛絲可能會糊成一團。」
  成天壁從背包裡拿出一個風炮筒,真的朝著遠處開了一炮,爆響過後,眾人往那處看去,果然,手臂粗的蛛絲雖然被炸斷了,但是蛋白液黏黏答答地往下滴,跟水簾洞似的,顯然是因為爆炸產生的火焰溫度分佈差距太大,溫度高的地方就跟沈長澤用火燒一個效果,被燒沒了,而大部分溫度低的地方卻是把蛛絲燙化了,這樣更難通過。
  唐汀之道:「可以利用溫度。這些蛛絲蛋白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裡不結冰,肯定是什麼物質在起作用,但吳悠既然可以用冰將它們凍結,那就證明大面積冰封對它們是有效的,讓姚潛江往蛛絲上潑水,這種溫度很快就能結冰,到時候吳悠破除蛛絲的速度會快很多,結冰之後,粘性降低,我們也可以破壞它們了。」
  「這個辦法可行,不過我們最好能先知道我們到底面臨著多少層蛛絲的束縛。」莊堯對成天壁說:「只有你能出去看看了。」
  成天壁點點頭,身體突然古怪地扭曲了,隨後,他的臉就那麼飄散著消失了,上半身的衣服也跟著塌了下來,而下半身的腿還站在原地,看上去就像一個人被截成了兩半。一股風捲過,鑽進了濃霧裡,那霧已經濃稠得像是有了實體,空氣極難流通,風也不過就是空氣流通產生的,因此當成天壁經過的時候,濃霧裡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軌跡,就像魚游過水中,當成天壁走遠了,霧又重新融合到了一起。
  眾人怔愣地看著那還留在原地的成天壁的腿和衣服,驚訝不已。
  吳悠不無羨慕地說:「他已經快到達三階了吧?」
  叢夏道:「至少還需要八九個月的時間吧,預計是今年年底。」
  「那就是快到了,八九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元素化……三階的能力真是太具誘惑力了。」
  沈長澤和姚潛江雖然沒說話,但都很同意。
  過了兩分鐘,成天壁回來了,元素化顯然很消耗能量,他喘了口氣,道:「這些蛛網結構非常複雜,不是我們印象中那種常規的擴散形蛛網,而像是紡錘那種縱橫交錯的,因此沒辦法數清到底有多少層,不過,從這裡出發,需要走60米才能走到沒有蛛網的地方,至少也有二十多層,而且,這一路上全是蜘蛛,還有很多屍體,只是我們現在看不到而已。」
  姚潛江笑了笑,「這些蜘蛛真是下定決心要把我們一網打盡啊,居然織出二十多層網。這麼好用的東西,如果能養幾隻就好了。」
  「屍體?人的屍體嗎?」
  成天壁道:「什麼屍體都有,大部分都是動物的,人的幾乎沒看到,那些屍體被蛛絲團團纏了起來,纏得像粽子一樣,吊在網上,可能是蜘蛛儲備過冬的糧食。」
  叢夏苦笑,「怪不得蜘蛛不急著吃我們,也不攻擊,它們早有儲備糧食了,可以很有耐心地等著我們困死在這裡。」
  莊堯道:「我們嘗試一次突圍吧,姚潛江和吳悠打頭陣,把所有蛛網噴上水,然後破壞掉,沈長澤和成天壁斷後,在我們通過之後把蛛網燒掉,其他人負責攻擊蜘蛛。所有人控制好你們的變異寵物,讓它們不要亂動,突圍的時候我們要爭分奪秒,一旦黏住了就沒時間管它們了。」
  唐汀之按照體型和攻擊方式把所有人排成了一個長形隊伍,姚潛江和吳悠都坐在了陳少身上,阿布載著叢夏等人走在第二位,隨時為他們補充體力,他們準備完畢,就朝著前進的方向衝去。
  姚潛江往前方噴出水霧,水珠黏在蛛絲上,立刻就開始結霜,方便吳悠一眼就看出哪裡是蛛絲,凍結蛛絲的時候節省了不少力氣,倆人配合之下,速度果然快了很多,蛛絲如冰棍兒一般劈里啪啦地碎裂開來,陳少一路向前,雖然速度不快,但暢通無阻。身後的人依次跟上,期待著能儘快突破重圍。
  然後,他們走過的距離已經遠超過60米,卻遲遲走不出去蜘蛛布下的天羅地網。
  成天壁再次化作一道風,飛向了前方,不一會兒,他捲了回來,沉聲道:「蜘蛛在前面結網,吐絲的速度跟我們破絲的速度差不多,這樣根本出不去。」
  莊堯道:「果然,這些蜘蛛真聰明,也不跟我們正面作戰,就躲在我們看不見的霧裡困住我們。」
  隊伍全都停了下來,眾人都稍微有些沮喪,姚潛江和吳悠忙活了半天卻依然無法走出去,更是鬱悶。
  莊堯突然看向成天壁,「你能切開蛛絲嗎?」
  「可以,但是破壞面積比不上冰凍。」
  莊堯道:「不需要面積,這次換個位置,你和沈長澤在最前面開路,你們倆人把蛛網破開小洞,供一個人通過就行,唐雁丘和鄧逍隨後,蜘蛛要結網,你們就能從霧裡勉強看到它們,看到幾隻殺幾隻,儘量降低它們結網的速度,剩下的人依然由姚潛江和吳悠帶路破絲,其他人一樣,看到濃霧有蜘蛛就攻擊,柳豐羽斷後,幫助可能被蛛絲黏住的人和動物。」
  「好,再試一次!」眾人叫了幾聲,振奮士氣,然後調換了位置,再次嘗試突圍。
  成天壁化作一道清風,鑽進霧裡砍蜘蛛去了,沈長澤則脫掉了衣服,全身燃起火,走進了蛛網裡,所到之處蛛絲根根崩裂,開出了一條可供人通過的路。唐雁丘和鄧逍緊跟其後,一人舉弓,一人舉槍,搜索著濃霧裡的黑影。
  遠處傳來利器噗嗤一聲紮進肉裡的聲音,應該是成天壁攻擊了蜘蛛,隨後,鄧逍機關槍的聲音響徹整個森林,唐雁丘同時也放出了火箭。
  姚潛江和吳悠拚命開著路,把沈長澤留下的洞口破開成至少能夠阿布通過的大小,眾人快速地往前衝去,後方也不斷地傳來槍聲。
  唐汀之喊道:「成天壁,我們還有多遠能出去!」
  成天壁喘著粗氣地聲音從遠處傳來,「不到30米!趕緊殺蜘蛛!」
  唐汀之叫道:「把霧吹開,只要幾秒就夠了!」
  成天壁剛削掉了一隻蜘蛛的腦袋,他此時能量消耗極快,為了不讓蛛絲黏住,他必須一直保持元素化的形態,還要在這種耗能的形態下攻擊,濃霧裡空氣本就不流通,如果是在開闊的平原,到處都是他能利用的風力,任何攻擊都能節省很多能量,然而在濃霧裡則正好相反,因為幾乎沒有風可以讓他利用,他產生的風力全都是以消耗自身能量為前提的,如果是人類形態下,讓他吹散濃霧也許並不吃力,雖然維持不了多久,但是現在……他咬了咬牙,還是蓄起力量,在濃霧裡拚命旋擰身體,霧裡很快就產生了一股小型龍捲風,那龍捲風擴散地越來越大,整個蛛網都顫抖了起來,濃霧也被龍捲風慢慢吹散,眾人終於依稀感受到了久違的陽光,然而,他們也同時看到了讓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恐怖畫面。
  在他們的頭頂,成千上萬條蛛絲縱橫交錯,形成了一張無邊無際地大網,他們看不到這張網究竟有多大,也看不出來這張網究竟有多少層,他們只看到這張網上層層疊疊地趴伏著的數不清的巨型蜘蛛,懸吊著數不清的儲備糧食,以他們視力所及的範圍,最高處的蜘蛛離他們至少有三四百米遠,再往上依然是一片濃霧,還不知道那濃霧裡是怎樣一副地獄般的場景。那些蜘蛛最大的直徑有六七米,小的只有拳頭大,一米多大小是最常見的體型,被蛛絲纏縛著掛在網上的儲備糧食就那麼在蛛絲上輕輕搖晃著,從遠處看就像一個個吊死的人,它們大小形態各異,大部分都是森林裡的飛禽走獸,當然也有人。那些猙獰的漆黑蜘蛛就那麼趴在他們頭頂,而他們居然渾然不覺,這一幕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我……操……」單鳴嚥了口口水,「真是開了眼界了。」
  莊堯大吼道:「愣著幹什麼,開火!」
  眾人猛地反應過來,開始擊中攻擊那些試圖吐絲困住他們的蜘蛛,濃霧散開後視線一下子開闊了不少,他們找準目標後瘋狂地開火。
  然而濃霧在散開不過十多秒的時間裡,就又慢慢融合到了一起,他們又被鎖進了屋裡,想著頭頂上懸著一個地獄般的世界,他們卻看不到,更讓人心慌了。
  一股風捲了回來,成天壁回到了自己身體裡,他臉色蒼白地坐在阿布身上,叢夏立刻扶住他,往他身體裡灌入能量,「天壁,辛苦了。」
  成天壁搖搖頭,「沒事,盲狙太消耗火力了,效率也低,我要再把霧吹散一次。」
  莊堯急道:「儘快,我們馬上就能突圍了!」
  兩分鐘後,叢夏給成天壁恢復了六成的能量,成天壁再次化作一道風,鑽進了蛛網裡,重新把霧暫時吹散。眾人抓緊時間,把那些結網的蜘蛛都打成了篩子,很多蜘蛛也縮回了樹裡。
  成天壁吼道:「馬上出來了,加快速度!」
  叢夏把能量源源不斷地注入姚潛江和吳悠體內,幫助他們大刀闊斧地破絲,整個隊伍一鼓作氣,衝出了蛛網的包圍圈!
  「嗷!出來了出來了!」鄧逍興奮地大叫,「這些破蜘蛛也就這點兒本事了,去死吧哈哈哈哈。」
  成天壁高聲道:「趕緊往前走,我們還沒脫離危險。」
  眾人也不敢怠慢,他們知道自己頭頂上全是蜘蛛,確實還沒到慶祝的時候,不過,能脫離那個蛛網織成的籠子,蜘蛛應該困不住他們了,眼看勝利在望,眾人都很興奮。
  然而,他們的興奮持續了不到一分鐘,突然就聽到頭頂傳來了一種古怪的聲音,就好像什麼東西在磨蹭著樹枝和樹幹,並且正在急速下墜……
  唐汀之臉色一變,急喊道:「人全都跳下去,趴下!」
  眾人一驚,紛紛連滾帶爬地從變異動物身上跳下去了,眨眼間,一張巨大的蛛網從天而降,劈頭蓋臉地罩了下來,他們無處可躲,被那張又厚又重又黏的大網狠狠壓在了地上,隨之落下來的還有一些儲備糧食,以及十多隻大蜘蛛。
  這張網加上那些蜘蛛,至少有千斤重,若不是有大型變異動物先扛住了,人多半會被活活壓死,阿布等幾個個子最高的變異動物,都被壓得跪在了地上,紛紛受了些傷。而最讓他們絕望的是,他們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蛛絲,全都黏在了他們身上,呆在大型動物旁邊的人被黏住的面積小一點,但也沒一個倖免。
  柳豐羽氣得大叫:「我靠!這些東西居然這麼黏!老子的頭髮!」
  咒駡聲此起彼伏,這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蛛絲究竟有多黏,粘在紡織品上根本不可能掙脫,除非把衣服脫了,粘在皮膚上就更沒救了,想分開,除非連皮帶肉地撕。
  柳豐羽好不容易把自己從蛛絲裡解脫了出來,卻呆在原地不敢動,他看著自己被燒掉了一截的頭髮,氣得七竅生煙,掏出液槍對著靠近他的一隻蜘蛛狂轟濫炸,把蜘蛛跟它體型完全不符的小小的腦袋就那麼被活生生消化沒了。
  沈長澤也從蛛絲裡爬了出來,他趕緊衝到單鳴和唐汀之身邊,用火把蛛絲燒掉,然後展開翅膀,抱起倆人飛到了沒有蛛絲的地方,然後再回去救艾爾和其他人,單鳴甩了甩腦袋,掏出衝鋒槍,對著一隻蜘蛛狂開火,把一腔怒火都通過這把無限能源的衝鋒槍發洩了出去。
  成天壁也把叢夏和莊堯身邊的蛛絲用風刃斬斷,抱起倆人放到了單鳴身邊。還能動的人紛紛開火,射殺靠近他們的蜘蛛。
  吳悠自己脫身後,把陳少身上的蛛絲也凍碎了,他道:「你變回人形吧,不然出不去,蛛絲的間隙太小,你的爪子會踩到。」
  陳少從地上爬了起來,變回了人類,他被那千斤重的蛛絲壓得內臟出血了,臉色很是蒼白,吳悠抓著他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回去救冰霜會的人。
  柳豐羽一邊開槍一邊小心翼翼地踩著蛛網中間的縫隙,朝唐雁丘靠近,唐雁丘為了保護他的弓,整個背部都被蛛絲黏住了。就在他馬上要碰到唐雁丘的時候,突然,腰上一緊,他低頭一看,一根蛛絲纏住了他的腰!
  叢夏大叫,「柳哥,小心啊!」
  柳豐羽扭頭看去,一隻大蜘蛛趴伏在樹上,嘴裡吐出一條長長的絲,蛛絲一層層地將柳豐羽束縛,柳豐羽一邊朝著蜘蛛開槍,一邊瘋狂分泌著消化液,此時他也顧不上衣服了,他可不想被裹成粽子,變成這些蜘蛛的過冬糧食。他的衣服很快就被化沒了,纏在他腰上的蛛絲也被化成了液狀的蛋白,滴滴答答地順著他的腿往下流,他跟其他人一樣,已經顧不上思考這些蛛絲會不會一輩子留在皮膚上,他們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把蛛絲化掉後,柳豐羽也面臨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冷。他忍著刺骨的寒意把唐雁丘身上的蛛絲化掉。唐雁丘抱起他飛到了安全地帶,毫不猶豫地脫掉身上的大衣裹在了他身上。
  柳豐羽道:「那你……」
  「我有羽毛,不冷。」唐雁丘掀開內衣,柳豐羽果然看到他原本光滑的皮膚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羽毛,「你快去救其他人。」唐雁丘說這拉開弓,這回蜘蛛離他們很近了,以他進化的視力加上短距離的生物雷達能力,完全能瞄準那些蜘蛛的要害。
  幾個有能力破開蛛絲的人都紛紛去幫助同伴,而獲得自由的人馬上拿起武器對抗蜘蛛,他們這次很是狼狽,因為團隊裡戰鬥力最強的那批禽類異種人,由於體積大、毛髮多,被黏住之後最難脫身,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如果不是這些蜘蛛戰鬥力並不強,他們很可能一進青海就栽在這兒了。
  眾人就這麼一邊解救同伴,一邊殺蜘蛛,這些蜘蛛由於體積變得太大,行動很不方便,幾乎沒什麼閃躲能力,捕食完全依靠這變態的蛛絲,因此正面交鋒起來並不難對付。
  他們耗費了進一個小時的時間,才終於把所有人、動物和行李從蛛絲裡弄了出來,每個人和動物身上都粘著厚厚的蛛絲,阿布的毛都被蛛絲黏成了一團一團的,看上去除了剃光沒有別的辦法了,它難受不已,不停地想回頭舔,都被莊堯厲聲喝止了,如果它真的舔下去,那它舌頭也完了。
  因為這些動物身上都是一段一段的蛛絲,沒法坐人,他們一脫身,就撒開腿往前跑去,生怕再一次被從天而降的蜘蛛網來個一網打盡。
  就這麼火燒屁股地跑出了兩公里,他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小舟受不了地躺倒在地,「媽呀累死我了。」
  姚潛江皺眉道:「笨蛋,你還想起來嗎?」
  小舟一愣,突然發現自己坐不起來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後背上還黏著蛛絲,他欲哭無淚,「郡王,幫幫我。」
  吳悠把那段蛛絲凍成了冰,然後捏碎,同時那羽絨服也被弄出了一個洞來,小舟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站得直挺挺的,再也不敢靠近任何東西了。
  莊堯道:「大家現在別去碰這些蛛絲,不是破壞衣服就是破壞皮膚,我們到了西寧找個暖和的地方再想辦法,希望能設法找到一些溶解這種蛛絲蛋白的酶,不行就只能使用蠻力了。」
  叢夏嘆道:「這裡離西寧還有六七十公里,我們要走路過去嗎?」
  唐汀之拍了拍龍血族的那隻憨態可掬的大黑熊,「它們都不能坐了,只能走路過去了。」
  眾人欲哭無淚。原本想著他們離西寧那麼近,閉著眼睛今天也該到了,誰能想到會碰到這麼一群變態的蜘蛛,很多高等級變異人從來都沒這麼狼狽過,他們對青海的印象一下子從「應該很恐怖」變成了「確實很恐怖」。這多少有些影響士氣,不過,能全員脫身,已經是萬幸了。
  莊堯道:「不少人受傷了,叢夏,先給他們療傷我們再出發。」
  叢夏趕緊給那些被蛛絲壓傷內臟和骨骼的寵物和變異人治療,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走吧,我們加快速度。」唐汀之看了看天,「希望明天能到西寧。」
  眾人調整了一下情緒,背上行李重新上路了。
 
  194、青海迷域 ...

  沒有了變異動物當坐騎,他們體會到了在過膝深的雪地裡走路是多麼艱難地一件事。儘管很多人都換了備用的防寒衣物,但是當腳直接插在雪地裡,走了半個小時後開始凍得發麻的時候,整個身體也跟著冷了起來。
  叢夏不停地給他的同伴們補充熱量,幾人輪流背著莊堯,所以他們六人的狀態還算好,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到中午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再休息一次。
  唐汀之和莊堯在一旁研究著方位,除了指南針,他們還能依靠樹木生長的方向和太陽來辨別方位,即使是在濃霧裡,天上那個巨大的光球也依稀可見,他們就靠著這些東西,加上精準的計算能力不斷校準著方向。可以想像,如果沒有這兩個腦域進化人在,他們多半會迷失在這濃霧森林裡,濃霧裡潛伏著的怪物們正伺機將他們生吞活剝,除非霧散,否則永遠都走不出去。
  下午三點左右,他們重新出發,這一走就走到了天黑,幸運的是這一天裡他們都沒再遭到攻擊,只是晚上吃飯休息的時候氣氛就不如前幾天那麼歡快了,很多人因為身上還黏著一段一段的蛛絲,甚至無法躺著睡覺,只能坐著或者趴著。
  為了防止阿布忍不住舔自己身上的蛛絲,他們除了要抽出人守夜之外,還要時時看著阿布,這一夜大部分人都沒睡好。
  第二天他們繼續趕路,根據唐汀之的說法,如果今天能順利走上8個小時,天黑之前他們就能到西寧,這讓大家精神振奮,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到了中午陽光最烈的時候,他們明顯感到霧比之前淡了不少,越靠近西寧霧就越薄,到了黃昏時分,他們終於走出了那片濃霧瀰漫的森林,飛上天去探查的小舟也帶回了好消息,說一個城市就在前方,他們離西寧不遠了!
  當沐浴到久違的陽光時,眾人都有種再世為人的感動,哪怕累了一天,此時也都來了精神,嚼了幾口乾糧就加快速度往城市走去,那裡或許有他們期望中的旅館、熟食、熱水澡,最重要的是,他們終於能想辦法把身上那些該死的蛛絲除掉了。
  太陽剛剛落山,他們也終於抵達了西寧,這個城市死一般地安靜,大街小巷遍佈著各種各樣的變異動物,比人還大的老鼠、能擋住一條街的壁虎、遠處看像飛機一樣的麻雀,除了周圍遺留下來的建築和廢棄的車輛還可以證明這裡曾經是人類的社區,整個城市已經跟人沒有關係了,他們進入青海後,不僅沒有看到一個活人,就連死人都沒看到幾個。以前他們走過的所有城市,不管再荒蕪,總還能找到人類居住的痕跡,但看到西寧這番情景,他們懷疑整個城市已經沒有人類了。
  那些變異動物看到他們很是好奇,紛紛躲在牆角、趴在房頂、旋在上空看著他們,也許是很久沒有吃過這種兩腳直立行走的食物了,只是看他們隊伍龐大,不敢輕易攻擊。
  「果然沒人了啊。」叢夏看著周圍,一片漆黑,「離格爾木這麼遠的地方都沒人了,那格爾木城裡還能有人類嗎。」
  莊堯道:「肯定會有的,就算是這個城市也應該有,人類不會那麼容易死絕的,只是都藏起來了,不過旅館什麼的你們不用想了,雖然找個房子對付一晚上吧。」
  姚潛江嘆了口氣,他就沒遭過這樣的罪,顯然很不適應,但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還在天上盤旋地小舟突然喊道:「前面有燈光啊。」
  「燈光?」
  「離我們多遠。」
  「我說不上來,怎麼也有好幾公里吧,但真的有光,而且不止一戶,就那麼一片集中有光,其他地方就沒了。」
  唐汀之道:「大家等等再休息吧,今晚一定要走到有光的地方。」
  不用他說,眾人也不想呆在這裡了,一聽說前方有燈光,各個腿上有勁兒,心中都充滿了期待,有光不僅代表有人,還代表能夠負擔起燈光的生活條件。
  他們又這麼疾行了好幾公里,終於到達了市中心,到哪兒他們就傻眼了,雖說其他地方也是廢墟,可大多都是無人居住被遺棄的,可這裡廢的太徹底了,成片成片的樓房和街道被炸燬,成噸的建築材料橫亙在他們面前,那些建築材料在被炸塌之後,明顯經歷過一些調整,被粗糙地碼放了起來,形成了一道道高達四米到7米不等的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小舟叫道:「這裡沒有路,遠處也沒看到路,但是燈光就在裡面。」
  莊堯皺眉道:「難道這是他們築起的『防護牆』?」
  柳豐羽抬起頭看著牆,「『防護牆』?這能防得住嗎,又不是築長城,說高也不夠高,還有很多縫隙。」
  唐汀之道:「還是有一定作用的,起碼能擋住一些變異動物,看來西寧市的人都在牆內了,門指不定在那一側呢,咱們也別找了,直接翻進去吧。」
  成天壁道:「這牆一看就沒法承重,阿布它們過不去。」
  吳悠道:「沒事,我築一道橋。」他選了一個牆最矮的地方,約四米高,然後一揮手,一道厚十釐米,寬達三米的拱形冰橋平地而起,直接從牆這頭越到了那頭,就像一個雪白透明的滑梯,奇妙極了。
  鄧逍興奮地「呦喝」了一聲,一馬當先地跑了上去,結果冰橋太滑,他人形的時候又沒有爪子,剛跑上去就摔了個狗吃屎,差點把牙磕掉了。
  眾人大笑起來,鄧逍鬱悶地爬了起來,亮出了尖銳的爪子,抓著冰面,這回順利地爬到了冰橋的最高處,他站在上面興奮地朝眾人招手,「吳會長,這個東西太好玩兒了,可以當滑梯啊,你們看啊,我現在就滑下去。」
  「小鄧,別亂來,你老實……」
  叢夏還沒說完,鄧逍已經一個翻身撲倒在了冰橋上,大叫著滾了下去。眾人正打算跟著過去,那頭突然傳來鄧逍的慘叫聲,「啊——什麼!什麼東西!我靠你放開我!」
  眾人一驚,成天壁和唐雁丘全都飛了起來,朝牆的那頭撲去,他們剛飛到一半,一個黑影拔地而起,橢圓形的腦袋,細長的脖子,眾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一隻雪白的鵝,一隻比阿布還要高大的鵝,目測身高至少在9米左右,這只大鵝橘色的喙正把鄧逍叼在嘴裡,憤怒地甩來甩去。同時,又有兩隻鵝站了起來,細長的脖子伸到了牆的這頭,張開大喙就要啄他們。
  眾人全都往後退去,還好隔著一道牆,那些鵝似乎也沒打算過來,就朝他們亂叫。
  叢夏結巴道:「怎麼……沒有……能量波動……」他們和這些大鵝就隔著一道牆,不可能什麼都沒感覺到,除非這些鵝的能量也被遮罩了。
  成天壁醞釀起風刃,準備這隻鵝敢把鄧逍吞進去,就一刀斬斷它的脖子,唐雁丘也拉起弓,舉箭指著那隻鵝,但沒有射出去。他們看得出來這隻鵝是鵝群的老大,很明顯,它個頭最大,目前它還沒吃鄧逍,萬一隨便攻擊把整個鵝群都惹惱了,他們又要花費力氣了,鵝可不是好對付的東西。
  鄧逍把爪子扣在那隻鵝硬如鋼鐵的喙上,怒叫道:「你快放開我,不然我毒死你!」他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麼底氣,因為這喙太硬了,往裡面注入毒素究竟能不能有效,他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喙卡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有力氣使不出,他感覺內臟都被擠壓到了一起,但這疼痛並非不能忍,不能忍的是這隻鵝一直甩脖子,他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晃散架了。
  那鵝的大眼睛朝他瞄了瞄,由於距離太近,有點兒對眼兒,看上去很傻的樣子,它呆立了兩秒,突然更加憤怒地用力甩起了脖子,它那根至少有三米長的脖子跟蛇一樣在空中甩動,鄧逍被甩得頭暈眼花,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啊啊啊鵝大爺別甩了我要吐了!」
  「小呆!你幹什麼呢!」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成天壁和唐雁丘循著聲音看去,一個男人裹著衣服從遠處跑了過來,一看出來得就很急,衣服都沒穿利索。
  那隻鵝頓住了,然後狠狠把鄧逍吐到了地上。
  鄧逍頭暈眼花,兩眼直冒金星,趴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咦?」那男人看著那道冰橋,再看看天上飛著的兩個人,大驚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趕在這裡搶鵝!」說著一下子竄到了一隻鵝的身後,只露出一個腦袋,警惕地看著他們。
  成天壁和唐雁丘對視了一眼,他道:「我們是從外地過來的,想找個住的地方。」
  「外地?從哪兒?從蘭州?」
  「是。」
  「別騙人了,不可能有活人能從蘭州過來,你們是西面過來的吧,你們想幹什麼!」那人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哨子就想吹。
  唐雁丘一箭射出,從那人耳朵邊兒上呼嘯而過,擦掉了一點皮。
  那人嚇得整個人僵住了。
  唐雁丘冷道:「別亂動,否則下一箭就是你的眼睛。」
  那人哆嗦著把哨子扔掉了,「你們想要什麼?要鵝嗎?這鵝不是吃的,是這裡的守衛,也不好吃……」
  「我說了,我們只是要找住的地方,我們確實是從蘭州過來的。」
  「蘭州……可是從蘭州那邊兒走,要經過蜘蛛精的地盤兒。」
  「蜘蛛精?我們見過了。」
  那人瞪大眼睛,「你們……就你們三個?從那森林裡出來了?」
  「不只三個。」
  吳悠慢悠悠地順著冰面走了上來,他每走一步,冰橋就出現一個臺階,方便後面的人上來,其他人、動物也都排著隊穿過了冰橋。
  那人嚇傻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是西面的人吧,聽說那裡的人都會妖術……呸,我不是說你們會妖術,諸位大爺饒命,我就是一個看鵝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些鵝發出了憤怒地叫聲,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就要啄他們。
  那人叫道:「別動,都先別動!」
  那些鵝倒也聽他的話,只是依然把臉伸到了他們面前,堅硬的喙離他們就一米遠,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彷彿隨時等待命令,張嘴就把他們的腦袋含進去。
  成天壁落到地面,把那人揪了出來,「別喊別叫,給我們找個住的地方。」他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宿舍樓一樣的建築,還亮著燈。
  那人也看向宿舍樓,「裡面還有人……」
  「我們會付……」成天壁剛想說付錢,又想起來他們的錢這些人肯定用不著,便改口道:「你們要什麼?我們可以交換,吃的?武器?」
  「吃的吧……」
  「走。」成天壁拎上他,朝宿舍樓走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那人推開門,屋裡飄出一股熱氣和飯菜的香味,四五個人正圍坐著吃火鍋,有人大喊道:「老趙,怎麼去了半天啊,你怎麼……啊,這、這是什麼人?」
  老趙做了個「噓」的動作,朝他們擠眉弄眼。
  那些人都意識到出事兒了,全都警備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道:「我們想借宿一晚,人比較多,但是我們帶了吃的做房費。」
  一個精神矍鑠地老人從裡屋走出來了,看了看成天壁,有看看老趙,點點頭,「都進來吧。」
  這個宿舍樓的一層是貫通的,面積很大,但是當48多個人全都擠進來的時候,還是顯得有些擁擠,那些人也沒想到會一下子進來這麼多人,全都傻眼了,往窗外一看,還有不少各型各樣的變異動物趴在雪地裡休息。
  老人仔細打量著他們,儘量鎮定地說:「各位是從西面來的吧?我們就是一群看鵝的,負責光明牆這個地段的安保,你們為難我們也沒用,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也接觸不到大人物,這個年頭大家活到現在都不容易,我們也有老小,求各位英雄放我們一條生路,你們要什麼就開口,我們儘量滿足就是。」
  叢夏覺得成天壁太冷硬,可能嚇著人家了,於是走上前去,笑道:「老伯,你別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們只是路過,走了兩條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們不是什麼西面的人,我們是從蘭州過來的,你們說的西面是什麼意思?光明牆是剛才那道牆嗎?」
  老人狐疑地看著他們,「蘭州?你們從蘭州過來?怎麼可能。」
  「我們真的是從蘭州過來的。」
  「你們……真的不是西面的?」
  成天壁皺眉道:「西面到底是什麼?」
  老人嘆道:「看來你們真是外地人啊,罷了,反正你們進來也出不去了,早晚要知道東面和西面,所謂東面和西面,就是以格爾木為中心,把青海劃分成了東西兩面,東面是咱們光明城的地盤,西面是玄冥城。」
  「聽你的口氣,這東西兩面是對立的?」
  「當然是對立的,咱們光明城的明主,是代表正義和高尚的光,玄冥城的玄主是邪惡和黑暗的。」
  叢夏眨了眨眼睛,「這……是根據什麼決定的?」
  老人一瞪眼睛,「還能怎麼決定,西面的人都不是好東西,燒殺搶掠什麼都幹,反正如果在咱們光明城發現了西面的人,肯定要抓起來的,還好你們不是西面的人,否則你們就是殺了我們,也逃不了的。」
  眾人對老人的一面之詞並沒怎麼往心裡去,他們只是非常驚訝,說大不大的一個青海省,居然也被兩派勢力一分為二了,那那個所謂的明主和玄主,又是什麼人物?
  莊堯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老人看他是小孩兒,也沒在意,就說:「咱們明主是真正地神人,聽說每次一出現就日月同輝,如果不是明主,咱們西寧城的人早就被那些畜生吃光了,是他帶著人在市區築起光明牆,收容所有外地來的人,防止那些變異的畜生吃人。」
  「那他究竟是什麼能力?」
  老人茫然道:「什麼什麼能力?」
  「你們那明主肯定也是變異人吧,是變異人就有能力,你到底見過明主沒有?」
  老人搖搖頭,「明主哪是我們能見到的,我們都是聽說的,反正明主無所不能,有他在我們就有口飯吃。」
  莊堯意識到問這些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打算明天去更市中心的地方去打聽打聽。
  老人奇道:「你們這麼多人來青海幹什麼?難道沒聽說過青海有來無回嗎?」
  唐汀之道:「我們之前派了不少部隊的人進來,想打探一下這裡的情況,結果都沒回音,所以就想進來找他們。」
  「哎,你們都是年輕人,來這兒幹什麼。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了?」
  「一言難盡,大體情況跟這裡也差不都,到處都是變異動植物。」
  老人點點頭,他指指裡屋的門,哀傷地說:「我有個小孫女兒,今年四歲了,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其他城市,她以為人類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這堵牆裡面,她以為鵝天生就這麼大的,等我們這批人死光了,我們的後代恐怕都不知道幾十年前他們的祖輩是生活在怎麼樣發達的現代文明下了。」
  叢夏也跟著嘆了口氣。
  他們卸下了一些凍肉和凍菜,作為今晚的房費,那些人顯然很少能吃到蔬菜,高興得不得了,主動把廚具讓給了他們,還幫他們生火做飯。
  吃飯的時候,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兒偷偷坐到叢夏旁邊,神神秘秘地說:「我見過我們明主。」
  「哦?」叢夏笑看了他一眼,「說說。」
  男孩兒看著他們的湯鍋,嚥了口口水。
  叢夏給他盛了碗肉湯,他接過來大喝了一口,燙到了舌頭都不捨得停。他喝完之後,滿足地一抹嘴,才道:「明主不住在西寧,他住在離格爾木很近的一個城市,小地方,說了你們可能也不知道,但是他經常會來西寧,這裡畢竟是首都嘛,可能有什麼事兒要辦。有一回我跟著我姨媽去他的府上送新收的葡萄,正好就看到他了,哎呀,明主真的跟神一樣好看,整個人好像都閃著金光,還很年輕呢……」
  莊堯忍不住打斷他,「我們對他的外表沒興趣,你知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
  男孩兒想了想,「我是聽說的啊,聽說明主身體裡能發出萬丈光芒,明主是神的使者,是被神選中了來普度眾生,拯救人類於水火中的,在他出現之前,人類成批成批地死,但是他出現之後就……」
  男孩兒後面吹捧的話眾人都沒聽進去,他們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那句「身體能發出萬丈光芒」上了,莫非那所謂的「明主」是光自然力進化人?也就是火能量的衍生元素進化人……
  莊堯急忙問道:「那玄主呢?」
  男孩兒露出害怕的表情,看了看周圍,小聲道:「我不敢說,我爺爺知道要揍我的。」
  莊堯果斷從兜裡掏出一顆棒棒糖,「為這個挨揍值不值?」
  男孩兒一把搶過糖,猛點頭,「值!」
  「那快說。」
  「跟明主正好相反,聽說玄主擁有黑暗的力量。」
  眾人還等著後面的。
  男孩兒用裡點了點頭,以增加他話的真實性。
  「完了?」莊堯皺眉。
  「完了啊。」
  「什麼叫黑暗的力量?」
  「就是……黑暗的力量啊,黑暗的力量就是邪惡的力量,西面的人都被黑暗的力量操縱著,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莊堯有些惱火,他知道問不出什麼了,這些人對西面和玄主的瞭解完全來自於傳言,或者明主想讓他們知道的資訊,以這些人對明主如神般崇拜的勁兒,話厲害不知道多大的水分,他們還是得自己去調查。
  男孩兒珍惜地把棒棒糖揣進了衣服裡,高興地走了。
 
  195、番外三 吳悠X陳少 ...

  吳悠走出帳篷後,跟著陳少走進了他們的帳篷。看著陳少僵硬的背影,他依靠在門口,淡道:「又怎麼了?能量防具是個好東西,難道你不想要嗎?」
  陳少轉過頭,冷冷地看著他,「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去拿,用不著你恩賜給我。」
  吳悠隨手把簾子掀了下來,慢慢朝他走去,帳篷裡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陳少的心也跟著緊了起來。
  吳悠坐在他旁邊,修長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你這脾氣……讓我怎麼說你?我只是想確保你的安全,這樣你都不能領情?」
  「確保我的安全?」陳少冷笑,「那就別帶我去青海,你以為我想跟著你去送死?」
  「我不帶你去,還不知道重慶要被你作成什麼樣。再說,就算我去青海是送死,我也要把你帶上,我活著,你陪我享受,我死了,你要跟我一起下去,黃泉路上有故人相伴,不是件好事嗎?」
  陳少拍開他的手,「享受?吳悠,你他媽還是早點帶著我死吧,我死了不想再見到你。」
  吳悠眼神一暗,抓著他的手腕將他按倒在床上,冷冷逼視著他。
  陳少已經懶得掙扎,別過了臉去。
  吳悠的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低聲道:「你為什麼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成天這樣有意思嗎?」
  「我沒跟自己過不去,我跟你過不去。」
  「山城是我的,也是你的,既然你已經改變不了現狀了,為什麼不能試著接受呢?陳少,你知道我喜歡你……」
  「那關我屁事?」陳少嘴角噙著一抹嘲弄的笑容。
  吳悠眯起眼睛,臉上浮現一絲怒色,他掐住陳少的雙頰,用力堵住那薄薄地唇瓣,吸允著那柔嫩地下唇,發狠地蹂躪著,陳少狠狠推了下他的肩膀,卻沒推動,乾脆張嘴咬在那柔軟的唇上,一股血腥味瀰漫在倆人的口腔中,他疼得一皺眉頭,卻沒有放開陳少,反而更加用力地捏著陳少地下巴,強迫那張倔強的嘴張開,將舌頭霸道地塞了進去,肆意翻攪著。
  陳少被親得快要喘不上氣來,臉也跟著漲紅了。
  吳悠放開了他,舔了舔破損的嘴角,「不是早就不反抗了嗎?」
  「今天看你格外欠揍。」陳少想推開吳悠起身。
  吳悠卻將他重新壓回床上,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並輕輕咬著他的耳朵,低聲道:「我們都知道青海很危險,不是鬧著玩兒的,進去之後你這狗脾氣收斂收斂,知道嗎?」
  「你知道青海危險,為什麼還要去?你不是只想悠哉地當你的土皇帝嗎。」
  吳悠低笑道:「是啊,世界都變成這樣了,我們也活不了多久,我還能有什麼抱負?我就想跟你舒服地過日子,吃喝不愁,想操你的時候就盡情地操。」他說完,故意用下身蹭了蹭陳少的屁股,那凸起的部位讓陳少身體微微一僵。
  陳少咬牙道:「你這個偽君子。」
  「我從來沒自稱君子,只是人長大了嘛,多少要有點大人的樣子,倒是你……」吳悠的手伸進了陳少的衣服裡,霸道地撫摸著那結實光滑的胸膛,「你從小到大就沒怎麼變過,我到重慶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你了,你卻完全不記得我,連我的名字都忘了,我真的挺生氣的。」
  陳少冷笑,「我憑什麼要記得你,這點兒破事兒你要重複多少遍?」
  「重複到你記起我為止。」
  「我記不住,以前記不住,等你死了也會馬上忘了。」
  吳悠在他耳畔低笑著,「你知不知道你這幅目中無人的樣子最欠操?」說著,那隻不老實的手已經伸進了陳少的褲子裡,在他內褲上畫著圈兒挑釁。
  陳少狠狠用手肘撞了下吳悠的肚子,「你他媽別大白天發情!」
  「放心,我還有正事兒,我等晚上再發情行嗎?」吳悠翻身壓在他身上,扯開了他的襯衣,低頭舔著他的胸口,「不過,先讓我嘗兩口,我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最夠味兒。」
  陳少脾氣火爆,被吳悠三言兩語惹得心火直竄,他惡狠狠地道:「趕緊滾出去辦你的正事兒。」
  吳悠充耳不聞,雨點般地吻落在陳少的胸口,兩隻手肆意撫摸著那充滿男性魅力的身體。
  陳少揪著他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我讓你滾出去!」
  吳悠輕扯嘴角一笑,「寶貝兒,我可以讓你做任何事,但你的威脅和命令卻對我沒用,這是不是讓你感覺特別沮喪?因為原本呼風喚雨的陳大少說話突然沒人聽了,不僅如此,還要躺在我身下讓我幹……嘖嘖,我真喜歡你現在的表情,只要看一眼就能讓我硬起來。」他舔了舔最嘴唇,眼中充滿了野性地慾望。
  「你他媽是變態嗎。」
  吳悠笑道:「是啊。」
  陳少眼裡冒火,恨不得現在就變身,把這個男人拆吧拆吧吃了,他也不是沒試過,只是每次都敗下陣來,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反抗了,一次次對這個男人妥協讓他感到羞恥和憤怒,可他卻無法可施,整個山城已經變成吳悠的了,就連他也不是自己的了。
  吳悠俯下身,舔著他的嘴唇,「我喜歡收集你各種各樣的表情,你就像甜品一樣,總給人驚喜。」
  陳少罵道:「腦子有病。」
  吳悠嘗夠了「甜品」,舔著嘴唇爬了起來,他捏了捏陳少的鼻子,用令人膽寒地溫柔說:「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陳少臉燙得厲害,他橫眉瞪眼。
  吳悠笑道:「對了,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去青海是嗎?我告訴你,很簡單,為了幫他們拿到傀儡玉,為了讓他們能找到解決這場災難的方法,有一天世界重回太平了,他們才不會因為我們現在沒出力而找理由難為我們。總得來說,我還想多操你幾年,不想那麼早死。」
  「滾!」
  吳悠在陳少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笑著走了。
  陳少仰躺在床上,拚命調整呼吸,想讓自己好受一點。
  他閉上了眼睛,眼前出現了一個小男孩兒,很瘦小的一個小男孩兒,看上去比同齡人還要小好幾歲,清秀漂亮,像小姑娘,他上去踹了小男孩兒一腳,不為什麼,就是看著那柔柔弱弱的樣子不順眼,小男孩兒哭了,然後他笑著走了。
  媽的,穿開襠褲時候的恩怨現在還記得,真是心胸狹窄,當時那個嬌滴滴的小孩兒怎麼會變成這麼陰險變態的混蛋!
 
  196、青海迷域 ...

  他們吃飯的時候,那些看鵝的人就躲在角落裡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並眼巴巴地盯著他們鍋。等他們吃完了,正摸著肚子、烤著火爐休息呢,老人又過來了,蹲到他們旁邊,指著那湯鍋,「各位英雄,你們要是不吃了,我能不能……」
  成天壁道:「可以,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我孫子不是都回答你們了?小孩子家有點兒扯淡,他說他見過明主,多半是假的,你們不用太當真。」
  「不是問那個,問你點兒別的。」
  「哎,您說。」
  「你們住在這裡,就專門看鵝?」
  「其實是看牆,鵝也是用來看牆的。」
  「說說牆的來歷。」
  「這道光明牆是明主來之後弄起來的,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幾百噸炸藥,在市區裡炸了個圓圈兒,然後召集了一批工人,用起重機之類的把石頭堆起來了,沒有起重機的地方就用人往上抬,牆裡的面積,直徑大約3公里,牆的周長一萬六、七千米,就這麼發動全市還活著的人,又炸又搬的弄了半年多,死了好多人,才把牆給搭起來。當時大家餓著肚子搭牆,卻沒人抱怨,只有這牆起來了,我們才能喘口氣。光明牆最矮的地方也有4米,築起來之後擋住了一大批變異畜生,從那以後我們才有了稍微安穩的日子,雖然變異畜生還是偶爾會出現,但是比以前至少少了七、八成,在牆內出現就被變異人給宰了,要沒有這道牆,我們還是要任森林裡那些畜生宰割,所以這道牆很重要,明主安排了人分區看守。有的用人看,有的人用狗看,用什麼看牆的都有,我們一家子原來就在這附近做肥鵝火鍋的,當時手裡還有十多隻鵝,一開始吃了幾隻,後來發現它們越長越大,不敢吃了,還能幫我們抓點兒東西,所以就沒殺,沒想到後來反而成看牆能手了,我們這些鵝凶著呢,我們在這裡看了這麼久的牆,你們是第一個從我們這兒翻牆進來的。」
  「那你們吃什麼?明主給你們發吃的嗎?」
  「我們自己打獵種菜,別看牆裡地方不大,也有好幾萬人呢,管吃的也管不過來,只要不被變異畜生吃了,就是吃野草也勉強能活下去。」
  「好,下一個問題。」成天壁指了指自己褲子上的一截透明蛛絲,「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老人搖了搖頭,其實他早就好奇這夥人為什麼人人身上都黏著這麼一截東西,多半是外面人的東西,他們沒見過,但也不敢隨便問。
  成天壁道:「這是我們經過那個濃霧森林的時候,黏在身上的蜘蛛絲。」
  老人臉色一變,「這……這是蜘蛛絲?」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但又不敢。
  「別碰,黏上就弄不掉。」
  老人縮回了手,「我、我看出來了,你們真是厲害,聽說那些蜘蛛可怕得不得了,蛛絲又粗又黏,把人黏住之後人只能等死,不是活活餓死就是被蜘蛛吃掉,除非斷手斷腳,不然根本掙不脫,你們被黏上蛛絲,居然還能逃出來。」
  「你聽沒聽說有什麼其他辦法可以把蛛絲弄掉的?」
  老人搖搖頭,「我們沒有過這方面的煩惱,從來沒見過人活著從那個森林……」
  「爺爺,有的。」剛才拿了莊堯棒棒糖的小男孩兒湊了過來,「有的呀爺爺,那個『蜘蛛俠』啊。」
  「什麼『蜘蛛俠』,別成天翻那些沒用的小人書。」
  男孩兒急道:「是他們這麼叫的,那個人不是蜘蛛異種人嗎?他不就從森林裡出來了嗎。」
  老人想了想,道:「確實有這麼個人,被蜘蛛異種了,不過他不在西寧,可能都不在光明城,他行蹤不定,既不是光明城的人,也不是西面的人,據說還敢進出格爾木,那個地方可是只有明主大人敢去的,反正也是個傳說中的人,說了也沒用。」
  成天壁點點頭,「你們對格爾木知道多少?」
  老人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那個地方就是地獄,已經沒有活人了,聽說一隻老鼠都比你們那貓還大,連野草都吃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蜘蛛人、明主、玄主還有其他一些厲害的變異人,時不時就會去格爾木,也不知道幹什麼。」
  叢夏心臟一緊,他感覺他們離那些錯綜複雜的秘密已經越來越近了,如果他們能和那個明主交換一下資訊,肯定能解開很多密。
  莊堯道:「那你知不知道從哪裡可以弄到一些化學品、或者藥品?」
  老人想了想,「市中心有個醫院,但是有用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剩下的多半也過期了,你們想治什麼病啊?」
  「不治病,我需要一些東西調配溶劑,來溶解這些蛛絲。」莊堯撕下筆記本上的紙,「這些蛛絲的主要成分是纖維和蛋白,不難對付,這張紙上的東西你能不能幫我們找到?事成之後我們會給你們很多好東西。」
  老人看了看,「有一些可以買到……」他猶豫地看著眾人。
  「怎麼?還擔心我們是西面來的間諜?」
  老人擺擺手,「你們一下子來這麼多人,怎麼也不想間諜,明主也說了,只要不是西面派人的間諜,有外來人就要接收,但是,我們畢竟只是個看牆的,你們一下子來這麼多人,也不可能一直住我們家,早晚要被人發現的,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是帶著什麼目的,如果有人問起來……」
  成天壁打斷了他,「不管我們帶著什麼目的,不管任何人問起來,我們都和你沒關係,也從來沒在這裡住過,可以嗎?」
  老人連忙點頭,「好,好,我明天就去買東西,你們給我點肉和蔬菜什麼的,我半天就能帶回來。」
  「好,你明天一早就去。」莊堯吩咐了幾件事後,就把老人和他的親戚們都打發走了,大部分人累了一天,也都紛紛去準備好的房間睡覺去了,客廳留給幾個變異人組織的首領開會。
  唐汀之道:「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那個明主應該就是光自然力進化人,不知道他人現在在哪裡,我們是馬上和他見面,還是先打探一下情況再說?」
  沈長澤道:「我們這麼多人,也不可能藏得住,不如直接去找見他吧。」
  莊堯道:「我知道你很想見到你的衍生元素進化人,但是不能著急,傀儡玉現在肯定是東西兩面都依仗的東西,我們這麼多人前來,他肯定會起疑心,在沒溝通好之前,很容易起衝突。我想,我們還是先在城裡找駐紮的地方,多瞭解當地的情況,用不了幾天,明主就會知道我們的存在,他一定會想見我們,到時候再派幾個人去談就行了。」
  唐汀之點點頭,「我同意。」
  唐汀之是這次青海之行的總指揮,他發話了,其他人也就都沒意見了,他道:「我們對青海的瞭解太少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先把蛛絲弄掉,然後我們換個地方住,大家都出去轉轉,多打聽打聽當地的情況,但注意別跟當地人有任何衝突。
  眾人紛紛點頭。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六個人擠在了一個房間,房間裡有一個火爐,他們怕二氧化碳中毒,把火爐裡的燃料換成了固體的新型能源,屋子裡二十多分鐘後就暖和了起來,他們這才把外衣脫掉,大部分的蛛絲都黏在衣服上,也有頭髮和脖子上的,但脫掉衣服後,總歸能睡一覺了。
  一張單人床叢夏和莊堯睡,其他人都墊著衣服睡在了地上,柳豐羽更是毫不忌諱地躺在唐雁丘懷裡,舒舒服服地抱著他。
  黑暗中,火爐裡產生的光把幾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叢夏有些睡不著,看著那折在牆上的影子,「不知道那光自然力進化人,現在到幾階了。」
  柳豐羽道:「肯定沒超過二階吧,不然早就爆炸了。」
  成天壁道:「不太可能,這裡是青海,變異動物都比外面進化得厲害,在來青海之前,我們從來沒見過比阿布還大的陸地生物,但是這裡看家護院的一隻鵝都比阿布大,這裡的人進化速度肯定也比我們快出很多很多,那個光自然力進化人,怎麼可能一直停留在一階。」
  鄧逍道:「可是這裡充斥著寒武能量,他進階會自爆啊,他怎麼活下來呢?」
  莊堯沉聲道:「這裡既然是青海,就有很多我們不知道而他知道的事情,我想,很有可能他知道安全進階的方法,而且,已經安全進階了。」
  成天壁沉聲道:「如果他真的安全進階了,那麼他現在應該幾階了?」
  莊堯這回沉默了很久,「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什麼意思?」
  「因為根據我的計算和判斷,那個光自然力進化人,至少已經突破四階了。」
  叢夏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其他人也紛紛坐了起來,震驚地看著莊堯,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莊堯換了個方向躺著,「你們這麼激動做什麼,激動也改變不了什麼,還不如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呢。唐大校肯定也早已經算出來了,只是他沒說,你們也暫時別說,如果判斷失誤,豈不是白嚇人了,我說出來就是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從來道:「你上一次判斷失誤是什麼時候?」
  「我很想告訴你我忘了,但其實我記得從我記事以來的每一件事,不過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因為在我眼裡,我從來沒判斷失誤過,失誤等於事實完全不同於我的判斷,這種事情從來沒發生過,我每一次的判斷都是基於資料和證據得出的結論,根本不可能跟事實完全不同,但是只要判斷準確幾率低於7成,對我來說就算比較失敗。如果你是問判斷準確幾率低於7成的事,那大概是……」
  「夠了……你把我們繞暈了。」叢夏用力搓了搓頭髮,「真的……真的可能突破四階嗎?那個光自然力進化人?」
  莊堯道:「不只是他,如果那個玄冥城的玄主是個能跟他勢均力敵抗衡的人,那也不該低於這個水準,青海這個地方必定高手如雲,相比下來,我們其實也不算什麼。」
  眾人心都跟著沉了下來,眼下這個明主是敵是友都還不知道,先讓他們知道他可能是個突破了四階的超人,儘管他們也未必要和這個明主打起來,但是實力的不均衡總會讓人有些擔憂。當然,這只是莊堯的猜測,不過如果明主確實找到了安全進階的方法,那麼他的進化程度肯定在成天壁之上——至少三階——能夠完全的元素化,還有很多他們無法想像的強大能力。這樣一個人,最好能和他們合作,否則想要帶走傀儡玉,必定要經歷一場血戰。
  莊堯道:「別想了,睡吧,注意保持姿勢,別黏在床上。」
  鄧逍一驚,趕緊趴了下去,顯然他差點兒忘了,其他人也都規矩地趴好,各懷心事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老人就帶著幾個家眷去城裡採購去了,唐汀之派了幾個人暗地裡跟著他們,以防他們有其他動作,又另派了一撥人去城裡找住的地方。下午的時候,老人帶了莊堯需要的東西回來,都是一些不能吃不能喝的化學品,平時幾乎沒人用得著,買來的價格也很便宜。
  莊堯和唐汀之拿著原料去製作分解酶去了,如他們所說,纖維和蛋白質都很好分解,他們花了半天的時間就把分解酶做好了,然後把所有人和動物身上、衣服上的蛛絲都一一融掉了。
  那分解酶雖然比冰凍或者消化液要溫和很多,但還是讓皮膚紅腫了一會兒。他們還好,那些變異動物就倒楣了,蛛絲溶解之後被低溫凍結,把它們的毛弄得一塊兒一塊兒的,有些體積小的進屋裡烤烤火就化了,像阿布這種體型大的進不了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毛結塊兒,它又想扭頭去舔,還是被莊堯喝止了,最後是唐雁丘和鄧逍舉著火到它身上烤了半天,才算把那些毛梳理開來。
  這一天下來,眾人感覺比走一天路還累。
  傍晚時分,出去找駐紮地的人回來了,說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快捷酒店,離這裡不遠,適合他們住,一行人為了儘量不引起注意,貼著牆根兒、浩浩蕩蕩地朝那快捷酒店走去。
  
  197、青海迷域 ...

  儘管趁黑摸過去的,他們這壯觀的隊伍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光明牆內的面積本來就小,隨時可能碰上人,他們找到一棟沒人住的樓房,已經很不容易。
  眾人魚貫走進那快捷酒店,姚潛江蹙眉看著積滿灰、髒亂不堪的大廳,「我們就住這裡?」
  單鳴嘲弄道:「還是郡王想住荒郊野外?」
  小舟一瞪眼睛,「你說話注意點。」
  沈長澤轉過臉,冷冷地說:「注意什麼?」
  「你……」小舟還想發作,一個年紀稍大點的男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衝他搖了搖頭。
  姚潛江也沒在意的樣子,他皺了皺鼻子,吩咐道:「你們好好打掃一下,完事兒了再叫我。」
  小舟道:「郡王您先去外面休息吧,我們先去給你挑個乾淨的房間。」
  眾人知道姚潛江過慣好日子了,也沒人跟他爭這個,大家卸下行李,各自找了工具打掃自己的房間。儘管這裡又髒又黴,也比飄著大雪,零下三四十度的戶外要好得多,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還要在這裡住很久。
  唐汀之道:「來七八個人做飯,其他人打掃各自的房間,今天早點休息,公共區域明天從市裡僱人來弄吧。」
  莊堯看了一圈,最後對陳少說:「陳少,你能帶阿布它們去打獵那?它們也一天沒吃了。」
  陳少把煙掐了,「嗯」了一聲就往外走去。
  吳悠也站了起來,「我跟你們一起去。」
  冰霜會的一個手下道:「會長,這附近打獵很容易,老魏那家說出了牆就可以了,您不用親自去。」
  吳悠搖搖頭,「安全起見。」說完徑直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做飯,一撥打掃房間。天太冷,他們人手充足、又不趕時間的時候,儘量還是吃熱乎的食物,能有效保持體溫。
  等眾人打掃完屋子,飯也做好了,吳悠和陳少也帶著一大批變異動物吃飽回來了,眾人平靜地吃了頓飯,就各自去休息了。
  快捷酒店的房間很充足,成天壁和叢夏又有獨立的房間了。叢夏把他們帶來的被縟換上了,他躺在床上感受了一下,「還行,雖然有點兒味兒,過幾天應該就消了。」
  成天壁也躺了下來,「你冷不冷?你醒著的時候能用能量取暖,睡著就不行了,要不要燒爐子?」
  「還行,咱們的固體能源還是省著點兒用吧,也不知道在這裡要呆多久,萬一過兩個月更冷呢。」叢夏抱住他的腰,笑嘻嘻地說:「咱倆抱著就不冷了。」
  成天壁緊緊將他抱進懷裡,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額頭,「確實,暖和很多。」
  叢夏抬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該刮鬍子了。」
  「嗯。」
  「明天起來我幫你刮。」
  「好。」
  「天壁,你是不是在想那個光自然力進化人呢?」
  「嗯。」
  叢夏輕嘆一聲,「原本以為你是所有人裡進化最快的了,果然天外有天啊,青海這個始源地就是不一樣。」
  「我並不是擔心他進化程度比我快,我是擔心,一個可能突破四階、完全元素化的人,為什麼無法離開青海,他是不想離開,還是因為什麼原因無法離開,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覺得對我們來說都未必是好消息。」
  「你說得對,我覺得他不想離開的可能性不大,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甘願被困在這裡和分人瓜分區區一個省?外面有更廣闊的世界,他沒道理不出去看一看,可如果連一個完全元素化的人都無法離開青海,那我們……」叢夏苦笑一聲,「其實吧,當初我進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了,所以如果真的回不去,我也承受得住,我就是擔心我二叔。」
  「每個人都做好那樣的準備了,但是我們不能不回去,不能認輸。」成天壁撫摸著他的背,「我們想要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叢夏淡淡一笑,「當然了,不過只要有你在,在哪裡我都成。」
  成天壁低頭親了親他的頭髮,「我也是。」
  「天壁,你的戰友們,如果沒死,就肯定變成很厲害的進化人了,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總該有那麼一兩個能活下來吧。」
  「十五個,人類的變異幾率大約是三千分之一,也許在青海會有所提高,但是也不會提高到十五分之一,他們很有可能全都死了,但不管怎麼樣,我也要去格爾木,找到他們的直升機或者其他遺留下來的東西,他們不會死得毫無價值。」
  叢夏拍了拍他的後背,「一定不會的。」
  倆人抱著對方取暖,各懷心事入睡了。在青海的每一天,都讓他們不自覺地更加珍惜跟對方相處的時光,因為誰也不知道,死亡會在哪一天降臨。
  第二天起床,唐汀之派了些人去市裡打探情況,並採購一些日用品。根據老魏的說法,這裡的物資暫時並不算緊缺,儘管和外界失去了聯絡,但是幾百萬人留下來的東西幾萬人用,還只是少部分人用得上,所以只要有足夠的東西去交換,總能買到好玩意兒。
  一天的時間裡,他們不僅僱人把整棟樓都打掃了一遍,還買來了很多新的被縟、火爐和生活用品,甚至找到了工人安裝電路和熱水系統。他們這才知道,原來青海居然也有新型能源,提取方式略不同,但同樣也是寒武能量轉化過來的,雖然產量少,但是提純度居然比他們研究出來的還要高17%,由於光明牆內人少,產量完全能夠供應消耗,因此就連老魏家那樣看牆的人,都能用上電燈。
  唐汀之和莊堯看著他們對這種能源的研究資料,表情都很沉重。
  叢夏走了過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這個東西,是不是能證明,這裡有比你們進化程度還高的腦域進化人?」
  莊堯斬釘截鐵地說:「是。」
  叢夏道:「這倒也不奇怪,既然能有三、四階的自然力進化人,自然也會有三、四階的腦域進化人。」他打了個寒戰,「但我怎麼覺得這麼慎得慌呢。」一想到這裡有比莊堯唐汀之還要聰明的人,他就害怕,自然力進化人的恐怖赤裸裸地表現在武力上,而腦域進化人的恐怖簡直滲透在你生活中的點滴,讓人防不勝防。
  唐汀之嚴肅地說:「真想向他討教。」
  莊堯撇了撇嘴,「我討厭比我聰明的人。」
  這時,去採購的柳豐羽和鄧逍也帶著一身寒氣進了門,柳豐羽一進屋就大笑道:「沒想到在青海還能買到好東西啊,你們看這個超大瓶的洗髮水還沒過期呢。」
  鄧逍神神秘秘地走到莊堯面前,賊笑道:「小莊堯,你猜我給你買什麼了?」
  莊堯把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仰起頭看著他,「什麼?」
  鄧逍從包裡掏出一小袋大白兔奶糖,「嘿嘿,居然有這個糖,貴得要死啊,怎麼樣?想不想吃?」
  莊堯伸出手,面無表情地說:「給我吧。」
  鄧逍蹲下身,指了指自己的臉蛋兒,得意地逗他,「小莊堯來親哥一口。」
  莊堯一把推開了他的臉,把糖拿走了。
  叢夏驚訝道:「莊堯什麼時候喜歡吃糖的?」
  鄧逍無趣地撅起嘴,「一直喜歡啊,你們都不知道嗎?小孩子喜歡吃糖有什麼奇怪的。」
  叢夏微窘,他一直無法順利接受莊堯是「小孩子」這個事實。
  前後忙活了兩天,他們總算把這個小酒店弄得像樣了起來,有電、有熱水、有乾淨的被縟和毛巾,大致復原了他們在北京和重慶的生活水準。
  晚飯之前,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都回來了,一一向唐汀之和莊堯報告。晚上吃過飯後,唐汀之召集了各變異人組織的重要人物在食堂開會。
  唐汀之道:「今天我們派人去市裡探查到了一些情況,我給大家總結一下。第一個是關於明主,也就是那個光自然力進化人的,他的進化程度一定超過了三階,甚至可能超過四階,判斷依據是這個人確實可以完全元素化,據說他從格爾木附近來西寧,八百公里的距離,他只要幾十分鐘,比飛機還要快,你們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他正在向光速進化,雖然差距還很大很大,但是這已經是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了,也許等他進化到七階,真的能達到光速,那種能力是不可想像的。」
  單鳴喃喃道:「靠,太逆天了。」
  「第二個是關於玄主的。派出去的人只要是想打聽玄主,對方幾乎都閉口不言,城裡的人看來對明主非常虔誠敬畏,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願意為了利益開口的,但他知道的也不多,他跟老魏的孫子說得一樣,說玄主操控黑暗的力量,不過,他說到了一個傳聞。」唐汀之看著周圍期待的眼神,深吸了口氣,「據傳,玄主能一下子把一大片的人畜壓成肉泥,或者吸進黑暗空間裡,徹底消失。」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難道是重力?」
  莊堯嚴肅道:「就是重力,土能量的衍生元素進化人——重力進化人,能完全元素化成黑洞,進化程度跟明主一樣,三階、甚至突破四階,最後兩個自然力進化人,全都出現了。」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光與暗,這兩個對立的自然力進化人的能力,聽上去就讓人心驚,能夠元素化成光和黑洞,那該是怎樣毀天滅地的破壞力?
  「說到這裡大家也明白了吧,無論是明主或玄主,我們都要避免正面衝突,而且,我們現在還不瞭解他們的矛盾點,但多半跟傀儡玉有關,我們也是為了傀儡玉而來,跟他們沒有絕對的和平,希望大家做好這個準備。」
  沈長澤道:「來都來了,什麼準備沒做好。」
  「我們的人今天已經被人暗中跟蹤了,我想兩天之內,明主肯定會見我們的,到時候探探他的態度,如果無法合作,我們就想辦法去西面,既然他們是對立的,那麼總有一方是我們可以合作的。」
  「有其他變異人的消息嗎?比如腦域進化人,或者那什麼蜘蛛俠之類的,我感覺這些人都會很厲害。」
  唐汀之點點頭,「那個腦域進化人很出名,以前是青海德高望重地一個老教師,無論是明主還是玄主都敬他三分,他也是唯一一個能跟明主、玄主同時接觸的人,末世之後很多東西都是他研究出來的,包括最利民的新型能源,他是整個青海重點保護的人物,他現在人在西面。其他在青海能數得上名號的變異人,聽他們的描述,都不只是二階的水準,而這些厲害的變異人,有好幾個是不站隊的,不屬於東面也不屬於西面,經常遊走在格爾木地區。那個腦域進化人我們一定要見,他也許會成為我們的突破口。」
  叢夏道:「早晚一定會見到的。」
  唐汀之頷首,但表情看上去並不怎麼樂觀,「還有關於青海湖的消息,聽上去也不輕鬆,青海湖被大型水怪們佔領了,很多人都知道湖裡有一枚傀儡玉,但就算是明主或者玄主也沒下去拿過,根據市民的說法,是『連明主也不願意招惹』。」
  姚潛江笑道:「我們這是需要提前體驗海洋生物的恐怖嗎?青海剛好也是鹹水湖。」
  吳悠道:「確實,當做練手了吧。那水怪長什麼樣?有人見過嗎?」
  唐汀之道:「水怪很多,有不少人見過,最小的也比阿布大好幾倍,之所以大家都對青海湖很恐懼,是因為湖底有一隻超級水怪。」
  「湖底?超級水怪?他們見過?」
  唐汀之搖搖頭,「都是傳聞,說傀儡玉就被那隻超級水怪守護著,也有說傀儡玉在超級水怪的眼睛裡,湖、水怪、寶玉,很容易編出這樣的傳說,雖然很多誇張的傳聞不可信,不過超級水怪據他們說是有依據的,只要在青海湖上空飛過,飛得足夠高,就能看到湖底盤伏著的一個巨大的影子,據說那就是沉睡的水怪,青海湖最深處只有75米,如果水怪足夠大,的確可以看到影子,不過,從來沒有人真的看到過它。」
  柳豐羽撇了撇嘴,「說不定是他們自己嚇自己,萬一是湖底的石頭呢。」
  「並非沒有可能,不過,這影子在末世前是沒有,石頭也不會進化,確實很容易聯繫到類似魔鬼松那樣的超級生命,就算沒有超級水怪,其他的大水怪也很難應付,而且青海湖面積四千多平方公里,要找一枚指甲蓋大的玉片,光靠人是不可能的。」
  叢夏噗通一下趴倒在桌子上,「媽呀,一個一個的都這麼難對付,這麼對比起來,魔鬼松真是可愛死了。」
  「魔鬼松是我們走了大運,奇蹟不會每次都發生的。」
  莊堯道:「往好處想,我們已經定位了至少三枚傀儡玉,青海湖一枚,明主和玄主手裡至少也該各有一枚,不過,根據北京那邊的檢測,青海至少有四枚,甚至五枚。」
  「這個,我想明主會很清楚。」
  莊堯道:「我們想要傀儡玉,明主也會很清楚。」
  叢夏嘆道:「只能對他曉以大義了,說不定他願意為了人類的未來把傀儡玉貢獻出來。」
  鄧逍沮喪道:「怎麼聽著像是我們活不了多久了,死之前我能吃一頓鵝肉嗎,那些鵝看起來挺好吃的。」
  叢夏道:「不能,那是老魏他們看家護牆的。」
  唐汀之道:「目前大致情況就這麼多了,更深入的資訊只有從明主哪兒才能知道。」
  莊堯道:「散會吧,這裡的環境非常適合修煉,速度比在外面快了不少,大家不要浪費時間。」
  眾人紛紛點頭,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進階的重要性,沒人會怠慢。
  就這樣,他們又度過了平靜地一天。來到西寧的第四天下午,他們駐紮的地方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是一個面貌普通、但衣著詭異的男人,男人穿著一條淡黃色的長袍,胸口印著一個燙金的太陽圖案,他步伐不疾不徐,態度不卑不亢,聲稱自己是明府的大管家,代表明主來邀請他們去共進晚餐的。
  眾人皆露出「果然來了」的表情。
  叢夏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叫我孟慶就行了。」
  「孟大哥,請帶路吧。」叢夏招來阿布,笑道:「我們坐這個去?」
  孟慶搖搖頭,「光明牆內的城市面積很小,走路也不過十分鐘就能到明府。」
  「好吧,我們走路去。」
  唐汀之只挑了六個人前往,除他以外,還有成天壁、莊堯、叢夏、沈長澤、姚潛江和吳悠,他們跟著孟慶往城北走去。
  一路上,光明牆內的居民都紛紛好奇而敬畏地看著他們,不,應該說敬畏地看著孟慶,他們顯然認識孟慶的衣服。
  叢夏意識到孟慶是故意帶著他們走路的,也許是想讓城內玄冥城的間諜看看。
  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明府,那是個很普通的別墅,只是乾淨得跟周圍的房子格格不入。
  孟慶做了個請的手勢,「各位裡面請。」
  眾人有些忐忑地走了進去,孟慶帶著他們穿過院子,別墅的門被從裡面打開了,一個跟著穿一樣衣服的人在門口守衛著,孟慶朝他點了點頭,將幾人帶了進去。
  一進屋,他們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他們站著,男人穿著一條金色的長袍,他有著一頭及腰長的閃耀的銀髮,那頭銀髮璀璨無暇,如玉帶一般靜靜地披在他肩上,看上去竟有種聖潔的味道。
  男人慢慢轉過了頭來,白皙剔透的皮膚,精緻俊美的五官,配上那頭銀髮,果然如神祇般高貴耀眼,但他眸中犀利的精光也讓人感到背脊發寒。
  孟慶深深鞠了躬,「明主大人,客人帶到。」
  「辛苦了,下去啊。」明主開口了,嗓音輕緩動人,他完全轉過身來,看著六人,「你們好,外來人。」
  眾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明明他們感覺不到明主的任何能量波動,但依然有某種東西壓迫著他們的心臟,讓他們在這個男人面前,感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力,這就是四階的實力嗎?
  最後,還是叢夏說話了,「明主大人,您好。」
  明主道:「坐吧。」他率先坐到了沙發上,「飯菜還沒好,我們可以先聊聊。」
  六人也紛紛在沙發上坐下了。
  明主道:「聽說你們是從蘭州過來的?」
  「是。」
  「能活著從蜘蛛森林裡出來的人可不多,在光明城,除了我之外,只有宋祁了,當然了,現在有你們了。」明主露出一個極淡地笑容,審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
  「宋祁就是那個蜘蛛異種人嗎?」
  「看來你們聽說了,你們這兩天,在城裡應該打聽到了不少消息吧。」
  莊堯道:「明主應該也打聽了我們吧,初來乍到,總要彼此瞭解一下。」
  明主看著莊堯笑道:「一個小腦域進化人,有趣。」他又看了看其他人,「這裡面有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呢?」
  莊堯道:「明主猜猜?」
  「我猜不出來,我見過不少外來人,雖然他們都再也出不去了,不過確實給我帶了一些外面的消息,聽說,北京有不少腦域進化人和自然力進化人,我一直都想見一見,今天運氣不錯,看來時間到了。」明主把手裡的茶放到了茶几上,「好了,小朋友,現在告訴我,這裡究竟有幾個自然力進化人。」他的語氣雖然還很平緩,卻帶了幾分嚴肅,那種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威儀讓人暗暗心驚,一個實力強大的人,必定是擲地有聲的。
  莊堯也不想隱瞞,「四個。」
  「說說。」
  「屬木的風自然力進化人,屬水的水自然力進化人和冰自然力進化人,還有,和你一樣屬火的火自然力進化人。」
  明主臉色一變,「是哪個?」
  沈長澤沉聲道:「我。」
  明主深深滴看著沈長澤。
 
  198、青海迷域 ...

  明主突然眯起了眼睛,頓時,眾人趕到一股極強的能量撲面而來,那能量波動甚至比幾人進階時候產生的能量還要龐大、還要驚人,壓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沈長澤瞪大了眼睛,臉色變了,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倆人注視著對方,彼此都感覺到能量在體內沸騰,彷彿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共鳴能比這更強烈,就好像他們生而就是一體的。
  那能量一斂,頓時那種壓迫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叢夏忍不住脫口而出,「你能隱藏能量波動?」
  明主淡淡掃了叢夏一眼,「為什麼不能。」
  怪不得明主和沈長澤見面時,沒有周奉嵐和麥倫見面時那種能量的悸動,明主居然已經進化到了能夠把能量收放自如的程度,除了元素化,他們又知道了一個未來能進化出來的能力。
  明主看著沈長澤,嘆道:「果然是你……可惜,你太弱了。」
  沈長澤冷道:「我弱不弱跟你有什麼關係。」
  明主勾唇一笑,「畢竟是和我同一屬性的,居然只有二級左右的實力,讓人很失望。就憑你們這樣的實力,也敢來青海,還想得到傀儡玉?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莊堯嘲弄地一笑,「就算憑你的實力,撐死手裡也不過一兩枚傀儡玉,我們卻有一大塊,可你卻連走出這裡去看一看都做不到,躲在一個小小的青海稱王稱霸,又有什麼了不起?」
  明主眼神微變,「小朋友,你們有再多的傀儡玉,從今以後也跟你們沒關係了,青海這個地方,有進無出,如果你想在這個『小小的青海』活得舒坦,那就要注意你的言辭。」
  「我不相信青海有進無出,青海蓋蓋子了嗎?」莊堯無畏地看著他,「為什麼你說青海有進無出,你試過嗎?青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明主依靠回沙發裡,抿了口茶,淡道:「你們現在還不配知道。」
  莊堯道:「我們來青海就是為瞭解開這裡的迷,如果你一輩子都不想出去就算了,但如果你不想在這裡老死,你一定會需要我們。」
  明主看著他們,「憑你們?你們憑什麼?」
  「我們從外面進來,掌握著跟你完全不一樣的資訊,當你覺得束手無策的時候,我們可未必。」
  明主沉默了一會兒,「青海雖然沒有蓋子,但確實有能量結界,不管你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進入迷霧,然後再回到青海,這就好像一個無限迴圈的迷宮,而由於地廣人稀,至今也無法破解。」
  「我們也曾進入迷霧中,在那個蜘蛛森林,但我們還是走到了西寧。」
  「對,你們可以進來,但你們走不出去了,不信可以去試試。我的時速是800公里每小時,在這裡我想離開青海,只需要十分鐘,但我無論怎麼都出不去。」明主瞥了他們一眼,「我想看看你們有什麼好的提議。」
  唐汀之道:「信息太少了。」
  「孫先生說這件事跟傀儡玉有關。」明主道:「你們應該知道孫先生吧。」
  「知道。」明主所說的孫先生,正是那個可能已經突破四階的腦域進化人。
  「孫先生提出,把青海現有的傀儡玉集合到一起,這樣才能阻止它們分佈四方,支起能量場。你們想要傀儡玉嗎?我可以告訴你,青海有五枚,我和西面的人各一枚,青海湖底一枚,還有兩枚在格爾木,要把這五枚傀儡玉集合到一起,比走出青海難度還大。而且,這也不過是個假設罷了。」明主鳳目一掃,「你們可知道青海湖底有什麼,格爾木又有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大言不慚地說要解開青海之謎,真是可笑。」
  叢夏道:「我們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可能是你離開青海的最後機會,比起在這裡冷嘲熱諷,難道你真的不想試一試?」
  明主意義不明地搖了搖頭,「我沒義務向你們提供任何資訊,在我眼裡你們太弱了,不配跟我合作,你們既然覺得自己有能力,就去青海湖看看吧,如果你們能從青海龍手裡拿到傀儡玉,我再考慮。」
  莊堯冷笑兩聲,「真是傲慢,你已經害怕了吧,因為失敗了太多次,所以根本不敢嘗試了。你別忘了,青海不是你一家的,我們也可以去西面。」
  明主目露寒光,「你們大可以去,但你們一旦去了西面,就是與我為敵,你們甚至到不了西面,我會在路上就將你們全部截殺。」
  莊堯諷刺地一笑,「你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
  「你們儘管試試。」明主眉目一挑,茶几上一個花瓶旁突然極快地閃過一道銀光,接著,那花瓶被攔腰切成了兩半,切口平滑如新,就像被鐳射掃過,他道:「希望你們的脖子比這花瓶結實。」
  唐汀之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回去吧。」
  明主淡笑道:「遠來是客,我還是願意跟你們吃頓飯,聽你們說說外面的世界。」
  莊堯笑道:「明主還是自己去看吧,哦,對了,我忘了,你出不去。」他聳了聳肩,轉身往外走去。
  明主目光跟隨著眾人的腳步,直到他們消失在門口,孟慶閃身走了進來,「明主……」
  明主擺了擺手,「果然也是為了傀儡玉,意料之中。」
  「他們實力如何?」
  「挺強的,但太天真了,聯繫到孫先生了嗎?」
  「已經聯繫上了,馬上就接他回來。」
  「嗯,儘快,我需要馬上見到他。」
  「靠,那個明主居然那麼拽?」鄧逍聽到眾人的描述,一下子蹦了起來,「真想去會會他,究竟有多厲害啊,說來說去不還是人,那麼裝逼幹什麼啊。」
  「非常厲害。」姚潛江沉聲道:「就算我們四人聯手對付他,勝負也不好說。」
  成天壁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挺正常的。」
  沈長澤握了握拳頭,「他知道很多事,卻不肯告訴我們,他究竟在想什麼?」
  唐汀之嘆道:「不信任我們罷了,而且他明知道我們為傀儡玉而來,對我們多少是懷著敵意的,青海的局勢太複雜了,我們現在不過接觸了一點皮毛,需要瞭解和解決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吳悠道:「接下來怎麼打算?」
  莊堯道:「我想現在最緊要的是見見那個孫先生,那個人不可能甘心一直留在青海,他對青海和整個局勢的瞭解,肯定也遠在明主之上,如果能見到他,我們很多疑問都會得到解答。」
  「但是聽說那個孫先生行蹤不定。」
  「派人去探查消息,然後,等。等的期間,我們派幾個人去青海湖看看,反正離西寧不遠,才一百多公里,去看看那被妖魔化的青海湖,是不是真的那麼可怕。」
  鄧逍道:「我想去。」
  小舟道:「我肯定也要去。」
  「吳悠安排林雕送我們去吧,想去就跟著,別超過10個。」
  吳悠點點頭,「明天出發。」
  第二天一早,成天壁、叢夏和莊堯,加上姚潛江、小舟以及沈長澤、單鳴,共七人乘著林雕往青海湖飛去。
  青海湖離西寧很近,今天天氣好,他們飛了二十來分鐘,就能從上空看到那一片碧綠的湖泊,面積之大,令人歎為觀止。
  當他們快要飛到的時候,成天壁叫道:「再飛高一點,不能低於兩百米,聽說水怪經常會捕食天上的鳥。我們也要飛高點才能看到那青海龍的影子。」
  小舟打了個冷戰,趕緊帶著一群林雕往高空飛去。
  他們終於飛到了青海湖的上空,作為中國最大的鹹水湖,腳下的碧湖浩瀚無邊,湖邊堆砌著一塵不染地白雪,湖面如一面巨大的鏡子,把整個蔚藍的天空都映照在其中,美得讓人停滯了呼吸。
  這片湖泊看上去是那麼地平靜,讓人根本無法想像在那碧波下究竟藏著多少龐大致命的生命。
  「你們看!」叢夏大喊著指著腳下。
  小舟再飛昇了幾十米,儘管還是無法把整個湖盡收眼底,但是已經足夠他們看到湖底顯現出來的一個黑影,那黑影龐大無比,就像鏡面上的一塊大大的斑,那黑影是圓形的,就好像什麼東西靜靜地盤縮在湖底,一動也不動,儘管它巍然不動,但是青海湖底憑空多出一個這麼大的黑影,再結合那些進化的大型水怪,也難怪人們浮想聯翩。現在這個季節,這傳說中的「青海龍」很可能還在冬眠,不管怎麼樣,誰有勇氣下水一試呢。
  單鳴道:「說不定真的是石頭,或者什麼動物的骨骸呢?如果湖底真的有什麼龍,為什麼都兩年人了都沒人見過?」
  莊堯道:「他們的依據是,這片黑影以前是沒有的,末世之後出現,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長越大,完全符合變異動物的特徵,再說,見過的人多半早就死了,這一片區域很少有人來,連鳥都不太敢來,沒有人見過,其實也並不奇怪。又因為這盤縮的形狀像蛇,所以給它取名『青海龍』。」
  「萬一它有一天長得比青海湖還大怎麼辦?」
  莊堯搖頭道:「那不太可能,青海湖有四千多平方公里,跟整個湖比起來,它還算小的,就算是魔鬼松跟青海湖比起來也不算什麼了。」
  「傀儡玉真的在它身上嗎?」
  「極有可能,不然怎麼就它長這麼大,傀儡玉在他它身上算是件好事,否則要搜索整個青海湖,可是個相當大的工程,不管任務有多難,確立目標就是個好的開始。」
  成天壁道:「你能估算它的體積嗎?」
  莊堯沉默了一下,「必須再離近點,還是不好估算……首先不知道它是什麼形狀的,如果它是蛇形的,長度至少也要超過六百米,如果是圓形的,直徑跟魔鬼松的樹幹差不多粗,在兩公里以上,我們在它眼裡就像螞蟻一樣,如果能安全潛進湖底,接近它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難就難在,我們下不去。」
  沈長澤道:「飛低點看看。」
  小舟帶著幾隻林雕下降了一些,讓他們能更清楚地觀察那片黑影。
  就在這時,湖面上突然憑空出現一個下旋的氣旋,莊堯一怔,喊道:「飛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平靜地碧綠地湖面瞬間被打破了,水浪衝天而起,伴著水浪衝上來的,還有一條銀灰色的大魚,它實在太大了,至少有七八十米長,銀色的鱗片在太陽的照射下,跟反光板一樣,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那魚一躍幾十米高,張開巨大的嘴,從他們這個角度看下去,視線裡滿是一張直徑三四十米的血盆大口,裡面是鮮活的、顫動的口腔,他們渺小的就像一顆牙,雖然這魚沒有牙。
  那張大嘴快速地合攏,魚嘴在合攏的過程中,把周圍的空氣都攪動了起來,他們被風浪頂得東倒西歪,莊堯險些就從小舟身上栽下去,一股腥鹹之氣撲進鼻息,他們迎著寒風拚命高昇,唯恐落入魚腹,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實在難以形容。
  砰地一聲巨響,魚嘴閉合了,他們魚口脫險,驚出一身冷汗。就在他們還沒喘上一口完整氣的時候,湖面再起波瀾,這次,不是一隻大魚躥出水面,而是一隻大魚的臉,那是一種無鱗的黑色大魚,長得極醜,光是一個腦袋就比這條銀鱗魚整個大了三四倍,那巨大的嘴簡直就像一個宇宙,鋒利的牙齒整齊地排列在口腔裡,看上去觸目驚心,那大黑魚一口咬住了銀鱗魚,牙齒入肉,血花四濺,那曾在他們眼裡相當龐大的銀鱗魚,此時就像一尾小蝦,在大黑魚嘴裡拚命擺尾掙扎,最後被拖入了幽深地湖底。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一幕從未發生過,在那碧波湖面沒有留下半點痕跡,而這湖面下時時刻刻在上演著多少激烈的廝殺,簡直無法想像。
  眾人盤旋在上空,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叢夏哭喪著臉說:「聽說,海裡的東西比這還要大。」
  莊堯聲音也有點發顫,「當然了,青海湖再大,也只是一個湖,海的廣闊……」
  單鳴臉色有些發白,「媽的,這麼大的玩意兒,除了拿大砲轟沒別的辦法了,我們幾個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成天壁沉聲道:「我們絕對不能進水裡,只能想辦法把那青海龍引出水面。」
  沈長澤道:「對,進水裡必死無疑,除非……」他看向姚潛江。
  姚潛江挑了挑眉,「除非我突破三階,完全元素化,不然我絕對不會下去。」
  單鳴道:「等你突破三階,猴年馬月啊。」
  成天壁道:「也快了,這裡修煉的速度比在外面快很多,照這個趨勢看來,我只要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能突破三階,而你,一年時間也足夠了。」
  莊堯搖搖頭,「我們未必能等那麼久。成天壁說得對,我們不能下水,不過,郡王,你不需要等完全元素化,只要你元素化後,身體分離的距離能超過70,不,60米就足夠了,你就可以把你的眼睛放進湖底,幫我們探查情況,我說過了,青海湖不深,最深處只有75米,這個不需要一年的時間吧?」
  姚潛江搖搖頭,「不需要,我現在的距離能達到你說的一半吧。」
  莊堯點點頭,「現在什麼儀器都不管用了,人既不能站湖邊,也不能在上空,除了親自去看看,暫時沒什麼好的辦法瞭解湖底的情況,你是我們最大的指望,這段時間加緊修煉吧,如果你身體的一部分能下去,我們肯定能找到把青海龍引出水面的方法。」
  姚潛江嘆了口氣,看著幽深廣袤的湖水,想著湖底龐大猙獰的各種水生生物,多少有點打怵,儘管他元素化後那些魚看不到他,可是換做是誰,都不會心平氣和地從那些大魚身邊走過的。
  「回去吧,太冷了。」莊堯道。
  那些林雕巴不得趕緊回去,剛才那一幕把它們嚇得嗷嗷直叫,現在見小舟調轉了方向,他們全都瘋狂地往來時的方向飛去。
  回到酒店的時候,正趕上眾人在吃午飯,屋裡暖烘烘的,他們在高空疾飛,連睫毛都凍成了霜,進屋後被熱氣一烤,手足漸漸恢復了直覺。當他們把咋青海湖上空的經歷說出來的時候,眾人都震驚了。
  「靠,不會吧,那麼大的魚?」
  「媽呀,那那個什麼青海龍該有多大啊,都大到能在上空看到它的影子了。」
  「我們怎麼從它嘴裡搶傀儡玉?不是,如果傀儡玉真在它身上還好,還能把它引出來宰掉,萬一不在呢,萬一就在湖底的泥沙裡呢,那我們怎麼去拿?」
  唐汀之拍了拍手,「大家安靜一下,聽聽莊堯的看法。」
  莊堯把利用姚潛江元素化能力的計畫說了出來,「如果傀儡玉不在它身上,我們就要用儀器搜索四千多平方公里的青海湖,只要找到就簡單了,讓郡王元素化下去拿上來,如果傀儡玉在它身上,就只能把它宰掉了,不管哪一個都不輕鬆。」
  艾爾苦笑道:「也好,至少以後對付海洋生物的時候,能多少有點兒經驗。」
  鄧逍舔了舔嘴唇,「聽上去都很好吃啊。」
  小舟笑駡道:「你就知道吃,你要是看著那大魚,嚇得都快尿褲子了,還想吃?它吃你差不多,都不用嚼,直接就咽進去了。」
  鄧逍嘿嘿笑道:「我教你一招,你只要把它看成食物,就不那麼害怕了。」
  小舟撇了撇嘴,「我看你到時候怕不怕。」
  叢夏道:「好了,趕緊吃飯吧,小鄧,你早晚有見到那些大魚的時候,用不著心急。」
  鄧逍信誓旦旦地說:「我要給阿布打一條比它還大的魚,讓它一次吃個夠。」
  叢夏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
  莊堯問唐汀之,「今天上午明主那邊有什麼動向嗎?」
  「我查到他派了人去找那個孫先生,如果找到人應該很快就能接回來了,看來他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沒跟我們說太多,但也沒直接拒絕我們,多半是要跟那個孫先生商量吧,正好,我們也需要見孫先生。」
  莊堯點點頭,「聽這裡的人說,那孫先生不是光明城的人,他還經常去西面,這個人恐怕是東西兩面唯一聯繫的紐帶了,我有預感,他跟我們的立場會比較接近。」
  「希望如此。」
  他們一夥人安安分分地在光明牆內呆了幾天,這期間他們只是暗中去蒐集一些情報,並沒有任何大的動作,附近的鄰居也漸漸習慣了這夥帶著一大批變異動物的外來人,在當地人看來,反正他們也出不去了,為了能在這裡安穩地活下去,不會做什麼踰矩的事。而明主也一次都沒來騷擾過他們。
  在來到西寧的一個星期後,他們得知那位傳說中的孫先生回西寧了。這不是情報人員告訴他們的,而是光明牆的男女老少都開始奔相走告,他們對孫先生的崇敬之情完全不亞於對明主的。當人處於極端絕望的環境中時,很容易對強者產生依附和崇拜,這種依附和崇拜在群體中誕生時,更是會加劇這些情緒的渲染,久而久之,他們就會把強者盲目神化,當做自己的精神寄託,如今光明牆裡就是這番情景,明主和孫先生,都是他們的「救世神。」
  他們靜靜等待著孫先生約見他們,明顯地,這次孫先生回來,就是為了他們。
  不出所料,當天下午,一個瘦小的頭髮摻白的老人突然來訪,老人看上去快七十了,但是精神極好,走路生風,看上去很健康。
  老人身旁跟著孟慶,他們一看便知道他是誰了。
  叢夏客氣地說:「孫先生,久仰大名。」
  孫先生邊點頭邊打量他們,最後,竟嘆了口氣,「我等你們好久了。」

  199、青海迷域 ...

  等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眾人帶著疑惑進了屋。
  唐汀之把閒雜人等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各組織的重要人物,眾人在客廳坐定,孫先生深邃的眼眸環視眾人,最後落在了莊堯身上,他笑了笑,「喲,這麼小的腦域進化人,有前途。」孫先生看上去全無架子,就像一個普普通通地老者,走在街上,沒人會相信他是腦域進化人。
  莊堯道:「孫先生,你說你在等我們,你聽說過我們嗎?」
  「聽說過一點,不過明確不到個人,我只是知道,中央早晚會派真正有實力的隊伍來青海,那個時候,我們破開青海結界的機會就來臨了,兩年了,我一直在等。」
  「你怎麼就確定,我們真的有實力呢?那個明主可不太信任我們。」
  孫先生搖了搖頭,「容瀾這孩子太自負了,他以為憑他的實力都離不開青海,其他人更不可能了,他這樣的顧慮也並非沒有原因,兩年內我們想過很多辦法,都失敗了,後來我意識到,我想,外面的人才是我們的轉機,因為你們一定帶來了很多我們不知道的資訊。我對外面世界的瞭解,僅限於地震發生初期跟外界的一些聯繫,剩下的就是從外面進來的人的描述了,知道的非常有限,我對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
  莊堯道:「我們對青海的一切也很好奇,你們也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資訊,將資訊融合起來,一定能發現一些有利的東西,無論我們來青海是為了什麼,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離開這裡。」
  孫先生道:「你們若是能幫助我們離開青海,想要傀儡玉也並非不可以,我早勸過他們,傀儡玉是禍不是福,青海的五枚傀儡玉,我可以許諾你們至少兩枚。」
  莊堯字字清晰地說:「五枚,我們全部都要。」
  孫先生眼鏡後面的瞳眸閃過一絲精光,「哦?我對外面的事瞭解得太少,但我想你們來到青海,必然是為了傀儡玉,而蒐集傀儡玉的目的,又一定跟末世有關,我很樂意聽一聽,但是你們想把東西兩城城主手裡的傀儡玉都拿走,必須有能夠說服他們的理由才行,或者,先說服我。」
  「孫先生,他們拿著傀儡玉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進化,快速地進化。」
  「可進化充滿了危險,我們在北京做過多次試驗,一直使用傀儡玉進化,最終將爆體而亡。」
  孫先生眯起眼睛,「你說的情況發生過,容瀾晉級的時候,身體被炸成了碎片,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死了,可他化作了光束,幾天之後,身體又慢慢拼合了回來。」
  眾人一驚,成天壁沉聲道:「元素化?」
  孫先生道:「不錯,就是元素化,不只是他,西面的城主晉級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情況,在徹底爆體元素化後,三天之後身體又恢復了原狀。所以,你們所說的情況,並非不存在,有小部分變異人晉級的時候,確實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三分之二的人還是活了下來,而這兩個自然力進化人,已經三次晉級,依然完好無損。」
  莊堯沉聲道:「他們果然到達四階了。」
  「你們管這叫『階』嗎?還有什麼特殊的叫法嗎?」
  「有很多,我們可以慢慢溝通。」莊堯看了叢夏一眼,「真沒想到,自然力進化人進階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過,恐怕沒人敢冒這樣的險,完全爆炸之後再……」
  叢夏點點頭,「孫先生,他們在第一次進階身體恢復之後,就可以完全元素化了嗎?」
  「不行,只能部分身體,在第二次晉級之後,才能完全元素化。」
  「如果如我們所料,要突破三階才能全身元素化。」莊堯嘲弄地一笑,「看來莊瑜白折騰了,周奉嵐根本死不了。」
  「聽說北京有不少自然力進化人?」
  「北京有五個,重慶有一個,俄羅斯和美國各有一個,加上青海的兩人,共十個。」
  孫先生點了點頭,「跟她說得一致。」
  「誰?」
  「一個俄羅斯小姑娘,木自然力進化人。」
  成天壁追問道:「她在哪裡?」
  「在西面,你們認識她?」
  「不認識,但她是我的同屬性自然力進化人,我們受莫斯科政府的委託,要帶她離開青海。」
  「她現在很安全,也在尋找離開青海的方法。」孫先生暗喜,「時機真的到了。」
  「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的。」
  「我已經告訴了你們他們需要傀儡玉的原因,那你們呢?你們收集傀儡玉,甚至不惜跑到危險重重地青海來找傀儡玉,又是為了什麼?」
  唐汀之和莊堯對視了一眼,唐汀之整理了一下思路,把他們兩年內不涉及重大秘密的研究成果都告訴了孫先生,他們看得出來,東西兩面的城主都很敬重這個人,只有先說服他,才有希望兵不血刃地讓他們交出傀儡玉。
  孫先生聽得很認真,問得也很認真,所有問題都直指關鍵,腦域進化人之間的交流真讓人歎為觀止,思路跳躍特別大,很多事他們還沒聽明白,人家已經全想明白了,交流起來效率極高,一個字都不浪費。
  孫先生聽完之後,滿面紅光,興奮地兩手微微有些發抖,他和唐汀之、莊堯一樣,吸收新的知識或資訊對他們來說就跟植物吸收日月精華一般,能讓他們得到意想不到的滿足和充實,他看著叢夏,「這麼說,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進階都能通過你平安度過,你擁有有別於其他所有人的特殊能力?」
  叢夏點點頭。
  「這種能力是基於什麼得來的?」
  叢夏道:「孫先生,這個我暫時無法告訴你,不僅是你,這裡還有很多人都不知道。」
  姚潛江聳了聳肩,「確實,北京城每個人都好奇你這能力是怎麼來的。」
  孫先生笑道:「沒關係,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他嘆息道:「沒想到外面的世界變化這麼快,佈滿蟲子的大雁塔,巨大的松樹,日漸逼近的海洋生物,我多想離開這裡,為人類貢獻自己的大腦,否則我這把年紀,活著或者死了又有多大差別呢。」
  唐汀之嚴肅道:「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北京也需要您。」
  「孫先生,請問……您是第一次進階了?
  孫先生道:「第二次,每一次進階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腦海裡的資訊多得彷彿要爆炸。」他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還能活到現在。」
  「原來是三階……」
  「我沒想到外面的人進化得這麼慢,青海的變異人在進階的時候死了不少,但是也不斷地有人開始變異,活下來的那一批進化程度就越來越高,不過,進階也一次比一次難了,時間拉得越來越長,東西兩面的城主剛突破四階,按照這個速度,要突破五階,可能需要三、四年的時間。」
  「青海現在有多少人突破了三階和四階?」
  「四階只有他們兩人,因為傀儡玉就在他們身邊,三階的據我所知不超過六個,本來應該更多,但是在到達二階進階臨界點時,有一半的人爆體而亡了;目前還處於二階的就數不過來了,非常多,我們都在地震後的第一年就陸續突破了二階,又花了一年的時間到達了第三階,而因為傀儡玉的作用,容瀾他們進化飛快。」
  「這也太快了……」莊堯道:「格爾木,你常去嗎?那裡是不是寒武能量濃度最高?所以那些高等級的變異人總是去那裡,為了修煉?」
  孫先生臉色微變,「可以這麼說。格爾木有最好的進化環境,我們沒有你們所說的修煉行為,但是只要在那個區域呆著,能量核就會不斷地吸收能量,促進進化。所以越是高等級的變異人,越喜歡去格爾木,同時,也只有高等級的變異人才能去,格爾木是個地獄一般可怕的地方,你能見到的任何活物,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能吃人,沒有實力是別想在那裡生存的。」
  「那兩個城主都已經有傀儡玉了,為什麼還要去格爾木冒這個險?」
  孫先生苦笑道:「貪心。」
  眾人瞭然。
  孫先生道:「若真是需要將傀儡玉封印才能阻止這場災難,那麼我們就必須去一次『禁區』了,而且,就算不為這個,為了傀儡玉你們也非去不可。」
  「『禁區』是?」
  「是震源中心,這位小同志不是跟那個科考隊來過嗎?你應該知道吧,那裡應該就是你們當初挖掘傀儡玉的地方,『禁區』地底某處至今還埋藏著兩枚傀儡玉,但是沒有人能拿到,『禁區』的危險性甚至超過了青海湖,我一直想進去研究,卻辦不到,可若不去那裡,怎麼才能解開傀儡玉的迷呢。」
  成天壁點點頭,「所謂『禁區』,就是格爾木無人區,離格爾木市中心還有很遠的距離。」
  叢夏問道:「就連明主也沒去過嗎?」
  「他去過,以元素化的形態去考察過,如果說格爾木是地獄,那麼『禁區』就是地獄中的修羅場,就連容瀾也不敢在裡面輕易顯出人形,更別提拿到傀儡玉了。」
  成天壁沉聲道:「看來,我們已經碰到過的敵人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孫先生道:「也不儘然,至少你們說的那個大松樹,在青海也可以稱霸一方,青海可沒有那麼大的樹。」
  「這麼說來,青海湖的那枚傀儡玉反而是相較起來最好得手的,看來我們要先從它下手了。」
  孫先生道:「那枚傀儡玉並不難得到,只是東西兩面一直不肯合作,若是他們倆人聯手,就是『禁區』我也敢一闖,現在有你們在,青海湖底的水怪也不算什麼,我有辦法對付它。」
  「孫先生,你對青海結界的研究有什麼成果?你為什麼認為結界是傀儡玉的能量場造成的?」
  孫先生沉聲道:「我研究了青海結界兩年,最近終於可以初步做出一個判斷了,青海結界能干擾人的腦電波,腦域進化人也能做到這點,但是那結界的能力勝過我們千萬倍,它可以讓人失去對方向的判斷力、懷疑記憶的真實性,甚至讓人產生幻覺。結界沒有實體,迷霧只是糊弄我們的一個假像,結界作用在人的大腦裡,並非有什麼東西攔著你走出青海,而是你自己把自己又帶了回來,而你卻並不知情。」
  眾人均露出驚訝的表情。
  孫先生嘆道:「當我研究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我感到很沮喪,我是青海唯一一個腦域進化人,按照你們的說法,我可能還是全世界進化程度最高的一個腦域進化人,我能控制別人的腦電波,但在青海結界的影響下,我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除了傀儡玉創造的能量場,還有什麼力量能做到這點?」
  吳悠皺眉道:「傀儡玉為什麼要布下這樣一個結界,難道是因為傀儡玉太集中了?」
  成天壁搖搖頭,「不應該,北京的傀儡玉更集中。」
  姚潛江道:「但北京的傀儡玉用當初地震前運回去的軟金屬包裹著,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在北京也造成結界?」
  「有這個可能,所以我們要想辦法把傀儡玉也收集回來……」
  孫先生道:「收集起來也還有個大麻煩,除非我們能在『禁區』內也找到你們所說的軟金屬,不然我們還是沒有辦法遮罩傀儡玉產生的能量場,是說話,我更傾向於我們離開這裡,做好更充足的準備後再去『禁區』,但現在看來實在是自相矛盾。」
  叢夏低聲道:「遮罩傀儡玉,我應該有辦法。」
  孫先生驚訝地看著他,「你有什麼辦法?」
  叢夏避重就輕地說:「我不確定,但幾率很大。」
  成天壁等人自然之道他說的是古玉,古玉確實能遮罩傀儡玉的能量,至少能夠阻隔幾個傀儡玉之間的感應,那樣應該能達到遮罩能量場的目的。
  孫先生道:「好,既然如此,現在的目標就很明確了,集中五塊傀儡玉,遮罩能量場,如果這樣都無法解除青海結界,那麼這塊土地就是被上天詛咒了。」
  唐汀之道:「孫先生,青海湖的那枚傀儡玉,我們還能試一試,但是格爾木『禁區』,恐怕需要明主或者玄主合作才能深入險地,最後還需要他們同時交出傀儡玉,如果你不能說服他們,我們做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我明白,我一定會說服他們,青海受寒武能量影響最嚴重,環境太差,沒有人想一輩子呆在這裡,我相信為了這個共同目的,他們會合作。」
  「光合作還不夠。」莊堯稚嫩的小臉很是嚴肅,「他們必須同意在離開青海後把傀儡玉交給軍方,否則他們就是跟軍方為敵。」
  孫先生沉默了半晌,「我會想辦法。」
  莊堯道:「孫先生去跟他們談談吧,你是唯一能促成這件事的人了,為了我們共同的目的,為了人類的未來。」
  孫先生點點頭,「交給我吧。」他站起身,「今天說了很多,讓我回去整理整理思路,改天我再來和你們商量青海湖的事。」
  「孫先生。」莊堯也站了起來,仰起脖子看著他,眼睛又圓又亮,精緻可愛,「我想知道你現在的實力。」
  孫先生慈祥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你想試試?可是很難受的。」
  「讓我試試吧。」
  孫先生笑了笑,這個看上去平凡無奇的老人,身體裡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能量,頓時,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圖像都幻化成了數個,然後,他們眼前一黑,視線裡再次出現圖像,卻是居高臨下看著莊堯的映射!莊堯臉上驚訝的表情彷彿凝固了般,似乎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隨後,眾人眼前再次一黑,眼前的映射恢復成了正常的視野,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也消失了。
  莊堯叫道:「你、你分享了自己的視覺?」
  孫先生笑道:「是,你們剛才看到的畫面,是我當時看到的,這只是三階後的一部分能力,我還能分享我其他的感官,人數越多,持續時間越短,同時,我現在可以操控一部分低等級的變異動物,所謂腦域進化人,就是對腦域的開發和操縱,由此衍生出的很多能力,都能作為防身的武器,在團隊中還能起到無線聯絡和指揮的作用,我想,當突破四階的時候,腦域進化人的攻擊能力就不僅僅是防身的程度了,而是能夠真正地獲得戰鬥力。」
  唐汀之和莊堯雙眼發光,對於進階的期望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三階所能獲得的能力將給他們個人和團隊帶來質的強化,他們可以不僅僅作為智囊存在,而是真正成為團隊中的一股有效戰鬥力,並且還能在作戰中保護自己,不至於拖累其他人。
  這怎麼能不讓人興奮!
  孫先生笑著拍了拍莊堯的肩膀,「你這個小朋友不簡單啊,我退休前是個老師,教的都是你這麼大的孩子,看到你就想到我那些學生……哎,不簡單,你們這些年輕人才是人類的希望,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送走了孫先生,眾人圍在客廳,沉默了好半天。
  最後,是鄧逍先打破了寂靜,「小莊堯,你要是真的突破三階了,你可別整我啊。」
  莊堯瞥了他一眼,「怎麼了,你心虛了?」
  「哥平時對你也不錯吧,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你,你可別拿我做實驗啊,我是要形象的人。」
  莊堯冷笑道:「那可說不準,你好自為之吧。」
  鄧逍哭喪著臉說:「你這孩子真是太不可愛了,還比不上阿布呢。」
  莊堯想到阿布,臉上難掩喜悅之情,「這樣看來,如果能突破三階,我一定能想辦法幫助阿布安全進階。」
  「對,腦域進化人三階的狀態實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簡直快無所不能了,居然能讓別人看到他眼睛裡看到的東西,那豈不是阿布也能看到我們所看到的東西了,光憑分享五感這一點,就能大大提高阿布的學歷能力和智商。」
  「沒錯,我一定要儘快突破三階。」
  莊堯的想法,正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再沒有什麼比進階更能提高實力了!
  吳悠道:「對了,孫先生說那個黛奎琳就在西面,咱們是不是得去找她?她和成天壁的能力結合,又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唐汀之道:「現在顯然不行,那個明主太忌諱西面了,如果這時候冒然去了,肯定引起他的不滿,還是看看孫先生能不能勸動他們合作吧。」
  莊堯問道:「你覺得希望大嗎?」
  唐汀之搖搖頭,「很小,不知道他們之間矛盾結症是什麼,有些矛盾是無法化解的。」
  莊堯點點頭,「如果他們不肯合作,那出了動手別無他途了。」
  眾人心裡都清楚跟明主或者玄主任何一方動手意味著什麼,但是債多了不壓身,因為要面臨的挑戰太多了,每一個看上去都能讓他們死一百遍,聽到這個,他們都麻木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接著又研究了一下青海湖的事,計畫的大方向還是跟之前差不多,姚潛江水元素化的能力肯定是他們挑戰青海湖最有利的一股力量,如果孫先生還能提供什麼好的方案,那他們就更穩操勝券了。
  接下去的幾天,他們都呆在快捷酒店,幾乎足不出戶地修煉著,在青海修煉的速度比任何地方都快很多,沒有人捨得浪費這樣的好機會。
  過了幾天,孟慶來了,再次邀請他們去明府共進晚餐,商議青海湖之事。

  200、番外四 唐大俠X柳嬌花 ...

  這是倆人心意相通後,去青海前的故事
  去青海前的三個月,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地獄般的三個月,他們要在這段期間集中提高身體素質和變異能力,為即將到來的青海之行做最充分地準備,他們的每一次點滴進步,都跟自己的性命息息相關,因此沒有一個人敢懈怠。
  地下訓練場裡,從破曉至深夜,每天都揮灑著戰士們的汗水。
  柳豐羽完成室外的訓練項目後,回到了地下訓練場。莊堯要求他鍛鍊臂力,因為那把該死的液槍比較沉,如果長時間持槍容易讓肌肉發酸,而影響射擊準度,因此他必須增加手臂肌肉強度,在訓練手臂力量方面,沒有人比唐雁丘更專業了。
  柳豐羽走到訓練場的器材區,果然看到唐雁丘正在鍛鍊,唐雁丘所使用的重量早就遠遠超過了器材的上限,這幾套訓練手臂的器材全都是經過改裝的。
  唐雁丘正一下一下拉伸著沉重的器械,他規律地呼吸著,結實地胸膛一起一伏,雖然看到了柳豐羽,也無暇說話。
  柳豐羽靠在一個器械旁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唐雁丘。
  手臂儘管是唐雁丘全身肌肉最發達的部位,但那線條卻沒有平常人想像中的那樣誇張,一般人過度強化手臂肌肉後,胳膊都會異常粗大,佈滿成塊地肌肉,但唐雁丘的手臂卻修長健美,柳豐羽曾經問過唐雁丘為什麼會這樣,這種肌肉一般是明星練來好看的,唐雁丘告訴他,因為禽類為了減少飛行風阻,肌肉線條都是細長的,拜這個返祖能力所賜,唐雁丘全身的肌肉線條都修長完美,他喜歡死了。
  唐雁丘停下了動作,低聲道:「你能不能……別這麼看著我。」
  柳豐羽賊笑道:「我怎麼看著你了。」
  唐雁丘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有兩組沒做完,你有事嗎?」
  「莊堯讓你指導我訓練手臂力量啊,你忘了?」
  「沒忘,你等一等,我把剩下的做完。」
  「我又不急。」柳豐羽一邊休息,一邊欣賞著唐雁丘大汗淋漓的樣子,那充滿力度的動作撒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男性魅力。他一向喜歡長得好看的東西和人,不過他喜歡唐雁丘,卻不僅僅是因為長相,唐雁丘那種古板守舊的性格,明明應該是他最不屑的,卻又深深把他吸引了,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唐雁丘做完之後,站起來用毛巾擦了擦汗,他道:「來,我先測試一下你的力量。」他把器械重量設置在了60磅,「你試試。」
  柳豐羽坐了下來,兩手握住把手,手臂使力,把把手往中間推去,重量確實不輕,不過他還能承受,他做了幾個後,問道:「這是不是證明我能拉動60磅的弓?」
  唐雁丘笑道:「差遠了,這個和拉弓可不一樣。你的手臂力量跟我想的差不多,我給你制定一個循序漸進的訓練計畫,我先帶你做幾次,以後你每天過來練1個小時就可以了,走之前足夠你長時間持槍。」
  「OK。」柳豐羽揮了揮胳膊,覺得不成問題。
  然而唐雁丘讓他做了四組動作後,他就有點吃不消了,手臂開始又酸又脹,最後一抬起來都疼。
  唐雁丘道:「怎麼?累了?」
  柳豐羽嘟囔道:「能不累?我胳膊都僵了。」
  「我幫你拉伸一下。」唐雁丘把他拽了起來,讓他背對著自己,抓著他兩條胳膊用力往後扯,又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往後背靠,柳豐羽呲著牙,「啊啊疼,你輕點兒啊。」
  「要重點兒才有效。」
  拉伸完了,唐雁丘讓他繼續練,就這麼輪著做了三個不同的器械,柳豐羽兩隻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堅決不肯做了。
  唐雁丘皺眉道:「你還可以的,加重點力度,強化的速度也快一些。」
  柳豐羽抱怨道:「拉倒吧,你以為我是你啊,我胳膊都快動不了了,我明天怎麼吃飯啊。」
  「今晚回去我給你按摩一下,不會動不了的,你真不做了?」
  「不做了。」柳豐羽晃了晃肩膀,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唐雁丘無奈道:「好吧,那我再練一會兒,你去練別的吧。」
  柳豐羽實在懶得再練了,拖著兩隻痠痛的肩膀回房間去了,他洗掉了一身臭汗,晚飯也懶得吃,躺床上就睡著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敲他的門,柳豐羽不情願地爬了起來,「誰呀。」
  「是我。」唐雁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柳豐羽下床打開了門,見唐雁丘手裡提著飯盒,他道:「你晚上怎麼不去吃飯?訓練一天了不吃飯,體力更難恢復。」
  柳豐羽心裡湧上一陣暖意,他打了個哈欠,「懶得去。」
  唐雁丘把飯提進了屋裡,催促道:「快吃飯。」
  柳豐羽也確實餓了,埋頭吃了起來,唐雁丘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他,看著看著,就有些失神,柳豐羽那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好像一下下掃在了他心上。柳豐羽感受到了那注視的目光,猛然抬起頭,唐雁丘一驚,尷尬地別過了臉去。
  「哎……」柳豐羽抓住他的下巴,嬉笑道:「看你都不敢看?怎麼樣?我好看吧。」
  唐雁丘臉色微紅,僵硬地點了點頭,「好看。」
  「好看你不看個夠。」
  「你快吃飯。」
  「我吃飽了。」柳豐羽抹了抹嘴,支著下巴看著他,「你是來給我送飯的還是來給我按摩的?」
  唐雁丘道:「都、都有。」
  柳豐羽笑了笑,突然站起身,然後反身面對面地坐到了唐雁丘腿上,他勾著唐雁丘的脖子,曖昧道:「那你還不按?」他微低著頭,柔軟順滑的長髮垂在了臉側,讓他五官的線條看上去柔和不少,也驚人地漂亮,唐雁丘眼中一片慌亂,「我、你先、先下去……」
  「不下,就這麼按唄。」柳豐羽的嘴唇摩挲著唐雁丘的唇,手指穿插在他發間,低笑道:「我說唐大俠,你心裡一點身為男人的想法都沒有嗎?有沒有意思啊你。」
  唐雁丘臉漲得通紅,「你想做什麼?」
  柳豐羽毫不猶豫地說:「我、想、做、愛。」
  唐雁丘喉結上下鼓動著,似乎不知道怎麼往下接了,他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
  柳豐羽摸著他的臉頰,靈活地動了動腰,故意蹭著唐雁丘的下身,唐雁丘渾身一僵,不自覺地扶住了柳豐羽的腰。
  「你想不想?嗯?」柳豐羽媚眼一挑,舌尖舔過唐雁丘微微冒出青胡茬的下巴,再要牙齒輕輕啃咬著那柔軟的嘴唇,無論是言詞或是動作都充滿了挑逗。
  唐雁丘憋了半天,說:「我、我不知道。」
  「你還知道什麼呀老古董,前幾天躲著我,現在不躲了,還是什麼都不想幹,你願意跟我談一輩子精神戀愛啊?我可不願意,你不會以為親個嘴兒就能生出孩子了吧。」柳豐羽低笑道:「做吧,你是怕自己什麼都不會丟臉嗎?」他舔了舔唐雁丘的耳垂,「我教你。」
  唐雁丘喉結上下鼓動著,下體發熱,產生了一些讓他羞赧地變化,他閉了閉眼睛,啞聲道:「好。」
  柳豐羽重重親了他一口,「去床上。」
  唐雁丘托著柳豐羽的腰臀,直接把一米八幾的他抱了起來,走進臥室,將他壓倒在了床上。唐雁丘明亮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柳豐羽,那眸中情緒多變,有緊張、有猶豫、有期許,他就那麼看著,有些不知所措。
  柳豐羽摟著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壓了下來,舔吻著他的唇,唐雁丘努力地想回應一下,動作卻有些笨拙,身體都跟著僵硬了起來。
  柳豐羽笑道:「我真是第一次碰到你這樣的……」
  唐雁丘頓了頓,心裡有些不舒服,「你還碰到過什麼樣的?」
  「喲?現在說話利索了?吃醋了?」
  唐雁丘垂下了眼簾,就想別過頭去。
  柳豐羽按住他的腦袋,不讓他轉頭,「是不是吃醋了?嗯?不管吃不吃醋都是以前的事兒了,我這都兩年沒開葷了,成天不是逃命就是打打殺殺,說實話大部分時候都沒那個心思,要不是有你……我還不知道要禁慾到什麼時候呢,憋死我了。」
  唐雁丘沉聲道:「你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後你不能有別人。」
  柳豐羽低笑道:「放心吧你,不過……」
  「不過什麼?」
  「你得把我喂飽了呀。」柳豐羽輕輕一帶,翻身壓到了唐雁丘身上,一手扯開了那襯衫的鈕子,他舔了舔嘴唇,低聲道:「唐大俠,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唐雁丘氣血翻湧,呼吸也跟著沉重了,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不再迴避,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柳豐羽的眼睛,「你、你教我。」
  柳豐羽解開帶子,脫下了那身鬆垮垮地睡衣,他身形勁瘦修長,肌肉緊實漂亮,因為從小生活優越,皮膚養得比小姑娘還白嫩,就連胸前的小肉球都透著微微地粉。
  唐雁丘愣愣地看著他。
  柳豐羽趴在了他身上,手指撩開他的衣襟,撫摸著他的胸肌,「你原來應該是喜歡女人的吧?」
  唐雁丘躊躇道:「至少不會喜歡男人。」
  「那是你沒試過男人,不過,你也沒機會試女人了。」柳豐羽的手伸了下去,按在了他的褲帶上,「如果你跟我做了,是不是這輩子就不能想別人了?」
  唐雁丘認真地點點頭,「你也是。」
  柳豐羽舔了舔嘴唇,「那就一言為定了。」他扯開了唐雁丘的褲帶,修長地手指鑽進了褲子裡,一把握住了唐雁丘的寶貝,靈活地逗弄著。
  在那寶貝被抓住的瞬間,倆人均是一怔,唐雁丘羞臊不已,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柳豐羽臉上則閃過一絲驚訝,「我靠,這麼大?你行啊。」
  唐雁丘頭上都快冒煙了,他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好像想躲開,又不想躲開。
  「唐大俠,可真是看不出來啊。」柳豐羽親吻著他的脖子,輕笑著,「白長了這麼大的寶貝,從來沒用過?我都替你可惜。」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那團軟肉上挑逗似的畫著圈兒,感受著那寶貝在他掌心裡慢慢腫脹了起來。
  唐雁丘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把手放在了柳豐羽的背上,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光滑的皮膚,那溫熱柔韌的觸感讓他指尖都在顫抖,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一遍遍提醒他,這個人是他的,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是屬於他的,這個人是柳豐羽。
  柳豐羽雨點般地吻落在唐雁丘起伏地胸肌上,那結實強壯的肌肉不僅看上去充滿了力量,而且手感極佳,他的吻一路往下,最終落到了肚臍上。
  唐雁丘的呼吸越來越沉重,當柳豐羽扯下他的內褲,冰涼的手覆上他的性器時,他渾身一震,蟄伏在體內的衝動彷彿瞬間甦醒了,屬於男人的慾望奔湧而來,強烈地刺激著他的大腦和身體,讓他急於宣洩。
  柳豐羽彈了彈那挺立著的熱乎乎的寶貝,「真精神哈。」
  唐雁丘啞聲道:「要……怎麼做?」
  柳豐羽從床頭櫃裡摸出一瓶潤滑液,用那軟管拍著他的臉,「爺今天可要給你開葷了,你可要輕點兒。」
  唐雁丘艱澀道:「……好。」
  「你真的完全不知道怎麼做?」
  唐雁丘臉燙得嚇人,他並非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怎麼做,只是真要發生在他身上,他完全無法想像。
  柳豐羽邪邪一笑,「你的老二要插進我屁股裡,這麼說你明白了?」
  唐雁丘目光閃爍,「我……」他有時候實在受不了柳豐羽的語出驚人。
  「我要是告訴你,除了你還沒別人插過,你這個老古董是不是會高興一點?」
  唐雁丘僵硬地說不出話來,臉紅得番茄一樣。
  柳豐羽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怎麼這麼好玩兒呢,笑死我了。」
  唐雁丘一陣羞惱,他本就不善言辭,臉皮又薄,跟柳豐羽正好相反,平時就經常被柳豐羽戲弄得面紅耳赤,此時衣冠不整,和柳豐羽肌膚想貼,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柳豐羽從唐雁丘身上跨了下來,赤身爬在床上,「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以前都是我上別人,沒想到真有這天……」他說著,把潤滑液擠在自己掌心,往身後探去。
  唐雁丘瞪大眼睛,看著柳豐羽跪趴在自己面前,翹著緊實的屁股,兩條修長的大腿被拉伸出了非常完美的線條,白皙的手指沾著黏嗒嗒的潤滑液,塗抹在了自己的後臀處,柳豐羽轉過頭,勾人的桃花眼含情帶脈地瞥了唐雁丘一眼,「呆子,不是讓我教你嗎,過來。」他聲音低了幾個音調,儘管極力掩飾,可還是被唐雁丘看出了他的羞澀,唐雁丘掌心出汗、口乾舌燥,本來這副畫面就已經夠刺激,柳豐羽第一次害羞的樣子更是讓人心頭小鹿亂撞。
  他著魔似的湊了過去,在柳豐羽的暗示下,他大手覆在了柳豐羽的手上,沾取了一些潤滑,指尖輕輕在柳豐羽臀縫內徘徊,最終咬著牙將手指插進了柳豐羽的肉穴內,緩慢地進出著。
  柳豐羽繃直了腰,深深吸了一口氣,「啊……」
  那肉穴又熱又緊,彷彿在用力吸著他的手指,那種感覺又詭異又,唐雁丘下身脹得生痛,柳豐羽這副又媚又蕩的樣子誘人至極,對於沒有任何經驗的男人來說,光是視覺上的衝擊已經足夠激烈。就這麼抽動了一會兒,柳豐羽抓著他的手指,示意他再插進去一根,唐雁丘手指黏嗒嗒地沾滿了潤滑液,柳豐羽那柔嫩的小肉穴正微微收縮著,已經習慣了他手指的進出,他嚥了口口水,開始想像自己的性器插進這個地方的情景,光是想想已經讓他血脈噴張,可這個肉穴這麼小,如何容納……
  柳豐羽輕輕擺著臀,「輕一點,對,靠,這感覺真是奇怪死了……」
  唐雁丘額上全是汗,結巴道:「痛、痛嗎?」
  「痛我會告訴你……嗯……」柳豐羽微眯著眼睛,撫弄起自己的性器來。
  唐雁丘愣愣地看著柳豐羽,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柳豐羽又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無奈道:「我真是腦子進水了,怎麼看上你了呢。」
  唐雁丘的臉更紅了。
  柳豐羽翻身將他壓回了床上,一手按著他的胸膛,舔了舔嘴唇,「改天給你弄些片兒看看,你可要好好學習學習。」
  唐雁丘僵硬地點點頭。
  柳豐羽笑了笑,突然俯下身,一把抓住唐雁丘半硬起來的大肉棒,含在了嘴裡。
  唐雁丘渾身大震,腰桿猛地一挺,幾乎馬上就徹底硬了起來,那碩大的性器猛地在柳豐羽嘴裡脹大,將他的口腔撐得滿滿的,柳豐羽皺了皺眉頭,一邊用舌頭舔著那青筋暴突的肉刃,一邊用手把玩著囊袋,在那會陰處輕輕揉弄,把唐雁丘撩撥得又硬又熱,喉嚨裡發出粗啞地喘息。
  可憐唐大俠活了小半輩子,一直單純正派,何時受過這樣的刺激,性器立時脹得發痛,他本能地挺動腰肢,想把性器更深地送進柳豐羽嘴裡,柳豐羽卻將那性器吞了出來,抹了抹嘴道:「這不是會動嗎,讓你插進我屁股裡就不會了?」
  唐雁丘撫摸著他的腰,「我……我怕你疼。」
  柳豐羽彈了彈他胸前的小肉粒,曖昧地一笑,「疼有時候也挺爽的,我從小到大,什麼東西都喜歡最好的,你是我選的最好的男人,也要給我最好的性。」他俯下身,在唐雁丘耳畔呵著氣,「你夠硬了,幹我。」
  唐雁丘體內一陣氣血翻湧,他猛一翻身,將柳豐羽壓在了身下,分開那修長的大腿,扶著自己的性器,欺近那微張的小穴。
  柳豐羽的腿勾住了他的腰,拉下他的脖子,用力堵住他的唇。
  唐雁丘得到了極大的鼓勵,他固定住柳豐羽的腰,將性器慢慢插進那濕乎乎的肉穴。
  柳豐羽身體一僵,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他最大的感覺其實並不是痛,而是彆扭,那種揮之不去的異物感讓他覺得渾身彆扭。
  唐雁丘喘著粗氣說:「你、你疼嗎。」
  柳豐羽啞聲道:「沒事,進來。」
  唐雁丘的肉棒只進去了個頭,那種被緊緊吸住的感覺已經讓他興奮得指尖都在發顫,他也克制不住了,挺動腰肢,將性器徹底頂了進去。
  當那肉刃連根沒入的時候,倆人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柳豐羽儘量放鬆身體,想讓自己好受一些,唐雁丘卻要極力克制住想要用力抽送的衝動,那肉壁又熱又緊,不留餘地地擠壓著他的性器,被緊緊包裹的酥麻感傳遍了他全身,他實在難以控制,扶著柳豐羽的腰,淺淺地動了一下。
  「啊……」柳豐羽低叫了一聲,語調中含著一絲痛苦。
  唐雁丘摸著他的臉,看著他有些扭曲的五官,心裡很是捨不得,強迫自己停了下來,並低下頭,一遍遍親著他的唇。
  柳豐羽鼻頭有些發酸,這個呆子總是一副刻板嚴肅的樣子,誰能想到他是一個這麼溫柔的人呢,他的溫柔,絕對只有自己能體會到。
  唐雁丘輕輕撫摸著柳豐羽,試圖讓這具身體放鬆下來,他常年持弓,掌心有一層厚厚的繭,摸起來並不算舒服,卻能讓人瞬間就安心,柳豐羽抱住了他,低聲道:「你動吧。」
  唐雁丘吻著他的唇,慢慢挺動腰肢,輕淺地抽送了起來,柳豐羽撫弄著自己的慾望,試圖轉移一部分注意力,下體傳來的脹痛並沒有減輕多少,但並非不能忍受,和唐雁丘結合這件事在心理上讓他感到滿足,他也不著急,只要慢慢調教,早晚倆人能完全「契合」。
  唐雁丘克制不住地加快了速度,他一手抓揉著柳豐羽緊俏的臀肉,一手固定著柳豐羽的腰,用力地操幹著那濕漉漉的肉穴,被那高熱緊致的蜜穴用力包裹的快感簡直讓他瘋狂,高速摩擦所產生的刺激讓他幾乎失控,慾望的洪流沖遍他全身,他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受,他只想用力、更用力地幹著身下這個男人,將自己的一切烙印在其身上、心上。
  原本柳豐羽對倆人的第一次沒抱任何希望,可是就在唐雁丘那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地撞擊下,他竟然漸漸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兒了,唐雁丘粗長的肉棒不斷地磨蹭著他的肉壁,在那一下一下有力地抽插中,偶爾能蹭過他腸壁中的敏感帶,每當這時候,他都情不自禁地呻吟一聲,身體跟著軟了下來。
  唐雁丘也察覺到了柳豐羽的變化,他感覺到每當他往一個方向插的時候,柳豐羽就會發出動情的聲音,臉上的表情更加醉人,肉穴會用力地縮緊,給他帶來更強烈的快感,他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將柳豐羽的腰臀抬了起來,緩緩抽出肉棒,然後全力朝那敏感的地方頂了進去。
  「啊啊——」柳豐羽尖叫一聲,身體用力抖動了起來,他抓著唐雁丘的胳膊,用濕潤的眼眸看著唐雁丘,眼中是無邊的春色,唐雁丘下腹一緊,差點就因為那眼神射了出來。
  唐雁丘啞聲道:「這裡……舒服嗎?」
  柳豐羽扭了扭腰,後穴用力一吸,呻吟道:「舒服,就是這裡……」
  唐雁丘得到了鼓勵,拉開他的大腿,再次狠狠插了進去,這次肉棒連根沒入,一點餘地都沒留,把柳豐羽插得再次尖叫了起來。唐雁丘抓著他的大腿,聳動著有力的腰肢,兇狠地操幹那濕軟的小肉洞,肉體的撞擊聲啪啪啪啪地連成了一片,唐雁丘頂得太用力,那結實的大床都被撞得咣咣直響。
  柳豐羽無法控制地高聲呻吟了起來,他從來沒體驗過這種讓人彷彿下一秒就要溺斃般的快感,那種強烈的感覺如萬蟻噬心,既讓人欲罷不能,又讓人想要擺脫,柳豐羽哭叫道:「不行……太快了……唐雁丘,你慢一點,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不要,太快了,啊啊啊——」
  唐雁丘充耳不聞,他額上青筋暴突,體內的獸性彷彿被瞬間喚醒了,他不知疲倦地操弄著那柔嫩的肉洞,那緊窒的蜜穴裡埋藏著極致的享受,他必須不停地用自己的寶貝狠狠地搗入、抽出,不斷重複,才能獲得更為讓他瘋狂的快感。
  唐雁丘的持久力超過了柳豐羽的想像,在那猛烈的攻勢下,柳豐羽被逼得射了出來,他已經被快感折磨得漸漸神志不清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唐雁丘能在第一次還沒有射的情況下先把他插射了。
  唐雁丘似乎還嫌這個姿勢插得不夠深,將柳豐羽虛軟的身體翻了過來,改成背位,柳豐羽沙啞道:「不要……唐雁丘……嗚啊……」
  唐雁丘將肉棒抽出來之後,才恢復了一些理智,他看著柳豐羽被幹得紅腫的肉洞,那嬌豔的顏色格外誘人,他只想用力地宣洩自己的慾望。可是看著柳豐羽臉上的淚痕,他又開始不捨得,他俯下身親著柳豐羽的臉,「你難受嗎……」
  柳豐羽吸了吸鼻子,「你還不射出來?」
  唐雁丘臉一紅,「好像還沒有……」他用性器蹭著柳豐羽的屁股,眼裡是赤裸裸地慾望。
  「你他媽到底射不射。」
  唐雁丘親吻著他的脖子,「很快……」他揉著柳豐羽的屁股,「可以嗎?」
  柳豐羽累得氣都喘不上來了,「你……你以前是怎麼裝得那麼像人的?」
  唐雁丘實在忍不住了,他安撫地啄吻著柳豐羽的唇,一手分開柳豐羽的臀瓣,再次把自己的性器插進了那濕軟的肉穴。
  柳豐羽低叫了一聲,像貓一樣彎起了腰,空虛的肉穴被填滿的瞬間,身體對那蝕骨的快感立刻敏感地有了反應,他忍不住再次呻吟出聲,「你、你慢點……」
  「好。」唐雁丘嘴上雖然說著,動作卻克制不住地越來越快,後背位的姿勢讓他的肉棒插得更深了,他用力地撞擊著柳豐羽的臀肉,將那蜜穴搗弄得又濕又軟,每一次的摩擦都帶給倆人極大的快感,柳豐羽很快就被他弄得意亂情迷,在痛苦與快感之中沉沉浮浮。
  柳豐羽想,說不定他更適合當零,被人操比操別人更能讓他興奮,他以前從來沒試過,只是因為沒碰到過他看得上的男人,躺著就能享受性的快感顯然更適合他。只是唐雁丘的體力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做到最後,他被快感折磨得啜泣不止,最後徹底陷入了昏迷。
  柳豐羽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感覺是餓,是那種體力消耗過度、肚子直抽抽地餓,然後是痛,他試圖翻一下身,換來的是全身的痠痛,身上每一個零部件幾乎都罷工了,尤其是下身,那種令人尷尬地疼痛一再提醒他昨晚發生了什麼。
  柳豐羽想罵人。他不是沒跟處男做過,哪個處男是唐雁丘這樣的?幹一個小時都不肯射,最後得哭著喊著求著才射出來,不然他這腰得廢了。本來他對他們倆人的第一次完全是抱著「教學」和「嘗試」的態度,根本沒指望能爽到,結果不但爽到了,最後還爽過頭了,他這樣沒兩天下不了床啊,唐雁丘還是不是人啊,這二十四年可把唐大俠憋壞了!
  門口傳來響動,柳豐羽轉頭看去,罪魁禍首正一臉羞澀地小媳婦樣兒站在門口,手裡端著早餐,甚至不敢拿正眼看柳豐羽,好像被幹得起不來床的是他一樣。
  柳豐羽張開嘴,「媽的,你這個禽獸……」他一開口自己被嚇了一跳,那粗啞的聲音是他的嗎?
  唐雁丘放下託盤,倒了杯水過來,將他扶了起來,「喝點水,嗓子都啞了。」
  柳豐羽猛灌了一口水,結果嗆著了,唐雁丘接過水杯,給他輕輕拍著背,「你急什麼。」
  柳豐羽抹了抹嘴,罵道:「唐雁丘你這個王八蛋,老子腰都快斷了,沒有哪個處男開葷是你這樣兒的,我要是知道我……靠,你讓我這兩天怎麼訓練?」
  唐雁丘臉一紅,「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會這樣。」他從來不知道,性是這麼讓人瘋狂的一樣東西,他現在光是看著柳豐羽,就能想起昨夜這個人在他身下妖嬈誘人的樣子,那種令人戰慄的快感已經連這個人一起,深深刻進了他腦海裡。
  柳豐羽捏著他的臉,惡狠狠地說:「我看你小子就是裝清高,脫了衣服跟禽獸沒兩樣。」
  唐雁丘羞道:「抱歉……」他攔過柳豐羽的腰,「我給你按一按。」
  柳豐羽拍開他的手,「我覺得躺著舒服。」
  唐雁丘抱著他躺了下來,柔聲道:「按一按更舒服,恢復快一些。」說著,有力的手在柳豐羽腰上不輕不重地按摩著,唐雁丘三歲習武,對怎麼放鬆肌肉、按哪個穴位能紓解疲勞再清楚不過,就這麼揉按了一會兒,柳豐羽果然感覺腰上那種無形的負擔緩解了一些,他舒服地「哼」了一聲,又有點昏昏欲睡。
  唐雁丘輕聲道:「別說了,一會兒起來吃點東西吧。」
  「嗯……幾點了?」
  「11點了。」
  「你上午沒去訓練?」
  「沒去。」唐雁丘補充道:「我怕你醒了找不到我。」
  柳豐羽沒忍住,笑了出來,「我找你幹嘛?我又不是病得起不來。」
  唐雁丘沉默了一下,小聲說:「你……我們昨晚……第一次,第二天應該……」
  「應該什麼?」柳豐羽費勁地轉過了身來,面對著他。
  唐雁丘臉憋得通紅,「總之,第二天我不能不在,那樣不好。」
  柳豐羽枕著他的胳膊,眨巴著眼睛看著唐雁丘的俊顏,「呆子,昨晚爽不爽?」
  唐雁丘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看也是,都把我操暈過去了,身為男人,我佩服你,要是遭罪的不是我就更好了。」
  唐雁丘猶豫道:「你不……喜歡嗎?」
  他這句話問得極為小心翼翼,甚至眼神都透著一絲緊張,柳豐羽都不捨得擠兌他了,萬一真說了「不喜歡」,純情的唐大俠不知道會不會撞牆。
  柳豐羽不說話,唐雁丘有些慌了,「要是我做的不行……」
  柳豐羽聲調都變了,「你還不行,我靠,你還要怎麼樣!」
  唐雁丘怔愣地看著他。
  柳豐羽捏著他的下巴親了他一下,「我喜歡你,所以我也喜歡跟你做愛,要不是咱們腦袋天天懸著,我寧可什麼也不幹,天天跟你從早做到晚。」
  唐雁丘摸著他柔軟的頭髮,「我們會活下去的,我會一直保護你,無論什麼時候。」
  柳豐羽笑了笑,「我知道。」他緊緊摟住唐雁丘的腰,臉上掛著慵懶安心地笑容,「往左邊一點兒,對,力道再重點兒。」
  唐雁丘一邊給他按揉著腰,一邊說:「我今天應該去見見伯父伯母,如果你起不來,就明天吧。」
  「啊?什麼?」
  唐雁丘認真地說:「你父母啊。」
  柳豐羽窘道:「見他們幹嘛?」
  唐雁丘更是莫名其妙,「他們是你父母啊。」
  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臉,「拉倒吧,多不好意思啊,我父母從來不管我的事兒的,沒必要告訴他們。」
  唐雁丘皺眉道:「那怎麼行,我們既然已經是這樣的關係,就應該讓伯父伯母知道,讓他們以後對我們放心。」
  柳豐羽撲哧笑了出來,「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好,你想見咱們就見,你是不是覺得還欠我一個明媒正娶什麼的?」
  唐雁丘羞道:「那個,恐怕不好,我們都是男的,不過如果你一定想要,我去求我父母……」
  「開玩笑呢,誰要幹那麼傻的事啊。」柳豐羽親了親他的嘴唇,低柔而堅定地說:「我只要跟你一起死就夠了。」
  唐雁丘摟緊了他,「我們不會死的,我們要一起活下去。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帶你回唐家,我父母可能一時無法接受,但我敢作敢當,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柳豐羽眼圈微微有些發酸,他笑道:「呆子,你就不會靈活一點兒,不告訴他們不就行了,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呢。」
  唐雁丘撫摸著他的背,柔聲道:「一切都會好的,只要我們能活下去。」
  柳豐羽微微一笑,用力抱緊了唐雁丘,沒錯,只要他們能活下去,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跟這個人在一起,無論是活下去,還是死,都不是問題。
  能在這個動盪的時代找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這輩子也值了。
 
  201、青海迷域 ...

  眾人對那個拽了吧唧的明主多少有些反感,不過想到這多半是孫先生的意思,也不好怠慢,還是上次的那些人,隨孟慶出了門。
  阿布正和幾隻狼在雪地裡玩兒,見他們出來,一個激靈從地上蹦了起來,朝他們跑了過來,趴在了他們前進的路上,意思是讓他們上來。
  莊堯道:「阿布,今天不帶你。」
  阿布「喵」了一聲,搖著大尾巴,把雪揚得滿天都是,它假裝沒聽懂。
  莊堯回頭朝屋裡喊道:「鄧逍。」
  鄧逍推開門,「啊?」
  「你陪阿布玩兒一會兒。」
  一向喜歡和阿布玩兒的鄧逍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我怕冷啊。」接近零下四十度的低溫讓他一到戶外就忍不住想冬眠,就算因為幾層的防寒衣物讓他的身體能夠抵禦寒冬,他潛意識裡依然有冬眠的想法。因為這個,阿布這段時間都在跟其他變異動物玩兒,卻很少見到人,不免有些寂寞。
  柳豐羽從屋裡走了出來,「我陪它玩兒,你們去吧。」說著沖阿布招招手,「走,我帶你打獵去。」
  阿布高興地跳了起來。
  眾人也再次向明府走去。
  這一回,等待他們的除了那個一頭銀髮、有些傲慢的明主——也就是容瀾,果然還有平和的孫先生。孫先生看到他們,很高興的樣子,「來來,進來坐。」
  容瀾坐在沙發上,淡淡掃了他們一眼,依然沒什麼好臉色,想來是孫先生跟他談了很多,但凡涉及到傀儡玉,總是事關重大的,他不可能對他們這夥一張嘴就要傀儡玉的人有好感。
  眾人也不在意,整個青海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某一個人手裡,個人的力量再強大,在青海重重險境面前也顯得無力,為了打破青海結界這個共同目的,他們不愁找不到人合作,如果容瀾配合最好,不能,他們也有別的辦法,來到這裡的每個人,連死都不怕,更不會怕一個人。
  孫先生笑道:「這兩天我跟容瀾談了很多,青海湖的事,他非常願意合作,由於天氣越來越冷,地下水供應困難,我們一直想通過青海湖一勞永逸地解決光明牆內的水供應問題,所以,青海湖的問題早晚都要解決,有你們合作是最好不過。但關於他手中傀儡玉的事,我建議留到最後去解決。」
  莊堯道:「最後是指我們離開青海的時候?」
  容瀾冷道:「你們先離開一個試試,什麼都還沒做,就先提條件,現在我不能承諾你們任何事,除非你們讓我看到解開結界的希望。」
  「我們確實什麼都還沒開始做,但我們要求明主給出的承諾,也是附加條件的,只有我們成功破除結界,你才把傀儡玉交給我們,如果我們走不出去,傀儡玉一輩子都是你的,連這樣的承諾明主都不敢給?」
  「我承諾了,你們就信?就像你們現在說你們一定能解開青海結界,我就一定信嗎?」
  成天壁冷然道:「我們相信明主一諾千金,若是明主到時候背信,我們也會毫不猶豫地討伐。」
  容瀾不為所動,「讓我承諾也可以,但我要再加一個條件。」
  「說。」
  「西面的人也要交出傀儡玉,否則免談。」
  莊堯早就料到容瀾會有這麼一說,「我估計西面的人也會提出同樣的條件。」
  「這個我不管,若是讓我交出傀儡玉,而他還持有,那是不可能的。」
  莊堯嚴肅道:「任何人都不會持有傀儡玉,到最後,所有傀儡玉都要集中到國家科學院,最後將它們徹底封印,所以你的顧慮不成立,如果西面的人不肯交出來,我們會去搶。」
  容瀾諷道:「希望你們有這個能耐。」他站起身,「諸位慢慢聊,我先失陪了。」說完拂袖而去。
  他走後,孫先生苦笑了一下,「他性格變了很多,各位不要在意。」
  吳悠道:「意料之中,他肯定不會讓西面的人獨佔傀儡玉的,老是說『西面的人』真彆扭啊,玄主就沒個名字嗎?」
  孫先生道:「嫌麻煩就叫玄主吧,不過在他面前,最好只說『西面的人』,至於玄主叫什麼,我曾答應過容瀾,永不在東面提起那個名字,等我們去西面再說吧,你們早晚會見到玄主。」
  沈長澤挑了挑眉,「看來恩怨很深。」
  孫先生搖頭嘆氣,「他們曾是最好的朋友,最後卻變成這樣。」
  眾人雖然好奇,也沒繼續往下問,他們知道孫先生是不可能說的,也沒人有興趣幫助東西兩面化解矛盾。
  成天壁道:「我們不需要名字,但很想知道那個玄主的能力。」
  孫先生道:「你們聽過坊間流言,多半也能猜到吧?重力自然力進化人,元素化後能產生巨大黑洞,和容瀾的能力正好相反,一光一暗,他的能力非常了得,從某種意義上說,非常可怕。」
  黑洞這個詞,確實能讓人產生很多恐怖幽暗的遐想,能夠操縱重力,這種能力實在太變態了。不過仔細想想,自然力進化人又有哪個不變態?自然力是沒有強弱之分的,關鍵在於時機、環境和操控的人,比如青海湖,姚潛江能下去,沈長澤卻不行,而那個重力進化人再強,也一定有短板。
  孫先生也猜到了他們的想法,「當然,沒有哪種自然力是一定最強的,只是以你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挑戰東西兩面任何一個人,我也不想看到人類互動干戈,因為我們共同的敵人滿地球都是,所以,有耐心一些,我會幫你們的。」
  「關於青海湖的事,容瀾有什麼想法?」
  「我把你們的計畫跟他說了,他基本同意,如果能把青海龍從湖裡引出來,必然也會引起很多大型水怪出水,我們會配合你們剷除那些水怪,助你們順利拿到傀儡玉。」
  唐汀之點點頭,「很好,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怪說不定比青海龍還難對付。」
  「你們這位水自然力進化人,預計什麼時候可以達到你們行動的要求?」
  姚潛江肯定地說:「20天內。」
  「好,我現在開始準備魚雷,魚雷炸不死青海龍,但一定能把它炸醒。」
  「你的傀儡玉檢測儀器,最大有效範圍是多少?」
  孫先生道:「260米。」
  莊堯又看向叢夏,「你呢?」
  「超過400米。」
  「好,那就不用帶儀器了。」
  孫先生道:「咦,這位小同志還能感覺到傀儡玉?」
  叢夏點點頭。
  孫先生露出思索地表情,「上次去青海湖,你什麼也沒感覺到嗎?」
  叢夏道:「沒有,一是我們不敢飛太低,二是青海龍太大,就算傀儡玉在它身上,說不定離我們盤旋的地方還有很遠的距離,不過,如果真的在它身上,只要它浮出水面,我應該能感覺到。」
  孫先生推了推眼鏡,「我對你能力的來源越來越好奇了。」
  叢夏但笑不語。
  「其他的細節我們再逐步商討,先初步把行動時間訂在三個星期之後。」
  「好。」
  這時,孟慶走了過來,客氣地點了點頭,「各位,請跟我去用晚餐吧。」
  眾人跟著他走到了餐廳,容瀾早已經坐在主位上喝著茶。他的一頭銀髮、絕頂的容貌配著那身長袍,讓他整個人充滿了異世界精靈的味道,看上去又冷漠又優雅。
  眾人紛紛落座,莊堯道:「我一直很好奇,明主這頭髮是怎麼回事?讓我猜猜,是光折射嗎?還是你把頭髮元素化了?總不會是少白頭吧。」
  容瀾瞥了他一眼,「不是,是光的作用,我想讓你們看到什麼顏色,就是什麼顏色。」
  「那麼銀色是你的個人喜好?」
  「不是,是孫先生提議的。」他修長的手指慢慢繞起自己的頭髮,放到眼睛看了看,然後微微蹙眉,「留長也是孫先生提議的。」
  孫先生笑道:「東面的百姓需要一個他們能信奉的神,支撐他們度過絕望的寒冬,而光明正是在黑暗中最鼓舞人心的東西,容瀾這個形象,難道不是很適合塑造成神嗎?我相信在北京也有這樣的造神計畫,比如自然力進化人?」
  姚潛江淺笑,「有,我本來以為科學院的人把我們吹得夠離譜了,跟明主一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容瀾輕哼了一聲。
  莊堯笑道:「那……西面的人呢?孫先生把他塑造成什麼?魔嗎?」
  
  202、青海迷域 ...

  容瀾面色沉了下來。
  孫先生笑道:「吃飯吧,這裡的物產比不上外面,但也別有風味。」
  桌上的飯菜確實比不上他們在北京享受過的盛宴,但也比他們這段時間自己做的好多了,還能吃到難得的水果,眾人都不客氣地開動了。
  席間,唐汀之好奇地問起孫先生打算如何解決供水問題,孫先生饒有興致地把他的方案說了出來,跟唐汀之和莊堯討論了起來,三人越說越不像人話,最後在場沒人聽得懂了。
  容瀾面無表情地吃著飯,也沒打算跟任何人交流。
  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們才開始討論青海湖一戰。
  容瀾同意提供30個變異人和20只變異禽類,這30個變異人裡有一多半突破了二階,甚至有一個突破了三階。
  孫先生道:「你把宋祁叫了回來?」
  容瀾搖頭,「是他聽說了這幫人,主動要回來的,我不讓他來,他死乞白賴地非要來。」
  孫先生笑道:「所以你就讓他去青海湖幫忙?」
  「我跟他說了,想見他們,就去青海湖,不准進光明牆。」
  「容瀾,宋祁雖然去了西面,但並不代表他和西面有什麼密切關係,他只是閒不住,你知道他比誰都迫切地想離開青海,你要理解。」
  容瀾不客氣地說:「我能讓他安然站在我面前,已經是給他面子。」
  孫先生無奈地搖搖頭。
  「宋祁?是哪個蜘蛛異種人嗎?」
  孫先生道:「正是,他是突破三階的高等級變異人,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有他幫忙,我們穩操勝券。」
  吳悠道:「他很厲害嗎?他有什麼能力?」
  孫先生笑呵呵地說:「厲害著呢,他可以吐出粘性極大的蛛絲,比你們在蜘蛛森林裡碰到的蛛絲還要強韌十倍、二十倍,你就是拿火燒也要燒上半天,但他卻可以在三秒之內把你黏成粽子,而且,他就像美國電影裡的蜘蛛俠那樣,可以滿天飛,這裡的年輕姑娘們都喜歡他。」
  叢夏來了興致,「青海還有哪些突破三階的變異人,能不能給我們說說?」
  孫先生笑道:「說可以,你們就不要再問是東面還是西面的了。」說著和藹地看了容瀾一眼。
  容瀾冷哼一聲。
  叢夏忙道:「我們不問。」
  「先說哪個呢?哦,先說一個辣椒異種人姑娘,那個姑娘挺討人喜歡的,又可愛又仗義,雖然脾氣沖了點兒,但是非常善良,有機會你們一定要見見。她的能力很讓人受不了,能在方圓一公里範圍內釋放辣椒粉,她的辣椒粉,如果濃度足夠,能夠破壞呼吸道、視網膜、鼻膜,讓人瞬間失去行動能力,粘在皮膚上會產生劇痛,對付植物也很厲害,總之這個姑娘可惹不得。」
  眾人饒有興致地聽著,每一個他們聞所未聞地異種人都像個故事一樣新鮮有趣。
  「還有一個腔腸類返祖人,是個男人,他身體任何器官都可以無限制再生,你就是把他切成碎片,他也能重新粘合起來,而且他的皮膚彈性極大,身體能夠脹大百倍,號稱『殺不死的男人』,其實只要能把他徹底燒光就可以殺死,不過就算是容瀾,也很難對付他。」
  成天壁道:「腔腸類返祖人?我記得北京也有一個,是周奉嵐手下的人吧?」
  唐汀之道:「對,是奉嵐會的一個隊長,實力也很強,那個分隊專門負責徐司令一家的安保。」
  孫先生道:「我給你們說完了青海的變異人,你們可要給我說說北京的,肯定比青海的還要精彩。」
  莊堯道:「沒問題,還有嗎?不只這些吧?」
  「還有,有一個蝙蝠異種人,一出現就是鋪天蓋地的吸血蝙蝠,只要他想藏匿起來,你甚至找不到他的實體。」
  眾人一驚,成天壁忙道:「蝙蝠?是個年輕男人嗎?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
  孫先生道:「據說是個年輕男人,我沒留意過他的名字,也沒見過他,只是聽人說過,就算見到了,他藏匿在蝙蝠群中,你也不知道哪個是他。難道你們認識?」
  叢夏沉聲道:「我們曾經跟一個蝙蝠異種人接觸過,不,應該說敵對過,雖然沒有正面交鋒,但是我們從他手裡搶走了一枚傀儡玉。他有一個弟弟,是個白狐異種人。」
  「這就不清楚了,他離我們比較遠,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也是外來人。」
  孫先生雖然沒明說,眾人也猜到這個蝙蝠異種人顯然是西面的人。會是易東易南兩兄弟嗎?雖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蝙蝠異種人,但是這個人跟易東非常吻合,至少有九成的可能是他,真沒想到來了青海會冤家路窄,如今風水輪流轉,易東已經突破三階,他們卻還都停留在兩階,見了面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我會派人去打聽他的名字和其他的資訊,若真是你們的舊愁,你們就小心點吧。這個蝙蝠人很厲害,名氣和宋祁並列,我說句你們不願意聽的,儘管你們是自然力進化人,天生就比其他所有變異人優越,但是等級的差異是非常大的,無論是這個蝙蝠人,又或是宋祁、蘿萌姑娘,你們要一對一的和他們戰鬥,儘管還是你們勝算大,但也必定是一場惡戰,他們不同於你們遇見過的任何變異人,那些一階二階的變異人,多半能讓你們輕鬆斬殺,但是三階是截然不同的境界,你們可絕對不要輕敵。」
  成天壁點點頭,「我們從不輕敵。」
  「青海內比較出名的三階變異人就是這些人了,還有幾個只聞傳說,沒見過人,他們大多生活在格爾木、甚至是『禁區』之內,有些恐怕已經突破四階了,這些人的實力就沒人知曉了,青海雖然被東西兩面瓜分了,但惟有格爾木是既不屬於東、也不屬於西的,格爾木是個無人可以碰觸的恐怖地帶,那裡生活著自由又強大的變異人和動植物,究竟還有多少可怕的生物,就連我也說不上來。」
  叢夏嘆道:「青海真可怕啊。」
  孫先生笑道:「不錯,青海很可怕,而這些變異人沒有一個不想離開這裡,所以我們早晚都要和他們見面。好了,來跟我們說說外面的新鮮事兒,我們都好奇著呢。」
  叢夏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就連容瀾也放下了茶杯,認真地聽著,對於一群被「囚禁」在此的人來說,外面的世界對他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晚餐結束後,孫先生又依依不捨地抓著他們聊了很久,恨不得把他們腦袋裡的東西都挖空一般,直到夜深了,才放他們回去。
  過了幾天,孫先生派人給他們送了信來,確定西面的那個蝙蝠異種人的名字是易東,雖然是意料之中,可幾人還是不免鬱悶,畢竟對他們來說這不是什麼好消息。這個末日時代,分開了幾乎就等於永別,卻沒想到繞來繞去,竟然會和仇人冤家路窄,這叫什麼孽緣啊。
  莊堯問:「信上沒提他弟弟?他那個弟弟野心比他大多了。」
  成天壁搖頭道:「沒提。」
  柳豐羽笑道:「說起來,還真是我們的老相識啊,第一次見到易東,可是在貴陽的時候。」
  叢夏苦笑,「可不是,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成天壁道:「不用多想,他敢找我們麻煩就宰了,我們的敵人夠多了,不差他一個。」
  叢夏想起那吸血蝙蝠漫天狂舞的場景,心裡多少有點憂慮。
  接下來的二十天,他們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只是修煉,不停地修煉,尤其是姚潛江,作為這次青海湖一戰的關鍵力量,他必須在規定時間內讓自己元素化的範圍擴大到至少75米,而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距離越遠越好,他可不想腦袋潛到水底了,身子被魚吃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煉,眾人的實力大增,成天壁甚至隱隱感到自己用不了半年就可以突破三階了,前提是他這半年一直呆在青海,這裡的環境如此適合修煉,不少人都萌生了想去格爾木試試的想法,就像容瀾和其他高等級變異人那樣,只是他們需要依計畫行事,都沒有說出來。
  唐汀之和莊堯當然也想到了這點,但是除了自然裡進化人外,其他人進階依然有一半的幾率危及生命,雖然他們有叢夏在,可是青海環境非比尋常,萬一修煉出來的毀滅性寒武能量比例太大,就連叢夏也可能無能為力,出於種種考慮,他們決定還是不冒然前往格爾木,因為格爾木他們早晚要去,不如順其自然。
  姚潛江在既定的時間內將元素化的範圍擴大到了83米,超出了他們的預期,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他們決定出發了。
  這天早上,寒風冽冽、白雪皚皚,氣溫已經降至零下43度,雪抹到了成年人的大腿,門都差點兒推不開,莊堯一出去下半身就不見了。陳少離他近,將他從雪裡抱了出來,交給了唐雁丘,唐雁丘笑道:「你這兩年好像沒長太多。」
  莊堯不服氣,「長了6.4釐米。」
  鄧逍哈哈笑道:「可你現在還是小矬子,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一米七了,你長得也太慢了,我這兩年還長了一釐米多呢。」
  莊堯哼道:「我發育晚,不妨礙我生長,而且,難道你不知道嗎,用腦過度的人會消耗很多營養,你比我吸收肯定好多了。」
  鄧逍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就是因為嘴這麼毒,才長不高的。」
  莊堯怒道:「我只是沒到時候,你這個白痴,你想知道我能長多高,看看莊瑜不就知道了。」
  鄧逍想了想,「也對哦,你們倆的基因是一樣的。那我估計他小時候肯定也是小矬子,比同齡人都矮,成天受欺負,所以才會心裡變態,成天陰陽怪氣的,你可別像他那樣啊,矮點兒沒什麼,你長這麼可愛,只要不開口說話,還是有人要的。」
  莊堯眯起眼睛,雖然被唐雁丘抱在懷裡,還是掙紮著去踹鄧逍,鄧逍哈哈笑著跑開了。
  眾人呼吸了幾口凜冽的空氣,從身到心都清醒了不少,他們各自坐上自己的「坐騎」,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203、青海迷域 ...

  他們留下了五六個人看家,其他人先趕到明府門口匯合。明府外的街道上圍了很多人,恐怕光明牆內的人全都出動了,就為了一睹明主的風采。
  容瀾和孫先生早已經等在那裡,他們共乘一匹五米多高的巨大的白色駿馬,那馬長得很是威風漂亮,皮毛白得反光,不含一絲雜質、跟雪地幾乎融為一體,鬃毛隨風飄動,目光炯炯有神,他們從來沒見過一匹馬能長得這麼高貴、這麼美。
  柳豐羽嘖嘖稱道:「比我以前養的兩匹馬還好,哎,跟你們唐家的馬比起來怎麼樣?」
  唐雁丘也眼睛發亮,他自小就喜歡馬,唐家常年養著幾十匹純血馬,即使是這樣,眼前這匹也是少見的漂亮,「我們去年回去的時候,我家的馬有些已經開始變異了,這匹馬不僅漂亮,而且強壯,如果我家的馬也能長這麼大,肯定也很漂亮。」
  柳豐羽笑道:「你也就說到你感興趣的東西話才多。」
  唐雁丘笑了笑。
  阿布對這匹馬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它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慢慢抬起爪子想去碰,那匹馬轉過了頭來,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它。阿布緩緩把爪子搭了上去,放在了馬背上,然後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匹馬的反應。那馬淡定地看了它半晌,掃了掃尾巴,最後扭過了頭去。阿布眸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又用爪子去撩那馬的尾巴,那馬就好像在逗阿布玩兒似的,尾巴輕輕地左右搖擺,阿布就像看到逗貓棒一樣,專注地抓了起來。
  孟慶在旁邊咳嗽了一聲。
  叢夏笑著拍了拍阿布的腦袋,「阿布,不玩兒了。」
  莊堯道:「孫先生,我們人都到齊了,出發吧。」
  孫先生渾身裹得跟粽子一樣,看上去轉身都費勁,「好好,出發吧。」
  容瀾喝道:「出發。」他聲音不大,但一張嘴現場鴉雀無聲,孫先生對他外形的提議顯然非常有效,光明牆內的百姓看到他,眼中都閃爍著信仰的光芒,崇拜他就如崇拜神明。姚潛江說得對,比起孫先生打造的「神」,科學院對自然力進化人的吹噓根本不算誇張。
  一行六十多人的隊伍,就這麼朝著青海湖的方向出發了,光明牆內的人聽說明主要親率大軍去消滅青海龍,為他們建造水源基地,紛紛夾道送行,場面一時頗有英雄出征的味道。
  西寧到青海湖只有100多公里,他們一上午的時間就走到了,而負責投放水下炸彈的三架戰鬥機則早就湖畔等候多時了。
  看著遠處那廣袤無邊的碧湖,它的美麗一如往昔,只有親眼見過的人才知道,在那平靜的表面下隱藏著多少猙獰的怪獸。
  鄧逍叫道:「哇,好大的湖,跟海一樣。」
  叢夏感嘆道:「4000多平方公里呢,而且它本來曾經就是海。」
  柳豐羽道:「這麼大的湖,有多大的水怪我都不奇怪了。」
  阿布味到了鹹水湖的腥味兒,整隻貓都興奮了起來。
  他們在距離岸邊100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所有的變異動物都不安地在原地竄動著四蹄,當出現強大的變異生物時,它們比人類更加敏感。
  孫先生用擴音器喊道:「所有的變異動物留在100米外,參與戰鬥的人步行過去,人被水怪拖進水裡還有得救,變異動物太重了,掉進去就拽不上來了。」
  吳悠從陳少身上跳了下去,摸著他頸部又厚又軟的毛說:「你就留在這裡吧,看著這些動物,別讓它們亂動。」
  陳少用下巴頂開了他的手,甩了甩厚厚的毛髮,「你以為我願意去送死呢。」
  吳悠笑了笑,拍拍它的下巴走了。
  眾人也紛紛從自己的坐騎身上下來了,這些陸地生物再強大,終究沒法對付水裡的,孫先生說得對,人掉水裡還有救,一是目標小,未必會被吞掉,二是能拽上來,一旦它們掉水裡,那基本就死定了。
  陳少和那個熊異種人把所有變異動物集中到了後方,防止它們為了護主而跑去湖邊。阿布也被趕走了,這次它卻沒抗議,反而跑到那匹漂亮的白馬旁邊,白馬趴下休息,它就趴在旁邊,好奇地用爪子扒拉著白馬的皮毛,用鼻子拱白馬修長的脖頸,白馬閒適地閉著眼睛,既不反抗,也不刻意搭理。
  叢夏笑道:「明主,你這匹馬不但漂亮,脾氣還很好。」
  容瀾回頭看了一眼,「它是匹老馬了,脾氣很溫和。」說完他皺了皺眉頭,「宋祁怎麼還沒來?」
  孫先生笑道:「他這人有點兒不靠譜,等一等吧。」
  容瀾哼道:「何止是有點兒。」
  等待宋祁的時候,他們吃了點東西墊肚子,然後研究一會兒的作戰方案,先是由姚潛江潛下水底去證實一下青海龍是不是活物,看看水下的環境,如果能得到傀儡玉的資訊就更好了,不過這個顯然希望渺茫,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定要先確定青海龍是真實存在的,否則他們就得改變戰略,先把傀儡玉搜索出來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天邊突然飛過來一隻彩色的大鳥,大鳥倒沒什麼可奇怪的,但是那大鳥下面還掛著什麼東西,遠處看就是一個黑點兒,離近了才發現是個人,最為驚奇的是,那人看上去就像「坐」在空中一般,就好像有什麼透明的東西托著他,讓他跟著那隻大鳥一起朝他們飛了過來。
  容瀾眯起眼睛,「宋祁來了。」
  「哦哦,小夥子來了。」孫先生想從地上站起來,無奈他怕冷,穿太厚了,硬是沒起來,「快,提醒他別離湖面太近,飛高點兒。」
  孫先生還沒說完,天上的那個人已經站了起來,扯著嗓子朝他們喊:「哎,我來啦——」說完還誇張地揮著手。
  孫先生下巴差點兒掉下來,「不能叫啊。」
  這時,平靜的湖面產生了細微的變化,叢夏一驚,趕緊喊道:「快飛高點!」
  宋祁用更大的音量喊道:「你說什麼?」
  湖面猛然出現一個漩渦,緊接著,一條巨大的黑鱗魚從青海湖裡彈了出來,張著大嘴朝宋祁和那隻大鳥衝去。
  「我的媽呀!」宋祁驚恐地大叫了起來,用力一揮手臂,他們不遠處的樹枝一陣顫動,眾人轉頭看去,透明的蛛絲緊緊纏繞在樹枝上,蛛絲雖然是透明的,但從樹枝被纏繞的痕跡可以看出,那蛛絲比他們在蜘蛛森林裡見到的細很多,大概只有一指粗,那魚嘴已經近在眼前,宋祁就這麼擦著魚唇飛過,整個人朝著那棵大樹快速地彈射而來。他將將魚嘴脫險,那隻鳥就沒那麼幸運了,剛好卡在了魚嘴裡,那鳥體積很大,魚嘴塞不下,那魚就含住它的下半身,將它迅速地往湖裡拖拽,大鳥嚎叫掙紮著。
  宋祁這邊又伸出蛛絲,將那大鳥團團纏繞,接著他飛彈的慣性用力往回扯,那大鳥也拚命撲動翅膀,還好那隻魚沒有牙,因為體積的關係,咬得也不深,在大鳥險些要被拖進水裡的時候,它被宋祁拽了回來。宋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還沒笑兩聲,砰地一聲巨響,他整個人撞在了大樹上,那隻鳥也狼狽地掉在了雪地裡。
  現場一片安靜。
  宋祁保持著撞擊的姿勢,就那麼黏在了樹幹上,半天都沒有動靜。
  那隻鳥紮進雪裡,半天才掙紮著爬了起來,眾人這才看清,這是一隻色彩斑斕地金剛鸚鵡,翼展至少有八米,驚人得大,羽毛的顏色明豔漂亮,在雪地裡就像一朵綻放的鮮花,豔麗極了,它扭了扭脖子,突然尖聲叫道:「摔死老子了,摔死老子了!」
  孫先生笑道:「小五,你好啊。」
  那鸚鵡還是尖叫著,「摔死了摔死了!」那聲音怪異刺耳,實在不像人類發出來的,雖然說的是地道的漢語,不,還有點兒廣東味兒……
  鸚鵡在雪地裡走了幾步,才扭頭看向那棵大樹,它飛了上去,叼著宋祁的脖領子把他弄了下來,宋祁栽倒在雪裡,哀嚎著:「操他奶奶的,疼死我了。」說完從地上爬了起來,「嗨,大家好啊。」這是個長得頗為帥氣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儘管臉撞得通紅,鼻尖、額頭都破皮了,但依然笑得很燦爛。
  容瀾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是白痴嗎,不但遲到,還差點被魚吃了。」
  宋祁嘿嘿笑道:「那破魚哪有那個口福,我都想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一定要被什麼吃掉,我是這麼安排的啊,首先……」
  孫先生含笑著打斷他,「小宋,改天再說這個,來自我介紹一下吧。」
  「哦。」宋祁看向眾人,「你們好,我是宋祁,我就是那個蜘蛛俠,哈哈哈哈,對了,這個是我的寵物,它叫小五,雖然它會說人話,但它不是人,它是語言進化了的鸚鵡。」
  小五啪嗒啪嗒走了過來,吱哇亂叫,「進化,進化。」
  莊堯眼前一亮,「語言進化?語言是腦域進化的一種,它現在也能獨立思考了嗎?」
  孫先生道:「我也研究過小五,最開始進化的時候,它只是發音更加清晰了,學習人說話的能力更強了,幾乎能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可是最近幾個月,它的腦域也跟著進化了,也就是說,它不再只是『鸚鵡學舌』,它現在可以用語言表達簡單的想法,只要人類曾經做過,它就能模仿,尤其是那些重複頻率很高的事。」
  鄧逍不客氣地大笑道:「哈哈哈,重複頻率很高的事,大哥,你肯定成天撞樹吧。」
  宋祁有些羞惱,「這東西又不是那麼好控制的。」
  小五走到宋祁背後,揮起翅膀狠狠扇了他一下,同時高聲尖叫,「摔死老子了。」
  宋祁一下子被拍倒在雪地裡,他猛地跳起來,「再叫,再叫我就把你的鳥嘴黏上!」
  小五扭了扭脖子,縮一邊兒去了。
  宋祁揉了揉鼻子,「哎喲,我鼻樑骨沒斷吧,對了,你們不是要打水怪嗎?來吧,咱們去打水怪。」
  沈長澤好奇道:「你放出的蛛絲可以收回來?哪怕已經黏住了別的東西。」
  「當然可以啊。」宋祁笑道:「你們就是從蜘蛛森林裡出來的那夥人吧,恭喜你們,不過你們沒變成蜘蛛真是太可惜了,變成蜘蛛好玩兒死了。」
  其他人可沒覺得有什麼好玩兒的,這個人看上去神經兮兮的,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叢夏把他們的人一一給宋祁簡單介紹了一下,眾人顯然對這個宋祁不是很信任,如果不是剛才宋祁露的那一手,實在很難看出這個一直笑嘻嘻的男人有什麼厲害之處。
  宋祁搓著手道:「快來吧,我也好想見見大水怪。」
  唐汀之看了看時間,「行動吧。」
  由於姚潛江的大部分身體都有留在岸上,為了保證姚潛江身體的安全,他們決定由成天壁和姚潛江一起靠近岸邊,一旦有什麼水生物攻擊他們,成天壁可以快速將姚潛江帶走。倆人雖然一直不對付,但是這種緊要關頭,還是會以正事為重。
  叢夏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你小心點。」
  姚潛江笑道:「叢夏,我呢?你一點都不擔心我嗎?」
  叢夏笑道:「當然擔心了,不過我相信郡王肯定能完成任務。」
  姚潛江看了看青海湖,淡笑道:「聽天由命吧。」
  倆人一起走到了岸邊,其他人也跟著靠近了,不過依然保持了十多米的安全距離。
  只見姚潛江鼻子以上的部分突然變成了透明的水,然後那一汪清水離開了姚潛江的身體,咕咚一聲掉進了青海湖裡,而姚潛江從鼻子往下的身體部分還在岸邊,這情形實在詭異極了,更為詭異的是,他依然能張嘴說話:「海水很冷,我看到一隻好大的魚,這些魚我叫不上名字,大多都是深色的。」
  孫先生道:「你會不會感到水壓?」
  姚潛江道:「沒什麼感覺,不過越來越暗了。」
  「看不見的時候說一聲,容瀾會幫你。」
  「好。」
  頓了頓,姚潛江驚嘆道:「好大的水生類……一個個的,像飛機一樣大;底下有水草,這些水草很厲害,纏住了很多大魚。」
  「還看到什麼?」
  「……沉船,湖底好像有一些沉船,看輪廓像,我快到底了,看不清了。」
  容瀾一邊的袖子突然空了,一道微光閃爍著像湖邊射去,容瀾喊道:「岸邊的把眼睛閉上。」
  成天壁立刻閉起了眼睛,離得遠的也做了防護準備。
  那道微光到達湖面後,突然光芒大盛,越來越亮,最後光芒變得刺眼無比,成天壁用厚厚的袖子遮住了眼睛,遠處的人剛開始還能看著這一奇觀,後來眼睛也受不了了,紛紛遮了起來,可那光芒實在太亮了,哪怕遮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如果容瀾是一開始就放出這麼強的光,能把人的眼睛瞬間弄瞎了,根本毫無防備的機會。
  受了強光的刺激,水下的魚躁動了起來,湖面很是不平靜,成天壁無法睜開眼睛,只能在自己和姚潛江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道旋風,如果有什麼東西靠近,他能感覺到。
  孫先生遮著眼睛大叫:「看到了嗎?」
  姚潛江卻沒有回應。
  孫先生又喊道:「小姚?看到什麼沒有?」
  姚潛江終於開口了,聲音有些顫抖,「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
  「一隻……一條……」他嚥了口口水,「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整個湖底都是它的身軀,至少我能看到的範圍,已經被它填滿了。」
  「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想是蛇形之類的東西,也許是海蛇,皮膚是青黑色的,帶紅色斑點,一圈一圈地盤著,我在的這個位置,身體直徑大約就有二三十米,我無法形容這個東西有多大,實在太大了,我們看到的那隻浮出水面的魚,跟它一比就是蝦米。」
  眾人倒吸一口氣,青海龍真的存在,而且體積果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莊堯嘆道:「還能看出什麼嗎?」
  「不能了,我的元素化範圍到極限了。」
  「那就回來吧,你的能量消耗太快了。」
  容瀾將光芒收斂了回來,同時,那隻空蕩蕩的袖管也恢復了原狀,眾人睜開眼睛,等了一會兒,便見姚潛江的身體恢復了原樣,他臉色蒼白,跟著成天壁走了回來。
  叢夏道:「郡王,你能量不夠了嗎?」
  姚潛江搖頭道:「還行,只是水下的世界太壓抑了,黑漆漆的水底,不斷往來穿梭地巨型魚類,隨水波招搖的獵食水草,腐鏽的沉船,說實話,那個場景比佈滿蟲子的大雁塔還讓人不寒而慄。」
  叢夏沉聲道:「可以想像。」
  莊堯道:「既然已經確定了,那麼也可以確定傀儡玉就在青海龍身上了,沒有傀儡玉,長不出這麼變態的生物。」
  「應該是,不過我現在還沒感覺到傀儡玉,有可能是在它身體的其他部分。」
  「肯定的,它的身體這麼大,頭尾相聚就有好幾公里,不過,等它出現之後,應該就能感覺到了。」
  成天壁看了看遠處的戰鬥機,「按計劃行動吧。」
  叢夏深吸口氣,「真的……行動嗎。」他對於要挑戰那麼大的生物,有一絲猶豫,曾幾何時,他們見到剛剛進化的狗都要落荒而逃,現在卻要從一個超級生命身上搶東西,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這麼……強了?
  成天壁按住他的肩膀,「對,行動。」
  叢夏握緊了拳頭,對,他們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挑戰這樣的生物,他們還會繼續強大下去,直到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能威脅他們和他們重視的人。
  孫先生和容瀾對視一眼,容瀾點了點頭,孫先生把兩名戰鬥機駕駛員叫了過來,「按照那天我的囑咐投放炸彈。憑你們的高度,大部分魚都夠不到,就算能夠到,它們的速度也不會快過戰鬥機,不過,還是要小心為重。」
  倆人點點頭,朝孫先生敬了個軍禮,然後往自己的飛機走去。
  孫先生嘆道:「我們的軍隊也許散了,但是只要我們的軍人活著,軍人的精神就一直活著,早晚有一天,他們要為人類重建工作立功。」
  兩架黑影戰鬥機飛了起來,在青海湖上空盤旋著,在接到命令後,他們開始往湖裡投放水下炸彈,眾人離得遠遠的,緊張地等待著炸彈炸響。
  沒過幾秒,他們感到腳下地動山搖,一聲悶響從水下傳來,青海湖掀起巨浪,數不清的大魚被拋出了水面,浪花足足有六十多米高,灑在岸上的水立刻結成了冰,而他們腳下的震動還沒有停止。
  等到震動過去,湖面上已經漂浮著一堆大魚的屍體,碧綠的湖面被漂成了血色,有些甚至被拋到了岸上,阿布大聲叫了起來,焦急地在原地踱來踱去,但是陳少不准它去。
  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湖面,那枚炸彈的威力不小,青海龍就是銅牆鐵壁也肯定被炸傷了,冬眠也該提前結束了吧。他們就這麼足足等了五分鐘,湖面上除了一片死魚外,在沒有別的動靜了。
  孫先生對著對講機說:「第二枚。」
  一架戰鬥機盤旋回來,投下了第二顆炸彈,這顆炸彈幾秒後再次爆炸,青海湖又一次沸騰了起來。
  這一次,爆炸的餘波還未過,湖水突然猛地下漩,偌大的青海湖就像被從湖底抽掉了塞子一樣,在湖中心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下一秒,一隻青黑色的驚天巨物破水而出,身體直衝雲霄,它發出悠遠的嚎叫聲,聲音震得人鼓膜發麻。
 
  204、青海迷域 ...

  所有人都仰起脖子,看著矗立在湖中心的龐然大物。那是一隻巨大無比的海蛇,身體最粗的部位直徑超過三十米,它的皮紋青黑色帶紅斑點,一看就知道堅實無比,頸部有被炸藥炸出來的傷,正潺潺流著血,遠處的湖面都被染成了紅色,但那點傷口放在它身上,簡直是微不足道,它僅僅是探出一個上半身,就已經幾乎高聳入雲,還不知道它埋在水裡的下半身究竟有多長。海蛇是古眼鏡蛇進化而來的,毒性是眼鏡王蛇的幾十倍至百倍不等,這麼大的海蛇,恐怕能把青海湖裡的生物全都毒死。
  這是迄今為止他們見過的最大的動物,青海龍的長度絕對超過了魔鬼松,他們甚至找不到一樣東西能跟青海龍類比,也無法形容他們看到這條超級生命時心頭的震撼。
  青海龍立在青海湖的中心,離他們至少有四五公里的距離,但那四五公里的距離,只要它把脖子伸下來就能夠到。誰都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如果不發出聲音,以他們渺小的體積加上身後樹木的遮掩,青海龍很可能根本就看不到他們。
  唐汀之小聲問叢夏,「能感覺到什麼嗎?」
  叢夏吞了口口水,「不能,太遠了。」
  「先用儀器檢測一下吧。」孫先生對著對講機給一個戰鬥機飛行員下達命令:「把傀儡玉檢測儀打開,飛到海蛇周圍檢測一下,注意保持至少500米的安全距離。」
  對講機那頭覆命了,很快,他們就看到一架戰鬥機朝著青海龍飛去,那戰鬥機還不如青海龍的一隻眼睛大,但青海龍還是注意到了它,腦袋微微偏轉。
  戰鬥機的飛行員經驗豐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圍著青海龍快速飛行,不到一會兒,對講機就傳來他的聲音,「報告,檢測儀有反應。」
  「哪裡的信號更強一些?」
  「我進一步確認。」
  「不,不要靠它太近。」
  飛行員沒有回應,而是慢慢縮小了飛行圈,他道:「應該是正面……正面信號更強一些。」
  「很好,現在……」孫先生話還沒說完,在那家戰鬥機正好飛行到青海龍面前的時候,青海龍突然張開嘴,那巨大的口腔裡猛地噴出一股粗壯地水柱!戰鬥機瞬間就被淹沒了。
  孫先生急叫道:「小張!」
  戰鬥機被那水柱重重擊中,如同玩具一般被拋飛了出去,機身徹底失去了控制,毫無反抗之力地墜毀在了遠處的樹林裡,機身攜帶的幾枚炸彈盡數爆炸,一時地動山搖,火光衝天。
  孫先生深深嘆了口氣,難過地低下了頭。
  整個事件發生在幾秒鐘內,眾人還未做出反應,一架戰鬥機已經被青海龍給滅了,遠處的滾滾濃煙讓他們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只超級生命的恐怖。
  青海龍吐完水之後,突然劇烈地擺動起了身體,極遠處,一條巨大的尾巴伸了出來,兇狠地拍打著湖面,它在用身體翻攪湖水!在它的翻攪下,不少大型魚類紛紛驚恐地躍出水面,青海龍一張嘴,吞下了三條大魚,仰起脖子將它們咽進肚子裡。
  「它在進食……」
  莊堯道:「蛇類冬眠過後都會非常饑餓,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進食,這個時候它的脾氣會非常差。」
  不用莊堯說,眾人也看出了青海龍心情有多不好,它一面把青海湖攪得翻天覆地,逼得不少魚類爭先恐後地跳出水面,一面盡情地享用著它冬眠過後的第一頓大餐,那些在他們眼裡的大魚,在青海龍眼裡不過是小蝦仁,被它盡數吞進了肚子裡,青海龍造就的這番局面,不禁讓它吃了個夠,在混亂之中,那些魚之間也互相吞噬,看來青海湖面積有限,它們又長得太大,競爭非常激烈。
  成天壁道:「行動吧,等它吃飽了要麼對付我們,要麼繼續睡。」
  容瀾點點頭,「行動吧。」
  孫先生道:「容瀾,趁著這條海蛇在吃東西,你帶上叢夏,先過去確定傀儡玉的位置,只有你能完全元素化,你們兩個冒冒險吧,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儀器呢?另一架飛機上也有吧?」
  「剩下的這架飛機只攜帶了大範圍檢測傀儡玉的儀器,有效距離七百米到一公里,但不是精密儀器,無法精準地確定傀儡玉的位置,帶去也沒用,精密儀器已經隨著那架飛機墜毀了。」
  柳豐羽皺眉道:「那就回去拿精準的,讓叢夏去冒這個險,有必要嗎?」
  唐汀之搖搖頭,「這裡來回西寧四個小時,我們沒有四個小時可以耽誤,必須儘快發動攻擊,否則青海龍要麼潛回湖底,要麼先一步報復我們,現在就是最佳時機了,不能錯過。」
  成天壁道:「我跟你們一起過去。」他不放心叢夏,剛才那枚戰鬥機是怎麼墜毀的,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需要,以我的速度,它不可能抓得住。」容瀾說完,衣服一空,瞬間化作了一道光,叢夏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那道光包裹其中,箭一般朝青海龍飛去。
  叢夏大叫了一聲,他這輩子從來沒體會過這麼快的速度,周圍的景物早已經被徹底扭曲,他什麼都看不到,只感到眼前一片亮光,身體懸浮在半空,輕盈無比,他的心跳得極快,是那種讓人恐慌的快,好像下一秒心臟就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一般。
  他再次能看清周圍的景象,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什麼東西上,他低下頭,腳下的「地面」帶著青黑色的紋路,他大驚,自己正站在青海龍的腦袋上!
  「傀儡玉在哪裡?」
  叢夏看了看身邊環繞著的一道金光,「我感覺到了,傀儡玉就在附近,在下面,在青海龍腦袋的某處。」
  「腦袋的某處?它腦袋這麼大,傀儡玉只有指甲蓋大小,你必須更精確。」容瀾再次將他捲了起來,叢夏身體繼續下墜,一個金黃色的巨大玻璃球在他面前一閃而過,當他意識到那是青海龍的眼睛的時候,他嚇得發毛。
  「感覺到沒有!快!」
  「就在附近,在它正臉這裡。」
  青海龍靜立了半秒,突然張開大嘴,猛地朝叢夏咬來。
  叢夏瞪大眼睛,那大嘴遮天蔽日,他除了青海龍機構複雜的口腔就什麼都看不到了,一股濃烈的腥味撲鼻而來,青海龍猩紅的信子飛彈而出,它口腔內殘留著吞噬魚類時留下的鱗片和魚鰭,整個口腔就像一個兇殘的戰場、血腥的墳墓。而在青海龍張嘴的同時,叢夏感到了傀儡玉強烈的能量波動!
  容瀾加快了速度拖著叢夏一下子飛出去了幾十米,躲過了被青海龍吞噬的命運,青海龍故技重施,猛地從嘴裡吐出一堆東西,然而這次並不是水,而是被消化得七七八八的魚類屍體,幾噸重的魚從它口腔裡噴湧而出,因為面積太大,容瀾無處可躲,他變出一隻手摀住了叢夏的眼睛,然後渾身光芒大盛,在他們和青海龍之間出現了一個十字雷射光束,那十字雷射光束產生的時候極小,越擴越大,當撞到魚屍的時候已經脹大了百倍,將那一大堆魚屍從中間劈成了四瓣,同時,青海龍也閉上了眼睛。
  這驚心動魄地一幕看得岸上的人直揪心。
  他們躲過一擊,叢夏能感覺到容瀾體內的能量瞬間消失了四分之一,他顧不得許多,大喊道:「傀儡玉在它嘴裡,就在它嘴裡!」
  容瀾叫道:「你確定?」
  「確定!」
  容瀾低聲咒駡,「偏偏在嘴裡……」他捲起叢夏,飛快地往岸上逃竄。
  青海龍伸長了脖子追他們,但當它脖子伸出湖沿岸的時候,它猶豫了,停在了原地。
  倆人回到了岸邊,容瀾的身體將衣服重新撐了起來,叢夏也被放到了地上,那一瞬間他大腦好像被什麼東西攪暈了一般,哇地一下子吐了出來。
  容瀾看了看他,「我已經儘量控制速度了。」
  叢夏咳嗽道:「控制……」
  孫先生道:「容瀾確實控制了速度,如果他用全速,你早就死了,而且五官器官都會要麼移位元要麼離開你的身體,死狀會非常嚇人。」
  成天壁把叢夏扶了起來,給他灌了一口水,順著他的背,「好點沒有?」
  叢夏臉色蒼白,「我沒事,就是頭暈。」他顫聲道:「傀儡玉在青海龍嘴裡,但是它的嘴也很大,我實在無法更近地確定了。」
  莊堯看了看遠處的青海龍,它還在不停地進食,看來是要彌補這幾個月來的能量缺失,不管青海龍吃飽了之後會不會對付他們,他們都不能放過它,他道:「這麼說,你就必須進入它嘴裡,把那指甲蓋大的傀儡玉找出來了。」
  叢夏一驚,無言地低著頭,半晌,低聲道:「好。」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他克制著自己沒有說話,理智告訴他叢夏必須去冒這趟險,儘管他一萬個不願意,為了完成任務,他也不能阻止。
  莊堯看向成天壁:「我們來分散青海龍的注意力,你負責把叢夏帶進青海龍的嘴裡。」
  容瀾道:「還是我來吧。」
  孫先生搖搖頭,「小莊堯這麼安排是有道理的,我剛才讓你帶叢夏去是因為你速度快,能躲避攻擊,但是要在青海龍不注意的情況下進入它嘴裡,小成比你合適。蛇類的眼睛本就受不了強光,尤其它還長期呆在黑暗的湖底,一點光的刺激它都會很敏感,風就不同了,無色無形,加上人類目標小,只要我們能吸引青海龍全部的注意力,你們就能悄無聲息地進入它嘴裡。」
  成天壁點點頭,「我一定會把他安全地帶進去。」
  孫先生道:「我現在部署作戰計畫,你們兩個也做好準備,我會給你們信號,等我們完全吸引它主意的時候你們就行動。」
  成天壁和叢夏異口同聲道:「好。」
  除了自然力進化人之外,容瀾和唐汀之各自挑選了共十二個可以在空中飛行的異種人,包括宋祁在內,宋祁想叫那隻鸚鵡也去,那鸚鵡看了青海龍一眼,尖叫著跑走了,給宋祁氣壞了。
  青海龍進食的速度越來越慢,看來是快要吃飽了,動物要吃飽了的時候是警戒性最低的,正是行動的最好時機。
  莊堯提醒成天壁和叢夏,「海蛇毒性很強,毒素藏在牙齒裡,你們一定要小心,如果它有吞嚥或者潛進水裡來的企圖,必須馬上離開,一旦被它帶進水裡,你們就凶多吉少了。」
  「明白。」
  孫先生跟眾人討論完作戰計畫,就沉聲道:「就按照這個部署,行動吧,大家多加小心,他們一拿到傀儡玉,你們就要馬上撤退,它不會跑到岸上來吃了我們,沒有任何必要跟它死拼,明白嗎?如果真的到了緊要關頭,容瀾、小沈,你們兩個就是最後的王牌,我不知道你們配合會產生什麼後果,所以輕易最好別試。」
  容瀾和沈長澤對視一眼,眾人齊齊點頭。
  容瀾化作一道金光,毫不猶豫地衝向了青海龍。沈長澤和艾爾展開翅膀,也朝湖邊飛去,姚潛江坐在小舟身上,吳悠坐在林雕異種人身上,他們帶著十多個可以在空中作戰的異種人起飛了,宋祁從指間甩出蛛絲,纏在了小舟的腿上,跟著飛了過去。
  成天壁拉著叢夏,往湖的另一個方向飛去。
  青海龍注意到了大部隊的接近,它停止了進食,金黃色的巨大蛇眼陰森地盯著他們。
  容瀾第一個到達了它身邊,發出劇烈的光,直直刺向青海龍的眼睛,它嘶叫出聲,又一次閉上了眼睛,容瀾在空中再次劃出十字雷射光束,打像青海龍的腦袋,青海龍用力扭動著身體,湖面波浪大作,數不清的大魚從水裡蹦了出來,張著嘴想把從它們上空飛過的人吞進肚子裡。
  那雷射光束準確地打在了青海龍身上,它的身體被破開了一個十字形的傷口,那傷的面積比人還大,堅硬的外皮被狠狠撕破,皮肉外翻,然而青海龍實在太大了,這傷卻並沒有給它帶來非常的影響,疼痛將它徹底激怒了。它張開血盆大口,吐出長長的信子,那信子飛彈的速度極快,容瀾堪堪躲過,其他人卻沒有那樣的速度,信子直直朝吳悠飛去。
  吳悠大喊一聲,在他面前築起一道冰牆,那信子啪地一聲巨響,打在冰牆上,不但把冰牆打了個粉碎,接著慣性還把吳悠和林雕往水裡拍去。吳悠落水的瞬間,一大片水域結成了冰,他不敢多呆,跨上林雕的背再次飛了起來,一隻大魚朝他撲來,他甩手一個巨大的冰矛,插進了大魚的嘴裡。
  沈長澤不斷地拋出碩大的火球,朝青海龍扔去,他一邊扔一邊靠近青海龍,試圖爬到它身上。 艾爾則帶著一堆人在周圍清剿不斷躍出水面的大型水怪,這些水怪雖然不能對自然力進化人造成什麼威脅,但卻會阻礙他們的攻擊。
  容瀾再次放出十字雷射光束,青海龍雖然靈活,但體積太大,無法閃躲,又一次被擊中,它暴怒不已,把整個青海湖攪得天翻地覆,身體劇烈地扭動,朝著容瀾的方向噴出了更大一堆魚類的屍體,不同的是,這次的屍體除了參雜了黃褐色的胃液,還有青黑色的毒液,看來它是在噴發的瞬間把毒液從牙齒裡釋放了出來,那幾噸重的大面積的魚屍全都朝著容瀾飛了過去,容瀾飛速躲閃。姚潛江就在容瀾旁邊,卻沒有躲閃的速度,他飛快地汲取湖水,形成一面巨大的水牆,如同瀑布一般壯麗非凡,青海龍胃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撞在了水牆上,但卻並沒有完全阻止住,還是有很多東西參雜著毒液朝姚潛江飛來,姚潛江若是沾到那些毒液,肯定也是九死一生。
  容瀾早已躲遠,此時只好再回頭去救姚潛江,吳悠先一步飛到了姚潛江旁邊,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倆人瞬間釋放出了強大的水能量,那股能量強大到容瀾都驚訝不已,他們面前的巨大水牆瞬間凍結成冰,將那些胃液毒液全都凍住了,甚至那寒冰還向著湖裡蔓延,一直蔓延到了青海龍身上,青海龍嘶叫著後退了。
  莊堯大喊道:「保留能量!成天壁、叢夏,就是現在!」
  成天壁大半個身體化作了風元素,將叢夏卷在其中,悄悄從青海龍的後方飛了上去,試圖尋找機會鑽進它的嘴裡,青海龍此時的注意力全都被冰牆吸引了,根本沒有主要到有一個螻蟻一般渺小的人類正飛向它。
  青海龍的前方,四個自然力進化人正竭盡全力攻擊它,青海龍太過龐大,很多強大的攻擊能輕易摧毀一條街,卻就是無法對它造成致命傷,它的鮮血染紅了青海湖,噴出的毒液已經殺死了兩個變異人和無數條魚,眾人為了躲避它的攻擊,幾乎精疲力盡。
  容瀾叫道:「你們掩護我,我給他們創造一個機會。」
  「好。」
  容瀾咬牙道:「所有人,閉上眼睛。」一道金光再一次飛向青海龍,那光芒越來越亮,直到那亮度超過了動物眼睛所能承受的範圍,別說是近在跟前的青海龍和其他人類,就連相隔一公里多的岸上的人,都受不住地扭過了頭去。容瀾大叫道:「我堅持不了多久,速度快點!」
  成天壁閉著眼睛,憑著記憶找準了方向,在青海龍閉眼、張著嘴嘶叫的時候,一頭紮進了青海龍的嘴裡。
  容瀾光芒一斂,飛到青海龍頭頂,顯出了人形,他渾身赤裸,臉色蒼白,看來能量消耗了太多,已經無法再做一次這樣的攻擊,抓緊時間休息著。
  成天壁和叢夏進入青海龍的嘴裡後,第一感覺是想吐,實在太臭了,那種血腥混合著魚腥的味道,實在沒幣柳豐羽的大王花的味道好多少,柳豐羽的味道起碼他們習慣了,而且從來沒在這樣相對密閉空間裡體會過,只要青海龍一閉上嘴,他們就跟悶在臭氣缸裡沒有任何區別。
  腳下是軟趴趴的口腔,一旁是鋒利的劇毒牙齒,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青海龍的信子,靠著口腔壁往裡走。
  叢夏拿出手電筒,忍著噁心掃視周圍,「就在那邊,我們過去看看。」
  這時候,青海龍在次扭動身體,張開了嘴,倆人一個不穩摔倒在地,半身都泡在了血水裡,最糟糕的是,他們聽到了青海龍胃裡傳來的巨大咕嚕聲,他們知道,青海龍在準備下一次的攻擊,也就是嘔吐。
  倆人臉色一變,成天壁抓起叢夏,貼在口腔壁上,「別擔心,靠緊了別動。」
  叢夏點點頭,顫聲道:「我們離傀儡玉不遠了。」
  正在這時,青海龍身體劇烈扭動,倆人同時感覺到一股壓力從口腔深處傳來,隨即,比剛才濃烈十倍的惡臭撲進倆人鼻息,叢夏差點兒崩潰了。青海龍張開了嘴,光線透了進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一大團魚屍摻雜著胃液從口腔深處噴湧而出。
  成天壁一把把叢夏堵在口腔壁,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他,同時在倆人身體周圍形成一堵風牆,幾噸重的食物噴湧的瞬間產生了極大的力,還好他們縮在牆角,否則肯定會跟著那些未消化液的噁心東西一起被噴出去。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承受了極大的衝擊力,被推向了青海龍的牙齒。成天壁緊緊抱著叢夏,用風牆將倆人渾身包裹,再加上他們身上有能量防具保護,他們並沒有受傷,但是卻被那些嘔吐物撞得七葷八素,半天爬不起來。
  這陣嘔吐好不容易過去了,也不知道外面遭遇攻擊的人都怎麼樣了,反正他們是不好受,成天壁把被撞得發暈的叢夏拽了起來,「快,趕在它下次吐之前找到傀儡玉。」
  倆人飛快地朝著傀儡玉的方向跑去。

  205、青海迷域 ...

  倆人在青海龍口腔內跌跌撞撞地摸索著前進,由於青海龍身體扭動太過激烈,他們也跟坐過山車一樣,不停地起落,甚至無法完整地走上三步路。還好成天壁元素化有效的範圍足夠遠,否則青海龍稍稍抬頭,他們就會憑空飛高幾十米甚至上百米的距離。他們在那柔軟腥臭的口腔內連滾帶爬地走了二十多米,終於走到了傀儡玉附近。
  就在他們在青海龍嘴裡歷險的時候,外面的戰況也越來越激烈。青海龍的尾巴如一條巨大的鞭子,當它飛快揮舞過來的時候,這個青海湖都跟著瘋狂了起來,幾個自然力進化人既要在青海龍掀起的鋪天蓋地的水浪中保持平衡,又要防止隨時可能從水裡竄出來,將它們一口吞掉的大魚,同時還要躲避青海龍的攻擊,可謂狼狽不堪。
  容瀾、姚潛江和吳悠均耗力過度,此時叢夏卻在青海龍嘴裡生死未蔔,沒人能給他們補充能量,他們只能儘量躲避,靠注射能量液維持,但是能量液比較有限,他們很快就沒有能量液可以補充,只好停止了攻擊,和青海龍慢慢周旋,以期望能量快點恢復;沈長澤雖然是他們之中能量保持最多的,但是水火相剋,他的攻擊在漫天水浪中大打折扣;小舟和那林雕異種人羽毛全浸了水,飛行速度受到了嚴重的影響,連帶著姚潛江和吳悠的處境也變得危險了起來;宋祁那粘性和彈性都極大的蛛絲在青海龍面前就跟頭髮絲一樣脆弱,它只要輕輕扭身體就能把蛛絲硬生生掙斷,宋祁很是沮喪,他在水上缺少飛行支撐點,兩度摔進水裡,又逃了出來,情況也是岌岌可危、艾爾帶領的其他人是攻擊大型水怪、掩護其他自然力進化人的主要戰力,他們和那些大魚直接碰撞,險象環生,這時候已經損失了第二個高等級變異人。
  所有人都陷入了危險中。
  容瀾和沈長澤想聯合起來,給青海龍致命一擊,但是容瀾能量不足,不敢輕易冒險,只能一邊和青海龍周旋,一邊尋找最佳時機。
  四個自然力進化人對付這條超級海蛇已經非常吃力,他們無法想像如果沒有容瀾在這裡,戰況會有多麼慘烈,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也許他們在外面已經稱王稱霸,可是在青海卻還遠遠不夠強大。這次的青海之行,儘管危險重重,對他們來說卻也是一次絕無僅有的機會,如果他們能活著從這裡出去,實力至少會增強兩倍,這簡直就像是為他們準備的歷練之旅,困境和誘惑並存,促使每個人拼了命的戰鬥,只為了成為那個豐收凱旋的人。
  沈長澤大喊道:「堅持住,再給他們拖延點時間。」
  與此同時,成天壁和叢夏也在青海龍嘴裡痛苦掙扎,他們身上沾滿了血水和胃液,衣服被胃液消化得破破爛爛的,若不是有能量防具保護身體,皮膚可能也保不住。叢夏跪在口腔壁上摸索著,「就在這裡,就在皮膚下面。」
  「皮膚下麵多少釐米?」
  「我說不上來,好像不淺。」
  成天壁趴了下去,皺眉看著那嫩紅的口腔壁,他的腳還留在岸上,身體的下半部分完全風化,造型有點像阿拉丁燈神,可惜此時倆人沒任何心情開玩笑,他們每拖延一點時間,對外面的同伴都是巨大的壓力。
  「切開吧。」叢夏咬牙道。
  「只能切開了。」成天壁緊緊握住叢夏的手道:「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要慌。」
  叢夏點點頭,也用力地回握。倆人對於青海龍來說太小,青海龍嘴裡一堆未消化完的食物殘渣,根本感覺不到他們,但是一旦在它口腔內造成創口可就不一樣了,青海龍肯定會劇烈掙紮起來,好點的情況是他們拿到傀儡玉,青海龍把他們吐出去,壞的情況太多了,還不如不想。
  成天壁沉住氣,手掌化成了尖銳的利刃,快速地朝著那口腔壁切了下去。叢夏毫不猶豫地把手插進了破口裡,在那又軟又熱的血肉之間翻找。他已經感覺到傀儡玉就在這裡,只是那玉太小,而這裡漆黑一片,靠眼睛是沒用的,他只能用手去摸。不管青海龍有多大,有個東西不但切開它的口腔壁還在傷口裡胡亂翻攪,它都不會好受,它開始用力地扭動著身體,張開大嘴,本能地想用信子去頂受傷的位置,但是由於角度的問題,它夠不到。
  外面的人看出了青海龍的不對勁兒,知道成天壁和叢夏快要得手了,全都精神一振,姚潛江大喊道:「好機會,攻擊它的眼睛。」
  青海龍深知自己的眼睛是弱點,一直把它們保護得很好,它的眼皮進化出了比身上還厚還堅硬的皮,只要一閉上,既能抵抗容瀾的強光攻擊,也能抵禦利刃傷害,他們一直沒找到好機會攻擊,現在青海龍的注意力被口腔內的疼痛吸引了,他們終於得來了機會。
  容瀾飛抵到沈長澤旁邊,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巨大的能量在倆人之間瘋狂湧現,倆人都感覺到體內熱血沸騰,身體裡彷彿充滿了無窮無盡地力量,容瀾咬牙道:「我能量不夠了,現在要靠你控制這股力,如果你控制不好,我們兩個都可能力竭,然後掉進魚肚子裡。」
  沈長澤沉聲道:「攻擊吧。」
  倆人的身體被裹進了強光裡,頓時消失了蹤影,他們如一道閃電般朝著青海龍的眼睛射去,那「閃電」還拖著長長的火焰尾巴,把整個天空都照成了白色金,那「閃電」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最後在碧波洶湧的青海湖上空形成了長達百米的橢圓形光焰,光焰的週邊是橘紅色的,越往中心顏色越淡,在光焰最中心燃燒著藍色的火焰,那是火焰中溫度最高的藍焰,哪怕僅僅是靠近其百米內都會被燒成灰燼,也是沈長澤未來進化的終極方向,只是那藍焰還非常非常小,但那巨大的橢圓形光焰已經讓人震撼,一時之間天地變色,眾人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去看,就連青海龍也感覺到了這光焰的可怕之處,快速地向後退去。
  沈長澤和容瀾只能做這一次攻擊,只有他們倆人知道,一旦這次攻擊失敗,青海龍有機會報仇,他們倆躲不了逃不動,就徹底完蛋了。身體內的能量洩洪一般飛速消耗,倆人用力拋出了光焰,那光焰融合了火焰的溫度和光的速度,讓青海龍根本來不及躲閃,只是光焰拋出的瞬間已經失去了準頭,沒能瞄準青海龍的眼睛,反而打向了它兩眼中間的位置。
  倆人心叫糟糕,若是劈進了嘴裡,那成天壁和叢夏也凶多吉少了。
  青海龍無法躲閃,只能奮力偏過頭迴避,這倒火焰利刃最終劈在了它後腦勺和側頸上,青海龍發出淒厲地叫聲,這一擊對它造成了嚴重的打擊,長達六十多米的燒焦的創口從它的後腦一直綿延到身上,在它身上開了一道長長地口子,深可見骨,皮肉焦黑髮臭,烏血噴湧而出,灑在湖面上甚至還冒著煙,足以見溫度有多高。青海龍出生沒多久就在青海湖裡稱王稱霸,從未受過這樣的傷,它瘋狂擺尾、劇烈扭動,生出了滔天水浪,很多人被那巨大的水浪打得暈頭轉向,眼睛都睜不開,差點兒就被捲進湖底。
  青海龍驚怒交加,它突然將尾巴高高伸出了水面,猛地朝沈長澤他們拍來,對於它來說,只是揮動尾巴,但是對於沈長澤和容瀾來說,那就是一個寬二十米、佈滿硬鱗的肉牆隔空向他們飛來。躲?向哪兒躲?
  倆人此時都已經幾近力竭,沈長澤狂喊一聲,聚起了最後的能量,抱住容瀾往上空飛去。他的速度比起容瀾慢了太多,根本無法躲避,最好還是被青海龍的尾巴尖兒蹭了一下,儘管只是「輕輕」蹭了一下,他們卻感覺像是硬生生裝上了行駛的列車,那重擊撞得倆人內臟都移位了,他們被狠狠拍飛了出去!沈長澤身上的能量防具為他擋下了這最後一擊,然後徹底碎裂了。
  兩隻林雕飛昇而起,快速朝他們衝了過去,但還是慢了一步,他們從一百多米的高空掉進了厚厚地雪地裡,生死未蔔。
  眾人也跟著衝了過去,終於在一米多深的積雪裡發現了他們,容瀾還有意識,只是吐了兩大口血,雪地裡一片猩紅,看來他在最後關頭用能量為他們做了一次緩衝,沈長澤則從一米九的成年男人變回了不足週歲的嬰兒,容瀾正滿臉驚訝地看著沈長澤。
  單鳴一個箭步沖上去,把沈長澤從雪地裡抱了出來,拉開拉鍊將他塞進了自己的懷裡。
  陳少驚訝地說:「這是……」
  「我兒子,力竭了就會這樣。」單鳴摟著沈長澤冰涼的身體,讓他緊緊貼著自己熱乎的胸膛,並輕輕撫摸著那小小的腦袋。
  同時,青海龍受傷過重,尾巴無力地抽了回去,龐大的身體直直倒進了湖裡。
  眾人緊張地看著上空,他們始終沒見到成天壁和叢夏,自倆人消失在青海龍嘴裡後,他們之間就徹底斷了聯繫,也不知道倆人現在究竟如何,就算沒有拿到傀儡玉,也應該馬上離開,否則等青海龍返回湖底,那就來不及走了。
  陳少派出好幾隻林雕,將在湖上戰鬥得精疲力竭的人接了回來,幾個自然力進化人能量幾乎都枯竭了,如果這時候青海龍還能動,想殺他們輕而易舉,而一開始參與戰鬥的人,有三個已經徹底消失在了青海湖裡。
  青海龍龐大的身體完全淹沒進了水裡。唐雁丘因為飛行速度不夠,只在岸上射擊大水怪,沒有參與水上戰鬥,此時他呆不住了,急道:「他們還沒出來,我們下去救人吧!」說著煽動翅膀就想飛過去。
  莊堯握緊了拳頭,「再等等。」
  鄧逍也大叫道:「還等什麼,再等淹死了。」
  柳豐羽咬牙道:「不能等了,去救人。」
  唐雁丘飛身而起,鄧逍一躍抓住了他的腳,倆人朝著湖面衝去。
  就在這時,洶湧的湖面突然彈出一道黑影,眾人定睛一看,是叢夏!叢夏被風力包裹其中,快速地捲向岸邊。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朝著他們跑去。
  成天壁和叢夏一同滾落在地,倆人皆渾身赤裸,身上沾滿了噁心的胃液和血水,衣服被消化得乾乾淨淨,身上的毛髮徹底沒了,成片成片的皮膚被胃液腐蝕,血肉模糊,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人類,倒像是從青海龍胃裡吐出來的那些未消化乾淨的魚屍。
  「天壁!叢夏!」柳豐羽緊張地看這倆人,「你們怎麼樣,能量防具呢?」
  成天壁落地之後就暈了過去,叢夏痛苦地說:「壞了……」這次實在失策,他的蓄能玉符全都放在衣服裡,衣服消化沒後,玉符全都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他也沒時間去找,他必須抓緊一切時間找到傀儡玉,等他找到青海龍的那枚傀儡玉後,成天壁不讓他吸收裡面的能量,越是危急關頭,他急速吸收傀儡玉的能量就越危險,危險性可能比他們逃不出去還大,他沒能量可以吸收,泡在青海龍的胃液裡,防具瘋狂地吸收他們體內的能量來保護他們的身體,結果能量消耗越來越快,最後支撐不住,防具徹底被破壞了,叢夏只來得及抓住傀儡玉和自己的古玉,倆人忍受著胃液灼燒的痛苦,成天壁聚起最後的能量,帶著他沒命地從青海龍嘴裡逃了出來。
  整個過程險象環生,儘管他們都被重度燒傷了,但能留著一條命回來,已經是萬幸。
  孫先生嘆道:「你們辛苦了。」
  叢夏無力動彈,他張開嘴,用舌尖頂著一枚小小的黑色玉片,就是這枚小東西,不知道要了多少人的命。
  莊堯道:「趕緊恢復能量。」
  倆人被抬上了擔架,吳悠把雪覆蓋到他們的皮膚上,減輕他們的痛苦,叢夏努力靜下心來,緩慢地吸收傀儡玉的能量,然後把能量先注入了成天壁體內,修復著他的皮膚。
  眾人開始善後,他們不知道青海龍死了沒有,任何生物受了那麼重的傷,恐怕都活不了多久了,他們對青海龍是死是活並不關心,只要傀儡玉到手,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青海龍再厲害,畢竟是水生生物,不會跑到陸地上追殺他們,只要他們在岸上就是安全的。
  叢夏將成天壁的傷治好後,又為自己療傷,他皮膚疼得厲害,好像被放在火上翻烤一般,不過,他也不是第一次受傷,多少有心理準備了,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等到他把自己的傷治好,隊伍也已經快要回到西寧了,他疲累不堪,昏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他睜開眼睛巡視四周,發現他在自己的房間裡,這個臨時酒店比起他們在北京的住所差遠了,但是在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溫環境裡有個保暖的住所,實在是件幸運的事。
  「叢夏,你醒了。」
  叢夏扭過頭,見成天壁端著水杯出現在門口,他頭髮全被胃液燒光了,儘管頂著個大光頭,卻依然很帥,整個人看上去特別挺拔精神。叢夏突然臉色一變,趕緊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果然,他原來還算挺軟的頭髮,現在只能摸到短短的頭髮茬子。
  成天壁淡淡一笑,「別摸了,禿了。」
  叢夏欲哭無淚,「我光頭肯定很傻吧。」
  「有點兒。」成天壁坐到床沿,放下水杯,靜靜地看著他。
  叢夏撐起身體,看著他的眼睛笑道:「怎麼了?真有那麼傻嗎?」說著又想伸手去摸。
  成天壁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勺,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叢夏瞪大眼睛,被成天壁壓倒在床上,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呢,成天壁就開始扒他的睡衣。
  叢夏在接吻的間隙喘著氣問:「天壁,天壁,你怎麼了?」
  成天壁沉聲道:「我想抱抱你。」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過的顫抖。
  叢夏突然就明白了什麼,他用力抱住了成天壁的脖子,輕聲安慰道:「我好好的,咱倆都好好兒活著呢。」
  「我知道,我知道。」但他想更加用力地感受到。
  成天壁幾下就把叢夏脫光了,分開他的腿,熟門熟路地擴充過後,將自己怒張的性器頂了進去。
  叢夏悶哼一聲,深深皺起了眉,成天壁的動作有些粗暴,但他卻一聲沒有吭,反而用腿夾住成天壁的腰,用行動催促更猛烈的動作。成天壁內心的恐慌和焦慮,他能體會的分毫不差,因為他跟成天壁一樣,對失去對方恐懼到了極點,如果身體的結合能讓彼此不至於擔憂得睡不著覺,那麼他願意沒日沒夜地跟成天壁做愛,直到他們能消除那種可怕的不安。
  成天壁用力地親吻著叢夏,用彷彿要把叢夏吞進肚子裡的力度,用力地、粗魯地親吻著,他的舌頭掃蕩著叢夏的口腔,他輕咬著那柔軟的唇瓣,他的吻落在叢夏臉上、胸口,他用不受控制的動作,宣告著自己對這個人的渴望。
  「天壁……天壁……」叢夏用力喘息著,他的身體隨著成天壁狂烈的動作搖晃,快感成倍疊加,他從睜開眼睛不到二十分鐘,又被成天壁弄得意亂情迷、在清醒和沉迷之間浮浮沉沉,徹底淪陷在了原始的慾望中。
  一番雲雨過後,成天壁從背後摟著叢夏的腰,鼻尖蹭著他的背脊,輕聲道:「還難受嗎?」
  「沒事了,傷好了就不疼了,就是這頭可夠鬱悶的,哈哈。」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腦袋,輕笑道:「沒事,挺好的。」
  「你光頭都好看,我就不行,我鼻子不夠挺,這個頭型顯得太傻了,算了,你不嫌棄就行。」叢夏轉過身來,笑著摸著成天壁的頭,眼裡滿是溫柔。
  成天壁摟緊了他,「挺好的,很快就長出來了。」
  叢夏親了親他的鼻尖,笑道:「我睡了一天了吧,本來想起來活動活動,結果剛睜開眼睛你就扒我褲子,你說你……」
  成天壁撫摸著他的背,「我想你了。」
  叢夏嘿嘿直笑,「那咱們今天不幹別的了?」
  「我一會兒把飯給你拿進來,今天不幹別的了……」成天壁輕輕掐了掐他的腰,啞聲道:「只幹你。」
  叢夏哈哈笑道:「我發現你越來越不正經了。」他翻身趴到成天壁身上,低笑道:「好久沒這麼放鬆了,真希望今天長一點兒。」
  成天壁摸著他的臉,「總有一天,咱們可以十天半個月就這麼無所事事地過。」
  叢夏含笑道:「一定的。」
  倆人這一天就呆在房間裡,寸步不出,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窗外下著漫天的雪,屋子裡燒著火爐,在這個密閉的溫暖的空間裡,彷彿天地間只有彼此,他們盡情地享受著這一天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膩歪了一天的倆人,第二天一早先去給受傷的一些人治療,然後才下樓吃飯。眾人見到他們都露出曖昧地笑容。倆人倒也習慣了,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坐下吃飯。
  柳豐羽眨巴著眼睛笑道:「逍遙了一天,身體是緩過來了,還是更累了呀?」
  叢夏笑道:「反正比前天從蛇嘴裡裡吐出來的時候好。」
  鄧逍一拍桌子,「叢哥,你們倆當時真跟死人差不都啊,嚇死我了都。」
  「我們哪兒那麼容易死的。」
  成天壁問道:「那枚傀儡玉打算放哪裡?」
  傀儡玉彼此之間會有感應,那種感應也會作用在攜帶傀儡玉的人身上,因此兩枚傀儡玉不能離得太近。
  莊堯道:「我暫時交給孫先生保管了,放他那裡放心一些。」
  成天壁點點頭,「可以。」
  莊堯道:「這次我們這邊損失了兩個人,都是吳悠的人,容瀾那邊也損失了一個人和一隻飛禽,我們派人了在青海湖附近偵查,沒發現青海龍再有什麼動靜,但是水底的陰影還在,青海龍可能沒死。」
  姚潛江心有餘悸地說:「不管死不死我都不會再去招惹它了。」
  吳悠也點頭道:「我們也差點兒跟著它沉入湖底,這種龐然大物太難對付了。」
  唐汀之說:「放心吧,只要拿到了傀儡玉,我們就沒有必要跟青海龍為敵,這次的戰鬥雖然損失了三名高級變異人,但是也為我們積累了一些和大型水怪作戰的經驗。」他頓了頓,嘆道:「各位都辛苦了。」
  吳悠垂下了眼簾,為自己失去的兩名變異人而遺憾。
  莊堯道:「總之這趟所有的犧牲都值得,因為我們得到了傀儡玉,這是我們在青海勝利的第一步,雖然後面的傀儡玉難度會非常大,但是我們開了個好頭。」
  叢夏道:「接下來怎麼打算呢?剩下的傀儡玉就在格爾木了。」
  莊堯道:「大家休整幾天,我們再和孫先生商量,如果要去格爾木,最好是能聯合玄冥城的人,否則我們在裡面拚命,解除青海結界後他們坐享其成,可沒有這麼美的事兒。」
  「但是容瀾和那個玄主看上去水火不容啊。」
  「這件事情就要交給孫先生去解決了,其實我們也應該去西面看看,如果東西兩面不合作,我想我們永遠也出不去,畢竟剩下的兩枚傀儡玉,難度肯定會超出我們的想像。」
  成天壁道:「如果他們就是不合作呢。」
  莊堯想了想,「那麼就換一種形式,為了共同的利益,分兵作戰,打擊共同的敵人,格爾木不是還有兩枚傀儡玉嗎,東西兩面各弄來一枚,這樣顯得公平一些,估計也能讓這兩個城主有個臺階下。」
  「這個提議聽上去不錯。」
  成天壁道:「我相信為了讓東西兩面放棄敵對,孫先生肯定已經做出過很多努力了,說實話,我對這些提議都不太樂觀。」
  「以前是時機不到,現在我們從青海湖裡拿出了一枚傀儡玉,就等於打開了局面,不能後退,只能往前走了,他們都不是笨蛋,知道這是解開青海結界的最後機會,既然時機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的態度肯定也會發生變化的。」
  「希望如此。」
  莊堯說:「這兩天沒什麼事,你們就該休息休息,該修煉修煉吧,外面越來越冷了,沒事兒少出去。」
  姚潛江摸了摸他的腦袋,眯起狹長的眼睛笑道:「你這個小大人,比莊瑜可愛多了。」
  莊堯推開他的手,「別摸我腦袋。」他低聲嘟囔道:「會長不高。」
  鄧逍邪笑道:「摸不摸都長不高了。」
  莊堯白了他一眼,「我相信基因科學。」
  「要長高,就要運動和睡覺。」鄧逍跳了起來,秀了秀自己的肌肉,「運動,懂嗎?別成天憋在屋子裡搗鼓你那些瓶瓶罐罐,有些還有輻射吧,更長不高了。」
  莊堯哼道:「我是在工作,用不著你管,運動又不長腦子,對我來說沒用。」
  鄧逍鬱悶地撅起嘴,「我陪阿布玩兒去了。」
  「阿布不在。」
  「啊?大清早的它去哪兒了?」
  陳少道:「它去明府了,不知道為什麼它特別喜歡容瀾的那匹馬,今天一大早就去找那馬玩兒了,放心吧,我派了人跟著它。」
  「可那馬都不搭理它啊。」
  莊堯也奇怪道:「是啊,那馬都七歲了,穩重得很,人畜都不愛搭理,阿布就是喜歡,真是奇怪。」
  「那馬很聰明,可能腦域方面進化得比較好,所以能吸引阿布?誰知道呢。」
  「它喜歡就讓它去玩兒吧,正好我可以跟孫先生討論討論阿布的問題。」
  眾人正說著話,大門就被敲響了,「哈囉我回來啦。」
  叢夏聽著聲音有點兒耳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他朝窗外看去,猛然看見了一個巨大的色彩斑斕地金剛鸚鵡頭,就在窗外歪著脖子看他們。叢夏一下子想了起來,這聲音是宋祁的,這麼有特色的聲調,他居然給忘了。
  有人給他打開了門,宋祁旋風一般衝進了屋子,「唉呀媽呀凍死我了,要命啊。」
  叢夏驚訝地看向唐汀之,唐汀之道:「他暫時住在這裡。」
  「可是容瀾不是……」
  宋祁哈哈笑道:「哦,是啊,他不讓我進城,他太小氣了,我不就去了趟西面嗎,所以你們別告訴他啊,讓我在這兒住幾天。」
  叢夏微囧,光明牆內的面積這麼小,有什麼是瞞得住容瀾的,容瀾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那隻金剛鸚鵡竟然也硬擠了進來,嘴裡連珠炮一樣吵吵著:「冷冷冷冷冷死老子了。」
  宋祁踹了它一腳,「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你毛跟熊那麼厚,冷什麼冷。」
  「冷冷冷。」小五硬是擠進了屋裡,挨著暖爐趴了下來,怎麼都不肯走了,還歪著脖子朝宋祁示威,那賤兮兮地模樣很是好笑。
  「這只破鳥,真是沒治了。」宋祁不好意思地說:「你們要是嫌它佔地方,就窩它翅膀下麵睡,暖和得要命……哎呀,吃飯呢,給我來碗麵條,多放點湯啊。」說著毫不客氣地坐了下,端起一碗麵條就吃了起來。
  眾人對他的自來熟都挺無語的,不過他一點也不惹人討厭,一邊說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青海的各種見聞,也不知道有多少吹噓的成分,反正當故事聽特別帶勁兒,一屋子人就這麼熱熱鬧鬧地度過了一個早上。
  休息了幾天,孫先生帶了一些青海不容易弄到的吃的來看他們,吃的東西永遠是最實在的。他回來的時候,順便把阿布也領了回來,並且跟莊堯交流了一會兒阿布的腦域結構,探討刺激阿布腦域進化的可能。
  倆人聊完之後,孫先生才說了這趟來的正事兒,果然跟西面有關。

  206、番外五 魔鬼松X穆飛 ...

  魔鬼松和穆飛的小清新田園生活
  末世之前,穆飛是個室內設計師,但為了讓他的每一部作品達到理想狀態,他自修了建築設計和園藝種植,他理想中的家是完美的、渾然天成的,不能在任何一個細節出現違和,所以每次他接一個專案,一定是從施工開始就全權負責,因為這樣認真的態度和超高水準的成品,他在國內享有盛名。
  他的父母全都從事跟創造相關的事業,他從小就繼承了父母的藝術基因,喜歡追求高品質的生活,對他來說一棟完全合心合意的房子就是生活的基底,因此他和父親一起建造的那棟房子,竟成為了他和大松樹融為一體後,最大的念想。
  他還記得那一天的全部細節。
  地震過後,他跟所有人一樣搶購了一些食物和水,他們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自然災難,他們靜靜地等待政府的救援,可是事情很快就超出了想像,城市變得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危險,他儲備的食物不到一天就壞了,三天之後電力系統崩潰,他放在冰箱裡的也沒保住。災難來得太過突然,他措手不及,饑餓促使他跟所有人一樣,冒著被街上的變異動物生吞的危險去外面覓食。因為他住的地方在郊區,最近的超市開車都要20分鐘,在那裡實在沒法生存,沒辦法,他只好來到了昆明市區。
  當他意識到這是一場人類史上最大的末日危機時,他花了很長時間都無法接受。他是個性格安逸平和,喜歡侍弄花草,常常一個月不出門畫圖的人,末世之前他吃穿不愁,並且有好的收入支撐他過他想要的生活,他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可是一場地震毀了一切,沒有食物,沒有乾淨的住所和舒適的衣物,沒有安全感,他很懷疑自己能否活下去,能活多久。
  他開始考慮自殺,他已經沒有親人,在世上其實了無牽掛,他考慮死並非是因為恐懼,而是覺得沒有生活品質的生活完全沒有進行下去的意義,只是煎熬而已,於其有一天被變異動物撕成碎片,他希望自己在離開的時候也能體面一些。於是他穿過市中心,打算去商店找一些毒藥,然後開車回家。沒想到在市中心,他看到了一顆巨大的松樹。那棵松樹至少有七八十米高,身體衝破了樓層,樹根深深紮進地裡,蔥鬱多姿,又漂亮又威風。
  這就是強大的、能在這個新的世界生存下去的生物啊,他心裡想。鬼使神差的,他就朝著那顆大松樹走過去了,儘管它一看就很危險,腳邊倒著很多動物和人的屍體,大多已經腐爛,身上紮滿了長長的松針。
  如果就這麼死,是不是更痛快一些?
  還沒來得及多想,他已經踏進了大松樹的攻擊番外內,他抬頭看著大松樹,心裡生出了一種嚮往,如果自己能變成一棵大樹就好了,永遠紮根在一個地方,安靜悠閒地生活,沒有任何人能打擾。
  數不清的松針從天而降,他甚至沒有感覺到一絲痛,只是微微有些麻,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不僅沒有死,反而以一種全新的狀態重生了,他能感覺到藍天、大地、蟲鳥、雨水,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感覺著,他知道自己和松樹融為一體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開始並沒有刻意地去跟大松樹的自我意識競爭,他根本不知道還有另外一股意識存在,他只是覺得腦子有時候昏昏沉沉的,會想不起來一些東西,他出於本能地希望自己還能思考、還能記憶,他捨不得把一切忘了,所以就拚命地記著、想著。
  漸漸地,他開始能夠感受到他腦海中的另一個意識,那個意識一開始非常遲鈍,後來倆人的意識糾纏在了一起,漸漸地不分彼此,他能感覺到自己紮實的樹根和粗壯的樹幹,對方也能看到他過去的記憶,並掌握他腦海裡所有的知識,這種感覺奇妙極了,他覺得自己獲得了一個永不分離的同伴、一個能感覺彼此所有感覺的、親密無間的生命。沒想到他死之前的願望竟然實現了,他就是松樹,松樹就是他。
  時間靜靜地流逝著,在穆飛漸漸接受了自己變成松樹的事實後,他開始積極地跟松樹的意識交流。大松樹使用他的語言跟他說話,但是性格卻跟他截然相反,有點驕傲、有點任性、而且顯然很討厭闖進自己意識裡的他,他勸大松樹不要再殺人,大松樹卻不明白為什麼不能殺人,它只是一棵樹,它需要營養,而它生長的地方地底是混凝土地基,養分遠遠不足以支撐它每天七八米的增長,它需要更多的養分,動物和人腐爛的屍體就是最好的養分。
  穆飛雖然有自己的意識,但是他知道他的身體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也就是松樹在不斷地無差別攻擊人,他實在接受不了,於是他開始勸松樹離開這裡,去森林裡,去尋找養分充足、適合它生長的環境。
  「你真是煩死人了,每天在我腦袋裡不停地說話……森林?去什麼森林?」
  「去很多樹木的森林吧,樹本來就應該生長在森林裡。」
  「松樹都生長在東北嗎?」大松樹搜索他的意識,得出了這個結論,對於一個從來沒有去過東北的人來說,在穆飛的認知裡,松樹就是屬於東北的。
  穆飛本來只是希望它能挪到郊區,但他急於讓它離開,就說:「是,東北生產松樹,松樹就應該去東北的森林。」
  松樹說:「那就去吧,反正我也不喜歡這裡。」
  「什麼?東北?很遠的,怎麼去啊?」
  「可以開車,你們人類不是最喜歡這種交通工具嗎?」
  「可是,你這樣……怎麼開車?」一棵一百多米的大松樹,怎麼開車?
  「你不是會開車嗎?」
  「是啊,你、你能變成我?」
  「當然。」大松樹翻了個白眼,穆飛能在自己的意識裡「看到」。
  穆飛還沒來得及多想,他突然感覺到身體顫動了起來,大松樹在從地底拔出自己的根系!
  頓時,整個地面都劇烈震動了起來,他不僅回憶起了半個多月前的那場地震,這個地震規模雖然小了得多,但卻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看到整個街道都在顫抖、地面迅速龜裂、幾條街外的人恐懼地看著他,接著,他感覺身體一輕,視野慢慢變低了,越來越低,最後恢復成了他人類狀態時候的視野。
  他的頭低了下來,看到了一雙腿。他……他變回人了!他沒想到自己還能變回人!他很想激動地原地跳兩下,證明這是真的,但是他無法控制這具身體。
  松樹喃喃道:「這就是人類的身體?感覺真奇怪……」
  穆飛笑道:「是不是輕了很多、矮了很多?」
  「我小時候比現在還輕、還矮。」
  「哦,對呀。」他擁有大松樹完整的記憶,知道它曾經是這棟寫字樓裡一家公司的盆景松樹。
  他、不,應該說松樹抬起了自己的手,仔細地看著。
  穆飛道:「我們找件衣服穿上吧,不能這麼光著。」
  「人類就是麻煩,還要穿一層假皮。」松樹不耐煩地說,它左右看了看,發現地上躺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大概被它震昏過去了,頭髮半長,相貌很漂亮,體型跟他差不多,於是他走過去把那個男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套在了自己身上,「這樣總行了吧?」
  穆飛歉意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越看越眼熟,總覺得好像在電視上見過,長得這麼好看,也許是明星吧,不過他實在不認識。
  然後,他們就走了。穆飛告訴大松樹他想回頭看看,大松樹就回過了頭,他看到倆人原先紮根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又深又大的坑,儘管有些不捨得離開,但是他知道大松樹是認真的,認真的要去東北那個它嚮往中的土地。
  他們在街上找了一輛插著鑰匙的汽車,把已經死去的司機從車裡抬了出來,然後大松樹把身體控制權暫時給了他,他們就開著車,離開了昆明。
  他們一路上不停地尋找汽車和汽油,實在沒有東西代步了就走路,反正大松樹有用不完的體力,他從來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餓,他們就這麼一路走下去,兩個月後,終於到了東北,松樹選了一個它感覺最好的地方,重新紮了根。這一紮,就是一年多。他們越長越大,根紮得越來越深,最終控制了整片森林。
  日復一日單調的生活讓穆飛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唯一能交流的只有松樹,所以他一天到晚跟松樹說話,松樹只是棵樹,它沒有人類的寂寞感,總是因為他說了太多話而不耐煩,但還是會回應。穆飛有時候想,自己難道一輩子都這樣了嗎?松樹可以活幾百年、上千年,他就要陪著松樹在這個森林裡度過一生,不知道有一天他會不會受不了。
  松樹雖然從不感到寂寞,但是卻能感受到他的感受,只是它不太能理解,它告訴穆飛:「你是一棵樹,沒有樹是到處走的。」
  穆飛嘆道:「可我從前是人。」
  「可你現在是樹了,老老實實地當一棵樹吧。」
  穆飛道:「咱們來玩兒成語接龍吧。」
  「不玩兒。」
  「猜數字。」
  「不玩兒。」
  「散步?跳房子?唱歌?」
  「煩死了,不玩兒。」
  穆飛哭喪著臉,「你陪我玩玩兒吧,我只有你啊。」
  大松樹不耐煩地說:「你怎麼這麼煩人!」
  穆飛欲哭無淚。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直到有一天,一群人類來到了森林裡,打破了他的平靜,也給他帶來了久違了的人類生活,那是一年多的時間裡,他最幸福、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他吃到了人類的食物,睡了柔軟舒適的床墊,還和人類聊天,人類送了他一隻黑色的小貓,他給它取名泥泥。
  他知道這些人是為了松樹手裡的一枚小小的玉片而來的,他們對那枚玉並不特別重視,他們也不需要長那麼高、那麼大,高空是很冷的,而且很無趣。
  於是,大松樹提出用他遠在昆明的房子交換玉。他當時驚訝極了,他問道:「你怎麼會想要那個房子呢?」
  「什麼我想,明明是你天天想,夜夜想,我也得被迫跟著想,煩都煩死了,房子弄回來之後你就老實地當你的樹,別再想了。」
  穆飛瞬間感動了,「鬆鬆,你怎麼越來越可愛了。」
  松樹又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不過受到他的影響多了,松樹也開始習慣以人類的外形出現,甚至分出單獨地樹枝,將他的意識放在裡面,讓他也能以完整人類的樣子和松樹同時出現,雖然他的腳底始終黏著根系。倆人擁有一模一樣的外形,只是從神情就能分辨出他們之間的不同。
  那群人走了之後,他們和附近的村民三兒建立起了互惠關係,或者說是友情,為了排遣他的寂寞,三兒常常帶一些人類的東西來森裡陪陪他們,他們則給予村民打獵的方便,彼此之前相安無事,附近的村民都很高興,他也覺得很高興。
  在那些人走後的幾個月時間裡,他在周圍開闢了菜圃和花園,種了很多蔬菜。他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再次精神了起來。松樹閒著沒事兒,就會陪著他播種鬆土、澆水施肥,泥泥有時候趴在他肩頭、有時候在旁邊兒打盹,地下的根系滿天飛,為他們運送著泥土和肥料。
  有時候他們忙活一天,穆飛就會泡上一壺茶,做些小甜點,倆人坐在藤編椅子裡,在安靜涼爽的樹蔭下喝著茶聊天,悠閒地坐一下午。每當這個時候,穆飛就想,這跟他想像中的生活其實差不了多少,除了無法離開這片森林外,他想要的,松樹都默許給他了,能在重生之後獲得這樣寧靜、安穩的生活,他已經很幸運了。
  泥泥一天天長大了,原本以為它不會變異呢,沒想到只是比較晚而已,進化速度也不快,他們比照著阿布的體型,打算給泥泥在樹上做一個窩,然後把他的別墅改建成樹屋,和泥泥的窩挨在一起。
  他在三兒的幫助下搭建起了一個工作室,找回了他以前吃飯的傢伙,開始畫圖紙,設計他和松樹未來的房子。他已經計畫好了,如果他的別墅弄不回來了,就自己原樣打造一個。
  松樹擁有他所有的記憶,因此對這些一點也不陌生,就幫著他出謀劃策,倆人在工作室裡一呆就是一整天,彼此交換著創意和想法,他從來沒試過這種感覺,他所有的想法對方都能瞭解,所有的創意都能和對方共鳴,松樹就是另一個他,倆人之間的默契總是讓他格外興奮,就這樣,他們為樹屋制定了完美的施工方案,並且圍繞樹屋開始建造周邊的輔助建築,比如書房、花房。
  這期間,他給遠在北京的那些人寄過比人還大的南瓜,還寄過又香又大的松子,他盼著那些人再次回來看看他。
  就這麼盼啊盼,他的房子終於在一個大雪天被運了回來,他高興極了。松樹也很高興,雖然它沒笑,但是他能感覺到松樹所有的情緒。
  倆人看著那棟破損嚴重的別墅,心裡都有些感慨。穆飛笑道:「沒想到真的還能再見到它,鬆鬆,它跟我記憶中的一樣嗎?」
  「不一樣,沒這麼破。」
  「哈哈哈,當然沒這麼破了,這房子以前維護得很好的,現在都變成這樣了,不過沒事兒,骨架還在,可以省下我們好多功夫,來,進來看看我的東西。」他推開門,和松樹走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落滿了灰,所有的傢俱、擺件都東倒西歪,破的破、爛的爛,屋裡一片狼藉。
  穆飛反而興奮地說:「太好了,咱們可有得忙活了。」
  松樹走到一個桌子旁邊,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相框,那是燦然微笑著的穆飛。
  穆飛湊到旁邊,「這是兩三年前照的吧,我那時候頭髮多短啊,現在剃光了也兩天就長長了。」
  松樹環顧著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這些情景在穆飛的記憶中出現過無數次,是屬於穆飛的他不曾參與過的曾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站在穆飛的記憶裡,他感覺到很不真實。
  穆飛拉著他的頭走到窗邊,「你看這個搖椅,坐著可舒服了,現在有點髒,我明天縫一個厚墊子,到時候讓你試試。」
  「嗯。」
  「還有這個,這個小茶几凳是我從義大利的一家二手古董店裡淘回來的,很漂亮吧。」
  「漂亮。」
  「這些是……」
  「你媽媽親手做的花盆,花盆上的圖案是你和你爸爸畫的。」
  穆飛含笑點頭,「我忘了,這些你都知道,擁有別人的記憶,感覺是不是很奇妙?」
  松樹想了想,「你不是別人,你是我。」
  「對,我是你,你也是我。」穆飛抱住了他,「謝謝你,有你陪著我真好。」
  松樹微微一笑,他覺得有個人陪著確實是不壞。
  晚上,倆人在他們搭建的臨時帳篷裡睡覺。松樹本來想回樹上睡,可是每隔幾天,穆飛總是要求在人類的床墊上睡覺,他覺得還不如樹上舒服呢。
  穆飛撩起他的頭髮,「昨天剛剪過,今天又這麼長了,這麼長的頭髮好麻煩啊,就沒辦法不讓它長嗎。」
  「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你事兒怎麼這麼多啊。」松樹趴在床墊上,長長地頭髮披散著,半眯著眼睛打盹兒。
  「鬆鬆,我給你編個新的辮子吧。」
  「嗯。」
  穆飛把松樹的麻花辮散開,然後綁起了雙馬尾,拿花繩結結實實地紮在它頭頂,綁完之後,他看著松樹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和頭頂上的兩個長長的馬尾辮,就跟照鏡子一樣,笑得在床上直打滾。
  松樹看了看鏡子,臉黑了下來,「這是人類小女孩兒才綁的。」
  「沒關係,在森林裡也只有我看,再說,你又沒有人類的羞恥心。」穆飛揪了揪松樹的辮子,繼續哈哈大笑。
  松樹撩起他的頭髮,「我也給你綁吧。」
  「啊?我不要這個。」
  松樹用慣常的(= =)表情說:「不行,就要綁。」
  穆飛笑道:「行行行,你綁,你綁個什麼樣的?」
  「辮子,你給我編的那種。」
  倆人此時正面對面盤腿坐著,穆飛把下巴墊到了它的肩膀上,輕笑道:「來吧。」
  松樹撩起他的頭髮,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編了起來,動作有些遲鈍,但編得很認真。
  穆飛抱住了他的腰,嬉笑道:「鬆鬆啊,還好有你在,我跟你在一起就好像我一個人那麼自在,但是又不像一個人那麼寂寞。」
  松樹蹭了蹭他的臉頰,「嗯,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太奇妙了……」穆飛滿眼溫柔地笑意,松樹對他來說,就是另一個自己,經過他們性格迥異,但卻不用言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那種感覺就是……一個靈魂的伴侶,一個能理解自己、明白自己,還能陪伴自己的靈魂的伴侶,而且,因為他和松樹永遠都無法分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所以他們不用擔心失去對方,和松樹的結合,讓他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永遠不再孤獨,這種滿足感和安全感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
  松樹編完之後,把頭髮撩到穆飛胸前,邀功地看著他,「看,怎麼樣?」
  穆飛笑了笑,「很好,手一點兒也不生嘛。」
  松樹「呿」了一聲,「我又不傻。」
  穆飛撲到了他懷裡,「睡覺睡覺。」
  松樹抱住了他,就好像擁抱自己那般自然,「天是不是越來越冷了?」
  「是啊,聽三兒說北京那邊傳來消息,說這個冬天會特別冷,今天雪就下得挺大的,還好,咱們也不怕冷。」
  穆飛趴在他懷裡,玩兒著它的耳垂,「咦?我這耳朵長得挺有福的呀。」
  松樹低下頭看著他,正好看見了穆飛殷紅的嘴唇。
  穆飛一愣,抬起頭,正好對上它的眼睛,「鬆鬆,你在想接吻嗎?人類接吻是用來表達感情的。」
  「什麼感情?」
  「喜歡的感情。」
  「那我們為什麼不接吻?」
  穆飛一時語塞,「我們不是……」他撲哧一聲笑道:「你見過自己和自己接吻的嗎。」
  「那如果我喜歡自己呢?」
  穆飛愣了愣,「自己是沒法親自己的。」
  「但是我可以親你,這是為什麼?」
  穆飛實在回答不出來了。
  松樹好奇地湊過來,碰了碰穆飛的嘴唇,然後皺眉道:「你在想像我們接吻的樣子?好像不是那個樣子吧。」
  穆飛有些羞惱,「那是什麼樣子。」
  「這個樣子啊。」松樹又親了穆飛一下,「接吻的感覺……還可以,你嘴唇挺軟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穆飛看了看他,「真的軟嗎?我嘗嘗。」他按住松樹的後腦勺,加重力道吻住了它的唇瓣,並用力地吸了一下。
  松樹摸了摸嘴唇,「有點奇怪。」
  「是挺奇怪的。」穆飛眨了眨眼睛,尷尬地說:「好像和自己接吻一樣,不是,本來就是和自己接吻,看著你這張臉真是奇怪……真的挺軟的。」
  松樹趴到他身上,用手指一下一下戳著他的嘴唇。
  穆飛看著這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心裡感覺挺奇妙,明明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長相,但是倆人卻很容易被區分開來。
  松樹戳了一會兒,又好奇地低下頭,啄吻他的嘴唇,甚至試探著把舌頭伸了進去。
  穆飛瞪大眼睛,猛地退開了他,「你……誰教你的?」
  松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除了你還有誰?」
  「誰讓你親我了?」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穆飛一時語塞。
  松樹道:「你老是讓我感受人類的感受,這就是人類的感受吧。」
  「人類的感受太多了,這個就……別學了吧。」
  「可是這個很舒服。」
  穆飛推開了他,尷尬地不想說話了。
  松樹奇怪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不好意思。」
  穆飛拍了拍他的腦袋,「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以後別這樣了,太奇怪了,睡覺吧。」
  松樹不悅道:「你現在的心情讓我很不舒服。」
  「什麼心情?」
  「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不舒服。」松樹拽掉了頭繩,背過身去躺下了。
  穆飛看著松樹賭氣的背影,在心裡默默說:「幹嘛生氣啊。」
  松樹沒理他。
  穆飛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別生氣,明天想吃什麼?」
  「隨便。」
  「你轉過來。」
  「不轉。」
  穆飛扳了幾下,沒扳動,乾脆爬了過去,他捏了捏松樹的臉蛋,「你看你,本來臉就夠臭了。」
  松樹沉著臉說:「你說接吻是表達喜歡情緒的,我親你你不樂意,你是不喜歡我?」
  穆飛哭笑不得,「我喜不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
  松樹垂下眼簾,「感覺得到。」
  「你就是我,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穆飛抱住了他,「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
  松樹臉色這才好了起來,回抱住了他,「那你親我一下。」
  穆飛無奈地抬起頭,輕輕捏著它的下巴,溫柔地吻住它的唇,輾轉吸吮著。
  吻畢,穆飛笑道:「舒服嗎?」
  松樹露出淺淺地笑容,「這還差不多。」
  穆飛摸了摸它的頭髮,「明天我們開工吧,開始建我們的樹屋。」
  「嗯,關於書房的設計,我又有了一個想法,你覺得怎麼樣?」
  「讓我看看……」
  倆人躺在溫暖的床上,說著他們對房子的構想,不知不覺,一個寧靜的夜晚就過去了,他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度過很多個不孤單的日與夜。

  207、青海迷域 ...

  孫先生道:「關於東西兩面合作的問題,我這兩天一直在勸容瀾,他雖然依然很固執,但不至於不顧念大局,不過,讓他主動去促成合作是不可能的,西面的人同樣也不會放低姿態,這件事得由我們來穿針引線。」
  叢夏無奈道:「他們兩個多大仇啊,都這時候了……孫先生的意思是,我們要去一趟西面嗎?」
  「應該說是跟我一起去,不過不是去西面,而是去格爾木地區,東西兩面以格爾木劃分,格爾木很大,有些地區相對還是比較安全的,我們就在那裡會面,一來可以避嫌,二來也可以讓西面的人放鬆警惕,你們這邊也別帶太多人,三五個足夠了,有我在,西面的人不會跟我們動手的。」
  成天壁道:「如果玄主帶了易東呢?我們和他可是有舊愁的。」
  孫先生笑道:「不用擔心,玄主一定會賣我一個面子,我們這次去是談合作的,私人恩怨等出了青海你們自行解決。」
  成天壁面無表情道:「我不擔心打起來,我是不放心和一個有恩怨的人合作,於其防備著他在戰場上耍什麼手段,不如一開始就把恩怨解決了。」
  眾人都明白,成天壁所謂的「把恩怨解決了」,就是把易東殺了,以絕後患。
  孫先生不讚同地搖搖頭,「小同志,東西兩面矛盾已經夠深了,別再火上澆油了,你相信我,玄主如果連自己的手下都止不住,他也就不是玄主了。」
  莊堯點點頭,「我想我們和易東之間也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不就搶了塊傀儡玉嗎,至少不值得在戰場上大動干戈,這件事,等見了面再說吧。」
  叢夏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讓阿布帶我們去?」
  孫先生搖搖頭,「不行,西寧離格爾木800多公里,不說路程,就說這一路上我們會碰到的各種變異動植物,就能拖延我們個把月的時間,我們只能飛過去,天上雖然東西也不少,但比地上可好多了。我和宋祁坐著小五去,還可以再帶上你們一個人。」
  姚潛江道:「剩下的人讓小舟載去吧。」
  第二天一早,小舟載著叢夏、成天壁、莊堯、和姚潛江,小五載著孫先生、宋祁和唐汀之,一行人冒著刺骨的寒風朝格爾木方向飛去。
  他們進入青海已經有一個月了,夜間最低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42度,正午最暖和的時候,也低達零下三十多度,沒有一個人曾經經歷過這樣的酷寒,他們各個裹得像粽子一樣,當氣溫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叢夏發現自己補充細胞熱量的速度都趕不上消耗了,他依然覺得有些冷,尤其是在高空飛行的時候,寒風像刀子一樣切割著他們暴露在外的皮膚,他們不得不用帽子、圍巾等東西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天上偶有大型的變異飛禽掠過,不過很多飛禽的目標獵物大都不是天上飛的,而是地上跑的,一路過來,他們小心閃避,雖然遭到了兩次攻擊,也都輕易化解了。看著遠遠近近顏色各異的飛禽在高空中飛來掠去、暢遊雲海,景色壯麗非凡,若不是太冷了,他們很願意欣賞欣賞。
  飛了一段時間後,小五的鳥嘴裡突然發出咋咋呼呼地怪叫聲,「操他大爺的真冷啊。」
  宋祁拍了下它的腦袋,「賤鳥,別學我說話。」
  「你大爺的,你大爺的!」
  宋祁威脅道:「再叫,我就用蜘蛛絲把你的嘴黏上。」
  小五似乎受過這樣的對待,立刻噤聲了,但它報復性地垂下腦袋,狠狠一個俯衝,差點把坐在它身上的孫先生心臟病嚇出來。
  宋祁早用蛛絲把三個人牢牢地綁在了小五身上,倒不至於掉下去,但確實怪嚇人的。
  離他們二十多米遠的小舟道:「這鸚鵡叫起來真難聽,跟掐著脖子似的,不過,確實好冷。」
  姚潛江道:「你還撐得住吧,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郡王放心,我沒事兒,還撐得住,再飛一會兒就到了。」
  叢夏擔憂道:「青海已經這麼冷了,不知道北京怎麼樣了,那些普通人,能熬過這個冬天嗎。」
  莊堯道:「我們走之前,科學院已經下發了第一批新型能源燃料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發第二批了,北京城裡的普通人是最有希望活過這個冬天的。我們要抓緊時間解開青海結界,孫先生的能力一定能幫助我們把提煉寒武能源的速率提升至少三倍。」
  叢夏握緊了拳頭,「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姚潛江看著腳下白茫茫地大地,「你們說,這時候南方還能有活人嗎?」
  莊堯搖搖頭,臉色凝重,「兩個月前還有,現在不好說了,冷凍因數現在在南極上空,寒流是從南極往這邊推移的,現在中國的南方會比北方還冷,再加上海洋生物的進化,像海南、臺灣這樣四面環海的小島,幾乎沒什麼防禦能力,人連合適的禦寒衣物都沒有,生機渺茫。」
  成天壁道:「末世初期,還有很多人去了南方,如果不是後來有海獸阻攔,這兩個小島會聚集更多的人,現在看來……」
  叢夏不禁在內心感嘆福兮禍兮。
  莊堯道:「這說明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
  這時,孫先生的聲音伴著寒風飄來,「快到了,跟著我們下降。」
  只見小五已經在緩緩下降。
  比起小舟這只一身白毛的白隼,色彩繽紛豔麗的小五哪怕是在漫天雪霧中也非常顯眼,他們一路跟隨,穿過白茫茫地風雪,一個小鎮的輪廓漸漸在眼前清晰起來。
  落地後,宋祁誇張地撲倒在地,哀嚎道:「地上真暖和。」
  小五也鋪開巨大美麗的翅膀,跟著撲倒在地「暖和,暖和」。
  孫先生指指他們,「小五的智商相等於八歲的兒童,模仿能力和學習能力都很出色,我可以刺激阿布的腦域,讓其進化到這種程度,但是要想讓它擁有小五這樣的語言能力,必須手術和神經控制同時進行,我沒做過這樣的手術,不是很有把握,我建議你們不要冒險,因為不值得,你們和阿布已經可以交流了,它說不說話重要嗎。」
  莊堯點點頭,「不重要,不過隨著我和它的進化,也許情況會發生變化,目前,我只希望它能順利突破二階,到時候就拜託孫先生幫幫忙了。」
  孫先生笑笑,「沒問題。」
  叢夏環視四周,「孫先生,這裡已經是格爾木了嗎?周圍怎麼這麼安靜。」
  孫先生帶著他們往小鎮裡走去,「這裡是格爾木最邊緣的一個小鎮,就是因為安靜所以才選在這裡,這裡沒有人,也幾乎沒什麼變異動物,因為沒東西吃嘛,這裡是很合適的落腳地。如果我們在原來格爾木人口密集的市裡降落,不,不用降落,在天上那些鳥已經因為搶我們而打起來了,等你們到了格爾木,才知道什麼叫自然的奇觀,那裡簡直就像回到了侏儸紀,一隻老鼠都比大象還大,蜥蜴看上去像恐龍,如果不是做安全考量,我真想一直住在那裡。」孫先生臉上顯出嚮往的表情。
  宋祁撇撇嘴,「孫先生你可別逗我了,上次為了幫你從雞窩裡拿一顆蛋,我差點兒沒死在那兒。」
  孫先生嘿嘿一笑,「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叢夏道:「格爾木最厲害的是什麼東西?」
  宋祁聳聳肩,「這問題真沒法答,這麼形容吧,你去了格爾木,發現隨便一隻螞蟻都比自己大,你就是進了巨人國的霍比特人。反正去了格爾木,我都是能躲就躲,在我看來,什麼東西都厲害。」
  姚潛江挑眉笑道:「以你三階的實力,還這麼緊張?」
  宋祁剛要開口,孫先生道:「小宋說得沒錯,格爾木並不是某一隻動物很危險,而是所有東西都危險,那裡捕食很艱難,而人類恰巧看起來是最弱的,所以是最受歡迎的獵物,格爾木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你們隨時都可能遭遇攻擊,連讓你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當你們決定去格爾木的時候,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吧。」
  眾人邊聊邊走,腳下的積雪足有半米深,最後,他們停在了一棟樓前,叢夏道:「在這裡會面嗎?西面的人到了嗎?」
  成天壁看著樓頂一個黑點,低聲道:「到了。」
  眾人均抬頭看去,一隻黑色的小蝙蝠拍了拍翅膀,在他們頭頂盤旋一圈,然後鑽進了窗子裡。
  孫先生道:「進去吧。」
  幾人跟著他踏進了樓裡,寬敞的大廳中央,擺著一個還算乾淨的沙發,沙發上坐著一個黑衣男人,他翹著二郎腿,半身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他旁邊站著一個同樣一身黑衣的男人,那隻蝙蝠盤旋幾圈落在了他肩上,消失不見了,成天壁等人在看到他的時候,表情皆有些不自在。高大的身材,冷峻的面容,不出所料,那人正是他們曾在洛陽見過的蝙蝠異種人——易東。
  
  208、青海迷域 ...

  易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眼神無波無瀾,好像根本不認識他們一樣。
  沙發上的男人開口了,聲音幽幽地透著堂音,讓人背脊發涼,「孫先生,宋祁,別來無恙。」
  宋祁大大咧咧地打著招呼,「哎,我們上個月剛見過。」
  孫先生道:「玄主,別來無恙。」
  「孫先生是尊長,跟晚輩這麼客氣做什麼,叫我名字就行了。還是說,您忘了,這裡已經不屬於東面了,可以提我的名字了,他聽不見的。」說完,玄主還低低笑了兩聲,語氣裡儘是嘲諷。
  孫先生嘆道:「星洲。」
  楚星洲站起身,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這一個俊逸非凡,氣質卻陰沉危險的年輕男人,他嘴角掛著一抹邪氣的淺笑,瞳仁黑亮,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一般。
  叢夏呼吸一滯,儘管楚星洲把能量波動隱藏得嚴嚴實實,可叢夏還是感覺到了這個男人給他的壓迫力。
  重力……黑洞……幽冥之力,想到他的能力,叢夏感到胸口發悶,在一個強者面前,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楚星洲的目光掃過眾人,「你們就是從北京來的那夥人?竟然能從青海湖怪的嘴裡搶出傀儡玉,你們比我想像中要厲害多了。」他回身看了看易東,又笑道:「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你們最擅長搶傀儡玉。」
  易東冷冷看著他們,依然沒什麼反應。
  莊堯對楚星洲的諷刺充耳不聞,他的目光落到了易東身上,「好久不見了,看來中國太小了,真沒想到還能再碰上,你弟弟還好嗎。」
  易東淡道:「好。」
  「你是什麼時候來青海的?」
  「半年前。」
  「半年的時間就突破三階了,青海果然是好地方。」
  易東微微蹙起眉,「不必跟我廢話,說正事吧。」
  孫先生清了清嗓子,「星洲,我相信我們此行的目的你應該清楚。」
  楚星洲道:「當然,你希望我、容瀾以及這些外來人聯手,取回格爾木的兩枚傀儡玉,破除青海的能量結界。」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如果這麼多自然力進化人聯手的情況下我們都失敗,那我們就真的一輩子也沒機會離開這裡了。」
  楚星洲笑笑,「孫先生,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想離開青海呢。」
  孫先生臉色微變,隨即笑道:「你此時的情緒波動告訴了我,你想離開青海。」
  楚星洲露出無奈的表情,「真沒意思,我總是忘了,不該跟你說謊。」
  孫先生道:「星洲,這是關乎所有人利益的大事,就連容瀾也鬆口了,我希望我不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去誰服你,你會答應的,對嗎?」
  楚星洲搖了搖頭,輕笑道:「孫先生,你有想過我們怎麼合作嗎?你如何跟一個水火不容的人在戰場上並肩?格爾木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我不能把我和我下屬的命交給一個對我懷有敵意的人。」
  「容瀾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你也不是,我相信到了戰場上,面對共同敵人的時候,你們自然而然會合作。我說了,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不想一輩子困在這個荒蕪、危險的地方,其實你和容瀾都沒有選擇。」
  楚星洲淡笑一聲,「聽上去還真是這麼回事,真是可笑,他那麼討厭我,命運卻和我連在一起。」
  唐汀之道:「何止是你們,所有在青海境內的人,命運都連在一起,我們計畫集合所有高等級變異人,向格爾木核心地帶髮動一次總攻,這件事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楚星洲瞥了唐汀之一眼,「哦,腦域進化人。」他的目光從唐汀之身上移開,一一掃過幾人,「嗯,又是一個腦域進化人,還是個小朋友,有趣,你們呢?你們是自然力進化人吧?」他看著成天壁和姚潛江。
  姚潛江指指成天壁,「風」,又指指自己,「水。」
  「聽說你們還有冰,以及和容瀾同屬性的火……」楚星洲眯著眼睛看了叢夏一眼,「總不會是你吧,看上去太弱了。」
  叢夏有些鬱悶,「不是。」
  「那麼你就是那個擁有治癒力的特殊能力者了?」
  叢夏點點頭,「是我。」
  「可惜,你們沒有帶土自然力進化人來,他在北京嗎?」
  莊堯道:「想見他,先想辦法從這裡出去吧。」
  楚星洲眯起眼睛,「小孩子太聰明有點討厭。」
  孫先生道:「星洲,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可以幫你們去拿傀儡玉,但是有兩點我要先說清楚,第一,如果容瀾有任何不軌的舉動,我隨時會反擊,第二,如果集合五塊傀儡玉後依然不能破除結界,我會生氣的。」楚星洲眸中寒芒四射,「我生氣的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希望你們有這個準備。」
  成天壁道:「破除青海結界後,你的傀儡玉就不再屬於你,而屬於中國政府,在需要的時候,你必須交出來,這一點上沒有任何人例外,如果你不同意,就會面臨所有自然力進化人的追殺,希望你也有這個準備。」
  楚星洲冷冷地看著成天壁,「意義呢?」
  莊堯道:「將所有傀儡玉封印是結束這場災難的唯一方法,如果你不配合,不只是和中國政府為敵,更是和全人類為敵。」
  楚星洲冷笑一聲,「可我恰巧很喜歡現在的世界,怎麼辦呢。」
  孫先生沉聲道:「星洲,這件事我之前在信裡已經解釋過了,你既然同意會面……」
  楚星洲擺手制止他,「孫先生,放心吧。如果真的能破開青海結界,傀儡玉就當做送給你們的謝禮好了,當然,前提是容瀾也願意讓出。」
  孫先生苦笑一聲,「他跟你說了同樣的話,你們兩個呀……哎。」
  楚星洲嘴角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眼神閃過一絲黯然。
  孫先生道:「我打算就在這裡召集青海境內的高等級變異人,越快越好,你能聯繫到幾個?」
  楚星洲道:「有三個三階的目前就在西面,剩下的可能在格爾木市裡。」
  「都叫來,能召集的人越多越好,這肯定是一場惡戰。」
  楚星洲點點頭,他看向宋祁,「對了,小辣椒聽說你來了,正往這邊趕過來。」
  宋祁臉色一變,怪叫道:「大哥,你怎麼不早點說!」他表情驚恐,「我我我我走了,你們聊,別管我,我先回西寧吧。」
  姚潛江抓住他衣領子,「不行,你走了我們怎麼回西寧,小舟載六個人太勉強了。」
  宋祁哭喪著臉,他心驚肉跳地環視四周,彷彿什麼怪物會突然蹦出來一樣。
  成天壁道:「有個俄羅斯女人,聽說也在西面。」
  楚星洲道:「黛奎琳嗎?呵呵,木自然力進化人,跟你是同一個屬性的,你想見她?」
  「當然。」
  「她進格爾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
  成天壁不免有些失望,不過黛奎琳既然在青海,早晚他們會碰面的。
  孫先生道:「星洲,這次的集會以我的名義舉辦,就在這裡舉行,物資方面你來準備吧,西面的人也由你來通知,日子暫定下月十五,可以嗎?」
  楚星洲點點頭,「可以。」他頓了頓,「他來嗎?」
  孫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沒開口,楚星洲便道:「我在的話,他多半不會來。」
  「未必,你們早晚都要碰上。」
  楚星洲轉過了臉去,「沒什麼事的話,下月十五見吧。」說完打算要走。
  「星洲,等等。」
  楚星洲看著他。
  「你跟禁區的『地龍』交手過,最近有它們的消息嗎?」
  「沒有,之間也不過是窺見了冰山一角罷了,我懷疑,整個格爾木的地底都要被它們挖空了。」
  孫先生喃喃道:「它們是最讓我擔心的……」
  叢夏問道:「『地龍』是什麼?」
  楚星洲道:「火車那麼大的蚯蚓。」
  叢夏臉色一白,有點反胃。
  楚星洲露出一個諷刺地表情,「我是冒著生命危險同意跟你們去禁區的,如果拿到傀儡玉後無法解除結界,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會生氣的。當然了,你們也未必能活到那時候。」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易東緩緩開口,「你們對傀儡玉還真夠執著的。」
  莊堯道:「在洛陽的時候,我們搶傀儡玉是為了私慾,但現在不是了,至少不只是為了我們自己。」
  易東冷哼,「管我什麼事。」
  莊堯也冷道:「你別搗亂就行。」
  易東沒答話,只是冷冷看著他們。
  楚星洲道:「走吧。孫先生,再見了。」
  孫先生點點頭,「星洲,我得謝謝你,再見。」
  楚星洲的身體突然無端漂浮了起來,下一秒,他的身體碎成了無數黑色的粒子,與此同時,易東的身體也幻化出了數不清的蝙蝠,黑色的蝙蝠群和黑色的粒子互相糾纏著擰成了一股旋風,捲向門外,轉眼間化作了天邊的一朵黑雲,並很快消失不見了。
  眾人沉默了半晌,孫先生嘆了口氣,「答應倒是不出所料地答應了,但是合作起來,96%的幾率會出事,要儘量避免他和容瀾出現在同一片戰場上。」
  莊堯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格爾木的傀儡玉有兩枚,也許他們可以分工合作,具體情況,還是要到了格爾木,確定了傀儡玉的位置和那裡怪物的分佈情況後才能決定。」
  成天壁道:「宋祁,你見過那什麼地龍嗎?」
  宋祁點點頭,「去過格爾木的都見過,老霸道了,見什麼吃什麼,砍成一百段兒照樣活著。我們見著都躲,好像只有楚星洲跟它們動過手,其實那玩意兒挺笨的,就是皮糙血厚,太難殺了。」
  孫先生道:「等下月十五集會的時候,我會要求去過格爾木的變異人把他們在那裡的見聞,以及遭遇過的所有厲害動植物都說一說,幫助我們制定一些防禦計畫,這次的行動是孤注一擲,我們一定要成功。」
  唐汀之道:「那現在我們就回去吧。」
  「再呆一會兒吧,讓小舟和小五休息休息。」孫先生若有所思地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思考著什麼,顯然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
  宋祁明顯有些著急,「那隻破鳥體力好著呢,不用休息,咱們趕緊走吧。」
  叢夏笑道:「宋哥,你這是怎麼了,不會是害怕那什麼小辣椒吧。」
  宋祁小聲道:「別瞎說。」
  成天壁見一時半會兒不走,便也席地而坐,眾人都跟著他坐下了。
  莊堯道:「你這段時間感覺怎麼樣?我修煉的速度真是快到難以置信,不愧是青海。」
  成天壁點頭道:「我也一樣,我感覺,不出兩個月,我就可以突破三階了,比我原先在北京預測的時間,足足提早了八、九個月。」
  眾人也都紛紛點頭同意。在青海修煉效率之高,讓所有人喜出望外,難怪那些變異人冒著危險也要往格爾木跑。
  成天壁道:「我打算去格爾木看看。」
  叢夏一愣,「天壁?」
  「能讓我修煉的速度更快一些。」
  「你是想在正式進攻格爾木之前突破三階嗎。」
  「是。」
  叢夏皺眉道:「會不會有危險。」
  宋祁大大咧咧地說:「沒事兒,我不都活著出來了,你還是自然力進化人呢,死不了的,去吧。」
  莊堯點點頭,「我贊同,要去你們四個自然力進化人就一起去吧,順便還能探查一下格爾木的情況,宋祁,你當個引路的,帶他們進去。」
  宋祁打了個哈欠,「憑啥啊,我剛回來,想休息幾天呢。」
  莊堯乾脆地說:「那你別吃我們的飯。」
  宋祁立刻軟了,無奈道:「好吧。」
  叢夏其實也挺想去看看的,不過他知道自己去了是累贅,也就沒開口。
  「郡王,你會帶我一起去嗎?」小舟眨巴著拳頭大的鳥眼,殷殷看著姚潛江。
  姚潛江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吧。」
  宋祁道:「喂,你這隻鳥的安全我不保證啊,小五是跟著我進進出出多少回了,很有經驗的,到時候你可機靈點兒,被吃了我不管的。」
  小舟不服氣地說:「我還能比不上一隻八哥。」
  小五尖叫著跑了過來,堅硬巨大的喙往小舟身上啄去,「你才是八哥,你全家都是八哥。」
  小舟撲騰著翅膀扇了它一耳光,兩隻鳥打了起來,繽紛的羽毛滿屋子飛。
  姚潛江嘆道:「小舟,你是人,別跟鳥一般見識……」
  兩鳥充耳不聞,飛出屋外,打到天上去了。
  叢夏蹲在地上撿他們掉落的羽毛,那羽毛個個有人小手臂長,豔麗漂亮,他一邊撿一邊讚嘆,「嘖嘖,好看,真好看。」
  宋祁道:「你撿那個幹嗎?」
  叢夏笑著說:「閒著沒事兒,給阿布編個項鍊。」
  莊堯白了他一眼,「你真有閒著沒事兒的時候?我手裡一堆活兒等著你呢。」
  叢夏告饒道:「我隨口說說,你千萬別忘心裡去,我手癢行嗎小祖宗。」
  姚潛江起身走過去,優雅一笑,「我幫你吧。」
  「不勞煩郡王……」
  「客氣什麼。」姚潛江拿起一根羽毛,輕輕搔了搔叢夏的臉,眯著眼睛看著他。
  叢夏有些尷尬,不著痕跡地挪到一邊兒去了。
  成天壁狠狠瞪了姚潛江一眼,但礙於人多,不好發作,姚潛江假裝沒看見,笑盈盈地蹲在地上撿羽毛,若是被京城的人知道萬人之上的姚郡王會去撿這些沒用的東西,估計眼珠子都會掉下來。
  成天壁有些賭氣,在屋裡颳起了一陣風,把羽毛吹得全都飛了起來,同時飛起來的還有塵灰,嗆得眾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宋祁一邊咳嗽一邊抱怨,「我靠,小哥,你缺不缺徳啊。」
  成天壁冷哼一聲,一點歉意的樣子都沒有,坐一邊兒修煉去了。
  他們休息了兩個小時,天全黑了,四周原本死一般地寂靜,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清涼地女聲,「宋祁,你個王八蛋給我滾出來!」
  宋祁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就往窗邊跑去。
  一道纖瘦的影子閃了進來,猛地衝宋祁撲了過去,「你敢跑!」
  宋祁眼見逃跑無望,只得退了回去,頭疼地看著來人。
  孫先生不意外地看著她,「蘿萌?」
  眾人看向來人,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濃眉大眼,長得很可愛,雖然個子小,但氣勢可不弱,她看了孫先生一眼,「孫先生,你好」,然後抓著宋祁的衣服把他拽了回來,「說,你幹嘛又撇下我跑了。」
  宋祁小心翼翼地說:「我沒跑啊,是……是孫先生有事找我,我才去了光明城的,是吧孫先生。」
  孫先生笑呵呵地看著他們,不置可否。
  正在一旁睡覺的小五醒了,看到蘿萌就尖叫道:「啊,母夜叉來了,來了來了。」
  宋祁差點兒嚇暈過去。
  蘿萌氣得頭頂冒煙,狠狠踹了宋祁一腳,「你個混蛋,我辣死你!」
  「別別別,這隻鳥嘴賤,管我什麼事啊。」
  「孫先生說過,小五都是學你的。」蘿萌攤開手掌,掌心一團火紅,她一巴掌朝宋祁拍去。
  站在宋祁周圍的人立刻感覺到空氣中有不尋常的味道,他們掩住口鼻,但還是吸入了一點,頓時辣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叢夏心想,這就是孫先生說過的那個辣椒姑娘?這脾氣和能力可真登對。
  孫先生忙道:「哎呀,好了好了,蘿萌,確實是我把宋祁叫回去幫忙的,你沒聽說我們去了青海湖嗎。」
  宋祁求饒道:「對對對,宇宙第一大美女,求求你快收了神通吧。」
  蘿萌這才垂下了手,憤憤瞪了宋祁一眼,似乎這才注意到其他人一樣,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抱歉啊各位,那個,我叫趙蘿萌,你們是誰呀。」
  孫先生把眾人都介紹了一番,然後道:「你們應該也猜到了,她就是我說過的那個辣椒姑娘,是青海突破三階的高等級變異人裡唯二的女性之一。」
  「另一個難道是黛奎琳?」
  孫先生搖搖頭,「不是,黛奎琳來青海沒多久,還沒那麼厲害。」
  趙蘿萌喳喳眼睛,「黛奎琳?那個俄羅斯美女啊,我在格爾木碰上她了。」
  「哦,她在格爾木哪裡?」
  「前幾天在格爾木市中心,她在那裡找了棟房子,專門研究植物,看起來已經在格爾木呆了有一段時間了。」
  宋祁奇道:「呆在市中心的房子裡?沒被攻擊嗎?」
  「我也覺得奇怪啊,她看上去活得好好的。」
  莊堯道:「她是木自然力進化人,能夠操縱草木,估計也可以讓那些草木為她偽裝,她能安然無恙並不奇怪。」
  趙蘿萌「哦」了一聲,「她長得可真漂亮啊,就是性格……哎,外國人我理解不了,反正人挺有意思的,特別能喝酒。」
  能喝酒?叢夏覺得這點跟「女神」照片上那高潔尊貴的形象不太一樣。
  趙蘿萌好爽地拍拍胸脯,「對了,你們喜歡叫我蘿萌也行,小辣椒也行。」她指著宋祁,「這個白痴是我男朋友,如果你們看到他對別的女人獻慇勤,一定要告訴我。」
  宋祁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站在一邊。
  孫先生笑道:「正好你回來了,跟我們回西寧吧,下個月有個重要的集會,你也參加吧。」
  蘿萌好奇道:「什麼集會啊。」
  「我們路上說……」
  眾人啟程返回西寧。
  孫先生到達光明城後,還沒顧得上歇腳,就第一時間去明府和容瀾溝通情況了,其他人也返回了駐地,把事情向留守的人複述了一邊。
  離下月十五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留這麼長的時間是為了確保東西兩面可以儘量多地通知到那些來無影去無蹤地高等級變異人,尤其是突破三階,並且對格爾木地區很熟悉的變異人們。
  當沈長澤和吳悠聽說他們要去格爾木修煉時,紛紛表示贊同,他們其實早有這個打算,但他們一行四十多人,不變單獨行動,唐汀之和莊堯有這樣的安排,最好不過了。
  莊堯道:「後天你們跟著宋祁去格爾木吧,記住,以修煉和考察情況為主,儘可能不要跟任何變異動植物發生衝突,宋祁對那裡比較熟悉,進去了你們聽他的。」
  四人點點頭。
  唐汀之道:「在我們正式進攻格爾木之前,至少要讓成天壁和沈長澤突破三階。」
  唐雁丘道:「我也去,我和天壁的時間差不多。」
  柳豐羽道:「那我也……」
  「你不行。」
  成天壁、唐雁丘和莊堯異口同聲道。
  柳豐羽一瞪眼睛,「什麼意思啊。」
  唐雁丘沒好意思說,成天壁不客氣地說:「你不能自保,去了會拖後腿。」
  柳豐羽「嘖」了一聲,「你哪兒看出我不能自保了,我的能力……」
  宋祁也道:「你的能力不弱,但是你不會飛,格爾木非常危險,確實不適合你。」
  柳豐羽看了趙蘿萌一眼,「她也不會飛啊。」
  趙蘿萌指著宋祁,「他背著我飛,大明星,我才84斤。」
  柳豐羽看看唐雁丘,再想想自己的體重,只好放棄了,他擺了擺手,「不去就不去。」
  唐雁丘道:「等我再變強一些,一定帶你去。」
  柳豐羽笑著拍了拍他的臉,「哎喲,怎麼開始會說好聽的話了,有進步。」
  唐雁丘臉有點熱,也沒明白自己說什麼好聽的話了。
  莊堯道:「你們準備準備,多帶點吃的,最遲下月十三之前回來。」
  「好。」
  晚上休息的時候,叢夏盤腿坐在床上編項鍊,成天壁洗了澡出來,靠坐在他旁邊,「你還真編啊。」
  叢夏笑道:「給自己找點喜歡的事兒做唄。」
  「我走之後,你儘量少出門,一定不要單獨行動。」
  「放心吧。」叢夏放下手裡的東西,看著成天壁,「我比較擔心你,我在光明城內,應該是整個青海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去的卻是青海最危險的地方,而且我還看不著你。」
  「沒事,跟我一起去的人都很強,怎麼也不至於出不來。」
  叢夏點頭道:「說得也是,你們這夥人進去,估計是怪物們比較倒楣。」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腦袋,「所以不用擔心。」
  叢夏摟著他的腰,將他撲倒在床上,低聲道:「等你回來,讓我看到你完全元素化的實力,什麼明主、玄主,在我眼裡,只有你是最強的。」
  成天壁看著他的眼睛,「我是最強的,因為我有你。」
  叢夏笑了笑,低頭吻住他的唇。
  成天壁一行人跟著宋祁離開了,他們不僅帶著突破三階的重任,還帶上了唐汀之和莊堯的一堆疑問,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裡,他們將經歷史上最嚴酷的一次訓練,但他們眼裡只有期待,沒有恐懼。
  剩下的人同樣抓緊一切時間修煉著,誰也不想成為戰場上的累贅,誰都想成為那個活著離開青海的人!
  
  209、青海迷域 ...

  時間過得很快。
  叢夏從最初的忐忑,到最後心情完全平靜了下來,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如果成天壁他們在不主動攻擊的情況下都不能在格爾木活下去,那麼真正發起進攻的時候,也不過一個「死」字,所以擔心他們的安危實在多餘。
  跟其他人一樣,他每天把絕大多數時間花在了修煉上,那種開掛了一般突飛猛進的速度,像毒品一樣讓人上癮,對比青海其他的變異人,他們因為有了系統的修煉方式,速率應該更高,進入青海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效率比他在北京時高出三到四倍,也就是說,如果他一直呆在青海,不出半年,他就能突破三階,而他還是他們團隊中進度較慢的那一批。
  同時,他利用空餘時間大量籙制蓄能玉符,有了上次在海蛇嘴裡的經驗,這次他學聰明了,把高濃縮的玉符全都塞進了皮膚裡,想到上次被消化液消化掉了衣服,所有玉符都不翼而飛,他們差點因為能量枯竭而死在裡面的經歷,他就心有餘悸,若不是古玉和他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始終離不開他身邊,他當時就連最重要的古玉都會失去,一想到自己這麼欠考慮,他就很懊惱。
  把幾十片玉片一一塞進皮膚,疼痛可想而知,但他已經麻木了。兩年多前,他還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四體不勤的宅男,現在,他卻可以面不改色地用刀劃開自己的皮,把堅硬的玉片插進血肉裡,強大起來的,不僅僅是他的實力、他的體能,還有他的心智,他從一個見到變異老鼠都嚇得臉色蒼白的平凡人,變成了一個合格的末世生存者。眼淚和恐懼,已經離他越來越遠,因為他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平靜地做好了自己隨時會死的準備,當一個人連死都不再畏懼,才是他真正強大起來的時候。
  除了蓄能玉符外,他還以每天一個的速度籙制能量防具,他希望能在進入青海前給每個人都配上這個東西,關鍵時刻真能救命。
  這期間,孫先生和莊堯為了阿布的事也耗費了很多心血。阿布已經到了一階臨界點,能量核隨時都可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進階,而阿布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都沒有能力控制這股力量。一般變異動物進階,都是聽天由命,叢夏雖然能夠幫助阿布,但是如果阿布自己不會控制自己的能量,全靠叢夏來做能量運轉的工作,他的負擔會非常大,何況貓和人的身體構造完全不同,人體經絡的那一套根本無法適用,叢夏心裡不太有把握,因此由一個腦域進化人控制阿布的身體,進而控制它的能量運轉是最保險的辦法,而要讓阿布的腦域能被控制,不僅要求腦域進化人有足夠的實力,還要求阿布本身的腦域進化到一定程度,可以和人類的腦電波產生某種契合。因此,孫先生和莊堯要在阿布進階之前,先刺激它的腦域進化,這件事的危險性在於,阿布可能失去它對人類語言和情緒的理解,不再能和莊堯用腦電波溝通,變回一隻普普通通的貓。
  進行腦域刺激前,阿布渾然不知自己要經歷什麼,每天吃吃睡睡,閒來在雪地裡打滾,隔三差五去明府找那匹馬玩兒。只要能和主人們在一起,它沒有任何煩惱,非常幸福。
  叢夏用小舟和小五的羽毛給阿布編了個項鍊,色彩斑斕地羽毛掛在它滿是白色絨毛的脖子上,隨著它每次的跑動飄舞,鮮豔扎眼,非常好看。阿布對這個項鍊也很好奇,時不時拿爪子扒拉著,但在不小心扒拉掉一根羽毛後,嚇得直接僵住了,緊張地看著叢夏,叢夏笑著扭過了頭去,假裝沒看見,阿布把那根羽毛藏進了雪裡,然後再也沒敢碰過那根項鍊。
  鄧逍因為怕冷,已經很少出來和阿布玩兒了,即使出來也只能縮在阿布的肚皮裡。阿布的毛髮隨著溫度的降低而不斷地在加厚,它現在就像個毛球一樣,遠遠看過去基本就是圓的,尤其是爬著的時候,從背後看只能看到一個小山一樣圓滾滾的屁股,其實它本身沒胖多少,是毛髮增厚了一倍。不得不說,其他動物在適應環境方面,至少身體素質比人類優越太多,鄧逍窩在阿布的毛裡,就不至於太冷。
  其他人也難得沒在屋裡忙活,紛紛出來陪阿布玩兒,叢夏則親手給阿布料理了一大鍋好吃的,阿布已經好久沒跟大家一起玩兒,興奮得上躥下跳的,惹得光明城內的百姓都跑過來看這只大貓撒歡兒。
  莊堯摸著阿布的頭,眼裡有一絲擔憂,合三個腦域進化人之力,應該不會失敗,何況他們已經計算過很多遍了,只是關心則亂,阿布什麼都不懂,完全信任他,他卻要讓阿布經歷一次危險的試驗,那種沉重的心情讓他心煩意亂。只是他沒有別的選擇,他是阿布的主人,他要讓阿布好好活下去。
  鄧逍摸了摸他的腦袋,「小莊堯,想什麼呢。」
  莊堯嘀咕道:「說了你也不懂。」
  「你就是想太多才會兩年了個子都不怎麼見長的。你放心吧,阿布不會有事兒的,有你們三個腦域進化人在,還有叢哥,阿布肯定會平安突破二階,而且會變得比現在還聰明還厲害的。」鄧逍拍了拍阿布,笑道:「就是別再變大了,你現在也太能吃了。」
  叢夏含笑,「你怎麼有資格說別人能吃。」
  鄧逍驕傲地一拍胸脯,「別的人肯定沒我能吃,但是阿布不是人,它的胃都能裝下我了,我甘拜下風。」
  莊堯瞪了他一眼,「白痴,你跟一隻貓比。」
  鄧逍一點也沒往心裡去,哈巴狗一樣湊到叢夏身邊,「叢哥,今晚吃什麼。」
  「阿布吃什麼你吃什麼。」
  「你早說啊,我剛才就跟著一起吃了。」
  叢夏捏著他的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這點兒出息。」
  第二天一早,孫先生來了,他們開始為實驗做準備,叢夏也跟著有些緊張,他把能量注入阿布體內,反覆在它體內迴圈,熟悉阿布的身體構造,生怕到了關鍵時刻出問題。
  他們此前已經用老鼠試驗過很多次了,成功率很高,這次經過充分準備,已經能做到萬無一失。
  莊堯跟阿布說了半天的話,阿布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但是它知道自己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從開始的歡脫慢慢變得安靜,最後乖順地趴在地上,水汪汪地紫眸看著莊堯,眼裡不含一絲雜質,那種純粹的信任很讓人動容。
  莊堯道:「開始吧。」
  四人坐在阿布身上,孫先生摸了摸阿布厚厚地毛,然後伸出手,和莊堯及唐汀之交握,集三人之力入侵阿布的大腦,刺激其腦域進化。叢夏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隨時給三人補充能量。
  阿布原本清明的眼睛變得迷茫,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最後安靜地閉上了。
  叢夏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做了什麼,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能量場波動有多麼強烈,三個腦域進化人發散出來的腦電波強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他不得不用能量來抵禦那種波動對自己的影響,同時,他感覺到阿布體內的能量開始躁動了起來,但阿布像是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地趴著。
  叢夏焦慮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看到莊堯三人額上都冒出了汗來,鄧逍和柳豐羽在雪地裡不安地走來走去,對阿布這樣一動不動地狀態有些擔憂。
  阿布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了一下,叢夏緊張地抓住它的毛,接著,它又顫了一下,好像被碰觸了什麼神經一般,抖得很厲害。
  叢夏緊張地說:「阿布怎麼了?」
  莊堯閉著眼睛,低聲道:「神經反射而已,沒事。」
  阿布狠狠顫了好幾下,身體才平息下去,但已經把眾人嚇出一身冷汗。
  這場實驗進行了四個多小時,期間阿布陸續有好幾次抽搐、顫抖的反應,叢夏也已經為三人消耗了四枚蓄能玉符,到了正午時分,莊堯突然道:「腦域刺激成功了,阿布體內的能量波動很強,是不是要進階了?」
  叢夏一直觀察著阿布,那種不同尋常的波動,確實像是要進階前的躁亂。
  阿布同時也睜開了眼睛,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呻吟。
  孫先生道:「別分心,控制住它!」
  叢夏道:「阿布,阿布,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感覺到我的能量了嗎?跟著那股能量走。」
  莊堯道:「我們來引導它一遍,一遍不行就三遍,以它現在的大腦,應該能學會。」
  阿布體內的能量越來越盛,這是能量核異變的徵兆,大量的能量在它身邊周圍盤旋,阿布的能量波動整體並不算很強,但是它體積大,爆發起來依然很驚人,叢夏不斷地把自己的能量注入阿布體內,幫助它鎮壓毀滅性的寒武能量,同一時間,莊堯三人也在操控著阿布的大腦,讓阿布的能量在它體內規律地迴圈,一點點地將龐大地能量推進能量核內。
  阿布進化過的學習能力凸顯了出來,在莊堯引導它兩遍之後,它的意識甦醒了,學著莊堯的樣子控制起自己的能量,在叢夏的幫助下,一遍遍地循著經絡迴圈,然後注入能量核內,就這麼又經過了三個多小時,就在人和貓都幾乎精疲力竭的時候,躁動的能量核慢慢安靜了下來,相對平穩地進階了。
  進階後,阿布累得睡著了,四人也累得癱倒在阿布身上。
  叢夏看著水洗一般蔚藍地天空,嘿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莊堯也笑了兩聲,翻了個身,把臉埋在阿布厚厚地毛裡,抓著阿布毛的手微微顫抖著。
  鄧逍跳到了阿布身上,高興地抱著它的腦袋狠狠親了兩口,然後把莊堯抱起來往天上拋去,「哈哈哈,成功了,阿布成功了!」
  莊堯嚇得大罵,「蠢貨,趕緊放我下來!」
  柳豐羽也爬了上來,照著叢夏的腦門兒親了個帶響的,「這才叫全員進階嘛。」
  叢夏坐了起來,看著遠處的天空,「可惜天壁和雁丘不在啊,這個時候,就該喝酒慶祝一下,慶祝咱們最後一個成員順利進階。」
  柳豐羽笑道:「等他們回來,跟接風酒一起喝了。」
  叢夏抱住柳豐羽的肩膀,倆人相視而笑。
  阿布的成功進階,讓所有人都放下了心頭大石,尤其對於莊堯來說,他優越的大腦讓他利用這個特殊的時代做出了很多利民利己的實驗和發明,他在拚命讓別人強化,卻不知道如何幫助自己的寵物,阿布始終是他心頭最大的一個負擔,現在他終於能夠放下這個重擔了。
  「哎,小莊堯,你是不是哭了?」鄧逍嚇得把他平放在阿布身上,捏著他的小臉左右搖晃,「我怎麼可能摔著你,你別害怕啊,就算摔著下面是那麼厚的雪,不會疼的。」
  莊堯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白痴,你瞎了呀,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
  「你眼圈紅了呀,是嚇得嗎?」
  「神經病。」莊堯推開他,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冷死了,我要進屋了。」
  鄧逍抖了抖,「真的好冷啊,我也進屋了,小莊堯你等等,你真生氣了呀……」
  孫先生嘆了口氣,「年輕真好啊。我也快凍死了,快快,把我弄下去。」
  艾爾幾步跳了上來,將孫先生背了下去,眾人把睡得香甜的阿布留在了屋外,紛紛進屋取暖去了。
  阿布的成功進階,是得到青海龍那塊傀儡玉後的又一大好消息,非常振奮人心。青海這個神奇的地方,儘管禁錮了他們的腳步,卻也讓他們在短短兩個月多內,收穫良多。
  幾天後,成天壁一行人回來了。除了趙蘿萌,其他幾個男人衣著破舊不說,還都瘦了一圈,但是各個精神飽滿,一點疲態都沒有。
  叢夏急忙走過去,「天壁,哈哈,你們回來了,怎麼樣?」
  成天壁淡笑道:「只能說不虛此行。」
  「那你修煉的進度怎麼樣了?」
  成天壁明顯有些興奮,「只要再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能突破三階。」
  其他人看上去也對修煉的成果很滿意。
  宋祁嘆道:「你們這幾個人太不要命了,以後可不跟你們玩兒了。」
  趙蘿萌哈哈大笑道:「多刺激啊,以前去格爾木都要躲著那群怪物走,這回有他們在,終於能硬氣一回了,還吃了很多好吃的肉呢。」
  柳豐羽走到唐雁丘身邊,拽起他的胳膊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嗯?是不是曬黑了點兒。」
  唐雁丘笑道:「可能吧,每天都在逃命,天上地下的跑。」
  叢夏道:「格爾木真的遍地怪物?」
  成天壁點頭道:「真的,而且各個都很餓的樣子,競爭很激烈,在那裡修煉事半功倍。」
  沈長澤也感嘆道:「難怪這裡的變異人隔三差五就要去格爾木,在那裡不僅修煉速度極快,而且每天都要面對數不清的敵人和威脅,促使你不停地戰鬥,不停地變強,短短兩個星期時間,我們的進步都很大。」
  宋祁道:「很多膽子大的變異人突破二階之後都會去格爾木修煉,當然了,大部分都沒回來,不過成功在裡面生存下去的,基本都已經突破三階了。」
  莊堯轉了轉眼珠子,「以後破開青海結界了,可以把格爾木改造成試煉場。」
  孫先生笑道:「你們平安回來就好,怎麼樣,對那個地方,心裡有底了嗎?」
  幾人表情都沉了下來,光靠想像,可能還無法切身感受格爾木的恐怖,而這些真正歷練過的人,雖然都活著回來了,但那地獄般的試煉場依然給他們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吳悠道:「那兩個星期,我們沒有一個人睡過一個安穩覺,也沒在同一個地方休息超過三個小時,我們不停地換地方,躲避狩獵,因為沒有時間料理食物,乾糧吃完後,我們都是直接從死掉的動物身上切生肉吃,為了喝一口淡水,跟一群野狗打了一個多小時。格爾木裡的生物,單個拎出來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它們可怕的地方在於數量太驚人,而且各個餓得發慌,只要嗅到我們的味道,可以不依不饒地追出30里,老實說,我們這一大群人進去,可以把方圓百里所有的動物都引過來,我們在那裡是寸步難行。」
  眾人呼吸皆有些沉重。
  姚潛江點頭道:「格爾木適合我們這樣行動敏捷、戰鬥力高的個人或者小團體行動,可以迅速移動、方便藏匿,但是不適合大波人一同出現,那簡直是給裡面的動物開自助餐,會吸引數不清的動物對我們圍剿,殺都殺不完,我們必須有一個更安全地策略,否則還沒找到傀儡玉,我們就死在裡面了。」
  孫先生點點頭,「我很高興你們看清現實了,我還得提醒你們一下,你們經歷的只是格爾木週邊地區,傳說中的震源中心,那個禁區,比週邊地區還要可怕多了,而傀儡玉很可能就在裡面。我們既然決定了要把傀儡玉拿出來,刀山火海也得進去,我想你們應該做好準備了吧。」
  叢夏無畏地說:「孫先生,我們早就做好準備了,再危險我們也不會退縮。」
  孫先生笑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賽著一個地膽子大,小姚說得對,我們不能冒冒失失地闖進去,一路殺到傀儡玉面前,我們要先定位傀儡玉的位置,然後製定作戰計畫,最好直接空降,當然了,你們還是不可避免地要面對一大堆想吃你們的怪物,但我相信以你們的實力,一定能成功。」
  「可是如何定位傀儡玉的精確位置?你的儀器不夠精密吧。」
  「我的大儀器有2.6公里的誤差,這已經是我在現有條件下能做出來的最精密的定位儀了,小儀器倒是可以準確定位,但是必須要拿到傀儡玉1公里範圍內,這個工作誰來做是個問題,畢竟帶著儀器去找傀儡玉,也就等於鑽進怪物窩裡了,容瀾和星洲倒是可以做到,但他們在青海身份特殊,不合適。」
  「我和艾爾一起去。」沈長澤道。
  唐雁丘道:「我也去吧。」
  孫先生想了想,「不,讓西面出人,青海湖的那枚傀儡玉是我們拿來的,他也該出點力,定位傀儡玉的事交給他吧,他手下那個蝙蝠人就是不錯的人選。」
  眾人覺得有道理,這種體力活,推給外人最好了。
  「後天就是十五了,容瀾已經召回了好幾個三階的變異人,大家到時候共同商量。」
  叢夏道:「容瀾去嗎?」
  孫先生嘆了口氣,「他……會去的。」
  眾人回來後,大吃大喝了一頓,同時慶祝阿布突破二階和他們凱旋歸來,這一晚上,很多人都喝醉了,酒能驅寒,也能壯膽,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虎狼窩也要照去不誤,隨著計畫的推進,所有人都生出了一股豪邁之情。
  十五的早上,從光明城裡飛出幾隻翼展七八米的大鳥,大鳥身上分別坐著三四個人,除了上次的一行人外,還有幾個三階的變異人,以及容瀾。
  此行他們要確定幾件事,如確定正式的合作關係、行動的日期、行動計畫等,當然,很多高等級變異人都關心他們回到外面的世界後的定位,畢竟誰都想過舒服便利的日子,而最方便提供這些的顯然是科學院和軍隊。
  他們尚飛在高空,叢夏喊道:「不知道黛奎琳今天會不會出現。」
  成天壁搖頭,「西面沒有消息,我們進格爾木也沒碰上她,順其自然吧,如果她也是衝著傀儡玉來的,我們早晚要見面。」
  「我有預感,她今天肯定來了。」
  「哦?那最好。」
  叢夏笑看了他一眼,「你從來沒這麼期待見某個人過。」
  成天壁眯起眼睛,「是嗎。」他貼近叢夏耳邊,「你……吃醋嗎?」
  高空的風呼呼地刮著,叢夏大聲道:「你說什麼?聽不見。」
  成天壁鬱悶地看了叢夏一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個調情的話,對方還沒聽見,相當打擊他的積極性,他轉過了身去。
  叢夏摸了摸鼻子,覺得莫名其妙。
  一行人經過幾個小時的痛苦飛行,終於降落了。跟上次前來不同,這個小鎮有了一絲生機,幾隻鳥低空盤旋著覓食,顯然是那些變異人帶來的。
  容瀾整了整被風吹亂的長髮,臉色緊繃,如臨大敵。
  他其實本可以自己獨自前來,畢竟以他的速度,幾分鐘就到了,卻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跟著大家一起飛過來,白白遭罪。
  孫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容瀾剛要開口,一隻灰色的鳥飛了過來,「孫先生,明主大人,各位客人,請隨我走吧。」
  眾人跟著那引路的鳥往小鎮中心走去。
  楚星洲果然早有準備,特意把一間酒店打掃了出來,酒店裡還通了水電和暖氣,這位玄主雖然看著大牌,看來對孫先生的話還是很重視的,孫先生讓他準備集會,他一點也沒含糊。
  眾人走進酒店後,發現大堂的沙發裡早已經坐了一批人,那些人全都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看上去各個都不太好惹。
  有些人跟孫先生、容瀾和宋祁都認為,便走上來打招呼。
  剩下的人則把好奇地目光放在了成天壁等人身上,紛紛猜測著哪個是哪種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儘管青海自地震以來就閉塞,但有一點他們和外面的人沒有區別,那就是因為有楚星洲和容瀾這兩尊大佛的存在,在他們心目中自然力進化人都是非人的強大的,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雖然成天壁等人現在還不是楚星洲和容瀾的對手,但是二階的自然力進化人對上三階的其他變異人,依然佔據絕對優勢。
  孫先生主動將眾人互相介紹了一番,叢夏發現,當時孫先生跟他說過的那幾個厲害的三階變異人,幾乎都來了。
  那些人的興趣也很快從他們身上轉移了,不是和舊識寒暄,就是向趙蘿萌顯慇勤,一個年輕、漂亮又強大的女性變異人,在這個危機時代是所有雄性夢寐以求地物件,自然走到哪裡都非常受歡迎,宋祁一邊假裝不在意,一邊拿眼角擠兌他們。
  當然,從這些人有意無意地試探話語中,叢夏知道,他們最感興趣的,顯然是容瀾和楚星洲的會面,在場無一人不對此好奇不已。
  他們剛暖和了身子,酒店的大門再一起打開了,那隻引路鳥高聲道:「玄主大人回來了。」
  容瀾臉色微變,僵硬地轉過了頭去。
  
  210、青海迷域 ...

  楚星洲信步走進了酒店,他身後跟著易東和一個看上去很溫柔的女人,楚星洲的目光第一時間朝容瀾投去,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既放肆又戒備,充滿了矛盾。
  容瀾淡漠地看了楚星洲一眼,然後別過了臉去,彷彿不屑一顧。。
  楚星洲勾唇一笑,慢慢走了過來,語帶輕佻地說:「我的明主大人,見到你真高興。」說完伸出了手。
  容瀾冷冷地看著他。
  楚星洲也不覺得尷尬,輕笑道:「還是這麼傲慢啊。」說話間,手朝著容瀾的頭髮伸了過來。
  容瀾眸中精光一現,揮手打開了他的手,一道強光閃過,楚星洲的四根手指被齊平地切下,滴血不見,卻在空氣中幻化成一律黑煙,最後,那修長的手指又長回了手上,楚星洲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指,淡淡一笑。
  易東和那女人上前一步,楚星洲揮手制止了他們,低笑道:「容瀾,我們朋友一場,你可真兇啊。」
  容瀾鼻翼微微鼓動,隱隱有動怒的架勢,孫先生趕緊過來岔開話題,「星洲,人都到齊了嗎?」
  「還沒有,今明兩天能陸續到齊,你們想吃飯,或者想回房休息,都可以跟他說。」他指了指那隻引路鳥。
  叢夏道:「多謝玄主招待。」
  楚星洲對成天壁說:「我的屬下已經通知了黛奎琳,她來不來,就無法保證了。」
  成天壁「嗯」了一聲。
  孫先生道:「大家在天上吹了好幾個小時,也累了,都回去休息休息吧。」
  那隻引路鳥不知何時已經變回了人,換了身純黑的長袍,將眾人一一引回了房間。
  晚上,他們在自己房間裡吃的簡餐,楚星洲的意思是明天晚上等人到齊了再開晚宴,叢夏覺得,以今天容瀾的態度,明天的晚宴說不定會出事兒。
  第二天,果然還有人陸續到達,他們在宋祁的介紹下,漸漸認識了這些高等級變異人,除了容瀾和楚星洲麾下的一些,還有一批不屬於任何勢力的,如腔腸類返祖人、獵豹異種人、蒼耳異種人、力量進化人,全都是一些能在格爾木自由進出的三階變異人,按宋祁的說法,這是青海歷史上最大的一次高級變異人集會,而且他們即將向變異動植物發起最大的一次進攻,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蒼涼小鎮上的集會,終將載入史冊。
  晚上六點,東西兩面召集的人幾乎全都到了,楚星洲在大堂設宴,飯菜雖然簡單,酒卻不少,擺了滿滿一桌子,不過,作為重要人物之一的容瀾沒有來。
  叢夏數了數,這次一共來了二十六人,光是三階變異人就多達十七個,有一半都是最近一個月剛剛突破三階的,這些人跟宋祁、趙蘿萌等人的實力差距還是很明顯的。唯一遺憾的是,黛奎琳始終沒有出現。
  楚星洲舉起酒杯,環顧四周,「這是一次了不起的聚會,它將改變我們固化了兩年多的現狀,將促使我們齊心協力,打破青海的結界,走到外面的世界去,我們一直在等待這一天,讓我們為今天乾杯。」
  眾人紛紛舉杯,豪邁地飲盡杯中酒。
  在這個長桌上,坐著六個自然力進化人,幾乎可以說,這裡凝結了全世界最強的人類戰鬥力,如果說以前他們還沒有自信挑戰格爾木、離開青海,那麼現在每個人都意識到,這個陣容,就代表他們唯一的機會到來了。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要做什麼了,我們的目標就是格爾木地區的兩枚傀儡玉,更詳細的計畫,請孫先生來說明。」
  孫先生清了清嗓子,把整個計畫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毫無疑問,從格爾木那怪物海中帶出兩枚傀儡玉,聽起來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每個人都可能喪命,孫先生也沒有迴避這趟行動的危險性,同時,他也把莊堯和唐汀之帶給他的外面世界的資訊渲染了一番,讓在場人都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嚮往,危險伴隨著的是巨大的利益,一旦離開這裡,每一個變異人都將在北京,或者全國其他地方享受到末日能享受到的最好的生活,這對於兩年多來困在這片資源越來越貧瘠的土地上的人來說,是巨大的誘惑。
  晚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酒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大門被打開了,一陣刺骨的寒風灌進了大堂,所有人都被凍得打了個寒戰。
  兩個渾身裹滿霜雪的人影出現在門口,一個高壯,一個纖細,他們全身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眼睛,看不清容貌。
  楚星洲看了他們半晌,「黛奎琳。」
  叢夏一驚,向成天壁看去,卻發現成天壁的眼睛早已經被門口的人吸引,他知道成天壁一定感受到了某種共鳴,就像其他同屬性自然力進化人見面時那樣。
  高壯的男人關上了門,纖細的人脫掉了帽子和圍巾,露出一張風華絕代的姿容,她的皮膚如白瓷般剔透,眼睛如天空般湛藍,頭髮如金沙般璀璨,黛奎琳跟照片上一模一樣,不,比照片上看上去還要優雅,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聖潔的氣質,難怪被尊稱為「女神」,她甩了甩鬆軟的長髮,美眸環視四周,最後落到了成天壁身上。
  她開口了,嗓音出人意料地低沉,聲線有一絲沙啞,聽上去非常性感,「是你,成天壁。」
  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帶一點口音,但很清晰。
  成天壁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楚星洲道:「黛奎琳小姐,你來遲了。」
  「不好意思,玄主大人,我和我的護衛迷路了。」
  那個高壯的男人接下她扔過來的帽子和圍巾,又小心翼翼地幫她脫下外衣,那是個身高接近兩米的俄羅斯壯漢,長相冷硬,他的大臂肌肉幾乎要比黛奎琳的腰還粗,但他對黛奎琳的態度非常恭敬。
  黛奎琳在全場的目光下走到了成天壁身邊,伸出了手,「我一直期望見到你。」
  成天壁看了看她的手,「你知道……」
  「我知道,放心吧,我能控制能量,我期待這一天太久了,我現在只是想試試。」
  成天壁猶豫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一時間,他體內的能量洶湧了起來,他從來沒感覺到自己體能蘊藏著如此巨大的潛能,那種能量彷彿要漲破皮肉的束縛,他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就在這時,一股清流般的木能量注入了他體內,平撫下他躁動的能量,他們的木能量漸漸融合在一起,平穩地流動著。
  倆人鬆開了手。
  剛剛的一切不過發生在幾秒鐘內,但成天壁卻感覺自己掌握了更精密的能量操控的方法,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就是身體的某一部分被填滿了,這就是同屬性能量的結合嗎?難道說,自然力進化人本身就都是不完整的,只有兩個同屬性的能量聚合到一起,才能發揮真正的實力?那麼他們的能量被分開的原因是什麼?他們這十個沒有任何共同點的人,又是如何被選中的?成天壁腦海中充滿了疑問。
  黛奎琳道:「怎麼樣,驚訝嗎?我也很驚訝,這股能量比我想像中還要龐大。」
  成天壁點點頭,「我想到了格爾木,我們就能見見它真正的實力了。」
  黛奎琳微微一笑,「沒錯。」
  叢夏看著黛奎琳細膩的皮膚和迷人的藍眼睛,有點看傻眼了,以至於她和成天壁親密的互動都被他忽略了。
  黛奎琳感受到了叢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朝他眨了眨眼睛。
  叢夏臉一下子紅了。
  黛奎琳找個位子坐了下來,她的護衛坐在她旁邊,她道:「介紹一下,我叫黛奎琳,我從莫斯科來,我的護衛名叫馬克沁,白熊異種人,為了讓他突破三階,我們才在格爾木耽擱了些日子,昨天他剛剛成功。」
  馬克沁面無表情地坐在原位,甚至沒有對投向他的目光抱以任何回應,好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對除了黛奎琳以外的聲音完全沒有反應。
  楚星洲道:「這裡的人,以後我再向你慢慢介紹,他們每一位都將要參與到格爾木的戰役中去,你的加盟,能讓我們的戰士少流些血。」
  黛奎琳道:「盡我所能。」
  餐桌上的男人無一不或露骨或含蓄地看著黛奎琳,那如畫一般的美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孫先生、莊堯 和唐汀之也饒有興致地看了看她,孫先生道:「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就繼續。」
  眾人一邊吃飯,一邊討論著行動計畫,其實真正在思考的人只有腦域進化人,其他人只是聽著,畢竟不管他們再怎麼思考,都不會比腦域進化人想得更周全,所以只要身邊有腦域進化人,其他人就很少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最後,他們約定一個月後向格爾木發起進攻,集合地點還是這裡,這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所有人做好準備,也讓楚星洲有時間確定兩枚傀儡玉的準確位置。
  晚宴結束後,黛奎琳找到了他們,「我想,我們互相都有很多問題要問對方。」
  莊堯道:「你似乎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比如,你是怎麼知道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在一起能迸發更大力量的?」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的能力賦予我的。你們知道,木能量有回春之力,我使用能量為很多人治療過,在治療的時候,我發現,如果我把能量侵入木屬性的變異人體內,就能和他的能量融為一體,爆發更大的能量波動,我可以讓他的戰鬥力增強,也可以讓他的能量反哺我自己,當然這些都必須由我來操控,對方並不能主動利用我的能量,所以我想到,如果我和我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融合能量,肯定能讓一方,甚至是雙方戰鬥力培增。當然,我當時並沒有把握,畢竟我從來沒有操控過比自己強大的能量,但最近我聽到來自你們的消息,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只要碰觸對方,能量自然而然就能產生共鳴,幾乎不存在誰操控、誰主導的問題,而且產生的能量很驚人,這跟我的想像差距不大,但讓我更加驚喜、」
  「所以說,這其實只是你的一個猜測,你從來沒試驗過。」
  「沒錯,在來青海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自然力進化人,更別說跟我同屬性的成先生了,反而是你們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得知了這個猜想,然後驗證了它。」
  莊堯當然不會說是從俄羅斯間諜的硬碟裡,他迴避了這個話題,「那麼,你來青海是為了什麼?單純為了傀儡玉嗎?」他記得莫斯科的專家說過,黛奎琳執意要來青海,是因為「那裡的植物在呼喚她」。
  黛奎琳道:「我的能力能操控比我弱小的植物,也能跟一些植物溝通,那種溝通並不是真正言語上的溝通,而是一種暗示、一種……引導,讓我不需要語言,也可以明白它們的想法,我接觸過一些古老的植物,我無法操控它們,但它們暗示我去青海,實際上,它們並非是讓我去青海,而是它們想去青海,也許它們也嚮往青海高濃度的寒武能量吧,它們的願望太過強烈,以至於通過暗示讓我感知到了。這個地方埋藏著末世的秘密,還有許許多多地未解之謎,我想我有必要來這裡,尋找一些答案。」黛奎琳,聳了聳肩,「然後,跟所有人一樣,我也出不去了。」
  眾人有些失望,他們還以為黛奎琳能知道一些更深入的秘密,幫忙他們從別的角度瞭解末世之謎,但看來,黛奎琳知道的也非常有限。
  「好了,現在輪到我問一些問題了吧。」黛奎琳扭頭,「馬克沁,給我那些酒來。」
  馬克沁怔了一下,好像不太情願,最後還是拿過來一瓶酒,但只給黛奎琳倒了一小杯,酒瓶子則拿在了手裡,黛奎琳喝了一杯酒,表情看上去很滿足,她道:「我的問題很多,首先,我想知道傀儡玉究竟是什麼東西。」
  黛奎琳在莫斯科科考隊來京之前就已經進入青海,她對傀儡玉、寒武意識等的瞭解,甚至不如莫斯科的腦域進化者全面,因此給她講解需要耗費不短的時間,莊堯卻難得有耐心地說了起來,同時也從她那裡得到了很多格爾木地區植物的資訊。
  莊堯有自己的考慮。黛奎琳儘管只是二階的實力,但她對那裡植物的瞭解遠勝過長期出入格爾木的變異人,而且,她利用植物為自己打造了一個安全的堡壘,這點是其他變異人都做不到的,她的能力將對他們產生巨大的作用,也許,她和成天壁能力的結合,會成為他們此次進攻格爾木的關鍵力量。
  他們越談越深入,黛奎琳的酒也越喝越多,當她幹下半瓶伏特加的時候,馬克沁說了進屋之後的第一句話,「主人,夠了。」
  他說的是俄語,但成天壁、莊堯和唐汀之聽懂了。
  黛奎琳不為所動,把酒杯伸到了他面前。
  馬克沁猶豫著沒有倒。
  黛奎琳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朝自己的酒杯抬了抬下巴。
  眾人均詫異不已,黛奎琳眼神兇惡,動作痞氣十足,哪裡還有剛才端莊穩重、儀態優雅的女神樣子,他們一時之間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馬克沁放下酒瓶,「您該休息了。」
  黛奎琳口氣不太好,用俄語說:「倒酒。」
  馬克沁站了起來,高大的身材在眾人頭頂形成一片巨大的陰影,他一把把黛奎琳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用英語對眾人說:「她喝多了,改天再談。」
  黛奎琳在他身上踢了幾下,然後就跟沒上發條一樣,呆滯地趴在他肩膀上,不動了。
  馬克沁轉身把她扛走了。
  沈長澤皺眉道:「這就喝多了?怎麼一點徵兆都沒有?」
  唐汀之道:「是喝多了,瞳孔有點渙散,有些人喝多的反應很奇怪。」
  叢夏看著他們的背影,感嘆道:「長得可真美,真沒想到現實中有這麼漂亮的女人。哎,這是小鄧喜歡的類型吧。」
  成天壁道:「他沒有不喜歡的類型。」
  莊堯托著下巴,意味深長地笑著,「漂亮的女人……呵呵。」
  第二天,孫先生跟這次行動的主要人員再次商定計劃的細節,不知道是不是孫先生執意要求,這次,容瀾出席了,只是安靜而倨傲地坐在一旁,一開始一言不發。
  幾人談了一會兒,楚星洲看向他,「明主大人,不發表一些意見嗎。」
  容瀾對他視而不見,對孫先生說:「孫先生,計畫的事你來決定就行了,不需要商議。」
  孫先生道:「調動戰鬥資源方面,我需要你們同意。」
  「你前面說的我都同意,既然是孤注一擲,肯定要全力以赴,光明城不會有所保留。」
  楚星洲攤手,「玄冥城也不會有所保留。」
  容瀾站起身,「到此為止吧,我們該返程了,說完往樓上走去。」
  楚星洲站了起來,「容瀾。」
  容瀾身形一頓。
  「我們談談。」
  容瀾轉過身來,第一次對著楚星洲說話,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著楚星洲,「站在原地,別靠近我。」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楚星洲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他很快恢復了常態,「孫先生,還有哪些細節需要商討?」
  「唔,啊,傀儡玉的定位一事,就交給你去處理了……」
  「沒問題,如果沒別的事了,我就先失陪了。」他看向容瀾消失的樓梯口,目光如炬。
  孫先生搖搖頭,「星洲,這不是談話的好時機。要化解敵意,應該先積累好感,這次的合作是個不錯的契機,但是你不能太急……」
  楚星洲哂笑,「孫先生,我從來沒打算跟他化解什麼敵意,他在我眼裡,不是個合格的對手。」
  孫先生還想說什麼,楚星洲道:「我們的事,孫先生不用操心了。」他重新坐回了沙發,微笑道:「不過你說得有道理,我不應該太急了,這樣……也挺有趣的。」
  眾人於當天下午返回了西寧。
  備戰時間還有一個月,成天壁等人決定再去格爾木修煉,這次多帶上一些人,成天壁和沈長澤是拼了命要在行動之前突破三階。叢夏也想跟去,但卻遭到了一致反對。
  叢夏道:「萬一你們進階的時候出問題怎麼辦?」
  成天壁道:「你放心吧,如果真到了臨界點,我們會回來的,不可能在格爾木進階,那裡根本沒有安全的環境讓我們進階,沒有攻擊力和自保能力的人去那裡太危險了。」
  莊堯也道:「我還需要你幫我做一些東西,改良武器和防具什麼的,你別去了,剩下的一個月,老實呆在這裡,這裡修煉的速度雖然稍慢,但是如果你去格爾木出了事,我們的計畫就完了。」
  叢夏有些失望,但也不能執意要去,只好再次看著成天壁離開。
  倆人自相識以來,就從來沒分開這麼久過,上次是半個月,這次是一個月,下次呢?他希望沒有下次了。
  叢夏漸漸給隊伍裡的每個人配上了能量防具,並且對主站人員的防具進行了提升,還按照莊堯的要求,強化了很多武器。
  他對古玉也鑽研得更深入了,目前古玉關於具化工具的知識,他利用得最多的就是蓄能玉符、強化武器和防具,這些東西再往深裡研究,就連莊堯都感到吃力,何況,他深覺很多知識在他沒有能夠匹配的能量之前,就算瞭解了也運用不了,於是他開始研究比較淺薄的攻擊玉符。
  最簡單的攻擊玉符有燃燒玉符、爆炸玉符和冰凍玉符,分別是靠火能量、金能量和水能量催動,原理也比較簡單,但製作起來卻非常吃力,一想到他連如此簡單的東西都要耗費這麼多精力,古玉裡浩瀚的知識,用盡一輩子他恐怕也只能掌握個皮毛,真不明白古玉為什麼會選中他,如果選的是莊堯,肯定能發揮百倍的功效。
  他斷斷續續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把這三種玉符做了出來,只是威力稍微有些不盡人意,燃燒玉符燃起的火焰勉強能燒死個把人,但還不如沈長澤隨便揮揮手;爆炸玉符的威力倒是不錯,只是不好控制,有一次他把自己炸傷了,嚇得沒敢跟任何人說,忍著痛把自己修復了,不過他覺得,這個玉符用來做定時炸彈不錯,把玉符放在某一處,隔遠點兒催動,簡直跟地雷一樣又隱蔽又好用;冰凍玉符的攻擊作用更小,用來防身應該還可以。
  他做完之後,演示給莊堯看了,莊堯很滿意,一下子給他提出了十幾種使用方法,把叢夏聽得一愣一愣地,一下子開闊了不少思路。莊堯興奮地想把這些玉符作為武器的加成,給叢夏製造趁手的武器,又想起來他們現在在青海,根本沒那個條件,不禁非常失望。
  叢夏加班加點地籙制了很多對他有利的玉符,就連能量防具都做了十個備份,他知道格爾木有多麼地危險,他必須盡一切努力,準備得更充分,來減少他內心的不安。
  時間過去了二十天,成天壁和艾爾回來了,其他人卻不見蹤影。
  唐汀之道:「你們兩個先回來了,難道是到達臨界點了?」
  成天壁點點頭,「只有我們兩個。」
  成天壁是他們這些人裡進化最超前的,第一個達到了三階的臨界點,艾爾變異較晚,此時到達了二階的臨界點,倆人雖然外形狼狽,可眼中閃爍著興奮地華光。
  叢夏高興地圍著成天壁轉悠,「天壁,你馬上就能完全元素化了,太好了,太好了!」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完全元素化的一刻,他確實等了太久了。
  唐汀之讓他們錯開時間進階,以防止出現意外,叢夏無法同時應付倆人。
  艾爾率先進階。艾爾因為剛變異不到半年,就接觸到了叢夏的修煉方法,因此體內的毀滅性寒武能量並不多,進階過程很平緩。他進階的一瞬間,身上的淡紫色龍鱗閃爍著奇異地光彩,耳後長出了鰓,龍翼增大了半米,龍角、龍尾都變得比以前粗長了,甚至他的臉龐都在那一瞬間發生了變化,光滑的皮膚爬上了層層龍鱗,除了他金色的頭髮,在進階那一瞬間他的變化讓他看上去已經沒有多少人類的特徵,隨著他返祖的腳步,他會越來越像真正的海龍。
  他進階成功後,累得癱倒在床上,唐汀之第一時間抓著針管沖上去,抽了他幾毫升的血,然後把血往地上滴了一滴,大理石地磚硬生生被燒出了一個窟窿。
  唐汀之興奮地說:「血酸度升高了,果然,果然升高了!」
  艾爾半眯著眼睛,嘀咕道:「混蛋,看我怎麼收拾你。」
  艾爾的進階異常地順利,叢夏只發揮了一點引導的作用,根本沒動用任何能量,因此莊堯馬上安排成天壁進階,叢夏全程陪伴在成天壁身邊,他要第一個看到成天壁幻化成風!
  
  211、青海迷域 ...

  成天壁這次的進階比第一次要短很多,不到六個小時,就開始出現能量暴走的反應,不禁他的身體開始出現非人的反應,他周圍也跟著捲起了大風,那風力越來越大,越來越狂躁,最後屋裡的所有物件都被捲到了半空中,叢夏嚇得躲在角落裡,眼看著屋內憑空出現了一股龍捲風。
  莊堯低聲道:「成天壁,你克制點,別把房子拆了,漏風了我們今晚都沒法住了。」
  成天壁皺起了眉,也不知道聽到沒有,風力趨勢沒減,但也沒有再擴大範圍,牆壁和窗子都還完好無損,但是屋裡所有的物件都沒法用了。
  成天壁的身體開始時而在空氣中消散開來,時而凝聚成人,強悍的風力讓叢夏幾乎無法站穩,只能心驚肉跳地盯著他。
  叢夏不知道該不該幫成天壁,成天壁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猙獰,但又不像是失控的樣子,他不敢冒然把能量注入成天壁體內,三階是他們都沒接觸過的狀態,他真怕成天壁出事。
  叢夏就這麼在狂風中艱難地蹲了半個多小時,整個屋子的木能量已經滿到讓他窒息的程度,突然,成天壁的身體白光一閃,如同爆炸一般,轟地一聲向四周擴散開來,一股巨大的風力把叢夏拽了起來,又狠狠拋到了地上,四面牆壁劇烈地顫抖,整棟樓都跟著岌岌可危。
  叢夏摔得差點吐血,他勉強在狂風中睜開眼睛,發現成天壁不見了,床上只剩下一堆被攪成碎片的衣服。
  「天、天壁?」叢夏叫了一聲。
  四周空蕩蕩地,只有風。
  「天壁?你在哪裡?」叢夏踉蹌著爬了起來,環顧四周,成天壁就那麼憑空消失了!他想跑到窗前,卻被地上七零八落地東西給絆了一跤,一頭往前栽去,就在他眼看要摔在地上的時候,一隻有力地手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叢夏驚訝地扭過頭去,四周依然空無一物,腰上有一隻半透明的大手,是成天壁的無疑。
  「我在這裡。」低沉的嗓音在叢夏耳邊響起,那是讓他熟悉和安心的聲音。
  「天壁,你你你……」
  成天壁的身體漸漸顯出輪廓,伴隨著他的顯形,四周浮動著無色無形的風,他徹底和風融為了一體。
  叢夏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差點兒沒高興地哭出來,「完全元素化,天壁,完全元素化!」
  成天壁赤身裸體站定在房間中央,他看著自己的手,眼中跳動著熱烈地火焰。
  莊堯等人擠了進來,「恭喜,雖然把房間毀得差不多了,好歹是成功了。」
  成天壁找出一套衣服換上了,他看上去雖然有些疲憊,但並不影響行動,他坐在床頭,喘了幾口氣,似乎還沒回過勁兒來。
  莊堯問道:「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適嗎?」
  成天壁搖搖頭,「只是有點累,但渾身充滿了力量。」
  叢夏道:「你剛才整個人爆炸了,然後就消失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給炸散了呢。」
  「好像跟被炸散了也差不多。」柳豐羽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唐雁丘那小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成天壁道:「他應該就在沈長澤之後,能不能趕在進軍格爾木之前進階,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叢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休息,啊不,你吃飯嗎?媽呀,我太高興了。」
  成天壁抓住他的手,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激動,但看他胸膛起伏地速度,也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倆人相視一笑,不需要言語,也足夠把自己的情緒傳遞給對方。
  柳豐羽笑道:「哎喲,你們倆別膩歪了,走走走,咱們喝酒去。」
  「你就知道喝酒。」莊堯走到成天壁身邊,「跟我做能力測試去。」
  柳豐羽嘟囔道:「你也不讓他休息一會兒……」
  叢夏笑道:「走,我陪你一起去。」
  他們四人走到外面,屋裡想看熱鬧的也都跟著跑了出來,想看看風自然力進化人三階的實力。
  成天壁站定在雪地裡,看著漫天飄散的風雪,深吸一口氣,身體一虛,整個人憑空消失在原地,一股勁風捲入漫天大雪中,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漩渦,那漩渦捲著四周的風雪,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周圍的雪和品質輕的物件都被捲入漩渦中,漸漸地,形成了一個直徑達六七十米的風雪團,遮蔽了眾人頭頂的半個天空,雪團的中心高速旋轉著,看上去危險無比。
  莊堯叫道:「成天壁,夠了,你要是把光明牆毀了,容瀾不會放過我們的。」
  沒有人認為莊堯的說法太誇張,以他們肉眼所見,這個雪球如果砸下來,足夠毀掉大半壁的光明牆,更遑論那雪球中心翻湧著的高速颶風,光明牆內的面積本就不大,不可能承受得了這樣的攻擊。
  雪球狠狠一個內縮,然後轟然在半空中散開,狂風捲著雪浪傾瀉而下,眾人被那股巨力衝倒在地,風壓過大,他們甚至半天都沒爬起來。
  眾人咂舌,成天壁所展現的能力,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他二階時似乎並沒有這樣可怕的能量,難道進階的變化當真如此可怕?那容瀾和楚星洲的真正實力,究竟強悍到了什麼地步?
  一股勁風捲了回來,成天壁鑽進自己的衣服裡,臉色有些蒼白,「很耗能量。」
  陳少沉聲道:「你他媽開玩笑呢,那玩意兒真朝我們砸下來怎麼辦。」
  成天壁道:「我能控制住。」
  莊堯聲音都不太對勁兒了,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驚訝的,「不得了,比我想像中還要……」
  叢夏也有點驚恐,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們當初對自然力進化人能力的猜想成真了,成天壁現在僅僅是三階的實力,已經能夠摧毀一座城市,如果他們現在不在陸地,而是在海邊,成天壁想要掀起小規模海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這就是可怕的自然力進化人,而這股能力的增強,還遠沒到盡頭。他越來越無法相信,每晚和他相擁入眠的人,赤手空拳就擁有一個武裝軍的破壞力,看著成天壁威風凜凜的樣子,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個男人有些陌生。
  吳悠的一個下屬半揶揄半警告地說:「陳少,過不了多久咱們會長也會擁有這樣的破壞力了,這下你總該安分了吧,別再做無用功了,其實會長人挺仗義的……」
  陳少的煙頭差點戳進那人眼睛裡,他惡狠狠地說:「輪不到你廢話。」說完轉身進屋了。
  那人聳了聳肩,撇了撇嘴,「比驢還倔。」
  單鳴抱胸看著成天壁,焦距卻不在成天壁身上,他眼裡笑意盈盈,顯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
  唐汀之道:「我很期待長澤的表現。」
  單鳴挑了挑眉,得意道:「我兒子,沒話說。」
  成天壁顯出一絲疲態,眾人返回了屋裡,莊堯一邊給他測量身體各項指數,一邊跟他討論能最大限度運用和發揮能力的方法。
  叢夏做在他們旁邊,看著成天壁充滿了崇拜,可不知為什麼,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當莊堯問出一個問題的時候,他終於知道自己的不安來源自哪裡了。
  莊堯說:「你進階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大腦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比如,感受到那枚虛擬的傀儡玉。」
  成天壁想了想,眉頭皺了起來,最後搖搖頭,「沒有,沒注意到。」
  「跟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嗎?」
  「當時沒有時間多想的。」
  莊堯眯了眯眼睛。
  叢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禁不住地擔憂,那枚存在於每個自然力進化人意識深處的傀儡玉,始終像枚定時炸彈一般懸在眾人心頭,正是因為不知道它存在的意義,自然力進化人能力的瘋狂進化,反而更讓人焦慮。
  成天壁吃了點東西,看上去已經很累了,「我上去休息一下。」
  叢夏道:「你先去睡雁丘的床吧,我把我們房間收拾一下。」那房間完全是龍捲風過境,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成天壁揉了揉他新長出來的頭髮,「辛苦了。」說完轉身上樓了。
  莊堯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然後轉身對叢夏說:「他瞞了我們什麼事。」
  叢夏微怔,心裡一緊,「什麼意思,他撒謊了?」
  「不,不算撒謊,而是迴避或者隱瞞了什麼。他是特戰九處的特種兵,肯定受過刑訊訓練,知道怎麼利用語言規避關鍵字,讓測謊儀偵測不出來,但是我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來了。」
  「跟意識裡的傀儡玉有關嗎?」
  「一定有關,也許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自己究竟接觸了什麼資訊,或者無法用語言表達,不管怎麼樣,成天壁是個靠得住的人,他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莊堯看著叢夏,「這件事不要洩露出去。」
  叢夏道:「我明白。」他憂心忡忡地低下了頭,腦海裡躥出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最後都被他一棒子拍死了,他要相信成天壁,他們自始至終,都是最親密的盟友,無論是在生活中,還是戰場上。
  剩下的幾天時間,成天壁一直在琢磨新的技能和能量運用方法,每天都要在戶外呆上十多個小時,晚上回到房間,常常一言不發,不是修煉,就是發呆。
  叢夏心裡不安,表面上卻沒表現出來,該怎樣還怎樣,就算成天壁不說話,他也能找到話題閒扯上半個小時,他是受不了沉默的人,還好他已經習慣了成天壁的性格,既不覺得無聊也不覺得尷尬,而成天壁,除了忙了點,看上去也沒什麼反常的。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沈長澤等人在出發前兩天回來了,在格爾木的這段時間人人收穫都很大,但沈長澤離三階還差了些日子,這讓他稍微有些沮喪,不過行動日期已經定了,他們需要時間休息和準備。
  臘月十五一大早,所有人整好行裝,帶好武器,騎上坐騎,跟明府的人匯合後,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由於人數較多,無法「空運」過去,只能走陸路,陸路的危險性,光是他們從西寧到達那個小鎮這幾百公里就能體會到,不過他們這樣的陣容,是不會懼怕一般的變異動植物。
  隊伍行進了兩天,碰上了三波變異動物的襲擊,均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
  第三天中午,易東帶著漫天的吸血蝙蝠,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孫先生眯起眼睛看著他,「小夥子,星洲有話要帶嗎?」
  易東上半身人形,下半身由蝙蝠群堆積而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前進路上的障礙已經全部為你們掃除,玄主要你們加快速度,臘月至正月這段時間是格爾木動植物最深度冬眠的時節,也是全年相對最安全的一段日子,只有短短的兩三個星期,不能錯過,一旦開春,則萬物復甦。」
  「我們知道,也在加快速度,回去幫我謝謝星洲,我們最遲三天可以到達。」
  易東看了看他們的行李,「有什麼東西需要運輸的,我可以帶一些回去。」
  「哦,要不,你幫我們……」
  「不行。」莊堯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自己拿。」他不可能輕易相信一個跟他們有過節的人。
  易東面無表情地看了莊堯一眼,一轉身,化作無數蝙蝠,蝙蝠群如黑雲般飄向了遠方。
  這一個小插曲過後,他們再次加快了速度,果然,一路上再沒有遭到襲擊,倒是沿途撿了不少變異動物的屍體,凍得硬邦邦地能保鮮,還省去他們打獵了。
  幾天後,全員遞到了小鎮,楚星洲早已經等待多時。
  叢夏看了看楚星洲帶來的人,陣容絕不比容瀾的小,看上去真像他所說的那樣,沒有什麼保留。當全員會和的時候,簡直像是妖怪王國的冰雪宴會,一堆巨大無比的各色飛禽在天上盤旋,同樣巨大無比的野獸一隊隊地站在一米深的雪裡,聽候號令,百來號人各個穿得像愛斯基摩人一樣,基本看不清相貌,但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各自的武器,每個人都擁有獵殺末世怪獸的勇氣和力量,他們豪氣萬丈,他們整裝待發。
  他們在雪地裡開了臨行前的最後一次會,易東派出一隊小蝙蝠,把一副直徑三米的手繪格爾木地圖展現在所有人面前。那是一副看上去很粗糙,實則非常嚴謹、實用的地圖,清晰地標註了各種怪物的群居地點。地圖上有兩個顯眼的紅點,其中一個紅點在格爾木市中心,而另一個紅點跟第一個相隔很遠,它被包裹在一個黑斑裡。
  孫先生朗聲道:「這是我根據很多進出過格爾木的人的口述繪製的,可能會有一些偏差,但不會差太多。動植物分佈都是有規律的,它們有很強的領地意識,這條路線是我能選出來的相對最安全的一條,格爾木地廣人稀,因為傀儡玉在市中心,所以大部分市郊地區,比如無人區之類的,變異動植物的分佈相對疏散一些,我們可以避開不少,運氣好的話,在我們進入市區之前,我們只會碰到十二撥變異動物和五撥變異植物,我所說的這些都是成規模的,有能力對我們造成一定威脅的群居動植物,其他不成氣候就不值得提了,現在這個季節它們大多在冬眠,所以在到達市中心之前,我們應該都是安全的。」
  眾人看著那地圖上手繪的一些動物,想著跟它們「短兵相接」將是怎麼一番場景。
  孫先生續道:「我要著重講的第一個是市中心。其中一枚傀儡玉就在這個區域,這個區域是地龍出入地表與地下的入口之一,因為小儀器的檢測範圍只適用於一公里內,我們懷疑傀儡玉很可能在地龍的窩裡,也就是說,它可能在地底。這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因為那些蚯蚓非常不好對付,一旦深入地下,就是它們的天地了。」
  見識過蚯蚓的變異人臉色都不太好。
  「另一枚傀儡玉,不出所料,在這裡。」孫先生指了指地圖上那個拳頭大的黑斑,「這裡就是禁區,至今沒有人真正進去過,我用大儀器檢測到了這個區域有傀儡玉,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易東沒有帶著小儀器進一步探測,不過,禁區的面積並不大,如果我們進去了,不難找到,難的是活著出來。」
  眾人看著那漆黑的圓點,那黑斑如同黑洞一般,越盯著它看,越讓人感到呼吸困難,那裡面蘊藏著多少恐懼和絕望,只有真正進去了才能體會,他們會在裡面找到末世的秘密嗎?他們能帶走傀儡玉嗎?他們能活著出來嗎?
  每個人心中都有無數的疑問,但沒人能給他們答案。
  孫先生又講解了複雜的作戰計畫,比如如何分組行動,哪隊主攻,哪隊掩護,撤退路線,應急情況,一一安排妥當,他們在寒風中站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人覺得冷,每個人都因為即將而來的戰鬥而熱血沸騰,無論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興奮。
  最後,孫先生站在白靈——容瀾的坐騎——阿布最喜歡的馬的身上,高聲一聲「出發」。寂靜地小鎮沸騰了,他們踏著積雪朝目的地進發!
  出發時,叢夏再次擔憂地問:「孫先生,你真的能進去嗎?」
  孫先生笑道:「放心吧,那些低智商的怪物接近不了我,我和莊堯、唐汀之可以共同形成一個電波能量場,散佈強烈的暗示,讓那些怪物產生生理厭惡,不願意靠近我們身邊,這個範圍雖然不會很大,但足夠我們自保了。」
  「那就好。」
  三個腦域進化人和叢夏是他們隊伍的重點保護對象,這四個人攻擊力差,偏偏又極為重要,不過,他們防禦能力並不弱,至少在能量耗盡之前,不會拖別人的後腿,而只要叢夏安然無恙,他們就不愁能量不夠用。
  這個格爾木邊緣的小鎮距離市中心有八十多公里,為了繞過一些太過威脅的群居動物,他們總共要多走一倍的路程。此時風雪大作,寒流刺骨,氣溫已經降至零下45度,整個世界已經淪為一個噩夢,竟沒有人對這惡劣的環境產生一點想法。
  出發六個小時,他們碰到了第一批攻擊,是一群平均身高超過六米的野驢,末世之後,很多食草動物被環境所迫,快速進化出了雜事、或者肉食動物的捕獵器官和消化系統,這群野驢就進化出了鋒利的牙齒和比鐵還硬的四蹄,當幾十頭野驢瘋狂朝他們衝來的時候,他們的隊伍被攔腰撞散了。
  孫先生早有準備,讓一分隊和二分隊對付路上的襲擊,其他人繼續往前走。
  一分隊和二分隊分別是由光明城和玄冥城的二階變異人組成的,每隊人數在七人左右,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全都有,很快就將那群野驢分散了,逐個擊破。
  第一個白天,他們走了十二個小時,碰上了三撥攻擊,均沒有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然而,晚上紮營休息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候,為了隱蔽,他們甚至不敢生火,只能啃幹硬的饅頭和腊肉,互相擁簇著取暖。
  叢夏挨在成天壁身邊,把酒壺遞給他,「來,熱乎熱乎。」
  成天壁喝了一口,便把酒壺傳了下去,柳豐羽接了過來,猛灌了一大口,「啊,痛快,這酒燒心燒肺的,一下子就暖和了。」
  唐雁丘也接過來喝了他一口,他道:「晚上不能生活,我擔心有人或者動物會凍死。」
  莊堯道:「沒辦法,如果引來太多東西,死得更多。」
  鄧逍整個身體窩在阿布的毛裡,依然凍得直抖,他哭喪著臉,「我覺得我就會凍死。」
  叢夏拍了怕他的臉,柔聲安慰道:「別瞎說,我會給你注入能量的。」
  「你也不能不睡覺啊。」鄧逍顫聲道:「我、我的身體無法保溫,在這樣下去我可能就要冬暖了。」
  叢夏坐到他旁邊,把能量注入他體內,「不會的,大不了我白天再睡,小鄧,你撐住。」
  阿布「喵」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鄧逍的腦袋,把身體蜷縮地更緊了,試圖把鄧逍抱進自己懷裡,但它畢竟體型過大,無法做到完全保暖。
  「有了。」叢夏想到了什麼,朝宋祁喊道:「宋祁,你家小五借我們用用行不行。」
  小五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叢夏。
  宋祁正在啃硬邦邦地肉,牙都快崩了,根本無暇顧其他的,「嗯,拿去吧。」
  叢夏笑著朝小五招手,「小五,來,過來。」
  小五站了起來,歪著腦袋看了他半響,吐出一句,「你大爺。」
  柳豐羽哈哈大笑起來,唐雁丘也有些想笑,但柳豐羽都快倒他身上了,他連忙抱住了柳豐羽厚厚的羽絨衣。
  叢夏拿食物誘惑它,終於湊效了,小五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張嘴把腊肉刁走了。
  鄧逍見機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小五。
  小五厲聲怪叫了起來,「你大爺,你大爺!」
  小五的羽毛下面果然暖和,因為體積稍小,比阿布還能照顧到鄧逍全身,鄧逍抱住就不撒手了,死活要在它翅膀底下睡覺,小五上天入地用嘴啄,忙活了半天鄧逍也不撒手,最後累得沒脾氣了,只好趴地上休息,鄧逍如願以償,身體終於漸漸暖和了起來。
  這一晚過得出乎意料地平靜,只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們發現有一隻林雕凍死了,這只林雕因為懷孕身體虛弱,沒能抵抗嚴寒。他們沒有想到,進入格爾木後的第一場死亡,不是來自可怕的變異動植物,而是來自無處不在的低溫。
  天一乍亮,他們繼續前進,從小鎮到格爾木市中心,他們足足走了五天,這五天期間他們遭遇九次攻擊,損失兩隻變異動物和一個一階變異人,十幾人受傷。最後一天晚上,他們已經無法入睡,臨近格爾木市中心,變異動植物的活動很頻繁,他們又不能在夜晚行動,以他們的視力進化程度,絕對吃虧,他們只能小心防備著,準備挨到天亮就發起進攻。
  這一夜異常地漫長。
  六人全都窩在阿布的肚子上,小聲說著話。
  柳豐羽問:「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在哪裡來著?」
  叢夏道:「在北京嘛,暖暖和和的。」想起科學院溫暖乾淨的房間和熱騰騰的飯菜,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前年呢?」
  「在去北京的路上,好像是在成都?要麼就是西安。那時候也挺冷的,不過跟現在差遠了。」
  柳豐羽窩進了唐雁丘懷裡,輕聲道:「喂,你兩年沒回家了,想不想?」
  唐雁丘點點頭,「我跟家裡一直保持通信。」當然,是在他來青海之前。
  「如果這次咱們能出去,我陪你回家看看吧。」
  唐雁丘笑道:「真的?」
  「這有什麼假的,反正飛過去也很快,不過一定要暖和的時候去啊。」
  成天壁道:「萬一不再暖和起來呢。」
  鄧逍顫聲道:「成哥,你別嚇唬我。」
  莊堯小聲道:「他沒嚇唬你,如果南極冰川繼續擴散,全球就要進入寒凍期,春夏就要不存在了。」
  叢夏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他握住了成天壁的手,成天壁更加用力地回握,掌心的距離就是心的距離。
  柳豐羽沉默了一下,笑道:「那也沒關係,我們一起度過夏天了,對吧,阿布。」
  阿布溫柔地「喵」了一聲,大尾巴輕輕掃著他們。
  鄧逍吸了吸鼻子,「嘿嘿,沒錯,咱們也一起風光過,值了。」
  叢夏嘴角含笑,蹭了蹭阿布柔軟的腹毛,心情出奇地平靜。
  柳豐羽低笑道:「就算沒有暖和的時候了,我也陪你回去。」
  唐雁丘輕柔地「嗯」了一聲。
  破曉的第一縷光劃破了灰暗的天空,眾人藉著這暗淡地光線,眺望遠處殘破的城市。
  戰鬥開始了。

  212、青海迷域 ...

  整個隊伍被分成了三支,一支以叢夏、孫先生為主,他們是尋找傀儡玉的主力,配備了成天壁、楚星洲和黛奎琳三個自然力進化人,另外兩支負責掩護,分別是沈長澤、容瀾和姚潛江、吳悠,每個隊伍人數在四十左右,。他們按照孫先生劃定的路線,兵分三路朝市裡進發。
  坐在阿布身上,叢夏沉聲問道:「天壁,你在市裡都看到哪些動物了。」
  「犛牛,藏獒,猞猁,狼,豹,很多東西。」成天壁臉色沉重,「還有蚯蚓。」
  「孫先生,那些蚯蚓是不是只有在格爾木市裡有,格爾木其他地方沙化嚴重,它們也過不去吧。」
  「是啊,宋祁以前給我帶過蚯蚓肉,我研究了一段時間,那蚯蚓的繁殖和再生能力簡直可怕。格爾木市裡有條件讓那些蚯蚓存活,周邊地區反而因為土壤沙化或者太過乾燥,蚯蚓不喜歡,所以所有的蚯蚓都集中在了市裡,格爾木市的地底可能真的被這群蚯蚓掏空了,土壤養分有限,蚯蚓就進化出了口器和新的捕食方法,從地底轉到了地面,現在算是市裡最強悍的一種生物。」
  「如果李警官在就好了。」叢夏嘆道:「他在的話,應該能克一克那些蚯蚓。」
  楚星洲道:「李警官?你們說的那個土自然力進化人李道藹嗎?」
  「對,跟玄主同屬性的李道藹,他能製造地震,如果格爾木的地底真的被蚯蚓挖空了,豈不是很容易來個天塌地陷,把它們都活埋了。」
  楚星洲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離開這裡後,我會去北京見一見他。」
  「會見到的。」
  黛奎琳道:「現在市裡的土被蚯蚓翻得非常鬆軟,成天壁可以揚起沙塵暴,對付那些蚯蚓,應該也不難。」
  鄧逍眺望遠處,「我靠,我好像看到什麼東西了!」
  城市的面貌已經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他們順著鄧逍的目光看去,一條灰色的「大蛇」崛地而起,蜿蜒地身體竄上百米高空,試圖吞食路過的一隻飛鳥,但那飛鳥靈活地閃開了,那「大蛇」大頭朝下,狠狠往地面砸去,不一會兒,整個龐大的身體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孫先生道:「這麼快就見到了。」
  叢夏吞嚥了一口口水,感覺心驚肉跳。
  「這些蚯蚓因為體積大,所以行動遲緩,捕獵不容易,對付它們一定要速度快。從格爾木取走傀儡玉,你們要做好摧毀整個城市的準備。」
  叢夏看著地面上再次崛起的蚯蚓、天空中盤旋著的巨大飛鳥、地面上隱隱可見地大型變異動物,深知孫先生的話半分沒有誇張,天上、地上、地底,處處危機四伏,他們要完成任務,必須摧毀整個城市!
  距離城市不足兩公里的時候,他們突然感覺地面傳來異樣地顫動。
  唐雁丘道:「我去天上看看。」說著就要飛起來。
  此時,沈長澤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前方有野犛牛群,你們不要停,往前衝。」
  很快地,他們就看到城市裡衝出來一群犛牛,平均身高在八米以上,它們的牛角粗長有力,牛毛掃著雪前進,他們四蹄奔襲,整個地面都跟著震動了起來,遠遠看去,有千軍萬馬之勢。
  莊堯叫道:「阿布,加速!」
  阿布大叫一聲,作為領頭「貓」,和莊堯一起肩負著帶路的責任,它聽到命令,開始發狂地朝市中心衝去。
  走在他們前方三百多米處的龍血族和光明城一夥人已經開始了廝殺,一時間火光衝天,刺眼地白光伴著熊熊燃燒地大火,席捲整個犛牛群,犛牛發出憤怒地叫聲,成群地衝進隊伍裡,一隻平原狼異種人閃躲不及,被犛牛角刺中,頓時血流如注,若不是有能量防具擋了一下,那牛角必定穿胸而出,當場就可能斃命,能量防具的防護能力,跟攻擊力度有關,也跟使用者的能量有關,使用者能量越多、越強大,能量防具所發揮的作用越大,這平原狼異種人沒死,已是萬幸;一隻禿鷹展開翅膀,靈活地飛到犛牛背上,狠狠啄瞎了它一隻眼睛,犛牛痛苦地栽倒在地,差點將一個異種人活活壓死;單鳴和科思奇騎在一隻黑熊的背上,扛著機關槍專挑犛牛的臉掃射,十幾噸重的龐然大物不斷倒下,整個大地都為之顫抖,單鳴哈哈大笑起來,「這他媽可比什麼遊戲都刺激」。
  容瀾化作一道白光,在犛牛群裡肆虐,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沈長澤則跳到了一隻體型最高、最壯的犛牛身上,熊熊烈火烤灼著它的皮毛,它疼痛難當,瘋狂地想把沈長澤甩下去,沈長澤卻死死抓住它的角,操控著它去撞擊其他的犛牛,這只犛牛恐怕是牛群的首領,它一毫無章法地亂撞,整個犛牛群潰不成軍,混亂地奔跑起來。在這亂局之中,人人自危,唯恐被瘋了的犛牛踩個粉碎。
  成天壁等人繞過戰場,從側邊衝入了城市,九江郡和冰霜會的人緊隨其後。
  當經過沈長澤身邊的時候,叢夏失神地嘆道:「沈少校的火焰顏色又變了。」他最初見到沈長澤的時候,沈長澤的火焰顏色是橘紅色,溫度約800攝氏度,現在沈長澤的火焰顏色已經呈現一點點金白,溫度至少在1300-1400攝氏度。據說藍色的火焰溫度是最高的,不知道沈長澤有一天能不能達到那樣的程度。
  黛奎琳叫道:「你們先走,有人受傷了,我去看看。馬克!」
  馬克沁抱住黛奎琳,倆人從一隻平原狼坐騎上跳了下來,落地的瞬間,這個兩米高的俄羅斯壯漢,變成了一隻雪白巨大的北極熊,一巴掌將一隻比他高了一個頭的犛牛拍倒在地。他背著黛奎琳,往戰鬥中心跑去。
  幾隻犛牛陸續朝他們衝了過來,唐雁丘飛身而起,一箭一隻,俐落地清掃著前進地道路。
  有了沈長澤一眾人的掩護,他們得以輕鬆地衝進了城。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離傀儡玉僅有不到八公里,但這一路必定要用血肉舖就。
  格爾木這座城市,比他們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慘烈得多,放眼望去,他們看不到一棟框架完整的人類建築,如果說以前被寒武能量影響嚴重的城市看上去緊緊是被人類遺棄的廢城,那麼格爾木完全就是被炸燬的廢墟,地震摧毀了它的基礎,變異動植物奪走了這裡的人類氣息,他們看著不斷向他們湧來的饑餓的龐然大物們,一瞬間有種回到了恐龍時代的錯覺。
  這是人間嗎!?
  叢夏真的以為任何地域都嚇不倒他了,但是當他看著成百上千的巨型怪物長著血盆大口朝他們衝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錯了,他依然嚇得心臟快要不會跳了。
  阿布驚恐地叫了一聲,後爪往後退了一步,隱隱有想逃跑的衝動。它在來青海之前,從來沒見過個頭比自己大的生物,但是在這裡,它只能算作中高等體型,首當其衝地一隻黑色藏獒,阿布甚至只到它下巴!
  不只是阿布,他們坐下的變異動物都發出了驚恐的叫聲,人類尚能偽裝自己的情緒,它們卻不會。
  莊堯抓著阿布的耳朵,「阿布,別怕,別怕。
  柳豐羽聲音都變了,「我去,要命啊……」
  成天壁化作一道勁風,快速朝那頭離他們尚有百米的藏獒捲去,那大塊頭跑著跑著,突然脖頸一涼,彷彿電影在慢速播放一般,它的身體在往前衝,鬥大的腦袋卻落在後方,那風刃的餘威斬過藏獒後,又將身後十數隻野貓野狗切成了兩半。
  吳悠在對講機裡說:「你們退到我們後方,我們來解決它們。」
  九江郡和冰霜會的人已經從後方追了上來,經過他們身邊時,吳悠突然憑空伸出一隻冰凍巨手,一把抓住了叢夏的腰,放到了自己身後,「借用一下。」
  姚潛江跳到小舟身上,盤旋到空中,喝道:「來吧!」他大吼一聲,天空中突然灑下傾盆大水,幾乎將半數變異動物籠罩其下,在那些水還未落地之前,瞬間被吳悠速凍成冰,冰塊有些黏在了它們的毛髮上,有些凍住了它們的四肢、尾巴,無一例外地讓它們的行動變得遲緩,嚴重的只要一動,肉就直接裂開了。
  叢夏趕緊給姚潛江和吳悠補滿能量。
  一時間,上百隻龐大的怪物暫時失去了攻擊力,還未等它們有喘息之機,成天壁化作旋風刀,在怪物群眾穿梭,所到之處哀嚎遍野,楚星洲的身體漂浮了起來,閒庭漫步般在怪物群中晃了一個來回,就見很多超過十米高的大怪物的堅硬骨骼硬生生被壓垮,強壯的身體變作了一坨爛肉,死狀極其可怖。
  這是眾人第一次見識楚星洲的實力,這就是重力,哪怕再堅硬的骨骼、再強壯的肌肉都無法承受!
  掃除第二波障礙後,他們一刻不敢停留,繼續往前衝。
  此時,沈長澤和容瀾一夥也追了上來,他們有幾人受傷,但均被黛奎琳和叢夏救了回來。
  三股力量匯合後,實力大增,他們勢如閃電,急速朝市中心衝去。
  大地再次顫動起來,他們身後傳來轟響,眾人回頭一看,一隻足有火車那麼粗的腔腸軟體生物從地底衝了出來,開開心心地一口吞下他們留下的一地屍體,順便把一面牆和大量的土也給吃了下去。
  孫先生高喊,「快跑!」
  那大蚯蚓自己吃完不夠,還呼朋引伴,頓時,整個城市劇烈震動起來,腳下的泥土拱了起來,彷彿地表隨時會裂開,殘埂斷壁水泥石塊四處亂飛,他們心驚膽顫地往前跑,既要注意腳下又要注意頭頂,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溫,他們冒了一身冷汗。
  又有兩隻稍小的蚯蚓破土而出,興奮地吞食著地上的殘屍,甚至連沾血的泥土都不放過,它們冒出來之後,很多聞到血腥味兒往這邊跑的變異動物都望而卻步,倒也給了眾人一絲喘息之機。
  小舟心驚肉跳地說:「那些蚯蚓不會追我們吧。」
  莊堯道:「當然會追了,我們一身血腥味兒,對這個城市裡所有的變異動物來說,就是赤裸裸的大肥肉。」
  柳豐羽嘟囔道:「靠,不是說很多東西在冬眠嗎。」
  宋祁笑道:「是啊,你們沒發現蜥蜴、蛇之類的冷血動物很少嗎,尤其是吃人的植物大多都睡著了,暖和的時候,這裡可熱鬧多了。」
  叢夏不敢想像,如果這裡所有變異動植物都甦醒了,會是怎樣一番群魔亂舞的情景。
  不出莊堯所料,大蚯蚓沒吃飽,追著他們跑過來了。回頭望去,就見三隻黑色的火車頭蜿蜒著軟趴趴地身體朝他們爬了過來,它們看上去笨重遲緩,但架不住塊頭大,一下子就能劃出幾十米,眼見就要追上他們了。
  容瀾道:「我和沈長澤來解決,你們繼續前進。」
  倆人飛向三頭大蚯蚓,沈長澤燃起一面巨大的火牆,阻攔它們的去路,蚯蚓怕火,動作果然慢了下來,試圖鑽入地底,容瀾化作雷射光束,從天上劈下一道光劍,硬生生在一隻蚯蚓身上開了個大口子,褐色的濃漿噴湧而出,分不清是內臟還是寄生蟲,噁心透頂,更為不可思議地是,另外兩隻蚯蚓竟開始吞食同伴的體液,看來它們真是餓壞了。沈長澤瞅準機會,把另外兩隻蚯蚓的腦袋包進了火團裡。
  受傷的大蚯蚓瘋狂地扭擺著身體,朝容瀾襲去,容瀾光速閃躲開來,繼續攻擊,不消片刻,那隻蚯蚓就千瘡百孔,滿身流膿,但被切掉的肢體依然活蹦亂跳,甚至彈跳起來試圖攻擊容瀾和沈長澤,彷彿有著無限地生命力,看上去又噁心又可怖。
  被燒得滿地打滾的兩隻蚯蚓紛紛鑽進了土裡,試圖隔絕空氣自救,容瀾趁著他們鑽地的時候補了數刀,雖然殺不死它們,但可以讓它們暫時失去攻擊力。
  解決了三隻蚯蚓,倆人飛了回來,他們能量消耗都不小,叢夏立時給他們補充能量。
  隨著這些自然力進化人的進化,叢夏給他們補充能量愈發吃力,儘管他自己也在進化,但要跟上自然力進化人戰鬥過後巨大的能量消耗,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這些人各個能量比他多出幾倍,光是耗時,在戰場上就是一大忌,他意識到自己原來想的太過天真,以為有傀儡玉在手,他們就天不怕地不怕,實際上如果他不能更有效率地利用自己的能力,他們一樣會輸。他必須儘快突破三階、四階,跟上其他人的腳步,永無止境地強大下去。
  地面上的動物忌諱蚯蚓,沒有冒然靠過來,而天上的飛禽開始對他們發起進攻了,叢夏甚至分不清那都是些什麼鳥,因為飛禽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展開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眾人大多只能看到各色的腹部。
  易東的身體化作無數蝙蝠,和天上的鳥纏鬥了起來,隊伍裡其他的變異禽類都參與到了戰鬥中去,姚潛江把朝他這個方向沖來的鳥都吸成了肉乾,唐雁丘箭無虛發,那些鳥目標大,離他們又近,非常好射,成天壁乾脆拿出了風炮,一炮下去能轟死兩三隻,單鳴和其他持重武器的人的子彈聲不絕於耳,打得羽毛滿天飛。
  所有人都投入地作戰,只為能緩慢地朝著傀儡玉前進一步,再進一步。
  飛禽地襲擊還未結束,一大批走獸再次來襲。
  他們把阿布擋在中間,著重保護三個腦域進化人和叢夏,就那麼圍成圈前進,被血腥味吸引而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他們的速度極其緩慢。所有人都已經殺紅了眼,見什麼打什麼,從他們進入市里開始,片刻也沒得閒,短短八公里的路程,他們走了一個小時還沒走到,此時已經各個渾身浴血,疲累不已。眼看著一些人受傷倒地,叢夏和黛奎琳卻連救治的時間都沒有,只能任他們淹沒在怪物群裡,因為他們一旦停下來,被淹沒的就是他們。
  這種洪流一般地攻擊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放眼望去,遍地血紅的屍體,遠處,成片的龐然大物還在不停地朝他們湧來,一開始,那些動物還會互相攻擊,畢竟它們的最高目的是填飽肚子,吃誰都一樣,可是漸漸地它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眾人身上,就好想知道他們要去找傀儡玉一般,他們越往傀儡玉的方向靠近,遭到的攻擊越猛烈,眾人幾乎快要抵擋不住了,就連容瀾和楚星洲都顯出狼狽之色。
  就在他們離傀儡玉不足兩公里的時候,腳下再次傳來震動,攻擊他們的怪物動作明顯一滯,表現出了恐懼,它們開始四散奔逃。
  眾人都感覺到他們身處的位置升高了,往下看去,不是錯覺,他們腳下的泥土真的在升高,眾人臉色煞白,蚯蚓要從他們身下破土而出了!
  楚星洲大吼道:“全部集中到我這裡!”他抓著叢夏,“給我補充能量,馬上。”
  眾人連滾帶爬地朝著楚星洲的方向集中。下一秒,他們的視線猛然飆升,身體瞬間被推到了幾十米的高空!往下望去,原本他們站立的地方被棕黑色的綿軟身體所佔據,他們此時就呆在大蚯蚓的一段身體上!光用眼睛丈量,這只蚯蚓比他們剛才見到的那三隻都還要打出一半。
  那只蚯蚓把他們拋到半空後,身體回落,看來是想把他們活活摔死,就算二十層樓的高度摔不死一部分人,如果零散地落進怪物堆裡,也會瞬間被撕成碎片。
  就在身體下墜的瞬間,他們突然感覺身體一輕,地球引力仿佛徹底消失了一般,下墜的趨勢也緩住了。
  楚星洲咬著牙,額上青筋暴突,硬生生把百來號人和幾十隻變異動物集體移到了一塊相對安全的地面,眾人落地的瞬間,楚星洲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明顯軟了下來,叢夏拼命給他注入能量,然而楚星洲移動別人的時候,卻把他們兩個忽略了,楚星洲一脫力,倆人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去,腳下就是張著嘴“嗷嗷待哺”的變異動物們。
  成天壁飛快地朝他們卷去,但有一道金光卻比他還快,眨眼間沖到兩人身邊,將兩人安全地帶回了地面。
  楚星洲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容瀾,容瀾嘴角有些僵硬,他別過了臉去,冷道:“所有人,整隊!”
  驚魂過後,眾人也不敢怠慢,因為那只大蚯蚓已經朝他們快速爬了過來,他們周圍的動物四逃逸。
  大蚯蚓遭到了所有人的攻擊,身體痛苦地扭動,但它龐大的身體也活生生壓死了一隻閃躲不及的坐騎。
  他們一邊打一邊往傀儡玉的方向前進,沒想到,腳下的土地震動得越來越厲害,就在他們離傀儡玉不足一公里的時候,地底下的蚯蚓井噴了,一條一條粗長的軟體動物不斷地破土而出,由於數量太多,眾人根本無法預料它們究竟從哪裡鑽出來,運氣不好的輕易就會被頂到幾十米的天上,楚星洲沒辦法顧及這麼多人,幾乎束手無策。
  能夠飛的或者彈跳能力好的尚且沒事,但沒有這方面防禦能力的人和動物只能四處逃竄,人尚且如此,變異動物更是遵從本能,瘋狂地逃跑,十幾隻蚯蚓在十分鐘內,把一百多人的隊伍徹底沖散了,這是他們最害怕見到的場面,但場面依然失控!
  楚星洲能量尚未恢復,便呆在阿布身上,保護腦域進化人和叢夏,阿布不停地尖叫奔跑,一看到地面有泥土拱起就快速地跳走,它靈活敏捷,將眾人保護得很好,但從它的狀態來看,它已然要亂了。
  其他人幾乎都無暇顧及他們,他們必須快速把蚯蚓消滅,才能阻止這場騷亂,否則所有人被沖散了,落入獸口,更是九死一生。
  獸的咆哮聲、人的驚叫聲、大地的轟鳴聲,匯織成一首恐懼的交響曲。
  
  213、青海迷域 ...

  地底下突然鑽出了數不清的野草,那些野草衝突泥土和冰雪的束縛,一下子躥升了幾十米,在危急關頭接住了幾個從高空墜落的人和動物。叢夏扭頭看去,只見黛奎琳臉色蒼白,這個時節所有草本植物幾乎都已經冬眠,黛奎琳不僅將它們喚醒,還催生了它們的身體,看來消耗了不少能量。
  大蚯蚓的身體不斷被他們切割成塊狀,雖然影響了它們的行動,但是這並不足以殺死它們,從破口處湧出來的蚯蚓的膿液,就像爆炸了的地下排汙管道一般,不斷噴射出髒汙的濁物,如果離破口太近,隨時有被淹沒窒息的危險,膿液雖然無毒,卻散發著惡臭,地上的白雪早已經被染成了污泥,每個人身上都狼狽不堪,整個景象就跟地獄無疑。
  吳悠大喊道:“大家都冷靜下來!所有人向六點鐘方向撤,我和郡王把這些膿液凍住!”
  眾人聞聲往後方撤去,如果跟這些膿液凍在一起,冷不死也噁心死。
  撤退又足足花費了它們將近十分鐘的時間,有些人還和變異動物纏鬥、有些人身處膿液之中,寸步難行,有飛行能力的人不得不一邊攻擊、一邊幫助同伴,冒著生命危險撤到了後方。
  見眾人撤得差不多了,姚潛江和吳悠拉住了手,一股森冷之氣從倆人身體裡浩然爆發,他們周圍的空氣溫度直線下降,腳踩的土地瞬間變成了凍土,寒冰以他們為中心向周圍飛速擴散,肉眼看上去便如同白色的怪物蠶食著大地,發出吱嘎吱嘎可怖地聲音,不消片刻,寒冰就綿延出了三百多米。
  膿液中水分含量很高,迅速被凍結成冰,那些儘管被從蚯蚓身上切了下來卻依然滿地亂蹦的肉塊,切口處也迅速凍結,和膿液一起被僵固在了地上,而體積龐大的蚯蚓則不是寒冰可以困住的,但下肢的凍結也嚴重影響了它們的行動能力,更為有效的是,凍土使它們無法肆意鑽回地底,讓眾人心驚肉跳地地底突襲終於在短時間內得到了緩解。
  但這只是暫時的。
  蚯蚓開始憤怒地搖擺著龐大的身體,試圖擺脫寒冰的束縛,並用頭部和尾部撞擊、拍打冰層,它們雖然沒有智商,卻知道地底才是對它們最有利的環境。
  成天壁、沈長澤和容瀾趁此機會發起最暴力的攻擊,硬生生把好幾隻大蚯蚓切成、燒成了數段,讓它們只能作為龐大的肉塊在地上亂蹦,卻失去了攻擊能力。
  吳悠和姚潛江為了凍住幾隻健康狀況最良好的蚯蚓,幾近脫力,那畢竟幾百噸甚至上千噸的龐然大物,冰凍只是影響了它們的速度,卻不能完全將他們制服,叢夏給倆人補充能量的速度也快到了極限,他喊道:“夠了,再這麼下去我就補不過來了,太危險了!”
  倆人放棄了攻擊,搖搖晃晃地退到了後方,陳少叼著他們的脖領子把倆人甩到了自己身上。
  莊堯喊道:“趁蚯蚓現在行動遲緩,趕緊往前沖!”
  整個隊伍已經沒了形,但至少方向是一致的,不遠處有一個倒塌的藏族建築,是格爾木曾經很出名的市中心標誌性建築物,傀儡玉的反應就在那建築附近,眾人瘋狂地朝那個方向跑去,一旦拿到傀儡玉,他們就可以馬上撤退,逃跑比起硬抗要容易多了。
  蚯蚓被他們暫時甩在了後方,但還能行動的變異動物卻對他們窮追不捨,尤其是沒收到寒冰影響的飛禽,一個個不要命地從天上垂直墜落,以恨不能跟他們同歸於盡的架勢發起不要命的攻擊。
  孫先生臉色蒼白,“小叢,你還行嗎?”
  叢夏正在給姚潛江和吳悠補充能量,累得臉色煞白,“怎麼了?”
  “我們三個人的能量亮紅燈了,再過五分鐘我們撐起的電波場就要出問題了。”
  孫先生和莊堯、唐汀之一起在阿布周圍形成了一個電波場,發出強烈的暗示,讓所有動物都對他們這個區域產生本能的厭惡,進而而繞路,以此保護自己的安全,但這個電波場並不是萬能的,如果有動物執意要攻擊他們,並不會因為討厭這個地方就放棄,只是他們周圍吸引火力的人太多,所以他們才一直安全,一旦他們能量告急,電波場失效,所有動物都會對他們發動無差別的攻擊,那時候就要分出至少一個自然力進化人來專門保護他們,那就太浪費戰鬥資源了。
  叢夏摸了摸臉上的汗,“我馬上給你們補充能量。”
  吳悠喘著氣說:“你先給他們補充能量,然後你就下去找傀儡玉吧,別管我們了。”
  孫先生三人的能量倒是容易填滿,叢夏又吸收了一枚蓄能玉符,很快將他們的能量補回了大半,他現在用蓄能玉符跟吃一樣,一枚接著一枚,消耗得特別快,即使他為這場戰鬥做了極其充分的準備,此時玉符也已經消耗了大半。
  已經恢復大半體力的楚星洲抓起叢夏,帶著他飛向那個藏族建築,成天壁也跟了上去。
  臨近藏族建築,凍土已經被落在後方,蚯蚓的第二波井噴來臨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鋪天蓋地的飛鳥和虎視眈眈地走獸,它們都跟瘋了一樣朝眾人湧來,它們或許不會思考,卻會出於本能守護能讓它們變強,讓它們賴以生息、繁衍的傀儡玉。
  這一次,更多數量的蚯蚓從地底冒了出來,整個大地千瘡百孔,腳下的土被拱得如泥沙一般鬆軟,體重稍重的動物一腳踩進就陷住了,更有甚至直接掉進了蚯蚓頂出來的深坑中去,消失在了地底。
  動物的瘋狂攻擊,證明他們找對了地方,最關鍵的時刻已經到來了,現在只有快速找到傀儡玉,才能減少傷亡。
  在其他人拼了命的掩護下,三人終於站在了那藏族建築的殘埂上,叢夏臉色一變,“傀儡玉真的在地底,大約地底七十多米深的地方。”
  “七十多米……”
  莊堯在遠處大喊,“怎麼樣?在地底嗎?”
  叢夏大聲道:“在地底!”
  莊堯不說話了,下一刻,叢夏突然聽到自己腦海中出現了莊堯的聲音,“叢夏。”
  “莊堯?”
  “場面太混亂了,還是這樣說話有效一些,我和孫先生已經預想過這個情況,傀儡玉在地底,我們要下去,只能依靠蚯蚓。”
  “你讓我跟著蚯蚓下去?怎麼下去?就算下去了,我怎麼呼吸?”
  “吳悠會給你、成天壁、孫先生和楚星洲製造全密閉的冰艙,足夠你們呼吸二十分鐘。”
  “孫先生也下去?”
  “對,孫先生要控制蚯蚓。”
  楚星洲和成天壁顯然也都聽到了莊堯的聲音,他們帶著叢夏飛回了阿布那裡。
  莊堯指著一隻最大、最健康的蚯蚓說:“就它了,一會兒容瀾會在它身上切開破口,把你們塞進去,孫先生會控制著蚯蚓鑽回地底,去找傀儡玉,你們速度一定要快,否則氧氣會不夠用。”
  “那……那找到傀儡玉之後怎麼辦?我總得破開冰層去拿吧!怎麼呼吸?壓力怎麼辦?”
  孫先生道:“地底的土很鬆軟,我們只要憋住氣,小成和星洲一定會帶我們出來,有星洲在,你也不用擔心壓力。”
  叢夏被這個膽大不要命的方法噎得說不出話來,就因為他這個比任何儀器都要靈敏地感知傀儡玉的能力,他真是什麼詭異恐怖的任務都遭遇過了,他為了拿傀儡玉,曾經全身浸泡進大雁塔蟲子的體液裡,曾經在大海蛇口腔裡游泳,現在又要被塞進大蚯蚓的身體裡,跟著它鑽進七十多米深的地底,那可是七十多米深的地下啊,他無法想像當他破開冰層,被厚重地泥土擠壓會是什麼感覺,何況地底蚯蚓橫行一旦被吃了呢?這一趟下去,怎麼看都凶多吉少。
  然而叢夏也只敢在心裡想想,他雖然臉色蒼白,卻一個字也沒抱怨,他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腦域進化人給他的,必定是綜合所有考慮後最可行的方案,想要拿到傀儡玉,他必須以身涉險,何況,並不是只有他一個在冒著生命危險執行任務,和他下去的甚至還有六十多歲的孫先生,而地面上,他的同伴們正浴血奮戰,給他們做掩護,為他們爭取時間,他哪怕猶豫半秒,都是在褻瀆那些人的生命。
  他看向成天壁,眼神之堅定,讓成天壁都露出了一絲驚訝。
  “馬上行動吧。”
  吳悠製造了四個橢圓型的空心冰層,厚度約四五釐米,足夠他們站立,以他們進化過的身體,想要破開也並不是難事,裡面尚有充足的氧氣供他們呼吸,而楚星洲的存在,也可以減少土壤對他們的壓迫,只要他們一直呆在蚯蚓的身體裡,在氧氣耗光或破開冰層之前,他們都是安全的。
  容瀾在那只選中的蚯蚓身上開了個大洞,把四個冰艙塞進了膿液裡。冰艙光滑,順著膿液就滑進了蚯蚓體內,他們一瞬間被烏黑的膿液包裹,什麼都看不到了,四周只剩下令人窒息地黑。
  孫先生的聲音在叢夏腦海裡想起,“告訴我方向。”
  叢夏感到身體浮浮沉沉,很快,前方傳來一種阻力,他們浮沉的幅度頓了一下,但緊接著又更劇烈起來,他們知道,蚯蚓在鑽地了。
  叢夏把他感知到的傀儡玉的方向報告給孫先生,孫先生操控了蚯蚓簡單的大腦,朝著那個方向鑽去。
  蚯蚓的身體粗厚肥碩,為他們緩衝了所有來自大地的壓力,他們感覺不到泥土的擠壓,但有時候能不小心撞到蚯蚓的皮膚,進而有限地感知皮膚外相對厚重的泥土,那種感覺非常奇妙,他們什麼都看不到,卻能感覺到蚯蚓在一個有阻力的地方鑽爬,漸漸將他們帶向地底。
  叢夏蜷縮起身體,冰艙其實足夠他站立,但這個姿勢更有安全感。四周漆黑一片,他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只知道外面是足夠將他活活溺斃的腥臭無比的蚯蚓內臟,再外面是同樣能夠讓他窒息而死的土壤,因為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恐懼侵襲,他的心臟顫抖著。
  他就在那種焦慮和恐懼中度過了幾分鐘,孫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要他校準方向。那聲音對叢夏來說就跟救命稻草一樣,讓他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他馬上校準了一次方向。他們離傀儡玉已經很近了,不足二十米,孫先生跟他的溝通頻繁起來,不斷地校準方向,他們必須讓蚯蚓停在一個讓叢夏最容易拿到傀儡玉的地方,叢夏撐死也只能憋氣一分鐘,這一分鐘如果拿不到傀儡玉,他們的行動就失敗了。
  頭頂不斷傳來震動和巨響,蚯蚓們不停地在沖出地面,和他們的同伴廝殺,這個時候,時間就意味著生命。
  叢夏終於感覺傀儡玉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了,孫先生操控著蚯蚓停了下來,“你有把握嗎?能抓到嗎?”
  “傀儡玉離我很近,但是我沒有把握一下子能劃開蚯蚓的皮。”他掂了掂手裡的軍刀,那蚯蚓皮至少有十多釐米厚,一下子能破開嗎?
  “這個讓成天壁來,你只管去拿傀儡玉。”
  “好……等等……孫先生,給我十秒鐘的時間。”他吞了一口口水,想要接下來要面對的地獄,他不確定自己做好準備沒有,他只知道他硬著頭皮也得上。
  “小成要跟你說話。”
  “什麼?”
  “叢夏。”
  成天壁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叢夏腦海中。
  叢夏愣了愣,沒想到孫先生還能為他們建立這樣的橋樑,他抓緊時間道:“天壁,你放心,我沒害怕。”
  “害怕也沒關係,我就在你旁邊,你能感覺到我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帶你回到地面,你只要忍一忍,一定要忍住。”
  “我知道,我死都會憋住氣的。”叢夏有輕微地哽咽,“你也要憋住啊。”
  成天壁低沉地“嗯”了一聲,“做好準備。”
  緊接著,叢夏聽到了一聲脆響,他知道成天壁破開冰艙了,他感到了一股推力,他知道那是風的力量,接進著,蚯蚓的身體扭曲了起來,看來成天壁從它內部造成的傷害顯然很痛苦。
  叢夏深吸一口氣,死死閉上眼睛,一拳擊打在冰艙上,把冰艙打開了一個洞,溫熱的、惡臭的膿液順著破洞湧了進來,糊了叢夏一臉,並漸漸把破洞越撐越大,但由於膿液濃稠,流動速度緩慢,還沒有一下子就把冰艙全部充滿,給了叢夏三五秒的緩衝,他奮力伸出手,紮進了濕潤的土壤裡。
  他的手在土壤裡幾乎寸步難行,他不得不一邊憋著氣,一邊用軍刀使勁挖刨,窒息的恐懼包圍了他全身,他瘋了一樣用刀、用手指刨土,孫先生的聲音不斷在他腦海中催促著,要他一找到傀儡玉馬上通知他們。
  終於,他在泥土中的一堆雜質裡找到了那枚指甲蓋大小的玉片,他想也沒想,直接把玉片順著唇瓣的縫隙塞進了嘴裡。這時候,他已經憋氣超過了三十秒,胸腔仿佛要炸開一般痛苦。
  他在腦海中大喊他找到傀儡玉了。
  下一秒,又有兩個碎冰的聲音傳來,他知道楚星洲和孫先生也離開冰艙了,他在膿液中朝著離他不遠的成天壁奮力遊去,就在他眼看要抓到成天壁的時候,突然,地底傳來劇烈的震動,大蚯蚓的身體別什麼東西用力撞了一下,連帶他們四人也被撞進了蚯蚓身體深處。原本他們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幾乎觸手可及,可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他們四人沖散了,沒人知道對方身在何處,更糟糕的是,他們四個人已經全部離開了冰艙。
  叢夏雖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感知到越來越多的蚯蚓在朝他們爬來,他們動了傀儡玉,這些蚯蚓都瘋狂了,甚至放棄地面的攻擊轉而來找他們了。
  這麼一耽擱,十秒鐘過去了,叢夏已經眼冒金星,忍不住咳了一下,吸進去一大口膿液,他差點控制不住吐出來,他用力捂住嘴,他怕自己把傀儡玉吐出去。
  天壁,必須馬上找到天壁!
  身邊卷起一股風,在膿液中湧動,那是成天壁在他找他,叢夏的手臂胡亂抓劃著,他在腦中大喊“我在這裡”,但他知道成天壁聽不見,因為此時孫先生也在經歷和他一樣的痛苦,就算成天壁聽見了,他怎麼告訴天壁他在哪裡?
  叢夏漸漸支撐不住了,他大腦嚴重缺氧,身體脫力,再也無力劃動,如果他就這麼死在蚯蚓肚子裡,實在是世界上最噁心、最慘的死法了,只希望成天壁找不到他,就趕緊離開,別留在這裡耽誤時間,如果換做是他,就算要殉情,他也要換個舒服體面點的死法。
  就在他意識混沌,眼看就要憋不住那一口氣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叢夏心神一震,把那即將要泄掉的一口氣硬生生給噎了回來。
  一個溫暖的身體將他摟在了懷裡,他對那個結實的胸膛熟悉不已,是天壁!
  叢夏額上青筋暴突,拼了老命憋住了氣,成天壁抱著他,開始在原地高速旋轉,越轉越快,最後變成了一道風錐,把膿液都甩到了一邊,風錐內部產生了小型的氣旋,叢夏猶如氣死回生,恨恨地吸了一大口氣,雖然氧氣含量極低,但已經足夠救他一命。
  風錐不斷像上盤旋,推開厚厚地泥土,往地表鑽去。
  這個辦法實際操作起來比莊堯他們計算出來的有不小的偏差,他們現在身處地底,頭頂蓋著千噸泥土,儘管已經被蚯蚓翻拱得鬆軟無比,依然不是那麼容易能鑽通的,以楚星洲的能力,可能稍微容易一些,但成天壁顯然前進得很吃力,如果不是他產生的小氣旋能夠給倆人提供氧含量嚴重不足的空氣,倆人已經活活憋死了。
  雖然他們看不到楚星洲,但是他們知道楚星洲就在不遠處,否則倆人早被壓扁了。
  叢夏不斷給成天壁補充能量,可成天壁的能量消耗依然驚人地快。
  他們身後還有蚯蚓追趕,一個不慎還可能前功盡棄。
  就在他們離地表還有十多米的時候,頭頂的土突然變輕了,有什麼東西在土壤裡鑽動著,他們開始以為是蚯蚓,但聽聲音又不像,接著,有什麼細軟的東西纏住了他們的腰身,觸感像是樹根,開始只是幾條,後來越來越多,最後把他們像粽子一樣團團纏繞了起來。
  成天壁剛想動手去切,叢夏趕緊掐了他一下,叢夏感覺到了黛奎琳的能量。
  成天壁會意,不再抵抗,任那樹根將他們快速從土裡拖拽了出來,他們就像那些蚯蚓一樣,破土而出,再次見到日光的那一刻,叢夏感動得喜極而泣。
  同一時間,身後傳來巨響,叢夏回頭一看,好幾條大蚯蚓追著他們鑽出了地底,張開巨大的口器,想他們一口吞進肚子裡。
  樹根拖著他們飛向了高空,又把他們甩向了遠處,在安全的地方鬆開了束縛,成天壁化作一道風,卷著叢夏安全地落到了地上。
  叢夏這才看清,剛才把他們拖出地底的是黛奎琳操控的榕樹的根須,這玩意兒真是救了他們一命。
  莊堯的聲音在他大腦裡響起,聲音很緊張,“是不是拿到傀儡玉了!”
  叢夏激動地說:“拿到了,趕緊撤退!”
  不知道是誰在場上吹起了號角,在無線電大部分被毀,戰場混亂吵雜的時候,這種原始的溝通工具反而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眾人得到了撤退的指示,各個欣喜若狂,他們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眼看著同伴和自己馴養的寵物一個個重傷、死亡,格爾木這個恐怖的地獄給予他們的震撼,足夠他們在後半生的噩夢裡顫抖。
  各個組織的首領盡力重整了隊形,把還沒死的受傷同伴帶上坐騎,開始撤退,不,應該說逃跑。
  得到傀儡玉後,沒有一個人還有心情戰鬥,他們開始狼狽地、瘋狂地朝城市邊緣逃去。
  大蚯蚓速度慢,而且受土壤限制很嚴重,追到城郊就放棄了,但大型飛禽走獸的速度遠快於他們,耐力最好的豹子和藏獒一口氣追了他們二十公里,最可怕的是那些天上飛的,不知疲倦地一直跟著他們,最後被能量相對最多的黛奎琳操縱胡楊樹趕跑了。
  他們沒命地跑出去了五十多公里,最後在一處荒蕪的沙漠裡停了下來。
  這裡沒有雪,沒有植被,沒有動物,只有一望無際地黃沙。
  眾人紛紛躺倒在地。
  從他們發起進攻到現在,不足四個小時的時間,他們以很高的效率得到了傀儡玉,但這四個小時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幾乎不用去統計,整個隊伍的人數和動物削減了四分之一,至少在二十多人在這四個小時裡永遠消失了。活下來的人,各個帶傷,疲倦和驚恐讓他們說不出話來,甚至無法從地上爬起來。
  他們就那麼躺在沙漠裡,粗聲喘息著,好像下一秒就會咽氣。
  格爾木的恐怖,今天他們才真正領教到,那些常年進出格爾木的高等級變異人,因為一直小心謹慎,從不跟裡面的動物主動發生衝突,所以也從來沒經歷過這樣密集的攻擊,經過這一次,很多人恐怕再也不想踏足這個地方了。
  即使活著從哪裡逃了出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到些許的放鬆,因為他們清晰地記得,還有一枚傀儡玉,在格爾木的“禁區”,那個地震的震源中心,傀儡玉的發掘地,不知道蘊藏著多少比格爾木還要恐怖的怪物的“禁區”,那才是他們這行的目的地,如果不把那裡最後一枚傀儡玉帶出來,他們今天所犧牲的一切,就完全沒有意義,可是,他們去了,有幾個能活著離開。
  眾人的心,無與倫比地沉重。
  也不知道這樣休息了多久,一切尚有體力的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成天壁把衣服沾濕了,給叢夏擦著眼耳口鼻上的汙物,倆人都沒有說話,他們還沒從剛才的地底驚魂中徹底回過神來。
  孫先生似乎剛才昏過去,又醒了過來,作為這裡最有威望的人,他必須打破沉默。他站在阿布身上,看著狼狽的眾人,張了張嘴,哪怕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大腦裡包含著全世界最豐富的知識,此情此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眾人都看著他。
  孫先生艱澀地說:“我們得到傀儡玉了,犧牲沒有白費。”
 
  214、青海迷域 ...

  現場一片沉默,突然,他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哭聲。
  眾人轉頭看去,是吳悠手下的林雕異種人,吳悠一直叫他大林,他是冰霜會天空戰隊的老大,他這次一共帶了二十二隻林雕,是整個隊伍最主要的高空戰力,同時也負擔著空中載人、載物的重任,但是現在,林雕只剩下了十三隻。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無法自抑地哭了起來,聲音幹啞、粗噶,聽著讓人心酸。
  陳少點了根煙,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他把煙塞進嘴裡後,就把頭扭到了一邊,失神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吳悠抱住大林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大林的背,他臉色僵硬,但眼神剛毅。
  孫先生歎道:“大家休整一下,盤點一下物資,受傷的人按傷情嚴重程度,去小叢和黛奎琳那裡療傷。”
  叢夏和黛奎琳開始給受傷的人治療,由於黛奎琳不能治療和木元素相克的能量屬性的人,大部分的治療任務都落在了叢夏身上,叢夏這幾個小時裡釋放的能量可能比他幾個月的都多,從進入格爾木開始他就沒有閑過一分半秒,不是在給人補充能量,就是在救人,最後還鑽進蚯蚓肚子裡“暢遊”了一次地底,經歷了最恐怖、最接近死亡的體驗,此時他已經疲憊得要崩潰。。
  成天壁跟在一旁,看著叢夏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手,心疼得不得了,但他卻不能阻止,叢夏的能力註定了更多的付出和犧牲,不只是叢夏,每一個獲得強大力量的人,都意味著承擔更大的責任,否則,就不會是他們四個人經歷那場地底冒險。
  眾人慢慢地開始活動了起來,他們沉默地整理著裝備、清點著武器,最重要的是,檢查他們究竟損失了多少人和動物。
  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沉重的數字,他們一共損失了二十六個變異人和三十七隻變異動物,一多半人的能量防具都壞了,還有很多武器和物資在混亂中丟在了戰場,他們甚至沒有了第二天的口糧。
  他們原本計畫離開市里後直接朝禁區進發,可是現在開始,根本是不可能的,一場戰鬥已經讓他們損失慘重,以這個狀態去禁區,簡直是送死。
  三個腦域進化人在商量過後,決定全員回離這裡較近的玄冥城休養、補充物資,再進行下一部打算。
  一聽說要去玄冥城,容瀾和光明城的人立刻強烈的反對,容瀾一言不發,只是臉色很不好,光明城的人代替他們的明主把抗議的話都說了。
  楚星洲在一旁沉默不語,只是用略帶戲謔地笑容看著眾人,目光時不時觀察著容瀾的表情。
  孫先生加重了語氣,“現在回西寧有800多公里的路,以我們現在缺糧少水,全員受傷的情況,走半個月才能到,但是玄冥城距離這裡直線距離只有300多公里,是最近的人類群聚地,要補充物資和休整,那裡是最好的選擇,這種時候,就不要意氣用事了。”他這話雖然是對光明城的眾人說的,但明顯是說給容瀾聽的。
  孫先生平時總是和和氣氣,很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光明城的人音量立刻降了下來,全都看向了容瀾。
  容瀾淡道:“就按孫先生說的吧。”
  一行人休息了幾個小時,開始朝玄冥城的方向撤退。玄冥城駐紮在原來玉樹州州政府所在地——玉樹縣結古鎮,為了節省時間,他們不打算走國道,而決定翻山回去,那些對於機動車輛來說無法暢行的山路,對於他們大塊頭的坐騎和飛禽來說卻如履平地。
  這一路上,他們並不意外地遇到了幾波變異動物,但是離格爾木越遠,這些動物的進化程度和攻擊性就越低,沒有對他們構成什麼威脅,反而給他們提供了路上的口糧。
  四天之後,他們來到了玄冥城。
  根據宋祁的說話,偌大個青海,似乎只有西寧和玉樹縣兩處超過萬人的人類群聚地,青海由於地廣人稀,大部分地區被沙漠覆蓋,本來人口分佈就很零散,地震之後受災影響最嚴重,很多偏遠地區的人類早已經銷聲匿跡了,也只有人口數量較多的地區還勉強能苟延殘喘,而西寧和玉樹因為有容瀾和楚星洲,才得以形成有規模、最重要的是較安全的人類群聚地。
  玉樹是藏族自治縣,玄冥城內藏民居多,他們一進城,就看到好多藏民領著高大無比的藏獒在巡街,玄冥城的居民看到他們的時候,先是驚訝,然後很快發現了楚星洲,全都露出敬畏的神情,彎腰致禮,給他們讓出一條通行的路,就連那些威風凜凜的藏獒,也自動地匍匐在地上。
  進城沒多久,一個藏族青年騎著一頭六米多高的藏羚羊從城裡跑了出來,一見到他們就激動地叫:“玄主大人!”
  楚星洲朝他點點頭。
  “玄主大人,您可算回來了……”青年激動之余,開始在隊伍裡和天上搜尋,半晌,他皺起眉頭,小心地問:“玄主大人,索朗呢?”
  楚星洲沉聲道:“它死了。”
  青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隨即眼圈紅了,沉重地低下了頭。
  叢夏記得,索朗好像是楚星洲帶來的一隻禿鷹。
  “嘉措,去給客人們準備房間和食物,一共八十多人。”
  嘉措吸著鼻子,“玄主大人,索朗怎麼死的,它那麼強壯……”
  “嘉措。”楚星洲加重了口氣。
  嘉措抹掉了眼淚,“我這就去。玄主大人,您快回去看看多吉吧,它腿傷還沒痊癒,但是每天都想跑出去找您,房子都快被它拆了。”
  易東問道:“嘉措,易南回來沒有?”
  “已經回來了。”
  易東對楚星洲說:“玄主,我先回去了。”
  楚星洲點點頭。
  易東化作蝙蝠,朝城裡飛去。
  嘉措也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掉頭往城中跑去。
  孫先生道:“多吉是……?”
  楚星洲道:“我的狗。”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城中心走去,這個小縣城雖然也受到了地震的影響,房屋半數損毀,但是明顯有人工修葺的痕跡,街道也比較乾淨,街上偶有行人往來,還有藏獒在巡邏,讓人感覺安全不少。
  楚星洲把眾人帶到了一個保存很完整的社區前,這個社區一看就比較新,樓層矮,抗震能力很好,基本還保持著原貌,他道:“你們住這裡,等房間打掃完了,你們就可以進去休息了,現在先去售樓大廳呆一會兒吧。”
  他領著眾人走了進去,已經有楚星洲的下屬出來迎接。
  他們看到容瀾的滿頭銀髮,均是一愣,開始小聲嘀咕起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光明城的城主,但是卻聽說過明主的樣子,此時看到容瀾,不免會心生懷疑。
  容瀾的一個下屬忍不住了,指著他們喝道:“你們嘀嘀咕咕地幹什麼!明主大人是你們的客人,玄冥城的人都這麼沒禮貌嗎!”
  一個少年哼道:“這是玄冥城的地盤兒,我們在自己家說話都要你管?光明城的人真野蠻。”
  “你找打!”
  楚星洲喝道:“夠了,誰都不許再多說什麼。嘉措,讓人儘快準備食物和水,再搬幾個火爐過來。”
  “是,玄主大人。”
  這時,社區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咆哮聲,遠遠聽上去像是野獸,可仔細一聽,似乎是狗叫,這狗叫起來的動靜可真夠嚇人的。
  楚星洲往門外走去,眾人也都好奇地透過窗戶往外看。
  之間社區大門口猛地躥進來一道巨大的黑影,朝著剛走出門的楚星洲撲去。
  楚星洲不慌不亂,抬起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那龐然大物就在離楚星洲不足三米遠的地方緊急刹車,轟然停在了他面前。
  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頭足有八九米高的紅色藏獒,這頭藏獒比他們在格爾木見過的個頭最大的藏獒還要大上一圈,儘管身高差不多,但體型卻更加雄壯,焰紅色的鬃毛如燃燒的火,一個腦袋比汽車還大,看上去兇惡無比,把在院子裡休息的變異動物都驚得炸起了毛。
  那紅獒卻堪堪停在了楚星洲身前,鼻尖輕輕觸著楚星洲的手掌,楚星洲就在它嘴邊,它只要一張嘴,能把楚星洲囫圇個地吞進肚子裡。
  叢夏咽了口口水,心想這玩意兒好他媽嚇人啊。
  但那紅獒在站了兩秒鐘後,突然用鼻子拱了拱楚星洲的手,然後猛搖起了尾巴。
  楚星洲拍了拍它的鼻尖,“你的腿好了嗎,我說了讓你不要出來。”
  紅獒把巨大的右前蹄伸了出來讓楚星洲看,那上面有一道猙獰的撕咬傷,還沒有完全癒合,有點冒膿了。
  楚星洲轉頭對叢夏說:“叢夏,幫個忙吧,多吉上次跟一隻雪豹搏鬥的傷一直沒完全好。”
  叢夏點點頭,但他不敢過去,隔著好幾米遠把能量注入多吉體內,給它療傷。多吉的傷其實並不重,但是這裡的醫療條件太差了,如果不是低溫抑制了細菌繁殖,就算是這麼強壯的生物,可能早已經死於感染了。
  多吉的傷好了之後,撒歡兒地蹦了起來,震得附近的樓都在顫。
  楚星洲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一些,摸了摸多吉,“去一邊等我。”
  多吉真的蹲到了一邊,只不過離阿布、小五、白靈它們很遠,它似乎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不接近任何其他的變異動物。
  半個小時後,嘉措帶著一幫藏族青年那女回來了,他們人人牽著藏羚羊或犛牛,用以運送食物和酒,不只是人類的,還有給動物們吃的。
  眾人已經好幾天沒吃過像樣的東西,現在只要是真正煮熟了的食物,對他們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
  玄冥城的人對除了光明城以外的人都非常熱情,給他們準備了牛羊肉、酥油、青稞餅等傳統的藏族食物,他們坐在溫暖的屋子裡,享用著熱騰騰的食物和美酒,甚至還有單純美麗的藏族姑娘唱歌敲鼓,眾人此時終於感覺自己活得像個人了。離開格爾木後一直壓抑在他們心頭的恐懼的烏雲,也終於稍微消散了一些。
  眾人吃飽喝足後,兩兩住進了嘉措帶人打掃出來的房間。
  房間很簡陋,但只要有暖爐,就比外面好一萬倍。
  一進屋,叢夏就撲倒在床上,被子裡一股難聞的味道,也不知道裡面冬眠著多少細菌和寄生蟲,可他不在乎。兩年多前,他是個每個星期都要換一次床品,只要一出太陽就曬被子,全身衣服天天換,夏天一天洗兩次澡的很愛乾淨的人,現在就算旁邊是糞坑,他困了照樣能睡著,餓了照樣能吃下飯,他經歷了太多常人無法想像的恐怖噁心的場面,他已然麻木了。
  成天壁更是百無忌諱,也跟著躺在床上,輕輕喘著氣。
  叢夏低聲道:“我好累。”
  “我知道。”
  “你知道嗎,在地底的時候,你找到我之前,我覺得我就要死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想什麼?”
  叢夏笑道:“我在想你會不會殉情。”
  “你覺得會嗎?”成天壁翻過身,抱住了他。
  “應該會吧?要是你死了,我也肯定跟你一起去,這不叫自殺,這叫重新選擇投胎,希望下輩子能不經歷末世。我當時想,你就算要死,也別死在這裡,把我的屍體帶出去,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然後你再體面點來陪我,倆人一起死在蚯蚓肚子裡,多噁心啊。”說完,叢夏還笑了起來。
  成天壁摸了摸他溫熱的臉頰,“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叢夏露出略帶悲傷的笑容,“我以前老怕你死,後來我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反正我也不可能一個人活著,你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
  成天壁抱緊了他,“沒什麼可怕的。”
  叢夏貼著成天壁,倆人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心跳,他突然想起莊堯對他說過的話,說成天壁在傀儡玉的事情上有所隱瞞,他還是相信成天壁,至少這個人不可能害他,多半是基於善意的考慮才不說出實情的,而他早晚都會知道,希望那存在于每個自然力進化人思維深處的傀儡玉的作用,不是他無法承受的。
  倆人相擁著躺在床上,雖然都很疲倦,但卻發現彼此都睡不著。
  叢夏道:“你怎麼了?也睡不著?想什麼呢?”
  “想禁區。”
  “我也在想,禁區裡到底有什麼。去過禁區附近的人只說禁區附近自由氧含量比較高,那麼人進去了呼吸肯定會不太舒服,長期呆著還容易有生命危險,其他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禁區裡的東西,難道只是比格爾木市里的動物更大更強壯嗎?恐怕沒那麼簡單。”
  叢夏點點頭,“我也覺得沒那麼簡單,就是因為未知,所以沒有人敢進去。其實,說不定裡面什麼都沒有呢,說不定因為地震和寒武能量濃度太高,裡面所有東西都死光了呢。至少我覺得以容瀾和楚星洲的實力,只是進去看一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尤其是容瀾,他的速度那麼快,怎麼樣都能跑出來吧。”
  “他們以前沒進去過,多半是因為沒有必要冒險吧。在格爾木的進化速度就已經夠快了,到了禁區也並不會翻倍,但是風險卻增加很多,不過,如果是我,出於好奇也會去看看,所以他們說他們沒去過禁區,我有一點懷疑。”
  叢夏皺眉想了想,“你這麼說,還真是挺值得懷疑的,容瀾的速度那麼快,就算從這裡往返西寧,也不過是一個小時之內的事,他可是光,無論在任何地方,如果只是逃跑,誰還攔得住他。他和楚星洲,也沒有一個像是膽小的人。”
  成天壁沉吟道:“關鍵是,如果我們能想到,那麼孫先生和莊堯他們肯定很早之前就已經想到了,為什麼沒有拆穿他們?或者,難道是一直在隱瞞我們?”
  叢夏一驚,“你是說,孫先生有可能跟莊堯、唐汀之、容瀾、楚星洲他們一起隱瞞了我們,他們知道進禁區的情況,或者說知道一點,但是沒告訴我們?”
  “這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容瀾和楚星洲知道禁區的情況,但是不肯說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真的沒去過。”
  叢夏深吸了口氣,“真讓人不舒服,如果他們真的知道卻不說……我們該怎麼辦?裝作不知道?”
  成天壁搖搖頭,“我們找莊堯談一談。”
  “好。”叢夏想到了什麼,摸了摸成天壁的腦袋,“天壁,沒找到你的戰友,真是遺憾。”
  當時特戰九處的人是在格爾木降落的,隨後就失去了聯絡,如果他們還活著,應該也就在格爾木,此次去格爾木,他們一個人都沒見到,成天壁的戰友,多半已經不在了。
  成天壁搖搖頭,眼神難掩失落,“沒事,我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
  叢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他。
  眾人在玄冥城休養了幾天,慢慢恢復了體力和精神。
  這天,成天壁和叢夏把莊堯等其他人叫了過來,就他們六個人,開了個小會。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六個人單獨行動了,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告訴莊堯,現在都是自己人,他必須在自己人面前說真話。
  當叢夏把疑問問出來之後,莊堯笑了,“你們智商見長啊,不過比我想的還晚了幾天才反應過來。”
  叢夏鬱悶道:“那是因為前段時間根本沒心思想找個。”他雖然知道自己智商照莊堯差遠了,可有時候對著莊堯這張稚嫩又欠揍的臉,還是想為自己辯解兩句。
  莊堯搖了搖頭,換了一副稍微嚴肅的表情,“容瀾和楚星洲確實去過禁區,雖然呆的時間不長,但也算進去過了,而且,他們也跟我們說了,但是我們選擇了沉默,因為這件事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增加你們的恐懼。”
  叢夏不解道:“為什麼?因為裡面的東西太恐怖了?你這叫什麼理由,正是因為裡面的東西恐怖,才應該讓我們知道,有個心理準備啊,這裡的所有人,雖然都是有血有肉會害怕會痛的人,但是你看他們有一個人有退縮的意思嗎?我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人會退縮的,哪怕裡面是牛鬼蛇神,我們也會進去。”
  莊堯道:“你別激動,如果我們真的能把裡面的怪物列出一二三來,我們肯定會告訴你,之所以說告訴你們沒有意義,是真的沒有意義,不妨考考你們,你們覺得是為什麼。”
  鄧逍不滿道:“別拐彎抹角的,直說吧。”
  唐雁丘沉吟片刻,道:“難道,他們什麼也沒看到?”
  “接近了。”
  成天壁皺眉道:“裡面什麼也沒有?”
  莊堯點了點頭,“把這兩句話串聯起來就差不多了,裡面可能什麼也沒有,而他們確實什麼也沒看到。”
  叢夏驚訝地瞪大眼睛,“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這麼重要的事,他們兩個不可能撒謊,而且,我們是分開問的,以他們倆人惡劣的關係,根本沒有互相傳好臺詞的可能,更沒有必要,事實就是,他們在不同的時間段進去過禁區,那裡充滿了讓人倍感壓抑的寒武能量,他們感覺周圍到處都是能致人於死地的東西,但是他們一個活物也沒看到。所以我們才說,說出來沒有意義,因為這個答案根本不能給你們提供任何參考價值,反而會加深你們的恐懼。”
  叢夏沉默了,莊堯他們的考慮有道理,如果莊堯一開始就說,禁區裡什麼都沒有,容瀾和楚星洲在裡面晃了一圈兒一個活物都沒發現,他不但不會覺得松了口氣,反而會嚇得直打哆嗦,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永遠是未知。
  成天壁沉聲道:“禁區裡,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莊堯冷笑道:“你覺得可能嗎?再惡劣的環境,都有生物的存在,只要有活物,就一定會變異,我擔心的是,禁區裡生物的進化,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像。你們明白嗎,它們可能不在我們熟知的進化、異種和返祖這三大變異體系之內。”
  幾人倒吸一口涼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215、青海迷域 ...

  成天壁和叢夏確實沒想到,他們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可能比莊堯基於某種目的而隱瞞他們還要糟糕,因為就像莊堯說得那樣,這個答案暫時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反而讓他們心頭疑竇叢生,還對禁區進一步加深了恐懼。
  叢夏歎道:“你和孫先生有什麼猜測嗎?”
  “有好幾個,但是沒有七成把握以前,我是不會說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禁區?”
  “以目前的狀態,至少要休整三個月,我和唐大校和孫先生都一致認為,應該讓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都突破三階之後,再挑戰禁區。”
  “三階……”
  “沈長澤和姚潛江自然沒問題,目前進度最慢的是吳悠和黛奎琳,他們兩個都進階得比較晚,如果集中兩個月的時間在格爾木修煉,他們應該能突破三階。完全元素化太重要了,不只是對團隊整體實力的大大提升,有了這個能力,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活命的幾率能達到97%。自然力進化人和傀儡玉同等重要,但是傀儡玉沒拿到可以以後再來,自然力進化人死一個就少一個,這是我們絕對承擔不起的損失。”莊堯看向叢夏,“還有你,叢夏,我要求你在去禁區之前必須突破三階,不只是你,團隊的每個人都必須在三個月內把自己的實力提升至少一個檔次,所以這一次,很多人都要去格爾木。”
  想到格爾木,叢夏打了個寒戰,他對那個地方又抵觸,可又躍躍欲試,他道:“可是,傀儡玉已經被我們拿走了,格爾木還有以前的效果嗎?”
  “這個我們早考慮過了,昨天就已經讓容瀾去格爾木看了看,那裡遺留的寒武能量並沒有因為失去傀儡玉而減少多少,依然是修煉的最佳場所。格爾木顯然不全是因為傀儡玉才具備這種環境的,否則我們在北京也沒少接觸傀儡玉,怎麼唯獨到了這裡才快速進化呢。孫先生分析過,格爾木是個大盆地,寒武能量濃度極高,跟它的地形不容易釋放能量有關。我打個比方,假如傀儡玉是個火爐,可以釋放高熱量,你要取暖,挨著它肯定暖得快,但是傀儡玉在格爾木釋放熱量——也就是寒武能量的時候,格爾木特殊地地形把能量留住了,並且越積越多,現在整個格爾木就是個大能量池,比單個傀儡玉能提供的能量多多了,這才是格爾木是最佳試煉場的原因,哦,不對,禁區可能才是‘最佳’的,只是沒人敢進去而已。”
  叢夏果斷道:“好,我們都去。”為了變強,他們必須涉險。這一次的戰鬥,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嚴重不足,無論是補充能量的速度,還是療傷的速度,都已經供不上戰場的需求,在來青海之前,他們沒經歷過這麼大規模的戰鬥,就連去青海湖的時候,他也沒同時供應那麼多人過,現在他卻要同時供應七個自然力進化人的能量,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傷患,以他現在的實力,是遠遠不夠的。
  莊堯道:“你們再休息幾天,等所有人準備好了,我們一起出發,這次只要不進市里,隨時轉移,還是比較安全的。”
  叢夏沉重地點了點頭。
  成天壁說:“我們進入青海已經快四個月了,如果再等三個月……我擔心北京那邊會著急。”
  莊堯道:“現在可能已經開始著急了,但是沒辦法,我們一定要先做好準備,這次的格爾木之行就是試水的,結果很明顯,我們現在還不適合去禁區,這三個月我們會想辦法從禁區再搜集一些情報,我不相信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否則不可能很多進去的人和動物都徹底消失了。”
  叢夏憂心道:“我很擔心,萬一北京那邊著急了,再派人進來……”
  “那也是好事,我們可以多一些幫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北京會給我們增援一個部隊和足夠的物資,再次也會把李道藹送進來。孫先生和唐大校這幾天一直在研究通訊,自從我們拿到兩枚傀儡玉,並且用軟金屬包裹起來削弱了它們的能量場後,青海結界就薄弱了一些,陰雨天的時候偶爾能閃現幾下信號,北京那邊肯定也在努力聯繫我們,如果能恢復一會兒通信,哪怕一分鐘,都會對我們產生很大的幫助。”
  “這是好消息,證明青海結界真的是傀儡玉造成的。”
  莊堯眯起眼睛,“是啊,所以現在我們的難題僅僅是‘如何得到那最後一枚傀儡玉’,如果北京等急了,再派人進來,是大大的好事,我巴不得他們把剩下的三個自然力進化人都送進來,我就不信以那樣的實力,還不能挑戰禁區。”
  “我二叔不會那麼做吧,如果不能恢復通信,他寧願把自己送進來,也不會把自然力進化人送進來的,至少不會全送進來。”
  “所以要趕緊建立通信。”莊堯看了看,“你看,你們又浪費我半個小時的時間,真是受不了。”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各忙各的去吧。”
  鄧逍握了握他的腰,“嘖嘖,這小細腰,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莊堯推開他,“關你什麼事。”
  “關心你都不行啊,你這孩子性格可真夠擰的。”鄧逍一副大人的口吻。
  莊堯撇了撇嘴,“沒你吃的多,也沒餓著。”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
  鄧逍歎了口氣。
  叢夏笑道:“怎麼了,唉聲歎氣的,害怕了?”
  “哪兒呀,我想我媽了。”
  叢夏想到那氣焰十足的螳螂女皇,那麼強烈的性格,確實很讓人難忘。
  鄧逍從口袋裡掏出皮夾,翻開裡面的照片,“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著急了,如果我是從這裡出去之後才找到她的多好,這樣她也用不著惦記我,我也不會惦記她了。”
  “就算你們之前沒見到,她也會一直惦記你的,只不過現在惦記得更厲害一些。”
  鄧逍又歎了口氣,看著照片,眼神裡滿是思念。
  柳豐羽也跟著歎氣,不過想想鄧逍,自己還是比他幸福一些,至少可以和自己的父母真正團聚。
  有了牽掛的人,人真就不一樣了,走到哪裡都心系著遠方,這種牽掛使人脆弱,也使人剛強。
  眾人足足休養了一個禮拜才緩了過來,其實身體的傷早已經痊癒,需要恢復的是體能及精神,尤其是後者,格爾木一行給眾人留下的陰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復,雖然沒有任何人承認自己害怕。
  自從來到玄冥城之後,他們就一直沒見過容瀾和楚星洲,容瀾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了避嫌,不跟任何玄冥城的人接觸,連帶著光明城的人除了吃飯幾乎都不出屋了,楚星洲則不知道在忙什麼更重要的事情,倒是他的紅獒多吉,每天都精神飽滿地咆哮著,時不時就能看到它火紅的身影在院子裡、街道上躥過。
  阿布他們一開始都不太喜歡多吉,也許是因為感覺到了威脅,阿布最喜歡的始終是白靈,常常跟白靈趴在一起睡覺,雖然白靈不怎麼跟它玩兒。過了幾天,寂寞又多動症的多吉開始試圖接近其他變異動物,但因為性格急躁,看上去又凶,一直遭到拒絕甚至是敵視,如果不是一直有人負責看管他們,有好幾次多吉差點跟熊、豹子之類的咬起來。
  又過了兩天,多吉不知道為什麼,對阿布產生了強烈的興趣,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阿布。阿布自從突破二階後,智力水準提高了很多,性格比以前要沉穩了一些,漸漸變成了唯一一只能和多吉和平相處的變異動物,每天都能分享多吉捕回來的肉——眾人多少有些懷疑阿布的目的。
  對於這點,莊堯的反應是哼了一聲,“這才我的貓。”
  鄧逍也對阿布讚賞有加,“我們家阿布就是聰明,都不用自己去打獵了就有好吃的。”
  叢夏含笑點頭,“阿布的智商至少提高了一半,現在懂得交朋友了,真不得了。”
  唐雁丘不解地問:“阿布為什麼喜歡白靈呢?”
  柳豐羽眯著眼睛沉吟半晌,“是美貌嗎。”
  “什麼?”
  “長得漂亮的人總是互相吸引。”柳豐羽撥了撥頭髮,“要是你們長得太難看,我才不跟你們做朋友。”
  叢夏無奈道:“柳哥,當時你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吧。”
  柳豐羽輕哼了一聲,“這是命運的安排”。
  唐雁丘皺了皺眉,正經地說:“皮下三寸都是白骨,怎麼可以以貌取人。”
  柳豐羽嬉笑道:“我就是以貌取人啊,要不我怎麼看上你了。”
  唐雁丘一愣,臉色沉了下來,轉身走了。
  柳豐羽傻了傻,“哎,呆子,我開玩笑呢……”他趕緊追了上去了,“唐雁丘!”
  莊堯撇了撇嘴,“傻了吧唧的,你們聊,我忙去了。”說完摸了摸阿布就走了。
  鄧逍搖了搖頭,“柳哥這個嘴賤的毛病是不打算改了吧。”
  叢夏笑道:“柳哥被寵壞了,改不了的。”
  成天壁道:“阿布喜歡白靈,應該只是因為毛色接近,阿布雖然不是純白的,但是大面積都是白毛,除了白靈和小舟,沒有其他動物是白毛了,阿布自末世之後就沒怎麼見過同類,可能對相近毛色的動物比較有好感。”
  鄧逍眨了眨眼睛,“難道阿布是太寂寞了?”
  叢夏摸了摸下巴,“有可能啊,阿布已經成年了,但卻沒有合適的母貓……”
  阿布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靜靜地趴在一旁,紫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尾巴在背後甩來甩去,好像在等他們說完話了過去陪它玩兒。
  鄧逍走過去,坐到了阿布的爪子上,把身體陷進阿布的毛裡,就在雪地裡站了十分鐘,他就冷得有點受不了了。
  阿布舔了舔他的腦袋。
  叢夏和成天壁坐到了另一邊的爪子上,聊起了他們最近修煉的進度。
  又過了三天,決定去格爾木修煉的人準備出發了。
  除了成天壁六人,各個變異人組織和那些青海的高等級變異人都打算去,最後幾乎是全員前往,畢竟能快速強大的機會,誰都不願意錯過,而且現在還有叢夏在,本來很多人進階時都伴隨著至少五成的死亡風險,因為有了叢夏,也幾乎降到了零。
  另他們意外的是,一同前往的人裡還有一個熟面孔,那就是易東的弟弟易南,那個白狐異種人,易南見到他們果然沒什麼好臉色,但是他們現在的實力今非昔比,易南也不敢放肆,他們互不理睬,也就相安無事。
  一行人此時體力充沛,不到三天就趕到了格爾木附近的一個小縣城,這裡離噩夢一般的市里還有三十公里,周圍雖然也有不少東西,但無法對它們構成威脅,實力較弱的人在這裡修煉就足夠,實力強大的人則可以隨時往返市區,也很方便。
  他們在這裡找到一間還沒倒塌的酒店,簡單收拾之後就住了進去,之後幾個月的物資將由玄冥城和光明城一起提供。
  第二天一早,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和高等級變異人再次去了格爾木市區,孫先生帶著莊堯和唐汀之趕回他設在光明城的實驗室,其他人則留在這裡修煉。
  時間在焦慮和期許中度過。
  半個月後,沈長澤和唐雁丘達到了三階的臨界點。
  沈長澤毫不意外地元素化了,並且火焰的顏色變得比上次還要白了,他進階的時候,考慮到他的能力太危險,特意給他搭了間帳篷放在屋外的空地上,果然在他能量核進階的一瞬間,整個帳篷在刹那間灰飛煙滅,連帶周圍的雪都被燙化了,當沈長澤化作一道金白烈焰出現在眾人面前,並且慢慢在火焰中顯出人形的時候,真是宛若天神下界、威震四方。
  唐雁丘突破三階後,終於具備了完整的生物雷達功能,目前有效範圍為半徑68米,也就是說在他周圍68米的範圍內,任何生物,無論如何隱藏能量波動,都會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等到他能把生物雷達的範圍擴大到跟自己的箭射程同步時,那麼哪怕他閉上眼睛,世界也再沒有死角,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他會比自然力進化人還致命。
  又過了幾天,柳豐羽和姚潛江也到達了臨界點。
  柳豐羽的進階過程很順利,在他進階的一瞬間,大王花的味道發生了異變,從原本的惡臭,變成了一種帶著詭異味道的香,那種味道無法直白地定義究竟是香還是臭,因為說它臭,它又不算臭,但那味道著實讓人不舒服,似乎帶著某種蠱惑的能量,讓人一聞到就想遠離。柳豐羽對這個改變真是喜憂參半。除了味道的改變外,消化液的腐蝕性也增強了不少,花瓣也變得比以前更大、更堅韌了。
  姚潛江進階時也沒有發生意外。當他的身體呈透明的水凝狀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叢夏有種看高科技電影的感覺,不得不說,姚潛江當時的狀態又美麗又強大。姚潛江低頭看著自己透明的、水波浮動的身體,儘管水凝結成的五官沒有顏色,但眾人還是從他上翹的唇形看出了他的喜悅。
  第三波突破三階的是鄧逍和小舟。
  鄧逍順利進階,變身之後身體增高了三十多公分,整個人大了一圈兒,皮膚表層的皺皮更厚、更堅硬了,無論是毒液、爬行能力、行動速度還是攻擊力,都有了實質性地進步,甚至他一直苦練而成果不佳的偽裝色能力也獲得了,這個能力讓鄧逍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光著膀子就倒在雪地裡,皮膚慢慢跟純白的雪融為一色,不仔細看真的看不出來地上還躺著個什麼東西,當然,這個笨蛋樂極生悲,被凍得直接冬眠了。
  小舟突破三階的過程較為危險,若不是叢夏幫忙,可能會爆體而亡。進階之後他變得更大、更強壯了,但能力方面沒有明顯地改變。動物異種人因為天生的體能優勢,在變異的最初期是最霸道的一個變異方向,但是他們受異種動物本身制約很厲害,比如一個跟老虎異種的人,在最初可以輕易殺死一個進化程度相等的自然力進化人,但是若是一個跟麻雀異種的人,基本除了飛行就沒別的能耐了,因此動物異種人後期的發展,也同樣受到了異種動物的局限。
  不知不覺,一個半月過去了。這期間陸續有人突破二階或者三階,因為有了叢夏,進階時50%的死亡率降到了零,叢夏也在整個隊伍裡獲得了不亞于自然力進化人的地位。
  成天壁等人每隔幾天就會回來一次,補充一些物資,但是往往吃一頓飯就走了,叢夏看得出來,這些人已經陷入了一種修煉的狂熱狀態,現在沒有任何事比他們回到格爾木讓自己變強重要,他們幾乎是日夜兼修地強化著,只為了在面對任何敵人時,都能保護自己和想保護的人。
  他們在這裡呆到兩個月的時候,叢夏終於也到達了三階的臨界點。
  成天壁和莊堯得到消息後,全都趕了回來,叢夏和別人不同,其他人進階,叢夏可以幫忙,但叢夏自己進階,卻未必有人能幫他,上次叢夏進階,昏迷好幾天就是個例子,當時所有人束手無策的感覺非常可怕,所以叢夏進階,每個人都有些緊張。
  叢夏看到大家都在身邊,很是感動,但他自己一點擔心都沒有,甚至很興奮,能變得強大是一方面,能更深入地接觸古玉也很讓他期待,上次進階之後,他製造出了能量防具這個保命的東西,這一次,不知道他會收穫什麼。
  叢夏準備好後,就正式開始進階。
  這次的一開始,跟突破二階時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別,因為是主動進階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內。似乎過了很久,他體內的能量一直不溫不火地運行著,能量核也始終不起反應。漸漸地,他感覺全身徜徉在溫暖的水中,意識越來越沉,他明明大腦還在思考,但是其他感官都停止了工作,他聽不到、聞不到、感覺不到外界了,這跟上一次倒也挺相似,所以他並沒有緊張。
  時間靜靜地流淌,他果然再一次被拉進了古玉的世界,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看到熟悉的綠光和熟悉的梵文牆,這個世界一片漆黑,他什麼都看不見,不,應該說這裡什麼都沒有,而之所以他知道這是古玉的世界,僅僅是憑藉著感覺。
  他在那黑暗的空間裡“走”了很久,越走越心慌,這跟上次碰到的情況截然不同,他不知道怎麼應對。最後,他朝著虛空大聲瞎嚷嚷。
  過了很久,一個蒼老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你來了。”
  叢夏一愣,“我、我來了?你是誰?”
  那蒼老的聲音歎息,“來了,終於來了。”
  這一聲歎息跟他最初得到古玉時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叢夏喊道:“前輩,你是誰?這個世界怎麼了,這塊玉是什麼?拜託你告訴我!”
  “你終於來了,既然來了,便來到一切的始源地,你心中的疑問,自會有答案。”
  “始源地是哪裡?是禁區嗎?在那裡有末世的答案嗎?有阻止末世的方法嗎?”
  “一切都在那始源地,等著你。”
  “前輩,始源地有什麼!你要是知道就告訴我一些啊,我不想白白去送死,前輩!”
  “一切都在那始源地。”那個蒼老的聲音重複著。
  叢夏突然意識到,這個聲音並非在跟他對話,這恐怕跟古玉裡留存的資訊一樣,都是早就存在的,只是因為他來到這裡、突破三階,觸發了某個“機關”,所以古玉給了他提示,讓他去“始源地”。而所謂的 “始源地”,幾乎可以確定是禁區無疑。
  禁區裡有末世的答案嗎?有一切的答案嗎
 
  216、青海迷域 ...

  叢夏醒來後,才知道自己這次又不省人事了三天。這比突破二階的時候倒是短多了,而收穫卻並不比上次小,不知不覺就進階了不說,還再一次得到了古玉製造者的留言。但這個留言,讓眾人心情都很沉重。
  如果“始源地”指的真的是禁區的話,那麼他們這一趟要面對的,就未必單單只是超出他們想像的變異生物了,從末世至今,他們已經通過很多途徑和資訊驗證了一些真相,但每個人都始終有種將要觸到核心,卻又遲遲無法真正觸及的無奈感。如果沒有古玉,他們會把末世當做一場前所未有的自然災難,然而古玉的存在,讓他們知道真相遠不止如此,寒武意識、傀儡玉、古玉這三者之間,可能存在著某個人類無法承受的秘密。作為這場災難的受害者,同時也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群人,叢夏等人有種被某種力量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憤怒和無力。
  叢夏想到這個星球上無辜死去的幾十億人,想到至今玄而又玄,在成天壁腦袋裡如同定時炸彈一般的傀儡玉,就感覺胸口堵著什麼東西,讓他呼吸都覺得困難。
  眾人注意到他自從醒來之後就寡言少語,但也沒辦法安慰他。
  成天壁陪了叢夏兩天后,叢夏才如夢初醒,“天壁,你怎麼還在這裡?不去格爾木嗎?”
  成天壁看了看他,“你沒事了?”
  叢夏失笑,“我能有什麼事兒,都已經進階了。”
  成天壁也不多說什麼,“好,我過會兒就走。”
  “放心吧,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一個人面對的,有你們在,不管是什麼我都承受得了。”
  成天壁直指關鍵,“古玉是你一個人面對的。”
  叢夏一時語塞,隨即淡笑道:“那倒是……”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背,力道有點重,但那溫厚的手掌讓叢夏感覺很安心,叢夏道:“你去吧,別耽誤時間。”
  成天壁走後,叢夏長籲一口氣,躲進房間裡籙符去了。上次去格爾木,蓄能玉符幾乎消耗一空,為了這趟禁區之行,他必須要儲備更多才行。
  突破三階後,他的能量儲備果然又提升了一個檔次,身體裡的能量愈發地醇厚,研究古玉裡的知識的時候,大腦也明顯比以前清楚多了。他深深地感覺到依靠自己給所有人供給能量,負擔太大了,就算他的能量核再怎麼進階,其他人對能量的需求也在水漲船高,這早晚不是長久之計。他想尋找一種能夠像蓄能玉符一樣可以提前儲備能量,而又能像能量防具一樣可以直接作用於其他人的玉符,就如同北京那邊製造出來的用於貨幣等價流通物的能量液,既然能量防具就能作用與別人,那麼古玉裡應該能找到一種玉符,發揮注射式能量液的作用,但又遠遠比能量液的容量要大得多。
  有了這個思路之後,他花了兩天的時間在古玉的知識庫裡搜索,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玉符——基礎元素玉符,這種玉符其實是能量玉符的升級版,同能量玉符一樣,可以儲備各種能量,而不同的時候,能量玉符只能他來吸收,而這種基元素玉符可以填充滿能量後,在適當的時機由他來釋放,可以不經過他而直接釋放進別的生物體內,但前提是釋放的能量必須和接受的生物體能量屬性相符,而且接受的生物體不能排斥這種能量釋放,否則他們雙方都會有危險。
  找到這個後,叢夏欣喜若狂,趕緊試著做出了幾個。突破三階後,他對於能量的掌控更上一個臺階,研究和籙制玉符比以前花費的時間少多了,就拿能量防具來說,最開始他需要三天的時間才能籙制一個,現在只需要一個小時,而籙制他最熟悉的蓄能玉符,簡直是信手沾來。
  他做了一個水元素玉符和一個木元素玉符,打算找人實驗一下。走到休息室的時候,發現除了成天壁去了格爾木之外,他們隊伍裡的其他人都在,甚至龍血族、九江郡和冰霜會的一些人也圍在屋子裡,單鳴叼著煙擼著袖子蹲在地上,腳邊堆著兩攤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煙、有熏肉、有子彈。而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是光著膀子露出健碩上身的唐雁丘和鄧逍,倆人正在做俯臥撐,莊堯則坐在唐雁丘背上吃霜淇淋,柳豐羽在旁邊閒適地數數,“456457……”
  鄧逍喘著粗氣說:“唐哥,你不累嗎?”
  唐雁丘沉聲道:“還可以。”
  莊堯說著風涼話,“他可還讓著你呢,這你都要輸。”
  鄧逍咬牙道:“這不公平,唐哥那胳膊是拉弓的。”
  莊堯不屑道:“知道你還要比,蠢貨。”
  叢夏驚訝道:“這是玩兒什麼呢?你們沒跟天壁一起回格爾木嗎?”
  單鳴朝他招招手,“來,下注。”
  叢夏哭笑不得,他走了過去,摸了摸口袋,什麼都沒有,最後把剛做出來的玉符掉下去一個。
  單鳴拿起那小玉片,“這是什麼?”
  “好東西。”
  莊堯也看了他一眼,“你弄出新東西了?”
  “嗯。天壁走了嗎?他們怎麼還在?”
  “運他們的鳥回西寧運物資去了,晚一點才能回來。”
  “那這是……”叢夏看著汗如雨下的兩個人,尤其是鄧逍,表情相當猙獰。
  莊堯聳聳肩,“唐雁丘在做俯臥撐,這白癡非要和他比。”
  當柳豐羽數到521的時候,鄧逍實在撐不住了,咣當一聲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叢夏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扶起他,“小鄧,小鄧,你沒事兒吧?”
  鄧逍有氣無力地說:“累死了……”
  叢夏拍了拍他的臉,笑道:“叢哥給你做奶茶好不好?”
  鄧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淒切地說:“一定要配蛋糕啊。”
  單鳴嚷嚷道:“哎這小子輸了,我左邊這攤是賭輸的,贏的人來拿吧,誰搶著是誰的。”說完快速地閃到了一邊。他身後的人一呼啦地撲了上去搶東西,屋子裡一時雞飛狗跳。
  唐雁丘也停了下來,莊堯心情愉悅地從他身上站起來,舔著霜淇淋蹲在鄧逍面前,也不說話,就笑盈盈地看著他。
  鄧逍“哼”了一聲,自己爬起來拿毛巾擦汗去了。
  “哎我操,我搶個什麼東西啊?”一個冰霜會的人拿著手裡的玉片,好奇地看著。
  叢夏過去接了下來,笑道:“有點兒用的。”
  眾人見熱鬧看完了,漸漸都散了。
  叢夏拿著那枚水元素玉符走到鄧逍身邊,把玉片放在鄧逍手裡,“小鄧,你現在能量消耗大嗎?”
  “不大,我這消耗的是體力。”
  “那你有什麼感覺就告訴我。”
  鄧逍點點頭,其他三人也都好奇地坐了過來。
  鄧逍拿著玉片,叢夏沒有碰觸他,而是將能量注入玉片,催動玉符釋放出了一些水能量,鄧逍露出意外地表情。
  “怎麼樣?”
  “感覺能量一下子恢復了。”
  叢夏高興道:“太好了,真的能行。”
  莊堯急道:“怎麼回事?這玉符跟蓄能玉符有什麼區別?”
  叢夏把基礎元素玉符的作用解釋了一下,莊堯喜道:“這東西能節省你很多時間。”
  “是啊,這玉符只需要一點能量就能催動,只要做足了準備工作,以後的戰鬥就不會像格爾木那次那麼窘迫了。”
  “製作速度如何?”
  “速度快不起來,雖然只是比蓄能玉符多了一道工序,但是最關鍵的這一道是需要在別人身上發揮作用的,和能量防具一樣麻煩,我會抓緊的。”
  莊堯道:“很好,出發去禁區之後,要確保每個自然力進化人至少配備能完全充滿身體能量兩次的玉符。”
  叢夏點點頭,“好。”
  “孫先生那邊也有一些好消息,前幾天雨夜裡我們和北京終於聯繫上了,雖然雙方信號延遲長達十六分鐘,而且很快就斷線了,但是我們還是把最重要的情況說了,只是無法確定究竟有多少資訊傳遞了過去,希望叢教授能接到有用的資訊,然後儘快採取行動。”
  叢夏歎道:“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
  柳豐羽道:“是啊,只剩下一個月了,可我覺得我還沒做好準備。”
  唐雁丘沉聲道:“但我們也沒有退路了。”
  叢夏突然想起什麼,“莊堯,你什麼時候才能進階?”
  “少說也得一個月,能不能在去禁區之前進階,得看我這段時間的工作量。”
  叢夏嚴肅道:“你應該把這件事放到第一位。”
  莊堯點點頭,“我自有安排。”
  鄧逍打了個哈欠,撒嬌道:“叢哥,奶茶。”
  倒計時的最後一個月,眾人的心也越來越忐忑,鑒於格爾木的經歷,很多人已經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冒險去了格爾木,倒是無一傷亡,叢夏原本也想去,可是他忙著籙制各種玉符,分身乏術。
  有一天,叢夏正關在屋子裡忙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很大的響動,開始叢夏沒在意,但是響動越來越大,而且伴隨著閃電一般的效果,天空時明時暗的,很是詭異。叢夏跑出去一看,正好撞上單鳴,“單哥,外邊兒怎麼了?”
  單鳴沒心沒肺地笑道:“那什麼明主和玄主打起來了,看熱鬧去嗎?”
  “打、打起來了?”叢夏大驚失色,趕緊沖了出去,這倆人可是他們去禁區的主力,怎麼說打就打,一旦倆人撒手不合作了,他們可怎麼辦?眼下孫先生又遠在西寧,真不知道怎麼才能阻止了。
  叢夏跑出門一看,果然看到天上一明一暗兩股能量瘋狂衝擊著對方,天空已然變色,時而如黎明將至,時而如暴雨來襲,光明城和玄冥城的人也在下麵對峙著,龍血族、九江郡和冰霜會的人則在阻攔。
  兩股能量分開了,楚星洲的臉在一團黑雲中浮現出來,他高聲道:“容瀾,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眼下的哪件事不比那件事重要,你為什麼就不能開明一些。”
  容瀾看上去怒不可赦,整個人都沒了平時清冷的樣子,“你居然有臉提‘開明’……”他隔空擲出網狀雷射光束,越靠近楚星洲,那網間距就越密集,如果被這玩意兒打實了,身體會均勻地分成好幾十塊兒。
  楚星洲的身體瞬間如薄霧般散了開來,如黑煙一般穿過了鐳射網的切割,他道:“你鬧夠了嗎,孫先生回來了,你要怎麼向他解釋?”
  提到孫先生,容瀾動作一滯,但依然惡狠狠地看著楚星洲。
  楚星洲歎了口氣,斂回了攻勢,飛回地面化成了人形,嘉措立刻給他披上了衣服,楚星洲裹上厚厚地黑色裘皮,深深看了容瀾一眼,轉身走了。他遠去的黑色身影在雪地裡顯得非常扎眼,有種難以形容地孤獨。
  容瀾在天上僵立了半晌,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一場衝突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地下的人多半傻了眼。
  叢夏松了口氣,還好沒繼續打下去,弄個兩敗俱傷,往小了說對他們不利,往大了說簡直是跟全青海人民過不去。
  眾人散去後,叢夏看著垂頭喪氣往回走的嘉措,八卦神經發作了,把他叫住了。
  嘉措看了他半天,才想起來,“哦,叢先生。”
  叢夏笑道:“辛苦你了啊。”
  “哦,沒什麼。”嘉措歎了口氣。
  “他們怎麼打起來的?我還以為他們在格爾木呢。”
  “好像剛回來,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反正玄主大人和明主以前也打過好幾次,這次還不算很厲害呢。”
  “可孫先生說他們以前是朋友啊。”
  嘉措單純地點頭,“是啊是啊,聽說玄主大人和明主在末世之前就認識的,而且認識很久了,也不知道因為什麼鬧成這樣,真是可惜。”
  叢夏見他也不知道,有些失望,想起自己還有一堆兒事要做,暗罵自己三八,跟嘉措告了別就走了。
  又過了一段日子,離出發的時間只剩下10天了,就在這種讓人緊張得頭皮發麻的時刻,他們接到了一個大好消息——李道藹進青海了,是直接坐著運輸直升機飛進來的,還帶了很多武器和物資。
  聽到這個消息,令所有人都有很振奮,李道藹不僅帶來了強大的戰鬥力,還帶來了他們現在最緊迫需要的物資,實在是雪中送炭。
  飛機停在西寧後,又載著莊堯等人飛到了玄冥城。眾人翹首企盼著直升機,當李道藹從機艙裡走出來的時候,叢夏沒由來地一陣感動,畢竟這是這半年多時間裡,他第一次見到從“外面”來的人,這證明他們還沒有北京拋棄,沒有被世界拋棄。
  “李警官!”叢夏一個箭步沖上去,用力握住了李道藹的手。
  李道藹沒怎麼變,還是沉穩內斂的樣子,一看就是個能靠得住的人,他淡笑道:“叢夏,你們辛苦了。”
  叢夏激動道:“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沒想到我二叔真的把你派來了。”
  李道藹點頭道:“其實叢教授早就想讓我來,但是他始終沒下決心,怕我跟你們一樣,一去就杳無音信。你們在裡面體會不到,北京城裡的人因為你們遲遲不回來,連八竿子打不著的普通人都開始焦慮了,整個城市陰雲一片,很多人都覺得你們回不來了。這次他會派我來,最重要原因是他們收到了莊堯的求助資訊,再來就是周奉嵐和麥倫•巴博特去西伯利亞幫助俄羅斯人找傀儡玉去了,北京現在局勢相對穩定,所以我才能來。”
  叢夏道:“李警官,你不知道我們現在多需要外援,我們的子彈都快用光了。”
  李道藹笑道:“所以我這趟帶了很多。”他看著不斷從屋裡出來的陌生面孔,輕歎道:“我真後悔當初沒有堅持跟你們來,聽說他們很多都突破三階了。”
  叢夏安慰道:“你不用著急,等我們拿到傀儡玉,接觸了結界,青海以後就可以自由進出了,到時候你有的是時間來這裡修煉。”
  李道藹笑著點了點頭。
  李道藹的到來,讓眾人士氣大振,一個集合了八個自然力進化人的戰鬥,將會史無前例地精彩,他們實在無法想像,這樣的陣容,還有多少失敗的可能。
  李道藹剛到玄冥城的第二天,吳悠和黛奎琳從格爾木回來了,倆人紛紛到達了三階的臨界點。李道藹全程圍觀了他們的進階。
  吳悠進階的瞬間,周遭溫度在幾秒鐘之內驟降了二十多度,把離得近的人凍得直哆嗦,他全身凝結成冰,身體不斷漲大,最後變成了一個二十多米高的人形冰塊,關節處能靈活轉動,拳頭比轎車還大,看上去一拳就能把一層樓給打飛,像極了西方魔幻世界裡的冰雪巨人。
  吳悠看著自己的身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陳少把嘴裡的煙吐進了雪地裡,轉身就要進屋,吳悠卻突然彎下身,一把把陳少“渺小”的身體攔腰抓住了。
  陳少怒道:“你發什麼神經。”
  吳悠把陳少放到了自己肩膀上,哈哈笑道:“讓你看看高處的風景。”
  陳少有些心驚膽戰地坐在吳悠八九層樓高的肩膀上,本來還想發怒,可是看著這片白茫茫地世界,突然就沉默了。
  吳悠轉過冰塊兒腦袋,看著陳少,透明的面孔上帶著笑意,陳少一腳揣在他下巴上。
  比起吳悠,黛奎琳的進階則看上去溫婉動人多了,她身體化作了綠色的木元素,方圓兩百多米內,原本冰雪覆蓋的土地突然冒出了綠色植物,雖然這些綠色植物沒能在嚴寒中存活多久,但是對於許久不曾見過青草鮮花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美好的安慰。
  進階的時候,她的侍衛馬克沁全程黑著一張臉站在一旁,表情非常僵硬,讓人都不怎麼敢接近他,還好黛奎琳沒發生什麼意外,不然眾人都覺得這個俄羅斯壯漢會突然變成白熊咆哮起來。黛奎琳快要恢復人形的時候,馬克沁用早就準備好的裘皮將她的身體包裹了起來,扛在肩上就進屋了。
  叢夏感覺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太合理的事情,但又一時沒意識到哪裡不對。
  李道藹在一旁輕歎一聲,誠實地說:“我很羡慕。”
  叢夏開玩笑道:“李警官,你羡慕那麼壯的手下嗎。”
  李道藹笑道:“你知道我羡慕什麼。”
  叢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明天吳悠和黛奎琳返回格爾木,你跟他們一起去吧,雖然時間很短,也一定會對你有幫助的,你不要太擔心,你的同屬性進化人非常厲害,你們兩個的配合絕對效果一流。”
  李道藹點點頭,“看來,明天我就可以見到那個人了,楚星洲……”
  第二天,李道藹跟著吳悠和黛奎琳去了格爾木,這半年多李道藹當然沒閑著,但是僅僅是這半年的時間,在外面修煉和在青海修煉,已經讓他和其他自然力進化人之間拉開了很大的差距,李道藹雖然性格穩重,但也是心氣兒極高的人,落于人後自然不舒服,但是他們已經沒辦法再付出額外的三、四個月等李道藹突破三階了。
  臨行前的三天,在格爾木和西寧的人都陸續回來了。
  這三個月他們達到了目的,不但五個自然力進化人都突破了三階,還有三十幾人在這期間進階了,唯一的遺憾就是莊堯和唐汀之因為忙於研究,離三階還有一小段距離,但是他們這三個月的收穫,並不比眾人小,他們和北京取得了最重要的一次聯繫,改進了武器,做了格爾木變異動物的進化分析,從很多方面將整個隊伍的戰鬥力更好地武裝了一遍。
  當眾人再次齊聚玄冥城的時候,他們比之三個月前灰頭土臉的樣子,已經煥然一新!
 
  217、青海迷域 ...

  李道藹帶來的運輸直升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他們終於不用像土著一樣騎著大熊大狗大貓翻過雪山去禁區,運輸直升機把他們全裝下了。
  禁區的位置在303省道近塔爾丁的沙漠地帶以北,東台吉乃爾湖以南的中間的這片不知名的山脈裡,周圍幾乎荒無人煙,地震使這裡的地形發生了改變,孫先生以前派直升機來這裡考察過,地震可能造成了大裂谷的地貌,東台吉乃爾河流域也發生了變道,具體變成了什麼樣,他們只能自己去體會了。
  運輸直升機在距離塔爾丁40公里處降落了,這是他們能找到的附近最適宜地地形,從飛機上看,原本應該平整的沙漠地帶果然出現了一些很大的裂紋,曾經東西跨越整個格爾木的303省道,此時已經不見了蹤跡。
  飛機艙門開啟後,蜷縮了半天的大塊頭們全都迫不及待地沖出了機艙。
  這裡沒有雪,沒有人,除了他們外,一眼看不到任何別的生物,有的只是滾滾地一望無際地黃沙,然而遠處肉眼可及的山脈,還覆蓋著皚皚白雪,這景象蒼茫壯麗,讓人心生慨歎,比之整個世界,他們顯得太渺小了。
  多吉是一隻只有八個月的小狗,儘管它已經快有12噸重了,在它的狗生裡,是第一次見到沙漠,這有別於冰雪世界的奇觀,讓它興奮不已,它撒歡地在沙漠裡跑動、打滾,把沙子刨得滿天飛。
  楚星洲喝了它一句,它立刻順從地跳了回來。
  鄧逍高興地說:“這裡比玄冥城暖和多了。”
  唐汀之道:“嗯,溫度比玄冥城高了9度,不過雪山上可就不一定了。”
  “我們已經在禁區的範圍內了嗎?”
  “還沒,要穿過303省道,才能算踏入了禁區。”
  孫先生道:“出發吧,天黑之前要到達山腳下。”
  加上李道藹帶來的人,這個隊伍又恢復了百人的數量,光變異動物就有五十多隻,規模著實不小,他們以變異人組織為單位,自動地分成了七塊兒,徐徐前進著,黛奎琳跟成天壁等人一起行動。
  沙漠裡只有風沙的聲音和他們前進的沉重腳步聲,竟默契地幾乎沒有人說話,大概眾人都感到心情沉重,越接近禁區,那種能量的壓迫感就越明顯,想到禁區裡他們無法想像的生物,每個人的心都懸在半空中。為了緩解壓力,他們都自覺地修煉起來,這裡的寒武能量濃度比格爾木還高,左右來都來了,不能浪費。
  走了十多公里,他們碰到了第一道裂谷,寬度約十多米,雖然緩衝一下足夠變異動物們跳過去,但它們身上還載著物資和人,李道藹一揮手,在裂谷上搭了座結實的沙橋,他們輕輕鬆松通過了。
  接下來的路程裡,這樣大大小小的裂谷他們碰到十多條,小的只能叫做地縫,最寬的有三十多米,看上去也不深,雖然都沒有形成規模,但是整個大地被這些裂紋弄得千瘡百孔。而且,雖然孫先生沒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踏入了禁區的範圍內,這些沙漠裡的傷疤,就像劈在他們心上地裂口一樣,嗖嗖地漏著風。
  柳豐羽歎道:“哎,剛才看著雪山好像挺近的,走起來這麼遠。”
  叢夏道:“是啊,已經走了四個多小時了,禁區的核心地帶,也就是地震震源中心,就在雪山裡。”
  成天壁道:“我們離那裡,已經很近了。”
  叢夏道:“莊堯,這一眼望過去不是沙漠就是雪山,你說容瀾和楚星洲他們找不到生物,是不是因為都藏進山裡了。”
  莊堯道:“有這個可能,但是你想像一下容瀾的速度,世界上幾乎不可能有比他還快的生物了,他在附近的山脈裡轉一圈,花不了多少時間,但卻什麼也沒看到,如果那些生物是蓄意要躲他,那就是提早知道了他要來,可是,怎麼知道的呢?如果不是蓄意要躲,而是他來了才躲,那那些東西的速度得快成什麼樣兒?而最大的問題是,它們為什麼要躲?無論是有預先知道容瀾他們來的能力,還是比容瀾還快的速度,它們顯然都沒什麼理由害怕容瀾,何況容瀾孤身一人,也不像來尋釁的,它們為什麼要躲呢。”
  叢夏喃喃道:“是啊,為什麼呢,難道真的是我們庸人自擾,這裡什麼也沒有?”
  莊堯搖搖頭,“不,我不相信這裡什麼也沒有。”
  鄧逍奇道:“可是這裡生物的進化,肯定比格爾木的還厲害,說不定大個兩倍都不止,就算要躲,往哪兒躲啊它們。”
  莊堯古怪地看了鄧逍一眼,但沒回話,而是又陷入了沉思。莊堯一般開始思考,就什麼也聽不見,也不理人了,所以幾人也沒就再跟他說話。
  唐雁丘看了看四周,“禁區裡這麼安靜……反而讓人有些緊張。”
  不只唐雁丘有這樣的想法,看來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叢夏看到很多人在左顧右盼,似乎覺得應該有什麼東西出來“迎接”他們,比如他們剛到格爾木時,沖出來的一隊犛牛。
  可是,什麼也沒有,依然是滾滾地黃沙和遠處的雪山。
  下午時分,他們終於走到了雪山腳下,改道的東台吉乃爾河從不遠處流過,這裡終於開始出現大片的植物,在薄雪的覆蓋下依然生機盎然。
  孫先生叫停眾人,打算在這裡休息吃飯。
  他們熟練地在沙地裡架起鍋,一邊吃飯一邊烤火
  進入禁區已經兩個小時,這裡平靜的表像在最初讓眾人緊張過後,慢慢放鬆了所有人的神經,他們都開始懷疑,這裡可能真的什麼也沒有。
  吃完飯後,一行人決定直奔傀儡玉,他們距離傀儡玉的所在地直線距離只有二十多公里了,不過要翻好幾座山。眾人吃飽喝足,再次出發。
  他們漸漸進入了雪山的範圍,适才一望無際地黃沙被白雪和高大的樹木替代,這裡的樹木比魔鬼松森林裡的樹還要高大健壯,抬頭望去,仿佛高聳入雲,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卻很稀疏,彼此之間近的也會相距上六七十米,看來這裡較乾旱,樹木生長不易。
  “奇怪,這是什麼樹?”孫先生摸著其中一顆樹的樹幹,“青海的沙漠地帶怎麼會長這種植物?而且我完全認不出來。”
  唐汀之也道:“雖然我對植物沒有特別的研究,但這樹確實奇怪,它的樹幹和枝葉有草本植物的特徵,但外形又是木本植物。”
  叢夏道:“有可能是變異了的草本植物?”
  莊堯道:“極有可能,我們在外面見過那麼多變異植物,只見過植物不停地生長、壯大,但沒見過草本植物能變成木本植物的,連格爾木都沒有,難道這是禁區獨有的?”
  叢夏摸著下巴,“不過草本植物應該很密集才對,這些樹長得也太稀疏了。”
  黛奎琳騎在馬克沁身上走了過來,她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樹幹,閉上眼睛感受著,“它確實是草本植物,雖然我不知道它的中文名字,但應該是一種在沙漠中較常見的生命力頑強的植物,我能感覺到它的根系,它被周圍所有其他植物都吞噬了,那些植物的根變成了它的根,因此它獨佔養分,長得這麼大,那些樹也跟它一樣,所以它們彼此之間很稀疏。但是它們地底下的根系還在不停地吞噬對方,過不了多久,這棵樹和那棵樹之間就有一棵死亡,將養分供給另一方。
  “吞噬同類生長……”莊堯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些樹。
  “簡直跟養藏獒一樣。”鄧逍說:“我看書上說,為了培育最厲害的藏獒,要把一群小藏獒關在獒圈裡,不給吃的,讓它們互相廝殺,最後活下來的那頭才是獒犬王。”
  一個玄冥城的藏族青年笑道:“我家以前就是養獒的,這些都是忽悠買家炒高價的,古時候也許有,現在一頭小藏獒貴得離譜,養得好一頭能賺十多萬呢,除非特殊需要,哪兒捨得這麼糟蹋。”
  另一個青年笑道:“什麼現在啊,你說的現在那是三年前了,現在?小藏獒滿地都是,你敢養嗎,不先吃了你就不錯了,哈哈哈哈。”
  叢夏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這些樹木優勝劣汰,倒也不足為奇,但是這麼發展下去,整片森林是不是真的如“獒犬王”一樣,最終只剩下一棵樹呢?這種競爭方式,他們在外面從來沒見過,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見到這種“普遍現象”,叢夏感到胸口有些發悶,剛剛放鬆下去的警惕心,又一次繃緊了。
  孫先生道:“往前走吧,翻過這座山,就差不都到地方了。”
  他們繼續前進,果然如他們所料,越靠近傀儡玉,那種樹就越高大粗壯,而相對的,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就越遙遠,他們翻過一座山的過程中,眼見著樹木越長越大,越長越稀,最後隨便一棵樹木都超過三百米高,而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快要超過兩公里的時候,眾人心頭的震撼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
  按照黛奎琳的說法,這些樹在地底下的根系還在互相吞噬著,它們的根系綿延幾公里,豈不是當這山頭只剩下最後一棵樹的時候,能跟魔鬼松一較高下了?
  樹木變少後,視野開闊了很多,積雪也變得相當厚,一眼望去,盡是白茫茫地一片,世界安靜得讓人心慌。
  有人哈哈笑道:“這禁區裡什麼都沒有啊,咱們真是白嚇唬自己了。”
  容瀾冷道:“小聲點。”
  那人咂舌,趕緊閉了嘴。
  孫先生也道:“一一傳下去,不許大聲說話,山上積雪很厚,小心雪崩。”
  眾人繼續往前走,只要翻過面前這座山,他們就離傀儡玉很近了,眼看勝利在望,眾人儘管已經走了一天,依然精神飽滿,加快速度前進著。
  走了沒多遠,叢夏心臟突然一緊,一種極其龐大的能量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壓得他幾乎喘不上起來,他臉色立刻變了。
  不只是他,很多高等級變異人都敏感地發現了什麼,而變異動物的神經比他們更加敏感,紛紛停下了腳步 ,緊張地左顧右盼。
  “怎麼回事?”
  叢夏沉聲道:“有什麼東西……”
  “不知道,是……”
  突然,多吉扯開嗓子朝著山頂大聲吼叫了起來,咆哮聲頓時響徹整個空曠的雪山,傳來回音陣陣,震得人骨膜生痛!它一叫,所有變異動物都跟著叫了起來,雪山的寂靜再不復存在。
  楚星洲用力拍了一下多吉,怒道:“白癡,閉嘴!”
  然而已經晚了,山頂的一大塊積雪以肉眼可見地速度移位元了,眾人眼睜睜地看著積雪如海浪一般從山頂翻滾而下,勢如奔流、氣吞山河。
  孫先生大叫道:“跑!”
  眾人轉身往山下撒丫子跑去。
  儘管這裡所有人和動物都有著強健的體魄,可還是沒人敢跟雪崩一較高下,雪崩根據地理環境不同,最高時速能達到300公里每小時,相等於末世前中國動車組的速度,並會給被打擊的物體每平方米帶來四五十噸的力量,想想被動車迎頭撞一下是什麼效果吧,地球上根本沒有生物能抵擋那樣的撞擊。他們只有跑得遠點,讓雪崩的力量在沿途消耗得差不多了,才有可能跑回一條命。
  比起地上跑的,在天上飛得就優越多了,不緊不慢地跟在眾人身上,準備隨時搶救可能被雪埋住的人。
  眾人拼命奔逃,幾乎沒人敢回頭看,屁股後面追著三四米高的雪牆的滋味兒,實在不好玩兒。他們終究跑不過積雪,在跑出四百多米後,滾滾大雪轟地一聲將他們淹沒了。
  危急關頭,成天壁等人豎起一道道牆,稍微抵擋了一下,積雪的撞擊力全部轉移到了幾個自然力進化人身上,撞得他們內臟劇痛,幾乎吐血。
  楚星洲在積雪撞擊的一瞬間,把離他近的一群人托到了天上,這群人最為幸福,半點傷都沒受,離他遠的就沒這麼幸運了,有的直接被活埋了。
  天上飛的開始從雪地叼人,還能動的也七手八腳地在雪裡扒自己的同伴。
  叢夏等人有成天壁的抵擋,也沒受什麼傷,阿布把他們從雪裡一個個叼出來了。
  就這麼“搶救”了半天,終於把所有人和動物都從雪裡挖了出來,索性雖然有人受傷,但都沒有大礙。
  楚星洲用力拍了多吉的腦袋一下,“我跟你說了不要大聲叫。”
  多吉趴在地上,似乎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把大腦袋埋在雪裡,發出委屈地聲音。
  叢夏擦了擦汗,“不過,剛才到底是什麼?你們有看到山頂有什麼嗎?”
  眾人皆搖搖頭。
  多吉也未必是看到了什麼,只是比人類更敏銳的神經讓它們捕捉到了什麼。
  莊堯道:“我從阿布的腦袋裡獲取了資訊,它告訴我剛才有什麼東西很危險。”
  叢夏苦笑道:“那種能量的壓迫感,不亞於一個三階的自然力進化人了,確實危險。”
  孫先生喃喃道:“會是什麼東西?生物嗎?”
  成天壁看向依舊白芒一片的山頂,道:“不管是什麼,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經過剛才一番奪命狂奔,眾人都心有餘悸,如果山上有什麼生物,這是不是在給他們下馬威呢?如果是的話,這招挺湊效的。
  眾人休息了一會兒,重新往山上走去,只是這次謹慎小心了很多,不斷留意著周圍環境,這一路依然如來時一般,安靜得讓人膽寒,仿佛剛才發生的要命一幕只是他們的幻覺。
  這次,他們花了三個小時爬到了山頂,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周圍一片漆黑,這個時候已經不適合繼續前進,於是他們在雪山最高處紮營生火,準備熬到天亮再行動。
  叢夏喝著熱水,眼睛無焦距地看著跳動的火苗,心中憂心忡忡。
  成天壁遞給他一個烤好了的青稞餅,“想什麼呢,吃點東西。”
  叢夏沉聲道:“我在想今天感受到的那股能量,離我們好像並不遠,突然就出現了,雪崩之後又消失了,是什麼東西這麼詭異。”
  唐雁丘道:“我也沒有感受到任何不屬於我們隊伍裡的東西,不過,它可能也並沒有進入我的雷達範圍。”
  莊堯道:“如果當時多吉沒有叫起來引發雪崩,它會做什麼呢……”
  叢夏也自言自語道:“如果只是單個生物,在我們這麼大的隊伍面前,能做什麼?”
  莊堯沉吟半晌,緩緩吐出兩個字:“偷襲。”
  眾人心臟一緊。
  下一瞬,毫無預兆地,那種讓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再次襲來!叢夏猛地地上跳了起來,大喊道:“小心有東西偷襲!”
  一行人還未等反應過來,隊伍裡就傳來幾聲悶叫。。
  一道金光從他們頭頂閃過,容瀾把他們身邊照得名如白晝,他大喊道:“什麼東西!大家小心!”
  唐雁丘最先看到了一個細小的黑點一閃而過,他大叫道:“在那裡!”那黑點只有拳頭太小,而且速度極快,他拉弓想射,那黑點卻穿梭在人群中,射出去必然誤傷,他無奈垂下了弓。
  沈長澤跑了過去,以他的視力無法像唐雁丘看得那麼清晰,他只能看到一道尾巴拖得長長的黑影,那是速度過快的生物在空氣中遺留下來的殘影,他索性一道火焰狠狠掃了出去。
  那黑點快,容瀾比它還快,一道金光以迅猛之勢射向那黑點,淩厲地鐳射狠狠切過它的身體。
  那黑點咚地一聲掉進了雪裡。
  叢夏趕緊強化了視力,只見積雪被從雪下拱出了一條路,快速伸向遠方,一看就是有什麼東西從地下面逃跑了。
  容瀾沒有再追,在那黑點剛才掉落的地方頓住了腳步,他從雪坑裡拿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眾人定睛看去,那是一個……難以形容的生物的半邊身體。
  “有人受傷了!”
  容瀾顧不上這東西,先打了一個光團到天上,檢查隊伍的損傷情況。
  令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隊伍裡受傷的人和動物竟然多達六個,一個變異平原狼被穿透脖子死了,還有一個人能量防具都碎了,如果不是有能量防具抵擋,從這些人受傷的位置看,很可能要死人。
  叢夏和黛奎琳趕緊給他們療傷。
  容瀾把那半塊身體扔到了一口乾淨的鍋裡,眾人紛紛圍了過來,都想看看是什麼東西這麼可怕,瞬間就傷了這麼多人。
  容瀾道:“都讓開,讓孫先生來。”
  “嗯,讓我看看。”孫先生率先蹲了下來,其他腦域進化人和自然力進化人也都圍在那口鍋旁邊,仔細看著鍋裡的東西。
  那是個巴掌大的生物,外形有點像老鼠,卻又長著黑色的翅膀,嘴上長著鋒利地獠牙,爪子卻長得有點像人的手,耳朵比腦袋還大,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簡直是四不像。它被容瀾從中間劈成了兩半,然而另一半已經跑了,這就說明這種生物被劈開了還能活著,那麼眼前這一半兒,還活著嗎?
  楚星洲伸出手,“你們別動,我來。”他伸出手,碰了碰那東西,那東西一動不動,楚星洲正想掰開它的眼睛,那東西猛然睜開了眼睛,從原地竄起,腦袋突然變大了兩倍,張開比人還大的嘴,朝孫先生的脖子咬去!速度之快,讓眾人措手不及。
  情急之下,楚星洲伸手一吸,掌心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那東西硬生生被吸進了他手掌的黑洞裡。
  驚魂甫定,眾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孫先生顧不上擔心自己的安危,一把握住楚星洲的手,急道:“星洲,還能弄出來嗎?”
  楚星洲道:“不能,進入黑洞就是徹底消失了。”說完,他深深喘了一口氣,看來這一招相當消耗能量,難怪他以前沒怎麼用過。
  孫先生失望極了。
  李道藹沉聲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長得又像老鼠又像鳥,被劈成兩半都不死,腦袋還能瞬間變大。”
  所有人都有跟李道藹一樣的疑問,但沒有人可以解答。
  叢夏咬牙道:“這就是禁區生物嗎?”如果禁區生物各個都能隨意改變身體大小,速度還這麼快的話,也難怪容瀾和楚星洲什麼也沒看到,這麼小的東西往雪地裡一躲,上哪兒找去。
  莊堯歎道:“我們果然先入為主了,以為更強大的生物,一定是體型龐大的,因為外面的世界,包括格爾木,都遵循這個規則,但是這裡是不一樣的。這個能輕易偷襲很多人的小東西,跟那些龐然大物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唐汀之道:“這會是新物種嗎?第一次寒武紀的前期,是現存生物進化,中期開始誕生新物種,後期原有物種和新生物種進行優勝劣汰,經過幾百萬年的演化,生物圈逐漸形成穩態。既然這場災難被類比做二次寒武紀,那麼有可能,現在就是出現新物種的時期了。”
  孫先生沉吟半晌,搖了搖頭,“它是不是新物種,要看我們如何定義。我認為它不能算新物種,因為在它身上能找到很多地球原有物種的影子,而它也可以說是新物種,畢竟原本地球上沒有這樣詭異的東西。”
  莊堯點頭道:“孫先生說得對。另外,新物種應該有一個必備的特性,就是族群性,如果這種小怪物有兩個或以上,全都長它這樣,那麼就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新的地球環境醞釀出來的新生物,那它們就可以被定義為新物種了。”
  成天壁道:“如果沒有呢?”
  莊堯沉聲道:“如果這玩意兒是獨一無二的,那就更麻煩了,這意味著我們可能碰到更多詭異的怪物。”
  叢夏苦笑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孫先生道:“不知道它偷襲我們的目的是什麼?不管是什麼,這個東西是有智慧的。”
  唐汀之道:“沒錯,剛才它頭躺著的方向,是跟孫先生相反的,如果是為了快速至死一個人,它不該偷襲孫先生,而應該是最近的我或者莊堯。它偷襲孫先生的原因,有可能是聽到了明主說‘讓孫先生看看’,而孫先生回答了,以此來判斷孫先生是隊伍裡的重要人物。”
  眾人心中一驚,剛才那個東西,是針對孫先生的?
  孫先生皺眉道:“這個東西不僅外形詭異,而且聽得懂人話,有判斷能力,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實在有些嚇人啊。”
  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了起來,這個生物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平靜地表像,他們現在終於相信,禁區內危機四伏,遠比格爾木還要可怕。
  看著遠處黑漆漆的雪山,恐懼再次如黑暗般侵襲。

218、青海迷域 ...

眾人在忐忑和失眠中迎來了黎明。
這一夜再沒有別的意外,但昨晚上發生的事,已經在他們之間拉響了警鐘。
整理行裝時,他們丟棄了很多不重要的東西,輕裝上陣,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上午他們就能到達目的地,很多東西都已經不需要了,尤其當他們跟禁區生物短兵相接的時候。
他們翻過山頂,繼續前進。在翻過兩個小山頭後,一個氣勢磅礴的大裂谷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由於四周都是白雪,視距不好丈量,這個裂谷給他們的唯一觀感就是大、長,就像一柄巨斧從天劈下,在大地上劈出了一道驚天的裂縫,整個裂谷盤亙在兩山之間,看不到頭尾,不用多做猜想,也知道那大裂谷就是地震震源中心了。楚星洲指著裂谷道:“上次來檢測,傀儡玉的反應就來自大裂谷裡。”
莊堯看向成天壁,“你對這個地方有印象嗎?”
成天壁搖搖頭,“我當時來的時候,山上沒有雪,裂谷也是地震後形成的。。”
孫先生歎道:“是啊,這裡已經面目全非了。”
他們花了兩個小時,走到了大裂谷前,站在裂谷邊緣往下望去,眾人都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這條大裂谷至少有千米深,六十多米寬,長度一眼望不到頭,無法估量。裂谷下有植被,也有積雪,中間有河流穿過,應該是改道過的東台吉乃爾河,那河流看著不寬,但在這種低溫之下都沒凍結,也算是奇觀。由於裂谷太深,很多地方都被植被和積雪覆蓋,他們從上面看,只能看個大概的地貌,而實際應該比他們看到的還要複雜。
唐汀之道:“這裂谷可夠陡的,大家下去的時候小心點。”
大裂谷的坡度大概在80°左右,從上往下看,跟垂直的差不多,千米的深度讓那陡峭的岩壁顯得更加危險。
下去的時候就是各顯神通了。能飛的自然不用擔心,體積輕小的也有人帶著,最難下去的是那些體型龐大的變異動物,吳悠、李道藹和黛奎琳交替著在崖壁上築出冰、土和植物製成的腳踏,供動物們通行。
阿布和霍白等貓科動物完全無懼於這種坡度,踩著腳踏靈巧地跳了下去,反而把坐在阿布身上的叢夏等人嚇得心驚膽戰,畢竟阿布就好像垂直著從千米高的懸崖上跳下去一般,他們必須牢牢抓著阿布的毛,才不至於被甩下去。
眾人陸續達到穀底後,再抬頭看他們剛才下來的地方,不僅產生一種懷疑,他們真的是從那麼高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的?
柳豐羽“嘖嘖”兩聲,“下來是下來了,還不知道怎麼上去呢。”下來的時候動物們可以踩著從崖壁裡伸出來的踏板往下跳,可是上去的時候,這麼做難度可就增加了好幾倍。
叢夏笑道:“能不能有命上去都說不準呢,考慮那麼多幹嘛。”
柳豐羽搭住他的肩膀,“喲,你小子也會嚇唬人了,膽子變大了呀。”
“我哪兒嚇唬你了。”
“也是,你說得也有道理。”
他們正說著話,只聽那邊傳來孫先生驚訝地聲音,“什麼?沒有?”
叢夏看了過去,只見孫先生正在用小儀器檢測傀儡玉的波動,孫先生眉頭緊皺,似乎很不能接受。
莊堯道:“孫先生,怎麼了?”
“傀儡玉的波動消失了。”楚星洲道:“上次我來,就是在這附近檢測到的,就算有誤差,也不會差太多,現在波動消失了。”
莊堯沉聲道:“這個情況比我們想像得還要糟糕啊,看來傀儡玉不在某個地點,而在某個東西身上。”
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原來還有比傀儡玉深在地底七十米處更糟糕的情況,那就是傀儡玉是會動的,他們要怎麼在這麼大個雪山裡,找出一個會移動的小玉片?何況這個玉片有可能就在類似昨晚偷襲他們的怪物身上。
“要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了。”孫先生歎了口氣,“大家檢查一下身上的存糧,省著點吃,在沒找到傀儡玉之前,我們不會離開。”
這裡天寒地凍,而且看上去什麼都沒有,打獵都是個困難,如果這裡有變異動物,真不知道它們吃什麼。
孫先生讓這裡速度最快的容瀾和成天壁分別往大裂谷的東西兩個方向搜索,然後再決定他們要走哪條路。
過了一會兒,倆人前後回來了,容瀾走的是東台吉乃爾河的上游,如果往那個方向走就是回到一望無際的雪山上了,而成天壁走的是下游,他說大裂谷的盡頭,是一個很大的山洞。
他們自然不可能再回到雪山上,因此他們順著河流往下游走去。
走著走著,他們就發現阿布有意無意地往河邊靠,越走越偏,最後幾乎是貼著河岸前進了,眼睛也不住地往河裡看。
鄧逍也跟著它往河裡看,然後驚喜地喊道:“哎,誰說沒吃的,裡面有魚啊。”
有人調侃道:“哦,多大的魚?你吃它還是它吃你啊。”
鄧逍叫道:“這河又窄又淺,當然是小魚了,好抓的。”
這條新形成的大裂谷中間的河流,確實比較輕淺,河水清澈見底,中間看上去也不過兩米深,的確醞釀不出什麼大魚。不管怎麼樣,聽到河裡有魚,眾人都很高興,至少他們不用餓著肚子打仗了。
叢夏摸著阿布的腦袋,“想吃魚了?”自從青海湖一役後,阿布就再也沒吃過魚了。
阿布輕輕“喵”了一聲,回過腦袋,美麗而巨大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叢夏,眼裡是深深地渴望。
叢夏笑道:“晚上如果我們在河邊休息,就讓你吃魚。”
阿布興奮地甩著大尾巴。
鄧逍倒在叢夏身上,掐著嗓子喊:“叢哥哥,我也要吃魚。”
叢夏嬉笑著推開了他的腦袋。
成天壁道:“阿布是不是又長大了?”
叢夏點頭,“是比以前大了一些,它現在的體積在比照著格爾木的動物生長。”
柳豐羽道:“再這麼無止境地長下去,有一天運輸機都要裝不下它了。”
莊堯原本正閉目養神,聞言也睜開眼睛道:“離開這裡應該就能停止了,阿布已經成年了,在外面本來體型都固定了,我也不希望它長得太大。”他也不自覺地往河裡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愣住了,他“咦”了一聲,驚訝道:“這河道不是新的。”
他的聲音吸引了孫先生和唐汀之的注意,倆人也紛紛騎著坐騎走到了河邊,“這河道真的不是新的。”
唐汀之訝然,“這可是地下一千米處啊,沙漠地帶,居然會有保存得如此完整地河道,而且它還不像地下河,沒有多少地下河的特徵。”
孫先生忍不住跳下坐騎,蹲在河邊研究了半天,“這河道很淺,雖然河道是原本存在的,但水卻是從東台吉乃爾河來的,說明這河道以前是乾涸的,是東台吉乃爾河改道之後才恢復了流水。”
莊堯思索道:“地底乾涸的河道……那說明很久之前這裡有地下河流經過,而流向就是那個山洞,山洞裡究竟有什麼呢?這條河又最終流向哪裡呢?”
眾人帶著不解的疑惑,繼續往裂谷盡頭的山洞進發,山洞裡究竟會是怎樣一番天地,他們馬上就要知曉了,一想到這個,興奮和恐懼就交錯在一起,填滿了眾人的神經。
由於一路都是平地,他們走得很快,在正午時分到達了山洞入口。那山洞入口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巨大好多倍,最高處至少有兩百多米,寬度可容五六輛火車並行,大裂谷從此處劈鑿開來,綿延幾十公里,而這大洞就那麼突兀地出現在裂縫中央,看上去就如時空交錯的入口一般,壯觀而詭異非常。
孫先生摸了摸洞口的岩石,“這山洞形成至少有億年之久了,就是因為它的存在,地震才會讓這裡的地縫開裂,它也才能見天日……”
唐汀之喃喃道:“這麼大一個山洞,被埋在山脈之間、地底之下?這麼詭異的地貌,實在是罕見,至少我從來沒聽說過。”
“這裡的一切都很詭異。”莊堯皺眉道:“古老的河道,地縫都開裂了,直徑達兩百多米卻不塌陷的山洞,這一切都被埋在雪山之下,青海這一代的山貌,最早的記載可追溯到一千六百多年前,也就是說至少在那之前,這個地貌就已經形成了,中間經歷過多次地震,卻一直沒有顯露出來,唯獨這一次……”
叢夏道:“如果這裡就是傀儡玉被挖掘的地方,好像也不奇怪了,反正,傀儡玉本身就夠詭異的了。”
成天壁道:“我們挖掘出那幾枚傀儡玉的地方,還沒有到達這麼深,最深的一枚也不過地下220米。”
“你們當時在這裡駐紮了多久?到底從山裡挖出了多少傀儡玉?”
“三個月,我走之前,四枚,全都包裹著軟金屬外衣,這四枚分佈距離也不遠,都在三公里範圍內。”
“當時還有檢測到其他的嗎?”
“有,但是似乎在更深的地方,這裡岩石質地很硬,鑽地工作非常艱難,我走之前,科考隊的人正在商量要不要放棄,先帶這些樣品回北京。”
莊堯搖搖頭,“說不定你們往下挖個800米,就能挖出一個山洞了。”
“那至少需要一兩年吧,可惜,我走之後沒幾天就地震了。”
孫先生沉吟道:“挖了四枚都沒地震,後來他們做了什麼引發地震呢?還是說,只是恰巧那時候地震了?”
這個問題,同樣沒有答案。
突然,叢夏感到山洞內傳來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他猛地往山洞裡看去,這個角度的光線,至多只能照耀到山洞裡四五百米處,再遠就漆黑一片了,他此時還什麼都沒看到,但已經感覺到了。
成天壁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異狀,“叢夏,怎麼了?”
“山洞裡有東西,正在接近我們。”
眾人全都警覺起來,他們的感覺沒有叢夏那麼敏銳,只能戒備地看著洞口,不一會兒,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影子快速從黑暗中出現,那竟是一個光著身子的小女孩,約莫七八歲的樣子,臉蛋上有明顯的高原紅,應該是當地人,原本應該天真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仿佛沒有靈魂般,她四肢都沒有動彈,卻速度極快,在黑暗中如鬼魂一般飄來。她的突然出現,把此處的詭異氣氛炒到了高潮。
那女孩在洞口處停下了,離他們不過百米的距離,眾人這才看清,她背後長著一對透明的翅膀,看上去類似蚊子翅膀的放大版,煽動起來速度極快。
成天壁冷道:“你是什麼人?”
小女孩轉了轉脖子,目光落到了左側,她抬起胳膊,髒兮兮的小手伸出一隻手指,指向了白熊狀態的馬克沁,她開口了,聲音嘶啞難聽,簡直不似人類發出來的,“我要吃這個,沒吃過。”
馬克沁中文不太好,但是這麼簡單的句式他還是聽懂了,他發出警告地低吼,後肢後傾,隨時做好攻擊的準備。
黛奎琳臉色驟變,暗暗聚起了木能量,腳下的植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了起來,那些植物隨風舞動,好像隨時會撲上來咬人一樣。
小女孩一步步向馬克沁走去,“我要吃,讓我吃。”
莊堯沉聲道:“別讓她靠近,殺了她。”
這句“殺了她”似乎激怒了她,小女孩猛地轉過頭,朝著莊堯張開嘴,原本稚嫩地頭顱突然發生巨變,迅速蛻變成了一隻昆蟲的腦袋,那昆蟲變形太嚴重,眾人一時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那大腦袋張開大嘴,露出鋒利地口器,兇狠地朝著莊堯嘶吼了一聲。
眾人驚得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麼東西?
那腦袋吼完之後,又變成了人類的樣子,她從地上飛了起來,身後長長的頭髮飄起,那乾枯髒汙的頭髮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無數的蜈蚣,如箭一般對著兩個方向射去,一堆直奔馬克沁,一堆直奔莊堯,更為詭異的是,在射完蜈蚣後,小女孩的身體在空中膨脹開來,變成了一隻長著透明翅膀的巨型螞蟻,黑亮的甲殼看上去堅硬無比。
人?蚊子?蜈蚣?螞蟻?眾人已經顧不上驚訝,一隊保護莊堯,一隊保護黛奎琳和馬克沁,剩下的朝著小女孩的本體沖去。
幾十條蜈蚣在落地之時,身體漲大了百倍,各個都有汽車那麼大,暗紅色的身體一看就充滿劇毒,鋒利而巨大的口器兇狠地見人就咬。
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眾人很快恢復了平靜,如果把這些東西看做一次變異動物的群攻,那其實也沒那麼可怕,最可怕的地方顯然是這都是一個“人”幹的。
他們切割、灼燒著大螞蟻和地上的蜈蚣,黑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和河流。那些蜈蚣尚算好對付,大螞蟻的厲害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首先,那只螞蟻速度極快,除了自然力進化人和速度進化人,普通人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再次,它的甲殼非常堅硬,唐雁丘一箭射在它肩胛處,竟只沒進去一個箭頭,被從螞蟻背上伸出來的一隻詭異的人手拔掉了,要知道唐雁丘那一箭能射穿鋼材。防護能力的卓越,使得容瀾的鐳射切割攻擊都受到了阻礙,原本能一下將生物劈成兩半的鐳射,也只是剛好破開了大螞蟻的甲殼。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霸道的生物,生命力之頑強堪屬他們見過的所有生物裡之最。
黛奎琳從那大螞蟻腳跟地下催生了植物,綠植如騰繩一般死死將大螞蟻全身纏了起來,這一招果然影響了它的行動,容瀾一道淩厲地雷射光束射出,終於沿著甲殼較薄弱的關節切掉了它的腦袋。
大螞蟻的腦袋落地的瞬間,身體突然開始瘋狂地分裂,活生生分裂成了幾十隻小螞蟻,小螞蟻顯然弱了很多,有些從植物的縫隙中爬了出來,有些乾脆被困住了。
楚星洲一個“泰山壓頂”,如同一柄巨錘從天而降,把一多半的小螞蟻砸扁了。
這一邊,蜈蚣也死傷慘重,蜈蚣和螞蟻開始往山洞裡退,慢慢合攏成一股,飛快地往山洞深處飛去。
幾個自然力進化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全都快速追了上去。
它速度再快,終究跑不過容瀾和成天壁,身體再次被輾成數段,落地之後,它的身體又開始重複剛才的行為,分裂成無數蜈蚣、螞蟻、蚊子,只是這一回,這些生物明顯都小了很多,但越小反而越不好對付,因為目標又小又不集中。
眾人是鐵了心要制住它。沈長澤飛到山洞裡,築起了一道長達六十多米的火牆,把那東西逃跑的路擋住了,姚潛江把東台吉乃爾河裡的水吸到了岸上,直接把一堆蟲子淹在了裡面,吳悠配合著將它們凍成了冰塊,李道藹在四周弄出一個凸起的土圈,並慢慢縮小包圍,最後把所有蟲子都圈進了一米高的土圈裡,楚星洲在上面施加了重力,讓那些蟲子根本無法爬出來。
蟲子在土圈裡瘋狂地躥動,動作卻越來越遲緩,看來密度突然變大的身體對它們來說是很大的負擔。
眾人走了過來,看著土圈裡被困的蟲子,都有些驚魂未定。
他們驚恐,並非這東西有多麼強大——它固然強大,但遠還沒到不可戰勝的地步,他們驚恐是因為,這個東西變異方向、能力和戰鬥方式都太顛覆他們的認知了,他們從來沒見過一個單一生物上集合了這麼多動物的特徵,並且還能組合分裂,這跟他們在大雁塔里碰到的蟲子很相似,而最大的不同是,它不只兩種生物。
孫先生低聲道:“是多次變異……”
唐汀之倒吸一口氣,白玉般的面容上出現一絲沉重,“多次變異……真的出現了。”
叢夏顫聲道:“多次變異?它是很多個物種相互異種下的產物?”
莊堯點點頭,“大雁塔的蟲子出現時,我們第一次接觸到了二次變異的概念。九江郡的速度進化人被大雁塔的蟲子異種後,同時具備了速度進化人和蟲子的特徵。雖然二次變異生物非常稀少,稀少到我們幾乎沒見過幾個,但確實是存在的,比如我們知道的,奉嵐會有一個和鷹異種的變異老虎。我們曾經以為,二次變異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禁區內的生物出現了多次變異,同時融合好幾種生物的能力,變成一隻徹頭徹尾地怪物,自我意識也在多種生物融合的混亂局面下,變得難以掌控。昨天晚上我們碰到的東西也一樣,也許是人、老鼠、蝙蝠和某種腔腸動物的多次變異生物。”
成天壁沉聲道:“他們雖然自我意識混亂,但似乎都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吞食更多新鮮物種,尋求更多的變異方式。”
“對,昨晚那只老鼠在隊伍裡亂咬人和動物,今天這個東西,一眼就看上了在青海最不可能出現的北極熊,它們遵循生物本能,不斷在尋找更強大、更新鮮的生物異種,如果這就是它們存活的目的,那我們真是有大麻煩了。”
眾人看向隊伍裡,他們這裡可有不少青海沒有的東西,對那些東西來說,可不都是鮮肉。
成天壁的聲音愈發寒冷,“難怪這裡的動物那麼少,它們是不是也像雪山上的植物一樣,吞噬其他物種,讓其成為自己的養分,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所以在這裡我們看不到群居生物,只有強大到變態的個體。”
鄧逍喃喃道:“獒圈。”
獒圈……將小藏獒們關入其中,任他們廝殺,活下來的最後一隻,就是獒犬王。植物吞噬植物,變異生物吞噬變異生物,從而獲得更強大、更健壯的生命,強者存活,弱者成為強者的一部分,整個禁區,豈不就是一個巨大的獒圈!

219、青海迷域 ...

對於禁區生物進化方向的初步判斷,讓眾人的情緒更加緊繃了。眼下的情況遠比他們想的要棘手,第一,他們不知道傀儡玉身在何方,只能盲目地找,第二,他們可能要面對很多多次變異的強大生物,現在只是一隻一隻地出現,如果進入山洞,碰上更多……那情景實在是無法想像。
吳悠指指土圈裡還在爬動的昆蟲,“它們怎麼處理?”
孫先生道:“燒死吧。”
沈長澤落下一個火團,1500攝氏度的高溫讓那些蟲子還來不及叫一聲,就被燃成了灰燼。
姚潛江皺眉道:“這種進化方式真夠噁心的。”
莊堯沉聲道:“雖然噁心,卻非常強大。一種生物同時融合好幾種生物的特性和能力,如果之間再有些配合和互補,幾乎能達到不死之身,至少能在任何情況下逃跑。比如昨晚那只老鼠,可能就融合了什麼腔腸類動物,身體被劈開了也能活著。今天這只雖然融合了人類,但卻是個小孩兒,因此智商太低,不僅傻到在大白天攻擊這麼多人,而且攻擊方式也有很多漏洞,昨天那只就聰明多了,以最小身量在黑夜三點所有人最困頓的時候偷襲,發現高手後馬上就跑,裝死襲擊孫先生,我們昨晚沒能殺死它,實在後患無窮。。”
“你的意思是,它可能有同伴?”
莊堯搖搖頭,“這倒未必,我們目前在這裡碰到的兩隻生物,都是獨立行動的,我猜,它們之間也存在互相吞噬。同伴也許沒有,但如果那只老鼠足夠聰明,就知道論個體實力,它不會是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的對手,要想把我們這麼多人都吞進肚子裡,光靠它一個是不夠的,所以,我們現在的位置和情況,可能已經在那些東西之間散播開了,這個不自量力的小怪物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洞口,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叢夏打了個冷戰,“你的意思是,我們這群鮮肉已經被一些多次變異的怪物盯上了?”
莊堯點頭,“極有可能。”
叢夏看著漆黑地洞口,“那我們還進去嗎?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楚星洲露出諷刺地笑容,“我們來到禁區,就已經是自投羅網。”
叢夏歎了口氣,楚星洲說得有道理,從他們踏入這片土地開始,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孫先生歎道:“這裡是我們能找到的唯一入口,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路了,哪怕是虎穴狼窩,我們也得進去。”
成天壁道:“走吧,沒什麼可考慮的了。”
沒什麼可考慮的了,既然他們決定來拿那枚傀儡玉,就已經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一行人走進了山洞。
他們打開照明設備,山洞裡的有限區域被照得很亮,這山洞果然又高又大,照明設備調成擴散模式,就照不到洞頂,調成聚光模式,又無法照全洞壁,試了幾次後,他們終於接受現實了,他們就是沒法一次看清山洞的全貌,只能在有限的光線下小心翼翼地前行。
東台吉乃爾河的水流進了山洞,這條小河一直伴隨著他們往山洞更深處走去,這倒省了他們找路,只要一直順著下游走就行了。
他們這一走,就走了一整天。
在山洞裡分不清黑天白夜,但手錶顯示此時已經快要晚上11點了,眾人一直緊繃著神經,也不知道餓,在孫先生下令今晚在這裡紮營後,才感覺到疲倦侵蝕全身,他們靠在河邊休息起來。
山洞裡很潮,氧氣也不太夠用,為了節省氧氣,他們不能生火,只能啃硬邦邦的乾糧,喝刺骨的河水,吃飯明明是他們一天中最高興的時刻,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山洞裡只有跳躍的昏暗的火光,和窸窸窣窣的聲響,那種漆黑的氛圍讓人感到很壓抑,每個人心頭都似壓著一塊大石。
過了很久,有個人小聲地說:“不知道這山洞究竟有多長。”
“不如明主大人去看看?”
孫先生馬上反對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分開行動了。”
容瀾一開始沒說話,後來實在忍不住了,道:“不如我去看看吧,五分鐘內就回來,五分鐘足夠我跑出幾十公里了,我就不信這山洞真有那麼大。”
孫先生歎道:“好吧,去吧,但是有任何情況你都不要做任何反應,第一時間回來跟我們匯合,明白嗎?”
容瀾點點頭,身體化作一道金光,向著河流下游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叢夏不知道容瀾有一天會不會真的變成光,比如突破七階的時候之類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容瀾會擁有真正的光的速度嗎?那豈不是太逆天了。不過想想其他自然力進化人,變態的也不是容瀾一個,這麼一想,他心裡“寬慰”不少。
過了幾分鐘,容瀾果真回來了,只是臉色蒼白,神情很是古怪。
孫先生急問道:“容瀾,下游有什麼?”
容瀾頓了頓,“有個城市。”
“什麼?有個什麼?”
“有個古代的城市,被淹沒在一片很大的蘑菇森林裡。”
眾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這都什麼跟什麼?
容瀾似乎也有些恍惚,他定了定心神,“這條河的下游是個大濕地,濕地上有個廢舊的古城,古城裡長滿了喜陰喜潮濕的菌類植物,山洞到哪裡似乎就到頭了,被地下城取代。別問我為什麼山洞裡會有這些,我不知道。”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起了他在突破三階時,那個蒼涼的聲音跟他說過的話,那聲音說“一切都在始源地”,聽容瀾的描述,那詭異的地方一定藏著很多東西的答案。而且,菌類?他得到古玉的時候,就是和成天壁誤闖了生長在地下水管道裡的變異蘑菇叢,古玉和菌類之間有什麼關係?不會剛巧只是喜歡蘑菇吧。
“你看到什麼變異動物了嗎?”
容瀾搖搖頭,“但我感覺到了,裡面有很多,我懷疑這裡的變異動物因為多次異種,都融合過體積很小的昆蟲之類的動物,可以很輕易地隱藏自己的身體,不容易被發現。”
“那傀儡玉呢?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我感覺不到傀儡玉,但我能感覺到那裡的寒武能量濃度非常高,不出意外的話,傀儡玉應該就在那裡。”
叢夏苦笑,“我和天壁以前跟變異菌類接觸過,它們有攻擊性和腐蝕性。”
柳豐羽挑眉,“嗯?你最擔心的是那些蘑菇?你不擔心藏在裡面的東西?”
叢夏擔心得腿都軟了,可他表面上還是很鎮定,這些年他所有本事都見長,最見長的就是裝大膽兒,他知道如果他表現出害怕,就會讓自己的隊友付出多餘的關心。
鄧逍笑道:“叢哥,你別怕,說不定蘑菇能吃呢,自從末世之後,我可一口蘑菇都沒吃過,這回一定要嘗嘗鮮,蘑菇燉肉最好吃了,吸得飽飽地肉汁兒的肥蘑菇,一口咬下去,嘖嘖……”
阿布興奮地配合著他叫了一聲。
“小鄧,你別亂來,萬一有毒呢。”
“毒?我看那蘑菇能不能比我毒。”鄧逍搓著手掌,眼睛已經開始發光了。
其他人卻不像他那麼樂觀,尤其是幾個腦域進化人,各個神色凝重,這個山洞越來越詭異了,繼續走下去,還不知道會碰到多少離奇的事情,可越是離奇,他們就越接近真相,他們探索了近三年的末世的真相,也許就在不遠處了,何況,傀儡玉也在那裡等著他們。這是一個需要很多犧牲才能走下去的路,但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震驚過後,一行人也不太睡得著覺了。按照容瀾的說法,那地下城至多再走一天就能到了,也就是說,明天他們可能就要經歷一場大戰,在這漆黑的、隱秘的、也許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山洞裡,他們中的很多人就要埋葬在這裡,也許是別人,也許就是自己。
成天壁等人靠著阿布休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說話。
阿布似乎感受到了人類間壓抑地氣氛,不安地輕輕叫了一聲,聲音極細極軟,好像生怕打破這沉靜,又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叢夏揉著阿布下巴上的軟毛,輕聲道:“沒事,沒事。”
莊堯喃喃道:“會有什麼聯繫吧?同樣是菌類……”
叢夏歎道:“去了就知道了。”他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古玉,希望那溫潤古樸、救過他兩次,幫助他們無數的寶貝,能帶給他心安的力量。
他們現在正在追尋的那枚傀儡玉,可能是除了南海之外,唯一還遺落在外的一枚了,他們不僅離真相很近了,甚至離勝利也很近了,只要得到這枚傀儡玉,他們就能離開青海,然後帶著勝利和強大回歸,那個時候,他們才有信心迎戰海洋生物。一切的一切,到目前為止,都還是有驚無險的,他珍惜的每一個人都好好地活在他身邊,他們雖然流血流汗,但也成功地把每一枚傀儡玉收入了囊中,為了那個人類共同期盼的目標,他們一刻不停地努力著,如今他們在這個藏了無數秘密的始源地,在可能馬上就要觸及核心秘密的時候,叢夏卻不可抑止地感到恐懼。
他心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詳的預感,讓他對始源地和末世的更多資訊充滿了畏懼,也許是因為他們逼得太近了,近到觸及了太多其他人碰觸不到的秘密,所以叢夏感到心慌,他不知道他要迎來怎樣一個結果,更不知道作為古玉選中的人,他會被迫承擔什麼樣的命運。有時候,死亡反而是最輕鬆的選擇,最難的,是明明心中有懼,卻還是要咬著牙走下去。
一隻溫暖的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叢夏自然而然地靠進了成天壁懷裡。倆人沒有多餘的話,彼此之間的默契十足。
叢夏默默祈禱,不管生還是死,讓他們在一起。
眾人一夜無眠,休息了幾個小時後,就整裝上路了。
連續兩天不得安睡,有些人已經感到疲倦,不見天日的黑暗更是時時折磨著人的神經,他們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走了幾個小時,安靜的山洞裡突然傳來了翅膀煽動的聲音,他們隊伍裡雖然有不少會飛的,但是鳥類翅膀的聲音和昆蟲類翅膀的聲音是截然不同的,很好分辨,他們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那個怪物的蚊子翅膀,所有人立刻警覺了起來。
但是他們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任何攻擊,那翅膀的聲音很細小,成群結隊的,似乎在他們頭頂很高處,他們用探照燈照耀,也搜索不見任何身影。
容瀾道:“你們閉上眼睛,我來看看。”
眾人都配合得閉上了眼睛,容瀾在山東頂打下一道強光,整個山東頓時被照得名如白晝,眾人即使閉著眼睛,那強光透過眼皮,依然讓他們感到難受,這時候如果睜開眼睛,保准就瞎了。
容瀾道:“我們頭頂有一群蒼蠅。”
“蒼蠅?是什麼變異物種派來的吧。”莊堯突然朝頭頂喊道:“喂,你們聽得懂人話嗎?”
那群蒼蠅嗡嗡飛過,既不落地,也不攻擊,就在他們頭頂盤旋,過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孫先生道:“看來我們接近地下城了。”
李道藹道:“土的濕潤度確實越來越重了,附近有大的水域。”
一行人振奮了一下精神,都試圖以最昂揚的姿態面對這場硬仗。
他們又順著這條河走了七個小時,終於,水流聲變大了,眼前的道路越來越寬,前方出現了幽藍的微光,跟成天壁和叢夏當初初遇變異菌類時差不多。
眾人關閉了照明,小心謹慎地往前摸去,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開闊的區域,眾人倒吸一口氣,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容瀾的形容不足以描述他們看到的景色的十分之一。他們想像中的山洞裡的地下城,規模不會太大,至少一眼就能看個大概,可是所有人都錯了,這是一片龐大的菌類森林,這片森林之大,一眼望不到頭,輕易地充滿了所有人的視線,讓他們根本無法想像,地底會有一片如此廣闊的區域,簡直就像進入了異世界一般神奇。森林裡佈滿了各色的蘑菇,大的如參天大樹,小的不值一提,這些蘑菇色彩豔麗多姿,紛紛散發著幽藍的微光,漆黑的山洞因為這些微光而有了一定的能見度。在這些大小不一的蘑菇中間,能隱約看到一些破敗的古建築,說是建築,不如說殘埂斷壁更合適一些,那些房屋大多要麼被蘑菇壓垮,要麼在水裡泡爛了,鮮少有能保持完整形狀的,但是建築的數量並不少,至少在森林週邊,他們已經看到了很多,森林內部,就是他們視線不可及的地方了。
整片森林生長在一片巨大的濕地上,而濕地裡的水,正來自東台吉乃爾河,沒想到那涓涓細流,竟然能沖刷出這麼龐大的一片濕地。
眾人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腦海中無數疑問翻湧而上,甚至不知道該驚訝哪個了。
容瀾道:“下麵那片是沼澤,裡面有些東西。”
“什麼東西?”
“沒看清,個頭不大,但數量很多。”
叢夏深吸一口氣,“我感覺很多東西在森林裡盯著我們。”
很多人雖然沒有叢夏感知敏銳,卻也感受到了那赤裸裸的注視,被人當做獵物窺視的感覺,實在難以忽略。
孫先生道:“一旦我們進去了,就是給這裡的多次變異生物開宴會了,大家都做好準備了嗎?”
陳少淡淡道:“都走到這裡了,難道還能回去不成。”他朝吳悠伸出手,“還有煙沒有?”
吳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卻沒有給他煙,而是不著痕跡地將他的手握緊了,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沈長澤道:“我們都走到這裡了,它們為什麼還不攻擊?”
“大概是忌諱我們的能力吧,那個異種了小女孩的怪物,說不定就是被它們忽悠出來探我們底的。它們要動手就會一起動手,不會單個上來送死的。”
“這群東西真狡猾。”
“畢竟它們有人類的智慧。”
這時,唐汀之手裡檢測傀儡玉的小儀器嗶嗶地閃起了紅光,他道:“檢測到傀儡玉了,在兩公里範圍內。”
成天壁冷聲道:“果然在這裡,省得我們找了。”
吳悠道:“走吧,我來鋪路。”
容瀾道:“光用冰不行,沼澤裡的東西衝勁兒很大。”
李道藹道:“我先把土質改一下,再鋪上一層冰就沒問題了。”
倆人率先走進了濕地裡,李道藹身邊的濕潤的泥土頓時變得堅硬無比,浮在沼澤表面的水也瞬間凍結成冰,倆人給後面的人開了一條寬達10米的堅硬通道。
當他們陸續踏上硬化過的沼澤時,沼澤裡有東西蹦著高地往上跳,眾人仔細一看,是一條條半人長的鯰魚,腦袋顯然進化過了,各個頭大如鬥,而且武裝了一層堅硬的厚甲,這些鯰魚用力撞擊著他們的通道,並且奮不顧身地跳上通道,雖然上了岸它們就幹不了什麼,但是搖頭擺尾地甩眾人一身水也挺討厭的。
鄧逍哼哼道:“真肥,不知道好不好吃。”
叢夏拍了下他的腦袋,“你忘了上次我們在魔鬼松的森林裡遇到過什麼了?沼澤裡的東西不能亂吃。”
阿布看著那些黑肥的大魚,有些著急地“喵”了兩聲。
莊堯道:“不能吃。”
阿布頓了頓,不甘心地又叫了一聲。
“可能有毒,所以不能吃。”
鄧逍不知悔改,擼起袖子,一副“別攔著我”的英勇架勢,“我幫阿布試毒。”
莊堯狠狠瞪了他一眼,“缺心眼兒。”
最終阿布也沒能嘗一口那看上去很好吃的鯰魚,那些鯰魚把腦袋都撞出血了,也沒能阻止他們前進,他們很快就踏上了森林。
近距離圍觀那些蘑菇,才能體會它們到底有多大,那些蘑菇一個個都像把小巨傘一樣撐在他們頭頂,一抬頭,除了層層疊疊的蘑菇再看不到別的東西了。那些蘑菇像有風拂動一般,以很小地幅度輕輕搖晃,幽藍地光芒籠罩在它們的身體上,充滿了奇幻的色彩。
姚潛江左顧右盼,“這個環境倒真是適宜蘑菇生長,沒想到格爾木的沙漠裡會有這麼潮濕的地方。”
莊堯道:“這整片地方都不像是屬於格爾木的。而且,這片地方的潮濕環境,說不定是地震之後才有的,因為在那之前,東台吉乃爾河的河道不是往這裡流的。”
唐汀之道:“說不定東台吉乃爾河本來就是往這裡流的,只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才改道成了末世前的流向,這次地震,只是恰巧讓它找到了自己曾經的河道,不然實在無法解釋這現成的存在了上千年的河道。”
莊堯點點頭,“蘑菇喜歡陰濕的環境,如果這裡以前是乾涸的,是長不了蘑菇的,所以,這些蘑菇可能是地震之後才長起來的?那麼以前這裡是什麼樣子呢?”
眾人不僅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埋藏在雪山地底,塵封千年的地下古城,這裡終年不見天日,沒有光亮、沒有生命、沒有聲息,時間在這裡沒有絲毫意義,從這個古城出現在這地底的那一刻起,仿佛就註定了它永恆沉寂的命運。
可誰能想到,一場地震,讓大地開裂,山河改道,這座古城不但有了很多“居民”,甚至迎來了他們這群訪客。
這座塵封千年的古城,就是整個禁區的核心,傀儡玉被發掘的始源地,地震的震源最中心,它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
快要觸及一切核心的眾人,心臟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220、青海迷域 ...

鄧逍看著旁邊的大蘑菇,猶豫著問:“你們說這蘑菇到底有沒有毒?”
柳豐羽挑眉,“你嘗一口不就知道了。”
成天壁道:“別亂碰,儘量避開。”
他們此時正試圖鑽進蘑菇森林裡,但是蘑菇長得有些密集,就算身體不碰到,腳也會踩到,還好當一隻林雕碰到之後什麼也沒發生後,他們就放心多了。
他們走進森林三十多米,就看到一座傾覆的土房子,看樣子像是普通的民居。
叢夏道:“這好像是東漢時期的建築風格。”
莊堯點點頭,“是東漢時期的,這座地下城至少有一千八到兩千多年的歷史了。”
“難道是兩千年前被封入雪山底的?”
“史書上沒有記載過這樣詭異的變故,不過那時候這一代荒無人跡,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
叢夏發出一連串疑問,“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呢?為什麼雪山底下會有一座古城呢?關鍵是,它怎麼進來的,這古城會飛嗎?這山上也沒裂縫吧。”
就算世界上最聰明的大腦就在旁邊,也沒辦法給他答案。
唐雁丘道:“有東西在四點鐘方向的蘑菇後面,約三十釐米長。”
眾人轉頭看去,四點鐘方向一個紅色圓點的大蘑菇搖擺的幅度比其他蘑菇大一些,後面肯定藏著什麼東西。
他們盯了半晌,一個尖尖的腦袋慢慢探了出來,一直探到露出眼睛,從這個造型來看,比較像是穿山甲。
那穿山甲就那麼默默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穿山甲,這麼眉目傳情了半天,兩方都沒動。最後,那穿山甲縮回了腦袋,大蘑菇猛地一顫,穿山甲跳走了。
霍白不耐煩道:“什麼個意思啊,媽的,到底打不打。”這副磨刀殺豬的架勢,還不如直接撲上來開幹讓人痛快呢,被窺視的焦慮和緊張讓很多人都開始情緒暴躁。
莊堯道:“我們周圍現在有很多東西,它們既然不攻擊,我們就先別理它們,不過隨時要警惕偷襲。”
叢夏疑惑道:“到底是在等什麼呢……”
唐雁丘感歎道:“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啊,根本看不到頭。”
成天壁說:“也有可能是因為光線太暗了。”
唐汀之突然道:“小儀器有反應了!”
眾人轉頭看去,果然,那檢測傀儡玉的小儀器上有個紅點一直在閃爍,這說明傀儡玉就在兩公里的範圍內,他們找對了地方。
叢夏也提起精神,努力感知著傀儡玉,他的檢測範圍沒有這個儀器大,但是這個儀器沒有他精細,兩相配合著,在這地下山洞裡,傀儡玉應該沒跑。他知道,他們已經進入搏命倒計時了,他就不信,等他們動手拿傀儡玉的時候,這些鬼東西還無動於衷,根據經驗,無論在哪裡,無論那些動物知不知道傀儡玉的真正用途,它們都會不遺餘力地阻止傀儡玉離開自己的領地。
“往這個方向走。”
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蘑菇叢,往森林更深處走去。一路上,他們看到了很多東漢時期的建築,也許是因為終年不見天日,有些青瓦還依稀保留著顏色,但是古怪的是,作為地震的震源中心,這些建築的衰敗完全不像毀於地震,而更像是毀於潮濕和時間,不過,地震連這麼大一個中空的大洞都沒震塌,這個地下城沒毀也不足為奇了,他們這一天經歷了太多的離奇,幾乎都麻木了。
他們就這麼走了半天,小儀器的紅燈一直在閃爍,叢夏卻遲遲沒有感應到傀儡玉,按理說,他們走了可不止兩公里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一直檢測不到呢?”莊堯皺眉道:“叢夏,你現在的測試範圍有多遠?”
叢夏也相當疑惑,“差不多一公里,我們走了快半小時了,如果傀儡玉真的在兩公里的範圍內,我怎麼也該感覺到了。”
柳豐羽道:“會不會你的感知能力受到了這裡的什麼影響?”
“不可能,天壁身上的傀儡玉我就能感覺到。”
孫先生道:“停下,都別動……”
眾人停了下來,環顧四周。
唐汀之眯起眼睛,“這裡,好像有點熟悉。”
孫先生歎道:“不是小叢的問題,是我們這半個小時一直在原地繞路。”
眾人大驚。因為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蘑菇,加之光線很暗,視力沒有特別進化過的人,能見度大約只有50米,這片森林到處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景,以至於他們繞了半天,都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經孫先生一提,他們才覺得事出詭異。
莊堯指向後方,“那邊那個建築,是我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嗎?”以他的視力,勉強能看到幽藍的黑暗中有一處破房子。
唐雁丘道:“我過去看看。”
半晌,唐雁丘回來了,臉色很不好,“就是你們討論是東漢建築的那棟。”
莊堯道:“看來不是這個森林太大,而是我們走來走去都在同一片區域繞路,可是我們剛才走得明明是直線。”
“指南針也出問題了。”唐汀之把指南針拿了出來,幾人低頭一看,指南針的指標跟瘋了一樣亂轉,看來這裡的磁場嚴重有問題。
“我們在蘑菇上做標記,再走一次試試。”
眾人一邊走,一邊用刀在蘑菇上刻數字,走了一個小時後,他們失望地發現他們回到了第一株做記號的蘑菇前。
他們不甘心,換個方向又走了兩遍,甚至把隊伍分成三波,彼此間距100米來走,但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還是在原地繞彎彎。
最後,他們決定退回到來路,看出去能不能發現什麼。於是他們遠路折返,從那片佈滿鯰魚的沼澤地退了回去,這一次很順利,他們來到了蘑菇森林外面,從外面看那片森林,依然一望無際,沒有任何變化,這讓他們感到更沮喪了。
單鳴鬱悶道:“媽的……這什麼鬼地方。”
咒駡的聲音此起彼伏。走不出去的蘑菇大迷宮,躲在暗處覬覦他們的多次變異生物,還有那好像近在眼前就是找不到傀儡玉,讓眾人的情緒非常壓抑。
孫先生道:“不走了,原地休息。”
眾人挑了稍微乾爽的地方坐下了,吃飯的吃飯,喝酒的喝酒。
“我們來分析一下情況。”莊堯清了清嗓子,“第一,我們沒有跟外界完全斷聯繫,小儀器還能檢測到傀儡玉,我們還能感覺到周圍的變異動物,甚至我們還能原路返回,這個迷宮很不常規,通常迷宮不僅讓人在其中迷失方向,而且斷然不會給你退路,可我們居然輕易就出來了。第二,我們剛剛大概就在直徑兩三公里的範圍內繞路,傀儡玉離我們很近,但是它在這片迷宮外面,離我們有超過一公里的距離,叢夏感知不到,第三,那些變異動物似乎並不受迷宮的影響,它們總是跟我們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光線這麼差,這麼精准丈量距離的能力,必須是對這片森林很熟悉才行。”
成天壁道:“也就是說,這個迷宮就是在那片森林裡阻攔我們,不讓我們接近傀儡玉?”
“極有可能。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傀儡玉,所以即使我們能原路退回,也不會真的無功而返,給我們留一條退路,意義不大,我們還是要進去,而且必須打破迷宮。”
叢夏皺眉道:“這個迷宮形成的原因會是什麼?”
“應該是幻覺。”孫先生道:“我觀察了這個森林,不具備鋪設機關的條件,就算有機關,也不該逃過我的眼睛,我之前也考慮過法陣,但是從我們能自由進出這點,就可以排除法陣的可能,那麼剩下的最後一種靠譜的可能,就是幻覺。森林本身沒有問題,是我們的大腦出了問題,人的感知方向的神經一旦被破壞,你以為自己走的是直線,其實未必。”
“我們集體產生了幻覺?”鄧逍甩了甩腦袋,“沒感覺到啊。”
“如果能被感覺到,我們的大腦早做出反應了。”孫先生皺眉道:“沒想到我的大腦也會被幻象迷惑而失去方向判斷力,這才不尋常了。”
唐汀之點頭道:“就是因為不敢相信,我才遲遲無法下這個判斷。如果有任何制幻作用入侵我們的大腦,我們第一時間就該感覺到,除非那種力量太過強大,能夠輕易迷惑我們。”
唐汀之這麼一說,所有人都開始後背冒冷汗。如果連突破三階的腦域進化人的大腦都能迷惑,那控制他們不是跟玩兒一樣,這也太可怕了。
“還有沒有別的可能?難道青海還有比孫先生還厲害的腦域進化人?”
“為什麼不會有。”孫先生道:“這裡是禁區,說不定就有比我進化得更強大的腦域進化人。不過,這應該不是腦域進化人幹的,因為要同時給一百來號人製造幻覺,而且這個幻覺還要逼真到每個人看到的景象都是合理的,這能量損耗驚人得大,就算是十個我也堅持不了兩個小時,所以我更傾向於——那些蘑菇。”
蘑菇?眾人看向那些長相頗為豔麗可愛的大大小小的蘑菇,聽完孫先生的猜測,再看它們撒發著的幽蘭的光,就怎麼看怎麼像鬼火,陰森可怖,就連那輕輕搖擺的樣子都跟招魂似的。
莊堯說:“很多菌類本身就有制幻的作用,只不過要服用才能產生效果,這些蘑菇進化得這麼變態,進化出集體制幻的能力也並不奇怪。這片森林這麼大,可能有幾十萬株蘑菇,如果所有蘑菇都有這樣的能力,那麼迷惑我們也就不難了。”
叢夏咬牙道:“如果這麼一想就能解釋通了。這些蘑菇就是傀儡玉的守護者,阻止我們靠近傀儡玉,而生活在這裡的多次變異生物,很可能早就知道蘑菇的把戲,它們在等著我們在蘑菇森林裡繞得精疲力竭、歇斯底里,再發起進攻?”
鄧逍怒道:“靠,這年頭蘑菇都成精了。”
叢夏哼道:“這些蘑菇也太小看人了吧,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們?”
柳豐羽道:“沒錯,把它們一把火燒乾淨。”
莊堯搖頭道:“不行,這裡氧氣含量本來就不足,一把火燒下去,我們會窒息。”
黛奎琳道:“我試試能不能操控。”
孫先生道:“你可以試試,不過希望不大,這些蘑菇群體性很強,你們看,它們無論大小品種,搖擺的方向和頻率都一致,而且能夠將腦域進化人迷惑住,說明它們的能量很龐大,你也許可以控制幾株,但恐怕不能影響這制幻能力。”
黛奎琳還是嘗試了一下,半晌,她放棄了,孫先生說得一點都沒錯。
小舟道:“那就砍啊。”
孫先生點頭,“砍吧,儘量別傷到那些古建築。”
成天壁、容瀾和吳悠全都飛身而起,進入了蘑菇森林裡,頓時,幾道影子在幽藍的森林裡快速閃爍,一株接著一株地巨大的蘑菇傘紛紛傾倒,然而,被砍倒的蘑菇雖然上半身死去了,但根莖部分依然散發著幽藍的光。
莊堯道:“這些蘑菇沒死,看來必須得連根拔起來。”
黛奎琳對李道藹說:“讓我們來。”
李道藹點點頭,只見不遠處的森林裡的濕土開始往上冒著氣泡,好像被煮沸了一樣,接著,那些泥土不住地往上翻滾,越滾越送,體型小的蘑菇,根基開始搖晃起來,黛奎琳把蘑菇地根莖一株一株地拔起,被連根拔起的蘑菇,幽藍的微光果然熄滅了。
正當他們得意於這個方法湊效的時候,突然森林裡狂風大作,那一片區域的蘑菇被吹得如風中樹苗,抖得不成樣子,他們知道,那是成天壁發動攻擊了!
叢夏喊道:“天壁,怎麼了!”
成天壁沒有回話,眾人甚至看不到他在哪裡,只能根據風向判斷他的大致方位,同時,一道黑影在森林裡高速穿梭,似乎和成天壁纏鬥了起來。
“去看看。”叢夏翻身跳到了阿布身上,唐雁丘和柳豐羽、鄧逍也跟著上去了,阿布跳過沼澤,直奔森林。
可剛踏入森林,阿布的喉嚨裡突然發出低啞地嘶吼,它全身寒毛倒豎,身體後弓,鋒利地爪子如數亮出,是標準的攻擊姿態。
叢夏一抬頭,只見森林裡多了很多雙眼睛,沒錯,是眼睛。
因為這一片的蘑菇已經被他們掘了根,原本還能提供一點照明的幽藍微光都沒了,此時周圍一片黑暗,只有一雙雙綠色的小眼睛顯得很明亮。
叢夏咽了口口水,摸出了自己的能量手槍。
唐雁丘默默拉起弓,將叢夏擋在身後,並低聲道:“阿布,往後退。”
阿布聽話地往後退去。
阿布一退,在另一頭岸上的人也知道不對勁兒了。
突然,一道白光打向天空,如燃燒彈一般將整個空間照得名如白晝,接著,那白光中傳來容瀾平靜但威嚴的聲音,“準備戰鬥。”
眾人看著那片蘑菇森林,一眼望去,上百隻外形怪異的變異動物正爬在大大小小的蘑菇傘上,以狩獵的姿態盯著他們,眼裡射出貪婪的寒芒,就好像他們是誤入甕中的鱉,只能任它們宰割。
一個怪物嘴裡突然吐出一隊巴掌長的黃蜂,飛快地向叢夏等人撲去。
唐雁丘一箭射向那怪物,怪物幹嚎一聲,被射落在地上。
同時,柳豐羽低喊一聲,在阿布身前撐起一個直徑達五米的巨大紅色花瓣,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襲來,黃蜂飛得太快,刹不住車,紛紛撞向那花瓣,身體就像撞在火炭上一樣,瞬間被消化了個乾淨。
鄧逍扛著無限能源機關槍跳到了一朵大蘑菇上,對著那些埋伏著的變異動物瘋狂掃射,“都給小爺去死吧。”
咆哮的子彈拉開了這場戰鬥的帷幕,岸上的人紛紛沖向了蘑菇森林,看著漫天乍起的形形色色的多次變異生物,他們畏懼這一刻,也期待這一刻。
頓時,整個蘑菇森林再不平靜,所有人都進入了戰局。一想到這些鬼東西剛才就那麼趴在蘑菇上看著他們在原地繞路,伺機將它們一網打盡,眾人在覺得背脊發寒的同時,胸中也燃燒起熊熊怒火。早一刻打起來,對他們反而有利,至少他們現在精力充沛,可以和這些鬼東西大戰三百回合。
一時間,武器聲、廝殺聲、咆哮聲,響徹整個地下山洞,回音不絕於耳。
沈長澤把莊堯拎到了阿布身上,“自己保護好你們的腦域進化人,孫先生說這些蘑菇在對他們的腦波進行干擾。”
叢夏驚訝道:“怎麼干擾?”
莊堯道:“阻止我們形成‘厭惡能量場’,我們現在處境很危險。”
鄧逍一把抓起他,將他背在了背上,“你就一直跟著我。”
一隻金黃色的獵豹從森林深處沖了出來,那獵豹體型不大,大概只到阿布胸口,但是速度快得變態,幾個起落,眾人甚至只能捕捉到它的影子,它已經竄到了阿布面前,張開大嘴朝阿布的喉嚨咬去。
阿布原地竄起,大爪子兇狠地朝那獵豹拍去,那獵豹吃了一嘴阿布的毛,阿布皮毛太厚,加上有能量防具抵擋,沒咬進要害,只撕扯下了一小塊皮,同時,阿布一爪子拍在了它臉上,將它拍飛了出去。
那獵豹落地一個滾身就跳了起來,完全沒事兒一樣又朝阿布沖來,此時,封鎖空中攻擊的唐雁丘不得不飛下來幫阿布。
就在這時,一道火紅的影子飛快如閃電般竄了出來,一下子撲到了獵豹身上,兩隻猛獸就地翻滾到一起,瘋狂地撕咬起來,眾人定睛一看,那兇狠咆哮著的大怪物正是多吉。
多吉的體型比那獵豹大了至少三本,原本看上去毫無懸念的戰鬥,卻在獵豹的身體像刺蝟一樣炸出尖刺時,變得不可預測。
唐雁丘朝那獵豹射出一箭,射穿了獵豹的肩胛,但那獵豹根本沒有在意,兇惡地朝著多吉吼叫。
唐雁丘很快就沒辦法幫阿布了,越來越多的大黃蜂朝他們飛了過來,剛才被他射落在地的黃蜂怪此時已經消失在黃蜂群裡。
柳豐羽不斷用巨大的花瓣抵擋著黃蜂的攻擊,阿布也揮舞著爪子抓撓著,叢夏扔出一塊又一塊燃燒玉符、爆裂玉符、冰凍玉符,勉強能保得住自己,他們被越來越多的黃蜂逼得節節敗退,其他人也都自顧不暇,除了多吉,暫時沒人來幫他們。
天壁在哪兒!
叢夏此時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沒有有效的群攻技能,實在太難對付這些體積小、數量多、攻擊方式靈活的黃蜂了,他們現在寧願面對一隻大蚯蚓。這麼關鍵的時刻,成天壁跑哪兒去了。
柳豐羽第一個受不了,黃蜂不斷攻擊他的能量防具,他的能量消耗得極快,他高聲怒喊道:“成天壁,你死哪兒去了!”
沒多久,一道勁風卷了回來,鋪天蓋地的蜜蜂被捲進了風漩渦裡,脆弱的身體在高速旋轉的風中被撕扯成了碎片。
成天壁一把抓住叢夏,沉聲道:“沒事吧?”
叢夏累得腳直打顫,“你去哪兒了?”
成天壁咬著牙,沒說話。
叢夏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成天壁雙眼通紅,臉色相當不正常。
“天壁?你怎麼了?”
“一會兒再說。”
楚星洲沖了過來,飛到了多吉背上,沉重的壓力立刻讓那只獵豹的腳步慢了下來,它感覺身上有千斤重壓,內臟都快要被壓爆了。
多吉沖上去,狠狠撲咬,終於咬斷了它的脖子。
叢夏這才倒出空來給受傷的治療,還好都是輕傷,但他們也不過閑了半分鐘,一個黑影從蘑菇森林裡沖了出來,那身形極其龐大,伴著它跑動的是地面劇烈的震動。
眾人定睛一看,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們之前在蘑菇後面看到的那只穿山甲,只是這玩意兒也只是腦袋長得還有點穿山甲的特徵,身體幾乎跟三角龍差不多,不禁體型又大又敦實,身上的鎧甲還泛著黑光,看著比鋼材都硬,巨大的尾巴一掃,直徑六七米的幾排大蘑菇跟保齡球一樣被掃到在地,一看就是個戰鬥力爆表的狠角色。
唐雁丘抽出一隻輕小箭,狠狠射向它的眼睛,那穿山甲一偏頭,箭射在了它臉上,發出叮地一聲脆響,竟然直直落在了地上。
眾人有些傻眼。
楚星洲呵呵笑了笑,“你們好好對付吧。”說著騎著多吉沖向另一片戰場了。
成天壁道:“我來對付他,你們往裡走。”
“不。”唐雁丘又抽出一支爆裂箭,冷道:“我來對付它,你護送叢夏去找傀儡玉。”
成天壁沒有猶豫,“我們走!”
眾人不敢浪費時間,往森林裡沖去,不遠處,數不清的黑影攢動,正此起彼伏地朝他們沖來,他們要想穿過這些東西,到達傀儡玉面前,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
唐雁丘攥緊了箭,看著朝他沖來的穿山甲,再次瞄準了它的眼睛。
那穿山甲仗著一身硬甲,有恃無恐,龐大的身體直立而起,鋒利地、足有唐雁丘手臂長的利爪狠狠抓向他。
唐雁丘揮動翅膀,快速躲避,但他又不能飛的得太高,這裡光線實在太暗了,他要留在他的視力能及的範圍內,勢必要出現在穿山甲的攻擊範圍內。
穿山甲一擊撲空,並沒有放棄,身體還未落地,另一隻爪子已經拍了過來,唐雁丘一腳踩在它的利爪上,整個人翻身而起,順著它粗短的胳膊朝它的臉跑去。
穿山甲拆穿了他的意圖,圓錐形的腦袋甩著長長的下巴向他砸來。唐雁丘飛身而起,跳到了它腦袋上,舉箭就想射。那穿山甲突然狠狠把腦袋往地上砸去,唐雁丘不得不跳了起來,那穿山甲並沒有真的來個以頭搶地,而是身體瞬間抱成了團,像一個鐵蛋一樣無堅不摧,根本沒有可以下手攻擊的地方。同時,那鐵蛋還朝著唐雁丘翻滾碾壓而來。
唐雁丘飛到高處,原以為可以輕鬆躲過攻擊,沒想到那穿山甲滾到他面前,身體突然舒展開來,巨大的尾巴以極快地速度朝著唐雁丘抽了過來。
唐雁丘幾乎閃躲不及,他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像旁邊飛去,但依然被尾巴掃到了翅膀,劇痛襲來,他整個人如風箏一樣被拍了出去,在撞到一朵大蘑菇後,他收住了身體,強忍著五臟六腑移位般的痛苦,展開翅膀射回了穿山甲身邊,那穿山甲此時身體倒掛,最為柔軟的腹部向上,正是最好的攻擊時候。唐雁丘在空中一連拿出三隻爆裂箭,夾在指縫中,沒有絲毫猶豫,拉弓射箭,齊齊朝著它的腹部射去。
這三支箭狠狠插進了穿山甲腹肉當中,爆裂箭在射中的一瞬間如蓮花綻放,擴開創口並增加了出血量。
那穿山甲嚎叫著跳了起來,唐雁丘沒給它喘息的機會,就在它翻身的瞬間,又是三隻爆裂箭插進了它身體裡。
穿山甲身體低矮,翻身而起後,儘管用厚厚的背甲護住了腹部,卻讓暴露在外的六隻箭更深地插進了肚子裡,它被激怒了,朝著唐雁丘瘋狂沖來。
唐雁丘此時已成竹在胸,再次跳上穿山甲的腦袋,意取它眼睛。
那穿山甲不敢再來剛才那招,只是用力閉起眼睛,兩個大爪子往頭頂拍去。唐雁丘見它把眼睛閉得那麼緊,乾脆從靴子裡抽出軍刀,插進它眼皮的縫隙中,狠狠紮進了它的眼球,而後,來不及收回軍刀,他快速跳起,穿山甲的利爪貼著他靴子劃過。
那穿山甲痛苦地在地上哀嚎,唐雁丘沒時間可浪費,乾脆把它另一隻眼睛也給刺瞎了,然後抓著弓往森林深處飛去。
他多用多久就追上了成天壁等人,實際上他們根本也沒跑多久,一直被怪物纏著,遠遠地,他聽到成天壁發出他從未聽過的、情緒極為複雜的喊叫聲,“隊長——”

221、青海迷域 ...

叢夏驚愕地看著眼前這隻身長達八米的爬行怪物。它身形看上去像蜥蜴,有粗壯的四肢和長長的尾巴,但全身覆蓋尖刺,臉部有像犀牛角一樣的巨大尖角,眼睛綠得發亮。最讓叢夏感到恐懼的是,這只大蜥蜴是突然出現在他們視線裡的,離他們不過七八米的距離,它本來就趴伏在那裡,但是皮膚卻演變成了跟周圍景致一模一樣的顏色,讓他們根本沒看見,若不是他感受到了強大能量的威脅,他們有可能就那麼走近它嘴裡而不自知。
莊堯對鄧逍說:“這是荊棘蜥蜴,蜥蜴科的一個亞種,還融合了別的什麼動物就不知道了。鄧逍,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未來進化的方向。”
鄧逍吞了口口水,深刻意識到自己跟這怪物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光是那種完美無瑕的偽裝技能,就不是他現在可以達到的。
成天壁頓住了,緊緊握著拳頭,冷聲道:“我不想殺你,讓開。”
叢夏更為驚愕地看了成天壁一眼,天壁是在跟這只蜥蜴說話?
那只蜥蜴輕輕晃動腦袋,一步步朝他們爬了過來。
成天壁表情扭曲,“隊長!”
莊堯皺起眉,“隊長?”
唐雁丘此時剛好趕到,“唔,這什麼玩意兒。”
叢夏震道:“天壁?”
成天壁臉色鐵青,手心聚起舞動的風團。
那蜥蜴開口了,是個純男性的低沉嗓音,“我要吃這個,貓。”
阿布怒叫一聲,朝它豎起毛,伸出爪子。
成天壁一步步朝它走去,寒聲道:“隊長,你一點都不記得我嗎?”
蜥蜴說:“你在我人類的記憶裡。我已經不需要吃人了。”
成天壁在空氣中幻化出一柄巨大的風刃,咬牙道:“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是……去死吧。”他一躍而起,無形的風刃淩空劈下。
那大蜥蜴,的尾巴突然以詭異的角度反向抽了過來,並且在空中迅速變長,一直長到超出了它整個身體的長度,眾人這才看清,它原本的蜥蜴尾變成了蛇尾,靈活地抽向成天壁。
成天壁翻身避過,風刃劈向它的後脊椎。
大蜥蜴整個身體如蛇一般盤旋而起,鋒利的尖刺斂於無形,全身變成了滑膩的蛇皮,只在濕潤的土裡輕輕一滑,就滑出了好幾米遠,成天壁一刀下去撲了個空,那大蜥蜴,不,現在已經是大蛇了,在空中猛一旋身,身體如綢帶一般席捲向成天壁。
成天壁的身體四散在空氣中,讓它也無功而返。
那大蛇的臉微微顯出人類的五官,那是個方臉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皮膚蒼白,眼神呆滯,它遊走在層層疊疊地蘑菇叢裡,圍著他們繞圈,尋找更好的攻擊機會。
叢夏低聲道:“天壁,他是你的戰友?”
成天壁握緊拳頭,最後僵硬地點點頭。
“你剛剛就發現他了?”難怪,做事一向最穩妥的天壁,剛剛怎麼會丟下他們自己消失在森林裡。
成天壁又點點頭,眼睛跟著那大蛇走。
莊堯道:“它已經完全沒有人類意識了?它明顯還能用人類的智慧去思考,我試試能不能喚醒它體內人類的意識。”
正當莊堯想試試的時候,鄧逍突然叫道:“小心。”說著,莊堯的身體已經被鄧逍一把抓了起來,他回頭一看,一隻碩大的長毛帶翅的怪物正張著大嘴朝他們的腦袋襲來,鄧逍狠狠一尾巴抽向它,把它暫時逼退了。
那大蛇似乎不滿那怪物偷襲它的獵物,朝著它嘶叫了兩聲,那怪物也不甘示弱,回敬了它兩聲,下一秒,更多腦袋一般大的翅膀生物朝他們飛了過來。
他們剛剛喘口氣的功夫,不過兩分鐘,又被包圍了。
蘑菇森林裡不斷傳來各種生物的怒吼和慘叫,有人類的,也有動物的,每個人現在都身處包圍中,蘑菇的幻象破除後,他們發現這森林沒有他們想像的大,傀儡玉可能就在不遠處,可他們就是過不去。
這裡生物個體實力太過強大,不像其他任何地方的生物,通常用海洋戰術淹沒他們,他們曾經覺得那樣的戰術很可怕,可當他們面對個體實力強大,數量還不少的攻擊時,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怖。
莊堯叫道:“沒時間管你那戰友了,趕緊往前跑!”
成天壁卷起颶風,把那些翅膀生物吹得東倒西歪,把鄧逍從包圍圈裡拽了出來,眾人跳到阿布身上,試圖往前跑。
那大蛇又變回了荊棘蜥蜴的外形,在蘑菇叢林中爬行,緊緊跟著他們,似是非要吃掉阿布,不然不肯甘休。
他們沒能跑出去二十米,又被一隻褐色的大甲蟲堵住了去路,唐雁丘一箭射出,那大甲蟲的臉中箭的瞬間,身體一下子如洩洪一般垮了下來,巨大的身體化成無數土豆大小的小甲蟲,潮水一般像它們湧來。
“我靠!”柳豐羽大罵一聲,舉著液槍朝甲蟲群瘋狂掃射,消化液所到之處,把甲蟲都融成了一灘水。
唐雁丘不住地往甲蟲堆裡放火箭,叢夏也劈裡啪啦地扔各種攻擊玉符,可惜他很快發現自己的攻擊符帶少了,剛才對付那群黃蜂就用掉了一大半,現在一摸兜,就剩下幾片了。他不敢再用,只能趴在阿布身上,拿著槍徒勞地射擊,他槍法不好,一多半都沒打中,鄧逍就在他和莊堯旁邊,一邊開槍一邊防止有東西偷襲,阿布在地上瘋狂跳躍著,把腳下的甲蟲紛紛踩成肉泥,但還是有甲蟲順著它的毛爬了上來,咬得它嗷嗷直叫。
成天壁一遍遍地用狂風把那些小甲蟲吹走,可是吹到一邊去後,它們就會快速聚集成大甲蟲,頂著大風往前爬,爬到位置再次四散開來,往復幾次,雖然數量少了很多,但卻不依不饒。
其他隊伍的人開始逐漸往他們身邊靠攏,有人受傷、有人缺能量,全都需要叢夏幫忙,叢夏的蓄能玉符用了一枚又一枚,還好他走之前做出了基礎元素符,一些高等級變異人只要催動他事先放入他們體內的玉符就能自動補充能量,但是受傷的人越來越多,他幾乎應接不暇。
“小心,那大蜥蜴又來了。”唐雁丘叫了一聲,“它變色偽裝起來了,在我三點鐘方向。”
眾人轉頭一看,果然什麼也沒看到,那怪物果然厲害,偽裝起來天衣無縫。
成天壁打算沖過去,那片蘑菇叢一晃,似乎那大怪物走了,過了不到兩秒,沈長澤突然發出怒吼,“爸爸!”
他們往遠處看去,那大怪物已經不知何時游走到龍血族一邊,一口咬住了單鳴的坐騎,那只大棕熊的屁股。果然如它所說,它對人類興趣不大,而專喜歡那些在青海不容易看到的動物。
單鳴的一條腿正好卡在棕熊和大蜥蜴的牙縫間,他咬著牙扛起槍,把槍管插進了蜥蜴嘴裡,狠狠扣動扳機,怪物吼叫著鬆開了嘴,棕熊轟然倒地,下半身幾乎被咬斷,鮮血狂流,明顯進氣少出氣多了。
沈長澤飛了過來,一把抱起了單鳴,將他扔到了阿布身上,單鳴不解恨地扛著機關槍繼續對那怪物掃射,但是子彈打在它堅硬的外皮上,被輕巧地彈開了,那怪物一退再退,外皮慢慢變色,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它在不足兩秒的時間裡,身體和周圍景色再次融為一體。
叢夏趕緊給他療傷,並問道:“能量防具破了嗎?”
“沒有,那玩意兒擋了一下,要不這條腿就斷了。”單鳴的大腿被那怪物的牙齒豁掉了一大塊肉,鮮血直流,他從軍工背心裡抽出繃帶,面不改色地綁住了自己大腿的動脈,“那是什麼東西,變色龍?”在那大怪物張開嘴咬他們之前,他們一直沒發現有這麼一個龐然大物靠近他們。
“反正有變色的能耐。”叢夏看著不遠處的沈長澤,當沈長澤回身去追那只大蜥蜴的時候,它又一次躲進了蘑菇叢裡,徹底消失了蹤影,這東西實在可怕,用完美的偽裝色躲在暗處,隨時準備偷襲他們,如果不是唐雁丘擁有生物雷達能力,剛才被偷襲的就會是阿布。
唐雁丘咬牙道:“我去解決它。”
莊堯道:“不行,你的雷達範圍有限,如果被它引到人少的地方,你會吃大虧,大家全速前進。”
成天壁眯著眼睛看了一眼蘑菇林深處,正在猶豫要不要去時,一隻長著翅膀的大猴子嚎叫著朝他們撲了過來。
他們此時分身乏術,確實沒有精力去對付那大怪物了。
所有人都拼命廝殺,暗紅的鮮血滋潤著他們腳下的泥土,給他們鋪就前進的道路。
當成天壁專心收拾那些甲蟲的時候,鄧逍扔掉已經沒有能量的機關槍,大吼一聲,朝著那只大猴子撞去,他在空中撞向了大猴子的肚子,用力抱著它的腰,沉重的拳頭朝猴子的太陽穴砸去。
大猴子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它的拳頭,腦袋狠狠撞上鄧逍的額頭,鄧逍只覺得一陣暈眩,便被猴子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落地之後,鄧逍快速跳了起來,順著蘑菇爬了上去,那猴子扇著醜陋的翅膀飛了起來,鄧逍借著蘑菇一彈,又朝它撲去,那猴子故技重施,伸爪子就想抓它,鄧逍突然張開嘴,長長的信子一彈,藏在牙床下的毒腺暫態分泌出毒液,盡數噴在了猴子臉上。
猴子尖叫一聲,一下子捂住了臉,鄧逍在下墜的時候,一把拽住了它長長的尾巴,接力一蕩,翻到了它背上,拳頭朝著它腦袋猛砸。
砸了兩下,那猴子的兩爪兇狠地朝他抓來,鄧逍只覺得臉皮一熱,估計被撓出血了,他管不了那麼多,死死抱著猴子,拳頭不停歇地往它腦袋上招呼。猴子翅膀一闔,倆人從十數米高空雙雙墜落下去。鄧逍被它壓在身上,摔得險些吐血,正掙扎著想爬起來,突然,太陽穴上也挨了一記老拳,頓時打得他眼冒金星
他發懵地抱住腦袋,連連挨了幾下,等大腦稍微清明一些了,大腿一點,身體旋轉而起,粗壯的尾巴狠狠抽向那大猴子的下盤,這一擊把那猴子的腿骨活生生打折了。鄧逍從原地暴起,一把揪住了猴子粗大的脖子,兩手一使力,將它的脖子硬生生擰斷了。
那大猴子在他懷裡咽了氣,鄧逍一脫力,不自覺地跪在了地上,他甩了甩腦袋,不知道是不是視神經被打出毛病了,他現在看東西都有重影,以至於有個東西朝他跑過來的時候,他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突然,一道白影從他眼前掃過,朝他跑來的東西被拍飛了,鄧逍使勁晃著腦袋,抬頭一看,竟是阿布。
阿布用爪子把他撈了起來,扔到了自己背上。鄧逍趴在它背上,大口喘著氣。
印象中自從到達北京後,他們已經很久沒碰到過這麼多個體實力強大的變異生物了,以前他們經常碰到,是因為那時候他們太弱,自從團隊集體突破二階後,他們遇到的最大危機幾乎都是來自於數量,而這裡有太多多次變異生物,根本不是一錘子揮下去能砸死仨的,也不是只要自然力進化人發動群攻能力就能死一片的,而是需要他們分出戰鬥員來單獨應付,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戰鬥損耗太大,近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們幾乎沒前進多少,而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孫先生在容瀾的掩護下騎著白靈沖了過來,急道:“這麼下去不行,其他人掩護,讓叢夏儘快找到傀儡玉。”
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勉強統領起隊伍,開始分散圍在叢夏等人身邊的變異動物,試圖給他們開出一條道來,但是這個工作難度太大了,看似一個個整體的變異動物,很可能下一秒就分散成無數個小個體,將他們堵得水泄不通。他們就跟進了動物世界似的,什麼動物的特徵幾乎都在這裡認全了,卻無法準確定義任何一個生物。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叢夏等人前進了兩百多米,終於,他捕捉到了傀儡玉的能量波動,他激動地大喊道:“我感覺到傀儡玉了,在西南方向!”他向著那個方向看去,那是更加幽森地一片蘑菇森林,跟這裡的血雨腥風不同,遠遠看過去,那片森林很平靜,但這種平靜讓他更加毛骨悚然。
眼看著受傷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一感知到傀儡玉,他們必須拼了命地朝它進發。眾人精神為之一振,瘋狂地迎擊著源源不斷襲來的變異動物,一邊往西南面的森林攻去。
孫先生喊道:“容瀾,小成,你們先帶叢夏過去,找到傀儡玉要緊。”
成天壁一把抓起叢夏,往傀儡玉的方向卷去,容瀾在旁邊給他們開路。由於三人速度極快,先追兵一大截到了離傀儡玉最近的地方。
走近了,他們才發現那裡有一棟破損的土房子,跟外面倒塌的東漢民宅沒有什麼區別,但叢夏分明感覺到,傀儡玉的能量波動就從這裡發出,叢夏臉色一沉,“遭了,又在地底。”
容瀾皺眉道:“地底?傀儡玉不是會移動嗎?怎麼會在地底?”
叢夏沉聲道:“不清楚,但確實在地底,而且,現在還在移動……”
不遠處,各色變異動物飛快地朝他們追了過來。
叢夏急道:“怎麼辦?這回可沒有蚯蚓了。”
“如果傀儡玉還在移動,就說明它在某個東西身上,既然地下有東西,那我們也可以下去!”成天壁一揮手,破舊的民宅被陡然吹了起來,殘壁瓦礫四處亂飛,整個房子四分五裂。就在房子的殘骸下面,一個看似粗糙地石頭機關顯露出來。
容瀾道:“我去把孫先生帶來。”說完身影一閃,朝孫先生射去。
叢夏趴在機關上,著急地摸索,卻參不透其中玄機。
很快,容瀾把孫先生帶了過來,同時,追擊他們的變異動物也蜂擁而至,成天壁和容瀾起身迎敵,孫先生在地上研究著機關,叢夏幫不上忙,只能拿著槍守在他身邊。
越來越多的變異動物朝他們洶湧而來,這片幽靜的森林很快就被廝殺聲填滿,莊堯在阿布身上高喊道:“發現什麼了!”
叢夏無暇解釋,唯恐什麼東西撲上來,一嘴將他和孫先生拆吃入腹。
突然,他感覺腳下一陣震動,他低頭一看,濕潤的泥土被頂開了,什麼機關在泥土下滑動著,他趕緊跳開,眾人驚異地發現,原來房子的位置緩緩開啟了一個入口。孫先生險些摔下去,被叢夏一把拽住。
那入口越啟越大,最後出現了一個五米見方的地下通道,有樓梯直連著地下。
孫先生愣了兩秒,“所有人都下來。”
叢夏猶豫道:“會不會有危險。”
孫先生急道:“再危險也比不上地面了。”
叢夏看著黑壓壓地怪物們,只能痛苦地同意。
自然力進化人掩護,全員開始往地下轉移,眾人已經被逼急了,他們根本不在乎地底下有什麼,如果再不能找個地方喘口氣,他們不是被吃掉,就是活活累死,這個五米見方的通道,雖然擋不住多少怪物,但至少守一個通道比無遮無攔地跟它們硬碰硬要好多了。
眾人開始一一往下跑去,體型大的動物,如多吉、阿布,著實費了點力氣才擠進去,但通道確實很寬,它們連滾帶爬地也下去了。
在自然力進化人的掩護下,終於,活著的所有人都進入了通道裡,當然,跟著它們一起進來的還有數量不小的多次變異動物,宋祁最後用蜘蛛網層層疊疊地將通道入口封鎖了,一隻變異犛牛試圖用腦袋撞擊通道口,卻被死死黏住了腦袋,龐大的體型擋在通道口,讓其他動物無處施展,它瘋狂地晃動身體,整個地面都為之震動。
他們知道宋祁的蜘蛛網撐不了多久,於是快速往地底轉移。
進入地下後,他們打開照明燈,開始奮力撲殺跟著他們一起下來的怪物。因為數量少了不止一星半點,他們的優勢立刻顯現,沒費太多力氣就把跟隨他們而來的怪物都弄死了。
整個地下室恢復平靜後,眾人癱倒在地,大口喘氣,幾乎不敢相信他們從那噩夢般的戰局裡暫時脫離出來了。
半晌,容瀾將一道白光打到了頭頂,他們睜眼一看,均驚呆了。
沒有人想到,這個地下城的地底,居然還有如此大的一個地下室,他們身處的地下室面積至少有六百多平方,地下室四壁由土牆打造,看上去很粗糙,地面上鋪散著很多大大小小的白骨,有人的,也有不知名的獸的,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叢夏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輕聲道:“傀儡玉,還在更深的地下。”
柳豐羽驚訝道:“什麼?可是這裡不像還能下去啊。”
“想想我們剛剛怎麼下來的,一定有能下去的機關,找吧。”莊堯從地上跳起來,“這裡空間太大,所有人分頭找,一發現異狀馬上通知我們。”
這時,宋祁的蜘蛛網被徹底撞破了,變異動物紛紛往地下擠,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守在通道口,將那些怪物一波波打退,有了這個“要塞”,他們防守起來比在地面上輕鬆了十倍。
其他人則在偌大的地下室裡遊走,尋找著機關。
“嘖,都是土牆啊,沒摸到什麼東西。”單鳴拿手電一邊照耀一邊摸索。
叢夏、孫先生和莊堯就在他旁邊,耐心尋找著,叢夏道:“孫先生,我們找吧,你去休息一下。”他分明看到孫先生已經氣喘吁吁,六十多歲的人了,經過這樣一番折騰,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孫先生道:“沒事,時間寶貴啊。”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摸到了地下室的右上角,依然一無所獲。
湧入地下室的怪物越來越多,他們在黑暗中聽著一聲聲慘嚎,耳根都直發麻。
突然,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哎?這兒好像有什麼東西啊。”
莊堯剛要開口,突然,幾人感覺腳下一動,還未等反應過來,他們身體瞬間失重,甚至來不及叫一聲,就墜入了黑暗中。
叢夏感覺自己的身體跟風箏一樣急速下落,接著,他的身體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劇痛襲來,他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222、青海迷域 ...

“喂,叢夏,醒醒。”
恍惚中,叢夏感覺有人啪啪拍他的臉,動作有些粗暴,他本來就摔得七暈八素的,此時被這麼一拍,感覺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直咣當,“啊,別、別拍了,嘶……”
“醒了?沒摔壞吧?”
“單哥?”叢夏揉著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四周漆黑一片,他只能根據聲音分辨出旁邊的人是單鳴。
“嗯,那小孩兒和孫先生也掉下來了,好像也摔暈了。”
“他們沒事吧?”
“沒死。”
叢夏苦笑道:“我靠,這可真是……這得多高啊。”
“接近30米,沒有那個能量防具,我們早摔死了。”
叢夏伸手摸索著,“莊堯呢?孫先生呢?”
單鳴打開小手電筒,往旁邊照了一下,叢夏這才看清,單鳴半邊臉都是血,在黑暗中特別嚇人,“單哥,你腦袋……”
“沒事兒,你先看看他們。”
叢夏摸到莊堯,小孩兒果然暈過去了,他把能量注入莊堯體內,給莊堯修復摔斷的腿骨。十層樓的高度可不是開玩笑的,他感覺自己的能量防具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莊堯體內的能量防具則徹底碎了。
給莊堯治好傷,又給他換了一枚新的防具,他又摸到了孫先生,孫先生受傷也不輕,呼吸非常緩慢,把叢夏嚇夠嗆。
把孫先生和單鳴的傷治好,莊堯也醒了,剛剛變聲的嗓音介於孩子和少年之間,他遲疑道:“我們從剛才的地方掉下來了?這是什麼地方?”
單鳴拿手電晃了晃,“又是個地下室。”
叢夏道:“就我們四個人嗎?”
“就我們四個。”
這時候,孫先生也醒了過來,四人沒急著找出路,而是坐在地上,把手電筒放在中間,大眼瞪小眼。
他們陷入了一種相當尷尬和危險的境地。以往不管碰到什麼樣的困難,遭遇什麼樣的險境,他們身邊都有強大的隊友,至少不是孤立無援的,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可是現在,兩個腦域進化人,一個13,一個60多,除了腦域干擾外沒有什麼戰鬥力,叢夏自己也就是個普通力量進化人的戰鬥水準,連單鳴都打不過,單鳴雖然是個彪悍的雇傭兵,可又畢竟是個完全沒有進化的普通人。也就是說,他們四個人的組合,只要碰上禁區任何一個變異生物,都可能完蛋。就算不碰到什麼怪物,他們身處地下不知道多少米,沒水沒吃的,怎麼離開是個更大的問題。
叢夏鬱悶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莊堯道:“等,看他們會不會下來救我們。”
單鳴道:“我們昏迷都有兩個小時了,如果他們有辦法救我們,早下來了。”
“兩個小時,你確定嗎?”
“確定。”單鳴拿手電照了照表,“掉下來之前沒多久我剛看過表,離現在過去了1小時57分鐘。”
孫先生歎道:“那我看不用等了,小單說得對,有辦法救我們的話,不會等到現在的。”
“想辦法自救吧。”莊堯從地上爬了起來,拿起手電筒,“看看周圍有什麼,這裡能不能出去。”
這回四人不敢分開了,緊緊挨著彼此,循著小手電筒微弱的光圈尋找著出路。
這間地下室不大,但是顯然很高,他們循著牆壁走,很快就摸到了一個盛放油脂的凸槽,這些從動植物裡提取的油脂,是漢代常用的照明用品,此時因為年代久遠,已經凝結成塊。
單鳴把火柴扔了進去,油脂慢慢燃了起來,一大片空間被照亮了。
循著火光,他們仰頭看去,在粗糙的土牆壁上看到了一幅幅巨大的壁畫,這些壁畫大多因為年代久遠,色彩已經脫落,有些甚至內容都模糊不清了,他們為了看得更清晰,又找到幾處油脂凸槽,一一點燃,終於把整個地下室都照亮了。
叢夏驚訝道:“這是……這畫的難道是女媧補天嗎?”
壁畫雖然粗糙殘破,但依稀能看出主角是一個女性,有一系列手舉什麼東西向天的畫面,下面有很多渺小的人畜和遍地的野火、怪獸,這副畫面很容易跟女媧的傳說聯繫起來。
莊堯點點頭,“是女媧用五色石補天的畫面。”
女媧補天是上古神話中耳熟能詳的一段傳說,在這裡看到倒也沒什麼特別奇怪的,也許這個城市裡原本的居民特別崇拜女媧,就像他們在別人家裡看到供奉關二爺一樣。
單鳴道:“等等,這副壁畫是連貫的,左右兩面牆都有。”
他們巡視一圈,果然發現這地下室的三面都有壁畫,壁畫似乎是個連貫的故事,他們從右往左一一看來,第一面牆壁畫的是一個相貌猙獰的男性神明和一個衣著華貴的人在鬥法,背景是洪水滔天、雷雨交加,繼續往左,是山崩天陷、濁流吞世。
莊堯道:“這副畫的應該是水神共工和五帝之一的顓頊爭位,輸了之後,一怒之下撞倒了不周山,把撐天的柱子給撞塌了,山海經上記載的是‘天柱折、地維絕、四極廢、九州裂,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就是因為這個女媧才用五色石去補天的,這些壁畫果然是連貫的。”
“趕緊看看最後一面壁畫。”
他們又走到最後一副壁畫前,這副壁畫上,女媧已經補天完畢,將補天剩下的最後一塊五色石放在了一座山上,一個騎著老虎的道士就站在五色石旁邊。
壁畫到這裡就沒有了。
叢夏皺眉道:“這壁畫除了最後一幕,其他倒都是中國古神話史上有記載的內容,畫在這裡是什麼用意呢?最後一幕又是什麼意思?這個道士是誰?”
孫先生和莊堯都沒顧得上說話,在三幅壁畫之間反復徘徊,仔細研究著。
倆人就這麼看了半天,莊堯才道:“這個道士,根據年代、樣貌特徵和坐騎推斷,應該是道教祖天師張道陵。相傳女媧決定補天時,尋覓補天的材料,後來選中了東海仙山天臺山的五色土,傳說五色土是蘊含陰陽五行精元的神土,吸山海之靈,集天地之氣,女媧借太陽神火煉出了36501塊五色石,用其中的36500塊補好了天,剩下的最後一塊留在了天臺山。這最後一幅壁畫的意義,恐怕就是張道陵來取這五色石。這段歷史上是沒有記載的,他取五色石的用意,也就不得而知了。”
“五色石……”叢夏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上貼著的古玉,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古玉一點都沒有五色石的特徵,何況這應該只是一副民間臆想的壁畫,都牽扯到上古神話了,他的思維跳躍實在沒大到那個地步,連想都不敢想。
莊堯看穿了他的想法,道:“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座地下古城跟這場災難有關係,不過,我直覺這裡面能給我們很多答案。”
孫先生道:“對了,小叢,你還能感覺到傀儡玉嗎?”
叢夏一愣,“哎喲,摔傻了,唔,這會兒又感覺不到了。”
“既然傀儡玉能在地下移動,我們應該也能,那邊似乎是個長廊,我們往外走吧。”
牆壁的最後一面,正對著一條幽深不見底的長廊,長廊漆黑陰森,一眼看不見頭,就像一張怒張的大嘴,能把人吞沒。
他們在地上劃拉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長形的石頭,單鳴把外套脫下來卷在石頭上,挖起一大塊油脂,做成了個簡易的火把,四人定了定心神,往走廊深處走去。
另一頭,成天壁、沈長澤等人正急得焦頭爛額。
沈長澤厲聲道:“怎麼可能,他們剛才就是從這裡下去的,為什麼現在扣這個機關沒有反應?”
“有些機關有觸動次數或者時間限制。”唐汀之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撬開那個掩飾在土牆裡的機關扣,這個機關扣表面上看不出來,只有用手觸摸能摸出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只要稍加摳動就能觸發,唐汀之用手仔細觸摸著,修長的手指循著機關扣往裡探,越探,他眉頭皺得越深。
“怎麼樣?還能再開一次嗎?”
唐汀之把手伸了出來,“我們被人耍了,這個機關是死的,根本觸動不了,叢夏他們掉下去的那塊暗板,是有人操控的。”
成天壁狠瞪起眼睛,“這裡面有人?”如果真的是人為的,那人的目的是什麼?會是叢夏嗎?成天壁急得頭頂都要冒煙了。事出突然,光線又極暗,那四人掉下去了,他們都沒反應過來,他現在太後悔當時沒在叢夏身邊了。
“這間地下室可能也有監控,但是這裡這麼大,光線又暗,找也找不出來。”
容瀾怒道:“我們把這面地板給拆了!”
唐汀之搖頭,“別亂來,這是土質結構的古建築,任何暴力都可能給它造成無法承受的損傷,如果我們在這裡被活埋了,得死一多半。就算要拆,讓我計算完承重。”
鄧逍急得直跳腳,“那怎麼辦?也不知道他們從多高的地方摔下去了,萬一下麵是……”阿布也憤怒而焦急地朝著那牆壁角落叫嚷著。
李道藹道:“我可以嘗試把頭融入地板下,但是這個方法未必能湊效,因為這地板肯定不止融合了一種土。”
沈長澤道:“還等什麼,趕緊試試。”
李道藹的上半身變成了褐色的土壤,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面上,並慢慢地滲入土裡,他將身體分解成極細小的土壤顆粒,那地板果然糅合了岩石碎塊和沙土,而他只能在普通的土壤裡通行,這個過程很是緩慢,當他好不容易穿過地板時,眼前一片漆黑,李道藹試探地大喊四人的名字,但回應他的只是陣陣回音。
他的上半身卷成小型沙塵,吹落到了地面,在他半元素化的範圍內遊走,他現在身處的空間並不大,他在黑暗中把地面都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任何人,無奈只好失望而返。
眾人一見他表情,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成天壁狠狠捶了下牆,“你們返回地面吧,我來拆。”
沈長澤咬牙道:“我也要下去。”
唐汀之道:“你們讓開,讓我計算一下,李警官,告訴我地板和東西兩面牆的厚度。”
唐汀之得到資料後,在地上蹲著思考了半天,然後用石頭在離牆角兩米遠的地方畫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方塊,“用鐳射切下這麼一塊,成天壁和沈長澤下去,其他人留在這裡擋著外面的東西。”
容瀾立刻按照唐汀之畫出來的線,用鐳射切割起來,快要切完的時候,楚星洲伸手一吸,整個土石板浮了上來,地面露出一個黑漆漆地洞,成天壁和沈長澤想也沒想,化成風與火鑽了進去。
沈長澤金百的火焰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唐汀之大喊道:“找到人了嗎?”
沈長澤道:“沒有,這個房間根本沒有人。”
李道藹道:“跟我下去時一樣。”
“不應該啊,這就是他們掉下去的位置,不過偏差了兩米而已,能有多大差別。”
“我下去的地方可是一點都沒偏差,下面什麼都沒有。”
“下面這個房間有多高?”
“大概也就三層樓吧。”
唐汀之皺眉道:“難道房間會轉移?”
成天壁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我們發現了另一個入口,進去看看。”
“多加小心。”
成天壁和沈長澤徹底消失在了房間裡,眾人一邊抵抗著不斷從通道口湧入的變異動物,一邊焦急地等待著,失去了兩個自然力進化人的戰力,他們又開始感到吃力起來。
地下室安靜得落針可聞,四人亦步亦趨,心臟均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動著。走了近十分鐘,叢夏沒感覺到任何異物的能量波動,這讓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失望。
走在最前面的單鳴道:“這邊有個房間。”
四人摸索著進了那個房間,一股塵封已久的黴味兒撲鼻而來,莊堯難受地咳嗽了兩聲。
“裡面有什麼嗎?”
“太黑了,媽的,油脂快燒完了。”單鳴抖了兩下,似乎被燙著了。
孫先生咳嗽兩聲,“這房間好像不大,我們看看有沒有什麼……”
他話音未落,眾人突然聽到了機括轉動的聲音。
單鳴眼神一暗,猛地把三人撲倒在地,他們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起來,整個空間似乎都在旋轉。
單鳴把叢夏拽了起來,一左一右夾起莊堯和孫先生,就想從原路退回去,可當他按照回憶裡的方向後退時,卻發現原來門的位置變成了一堵牆。
叢夏急道:“門、門呢?”
孫先生歎道:“這房間會動,原來的門已經轉沒了。”
“那邊好像出現新的通道了,有風。”
單鳴撿起越燒越弱的火把,往另一面走去,果然,那裡出現了一個新的走廊,依然幽深漆黑,這回他們卻不敢亂走了。
單鳴氣急敗壞道:“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孫先生道:“繼續往能走的地方走吧,這裡什麼都沒有,留在原地也沒有意義。”
四人無奈,只好繼續順著那走廊往前走,走了沒多遠,叢夏突然道:“傀儡玉,我感覺到傀儡玉了!”
“在哪裡?”
“在這面,牆擋著呢,離我們也就三四百米!”
莊堯道:“傀儡玉是怎麼在地下穿梭的?這裡一定還有機關,該死的,如果帶個探照燈就好了。”
說話間,火把終於悄悄熄滅了,單鳴打開手電筒,發現小手電筒電池也岌岌可危,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幾乎沒辦法提供什麼有用的光亮。為了省電,單鳴把小手電筒關了,他們就這麼無奈地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叢夏苦笑道:“這下好了,沒吃沒喝沒路,還伸手不見五指,有通天的本事也出不去啊。”
“兩次……”孫先生喃喃道。
“什麼?”
“如果房間會轉動的話,那麼至少轉動了兩次,一次是我們掉下來的時候,不然上面的人不可能不設法救我們,還有一次就是剛剛,這兩次的轉動,都是針對我們的,可以說是機關預設的巧合,但也有可能是蓄意而為的,我更傾向於後者。”
“你是說,有人故意困住我們?”
“我傾向於後者是因為這裡面有跟我們一樣的活物,不然傀儡玉不會在地下亂走動的,它既然一直能動,那就證明它沒有被困住,它瞭解這裡的機關,就有可能用機關困我們,究竟是什麼東西……”
叢夏打了個寒戰,“會是人嗎?”
正當四人一邊思考,一邊摸索著牆壁前進時,寂靜地地下城裡,突然傳來了鈴鐺聲,叮噹、叮噹,聲聲入耳,清脆好聽,那鈴音環繞在他們四周,回音陣陣,他們根本分不清從哪個方向傳來,好像四面八方到處都是,時而遠在天邊,時而又近在耳畔,在這漆黑寂寥的空間中,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四人貼著牆站著,身上冷汗直冒,單鳴抓握著步槍,既然看不見,乾脆閉上了眼睛,仔細分辨那聲音的方向。
叢夏顫聲道:“有、有光。”
單鳴睜開眼睛,旋身將槍口對準走廊盡頭——光源發出的地方。
只見很遠的地方,一團光搖曳著朝他們飄來,遠遠看去跟鬼火一樣,但仔細一看,能看到光暈下隱隱有雙腿交錯,鈴音就是從那光源處發來的。
單鳴低喊道:“什麼人!”
鈴音沒回話,只是直直朝他們走來,速度並不慢。
單鳴食指放在扳機上,冷道:“我數到三,你再不說話,我就開槍了。”
對面一點反應都沒有,依然穩步朝他們走來,似乎完全沒把單鳴的危險放在眼裡。
單鳴一個數都沒數,直接朝著那光團放了一槍,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光團應聲而滅,在那燈爆裂的瞬間,他們看到一道修長的黑影猛地從原地竄起,飛快地朝他們奔來,四人這才看清,那不是人,而分明是什麼獸。
單鳴叫道:“趴下。”
他身體緊貼牆面,感受著每一次那只獸踢蹬牆面時產生的震動,以此判斷那東西的位置,連開數槍。第三槍的時候,原本落地細無聲的獸,尖利地指甲滑了一下牆面,發出細微的聲音,單鳴知道自己那一槍肯定打中了,只是那獸腳步沒停,估計沒中要害。
他來不及換子彈,把槍一扔,抽出了軍刀,他的機會只有……不,他幾乎半次機會都沒有,100多米的距離,那獸不到三秒就跑到了,這速度他怎麼詞的中?
來不及多想,他就感覺撲面一股腥臭的風,那是獸口特有的味道,接著,他甚至來不及抬起手臂,就被一股巨力摜倒在地,下一秒,一道火焰在空中亮起,一時間,整個通道被照得名如白晝。
單鳴本以為是自己兒子及時趕到,結果發現那是叢夏扔出了一枚燃燒玉符,正好扔在了那獸的臉上,一張似豹似貓的猙獰獸臉出現在四人的視線裡,從臉型和耳朵形狀上看,是一隻金色的猞猁。
莊堯顫聲道:“不可能,為什麼無法干擾它的大腦。”
孫先生沒說話,估計也有同樣的問題。變異動物身體再怎麼強健,腦域進化始終是很原始的,兩個腦域進化人想要暫時控制一隻獸,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倆人都發現有一股更強大的電波在干擾他們,這讓他們比落在獸口前還恐懼。
叢夏心道吾命休矣。真沒想到他們經歷了那麼多刀山火海,打敗了那麼多兇猛怪獸,最後卻會死在一隻猞猁嘴下?罷了,總比在蚯蚓肚子裡被活活悶死好一點……大概吧。
那只猞猁的大爪子把單鳴按在身下,卻沒動,估計是大腦被太多能量干擾,一時不知道怎麼動作了。
單鳴悄悄抓緊了匕首,在黑暗中丈量著那猞猁眼睛的位置,蓄勢待發。
可下一秒,那猞猁卻放開了單鳴,往後退去。
四人都沒敢說話。
那猞猁從喉嚨裡咕嚕了一聲。
單鳴從地上爬起來,打開了小手電筒,猞猁轉過身,往來路走去,走了幾步,還回頭看他們。
單鳴皺眉道:“這是讓我們跟上嗎?”
莊堯道:“看來是。”
叢夏差點兒喜極而泣,媽的,又撿回一條命啊。
四人別無選擇,只好跟在大猞猁後面,往走廊深處走去。
孫先生沉聲道:“這裡有一個比我進化程度還要高的腦域進化人,我們馬上就要見到他了。”

223、青海迷域 ...

四人膽戰心驚地跟在猞猁後面,往走廊深處走去,猞猁帶著他們進入了一個房間,那房間果然又開始轉動,這麼一連轉了三個房間,當站在最後一個房間時,隨著房間的旋轉,有光線逐漸出現在他們面前,一個開闊的地下室也慢慢嶄露頭角。
當房間旋轉完畢,四人都被眼前的情景給震住了。
那是一個比他們剛進入通道時呆過的房間還要大的地下室,地下室裡的光線亮得有些刺眼,因為那不是火光,而是電燈,在黑暗裡呆了數個小時,他們的眼睛一時都無法適應這麼明亮的光線。
地下室裡堆放了很多東西,電腦、發電機、試驗台、液態氧艙,甚至還有一架小型直升機,而試驗臺上,固定著一些難以定義的多次變異生物。
這完全就是一個實驗室,雖然簡陋,但明顯還在運作著。
四人還站在房間裡,久久都沒跨出去,眼前的一切讓他們說不出話來。
這時,從發電機後面走出了一個生物,他們實在無法形容這個生物是什麼,如果勉強從他身上挑揀特徵的話,他比較接近人類,而且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他約有兩米高,體表覆蓋著一層濃密的毛髮,上半身有六隻三對手臂,那三對手臂還不盡相同,一對粗短健壯,一對修長柔韌,一對纖細靈巧,兩條腿敦實有力,腳掌非常大,看上去就像個六臂猿,而最讓人感到驚異的,是他的腦袋,這個“人”擁有一個碩大無比的腦袋,大到跟他的體型完全不匹配,那個腦袋不僅大,而且猙獰非常,他的臉還維持在普通人類的大小,但從發跡開始就像發麵饅頭一樣漲大了數倍,跟他身上茂盛的體毛不同,他頭頂只有短短幾撮頭髮,膨脹的腦袋讓他的頭皮變異常透明,透明到甚至能窺見他頭皮下的血管和暴突的青筋。
叢夏對這個“人”的外形感到有些噁心,同時,他也感覺到了傀儡玉就在那人身上。
單鳴毫不客氣地說:“我操,你是個什麼玩意兒。”
孫先生喉結上下滑動,盯著這個“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一樣。
那“人”頂著那碩大的腦袋走了過來,“老師,我就知道我們還會見面的。”
老師?三人驚訝地看向孫先生。
孫先生閉了閉眼睛,“沒想到,你還活著……或者,我該說‘你們’嗎。”
叢夏道:“孫先生,他是誰?”
那“人”做了個請的姿勢,“進來吧。”
四人遲疑著走進了實驗室,更加清楚地看清了實驗室的全貌,也看清了剛才帶他們進來的那只猞猁,那是一隻身長六米左右的金毛猞猁,它臉上的毛被叢夏扔出來的燃燒玉符燒掉了一撮,左腿被單鳴的子彈打中了,正潺潺流著血,但看上去不嚴重,它趴在地上,一邊舔著自己的傷口,一邊惡狠狠地瞪著單鳴。
孫先生道:“江贏,你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去找我,你躲在地底下究竟想幹什麼?”
江贏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按了什麼按鈕,椅背上伸出兩個支撐的結構,托住了他的腦袋,顯然他的脖子也疲於支撐這個過於龐大的大腦,他笑了笑,“老師,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剛開始的時候,是出不去,後來知道了很多有趣的東西,又捨不得離開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聲讓幾人感到慎得慌,也許是他的外形實在太過詭異,那截然不同的三對手臂,簡直就像是……就像是從別人身上移植過來的,甚至有一對手臂分明像是女性的。
孫先生顫聲道:“你看看你,你變成了什麼樣子,這裡究竟有什麼東西迷惑了你?”
江贏冷冷一笑,“老師,難道你猜不到嗎?”
孫先生一時語塞,臉色變得青白。
“我變成這個樣子,是我自己選擇的,於其變成別人意識裡的一部分,哪怕變成怪物,我也想自己控制這個身體,雖然是難看了點,但還算好用。”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畸形的大腦,“這顆腦袋,真是好用。”
“你、你吞噬了他們。”
“不。”江贏臉色突然變得有些猙獰,“我們互相吞噬,是我在爭奪自我意識的戰鬥裡獲勝了,所以他們成為我的一部分。”
孫先生露出沉痛的表情。
莊堯低聲道:“你,你們,是當初來青海的科考隊成員嗎?”
江贏看了莊堯一眼,眼裡突然露出一絲貪婪地光芒,“小小的腦域進化人,又年輕,又聰明,真讓人羡慕。”
叢夏下意識地擋在莊堯面前,眼前這個人讓他打心眼兒裡感到恐懼。
江贏靠回椅背,笑了笑,“沒錯,不過我不是從北京派來的,我是青海這邊的科研所調過去支援的。”
莊堯冷道:“其他人都在地震的時候死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們在地震前兩天,發現了這個地宮的入口,於是幾個人下來了,地震的時候,下到地宮的這批人沒死,在山上的全死了。”
孫先生厲聲道:“其他人呢?程麗麗呢?岑波呢?你殺了他們嗎?”
江贏哈哈笑道:“老師,你為什麼非得認定是我殺了他們?岑波一開始就沒下來,我是和程麗麗、一個北京的科學家還有兩個特種兵一起下來的,地震後我們被困在了地底,在差點快餓死的時候,找到了你們進來的那條通道,就是順著東台吉乃爾河流域下來的那一條。我們本來想從那裡出去,卻開始有變異動物尋進山洞裡攻擊我們,一個特種兵死了,一個變異了,變異了的特種兵一開始還記得我們,我們靠著他打獵,活了一段時間,後來,我和程麗麗還有那個北京人的腦域都進化了,那個特種兵第二次異種後,自我意識越來越模糊,有時候會完全忘了我們,我們又開始陷入危險,不僅食物越來越少,還隨時可能被吃掉,那個特種兵每次獵回食物,我們三個都會在他的腦電波干擾上展開一番爭鬥,誰贏了誰就能分他的食物,結果所有人都吃不飽。我們三個人同時意識到了這裡的生物能通過吞噬其他物種而融合進化,於是,呵呵,我們吞噬了對方,最後我贏了,我融合了他們兩個人的智慧,三個腦域進化人的力量,讓我可以操控這裡的任何生物,甚至蘑菇森林的幻象,都是我製造的。這就是我變成這樣的原因,可這是我活下去最好的選擇。”
孫先生握緊了拳頭,蒼老的面孔又覆上了一層哀色,“江贏,這個世道,已經沒了公正和法律,你做了什麼,就算是我也沒權利譴責,可你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躲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底……你既然已經進化,而且擁有比我更強大的腦域能力,為什麼你不來找我?你知道外面變成了什麼樣嗎?”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就躲在這裡當猿人嗎?青海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包括你們的動向,我一直在等你們來,我在找一件東西,只要找到了它,我就可以離開這裡,得到所有我要的一切。”
孫先生厲聲道:“你想要什麼?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還有什麼是值得渴望的?”
江贏冷冷一笑,“你們來時看到那壁畫了吧,那可不是我弄的,我發現這座地下城的時候,它就在那裡,我改造地底的機關,但很多東西我都留著,尤其是那副珍貴的壁畫。”
“那副壁畫究竟是什麼意思?”
“老師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嗎。我在這地底的兩年多,跟你們一樣,在用一切精力研究末世的迷,我出發地跟你們不一樣,我一開始就處在整個秘密的核心地帶,當然,你們也知道很多我不瞭解的東西,比如青海外面的世界,不過那些暫時不重要,我知道這個世界變成這樣的原因,我現在要做的是,是找出那些最核心的東西,然後按照我的意願改變整個世界。”
孫先生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江贏哈哈大笑道:“老師,你裝什麼傻,當初可是你慫恿我們來的,如果不是你年老體衰,受不了惡劣氣候,你當時肯定會自己來吧,你為那個東西尋覓了一生,現在它可能就唾手可得了,我們已經這麼接近它了。”
莊堯默然地看著孫先生。
叢夏心裡一緊,看來孫先生瞞了他們什麼。
孫先生沉默半晌,不再偽裝,低聲道:“我需要它的目的,絕對和你不同。”
“哦,那你需要它做什麼?”
“我要阻止這場災難!”
“那你阻止了嗎?”
孫先生臉色發青。
江贏哈哈大笑起來,“這場災難是兩千年前已經註定的,你拿什麼阻止?不過現在,我們有機會改變它。”
“你想怎麼改變?”
江贏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意義不明地笑容。
孫先生厲聲道:“江贏,五色石是人類最後的希望,就算它擺在你面前,你也沒有那個能耐據為己有。”
五色石?叢夏看向孫先生,神情複雜,難道那副壁畫真的預示著什麼跟末世有關係的重要資訊?五色石究竟是什麼?
莊堯冷道:“說了這麼多,你用傀儡玉把我們引誘到地底,究竟想幹什麼,我們長得像那什麼五色石嗎?五色石只是傳說中的東西,幾歲小孩子都是女媧補天是神話,你不會是大腦進化過度,出現幻覺了吧。”
江贏笑道:“你不用激我,既然你們不遠萬里來到這裡,我不會吝嗇跟你們交流資訊的,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訴你,而你們要回答我的問題,你們從外面來,一定有五色石的線索。”
叢夏咬牙道:“好啊,先告訴我們壁畫的寓意,這個地下城是哪兒來的,五色石又是怎麼回事,寒武意識,傀儡玉,末世,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
“別急,這件事要敘述起來,可是好長一段故事。我先說說這地下城吧,如果不是無意間在挖掘傀儡玉的時候發現了它,我早就在地震中死了,如果沒有我在這裡專心研究了近三年,寒武意識的陰謀你們再花10年也猜不透。”
“陰謀,從何說起。”
江贏道:“這座古城,你們也看出來了,是東漢時期的,我在這裡站穩腳跟後,就派遣變異動物從其他城市搬來了很多實驗器材,慢慢對這裡進行改造和研究。一開始這座古城的地下城部分,佈滿濁氣,人畜都能毒死,是我把裡面的濁氣放空了,當我對那種濁氣進行研究的時候,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四人靜靜聽著。
“根據對古城裡屍骨的考古和對濁氣的研究,我確定這是一座在東漢末年爆發大瘟疫時期遺留下來的村落,東漢年間大大小小的瘟疫發生幾十起,直接促成黃巾起義的那一場瘟疫,是史上記載最大、影響最嚴重的一次,當時的中國總人口數不過四五千萬,那場瘟疫殺死了兩千多萬人,同一時間,歐洲也在爆發大規模鼠疫,從羅馬開始席捲整個歐洲大陸,致使歐洲減少了四分之三的人口,可以說當時整個世界的慘狀,不比現在好多少,你們覺得這種滅絕人類的行為,熟悉嗎?”
“你是想說,那是寒武意識幹的?”
江贏高深莫測地一笑,沒有正面回答,“我對那些封存了兩千年的濁氣,也就是瘟疫的病原體進行了研究,結果發現,它們含有少量的寒武能量,是寒武能量的一種變種,跟我們現在空氣中這種促使人進化的寒武能量還不太一樣。這種濁氣對普通人是巨毒,但是對於變異人來說,並不構成多少威脅。我當時跟你們一樣不理解,這個東漢時期應該在中原地帶的瘟疫村,為什麼會跑到青海來,這一點,是我研究到現在都無法解答的,但我知道,它一定跟五色石有關係。”
“你也不知道這個古城為什麼會在這裡?”
江贏搖搖頭,“這個村子的地下城遠超出東漢時期的建築和機關水準,根本就不該是那個時代的東西,雖然因為年代久遠,有些機關失靈了,但是只要稍加修復就還能使用,就算是放到現代,都是相當精巧的工藝,兩千年前的人根本不該造得出來,造這座城的人,擁有超前當代人千年的智慧。我對這個地下城的每一個角落都進行了研究。”他打開電腦螢幕,投影儀上放出了好幾副殘破的壁畫和古文字,包括他們看到的女媧圖,“這些壁畫和文字給了我很多説明,讓我最終確定,這座地下城的製造者是道教祖天師張道陵。”
“張天師?他為什麼要造這個?”
江贏看向孫先生,“老師,張道陵所做的一切,都一定跟五色石有關,不如你把你知道的關於五色石的事,跟這些小朋友分享分享?難得他們這麼信任你。”
孫先生臉色有些蒼白。
莊堯眯著眼睛看著孫先生。
孫先生靠著牆坐了下來,深深喘了口氣,陷入了回憶中,“12年前,我的親弟弟來青海研究所找我,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他是個考古學家、探險家,他說他在東台吉乃爾河中下游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河道,這個河道已經乾涸了,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來那曾經是個河道,他覺得有挖掘價值,就順著乾涸的河道慢慢考察,後來發現河道居然是流進地下的,他以為自己判斷錯了,但是他沒放棄,在河道周圍找了很久,發現了一個山洞的入口,據他形容,那個洞口非常小,只能容一個人勉強通過,他進去之後,卻發現裡面的空間大得超乎想像。山洞裡刻著一些連他都沒有見過的圖形和文字,那些文字不曾出現在人類有記載的任何一段歷史上,他當時興奮難耐,覺得自己發現了新大陸,一個全新文字的出現,預示著華夏文明的歷史可能要被改寫。他無法看懂那些文字,但那上面還有一些很生動的圖形和畫,他看到了很多長相奇特的人類,那些人類做著一些意義不明的舉動,有的好像在打仗,有的在祭奠什麼,最後他們都自殺了,那一段非常詭異,那些畫意圖表現那些自殺的人身體飄散到了空氣中,然後,那些人的一部分化成了人,一部分化成了豬狗,一部分化成了魚蝦,總之,就好像世間萬物都是那些人的身體的一部分,就如同他們是神一般。我弟弟當時孤身一人,沒帶工具,草草拍了照之後就離開了,打算回市里安排人挖掘,在準備挖掘隊的期間,他因為太高興,來找我談過,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在山洞裡看到的一切。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他帶著一整只考古隊出發了,然後那只考古隊在格爾木消失了,連屍骨都沒能找到,派去搜救的人也沒能找到什麼河道、山洞。”孫先生歎了口氣,“因為對他的死耿耿於懷,我開始研究那些照片,我翻閱了無數古籍,最後居然在大西洋文明的研究史料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雖然記錄文字截然不同,但亞特蘭蒂斯人也曾在古籍裡表達過一群至高無上的神眾為了拯救人類灰飛煙滅的內容,他們的身體變成了現在形形色色的物種。這十多年間,我一邊做著自己的生物學工作,一邊用業餘時間研究了很多古文明,越來越多的資料顯示,這種神、或者先知人類身死後幻化成萬物的記錄有很多,他們之間最大的特徵是,他們都不是正常死亡的,不是死於戰鬥,就是選擇自殺。從生物學的角度去理解,這些神話就是想表達現代的生物都承載了古代神人的基因,這點是有證可靠的,我們體內的基因,都是從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組成我們身體的粒子,從遠古時代就存在於天地之間,它們可能暢遊過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因為某一種人類無法解釋的原因,而最終彙聚在一起,組成了你、我、他,這些粒子每天都在變換,所以人類有生老病死,當一個物種死亡的時候,粒子並不會消失,只是重新分解,等待下一次命運的召集,組成別的生物,這在物質守恆定律裡已經被證實了。所以,兩千年前的古人死亡了,他的基因有可能出現在你身邊的一隻貓身上。那個山洞裡的文字,包括其他很多古文明的神話,都在表達一個中心思想,那就是我們繼承了上古時代神人的基因。”
莊堯若有所思,“那麼,這些基因是隨機分配的?在末世之前,人類顯性基因表達出來的特徵之間差距並不大,無非誰聰明點,誰強壯點,可是現在卻大不相同了,我繼承的基因和成天壁繼承的基因,造成了我們的天差地別。”
孫先生點頭,“對,在末世之前,我們都是普通人,但是現在,我們有了不同的變異方向,我們繼承的基因決定了我們變成怎樣的人。在末世之前,我的研究在理解那些畫所表達的東西後就陷入瓶頸了。我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因為當時的考古學界認為我弟弟是個騙子,害死了跟他同行的隊員,而我是半路出家,語言沒有說服力,我研究這些也並不是想像誰證明什麼,只是對我自己失去親人的一種寬慰,所以我研究不下去之後,就暫時擱置了。直到兩年後,末世降臨了,當看著周圍的人和動植物瘋狂進化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那些神話。神話通常是遠古人類對無法理解的自然現象產生敬畏、恐懼,進而進行記錄和藝術創造而流傳下來的,雖然誇張,但大多都是有證可考的,而一種類似的神話現象被幾個遠古時期地域差距很遠的文明同時記載,這就絕對不是憑空捏造的,從這些神話裡,可以確定兩點,第一,人類歷史上出現過好幾次大災難,但都有神相助,第二,大災難過後人類幾近滅絕,神為了幫助人類,犧牲自己的肉身,灑下基因的種子,讓人類這個種族得以繁衍聲息。我們假定這些都是遠古時期真實發生的,那麼再思考這些變異生物,就感覺豁然開朗了。”
叢夏一下子接收了這麼多資訊,腦子有些發脹,他艱澀地理解著,“孫先生,你是說,因為我們從遠古時代繼承了不同神人的基因,所以才有了這麼多不同的特徵,末世之前大家都太平庸,沒有發揮出生物潛能,所以人類差距並不大,但是寒武能量催動了生物進化,讓生物體的隱性基因爆發了出來,因此有些人成了自然力進化人,有些人成了返祖人。”
“對。遠古神眾留給我們的基因,一直蟄伏在我們的骨血裡,傳承千秋萬代,只等一股力量將它喚醒,就能徹底爆發,擁有遠古神眾的神力,這股力量,就是寒武能量。”
莊堯皺眉,“你知道這些,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孫先生低下了頭。
江贏笑道:“因為以腦域進化人的智慧,得到這些消息後,就會繼續往下深究,那麼離發現五色石的秘密也就不遠了,老師當然不會告訴你們,我想老師現在也後悔告訴我了吧。”
孫先生沉聲道:“五色石一直只是我的一個懷疑,直到今天,看到那副壁畫,我才敢真正確定它的存在。確定它的存在後,很多問題,確實迎刃而解了。”
江贏冷笑一聲,“這點你倒是沒撒謊,如果不是進入這個地下城,我也無法確定五色石的存在,或者我臆想中應該有這麼一個東西,只是不知道是什麼。”
叢夏聲音有些發顫,“五色石究竟是什麼?”
江贏反問道:“你相信女媧補天的故事嗎?”
叢夏一愣,如果遠古神眾真的存在,那麼女媧……
江贏道:“隨著我們對這個全新世界的瞭解,相信你們也早就知道了,寒武意識是一個地球平衡機制,我們可以把它比作電腦,它並不會獨立思考,但是它會對地球生物進行評估,對於超出評估值的危險物種,它會啟動毀滅機制,這樣才能保證其他物種在平衡的環境中生生不息,地球得以平衡地運轉。在這個星球的歷史上,寒武意識曾發動過多次毀滅機制,光是人類考證出來的就不少,地球多次變成不適宜任何物種生存的嚴酷環境,幾百萬年、幾億年後,地球再次復蘇,新生物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比如我們耳熟能詳的恐龍,再比如,第一次寒武紀。寒武意識一直在調整著地球物種的平衡,作為它漫長生命河流中的過客,這回輪到人類了。物種進化的過程,總是越來越強大的,更何況人類一誕生沒多久就進化出了最可怕的智慧,有了智慧,就註定人類會進化成足以威脅地球的物種,我們用了幾百萬年的時間,進化到造出了足以把地球炸毀無數次的武器,甚至正在研究如何拋棄地球,尋找地外文明,你覺得寒武意識會放過我們嗎?但是,很多證據都表明,寒武意識並不是現在才開始想要清洗人類的,它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意圖,想像一下,如果人類誕生沒多久,寒武意識就意識到人類具備了其他物種都不具備的智慧,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人類的危險評估值就已經超過了警戒線,寒武意識想要做點什麼了。按照這個思路思考,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釋了,人類歷史上很多神話傳說中推崇的救世神,都跟人類遭遇大災難密不可分,國外有什麼大洪水、諾亞方舟,中國有盤古開天闢地,女媧補天造人,如果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呢?如果這些災難都是寒武意識在對人類發動大清洗呢?盤古開天闢地,是為了消滅寒武意識釋放的毒氣,女媧補天,是為了填補臭氧空洞,如果這麼理解,所有的神話和救世神,其實都是寒武意識想要毀滅人類,而人類中的神在反抗!”
叢夏倒吸一口涼氣,突然覺得他所處的世界,並非現實,那些他從小就耳熟能詳的神話,有可能只是在隱喻他現在所處的末世地獄,這讓他如何接受?
莊堯的小拳頭握得緊緊的,“那麼,是不是可以猜測,古代的智者和神,都是進化到了登峰造極程度的變異人?!”
此言一出,叢夏更是感覺胸口被狠狠捶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越是可能接近真相,他越是恐懼,他雖然已經變得越來越堅強,但還是沒有做好準備,要一下子接收這麼多神乎其神的資訊。
江贏點點頭,“這就是我最終的猜測。那些壁畫上自殺以撒播基因的人,恐怕都是變異人,智慧超群的是腦域進化人,擁有神力的是自然力進化人,女媧說不定就是個土自然力進化人,撞倒不周山的水神共工,說不定就是個水自然力進化人,山海經裡記載的妖獸怪物,其實都是變異動物!”
莊堯突然激動了起來,“那麼這些強大的變異人自殺的原因是什麼?難道是為了……”這一刻,就連莊堯都禁不住顫抖起來,接近人類最隱秘的秘密,竟是如此讓人惶恐……和興奮,“是為了,降低人類的危險評估值嗎!”
孫先生長歎一聲,“除此之外,那些擁有神力的人還有什麼理由自殺?為了讓人類得以繁衍,為了讓寒武意識停止對人類的大清洗,他們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人類的危險評估值降到警戒以下,而他們,就是致使評估值超標的原因,只有他們死了,寒武意識才會停止大清洗……如果這就是事情的真相,那我……我們,我們的遠古基因被喚醒的原因是什麼?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三個腦域進化人不知道思考到了哪裡,各個臉色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叢夏也在懵懂中捕捉到了什麼,可他又覺得欠缺了點什麼,而更加迷茫,單鳴不停地抽著煙,眉頭緊縮。
叢夏問道:“那五色石呢?五色石是什麼?”
江贏道:“你已經已經猜到了吧,五色石是女媧用來補天的東西,世界萬物皆由五行而生,其實女媧是用五行能量‘織’了個天,把龐大的能量匯入五色石,去填補臭氧層被撕裂的巨大空洞。那唯一剩下的五色石,傳說她留在了天臺山,五色石是天地間最適宜承載五行能量的石頭。”
“五色石莫非是傀儡玉?”
“不,傀儡玉不屬於人類,傀儡玉是寒武意識的劊子手,而五色石卻是人類創造的。”
叢夏追問道:“那壁畫上是什麼意思?張天師取走了五色石。”
孫先生道:“他取走五色石,必然是為了救世。東漢時期禍及全球的連續不斷的瘟疫、天災,你們能想到什麼?”
叢夏脫口而出,“寒武意識?”
孫先生點點頭,“如果早發現這個地下城就好了,那麼我們就能早點看透,那分明是寒武意識距遠古之後的再一次的蘇醒,只是那時候,寒武意識只是發動了試探性的攻擊,因為比起遠古神眾和現代人類,東漢時期的人類威脅顯然不那麼大。但是,那個時期依然出現了很多遠古基因覺醒的人,比如張道陵,他參透了寒武之謎,意圖救世,所以他想到了上一次寒武意識蘇醒時,女媧用來救世的五色石,所以他去尋找五色石。”
江贏笑道:“老師分析得很好,張天師恐怕就是一個進化程度很高的腦域進化人,他知道這些秘密,但力量微薄,想借助上古神力,最終,他成功了,一場瘟疫讓世界人口少了一大半,張道陵也消失了,也許因為這慘狀,寒武意識又降低了對人類的評估,停止了大清洗。”
莊堯道:“傳說張道陵最後飛升了,難道他自殺了?”
江贏道:“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從這個地下城裡遺留的痕跡,我可以推斷出張道陵曾經在這裡居住過。歷史上流傳,張道陵在飛升之前,把畢生所學記錄在了一件寶器裡,那件寶器開始被張角所得,張角不過習得皮毛,就創立黃巾教,在東漢末年攪得漢廷不得安寧,張角死後,寶器不知所蹤,有傳聞寶器流去了西域,甚至已經不在中國,那件寶器,一定就是五色石。就跟遠古神眾一樣,張道陵也明白,只要人類生生不息,寒武意識早晚會捲土重來,為了庇佑後代子孫,張道陵一定把他知曉的末世的秘密和他生平所學放入了五色石中,那個五色石,是阻止這場災難的關鍵。”
聽到這裡,叢夏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如果五色石真的存在,那麼無疑就是他身上的這枚古玉,雖然外形完全不像,可世間只得此一神物,再不可能有別的了。
莊堯顯然比叢夏還要先想到了這點,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他道:“除了那幅壁畫和一些傳說,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五色石真的存在,於其尋覓這個,不如想想怎麼把自己的命保住,還能度過這次的大清洗吧。”
叢夏腦中靈光一現,莊堯的一句話,突然讓他抓住了剛才讓他模糊的焦點,他看著莊堯,顫聲道:“你不會是想說,只有超出寒武意識評估值的人類都死光了,這次的災難才能終止吧。”
莊堯嘲弄地一笑,“按照歷史上的兩次經驗,不正是如此嗎。超出寒武意識評估值的人類,末世前,是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人類,現在沒了,末世後,就是我們,這些變異了的人類。”

224、青海迷域 ...

叢夏簡直一身冷汗,照這意思,所有變異人和超出常規的變異動物,都該死絕,這樣才能降低寒武意識的評估,讓這個世界重新恢復平靜。他們這麼拼命地收集傀儡玉,天真地以為只要想辦法把傀儡玉釋放的能量都遮罩了,就能阻止人類和動植物繼續進化,這樣災難就平息了,可是他們都想錯了。
那他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偉大,原意為了人類種族能夠繁衍生息,而犧牲自己,保全普通人的。至少如果他們早知道這點,很多人絕不會一次次去冒死搶奪傀儡玉,尤其是那些厲害的變異人,他們何不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穩地度過餘生?反正拼命也是死,不拼命也是死,有幾個人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下,還能保持無私的情操?叢夏自問自己也做不到。他和他珍惜的人一次次出生入死,承受數不清的恐懼和傷痛折磨,是為了能夠結束災難,和同胞齊心協力重建家園,過上幸福、溫飽的生活,不是為了最後集體自殺換取其他人在這個多災多難的星球上苟延殘喘的!這個結果,他無法接受!
不只是他,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單鳴把煙狠狠踩熄了,“真是這樣?我們還來這裡折騰個屁?老子在北京有吃有喝,跑到這裡來出生入死,不是為了他媽的犧牲自己拯救全人類!”
叢夏苦笑,“雖然確實是想拯救全人類,也隨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如果一開始就註定沒有我們活的份兒,那我真是……我寧願回家。”他沒有那麼高潔的情懷,如果真相就是這麼殘忍,他只想帶著所有人離開這裡,開開心心地過幾年,死的時候也不會太遺憾,如果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多半會跟他一樣,瞬間失去鬥志。可是,這就是唯一的出路嗎?他不服啊,擁有強大的腦力、武力的進化人,明明是最能適應這個新時代的人種,為什麼卻要成為犧牲品?快三年了,他們掙扎著、反抗著,只因為心中有無限的希望,眼看他們就要把傀儡玉收集齊了,這個時候放棄,誰甘心?他道:“一定有別的辦法吧,變異人這麼多,別說自殺了,就是站著讓你殺,都不知道要殺到哪年哪月,想消滅變異人哪兒有那麼容易,我不會接受這種辦法的,其他人也不可能接受。”
江贏冷笑,“當然,要我犧牲自己,就為了讓那些沒用的普通人活下去?簡直可笑。所以我要找到五色石,張天師一定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五色石如果為我所用,我一定有辦法活下去。”他握緊了一隻畸形的拳頭,變型的臉上盡是自負。
叢夏心道,古玉裡的知識,明顯都是道家絕學,那麼那個蒼老的聲音,便是張天師嗎?張天師不僅知道寒武意識的秘密,甚至能利用寒武能量説明人類進化、製造和改造工具,張天師對寒武意識的瞭解,遠比他們高深得多,江贏說得對,五色石,也就是古玉,確實是用來幫助人類的,也許張天師是出於什麼原因,無法阻止災難,所以將古玉流傳下來,幫助他們對抗寒武意識?可是……為什麼古玉的外形變了?又為什麼,古玉裡會出現佛家的梵文?他們在大雁塔地宮發現的那個盒子,是不是用來盛放古玉的?難道在這兩千年間,古玉也發生了什麼,所以才從五色石變成了這副古樸平凡的樣子?看來,他們雖然觸及了核心秘密,可仍有很多東西不甚瞭解。
莊堯也冷笑道:“如果張天師真的有辦法,他還留什麼五色石,直接把辦法傳給後人不就行了。”
“張天師一定有什麼苦衷,而且,那個時候變異人明顯還很少,也許張天師勢單力薄,雖然知道很多秘密,但是無力回天,他又預測到寒武意識必定會捲土重來,所以,他一定把最大的謎底放在了五色石裡。”
叢夏不解道:“如果遠古時期,寒武意識蘇醒,是因為當時進化出了一大批擁有神力的變異人,現在寒武意識大清洗,是因為人類擁有了高科技,那麼東漢時期寒武意識發難是因為什麼?東漢時期的人類,科技水準還很低下,也不見有記載出了多少神人。”
莊堯道:“那是因為寒武意識檢測到了人類的智慧吧。兩千年前的人類發展雖然跟現在完全沒法比,但是如果跟當時的其他物種相比呢?你別忘了,寒武意識檢測的是同一時代地球物種的平衡情況,人類在那個時候已經熟練運用和製造工具,建立社會制度,普及文字和藝術,圈養家禽,改造自然,對於同一時期的其他物種來說,人類已經開始顯露出威脅。”
叢夏點點頭,自嘲道:“太聰明了根本不是好事,蟑螂活了幾億年,也沒見寒武意識把它們滅絕。”
“這就是進化的代價。”
孫先生問江贏,“你在這地下城還發現了什麼張天師的遺留物?”
“經過我的研究和猜測,這些就是我目前知道的全部了,現在到我問你們了,青海外面不應該一點五色石的線索都沒有吧。”
孫先生沉聲道:“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們從未聽過五色石,你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線索?”根據現有資訊,他已經能猜出叢夏的能力來源一定跟五色石有關,說不定叢夏就是擁有者,可他直覺江贏不該得到那塊石頭。
“你們中有一個人,他不屬於人類變異體系中的任何一種,他擁有所有變異人都沒有的能力,他可以給人療傷,可以製造一種能量防具。”江贏的目光落到了叢夏身上,“我的判斷不會出錯,你一定跟五色石有關係,否則,你的能力是從哪裡來的?”
叢夏表情微微一變,“我的能力?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能力是從哪裡來的,我又怎麼會知道。”
江贏哈哈大笑道:“你身邊這麼多腦域進化人,難道他們都沒告訴過你,不要在腦域進化人面前撒謊嗎。”
叢夏咬了咬牙,根本不知道怎麼往下接了,他不管說什麼,江贏都看得出來。
江贏逼視著他,“你們一進入青海,我就開始暗中觀察你們,搜集你們的資訊,整個青海到處是我的眼線,別以為能瞞住我什麼,你的能力跟所有變異人都不同,其他變異人的身體裡只能有一種五行能量佔據主導,但你卻沒有這樣的阻礙,就連那個俄羅斯女人,身為木自然力進化人,只能給同屬性和相生屬性的人療傷,你卻可以給任何人、畜療傷。最神奇的便是你製造的那個能量防具,當我得知這個東西存在後,我特意解剖過你們在格爾木死亡的同伴屍體,那個玉片裡蘊含著純屬性的能量,並且用一種特殊的符文技術籙入,能將道家絕學和寒武能量結合,從古至今本該只有一個人能辦到,那就是張道陵,可是你卻學會了。五色石,是不是在你手上?”
江贏句句說中,叢夏臉色變得無比蒼白,他就算不承認,也會被江贏看出來。
莊堯剛要張嘴,江贏抬手打斷他,“小朋友,身為腦域進化人,你雖然可以在我面前撒謊,但是你改變不了我的判斷。小子,把五色石交出來,你不會以為我閑著沒事兒,大費周章,就為了讓你們下來瞭解我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資訊吧。”
叢夏冷靜了下來,“對,五色石在我這裡,但是只有我能使用。”
江贏眯起眼睛,他看得出這句話叢夏沒有撒謊,但還是不太信,“傳聞張角就曾得到五色石,並且習得皮毛,怎麼到了你這裡,就只有你能用了。”
“信不信由你,你想使用五色石,就把傀儡玉交給我們,跟我們一起離開,回北京,那裡有無數腦域進化人,都在為人類的未來努力,你完全可以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江贏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還不明白嗎,寒武意識根本不會讓這麼多腦域進化人啊、自然力進化人啊活著,你們到最後都會死,五色石救不了全人類,但它可以救我,它可以讓我變得無比強大,哪怕寒武意識把環境變得再惡劣,也不妨礙我活下去。”
孫先生厲聲道:“江贏,你簡直無恥,為了傀儡玉,為了阻止這場災難,多少人默默無聞地犧牲了,如果五色石真的能救全人類,你怎麼敢據為己有?”
“我為什麼不敢?你們流血拼命換來什麼了?你們早晚都要死啊,哈哈哈哈。”
叢夏握拳道:“你得不到五色石,我跟五色石有某種聯繫,不僅只有我能使用它,它甚至不能跟我分開,五色石就在我身上,但如果你敢傷害我們,就算你得到它,它也是一塊破石頭。”叢夏知道已經無法隱瞞,索性說了出來,他們四人在江贏和這只猞猁面前根本沒有反抗之力,現在只能想辦法先把命保住。
江贏眯起眼睛,叢夏既然沒有撒謊,難道他說得是真的?五色石當真只有這個小子能用?他將信將疑道:“把五色石拿給我看看。”
叢夏解開衣襟,繞開肚子上纏著的層層腹帶,然後拿出了一塊掌心大的古玉的玉石,看上去平淡無奇,甚至如果放在末世前,一看就是便宜的玉料。
江贏瞪大了眼睛,站起了身,朝叢夏走來。
叢夏後退了一步,抓緊古玉,江贏畸形的樣子讓他心裡泛起一陣厭惡。
江贏走到他面前,抓起了古玉,放在眼前細細打量著,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著,似乎相當疑惑,“這是五色石?”顯然他什麼都沒感覺到,甚至跟畫上的五色石外形也差很多。
叢夏哼道:“是你說它是的,我怎麼知道是不是。”
“你的能力,就是從這裡來的?”
“對。”
“你是怎麼……使用它的?”
“我……我撿到它之後,就變異了,跟其他人變異的方式都不一樣了,我能給人療傷,變異之後,獲得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叢夏記得莊堯教過他們,如果想在腦域進化人面前撒謊,寧肯不說,也一定不能直接說謊話,而是要想辦法把自己想要隱瞞的資訊省去,確保自己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但偏偏沒有關鍵內容,剛才江贏問他話的時候,有很多非黑即白的問題,他只能選擇是或不是,現在終於讓他逮到一個問題,可以稍微發揮一下自己的智商了。
“是怎麼獲得的?”
“我怎麼知道怎麼獲得的,它就是讓我有那樣的能力了。”
“那那種防具呢?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它教我的。”
江贏怒道:“別再給我繞圈子!”說著伸手就要去掐叢夏的脖子。
單鳴快速一口扣住他的手腕,一手率先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大猞猁站了起來,朝著單鳴咆哮一聲。
江贏朝著單鳴冷冷一笑,眼中突然精光一顯,單鳴瞪大眼睛,瞳孔急劇收縮,臉上突然出現極其痛苦的表情,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了腦袋。
孫先生厲聲道:“江贏,你住手!”
江贏輕蔑地哼了一聲,收回了電波干擾,單鳴歪倒在地,表情扭曲、冷汗狂流,他咬著嘴唇,硬是沒發出聲音,叢夏將他扶了起來,“單哥?你沒事吧?”
單鳴搖搖頭,惡狠狠地瞪著江贏。
江贏抓著古玉,後退了幾步,摸了摸那猞猁的腦袋,“你不說,沒關係,我們有得是時間,我能把你所有的記憶都掏出來。”他想回到那椅子裡,顯然當他行走的時候,他的腦袋給他很大的負擔,可還沒走到椅子邊,他突然被一股奇怪的力往回扯,他心驚回頭,卻發現四周什麼也沒有。他又猛地低下頭,看著手裡的玉。
叢夏道:“我說了吧,它和我不能分開,如果你不能保障我們的人生安全,你既得不到它,也用不了它,你唯一的出路,是和我們合作。”
江贏深沉地看了他半晌,走過來把玉還給了他,“有意思,你是怎麼得到它的?為什麼你們會綁在一起?”
“我第一次見到這塊玉,不小心把血滴上去了,然後我就和它‘立契’了。”
“血?”
叢夏嘲諷道:“你也試試?”
江贏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半晌,才道:“為什麼是你呢?五色石為什麼選中了你?張天師為什麼選中了你?”
“我怎麼知道。”
莊堯開口道:“會不會是‘基因’呢?”
江贏眼前一亮,有些急躁地說:“基因,對啊,你究竟遺傳了什麼遠古基因?”
莊堯道:“既然是我們的基因決定了我們的變異方向,那麼也有可能,是叢夏的基因決定他得到五色石,獲得那些能力。”
江贏用一種熱切地讓人發毛的眼神看著叢夏,“你究竟繼承了什麼和我們不一樣的遠古基因?”
莊堯冷笑道:“如果是基因決定了這一切,那你就算得到五色石也沒用。”
江贏哼道:“五色石失蹤了兩千年,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解開,話別說得太早。”
單鳴喝道:“你這大頭怪真他媽多廢話,拿點吃的來。”
江贏沒理他,朝大猞猁點了點頭,猞猁繞到一個試驗台後方,叼著一隻血淋淋的灰毛大老鼠,扔到了他們面前,又拽過來一個簡易燒烤架給他們。那老鼠個頭倒是夠大,十個人都吃不完,就是有些噁心,不過幾人並不在意,他們吃過的噁心東西多了去了,早已經習慣了。
單鳴抽出匕首,開始剝皮割肉,叢夏把老鼠肉放到燒烤架上,他們已經餓了一整天,此時恢復體力顯然很重要。
他們烤肉的時候,江贏沖孫先生和莊堯道:“老師,小孩兒,你們過來。”
倆人對視一眼,走了過去,江贏帶著他們觀賞自己的實驗室,“這是我建立的新基因譜,已經收集了三百多種變異動物的基因,經過長期的比對分析,我目前已經提煉出13種遠古基因,如果有更龐大的基因庫,一定能提取出更多,這些基因,有得能讓生物體體格強壯,有得能直接決定生物體的智慧。這些基因作用的方式就跟癌細胞差不多,一個生物體內可能潛伏著數不清的遠古基因,當末世降臨後,寒武能量開始充滿整個地球,很多遠古基因在寒武能量的刺激下蘇醒了,如果一個生物體內某一類遠古基因的比重比較大,它就會朝那個方向變異。”江贏指著那只猞猁,“它原本沒有變異,是我對他進行了基因移植,以人為地手段增加了它某一種基因的比重,讓它變異了,它是目前最完美的一例。”
莊堯道:“我們在北京時也做過基因改造試驗,雖然那時候不知道有遠古神眾的基因這種東西,但是原理差不多。外面那些多次變異生物,不會也是你弄出來的吧。”
江贏道:“如果我有那個能力就好了。它們多次變異是因為這裡的寒武能量濃度太高了,不斷刺激著它們體內潛伏的遠古基因,普通的變異生物能有一種基因蘇醒就不錯了,它們通常能蘇醒兩到三種。兩個生物異種,靠的是他們體內遺傳有相似的遠古基因,當它們互相吞噬對方的時候,基因融合,它們也就融合為一體了,這是相當小概率的事件,因為兩個生物體要恰巧能夠覺醒同一類基因,並且還恰巧吃了對方,但是在這裡,生物體普遍能覺醒兩到三類基因,這樣它們異種的概率就比其他地方的物種多了很多倍,所以這裡產生了這麼多多次變異生物。這些怪物都知道這樣能讓它們更強大,所以不停地‘試吃’,哪天吃對了東西,就能再擁有一種能力,不過,多次變異生物也有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因為異種了太多生物,而造成自我意識混亂,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知道吃。”
“這只猞猁呢?它異種了什麼東西?”
江贏看著猞猁,“我沒讓它異種任何其他物種。那些失去自我意識的怪物,只是一群醜陋的、力氣大的廢物,早晚會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而互相殘殺,強大只是一時的,活不了多久。它不需要異種別的東西,已經很強大。”
莊堯瞥了他一眼,“那你又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江贏臉上閃過一絲猙獰,“這是我爭奪自我意識成功的代價。”
“什麼意思?”
江贏沒有說話,顯然不想告訴他。
莊堯眼睛精光一閃,露出一絲冷笑。
孫先生道:“你跟我們說這些做什麼?”
江贏道:“你們也看到了,只要我持續研究下去,能解開很多遠古基因的迷,如果我們能夠完成這個一遠古基因譜,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讓任何人、動物變異,甚至可以建造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永遠保護我們。”
“‘我們’?”
“沒錯,既然我不能自己使用五色石,而你們恰巧也掌握著很多我不知道的知識,何不合作呢?這個遠古基因譜裡最欠缺的,是自然力進化人的基因,我雖然很想得到自然力進化人的基因,但是楚星洲和容瀾都太強大了,我沒法取得,自然力進化人究竟是繼承了什麼遠古基因才擁有那樣的神力?他們的基因有什麼不同?你們一點都不好奇嗎?如果我們能夠完善整個遠古基因譜,說不定,我們可以製造自然力進化人!如果我們連改造自然的力量都擁有了,寒武意識能奈何我們嗎?”
孫先生臉色發白,“江贏,你真是瘋了,你想製造自然力進化人?你難道忘了,就是因為遠古時代出現了太多神級的自然力進化人,才會造成那麼多大災難,如今那些自然力進化人不過稍微擁有了掌控自然的力量,寒武意識已經要滅我們,你還想要這個星球遭遇什麼?”
“當力量絕對強大時,就根本不需要懼怕任何威脅。那些遠古神眾不過是一群傻子,什麼天崩地裂,只能殺死普通人,自然力進化人擁有絕對自保的能力,他們想活下來,輕而易舉,他們自殺有什麼意義?就算粉身碎骨,都不能阻止寒武意識,寒武意識和地球是一體的,除非他們毀滅整個星球,否則寒武意識永不滅!自殺以降低寒武意識的評估值,只是拖延一點時間而已,根本就是無功之舉,還不如在自己的時代瀟瀟灑灑地活完,管種族延續有什麼意義?種族延續千秋萬代,誰能看到?”
孫先生甚至連火都發不出來了,他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他歎道:“江贏,你說得我無法反駁,因為你全都沒說錯。但是,遠古神眾比我們還要聰明,難道他們想不到嗎?我六歲讀書,從小癡迷科學,我這一輩子都在做著我認為很崇高、很自豪的工作,那就是為人類的繁衍和發展貢獻力量,沒錯,種族延續其實跟我們沒關係,我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但是身為人類,身為一個科學工作者,你沒有半點悲天憫人的情懷嗎,你沒有半點使命感嗎?如果人類真的滅絕了,哪怕你看不到聽不到,僅僅只是想想,你不覺得悲哀嗎?我們的祖先一代一代積累下來的知識、文明,都將從這個星球上被抹去,那是人類這個種族幾百萬年努力的成果啊,你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消失,卻什麼也不做嗎!”
江贏嘴角抽動,他神色有些猙獰,“老師,你不要再拿這些大道理來壓我,我的親人、我的孩子,早就死絕了,只要我一閉眼,身後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人類死絕了也與我無關,你想當偉人,當英雄,儘管當去吧,我只要活在這個時代就行了。”
孫先生無力地垂下了肩膀,失望地搖著頭。
江贏道:“我給你們半天時間考慮,如果你們答應合作,我就放你們一個人出去,和外面那些人談判,最好讓他們都歸順我,我想,如果他們知道了這麼拼命根本沒有用,他們最終都會死,恐怕不用我勸,他們也會做出跟我差不多的選擇。”
孫先生冷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怕死的。”
江贏哈哈笑道:“怕死?老師,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死得沒有意義,我怕為了一群我根本不認識的廢物枉死,不信你去問問外面那些人,告訴他們真相,看他們有誰不後悔來這裡送死!”
叢夏的心在往下沉。江贏說得沒錯,如果他們知道真相,很多人都會失去士氣,就連他剛才都動搖了,他之所以沒有放棄希望,是因為他還有古玉,他也不甘心這麼久以來的努力付之東流,不管怎麼樣,他已經走到了這裡,他要把傀儡玉集齊了,拼一把。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人也能跟他們一樣意志堅定嗎?難保有人會產生跟江贏一樣的想法。
這個秘密,不能讓更多人知道……

225、青海迷域 ...

江贏把他們扔進了一個密室裡,自己不知道忙活什麼去了。
四人一邊吃飯,一邊商量對策。
叢夏環顧四周,“這裡面不會有竊聽器吧?”
莊堯搖頭,“沒有,檢查過了,你以為在這種千年古城裡改造東西那麼容易呢。”
叢夏鬱悶道:“那咱們說說吧,怎麼出去啊。一個比你們還厲害的腦域進化人,一隻我們打不過的猞猁,真是被人欺負到姥姥家了,要是天壁在……哎。”
單鳴不服氣地說:“給我只巴特雷,幹死那只破貓。”
叢夏勸道:“單哥,你千萬別亂來,那只猞猁速度太快了,而且好像挺記恨你傷了它腿的。”
“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單鳴看了看自己的MP5衝鋒槍,鬱悶道:“就剩半個彈夾了,奶奶的,這大頭怪真瞧不起我們,連我們槍都不繳。你的槍給我看看。”
單鳴把倆人身上的武器都集中起來,評估一下他們現在的戰鬥力。叢夏以前根本不怎麼在意槍的作用,主要是因為他槍法差,拿著用處也不大,沒想到這些武器卻是他們僅有的依靠了。
莊堯和孫先生沒搭理他們,在一旁嘀咕著什麼。
“你也是這麼想的?果然有文章可以做。”
叢夏湊過去,“你們說什麼呢?”
“我們在討論江贏的弱點。”
單鳴嗤笑,“他的弱點?腦袋大不方便行動唄。”
“這是一個,還有一個他自己都不願意說的,但是我和孫先生已經推測出來了。”
“什麼?”
“你們注意到了嗎?江贏說的多次異種生物會失去自我意識,但是為什麼他沒有失去自我意識呢?”
叢夏道:“因為他是腦域進化人吧,腦域進化人應該有辦法控制自己,他不是說他在自我意識的爭奪中勝利了嗎。”
“你想一想,爭奪自我意識勝利的異種人都是什麼樣子?比如柳豐羽,比如魔鬼松。他們不禁可以在不同形態之間自由切換,而且可以完全控制任何一個形態下的自己,如果他真的在自我意識爭奪戰裡勝利了,為什麼會變成那副德行?”
叢夏一愣,“你的意思,他沒成功?那他怎麼保持自我意識的?”
孫先生道:“我們懷疑,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佔據那具身體,甚至他們的異種都不夠成功,也許是因為他們是極其稀少的同物種異種,也許是因為他們是腦域進化人,總之,江贏並沒有真正勝利,他可能把另外兩個人的意識,逼進了那四隻手臂裡。”
“什麼?”叢夏露出厭惡的表情,“你是說,那些手臂裡關著另外兩個腦域進化人的意識?”
莊堯道:“只有這麼想,才能解釋得通,總不可能是他自己想要變成那副樣子的。我想,他剛開始異種的時候,另外兩個腦域進化人的自我意識太強了,他們三個在這具身體裡爭奪了很久都沒有結果,後來稍占上風的江贏把他們的手臂移植到了這具身體上,然後用某種方法把另外兩個人的意識放進了他們自己的手臂裡,給他們造成還歸屬自我的假像,換取一時的和平。如果你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另外四隻手臂其實不怎麼用,也不太受他控制,估計他也不願意去用,因為很可能會喚醒另外兩個人的自我意識。明白了嗎,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突破口。”
叢夏喜道:“只要讓那兩個人的意識蘇醒,他就肯定沒辦法對付我們了,那我們就可以逃出去了。”
莊堯道:“順利的話。如果失敗,他會讓猞猁把我們三個咬死,然後留下你給他當五色石的翻譯機。”
叢夏哭喪著臉,“不會的,如果猞猁把你們咬死了,我寧死也不從。”
“白癡,我隨便說說的,唐大校又不是吃乾飯的,他也一定在想辦法救我們,但是我們首先要想辦法破壞這裡的機關系統,讓他知道我們在那兒。”
“那我們現在怎麼行動?”
“我和孫先生正在想呢,先說說別的吧。”莊堯道:“你剛拿到古玉的時候,它就那個樣子嗎?”
“是啊,完全沒有五色石的特徵,所以其實我到現在還有點懷疑……”
“沒什麼可懷疑的,如果五色石真的存在,那麼就是這塊東西無疑了,只是還有很多疑點讓我想不通 。”莊堯道:“你曾經跟我說,裡面的文字是梵文,還有我們在大雁塔地宮裡發現的那個盒子,如果真的跟古玉有什麼關係,也是從佛塔裡發現的,這是怎麼回事?”
叢夏道:“這點我也很疑惑,不過古玉的外貌變化也很大,會不會在這兩千年間出了什麼事呢?”
“顯然是……”莊堯看似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耳朵,“果然,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了。現在我對傀儡玉的存在又生出了很多疑問。”
叢夏皺眉道:“我也是,傀儡玉的存在我越來越不能理解了。如果它是寒武意識的工具,為什麼要促使我們進化,讓我們變得強大,來反抗寒武意識呢?”
“要弄清楚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先知道寒武能量是什麼。寒武能量,根據我們的研究,是一種能作用於細胞,促使其進化、異化、修復的生物能量,這種能量同時又跟五行能量相輔相成,可以操縱自然,甚至還能跟其他很多能量一樣,轉換成電能、熱能供工業生產,可以說是一種全能的能量,它應該是這個星球的源能量,沒有它,就沒有地球的今天,所以寒武能量才無所不能,可以任意改變這個星球上的人畜、草木、山河。這種能量,顯然不是任何人可以創造出來的,所以寒武能量必定是寒武意識的工具,利用寒武意識發動自然災害,異化細菌以發動瘟疫,讓動植物細胞進化,寒武意識可以說有數不清的方法對付人類,只要它掌握著無所不能的寒武能量。可是今天,在知道了這麼多秘密之後,我才意識到,我們可能又走入了一個先入為主的誤區。”
單鳴挑眉,“什麼誤區?”
孫先生道:“寒武能量屬於寒武意識無誤,可傀儡玉,卻未必是寒武意識造出來的。”
叢夏一愣,“可是,傀儡玉是用來承載寒武能量的。”
莊堯道:“沒錯,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們一直都覺得傀儡玉是寒武能量天生的載體,是寒武意識的工具,可是,如果不是呢?寒武能量顯然是能被人類利用的,我們用寒武能量做武器燃料、冬天供暖,這都是對寒武能量的初級利用,而高級利用,早在兩千年張天師就做到了,古玉教了你很多善加利用寒武能量的方法,說明那個時候張天師對寒武能量的瞭解就遠比我們高深得多得多,甚至他對寒武能量的利用,你現在也只學了個皮毛。在現在科技倒退幾百年的情況下,我們依然學會了使用和儲存寒武能量,就連你都會籙制蓄能玉符來儲存寒武能量,對寒武能量的利用達到神鬼莫測程度的張天師,為什麼就不能造一個巨大容量的蓄能玉符來儲存寒武能量呢。”
叢夏沉聲道:“你是想說,傀儡玉也有可能是張天師造出來的?”
莊堯搖搖頭,“我無法確定。傀儡玉儲藏的寒武能量太龐大了,簡直不像人類所為,就算不是張天師所謂,也有可能是遠古神眾所為,總之,我越來越懷疑,傀儡玉並不是寒武意識製造出來的,它出自人類之手。”
“人類為什麼要製造它?”叢夏不太能接受這個想法,一直以來,他們都把傀儡玉當做人類的“敵人”,儘管它有很多用處,卻也是造成末世的最大兇手,他們抱著要將它封印的決心走到了現在,沒想到今天和江贏的談話,顛覆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判斷,現在好多事,他們都需要重新推敲,甚至要一遍遍推翻自己的錯誤,這個過程,實在有些痛苦和窩火。
孫先生苦笑道:“遠古神眾的想法,太難捉摸了。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思考下去,很多問題又可以解釋通了,當然,也許我們現在的猜想又是錯誤的,我們在錯誤和糾正錯誤之間已經反復很多次了,論證一件事就是這樣,有點耐心吧年輕人們,到最後,真相一定會坦白在我們面前的。”
單鳴搖了搖頭,“這種費腦子的事留給你們去思考吧,聽你們繞來繞去,我耳朵都長繭了。現在能不能商量點實際的,怎麼對付那個大頭怪和猞猁。”
孫先生笑道:“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單鳴抽了口煙,用髒兮兮的衣服擦著槍管,“我只有兩把槍、一把刀和一條命,如果你們能對付大頭怪,我保證把那只猞猁困住,到時候你們只管跑就行了,我能活就活,死了也跟你們沒什麼關係。”
“單哥,我們正在想辦法,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單鳴咧嘴一笑,“那個小孩兒可不這麼想。”
莊堯道:“如果犧牲你一個能換我們三個出去,確實很划算,反正跟我們比起來,你是最沒有存在價值的。”
叢夏喝道:“莊堯,你別這麼說!”
單鳴也沒生氣,咧嘴笑道:“小孩兒說得沒錯,不賭一把,我們四個都會死。你們三個是隊伍裡的核心人物,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從情感還是利益角度,你們最先捨棄的肯定是我,在那個大頭怪看來,要殺也一定先殺最沒有利用價值的我。所以,我需要你們對付大頭怪,你們需要我在你們對付大頭怪的時候對付猞猁,合作達成了,你們真該慶倖這是末日時代,不然你們未必付得起我的傭金。”
叢夏聽得目瞪口呆。他以往跟單鳴接觸不多,對單鳴最大的印象,就是火自然力進化人沈長澤的養父,單鳴一直沒有變異,之所以能在滿是變異人的世界裡取得很高的地位,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沈長澤對其百依百順,雖然他們都說單鳴的戰鬥力很強,他也親眼見識過這個男人在戰場上的狠勁兒和殺傷力,可是跟沈長澤的實力相比,他們相差太遠了,所有人都是顧忌沈長澤,才會高看單鳴。直到這次的意外,才讓他真正開始瞭解這個單鳴。這個末世前國際上享譽盛名的雇傭兵,這個鐵血、冷酷,可以笑談自己生死,可以毫不在乎自己窘境的戰士,真的是一個相當強悍的男人。
叢夏看著單鳴,就想到了千千萬萬沒有變異的普通人。他們原本都是同樣的人,卻因為一場災難被以是否變異為標準,區分出了高低貴賤,人口基數最大的這一批普通人,過著最底層、最困苦的生活,不但對於阻止這場災難沒有幫助,甚至還在拖著變異人的後腿,可是叢夏差點忘了,這些人才是人類真正的希望,他們能繁衍後代,他們沒有受到寒武意識的“詛咒”,如果真的有一天,變異人必須以死換取這個世界的平靜,那麼這些普通人才是人類的未來,看到單鳴這樣無論內心還是身體都強大的普通人,叢夏心中突然就對未來也充滿了希望,就算他們最終都會死,重建人類家園的工作落到普通人手裡,也沒有什麼可以擔心,人類這個種族,本來就是頑強的生物,不該被任何磨難所打倒。
單鳴皺眉看了叢夏一眼,“你看我眼神怎麼這麼噁心,想什麼呢你。”
叢夏尷尬地扭過頭去,“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單哥你挺帥的。”
“廢話。”
“但是,咱們還是要努力一起出去,只要制止了江贏,你們應該也能控制住猞猁吧?”叢夏看向莊堯。
莊堯道:“恐怕我們到時候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對付猞猁了,而且,即使我們把江贏身體裡另外兩個人的意識喚醒了,事情也未必會朝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只能賭一把,如果失敗了,那就是徹底失敗了。”
“對了,我們能不能讓單哥直接殺了江贏呢?”
單鳴和莊堯同時搖頭,莊堯道:“江贏既然連槍都不繳,說明他根本不怕槍,至少對於我來說,如果有人想攻擊我,在那人動之前,我就能通過表情、動作和殺氣感覺出來了。殺氣是一種波長,是真實存在的,所以單鳴如果想朝江贏開槍,根本沒有機會,就會被他制服。”
叢夏歎了口氣。
孫先生道:“小叢,江贏把傀儡玉放哪裡了?”
“就掛在他脖子上。”
“一會兒我們如果能控制住他,單鳴去對付猞猁,你去搶傀儡玉。”
“然後我們怎麼出去?”
“在這種歷史久遠的地下城裡造機關,技術難度很大,所以機關一定複雜不到哪兒去,我和孫先生剛才都偷瞄了一下機關控制杆,只要給我們幾分鐘時間,一定能開出一條通道來。”
叢夏咽了口口水,把一大塊沒有鹽味兒的老鼠肉塞進了嘴裡,“好,拼了。”
四人在密室裡靜靜等待著,單鳴沒心沒肺地倒頭大睡,叢夏則利用這個時間把四個人的能量防具都修復了,這是他們最後保命的傢伙了。
莊堯和孫先生低聲交流著一堆讓人聽不懂的術語,顯然是在討論如何喚醒江贏體內的另外兩個意識。按照他們的說法,異種之後的生物體的自我意識從來不會真正消失,只是如果自我意識太軟,會被永久地壓制,但是只要通過某種深層的催眠刺激,就能找到那股意識,腦域控制能力足夠強大,就可以將其喚醒。比起腦電波強度,莊堯和孫先生加起來恐怕都不是江贏的對手,江贏的腦域進化程度,可能在四階的頂峰,甚至很有可能已經突破了五階。原本深層次催眠就是最考驗腦電波強度的一種能力,正常情況下,他們只可能被江贏反催眠,然而江贏有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那兩個被他異種的腦域進化人的意識根本不在他的意識最深處,而是被他們放進了那四隻移植過來的手臂裡,莊堯猜測江贏在那四隻手臂裡製造了某種“偽腦”,欺騙那兩股意識,他們只需要在手臂裡喚醒那兩股意識就足夠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在這個沉悶地、漆黑地密室裡,他們不知道呆了多久,突然,密室的門轉動了,他們再一次看到了光和那個實驗室。
江贏依然坐在那個椅子上,用工具拖著他碩大的腦袋,“我已經給了你們半天時間思考了,怎麼樣?想通了嗎?”
叢夏掏出古玉,吸引江贏的注意力,“我們想討論一下合作的具體細節。”
“好,你說。”江贏的眼睛貪婪地盯著古玉。
單鳴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在不遠處打盹地大猞猁。
“為了表示誠意,你要把傀儡玉給我們。”
“傀儡玉?你們要傀儡玉,不就是想阻止末世嗎,我們昨天談了那麼久,你們還沒清醒嗎,這場災難是阻止不了的,你們還要那麼多傀儡玉做什麼。”
“至少我們得離開青海吧,青海結界需要傀儡玉來破除。”
“青海結界是傀儡玉在寒武能量濃度高的特殊環境下產生的一種波長,五枚傀儡玉的波長遙相呼應的情況下,就恰巧組成了一個龐大的能量場,這種能量場可以影響人對方位的感知和判斷,只要用軟金屬暫時隔絕傀儡玉的能量就可以了。你們現在已經得到了四枚傀儡玉,其實青海結界早就應該失效了,不信等出去之後,你們可以去找人試試。”
“你對傀儡玉這麼執著?”
“這是好東西,我這地底的供電都是靠的傀儡玉,你們非要這一塊做什麼,難道你們還不死心?”
“如果我們非要要呢?”叢夏上前一步。
江贏眯起眼睛,“好,拿十個自然力進化人的遠古基因來交換吧。”
“去你的吧!”叢夏大喊一聲,同時掄起手裡的古玉砸向江贏的腦袋。
江贏早在叢夏動作之前,已經看出他的不軌,他冷冷一笑,叢夏的古玉還沒扔出去,就感到大腦一陣鑽心地痛,那種痛簡直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靈魂,大腦就好像下一秒會炸開一樣,他控制不住地抱著腦袋慘叫起來。雖然這是他自己提議的苦肉計,可他也沒想到會這麼慘烈,他看單鳴被攻擊的時候沒吱聲,還以為能忍呢,沒成想,這是他經歷的所有創傷裡,最痛、最邪乎的一種。
同時,莊堯和孫先生齊齊發動腦電波,進入江贏體內,而單鳴則已經迅速抬起槍,朝剛睜開眼睛的猞猁猛地放了一槍。
局勢徹底失控了。
猞猁一躲,那一槍飛掉了它的耳朵,它怒極攻心,身體化作一道金色的影子,朝單鳴撲來!
莊堯和孫先生滿頭是汗,根本抗爭不過江贏,江贏看上去也不好受,但依然堅持著,叢夏疼得滿地打滾,就在他以為自己不疼死也要變成智障的時候,掉落在地的古玉突然發出暗淡的綠光,接著,那綠光猛地脹大,如衝擊波一樣向江贏彈去,砰地一聲巨響,直接把江贏從原位拋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徹底扭轉了局勢,江贏倒在地上,腦袋流血不止,看上去有些半昏迷了,半天都沒爬起來,莊堯和孫先生逮到機會,一舉入侵了江贏的大腦,順著他的神經系統去尋找那兩股意識。
叢夏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古玉朝江贏跑去,一手拽出了他脖子上的古玉,一手甩出一個冰凍玉符,扔到了江贏身上,並狠狠地踹了他好幾腳。
江贏根本無法從地上爬起來,也無暇去管叢夏,他還在拼命地對抗莊堯和孫先生的入侵,他知道他的戰場在這裡,一旦他輸了,那就全完了。
“啊——”幾人背後突然穿來一聲悶叫。
叢夏回頭一看,一陣頭皮發麻,單鳴已經被猞猁按在地上,那大猞猁咬住了他的肩膀,正在拼命撕扯,由於能量防具的作用,它一開始還能扯下來,可叢夏還沒跑到單鳴身邊,大猞猁已經一嘴扯碎了單鳴的肩骨,那只修長的手臂就那麼硬生生脫離了他的身體。同時,單鳴的另一隻手緊握著匕首,狠狠朝猞猁的臉刺去,一刀、一刀,鮮血噴濺,叢夏甚至無法分清那究竟是誰的血!
叢夏把懷裡還剩下的兩枚燃燒符和一枚爆炸符全都朝猞猁扔了過去,他害怕誤傷單鳴,只能扔到猞猁身上,但那猞猁體型龐大,這些傷它甚至不為所動,只是繼續兇狠地朝單鳴地脖子咬去。
單鳴抬起僅剩下的一隻手,擋住了自己的脖子,劇痛讓他狂叫起來,他用腿拼命提著猞猁的肚子,那裡被叢夏的燃燒符炸出了一個洞,血混著腸子一堆堆地往下流。
叢夏眼淚都下來了,他見慣了慘烈的場面,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得無以復加,他顫抖地從角落裡撿起一把槍,卻發現裡面根本沒有子彈。他瘋狂地往單鳴體內注入能量,但他修復的速度根本比不上猞猁的攻擊。
這時,孫先生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小叢,帶莊堯走!快!”
叢夏一抹眼淚,轉頭看去,莊堯已經昏了過去,吐出來的血染紅了前襟。
孫先生吼道:“他大腦嚴重受損,快帶他出去,我竊取了江贏的記憶,我來打開通道,你快帶他走!”
“那你,你們!”
“單鳴已經不行了,我留下來擋著江贏,快走啊!”孫先生一邊吐血,一邊跑到控制台處,瘋狂地拉動操縱杆。
叢夏跌跌撞撞地抱起莊堯單薄地身體,回頭看向單鳴,單鳴的脖子已經被猞猁咬中,大動脈咕咕地往外冒著血,殷紅地鮮血噴得滿地都是,他發不出聲音,只能用眼神示意叢夏快走,那明亮的雙眸正在漸漸地失去神采。
叢夏眼淚奔湧而出,他大吼一聲,沖出了開啟的石門。

226、青海迷域 ...

沖出石門後,他沒頭蒼蠅一樣往來時的走廊跑去,剛跑出去沒幾步,大腦裡突然莫名湧現出一幅地宮的地圖,這地宮的結構並沒有他想像得複雜,他在自己的大腦裡“看到”了出去的路線。
正疑惑時,孫先生虛弱地聲音突然在他大腦裡響起,“小叢,你別說話,你說話會額外增加我的負擔,你聽我說。地圖你看到了,我把所有通道都打開了,你順著這條路線跑,就能回到我們進來時的地方。你安全之後可以給莊堯治療顱內出血,但千萬不要動他的大腦,把他帶回北京,江贏破壞了他的大腦神經,你要在腦域進化人的幫助下才有可能修復他的大腦。你們離開地宮後,馬上走出山洞,不要走來時的路,太慢了,走江贏他們當初下來的路,我把路線也傳進了你大腦裡。這座地下城埋了自陷的機關,等你們都出去後,我就要開啟了,否則外面的變異動物太多,你們肯定扛不住。不用管我,一定不要回來找我,我已經出不去了,把傀儡玉帶回北京,要相信人類的智慧,所有的犧牲不會白費,我們一定能挺過去……”
孫先生的聲音消失了。叢夏眼前一片模糊,他沒有手去擦眼淚,他緊緊抱著莊堯,仿佛這樣就能留住懷裡單薄的身體正在流失的溫度,莊堯的血滴答滴答地灑在沿途,他一邊不停地往莊堯身體裡注入能量,一邊憑著大腦裡孫先生傳送給他的地圖往來路飛快跑去。
地宮太大了,他在黑暗中跑了十多分鐘,才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他感覺身後有什麼輕微的動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那種好像被什麼東西追逐的感覺讓他毛骨悚然。。
突然,他看到轉角處有微弱的亮光,他顧不上那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光,本能地朝著亮光跑去,剛一轉過轉角,就看到漆黑的走廊盡頭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火焰周圍還隱隱有風在獵獵吹拂,在這密封的通道裡有風意味著什麼,叢夏再清楚不過,他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嘶聲喊道:“天壁!”
一風一火飛速席捲而來。
“叢夏!”成天壁眨眼間出現在他面前,一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他並無大礙,成天壁眼眶一熱,狠狠抱住了他,力道之大,就像要把他嵌進自己身體裡。
沈長澤跑到他身後,看了半天,急道:“我爸爸呢?”
叢夏小心地把莊堯遞給成天壁,抬起沉重地頭,紅著眼睛看著沈長澤,說不出話來。
沈長澤的五官有些扭曲,一把把叢夏從地上拎了起來,聲音如地獄寒冰,“我爸爸呢!”
叢夏哽咽道:“單哥……”想著單鳴咕咕往外冒著血泡的大動脈,他實在無法告訴沈長澤,單鳴已經不可能活著了。
沈長澤猛地把他按到了牆上,厲聲吼道:“他人呢!”
成天壁用力握住沈長澤的手腕,沉聲道:“你先鬆開。”
沈長澤的手臂燃起熊熊火焰,一下子就把叢夏的衣襟燒沒了,成天壁的手也瞬間風化,他擋在叢夏身前,神色凝重地看著沈長澤。
沈長澤僵硬地站在原地,蒼白的臉在熊熊火光中陰沉得如同厲鬼,他眼睛一片血紅,最後連瞳孔也變成了赤紅色,金色的鱗甲、粗長的龍尾和巨大的龍翼刹那間鑽出皮膚,伴著周身燃燒的火焰,便如來自地獄的羅刹。
成天壁喝道:“沈長澤,你冷靜點,這裡是地宮,你鬧起來所有人都要活埋!”
沈長澤微微側過臉,眼裡已經沒有了人類的情緒,他輕聲道:“那又怎麼樣?全世界人都死了,也與我無關。”
成天壁臉色一變,他把叢夏推到一邊,隨時防備著沈長澤發難。
沈長澤看著叢夏,就像在看一個死人,“告訴我,我爸爸怎麼死的。”
叢夏顫聲道:“他……被一隻……猞猁……”
“在什麼地方。”
“左轉,右轉,再右轉。”
沈長澤轉過臉去,聲音空洞得仿佛已經沒有了靈魂,“我要把這裡毀了,然後留在這裡陪他,你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離開。”說著他身體化作一團大火,往拐角沖去。
成天壁卷起叢夏和莊堯,往相反方向沖去。
叢夏突然瞪大眼睛,高喊道:“等一下!都等一下!”
成天壁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我們必須馬上出去。”
“那只猞猁,我感覺到它了,它來了,它……”叢夏猛地推開成天壁,跌跌撞撞地往拐角處跑去。
轉過拐角,便見沈長澤還站在原地,一隻黃金大猞猁正一瘸一拐地朝他們走來,那猞猁狼狽不堪,一隻耳朵沒了,四蹄流血,肚子上破了一個大洞,腸子都拖在了地上,但它還是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沈長澤在僵立幾秒後,突然大吼一聲,化作一團大火,瘋狂地朝那只猞猁飛去。
叢夏大喊道:“沈少校,不要——”
“給我站住。”一道虛弱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幽幽響起,聲音極低,好像隨時會斷氣,但就是這麼微弱的聲音,卻狠狠擊打著所有人的心。
那是單鳴的聲音!那儘管虛弱卻依然霸氣的口吻,那純男性的低啞煙嗓,百分百是單鳴的聲音,單鳴的聲音從那只猞猁的身上發出!
叢夏聲音都變了調,哭道:“單哥……”
沈長澤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不敢動。
那猞猁歪倒在地,粗聲喘著氣,“還不來幫幫老子,媽的……腸子都快流光了。”
沈長澤仿佛一下子回魂,幾乎跪爬到了單鳴面前,一把抱住了它毛茸茸的脖子,一直以來在外人面前冷硬寡言的沈長澤,此時不顧形象地哭了出來,“爸爸——”
單鳴用大腦袋蹭了蹭沈長澤的臉,聲音哽咽,“行了行了啊,老子命硬的很,哪兒那麼容易死的。”
沈長澤充耳不聞,一個勁兒地叫著“爸爸”,如果不是沖著他一米九的個子,那依賴的樣子就像個小孩子,內心的恐懼和失而復得的狂喜順著眼淚奔湧不止。
成天壁松了口氣。
叢夏感動得眼淚鼻涕嘩啦啦地掉,他用袖子抹了抹了臉,跑了過去,“沈少校,你先鬆開,你勒著單哥了,我給他治傷。”
沈長澤這才微微鬆開手,單鳴身體一抖,慢慢從一隻大猞猁變回了人形,他受傷頗重,還是勉強伸出手拍了拍沈長澤的臉蛋,“別哭,我睡一覺就好了。”說完垂下手,暈了過去。
沈長澤擦著單鳴臉上的血,指尖抖得不成樣子。
叢夏把能量不斷注入單鳴體內,修復著他破損的身體。
成天壁道:“孫先生呢?”
叢夏咬了咬牙,把臨走前孫先生在他腦海裡說的話複述了一遍,他不甘心道:“我們回去救孫先生吧,你們速度快,很快就能回到那個實驗室。”
成天壁道:“你們在原地等著。”說完,他化作一道風,捲進了走廊深處。
叢夏療傷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幾分鐘的時間,就把單鳴身上大的傷口都修復得七七八八了,沈長澤也恢復了平靜,對叢夏道:“謝謝。”
叢夏道:“我們都得謝謝單哥,不是他擋著那只猞猁,我和莊堯都出不來。”他看向黑廊深處,心裡默默期待著能再發生一次奇跡。
沈長澤抱起單鳴和莊堯,“到我背上來,我們先出去和其他人匯合。”
“不等天壁和孫先生了?”
“等著也幫不上忙,我們要儘快找到孫先生說的那個入口,只有你腦袋裡有地圖。”
叢夏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儘管心急如焚,還是爬到了沈長澤背上,沈長澤展開翅膀,往來路飛去。
叢夏道:“你們一直在下面找我們嗎?”
“嗯,這裡機關太多,我們兩個中途還失散過一次,剛剛才又碰到了一起,沒想到就遇見你們了。”想起剛才的一幕幕,沈長澤可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說話的時候一直梗著脖子沒回頭。
“還好孫先生把所有機關通道都打開了,否則我們幾個人都得被困住。”叢夏則不停地回頭看,希望成天壁下一刻就能帶著孫先生趕上來。
過了十多分鐘,他們飛到了很開闊的房間,遠遠看過去有一點微光,飛近了一看,那微光是從天花板上漏下來的,叢夏一抬頭,就發現天花板上有個一米見方的洞,沈長澤朝那個洞飛去,並率先把他塞了進去。
上面很快有人發現了他們,叢夏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一隻冰涼的手拽住了,接著身體一輕,就被拖了上去,跌進一個寬厚的懷抱。叢夏抬頭一看,姚潛江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叢夏,你沒事吧?”
“郡王。”叢夏看了看四周,大部分都在,他終於回到他們中間了,他頓時松了口氣,感覺腿都發軟了。
沈長澤抱著單鳴和莊堯從洞口鑽了上來,眾人都圍了過來,唐汀之撥開圍觀的人,“他們怎麼了?成天壁和孫先生呢?”
柳豐羽、唐雁丘和鄧逍也圍了過來,焦急地看著莊堯。
沈長澤道:“成天壁去救孫先生去了,小孩兒受了傷,我爸爸……被異種了。”
艾爾擠了進來,“異種?怎麼回事?被什麼東西異種了?”
“被一隻猞猁。”
艾爾瞪大眼睛,“那猞猁,把單吃了?”
沈長澤和叢夏顯然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叢夏道:“總之單哥還活著就是好事。”
唐汀之抱起莊堯,皺著眉頭看著他,半晌,才道:“他大腦受損怎麼這麼嚴重?短時間內都無法醒來了。”
鄧逍急道:“小莊堯怎麼了?怎麼會大腦受損?”
叢夏沉聲道:“說來話長,我們在下面碰到很多事,總之,有一個進化程度可能突破了五階的腦域進化人,為了逃跑,他們才受傷的。我現在沒有時間解釋這些,傀儡玉我已經拿到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從另外一個洞口出去,這裡馬上就要塌陷了。”
“什麼?另一個洞口?”
“對,外面現在什麼情況?”
“李警官暫時把通道口用土封起來了,但是封不嚴實,一是那些東西一直撞擊,二是我們人太多,氧氣不足,外面的東西還是很多,尤其是你拿到傀儡玉後,他們更瘋狂了。”
叢夏往遠處的通道口看去,還有好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在哪兒守著打怪物,形勢依舊很嚴峻。
唐汀之道:“成天壁去了多遠的地方,怎麼還不回來。”
叢夏咬了咬牙,“不能等他了,孫先生讓我們馬上離開這裡,我們現在突圍吧。”他下了好大決心才做出這個決定,儘管沒看到天壁和孫先生,他一點都不想走,但是,如果孫先生真的……他不能辜負孫先生的苦心。
唐汀之道:“好,準備突圍。”
容瀾走了過來,急道:“孫先生在哪裡?不行我去找他。”
楚星洲道:“成天壁去就夠了,我們要負責突圍。”
“萬一他速度不夠快呢?萬一那個腦域進化人太強呢,如果……”
楚星洲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高聲道:“容瀾!你冷靜點,你知道這裡需要你,孫先生不會希望你下去浪費時間的。”
容瀾愣了愣,抿著嘴唇,甩開了他的手。
唐汀之喊道:“全員準備突圍。”
眾人知道傀儡玉到手了,就證明他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因此精神都振奮了許多,只要能突破重圍,他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李道藹重新打開了通道口,變異動物傾瀉而下,容瀾跟切西瓜一樣,一個鐳射網打過去,把從通道口掉下來的東西都切成了塊狀。
楚星洲緊跟其後,將那些沖下來的動物全都浮到了空中,暫時將整個通道口露了出來,“體型大的先上去,快!”
阿布、多吉、白靈等體型最龐大的變異動物,全都快速鑽了出去,姚潛江和吳悠也沖了上去,為後面的人開路。
楚星洲在通道口上方製造了一個沒有重力的空間,所有東西都往上漂浮,但是這一招相當消耗能量,他勉強堅持到所有體積大的動物都爬上去之後,就收回了能量,身後的人魚貫而出,再次出現在了蘑菇森林裡,激烈的戰鬥時隔十幾個小時後,再次打響。
他們在這個雪山山洞裡,已經忘卻了時間和晝夜,腦子裡只有無盡的廝殺。
孫先生從江贏那裡竊取的記憶地圖非常清晰,叢夏指著東南方向道:“另一個入口就在森林的盡頭,離這裡不到兩公里。”
“沖啊,兄弟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叢夏照樣把傀儡玉含進了嘴裡,抱著莊堯躲在唐雁丘身後,看著各種猙獰怪異的野獸像潮水一樣朝他們包圍而來。
在這種混亂的時刻,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想起了安靜地躺在他口袋裡的古玉,也就是五色石。他摸著那溫潤古樸的玉,想起江贏對他的腦域攻擊,如果沒有五色石,他就算不死有得變成腦癱吧,也正是因為五色石給了江贏沉重的一擊,莊堯和孫先生才找到了攻擊的機會。算起來,這是五色石第三次救他,第一次是剛相遇的時候,第二次是初次吸收傀儡玉能量,每一次在他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五色石都會保護他,他對這塊玉除了感激,還充滿了崇敬,尤其想到這是張天師留給後人的至寶,叢夏就不禁想問,自己何其幸運,能擁有它。
他很快也沒時間亂想了,場面越來越混亂,所有動物都失控了一般,不僅攻擊他們,甚至開始互相殘殺、撕咬,那些蘑菇更是詭異,不再像剛進來時有規律、有節奏地搖擺,而是開始抽搐,有的甚至噴出帶腐蝕性的毒液。看來這地下城的動植物,多少都受到了江贏的影響,一個腦域進化人的能量場居然如此強大,強大到能影響到這麼大面積的生物,簡直可怕,如果沒有五色石的那一下重擊,他們恐怕根本沒有勝算。
“小心,那只大蜥蜴又來偷襲了!”後面有人大喊了一聲。
“顧不上他了,趕緊往前跑!”
叢夏回頭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只荊棘蜥蜴,也就是曾經特戰九處的隊長,成天壁的戰友,叢夏想,既然孫先生和莊堯能喚醒江贏體內另外倆人的自我意識,如果有足夠的條件,說不定這個隊長的自我意識也能被喚醒,可惜,他們沒有這個時間了。
一大群撲著銀粉的飛蛾朝他們飛了過來,宋祁在天上張開一張密集的大網,將那些大蛾子打進網中,但仍有不少蛾子從縫裡漏了出來,撲散的銀粉只要落到人畜皮膚表面上,就產生一股劇痛,接著那塊皮膚就迅速潰爛,並散發陣陣惡臭。
這一招雖然不致命,但實在太噁心人了,弄的眾人苦不堪言。
趙蘿萌怒道:“王八蛋,我來對付它們!玄主,幫我一把!”說著她一把抓住了小五的腳,小五呀呀叫著“好癢好癢”,邊飛到上空,洩憤似的把她甩進了蛾子堆裡。
宋祁急叫道:“祖宗啊,你小心點兒!”
趙蘿萌的身體浮在了半空,她回身輕輕一旋,無數鮮紅色的粉末飛散開來,在空中形成一道紅霧,楚星洲不僅把她托在了半空,就連那些輕飄飄的粉末也在眾人頭頂漂浮著,只見那些蛾子飛進辣椒粉末中後,身體開始劇烈抽搐,無力地煽動幾下翅膀,就成批地往下掉,都又因為楚星洲的原因全都掉不下來,就那麼浮在空中,抬頭一看,天上“凝固”著數不清的飛蛾,蔚為壯觀。
直到眾人跑遠了,楚星洲才撤回了真空區域,小五叼著趙蘿萌飛了過來,天上的蛾子混著辣椒粉從天而降,剛跑到那裡的動物被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成批地倒在地上哀嚎。
小五似乎也吸入了辣椒粉,不住地打著噴嚏,扯著難聽地嗓子跟唱歌似的幹嚎,“辣辣辣辣辣——”
叢夏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辣椒小姐是他們所有人中最乾淨最整潔的了,她的攻擊力雖然局限性很大,還容易傷著自己人,但是她自保能力超群,因為根本沒有東西願意靠近她。
趙蘿萌得意地踢了宋祁的屁股一腳,“厲不厲害。”笑容俏麗可愛。
宋祁把她拽到一隻平原狼身上,“抓緊,坐好。”
沒跑了多遠,巨型老鼠、藏獒、雪豹紛湧而至,比起大規模攻擊,他們更怕碰到個體實力強大的多次異種生物,因為每次碰到這類動物,幾乎無一例外會造成傷亡,無奈這一批攻擊的全是多次異種的怪物,那只長著骨刺的雪豹一沖上來就一口咬死了玄冥城的一隻比它高一個頭的白唇鹿,那展開大翅膀的老鼠更是開始撲咬天上所剩無幾的林雕。
多吉想沖過去和那只雪豹搏鬥,但卻楚星洲制止了,他知道多吉不是這雪豹的對手,他化作一道黑霧,親自飛向了那種雪豹。
幾個自然力進化人沖到週邊,逐個擊殺這些強悍的怪物。
眼看著他們帶來的人和動物一個一個地消失,希望的出口就在不遠處,他們卻遲遲無法到達,憤怒和焦慮將所有人淹沒,他們趟著鮮血和屍體,艱難地前進。
突然,腳下的土地傳來一陣劇烈地震動,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地底爆炸了一般,整個蘑菇森林晃動不止,他們幾乎無法站穩。
叢夏驚道:“自陷程式啟動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他回頭往那通道入口看去,天壁,孫先生,你們在哪裡!
那些動物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不尋常的震動,大多停止了攻擊,開始慌張地四處流竄。
唐汀之高喊道:“不要回頭,趕緊走!”
眾人趁著那些動物無暇攻擊他們,東倒西歪地往森林東南角沖去。
他們跑到蘑菇森林地盡頭,果然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線,容瀾沖過去,砍掉一大片高大的蘑菇和雜草,漸漸地,那光束越來越大,露出了一個洞口。容瀾化作一道金光,猛地躥了上去,幾秒鐘後,金光又躥了下來,容瀾的臉在金光中閃現,“確實是出去的路,但是太高了,有一百多米,通道也太窄,白靈這個體積的上不去!”
眾人看著洞口,平原狼、霍白等體型較瘦的還能上去,阿布和多吉太大了,根本不可能出去。
回頭看去,整個蘑菇森林已經開始往內塌陷,變異動物四處逃竄,會飛的開始爭先恐後地從洞口逃出,不會飛也順著東台吉乃爾河往上游跑去,而成天壁和孫先生至今不見蹤影。
他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227、青海迷域 ...

隨著蘑菇森林和地宮的內陷,整個山洞都開始劇烈晃動起來,不斷有碎石從洞頂掉落,開始是細小的沙塵、石塊,漸漸地晃動越來越大,山洞隨時有徹底崩塌的危險。。
唐汀之歎道:“只能試一試了。”
叢夏急道:“試什麼?”他感覺到了身下阿布的不安,阿布在小範圍內不停地踏來踏去,一會兒抬頭看看洞口,一會兒扭過脖子看看它身上昏迷不醒的莊堯,叢夏用力地摸著阿布的耳朵,為了能讓它感覺到安撫,那力道大得幾乎是在揉搓了。
唐汀之道:“體型小的先上去,快,玄主和郡王在下面注意落石。”
會飛的馱著人往上飛,攀爬能力強的也開始快速地往洞外爬去,那洞口特別陡,幾乎是垂直的,直徑也很寬,足有四米多,可一對比變異動物的體積,就太小了,就連大一點的禽類都要縮著翅膀飛。
鄧逍背上莊堯,抓起叢夏,“叢哥,走吧。”
叢夏道:“你們先上去,我留下來陪阿布,天壁和孫先生也還沒出來,我等等他們。”他從嘴裡吐出傀儡玉,交給了鄧逍,“一定拿好了。”
鄧逍有些猶豫,“要不你上去,我留……”
“不用,你趕緊把莊堯帶上去,等天壁來了我們馬上就上去。”
鄧逍急道:“阿布怎麼辦?”
“我怎麼都不會扔下阿布的,實在不行我們從原路返回,你快走吧。”
鄧逍咬了咬牙,巨大的爪子吸附著石壁,無視重力般快速往洞口爬去,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唐雁丘擊碎了幾塊石頭後,也帶上柳豐羽飛走了。
宋祁織了好幾張大網,把那些無法攀爬、個頭又不小的變異動物兜了起來,長著翅膀的禽類往返多次,硬是把它們給拉了上去。
洞頂的石塊越掉越多,個頭越來越大,這個山洞支撐不了幾分鐘了,石頭已經對他們的安全造成了嚴重的威脅,如果不是楚星洲和姚潛江在擋著,他們根本無法從那個洞口離開。
在這種山崩地陷的危急情況下,他們爭分奪秒地把大部分人和動物運了出去,最後,山洞裡只剩下叢夏、唐汀之,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和阿布、多吉、白靈這三個體型最大、根本無法從洞口出去的變異動物。
落石越來越多,黛奎琳操縱著蘑菇,在他們頭頂撐起了一個個蘑菇傘,勉強擋住了跟下雨一樣的大小石塊。
叢夏急得頻頻回頭,就是不見成天壁和孫先生。眼看蘑菇森林陷入地底,地宮肯定也已經毀得差不多了,他們如果還不出來,恐怕凶多吉少。成天壁去找孫先生已經快半個小時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耽擱這麼久?
唐汀之道:“要讓它們出去,只能把洞口劈開了。”
叢夏道:“什麼?劈開?這可是山啊。”
唐汀之看向楚星洲和李道藹,“這件事只有你們兩個能辦到,其他人一定要擋住落石。”
容瀾急道:“孫先生還沒出來。”
唐汀之果決道:“我們已經沒時間去找他們了。”
這時,小舟從洞口縮著身體飛了下來,“郡王!”
姚潛江喝道:“你還下來做什麼。”
“我要載你上去啊。”
“胡鬧,我不用你……小心石頭!”姚潛江彈出一道水柱,將直直朝著小舟砸下來的大石頭猛地衝開了。
小舟嚇得趕緊跑到姚潛江身邊,姚潛江喝道:“你趕緊上去,我自己能出去。”
小舟看著洞口刷刷掉落的石頭,自覺以他龐大的身體,很難避過去,他道:“現在也不好上去了,我一會兒跟郡王一起走!”
唐汀之道:“我和沈長澤先上去了,你們抓緊時間。”
沈長澤抱起唐汀之,閃避著石頭飛了上去。沈長澤元素化後別人根本無法靠近,所以他留下來也幫不上太多忙。
楚星洲和李道藹對視一眼,面色都有些沉重。他們頭頂畢竟是厚達百米的岩石,以他們的力量,破開洞口也許不成問題,但是能不能將可能落下的千萬石塊全部撐住,可就不一定了。
楚星洲沉聲道:“你真的能操縱這麼大塊的岩石嗎?”
李道藹淡道:“能,你真的能浮起百噸的重量嗎?”
楚星洲道:“能。”
李道藹:“那就試試吧。”
倆人拉住了手,土能量在他們體內瘋狂肆虐,就連在不遠處的其他人都感覺了那股龐大能量的衝擊。倆人的身體慢慢浮到了半空中,他們腳下的土地出現了一道裂縫,這道裂縫就像燃燒的導火索一般迅速向著岩石壁的方向蔓延,無數的碎石從天而降,卻堪堪懸在倆人頭頂,如同宇宙中的小行星一般,頗為壯觀。那裂縫已經有十幾釐米寬,並迅速攀上了岩石壁,向著洞口伸展,以一股蠻橫的力撕扯著洞口,試圖把它撐大。
同一時間,一塊巨石從頭頂的石壁上掉落了下來,那石塊有一節火車廂大小,眾人抬頭看去,遮天蔽日。
吳悠和姚潛江的身體同時在原地暴漲,一下子變成了五米多高的冰、水巨人,用手撐住了那掉落的石塊。那石塊之重,壓得他們的腳都往土壤裡陷去,倆人大喊一聲,齊力將大石塊推向了遠處。
越來越多的巨型岩石從天而降,整個山洞地動山搖,隨時可能徹底崩塌。
那洞口不堪巨大能量的撕扯,四周岩壁開始嘩嘩地龜裂,石塊如雨點般劈裡啪啦地往下掉,甚至有積雪伴著石塊掉落,洞口被越撐越大,仿佛整個山都被劈開了!
楚星洲和李道藹頭頂的漂浮的石塊也越來越多,他們的能量消耗得如流水一般快,叢夏使勁兒了吃奶的勁兒給他們補充能量,也只能勉強趕上他們消耗的一半速度,叢夏大叫道:“他們能量快耗光了,快點讓它們出去!”
吳悠和姚潛江分別抱起白靈和多吉,往洞口奔去,不斷有石塊掉落在他們身上,倆人悶哼著扛著石頭雨往上爬,白靈和多吉都不擅長攀爬,借不上力,只能任他們抱著,吳悠和姚潛江雖然變成了元素巨人,但五六噸的重量對他們來說相當吃力,幾次險些要從石壁上滑下來,都被楚星洲和李道藹托住了,同時,他們的土能量消耗得愈發驚人,馬上就要力竭了。
黛奎琳不斷地生起更多的蘑菇阻擋石塊,但是太重的石塊蘑菇也擋不住,容瀾必須在空中就把石塊切碎,他化作一道金光在石塊中間來回穿梭,倆人的能量消耗同樣不小。
叢夏急得團團轉,阿布更是不安地尖叫了起來,他轉頭看去,整個蘑菇森林已經徹底塌陷,地宮必然已經徹底毀了,然而依舊不見成天壁和孫先生的蹤影,他控制不住地大喊:“成天壁——”
奇跡並沒有發生。
在山頂的人接應下,白靈和多吉終於被運了上去,吳悠此時能量消耗過大,已經幾乎無法動彈,姚潛江情況也好不到那兒去,想著地底還有小舟和叢夏,一咬牙,化作一道水柱重新落進了洞裡。
李道藹嘶聲叫道:“快!
姚潛江落地之後,再次化作水巨人,把阿布攔腰抱了起來,小舟用爪子抓起叢夏和黛奎琳,他們用蘑菇傘開出了一條臨時通道,頂著石頭雨往洞口爬去。
阿布是貓科動物,攀爬本領不弱,姚潛江把它帶到洞口後,它抓著石壁就開始奮力往上爬,然而頭頂掉落的石塊越來越多,它幾次被砸了下來,頭破血流。
容瀾大喊:“山洞真的要塌了,速度!”
姚潛江喊道:“叢夏,我帶你們先上去,阿布最後一個走!”
叢夏知道他們已經打算放棄阿布,現在所有人都幾乎力竭,阿布體型太大,根本閃避不了落石,這時候誰都沒辦法把它六噸重的身體運上去了,他叫道:“不行!你們先走,我……我等天壁,他一定會帶我和阿布上去。”
姚潛江怒道:“你瘋了嗎,成天壁自己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山洞馬上就要塌了,你想被活埋嗎!”
“他馬上就來了,我感覺得到!”叢夏抹了把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砸出來的血,“你們趕緊上去,不用管我。”如果他把阿布留下,他實在沒臉面對莊堯。
姚潛江怒瞪著他,最後道:“小舟,你和黛奎琳先上去。”
“郡王……”
姚潛江厲聲道:“趕緊走,你在這裡也是累贅,誰讓你下來的!”
小舟委屈地一扁嘴,抓起黛奎琳往洞頂飛去,黛奎琳不斷地在岩石壁上生出植物,阻擋石塊,短短一百米的路,他們走得驚險萬分,但總算到達了山上。
楚星洲和李道藹已經撐不住了,頭頂的石塊開始晃動起來,眼看著上千石塊就要將他們活埋。
一道金光閃過,將倆人攔腰抱起,眨眼間,容瀾已經抱著他們出現在了幾十米之外,原本失重漂浮在空中的石塊轟然落下,那巨響震得人耳膜發麻,幾人均被震得東倒西歪,混亂間,一個石塊砸到了容瀾背上,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臉上瞬間毫無血色。
落地的石塊激起的塵土還未落下,一波更大的震動傳來,他們抬頭看去,頭頂的石壁開始大面積地龜裂,這回是來真的,山洞真的要塌了!
容瀾忍著劇痛,抱起已經徹底昏迷的楚星洲和李道藹,身體化作一道金光,往洞外沖去,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姚潛江化作一道水柱,一下子卷住叢夏,往洞口飛去。
叢夏嘶吼道:“阿布!不行!阿布——”
阿布抬起頭,驚惶地看著叢夏,紫眸中滿是恐懼和不舍的淚水,雪白的毛上沾滿了血,它伸出爪子,學著鄧逍的樣子,朝叢夏揮了揮手。石塊如雨般落下,塵土飛揚,阿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叢夏的視線中。
姚潛江眨眼間就把叢夏帶到了山頂,整座山頭都開始塌陷,成噸的雪從山頂翻滾而下,逃出來的人都躲得遠遠的,眼睜睜地看著一座山頭在慢慢地消失。
姚潛江把叢夏扔在了雪地裡,叢夏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拔腿就往洞口跑,“阿布——”他跟鄧逍承諾過,絕不會扔下阿布!莊堯生死未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如果有一天莊堯醒了,他怎麼能告訴莊堯他們都活著,而阿布被活埋在了雪山裡!對於那個孤零零的孩子來說,阿布是唯一的親人。
鄧逍、唐雁丘和柳豐羽也都往正在消失的山洞沖去,甚至剛剛脫險的白靈和多吉也拖著一身的傷朝洞口跑去。
阿布,天壁,不要,你們快出來,求求你們,我們自始至終都是六個人和一隻貓,自始至終!
想到昏迷不醒的莊堯,生死未卜的成天壁和消失在塵土中的阿布,叢夏淚如雨下,他腦海中浮現了他們在冬天的森林裡,燒著炭火,看著雪花紛落,窩在阿布懷裡取暖的情景,現在想起來,儘管他們那時候還很弱小,儘管幕天席地、危機四伏,可那竟然是他們最幸福的一段時間,因為那時候他們一個不落地在一起,並且有希望,對北京美好生活的幻想支撐著他們度過了重重難關,那個時候他們不知道那麼多秘密,沒有背負這種沉重的負擔,他們只為自己、為同伴而戰。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別無選擇地參與到了最嚴酷的戰鬥中,一次次險象環生,一次次心存僥倖,他居然一直在逃避現實,覺得他們能永遠並肩走下去,他居然忘了,死神常駐他們身邊。
叢夏在內心瘋狂地祈禱,祈禱奇跡的出現,他願意犧牲自己拯救所有不相干的人,只要他的同伴陪他走到最後一刻!
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腳下一痛,被石塊狠狠絆倒在地,身體重重摔進了雪堆裡,刺骨的雪撞進了他眼睛裡、鼻子裡、嘴裡,凍得他渾身一激靈,他撐起身體,朝著徹底消失的山頭、朝著一片平坦的雪山撕心裂肺地吼著:“天壁,阿布——”
一道龍捲風拔地而起,混合著石塊和冰雪直沖雲霄,漫天風雪飄揚,在一片白茫的雪山上形成了壯麗的美景,一時間模糊了眾人的視線。
叢夏呆滯地看著那龍捲風,風雪中心,有一個巨大的黑影。
龍捲風漸漸散開,一道白影從雪霧中跳了出來,儘管雪白的毛上全是血、走路一瘸一拐,卻正是阿布無誤!
“阿布!”鄧逍哭喊著沖了過去,一躍而起,抱住了阿布的脖子,哇哇大哭起來。
阿布蹲在雪地裡,紫眸中流出淚的瞬間凍結了,它輕輕舔著鄧逍,尾巴虛弱地搖晃著。
叢夏激動得又哭又笑,幾乎說不出話來。
風雪慢慢平息,成天壁高大、結實的身體出現在雪地上,信步走來,他手臂還夾著瘦小的孫先生。
“天……天壁。”叢夏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朝他跑去。
容瀾一晃身,沖了過來,“孫先生怎麼樣了!”
成天壁臉色陰沉,緊抿著唇線,他把孫先生輕輕放在了雪地裡。
叢夏跑過去一看,孫先生臉色青白,就連嘴唇都沒有半點血色,從嘴角到衣襟全是血,胸口已經沒有了起伏。
容瀾不敢置信地蹲下身,伸出顫抖的手,探向孫先生的鼻息。
成天壁低聲道:“人還活著,但大腦已經死了。”
容瀾握緊了拳頭,眼圈紅了。
叢夏看著孫先生蒼老虛弱的模樣,心中無線酸楚。
幾個受過孫先生恩惠的變異人全都跑了過去,有的乾脆跪在了地上,趙蘿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叢夏把能量注入孫先生體內,他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但當他“看到”孫先生顱內的情況時,他無從下手。
唐汀之走了過來,呆立了半晌,閉上了眼睛,“腦死亡,孫先生真的碰到了……比我們強大很多的腦域進化人。”
容瀾顫聲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下去救他了嗎?你們在下面那麼久,究竟發生了什麼?”
成天壁沉重地說:“一言難盡,先把孫先生帶回去吧。”
叢夏慢慢走過來,脫下外套罩到了成天壁身上,一向在外人面前不顯露任何情緒的成天壁,此時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了叢夏。
叢夏一愣,鼻頭發酸,忍不住又想哭。
成天壁以極低的音量在他耳邊說:“結束了嗎?”
叢夏閉上了眼睛,顫聲道:“還沒有。”
還沒有,一切還沒有結束。不管多少人死去,不管他們流了多少血、多少淚,這場曠世浩劫還沒有被阻止,他們的使命也就還沒有結束。今天有超過一半的人長眠在了雪山裡,明天也許會有更多的人死於更多的戰役,可是只要寒武意識一天不沉睡,他們的戰鬥就一天沒有結束。他再也不信命,他不信一切都要以他們的犧牲為停止的代價,他們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誰想奪走他們珍惜的一切,他們就要抗爭到底,他們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哪怕必須跟整個星球為敵!
一行人如行屍走肉般往山下走去。
整個隊伍出奇地安靜,很多一起來的人死了,還有一些昏迷不醒,還能睜著眼睛走路的,也多半在被傷痛折磨著,沒有人有心情說話,他們只是麻木地往前走,希望能夠儘快離開這片殘酷的土地。
快到達山腳下的時候,他們被一片嚎叫聲吸引了,他們熟悉那聲音,是那些多次異種的怪物。
成天壁道:“我去看看。”他朝聲音來源的另一座山頭飛去,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神色沉重,“那些動物在自相殘殺。”
唐汀之道:“我們繞開它們,儘量別被發現了。”
叢夏輕聲道:“天壁,你以前的戰友,是不是……”
成天壁點了點頭,看著唐汀之,“孫先生說刺激大腦可以喚醒變異動物體內的自我意識。”
唐汀之道:“可以。”
“你能不能幫幫我?算我欠你的。”
唐汀之道:“好。”他回頭沖眾人說:“你們繼續往前走,不用管我們。”
艾爾飛了過來,“我跟你去。”
叢夏道:“也帶我去吧,你們能量都消耗太大了。”
成天壁卷起叢夏,艾爾抱起唐汀之,四人往那個山頭飛去。
越過一座山,他們果然看到大批的多次變異動物在白茫茫的雪地裡互相撕咬、搏鬥,聽江贏的意思,這些變異動物之前都多少受他控制,有的甚至能不遠往裡跑到西寧等地給他當間諜,足以見江贏對這些動物的腦域操控有這麼強,現在江贏死了,它們也失控了。
成天壁對艾爾說:“你幫我把那只大蜥蜴引過來。”
艾爾把唐汀之交給他,飛身往那只大蜥蜴沖去,大蜥蜴很快發現了他,不只是大蜥蜴,其他生物也對艾爾這個特殊形態的動物產生了興趣,爭先恐後地朝他沖來,艾爾舉著機關槍一陣掃射,然後快速地往後放飛,帶著七八隻變異動物往後跑去。
把那些動物引出了一百多米,成天壁隨後趕到,斬殺了大多數,獨獨留下了那只最大、最彪悍的荊棘蜥蜴。
那蜥蜴在雪地上打了個滾,試圖變色,但他還沒完全變色,身體就頓住了,唐汀之已經對他發動了腦域干擾,正在嵌入他大腦深處,喚醒他身體裡屬於人類的意識。
叢夏將能量快速地注入唐汀之體內,成天壁和艾爾則消滅著朝他們湧來的變異動物。
大蜥蜴似乎感到很痛苦,不停地在雪地裡翻滾、掙扎,十多分鐘後,唐汀之累得滿臉是汗,終於,那只蜥蜴身體越縮越小,顯出了人類的樣子,他看上去頭疼難忍,大聲吼叫著。
成天壁沖過去抓住了他的肩膀,狠狠給了他兩耳光,“隊長,你醒一醒,你怎麼能讓畜生控制你!”
他還是不停地吼叫,抱著腦袋翻滾,顯然那身體裡的自我意識在瘋狂地爭鬥著,唐汀之臉上的汗跟小河似的往下淌,艾爾在旁邊一臉擔憂。
又過了十分鐘,唐汀之終於疲憊地垂下了肩膀,那隊長也徹底昏了過去。
成天壁抱著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不知道該喜該憂,他把人扛在了肩上。
唐汀之道:“我喚醒了他的自我意識,但是能不能勝過其他的意識,就要看他自己了,也許他醒過來還是……”
成天壁沉聲道:“如果他醒過來依然被畜生控制,我會親手殺了他。”說完抱起叢夏,化作一道風,回歸了隊伍裡。
一行人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六個多小時,終於走出了雪山,回到了沙漠地帶,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都能量和體力透支,他們本應該休息一下,但是沒有人願意停下,他們憑著最後的意志力,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快離開這裡,儘快離開。
終於,他們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停在沙漠裡的運輸直升機,當飛機載著他們飛上藍天時,眾人恍惚間,覺得這連續幾天的噩夢,終於有了蘇醒地徵兆。

228、青海迷域 ...

運輸直升機將一行人帶回了西寧。
由於青海結界被消除,孫先生在青海各地佈置的通信系統全面恢復了,他們還在飛機上的時候,就已經通知了光明城內的人,當飛機在光明城降落時,全城的百姓都不約而同地出來迎接他們。
容瀾抱著孫先生,率先從飛機上走了下來。他滿頭銀髮披散,赤裸的蒼白的身體裹在一件黑色的毛毯裡,赤腳走在雪地裡,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冰冷地如三月的雪。
當光明城內的人看到毫無生命跡象的孫先生時,紛紛不約而同地跪了下來。儘管在青海掌握絕對力量的是一光一暗的自然力進化人容瀾和楚星洲,但論起威望和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崇敬程度,他們都比不上孫先生,是孫先生用他優越的大腦建立光明牆、生產變異糧食、馴養變異家禽、製造保暖設備,給了青海的百姓更多活下去的可能,當眾人看到緊閉雙眼的孫先生時,所有人都打從心底的悲傷。
在容瀾身後陸續走下飛機的眾人,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比起出發時的鬥志昂揚,此時他們沉默得讓人窒息。以至於光明城內的百姓看到明顯是玄冥城服飾的人,也沒敢吭聲。
容瀾的管家將他們帶去了明府。當他們踏入溫暖的房間時,每個人都有種身體凍結的血液在回暖的錯覺。
唐汀之沉聲道:“今天就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起來再說。”
容瀾把孫先生輕輕放在床上,“孫先生怎麼辦?”
“給他插上呼吸機,我們把他帶回北京。”
容瀾眼神一動,“還有……希望嗎?”
唐汀之搖搖頭,“不知道,以我的判斷,腦死亡不可逆,但是,這個時代早就打破了傳統生物學的局限,也許可以試一試。”
容瀾閉了閉眼睛,“我跟你們去北京。”
“當然,你應該去看看。”
楚星洲道:“我也會去,如果不能確定你們真的有實力阻止這場災難,我不會輕易交出傀儡玉。”
叢夏心中一驚。在地底發生的事,只有幾個人知曉,如今江贏和孫先生恐怕再也不能開口了,莊堯深度昏迷,單鳴雖然也一直在昏睡,但身上的傷已經修復,隨時有醒來的可能,他知道這件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但沒有莊堯可商量,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為今之計只能先告訴唐汀之,至少唐汀之肯定有辦法阻止單鳴做出不利的舉動。
唐汀之點點頭,“我一會兒就回去和北京聯絡,青海這個地方越來越不安全,禁區生物失去束縛,也有可能來攻擊人類,你們最好想想怎麼處置自己的城民,如果需要北京的説明,我們會竭盡全力。你最好儘快給我答案,因為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北京,莊堯的情況不能拖下去了。”說完,他轉身往外走去,看來是打算去孫先生的實驗室使用通訊設備。
叢夏追了出去,“大校。”
唐汀之轉身,“怎麼了?”
“單哥醒了嗎?”
“還沒,他剛剛異種,能量不太問題,體力消耗也太大。”
“我有事,必須馬上告訴你。”
“是你們在地宮裡發生的事嗎?”
“是。”
“我雖然很想馬上知道,但是現在跟北京取得聯繫是最緊要的。”
叢夏遲疑道:“我明白了,那你能不能在單哥醒來之後,制止他說出任何關於地宮裡發生的事。”
唐汀之靜靜地看了他兩秒,“你放心吧,如果是不該說的,不需要別人提醒,他也不會說。”
叢夏點點頭,“那是我多慮了。”
“回去看著莊堯,我會儘快準備好直升機需要的燃料,我們要儘快回北京。
“好。”
叢夏回到房間後,發現大家都在,莊堯平靜地躺在床上,均勻地呼吸著,小臉乾淨白皙,衣服也換上了他認為最舒適的維尼熊睡衣,整個人就如同睡著了一般,儘管就連唐汀之也沒有把握,他一定能醒來,或者,醒來之後還能有從前的智慧。
幾人守在莊堯床邊,臉上寫滿擔憂。
叢夏勉強笑道:“你們別這麼緊張,孫先生當時說了,莊堯只是大腦受損了,只要我和腦域進化人配合著做顱內手術,就能恢復過來。”
鄧逍低著頭看著莊堯,低聲道:“大腦是人身體上最複雜的結構了,真的能治好嗎?”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腦袋,“當然能了,缺胳膊少腿叢夏都能再生出來,只是大腦受傷為什麼不能。”
唐雁丘摸了摸莊堯的頭髮,“北京那麼多腦域進化人,沒問題的。”
成天壁道:“叢夏,你剛才去找唐汀之了?”
叢夏坐在了床邊,“有些事想跟他說,但他去實驗室了。”
“是關於地宮的事嗎?”
叢夏點點頭,“我們在地宮裡發生了很多事,但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你呢?天壁,你在下面呆了快半個小時,發生什麼事了?你差點就上不來了呀。”
“一開始我迷路了。”
“什麼?不該啊,按照我說的走,雖然路程有點遠,但是路線並不複雜。”
“我到了實驗室才知道,那個腦域進化的怪物還沒有死,他試圖關閉地宮通道,孫先生試圖開啟,就在他們的爭鬥中,機關不斷變換,我剛好被困住了一段時間,當我到達實驗室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鐘。”
“後來呢?你幫孫先生殺了江贏嗎?孫先生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成天壁道:“發現了一些讓我很疑惑的事,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多我也聽不懂,所以,我想先知道你們在地宮裡發生了什麼。”
叢夏清了清嗓子,把他們在地宮裡發生的事巨細無遺地告訴了幾人。
他說完之後,幾人都沉默了一陣,柳豐羽煩躁地將頭髮扒到腦後,“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做的都是無用功?連那什麼遠古神眾都需要自我了斷才能降低寒武意識的評估值,我們的智慧和能力都遠不及他們,更不可能想出什麼辦法阻止寒武意識了。”
鄧逍也有些不能接受,“咱們這麼出生入死,雖然每個人都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但這跟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完全是倆回事,這、這還讓人有什麼打下去的動力。”
叢夏點點頭,“正是因為這個,所以這件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尤其是那些高等級變異人,他們本來可以不參與任何戰鬥,隨便找個地方過世外桃源的生活,正是因為有阻止末世、也阻止我們自我毀滅的希望,才會義無反顧地戰鬥,如果這件事被他們知道了,很多人恐怕會立刻放棄。”
“那我們堅持的理由呢?”柳豐羽握緊了拳頭,“或者這些只是猜測吧?真相未必如此吧。”
叢夏歎道:“以目前得到的資訊和江贏、孫先生、莊堯這三個腦域進化人共同分析的結果,真相八九不離十。我們堅持的理由,是我們還有五色石這一線希望。”
柳豐羽道:“五色石真的是我們的希望嗎?張道陵的能力跟遠古神眾也無法相比吧,遠古神眾唯一能做的就是犧牲自己降低評估值,張道陵留下五色石,但也同樣沒能阻止災難,現在輪到我們了,我們能做什麼?”
成天壁沉聲道:“遠古神眾自我了斷,顯然不只是為了降低評估值,散播基因,讓後人繼承並在適當的時候覺醒才是他們這麼做的主要目的。”
叢夏點頭道:“沒錯,他們是在拖延時間。如果他們只是想要降低評估值,就沒有必要做出散播基因的行為,而應該把這種會讓寒武意識行動的危險基因徹底消滅才對,這種擁有神力的基因,是寒武意識評估人類超過危險值的最大因素,遠古神眾這麼做,最終目的還是希望人類在很久很久以後,能夠找到對抗寒武意識的方法,在適當的時候覺醒,用他們的力量去戰勝寒武意識吧。張天師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覺醒了遠古基因,對寒武意識的理解和遠古時代所發生的事比我們還清楚,所以他留下五色石,幫助人類,我想,無論是遠古神眾還是張天師,都是希望能夠拖延寒武意識大清洗的時間,把希望寄託在未來。至少我是這麼想的,所以我認為我們不能放棄。”
唐雁丘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千辛萬苦都走到這一步了,沒有放棄的道理,怎麼也要把傀儡玉集齊了試一試。”
叢夏用力點頭,堅毅道:“不到死的那一刻,我不會放棄。”
柳豐羽呼出一口氣,“真是拿你們沒辦法,我本來還想,要不回北京好好享受去得了。”
鄧逍抓了抓頭髮,“我想不明白這些事情,反正,你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們打誰我就跟著打誰就好了。”
叢夏看向成天壁,“天壁,到底你在實驗室裡的那十分鐘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說什麼?孫先生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按照你的說法,江贏體內還有另外兩個腦域進化人的意識,並且莊堯和孫先生攻擊他的方式就是把另外兩個人的意識喚醒,那麼江贏對你們有所隱瞞就不奇怪了。”
“什麼?他隱瞞了什麼?”
“當時我到實驗室的時候,孫先生和江贏都已經奄奄一息,孫先生有些意外,聽他的意思,他早知道我們會下來救他,但他以為會是容瀾或者楚星洲。我當時想殺了江贏,但是孫先生不讓,倆人之間的對話讓我很疑惑。但是結合你告訴我的,前後一推敲,可以得出結論,江贏對遠古神眾、五色石和傀儡玉均有隱瞞,他對傀儡玉尤其有一些不想讓我們知道的見解,甚至孫先生跟他說話時,因為有我在場,也一直遮遮掩掩。看來江贏一開始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還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思維,但是當時我去的時候,他的意識已經被另外兩股意識侵犯了,說出了很多自己並不想說的話,而他大腦裡的另外一個意識,非常努力地想跟孫先生溝通,一直不停地逼迫他回答孫先生的問題,孫先生一邊套他的話,一邊繼續擾亂他的思維,倆人的腦域損傷越來越嚴重。我當時想阻止孫先生,但孫先生態度很堅決,不許我插手,他說‘我現在做的事,比我這條老命重要得多’,這是他的原話。”
叢夏驚訝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能總結出什麼資訊嗎?”
成天壁想了想,“能總結出幾點,第一,江贏知道的遠比你們想像得還多,應該說,他和他體內另外兩股意識共同知道的,顯然他們剛下到地宮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但是他刻意隱瞞了,第二,江贏非常堅信五色石能救他,同時也堅信人類無法阻止末世,因為‘這都是安排好的,你們怎麼反抗都沒用,兩千年前,幾百萬年前,全都安排好了’,這也是江贏的原話,第三,江贏並不像你們說的那麼在乎傀儡玉,他對傀儡玉很厭惡,但有一點他的見解跟我們相同,越是把傀儡玉帶在身邊,變異人越容易自我毀滅,按他的意思,進階程度越高,越是離死不遠了。”
叢夏皺眉道:“確實,一階突破二階的時候,死亡率在一半一半,二階突破三階的時候,據說死亡比例比這還大,只是因為有我在,我們這邊一個人都沒死,所以察覺不出來,但是根據孫先生的說法,很多去格爾木尋求快速進化的變異人,大多數都沒出來,只有自然力進化人是一直安全的。”
成天壁點頭,“沒錯,所以變異人還是在不停地走向毀滅,儘管自然力進化人在反其道而行,但是聽江贏話裡的意思,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後來呢?孫先生殺死了江贏?自己也因為這種對抗而腦死亡了?”
成天壁搖頭,“不,是我殺了江贏,孫先生用盡全力,竊取了江贏的記憶,江贏也對他進行了最嚴重的攻擊。孫先生在最後時刻,讓我把他的身體帶回北京,交給腦域進化人,想辦法提取他的記憶,因為他大腦裡有四個腦域進化人自末世以來知道的所有資訊,做出的所有判斷,他說只要能把他的記憶弄出來,所有的謎都會解開。最後,他讓我們不要放棄希望。”
叢夏沉聲道:“孫先生是為了江贏大腦裡的東西才……”
成天壁道:“沒錯,我去找他的時候,本來能帶他離開的,但他堅持那麼做。”
唐雁丘皺眉道:“為什麼不能先把他們兩個一起帶出來?江贏再厲害,落入我們手裡也無法反抗吧。”
成天壁搖搖頭:“我也說過可以把他們帶出去再說,因為那時候地宮還沒有完全塌陷,但孫先生說他已經搭建起了腦域交互的橋樑,不可能中斷,也不能移動,而且,他說他們都活不了幾分鐘了。”
柳豐羽道:“這個你可別告訴那什麼明主了,他非得跟你打起來不可以。”
成天壁淡道:“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那是孫先生的選擇。”
叢夏歎道:“沒錯,那是孫先生的選擇,他選擇為人類留下至關重要的資訊。”
鄧逍道:“成哥,還好你當時及時出來了,不然阿布就……”他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成天壁看了看窗外,從這裡剛好能看到阿布在遮雪棚下打盹兒,雖然外傷都被叢夏修復了,但它精神力和體力消耗都很大,再加上莊堯昏迷不醒,它也跟著沒精打采,兩天來滴水未進。
叢夏低下頭,內疚地說:“我當時沒能帶阿布出來……”
鄧逍拍了拍他的肩膀,“叢哥,那不是你的錯。”
成天壁淡道:“阿布的智商真的變高了。”
“嗯?什麼意思?”
“我從地宮出來的時候,它正躲在一顆大蘑菇下面,它看到我了,但是沒站起來,甚至沒叫,它以為我不能帶它走,只是看著我流眼淚。”
叢夏心裡一酸。阿布只是只貓,卻無比地懂事,想起阿布消失在他視線之前朝他揮爪子時那不舍又無奈的樣子,想著阿布在空無一人、遍地屍體、漫天巨石砸落的地洞裡絕望地等待死亡時的心情,叢夏的心至今不能平靜。阿布那麼信任他們,哪怕知道自己被捨棄了也沒有一絲怨言,如果成天壁沒能把阿布救出來,他實在無法原諒自己。
鄧逍吸著鼻子,“我下去陪阿布去,小莊堯昏迷之後它就不吃東西,我今天怎麼也得給它喂進去點。”
柳豐羽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我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去換你。雁丘,你呢?休息一下嗎?”
唐雁丘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我在這裡看著莊堯,你去休息吧。”
柳豐羽微微一笑,“算了,我就在這裡睡吧。”說著爬上床,躺在了莊堯旁邊,輕聲道:“你在這裡,我睡得踏實點。”
成天壁拉起叢夏,“我們也去休息一下,尤其是你。”
經成天壁一提醒,叢夏才感覺困乏不已,幾天下來不眠不休地作戰,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只是因為心裡太多事情壓著,他根本睡不著,現在青海一役暫時算是結束了,他是該休息一下了。
倆人回了房間,叢夏一頭栽倒在床上,當身體陷進柔軟溫暖的床鋪間時,他一時竟覺得非常不習慣,就好像這個環境不屬於他似的,他自嘲地想,自己一定是被虐待習慣了,在沙漠、雪山、山洞裡隨便縮個角落,反而睡得比什麼時候都香。
身邊的床墊陷了下去,成天壁的氣息充斥著他的鼻息,一隻有力的手搭在了他腰間,叢夏張開手臂抱住成天壁,窩進了他懷裡,手指輕輕劃著成天壁的背,小聲道:“累了吧。”
“不累,你呢?”
“嗯,沒什麼,至少還活著。”叢夏累得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想好好感受還能跟成天壁擁抱的滋味兒。
一個溫柔地吻落在叢夏的額頭上,“什麼都別想,睡覺。”
叢夏笑了笑,“天壁,每次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你都會出現,你也太牛逼了吧,不會是卡著時間的吧你?這次的出場也帥爆了。”
“對,我卡著時間的,所以要相信我最後肯定會回來。”
叢夏低笑道:“你也會開玩笑了。”
“跟你學的。”
叢夏抓著成天壁的手,用力收緊、再收緊。
第二天一早,休息好沒休息好的,全都集中到了一起,因為唐汀之通知他們今天下午就要返程回北京了。對於這麼急著回北京,眾人並不感到意外,莊堯的情況顯然很危機。
由於容瀾和楚星洲還要留下來安頓光明城和玄冥城的人,他們不跟叢夏等人一批回去。唐汀之已經跟叢震中取得了聯繫,北京那邊將再派飛機來接剩下的人。第一批回北京的,有當時從北京來的人、冰霜會的人以及黛奎琳主僕二人,當然,還有孫先生。
七個月前他們來青海的時候,加上李道藹後來帶來的人,一共有七十多人和三十多隻變異動物,現在回程的飛機上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和十多隻變異動物,自各個變異人組織在北京和重慶開枝散葉、不斷壯大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遭遇如此沉重的打擊了,容瀾和楚星洲的損失也沒比他們好多少。
七個月了,他們已經在那片魔鬼之地呆了七個月了,不知道北京如今發生了多少變化,不知道一直如一把尖刀一樣懸在他們頭頂的南海局勢又是如何了。他們沒想到青海之行竟然耽擱了這麼久,儘管他們完成了任何,每個人的實力也都大幅度提升了,甚至還解開了許多謎,可代價實在是無比地慘痛,以至於沒有一個人因為任務的順利完成而感到一絲雀躍,反而為最後幾枚傀儡玉的獲取難度而暗暗擔憂。
飛機很快降落在了科學院的後院。停機坪附近站滿了人,直升機帶起的風吹得他們的衣服獵獵作響。
當叢夏步下飛機時,第一眼就看到了叢震中。
“二叔。”叢夏激動地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叢震中。
叢震中是個不擅長表達感情的人,對於二十多歲侄子的擁抱,略有些尷尬,但是激動和喜悅也難以言表,只能用力拍著叢夏的背,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叢夏深吸了一口這冷冽的空氣。
他們回來了。

229、番外六 我是阿布喵~ ...

我是一隻布偶貓,我叫阿布,今年六歲,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吃飯、睡覺、舔蛋蛋,每天最能讓我開心的事是跟主人們玩兒,但是主人們太忙了,尤其是天氣冷的時候,他們都怕冷不愛出門。我的皮毛厚,其實我更喜歡冬天,但是主人們不喜歡冬天,所以我還是期盼能過夏天,儘管我會很熱,還可能被他們剃光毛。
在我很小的時候——年齡小、體積也小的小時候,我有好幾個兄弟姐妹,但是它們都一一被新主人帶走了,只有我被留到了最後,因為人類說我最漂亮、但也最貴,雖然不知道最貴是什麼意思,反正過了很久,我才等來我的小主人,小主人是個人類的小男孩兒,有黑黑的頭髮和紅紅的嘴唇,他一見到我就把我抱走了,他的身體很瘦小,但是抱著我的時候卻很穩。
小主人住在一個很大很大的房子裡,很奇怪,他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堆我沒見過的奇形怪狀的東西,他給我準備了很舒服的窩,但是我更喜歡睡在他的床上,因為小主人身上的味道真好聞,撫摸我的時候也很溫柔。
小主人很少說話,當然了,因為屋子裡沒有其他人類嘛,小主人有時候會跟我說話,一開始我不太聽得懂,他好像很失望,有時候摸著我的頭,眼神看上去很寂寞。為了能聽懂他的話,我非常努力地在思考,把吃飯、睡覺、舔蛋蛋的時間都用上了,終於漸漸能聽懂一些他重複頻率高的詞,比如我知道他給我取名叫“阿布”,比如不能在什麼地方噓噓等等。。
那麼大的房子裡,有時候我都會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小主人為什麼喜歡在這種空蕩蕩的地方住著,也不知道小主人為什麼喜歡每天研究一些奇怪的東西,有些會發出難聞的味道,有些還會發出嚇人的聲音。
我們在那個大房子裡住了很久,我漸漸長大,能聽懂的人類的語言越來越多了,小主人從來沒有過朋友,也沒有訪客,偶爾會出現在房子裡的人,都是來送東西或者食物的,我有的時候無聊了,都會跑出去跟附近的野貓聊天,但是小主人卻從來不跟人類交流,他不寂寞嗎?為了陪著他,我不敢離開太久,因為有一次我回來得晚了,小主人滿屋子找我,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都紅了,那次之後,我很久都沒有出門。
在我大概四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那之後整個世界都變了。
在某天夜裡,床鋪突然搖晃了起來,我當時就睡在小主人旁邊,我扯著他的頭髮把他弄醒了,他抱起我跑到了外面。原來不只是床鋪在晃,整個大地都在晃,雖然不是很劇烈,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大地也可以震動,所以我很害怕,用力縮進小主人的懷裡。
震動沒過多久就停止了,我們都以為一切結束了,就又回去睡覺了,可是接下來就開始發生奇怪的事,比如我昨天晚上剩下的糧食,本來早上打算吃的,結果卻壞了,發出臭味,小主人也扔掉了好多莫名變質的食物。我們房子周圍的野草一夜之間長高了很多,附近的野貓朋友叫得聲音突然變得很嚇人,我甚至看到一隻在咬人類!
小主人一整天都在忙碌,甚至難得打了幾個電話,到了晚上的時候,他開始把很多吃的放進一個大箱子裡,那箱子冒出陣陣寒氣。
大地震動的第三天,街上開始出現好多人,我們住的地方本來很偏僻,平時很少有人在附近走動,可一夜之間,外面就變得很吵,小主人看上去也有些不安。
大地震動的第四天,我的身體開始覺得難受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我的骨頭和肉,我對著鏡子看了看,覺得自己一下子變胖了。
在我持續變胖的第三天,小主人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兒,抱著我看了很久,然後就把我按在鋪著白布的床上,用尖利的東西刺進我的皮膚,抽了我的血。其實我不太怕疼,但是我很害怕,熟悉的環境開始變得讓我不安,小主人開始出現奇怪的舉動,就連我的身體也在不停地越變越大,我每天都很害怕。
漸漸地,我只能吃凍得發硬地糧食和罐頭,漸漸地,我的窩裝不下我的身體了,漸漸地,原本在我眼裡高大無比的小主人,變成了一個小不點兒,而我,變得好大好大,最終大到無法再睡小主人的床,甚至無法呆在屋子裡,小主人把院子裡的游泳池改造成了我的窩。
小主人開始帶著我去街上找吃的,他坐在我的頭頂,告訴我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咬。我開始喜歡變大了的自己,因為好威風呀,我也不用再吃凍得硬邦邦的罐頭,我可以很容易就抓到新鮮的老鼠和別的東西。自從我變大之後,我的腦袋也變得聰明了,我能聽懂很多小主人說的話了。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保護小主人,街上那麼多凶巴巴的大狗和人,可都不敢靠近我們,雖然不能再和小主人睡在一起,但是生活還是很幸福。
後來,屋子裡來了三個人。他們都是成年人類,比小主人高,但是在我眼裡,還是小不點兒。我們一起去打好大的會爬的綠色怪物,綠色怪物還把我咬傷了,我從來沒那麼疼過。
後來我的傷好了,小主人和另外三個人帶我離開了我熟悉的房子,我們一起去了很多陌生的地方,儘管每天都要走很多路,可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可以這麼廣闊、好吃的東西可以這麼多。
漸漸地,我明白我多了三個主人,後來,我又有了帶翅膀的主人和有尾巴的主人,我們一起打過好多怪物、走過好多地方,吃過好多東西,雖然也有挨餓流血的時候,但是最後都挺了過來。
在所有的主人裡,我當然最愛小主人了,但是除他以外,我最喜歡的是有尾巴的主人和會做好吃的魚的主人,有尾巴的主人最喜歡陪我玩兒,還跟我一起吃東西,有尾巴的主人有時候還能把尾巴藏起來,真是太厲害了!
後來,我們來到了一個城市,在那裡住了好久,那段時間也很幸福啊喵,每天都有好吃的魚,我還認識了新的朋友,一隻白色的大狗狗,其實我最喜歡跟我一樣雪白的朋友了。
再後來呢,我們去了一個非常冷的地方,那裡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樹,樹裡住著兩個黑色頭髮、白色皮的人類,他們好像長得一模一樣,他們抱來了一隻黑色的小喵,真可惜,它太小了,不能和我玩兒。
再再後來啊,我又跟主人們去了一個更冷的地方,那裡到處被冰雪覆蓋,而且還有很多個頭比我還大的動物,真是好嚇人啊。主人們帶著我跟那些動物打架,主人們都很厲害,但其實我還是很害怕,可是不管再怎麼害怕,我也要和主人在一起啊。
當我跟主人們呆在山洞裡,看著上面不斷有石頭飛下來的時候,我的身體一直在發抖,我的小主人一直在睡覺,怎麼叫都不醒來,好多人和動物都流了很多血,我也流了很多血,石頭砸在身上太疼了。周圍的人和動物都從漏進陽光的地方爬出去了,最後就連我的朋友白靈和多吉都離開了,它們說在上面等我,但是我覺得自己可能上不去了,因為山洞馬上就要塌了。
最後,我的最溫柔、最會做好吃的魚的主人也被帶走了,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很想跟他走,但是我卻爬不上去,大石頭砸得我好痛,我的爪子抓不住地了,我知道他不能帶我走了,所以我跟他告別,最讓我難過的是,我沒能跟小主人告別,我捨不得我每一個主人、捨不得我的朋友們,他們會想我嗎?
我開始回想跟主人們在一起的時光。我們一起走過春夏秋冬、走過深山森林、走過城市荒野,曾經在春暖花開的草原上盡情地奔跑,曾經在清晨的河邊捕魚燒烤,也曾經在飄著雪的夜晚擠在一起吃飯取暖。儘管我可能再也無法回到那個我從小長大的房子裡了,可是走出那個房子後,小主人不再孤單了,他有了人類的同伴,他的話變多了,還經常會笑,雖然他不再是我一隻喵的了,但我也有了更多愛著的主人啊,只要能跟主人們在一起,不管碰到多凶的怪物、流多麼多的血,我的每一天都還是很幸福啊喵~就算我不在了,小主人也有同伴陪伴了,這麼一想,我就能放心了。
雖然,一點都不想呆在這麼髒這麼黑的地方,雖然,好想再見主人們一面……
咦?那不是我總是板著臉,不怎麼說話的主人嗎?所有主人裡我最害怕他了,他也是最無趣的,沒有翅膀也沒有尾巴,但是我知道他是最厲害的,所有主人都很信任他。他還沒離開嗎?他能帶我走嗎?不能吧,我太大了,誰都無法把我帶走,早知道這樣,以前就少吃點了。
總是板著臉的主人一下子就飛到了我身邊,我看著他,伸出舌頭舔了舔他,想記住他的味道,然後我用鼻子把他拱到了一邊,我想告訴他可以從漏進陽光的地方出去,但是除了小主人,我沒法跟別的主人交流。
總是板著臉的主人摸了摸我的鼻子,他手勁兒真大,一點都不如其他主人溫柔,他還是板著臉對我說:“走吧。”
什麼?“走吧?”我能跟主人走嗎?真的嗎!?
下一刻,我的身體一下子變輕了,有一股強風把我卷了起來,我就像會飛了一樣,轟地一下子沖上了天,我的眼睛看到了陽光和白雪,還有那朝著我跑來的主人們。
太好了,我還能跟主人們在一起,其實我不怕痛、也不怕流血,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明明是跟主人們分開啊。
我果然是最幸福的喵~

230
、番外七 吳悠X陳少 ...

陳少慢慢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他睜開浮腫的眼皮,感覺眼周乾澀不已,從窗戶裡漏進來的光線也有些刺眼。他微微一動,只覺得腰酸腿疼,從後背連接到大腿的肌肉像被機器碾過一樣。
“醒了。”耳畔傳來低沉性感的男中音,略帶點沙啞,刮搔著鼓膜,聽得人頭皮有些發麻。接著,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了陳少的腰,柔軟的嘴唇親吻著他熱乎乎的背。
陳少推開身後的人坐了起來,他赤裸著身體下了床,兩條長腿略有些虛浮,但他強忍著不想表現出任何不適,他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冰涼的水流過火燒一樣的喉嚨,有些刺痛,想到這都是昨晚一夜瘋狂的後遺症,陳少連頭都不敢回了。
吳悠用手撐著頭腦,眯著眼睛打量著他,從他纖細地腳踝、修長的小腿,一直看到結實有力的大腿,再往上,就是兩瓣緊翹的屁股,大腿間似乎有些乾涸的可疑的液體,這具勁瘦漂亮的身體充滿了性欲的味道。
陳少喝完水,自顧自地要去穿衣服。
“過來。”吳悠朝他伸出手。
陳少看著他,“還要幹什麼。”
“那麼早起來做什麼,再睡一會兒。”
“睡不著。”
“那就陪我躺著,來。”吳悠朝他招了招手,就像在召喚自己的寵物。
陳少心頭一陣惱怒,“愛躺你自己躺著。”
吳悠不緊不慢地說:“你自己過來,還是我‘請’你過來?”他輕輕用手指點著被子,原本修長的人類的手指,瞬間變成了透明的寒冰,隱隱冒著白汽。
陳少拿著褲子的手一頓,狠狠把褲子甩到了地上,大步走回了床上,兩腿間的物件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看得吳悠眼神又暗了幾分。他站在床頭,沒好氣地說:“過去點兒。”
吳悠笑呵呵地看著他,突然伸手彈了彈陳少的東西,“這麼擺在我面前,故意的嗎?”
陳少拍開他的手。
吳悠往床裡褪了退,順勢把陳少一把拉回了床上,膩歪地抱著他,“好不容易活著從青海出來了,我都快累死了,你就不想好好休息休息?急著起來幹嘛。”
陳少冷笑:“你累?”陳少在心裡破口大駡,累你他媽還折騰老子一晚上,怎麼沒把你累陽痿了。
“當然累了,我從山洞裡出來的時候,能量透支,身體都動不了了。”吳悠用嘴唇磨蹭著陳少的鼻尖、唇瓣,柔聲說:“下次那麼危險的地方,我不帶你了,你受傷我該心疼了。”
“少噁心人。”陳少打算背過身去,雖然他不想承認,不過這死冷寒天的早上,他也跟正常人一樣,只想窩在被窩裡睡個回籠覺。
吳悠扳住他的腰,“不准轉過去。”
“不是你說要再睡一會兒嗎,讓不讓人睡覺。”
吳悠低笑道:“沒說不讓你睡,就是不准背對著我。”
陳少乾脆閉上了眼睛,想眼不見為淨。
吳悠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陳少俊朗英挺的五官,想著這人眼中永遠倔強傲慢的光芒,心裡根本抑制不住想狠狠欺負他的欲望。吳悠的手曖昧地撫摸著陳少的腰,小聲道:“寶貝,昨晚幹得你舒不舒服?你叫得嗓子都啞了,可我就是喜歡聽你叫,叫得我骨頭都酥了。”
陳少猛地睜開了眼睛,怒瞪著他。
“你明明挺舒服的吧,你不是也射了嗎,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承認呢。”吳悠溫柔地給他揉著酸痛的腰,無論表情還是動作都像個合格的完美情人,只有眼中閃爍著戲謔地光芒。
“你他媽大清早有完沒完?”
吳悠輕笑道:“我以前真沒看出你這麼容易害羞。”
陳少冷哼,“我以前也沒看出你是個走後門兒的。”
吳悠咬著他的嘴唇,“誰讓你的身體這麼讓人銷魂呢,要不是我幫你挖掘了一下你的本質,你也不知道自己被男人上也會有快感吧?。”
陳少氣得想扇他倆巴掌。跟吳悠相處得久了,他也看出來了,吳悠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故意激怒他,好像非常享受他生氣的樣子,簡直是個變態,偏偏他脾氣從小就大,就是經不得激,明明不想讓吳悠稱心如意,可有時候還是被吳悠撩得肝火直冒,
吳悠看著他橫眉瞪眼的樣子,果然興奮了起來,嘴上卻說:“怎麼又生氣了,這麼容易生氣。”
陳少深吸了幾口氣,強忍下怒火,再次閉上了眼睛。
吳悠湊過去親著他的眼皮,把他的眼皮弄得濕漉漉的。
陳少睜開眼睛,咬牙道:“你還要幹什麼?”
吳悠溫柔地摸著他的後背,“在青海的時候,你害怕嗎?”
陳少沉默了一下,“不怕。”
吳悠靜靜地看著他,“我倒是挺害怕的,禁區比我想像得還要危險,我當時真怕你出事,我怕混亂之中,沒辦法保護你。”
陳少表情有些不自在,“我用不著你保護。”
吳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是你男人,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陳少瞪了他一眼,“你找揍是不是。”
吳悠笑道:“真容易害羞,不過你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如果你比我厲害的話,隨你想操我還是想殺了我,我都不會有怨言的,可惜,事實不如你願,你現在是我的人,我當然要保護你。”
陳少橫起眉毛,“我就是再厲害也不會想上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吳悠寵溺地摸著他的耳朵,說出來的話卻想讓人扇他嘴巴子,“你這樣銷魂的身體,只適合讓男人上,可惜其他人都沒機會了,只有我能碰。”
陳少掄起拳頭就砸向他的眼睛,吳悠一把抓住他的手,翻身壓到了陳少身上,曖昧道:“又生氣了,真可愛,為什麼你早上看起來也這麼好吃?如果生氣的話看上去就更好吃。”說完還配合著舔了舔嘴唇。
陳少被他氣得胸膛用力起伏著,“你他媽惡不噁心,只有你這個變態能覺得男人好……趕緊起來!”他用力推了一下吳悠,沒推動,卻感覺有什麼東西硬邦邦熱乎乎地頂著他的大腿。
“我只覺得你好,真的。”吳悠順著他的大腿往上摸,摸到根部時,手指順勢滑進了某個的地方,那裡還有昨夜瘋狂的痕跡。
“唔……”陳少臉色一下子漲紅了,“你這個變態……”
吳悠輕笑道:“你對我除了變態就沒別的的稱呼了嗎?”他用膝蓋頂開那修長的腿,一個挺身進入了陳少,“好歹參考一下我現在在對你做的事,你應該叫我聲‘親愛的’或者‘老公’什麼的吧。”
“放屁……王八蛋……”陳少想往後退開,卻被吳悠固定住了腰,他的身體很快就隨著吳悠的動作而劇烈搖晃了起來。
吳悠低下頭,用力吸允著陳少的唇瓣,“你已經習慣了吧?被變態操都能有快感,你真的覺得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嗎?嬌弱的女人怎麼可能滿足得了你,只有我,寶貝,只有我能。”
陳少咬著牙,“放你媽的屁,讓我跟別人試試,我一樣……啊!”
吳悠一個挺身,撞得陳少大叫一聲,身體劇烈顫抖了起來。
吳悠眯起眼睛,露出一個讓人膽寒的笑容,“你想跟誰試試?嗯?說出來,我馬上殺了他。下次再說這種話,我就要罰你了哦,你最害怕什麼來著?嗯?最怕冷了吧,你最討厭我把冰塊插進你身體裡了吧,下次再說惹我生氣的話,我可不心疼你了。”
陳少眼中閃過一絲瑟縮,那痛苦和快感交織的恐怖折磨,他這輩子都忘不了,他悲哀地發現,自己對吳悠這個披著人皮的惡魔居然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吳悠捏了捏陳少的臉蛋,“別害怕,我這麼喜歡你,只要你對我好一點,我什麼都會答應你,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不懂呢。”吳悠眼中的黯淡一閃而過,快到陳少根本來不及捕捉。
陳少諷刺道:“讓你去死你也答應?”
吳悠笑道:“為了你的話……”
陳少冷哼一聲,吳悠的話真真假假,永遠讓人分辨不出,所以他向來一個字兒都不信。
吳悠不再多言,架起陳少的腿用力動作起來,一覺醒來他精力無比地充沛,不知疲倦地侵犯著這個輕易就能讓他瘋狂的男人。他喜歡做愛,因為在床上的陳少神志不清,被欲望主宰,他感覺自己能完全掌控這個時候的陳少,若是在平時,不管他多麼百分之百地擁有這個男人,也總覺得有哪一塊兒還空著。
那種感覺,好像怎麼填都填不滿,所以他只能拼命做愛,一次次掠奪,一次次在這個男人身上刻下他的烙印。
倆人很快就陷入了瘋狂地歡愛中,刻意壓抑過的粗重喘息在臥室內頻頻響起,緊緊擁抱而產生的熱度徹底驅散了初春的寒意。


【卷七:南海鏖戰篇】

231、南海鏖戰 ...

叢夏道:“怎麼樣?醒了嗎?”
叢震中和唐汀之從實驗室裡走了出來,叢震中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你是問哪個?”
“莊堯。”
叢震中歎道:“怎麼可能那麼簡單?我們只是檢測了一下他的大腦損傷程度,比我們想像中還麻煩。。”
鄧逍急道:“教授,你們有辦法的吧?”
唐汀之搖搖頭,“針對腦域進化人的大腦修復,是我們從來沒有涉及過的領域,別說是腦域進化人,哪怕是普通人的大腦,都是複雜到人類至今無法完全瞭解的領域,腦域進化人的大腦就更不用說了,老實說,我們不是很有把握。”
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叢震中道:“孫先生的記憶提取工作更加複雜,他大腦已經死亡,對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沒有任何反應,我們想跟他進行腦域交互已經不可能了,只能深入他的大腦神經,強行解讀主管記憶的中樞神經,但是這件事更難以實施,如果失敗的話,我們也會有危險。”
成天壁抱胸立在一邊,沉聲道:“那麼……趙亦呢?總該有一個好消息吧。”
唐汀之看向他,“原北京軍區第35集團軍特戰第九處大隊長趙亦,他醒了,你可以進去看看。”
成天壁深吸了口氣,儘管可以壓抑了,依然能看出他的眼眸中有一絲擔憂,“他,有自己的意識嗎?”
唐汀之淡道:“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叢夏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天壁,我跟你一起進去。”
倆人一同走進一間實驗室,雪白冰冷的實驗室裡擺滿了各類先進的器材,簡單的試驗床上坐著一個年約四十歲的男人,身材魁梧,五官剛毅,儘管臉色蒼白,一看就很虛弱,但腰板卻挺得筆直。
成天壁開口了,聲音有輕微地顫抖,“隊長。”
趙亦轉過了臉來,瞳孔猛地收縮,“天壁?”
“隊長。”成天壁眼中精光大顯,一個跨步沖了過去,“隊長,你記得我!”
趙亦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身形快的叢夏只覺得眼睛一花,當他再次看清眼前的畫面,趙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欺近了成天壁身邊,掐住了成天壁的脖子,而成天壁則一動沒動,靜靜地看著趙亦。
趙亦厲聲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跟那些人是一夥的嗎?我還要去救小北他們,把我關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成天壁怔愣了半晌,沉聲道:“隊長,你的記憶到哪裡為止?”
趙亦一愣,“你在說什麼?”
叢夏輕聲道:“大哥,今天是哪年哪月哪號?”
趙亦緊皺眉頭,“2012527。”他說完這句話後,看到倆人神色有異,立刻也察覺到了不對,“怎麼了?你們想說什麼?”
成天壁輕輕拉開他的手,眼中浮現一絲痛苦,“隊長,現在已經是2015年了,小北、老莫、王寶,所有特戰九處的人,只剩下我們兩個了,甚至連35集團軍都不復存在了。”
趙亦僵硬地看著他,眼球暫態撐起道道血絲,表情有些扭曲,他突然抬起手,狠狠拍了幾下腦袋,額上青筋都凸了起來。
成天壁垂下眼簾,用力握緊了拳頭。
趙亦頹然地坐到床上,啞聲道:“四天前,青海格爾木地區發生地震,接著全國各地開始出現奇怪的動植物變異現象,食物無法保存,流浪貓狗開始攻擊人類,青海地區陷入一片混亂,我接到上級命令,帶領九處的人去青海尋找地震後就失去聯繫的科考隊,對,就是你和六子一起去執行安保任務的那個科考隊。”他抱住了腦袋,“直升機在格爾木降落後,我們遇到了……一群怪物,短短四天時間,老鼠有半人高,流浪狗長到三米,植物會吃人……一切都亂了套了。我們直升機被毀,只能徒步去地震地區,我們帶的裝備不夠,越來越多的人倒下,阿陽、王寶、高成,一個一個的,全死了……全死了……”四十來歲的漢子,克制不住地哭了起來,“天壁,六子也死了嗎?只有我們兩個了嗎?我們十六個兄弟,就只剩咱們兩個了嗎?阿陽才十七歲,才十七歲啊……”
成天壁低下了頭,肩膀用力顫抖了起來。
叢夏有些心酸地別過臉去。
趙亦嗚嗚哭了很久,情緒才穩定下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記得我跟一隻蛇打了起來,後來我被它吞了,你呢?你又怎麼活過來的?”
成天壁苦澀道:“隊長,你感受一下自己體內的力量。”
趙亦怔了半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粗糙的大手突然生出了粗硬的鱗甲,他用力握緊了拳頭,咬牙道:“我想起來了,那只蛇吞了我,但我好像……我好像變成蛇了,我沒忘了自己的任務,我還想去找科考隊,於是我去了雪山,後來,我碰到了更多的怪物,有時候我吃了它們,有時候它們吃了我,然後我就不記得了,想不起來了。”趙亦抬起頭,眼神已經恢復了堅毅,“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成天壁沉聲道:“說來話長……”
叢夏把空間留給了倆人,自己出來了,他還打算去看看莊堯,然後再去看看單鳴,聽說單鳴也醒了,他並不是擔心單鳴會說什麼,畢竟唐大校向來值得信任,他只是覺得應該去跟單鳴道謝,鑒於……鑒於他是唯一還清醒的人。
鄧逍、柳豐羽和唐雁丘都在莊堯的病房裡,莊堯比同齡人發育得都晚,今年應該快14歲了,看上去卻跟兩年前差不了太多,單薄地身體躺在雪白的床上,脆弱得好像一下子就能捏碎。
柳豐羽歎道:“沒有他成天陰陽怪氣的秀智商,還真是不習慣。”
叢夏坐到了床邊,勉強笑道:“他確實難得有這麼老實的時候,不開口說話的話,怎麼看怎麼可愛。”
鄧逍煩躁地抓著頭髮,“小莊堯不醒,阿布就一蹶不振,昨天我逼著它吃了點東西,但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他一定會醒的。”唐雁丘道:“那麼多危險我們都扛過來了,不可能在自己家裡的床上,還保不住一個人。”
叢夏點點頭,“沒錯,北京二十多個腦域進化人,一定會有辦法。”他突然想起什麼,“小鄧,你聯繫上你媽媽了嗎?”
鄧逍點點頭,“昨天通過雲南軍方的人聯繫上了,她差點就要去青海找我了,只是現在開春,正是螳螂大量繁殖的時候,這時候作為主要戰鬥力的母螳螂比較脆弱,她擔心其他生物會趁機搶地盤,所以一直拖著沒法走。”
柳豐羽笑道:“你媽真帥,跟黑社會大姐頭似的。”
鄧逍也笑了,“她小時候可不就是小混混,雖然生了我之後收斂多了,不過脾氣可一點兒沒變,凶得要命。”
“她打算來北京找你嗎?還是你去雲南?”
“等莊堯醒了,我就去雲南找她,就算幫不了她,我也要去看看她。”鄧逍歎了口氣,“雖然想到她要生出一隻螳螂來,我有點沒法接受,可是如果她一直生不出來,她又不肯跟我走,真是麻煩。”
“變異人的生育問題一直是腦域進化人研究的最重要課題之一,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
鄧逍抓了抓腦袋,“嘿,其實,只要我媽還活著,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柳豐羽道:“那個,等莊堯醒過來之後,我和雁丘也打算回趟四川。”
叢夏笑道:“喲,見公婆啊。”
柳豐羽一挑眉毛,“你小子,終於輪到你調戲我了,很得意吧?”
叢夏哈哈笑道:“機會難得嘛。”
唐雁丘臉一紅,輕聲道:“沒那麼誇張,只是……只是回去看看家人,然後……”他看了柳豐羽一眼,表情很不自在。
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臉,“別怕,這在21世紀人的認知裡,叫‘出櫃’。”
唐雁丘略正色道:“我是想,南海一戰,如果我們回不來的話,至少讓我父母知道我一生已有所托,下葬的時候,希望他也能……”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腦袋,“呆子,你嘴裡能有句吉利的話沒有,誰要葬在你們家祖墳。”
唐雁丘整了整頭髮,“我只是實話實說。”
叢夏微笑道:“雁丘說得也沒錯,南海一戰之前,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一定要去實現。”
柳豐羽淡淡一笑,“知道了,不過,我在這個時代的個人願望,都已經實現了。”他看向依然白雪皚皚地窗外,眼神堅定和明亮。
叢夏離開莊堯的病房後,往六區走去。他在科學院已經是熟面孔,很輕鬆地就找到了龍血族居住的地方,並敲響了單鳴房間的門。
“誰?”屋裡傳來了一道低沉的嗓音,是沈長澤的聲音。
叢夏道:“是我,叢夏。”
門被從裡面打開了,沈長澤正拽著浴袍的帶子,看上去是剛套上衣服,叢夏驚訝地想,這父子倆還住在一起嗎?
沈長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事嗎?”
“我想看看單哥,聽說他醒了。”
沈長澤猶豫了一下,進來吧。
叢夏走進房間,就見餐桌上背著他坐著個人,正對著一桌子飯菜狼吞虎嚥,他走過去,“單哥。”
單哥回過頭來,“喂,變成怪物是不是食量會增加啊?我怎麼這兩天跟餓死鬼似的。”
叢夏道:“一開始會的,因為你的身體還沒能很好地適應突然多出來的巨大能量,所以身體會感到空虛,只能用食物來填充,等你慢慢適應就可以恢復到正常食量了。”
單鳴把筷子一扔,打了個哈欠,“不過,好久沒吃得這麼香了。”
“單哥,你身體感覺怎麼樣?”
單鳴嘿嘿一笑,握緊了自己的手,“好極了,渾身是勁兒,感覺一下子就可以跳十幾米高,這麼爽的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
沈長澤拽過紙巾,很自然地捏著他的下巴給他擦了擦嘴,“你剛異種,大校說你的自我意識還不穩定,你要學會掌控自己的能量,否則還有被那猞猁的意識反噬的可能。”
“知道了,放心吧,一隻畜生的意識,怎麼可能比得過老子。”
叢夏笑道:“單哥,你沒事就好了,我今天來,是特意來跟你道謝的,代表……孫先生和莊堯。”想到另外倆人的境況,叢夏心頭又是一陣難受。
單鳴挑了挑眉,“你跟我道什麼謝,如果沒有你們,我也不可能活著出來,說到底只是合作罷了,真要深究起來,對抗敵人時你們發揮的作用比我要大,不過我這人的概念裡沒有道謝也沒有道歉,就當我欠你們個人情吧。”
叢夏打從心底裡羡慕單鳴骨子裡那份瀟灑和霸氣,明明此前只是個沒有變異的普通人,膽子和脾性卻比高等級變異人還要大,看來,儘管末世之後,變異人的肉體實力猛增,但是心智卻並沒有成正比地跟著增強,畢竟大部分人從前都是默默無聞地普通人,比起他們,單鳴這個據聞八歲就加入雇傭兵組織,有二十多年生死戰場經驗的戰士,在心智的堅定和頑強上絕對勝過絕大多數人,也難怪單鳴一點都不害怕猞猁的意識,就像他說的,一隻畜生而已,根本無法跟他比。單鳴雖然怎麼看都不是好相處的人,但是稍微摸清了他的性格後,卻是個靠譜的戰友。
叢夏真誠地說:“不管怎麼樣,我們能活著出來,有你一份功勞,希望以後還有機會並肩作戰。”
單鳴咧嘴一笑,“你小子,比起當初在大雁塔看著蟲子兩腿發抖的時候,可是像樣多了。”
叢夏也跟著一笑。
單鳴道:“聽說孫先生腦死亡,小孩兒也昏迷不醒,是嗎?”
叢夏神色一黯,點點頭。
“這麼說,當初在地底發生的事,現在只有我們幾個知道?”
叢夏點點頭。他知道單鳴所指的“我們幾個”,是指他這邊的人和龍血族的另外三個骨幹,這件事目前確實只有這麼幾個人知道,而且必須控制在這麼幾個人之內。
“也好,免得有些廢物害怕退縮了。老子從來不信命,也不會接受什麼犧牲自己拯救別人,我們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不能讓努力白費,不管怎麼樣,也要看看最後的結果。”
叢夏道:“對,我們一定要走到最後一步,努力到最後一刻,否則決不甘休。”
單鳴跳了起來,“哈哈,吃飽了,兒子,咱們出去逛逛,我現在特別想盡情地跑一跑。”
沈長澤露出淡淡地笑容,那微笑看在叢夏眼裡,真的有種別樣的溫柔。
叢夏告辭之後,看看時間,天壁和趙亦的談話,應該已經結束了吧。他設想過趙亦醒來之後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依然沒有自己的意識,沒想到卻是失憶這個出乎意料的結果,不過,趙亦既然能通過一些提示想起一些東西,那麼也有希望逐步把自己在禁區近三年時間裡發生的事都想起來,他總覺得,趙亦也許也能給他們什麼幫助。
回到三區食堂的時候,發現叢震中、唐汀之和其他人都在準備吃飯,成天壁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但叢夏熟悉他的情緒,知道他現在並不好受。
叢夏走過去坐到他旁邊,“跟趙隊長談完了?”
成天壁點點頭。
“他還下不了床嗎?”
“可以,但他想一個人呆一會兒。”成天壁道:“明天,我會和他一起去見原35集團軍的張司令,是他要求的。”
叢震中問道:“他有什麼打算嗎?”
成天壁搖搖頭,“他暫時沒說,他似乎想儘快恢復記憶,他說他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好像跟江贏有過接觸,他希望能想起來,也許對我們有幫助。”
叢震中點點頭,“能想起來最好,我們現在,哎,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們從青海回來了,不僅帶回來一大堆全新的資訊,還帶回來一個腦死亡、一個大腦嚴重受損的腦域進化人,叢震中等人肩上的擔子肯定是越來越重了。
唐汀之道:“後天青海那批人就到了,他們的接待工作就交給你們負責吧。”
叢夏愣了愣,“哦,好。”
成天壁道:“接下來我們有什麼打算?南海局勢如何了?”
叢震中道:“越來越不樂觀了,現在冬天過去了,天氣正在轉暖,它們很可能趁著這個時候努力地進化出可以在陸地生存的兩栖系統,否則等到今年的冬天來臨,它們再不上岸,就要活活凍死了。”
叢夏凝重道:“這麼說,我們跟它們動手的時候也不遠了?”
叢震中沉聲道:“正在觀察,現在最緊要的事,是喚醒莊堯和讀取孫先生的記憶,他們兩個對於我們接下去的行動起到關鍵作用,江贏腦袋裡的東西,我們一定要得到,否則,分析過你們從青海帶回來的情報後,我總有種我們在打盲目仗的感覺。”
唐雁丘道:“至少打擊想要登錄的海洋生物不是盲目的,總不能看著海洋生物吞噬陸地吧,何況,它們還有傀儡玉。”
唐汀之點點頭,“當然,我們早晚要和它們做個了斷,其實它們登陸對我們來說真是件好事,否則在水下作戰,我們太吃虧了。所以,我們必須等,至少要等到能確定傀儡玉的位置,最好哪個海洋生物能把傀儡玉帶出大海,那樣我們勝利的機會才會大大增加。”
叢夏喃喃道:“南海之戰嗎……容瀾和楚星洲明天就來了,吳悠和黛奎琳一時好像也沒有回家的打算,周奉嵐和麥倫•巴博特從西伯利亞回來了嗎?”
叢震中道:“這件事我正想跟你們說,這兩個金元素進化人於昨天回到北京了,也成功帶回了傀儡玉,西伯利亞這枚傀儡玉,是除了南海之外,流落在外的最後一枚了,剩下的傀儡玉分別在幾個國家手中,他們都在公約上簽過字,到了時候會交給我們,也就是說,原則上,除南海之外,我們掌握了所有傀儡玉。”
叢夏鄭重道:“也就是說,這將是史上第一次,十個自然力進化人彙集到一起,共同討伐南海生物,奪回最後的傀儡玉。”
叢震中道:“沒錯,我們面對的是廣袤的大海,這會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戰鬥。”
鄧逍哼笑道:“我會給阿布,多抓幾條新鮮的魚的。”
唐汀之說:“如今耽誤之急,就是喚醒莊堯,南海之戰如果少了他,對你們會非常不利。所以,有一件事,我來代替叢教授說吧。”
眾人看著唐汀之,心裡都有些不好的預感。
叢震中神色有些複雜,唐汀之面無表情地說:“喚醒莊堯,我們需要莊瑜的説明。”
“什麼?”鄧逍第一個從椅子裡跳了起來,“那個變態,找他幫忙?他不趁機使壞就不錯了,你們還指望他能幫忙?”
叢夏一把扣住鄧逍的手腕,沉聲道:“冷靜點,聽大校說完。”
唐汀之道:“我簡單地說,把人的大腦比喻成一個建築,這個建築非常非常複雜,設計圖紙只有上帝掌握,建築內部出現了損壞,我們明明看到了,也有修復的材料和技能,但是我們卻不知道如何修復,修復的過程一旦出現一點紕漏,整個建築可能會瞬間崩毀。不幸中的大幸是,這個建築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複製體,讓我們能參考建築完好時的樣子,比照著修復,我這麼說,你們明白了嗎?”唐汀之冷靜地看著他們,“擁有和莊堯一模一樣大腦的莊瑜,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鄧逍狠狠捶了下桌子,臉上露出不甘。柳豐羽重重哼了一聲,扭過了臉去。
叢夏深吸了口氣,“那會產生什麼後果。”
叢震中道:“這就是我要跟你們商量的。修復莊堯大腦的時候,莊瑜作為克隆體莊堯的本體,本身還是腦域進化人,將會成為‘主刀’的人,而你則是操刀的人,簡單來說,他告訴你怎麼做,而你來進行修復的工作,我們會在旁邊輔助,這麼做,莊瑜就有機會探知莊堯所有的記憶,會知道莊堯知道的一切。”
眾人大驚。
叢震中點點頭,“沒錯,這就是我們要付出的代價。”
成天壁冷道:“我們要怎麼確信,莊瑜不會趁機動手腳。”
“莊瑜進入莊堯大腦的時候,我們也會同時進入,如果莊瑜動手腳,我們第一時間就會發現,他敢妄動的話,結果會和孫先生一樣。”
叢夏道:“知道莊堯的一切,那就是會掌握我們的所有秘密。”
唐汀之道:“沒錯,但是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出成功率更高的方法了。”
成天壁淡道:“做吧,事成之後,我會第一時間殺了他。”
叢震中搖了搖頭,“擁有這麼多三階自然力進化人的我們,勢力已經遠在莊瑜之上,他一定會給自己留後路的,我們走的每一步,都是險之又險,希望你們能做好準備。”
叢夏道:“讓我們……跟他談。”

232、南海鏖戰 ...

第二天下午,容瀾和楚星洲抵到北京,當然,分兩架飛機。隨行的除了光明城和玄冥城的骨幹人物外,還有孫先生遺留在青海的一些重要實驗資料和器材。據說容瀾和楚星洲都不約而同地決定進行大遷徙,青海確實已經不適合人類居住,不禁環境嚴酷,變異動植物的威脅也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大得多,還留在青海的人和動物,將陸續從陸路遷往北方。
由於京城已經駐紮了五個自然力進化人勢力,容瀾和楚星洲自然不會再往裡擠,他們大概會在中原一帶紮根,關於他們新駐地的選址,將會和科學院討論過後決定,因為他們的新駐地不僅需要科學院的物資支援,對科學院重建中原地區的通信、物流、戰略、補給和安保都有著非常重大的影響。
科學院這三年來開展的各種恢復和準備工作,都是以一個一個地聚集地為最終目標的,他們計畫以北京為中心,在中原腹地挑選損毀程度較低的大中型城市建造相對安全的人類聚集地,慢慢地將人類往中心地帶轉移,放棄偏遠地區,尤其是靠近青海的西部地區和危險係數很高的臨海省份。如果進展順利,他們還將把自然力進化人組織分派到其他駐地,維持當地的安全和聚集地的運轉,幫助科學院和軍隊進行管理,說白了,各個自然力進化人最終將形成軍閥割據一般的場面,瓜分中原各省,這不僅是對他們戰鬥和犧牲的獎賞,同時也是重建工作的最主要基石。還好目前人類有共同的敵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內鬥的煩惱。
為了這個目標,容瀾和楚星洲這兩個目前最厲害的人類兵器的新駐地,將是一個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不僅要考慮倆人之間惡劣的關係,還要考慮其他自然力進化人對此的反應,
叢夏他們雖然被委派做接待工作,但其實他們跟容瀾和楚星洲也不熟,而且沒了孫先生做調劑,倆人的關係好像越發緊張了。由於運輸了很多大型設備,不能使用直升機,接他們的飛機只能降落在軍用機場。從軍用機場回科學院的這一段路,慕名而來圍觀的變異人和普通人把街道圍得水泄不通。
當容瀾騎著白靈目不斜視地穿過街道時,整條街都安靜了,銀髮、白衣、白馬,加上俊俏的臉,讓這個傳說中的光自然力進化人充滿了奇幻的色彩,他宛如天神般,給人以強烈地不真實感。
幾分鐘後,楚星洲坐在多吉身上緩緩走來,多吉可不如白靈那麼穩重,這只還不足歲的“小狗”對這個陌生又熱鬧的地方充滿了好奇心,時不時想偏離隊伍,一會兒探探大腦袋,一會兒甩甩尾巴,把旁邊的普通人嚇得直往後退。楚星洲被幾千人圍觀,依然面不改色,只是眯著眼睛,遠遠地看著走在他前方的隊伍、那匹最高的白馬上端坐著的銀髮男人的背影。那頭髮的顏色儘管是按照孫先生“造神”的建議故意變出來的,但他覺得那頭髮很適合容瀾,無論是發色、衣服還是臉,都給人一種乾淨得纖塵不染的感覺。這個男人從小到大變化都不大,如果他沒有那麼做……倆人現在肯定還是朋友吧……楚星洲輕輕歎了口氣,隨即又露出一個淺淺地笑容,眼神深邃幽暗,一如他的能力般,仿佛能把人吸進去。
倆人抵達科學院後,叢震中帶著幾個腦域進化人親自接待了他們。
近距離見到傳說中青海的兩個四階自然力進化人,有些人明顯感到有些緊張。
簡單的客套之後,叢震中很直白地把最重要的事說了出來,“兩位的傀儡玉,是否可以交給我們了?”
容瀾垂下眼簾,沒有說話,楚星洲嘴角噙著一抹淡笑,也沒說話。
叢震中耐心地看著他們。
楚星洲道:“我聽說北京的自然力進化人,都可以持有一枚傀儡玉。”
叢震中道:“沒錯,不過那是以前了。自從我們發現傀儡玉會促使人加速進化,並在進階時造成很高的自毀幾率之後,很多人都不敢再使用傀儡玉進化了,目前除了叢夏需要利用傀儡玉提取能量之外,其他自然力進化人都已經把傀儡玉交給我們了。”
“吳悠呢?”
“吳悠只是早晚的。包括美國的、俄羅斯的、土耳其的等等,我們已經簽署了一份公約,他們最終都會把傀儡玉交給我們,我們現在唯一還沒掌握在手中的傀儡玉,只在南海。”
楚星洲從脖子上摘下一枚白金項鍊,項鍊的吊墜中間原本應該鑲嵌寶石的地方,嵌著一枚烏黑通透的小玉片,他把玩著玉片,“按照約定,傀儡玉可以給你們,當我要的東西你們什麼時候能準備好?”
“當玄冥城的人遷徙過來的時候,物資差不多也能準備好了。”
楚星洲深邃地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叢震中,“遷徙到哪兒?”
叢震中反問道:“玄主想在哪兒?”
“我要山西。”
容瀾一挑眉,淡淡掃了他一眼。
楚星洲笑道:“怎麼,明主也對山西感興趣嗎?”
叢夏心裡有一絲緊張,他不知道他二叔會怎麼答覆楚星洲。如果光從地理位置上看,山西應該算是最好的新駐地,不僅離北京近,而且遠離渤海、黃海,調用物資最方便,所處的位置又最安全,但是山西、河北、河南等位置較好的地方,按理應該留給功勞更大的組織,比如龍血族、九江郡、六道黃泉,怎麼也不該輪到剛剛冒出來的玄冥城,況且,科學院也不會希望這麼危險的人物離北京太近。
容瀾冷道:“我對在哪裡沒什麼要求。”
楚星洲朗聲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明主繼續和我瓜分一個省吧,山西雖然小了點兒,可中原這麼擠,我看他們也挺捨不得地方的。”
容瀾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去東北。”
叢夏道:“東北是魔鬼松的地盤兒。”說完,他不僅想像,如果魔鬼松和容瀾打起來,不知道結果如何,一個是操控整個小興安嶺的超級生命,一個是突破四階的怪物,還真不好說啊。
叢震中鎮定地說:“選擇新駐地的問題,要從全盤考慮,優先讓立過更大功勞的人挑選,比較合情合理,六道黃泉對山西也很感興趣,玄主還是換個地方吧。”
楚星洲道:“要是我不想換呢。”
唐汀之冷道:“選擇新駐地並不在我們一開始的約定之中,只要我們齊心協力破開青海結界,玄主就會把傀儡玉給我們,這可是玄主親口承諾的,現在你是想反悔嗎?”
“我要給我的人安排一個合適的地方,這麼點小事……”
“夠了!”容瀾站起身,狠狠瞪了楚星洲一眼,“當初既然已經答應了孫先生,你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你不就是想試探我會不會交出傀儡玉嗎。”容瀾從懷裡摸出一個懷錶,扔到了叢夏手裡,“我現在交出去了。新駐地在哪裡我都無所謂,隨你們安排!”說完,容瀾拂袖而去。
叢夏不用看,也知道那玫瑰金色的精緻懷錶裡是什麼東西。
楚星洲勾唇一笑,他晃了晃手裡的項鍊,“我仔細想了想,其實在哪裡確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我現在只有一個簡單的要求了。”
叢震中皺眉道:“什麼要求?”
“我要離明主大人近一點。”
“十個自然力進化人現在都在北京了?”
“是,曹司令現在正在籌畫舉辦一次大的宴會,這次的宴會跟以往的不同,這次要全程直播。”
“什麼?直播?”叢夏露出誇張的表情。
叢震中道:“哦,你們剛回來,可能沒發現,XX廣場上那塊原來號稱全亞洲最大的LED螢幕,兩個月前我們重新修好了,有重大活動的時候會發佈一些資訊,定期也會播報新聞和重建工作的進展,做這些都是為了讓市民能時時刻刻保持對未來的希望。這次十個自然力進化人齊聚北京,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宣傳機會,同時,也能徵兵打打廣告。”
“徵兵?”
叢震中凝重地點了點頭,“我們觀測到的南海生物數量太龐大了,光靠變異人不可能完全應付,那簡直是水滴跟河流的對比。自從我們對寒武能源的開發和運用越來越嫺熟之後,很多以前的現代武器都能派上一些用場了,但是隨之而來就是人才短缺的問題,所以我們現在正在徵召普通人入伍,通過培訓快速掌握操作武器的能力,普通人的數量畢竟遠遠大於變異人,現代武器的幫助將是一股很龐大的力量。我們現在在努力培養普通人的責任感和使命感,自然力進化人要成為他們的英雄和領袖,給予他們和怪物抗爭的勇氣和希望。”
成天壁道:“今天曹司令和張司令也跟我和趙隊長提起了這件事,他們有意要讓趙隊長培養新兵。”
叢震中點點頭,“像趙亦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確實是培養新兵的最佳人選,他本人意見如何?”
“對他來說,時間才過去了不到一個星期,他始終覺得自己還是軍人,他會服從命令的。”
叢震中拍拍成天壁的肩膀,“天壁,你有空多和趙隊長聊天,幫助他回憶一下在禁區的事。”
“我明白。”
鄧逍道:“那什麼宴會,到時候我們就不去了吧。”莊堯沒醒,阿布鬱鬱寡歡,他實在沒什麼心情出門。
叢震中道:“到時候就讓天壁、叢夏和小柳去吧,小柳比較會說話,能圓圓場什麼的。”他其實挺擔心這十個人見了面不對付的,畢竟各個都是心高氣傲的強者,而且有好幾個脾氣都有些不太正常。
成天壁眼中透出一絲厭煩,“一定要去嗎。”
叢震點點頭,“一定要去。”
成天壁顯然對這類場合沒什麼好感,“其他人可未必會去。”
叢震中道:“一個個做工作吧,反正他們也不急著走。自從我們這邊得勢之後,北京城實際上已經是曹司令說了算了,我想他們性格再怎麼怪癖,也要買這個面子。”
叢夏有些憂心忡忡。儘管他們從血腥的青海戰場回來了,可北京城依然讓他覺得危機四伏。還不知道會採取什麼措施的莊瑜,處於下風但脾性暴躁傲慢的周奉嵐,依然手握重兵的徐鷹,這三個人是最主要的不安定因素,儘管他們現在佔領了有利的位置,但是也要時刻謹慎堤防,現在十個自然力進化人齊聚北京,可以說全世界都在關注他們近期的舉動,在這種暗流湧動的時刻,叢夏真擔心會出什麼事。
唐雁丘道:“我們什麼時候能見莊瑜?”
唐汀之道:“明天,我們去二區見他。”
叢夏擔憂道:“二叔,大校,如果你們是他,你們會怎麼做?”
“如果是我,必然拒絕。”唐汀之道:“參與治療的話,肯定會忍不住讀取記憶,就算我不讀取,你們也不會相信,到時候多半落個被滅口的結果。所以最好一開始就不答應,你們也沒法拿刀逼著我幹,那樣你們承擔的風險更大,對於我來說,如果做不做都是死,那肯定選擇不做。”
叢震中道:“我想他也會拒絕的。”
“那怎麼辦?”
“只能看看他會開出什麼條件了,他也知道,我們不會善罷甘休,我們為難的同時,他更為難,不管怎麼樣,為了喚醒莊堯,我們願意付出很多代價。”
叢夏看了他的同伴們一眼,正色道:“是任何代價。”
第二天一早,眾人和叢震中、唐汀之一起前往二區,,二區是莊瑜的地盤,他們每次來,都沒什麼好事兒,今天也不例外,眾人各個神色凝重。
半年多來,莊瑜沒有什麼變化,倒是周奉嵐消瘦了一些,大概他在西伯利亞吃了不少苦,看到他過得也不輕鬆,眾人心裡稍微平衡了點兒。
兩方見面,雖然不至於劍拔弩張,但氣氛依然是兩看兩相厭,莊瑜臉上那萬年不變的笑容,依然是怎麼看怎麼令人不舒服,好像隨時在用他優越的智商俯視別人。
莊瑜笑道:“各位英雄,好久不見了。”
叢夏道:“莊博士,好久不見了。”
莊瑜環顧四周,“咦?我的小莊堯呢?哦,對了,我忘了,他現在昏迷不醒呢。”
鄧逍握了握拳頭,拼命壓抑著想上去抽他的衝動。
叢夏道:“莊博士消息很靈通啊,看來你也知道我們今天是為什麼而來的了。”
“當然了。”莊瑜笑道:“說起來很有意思。我製造莊堯,是為了有一天出現意外時,他來幫助我,沒想到這項試驗最先受益的卻成了他了?”
“這麼說,莊博士是同意幫助他了?”
莊瑜哈哈笑道:“我同意了嗎?”
叢震中道:“莊瑜,我們都是忙人,浪費時間可惜,不如直接說說你怎麼打算的吧?”
莊瑜道:“我只聽說莊堯在青海一戰中和一個比他進化程度高級很多的腦域進化人較量,結果大腦嚴重受損,但是具體損傷情況並不瞭解,我要先知道他究竟損傷到什麼程度。”
唐汀之把平板電腦推了過去。
莊瑜接過電腦,指尖在螢幕上滑動著,仔細查看著莊堯大腦的透析圖。半晌,他道:“這種程度的損傷,基本已經是殘廢了,就算是醒過來,不僅不太可能恢復到以前的智商,反倒可能失去記憶、智力衰退。”
鄧逍怒道:“你胡說。”他緊張地看向叢震中和唐汀之,想看到他們反駁莊瑜,然而,倆人神色凝重,並沒有提出異議。
幾人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叢夏咬牙道:“那只是一種可能罷了,他也有可能完完好好地醒過來,何況,就算他會……只要他醒過來就行了。”
莊瑜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以我為‘主刀’進行手術的話,我必須深入他的意識,到時候我有機會獲取他大腦中的一切,包括記憶,我想,你們肯定有數不清的事情不想讓我知道吧,我知道之後,等著我的似乎只有滅口這一條路了,你們說,我怎麼保證自己的安全?”
成天壁冷道:“你不同意,一樣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周奉嵐狠瞪他一眼,“說話小心點。”
莊瑜笑道:“這樣威脅我沒有用,如果我覺得不管我做不做都是死的話,你們還敢讓我碰他的大腦嗎?”
叢夏咬牙道:“要怎麼你才會答應?”
莊瑜道:“怎麼我都沒打算答應。”
成天壁周身突生勁風,“那我現在殺了你好了。”
周奉嵐站了起來,雷電在他兩手之間湧動,發出啪滋啪滋地聲響。
莊瑜眯著眼睛一笑,“哦,有一個辦法,你們把那個三階腦域進化人的身體放在我這兒?”
“混蛋!”叢夏狠狠一捶桌子,“你敢對孫先生不敬,你就不怕那一光一暗找你麻煩?”
莊瑜笑道:“我什麼時候說我會對他不敬了?要我說,硬生生拖延一個腦死亡的人的生命,才是最大的不敬。聽說孫先生在青海威望很高,那一光一暗也很尊敬他,但卻允許你們一直把孫先生的身體擺在實驗室裡……呵呵,我猜,他的身體還有很高的價值吧,他也曾經跟那個青海的腦域進化人戰鬥過,說不定,趁機竊取了什麼有用的記憶之類的,我猜的怎麼樣?”
叢震中和唐汀之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看來猜對了。讀取一個腦死亡人的記憶,可是個大工程,我很願意幫忙呀,不如就把孫先生的身體放在二區,我們一起做這件事,畢竟我也是有很強的好奇心的,你們滿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就幫你們把小莊堯喚醒,怎麼樣?”
叢夏怒道:“你拿一個老科學工作者的身體當人質,不覺得羞恥嗎。”
莊瑜冷冷一笑,“你們不也不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恥嗎。”
叢震中道:“我們要考慮一下。”
莊瑜道:“考慮去吧,我有得是時間。對了,那一光一暗,你們記得自己擺平,我沒興趣承擔他們的怒火,倒是你們,注意安全咯。”
眾人怒氣衝衝地走了。
叢夏急道:“怎麼辦?這怎麼答應?萬一他們對孫先生不敬怎麼辦?”
唐汀之搖搖頭,“不敬倒不至於,怎麼不敬?把孫先生切片研究?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他最可能做的,是越過我們讀取孫先生的記憶,到時候他不僅掌握孫先生的記憶,還掌握莊堯的,我們反而處於被動了。”
“讀取記憶不是很難嗎,他能辦得到嗎?”
“他手下有七個腦域進化人,辦不辦得到,還真不好說。”
“莊瑜這個混蛋,真難對付……居然想拿孫先生當人質。”
“他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算拿孫先生當人質,也未必能保證他的安全,但是如果他先一步獲取孫先生的記憶,倒是有可能占取先機,誰也不知道,孫先生的記憶裡究竟隱藏著多麼重要的資訊。”
“我們……該怎麼辦?容瀾不可能同意的。”
“這麼做實在太被動了,我不贊同。”成天壁冷道:“我建議,趁此機會,徹底改變一下北京的格局吧。”
“什麼意思?”
“如今北京齊聚十個自然力進化人,最多只有兩個是站在莊瑜那邊的,麥倫•巴博特還未必想參與我們的內鬥,這是最好的時機了,就趁這個機會,徹底收回徐鷹手裡的兵權,控制周奉嵐和莊瑜吧。”
眾人都被成天壁大膽的想法震住了。

233、南海鏖戰 ...

叢夏吞了口口水,“如果這麼做的話,怎麼確保莊瑜能配合我們?徐司令和周奉嵐又該怎麼處理?”
成天壁冷酷道:“把徐鷹處理成意外死亡,由曹司令和張司令接管14集團軍,控制周奉嵐,我有的是辦法讓莊瑜配合,如果他想死得舒服點的話。”
叢震中搖搖頭,“天壁,這樣不行。我和大校昨天深入分析過,我們恐怕還是不能殺莊瑜。”
“為什麼?”
“目前,我、大校和莊瑜是科學院最中堅的三股力量,尤其是莊瑜,他是整個激進派的領頭人,代表了北京城一大批科學家和變異人的想法。儘管莊瑜跟我們的理念不一樣,但末世之後,他和他的團隊也為重建工作貢獻了很多,雖然他的某些研究成果違背倫常,但也有一些是真正能改善我們的生存現狀的,比如能量液的研發,雖然造成一部分弱小的變異人成為被狩獵的物件,但是也奠定了新的貨幣制度的基礎,給了很多普通人通過勞動獲取食物的機會,而且在戰鬥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莊瑜這個人的頭腦和才華在我之上,他比科學院任何一個腦域進化人都要有想像力,雖然行事總是出人意料,而且從人文角度來看,他的行為很多讓人詬病,但他是個名副其實的鬼才。他手下的七個腦域進化人,全都是信奉他的理念而站在他那邊的,我這麼說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作為一個科研工作者,我們對待事物的觀點是我們最大的原則,尤其是腦域進化後,自己認定的東西,絕對不會因為外因而輕易更改,即使我們殺了莊瑜,激進派的腦域進化人也不會就此消失,他們會再推出一個莊瑜跟我們對著幹,而且因為我們殺了莊瑜,保守派和激進派之間的合作關係會徹底崩潰,我們會一下子失去七個腦域進化人,科學院28個腦域進化人,每個人都牽頭至少十幾項至幾十項研究任務,在這麼緊缺人手的關口,這是科學院不能承受的損失。另外,周奉嵐一直很依仗莊瑜,這個人雖然脾氣粗暴蠻橫、心胸狹窄,但卻很講義氣,我們對付莊瑜,他不會坐視不管,如果殺了莊瑜,他就不能再為我們所用了,莊瑜是唯一能控制這條瘋狗的人,奉嵐會作為京城最大的三個變異人組織之一,影響力不容小覷,如果奉嵐會叛變,我們前期的努力會遭到沉重的打擊,更會影響南海一戰。所以,綜合這些考慮,恐怕曹司令也不會同意殺了莊瑜。”
唐汀之也道:“現在支撐整個國家運作的,正是腦域進化人,我們雖然和莊瑜對立,但是他的大腦非常珍貴,一旦他死了,他的研究任務一時還真找不到人接手,腦域進化人原則上跟自然力進化人一樣,是需要嚴格保護的,莊瑜也跟很多自然力進化人一樣,在北京有很高的地位和民望,所以他的事,非常難處理。”
柳豐羽撇嘴,“靠,殺還殺不得?”
叢震中歎道:“至少不能把他和徐司令在同一時間處理,那樣太明顯了,其實曹司令早有打算,想徹底剷除徐司令的勢力,就是因為顧及莊瑜和周奉嵐而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成天壁道:“現在不就是時機嗎,如果這次還扳不倒徐鷹,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如果不能殺了莊瑜,至少要徹底架空他依仗的軍權。”
唐汀之道:“這點你說得倒是沒錯,沒有了徐司令的支持,莊瑜自然會順勢而下,當他手裡的籌碼變少的時候,談判的優勢就徹底掌握在我們手裡了。”
叢夏道:“但如果留著莊瑜,他掌握了莊堯的記憶怎麼辦?”
叢震中搖搖頭,“沒有辦法,只要我們能控制住莊瑜,不讓他作亂就可以了。而且他應該也沒有機會獲取莊堯全部的記憶,那對腦域負擔很大,我們儘量加快速度,讓他在莊堯的大腦裡能少呆一會兒就少呆一會兒。”
“那周奉嵐呢?”
唐汀之道:“由你和沈長澤一起控制住他,記住,絕對不能殺了他。我想,曹司令舉辦的宴會會是動手的最好時機,具體的行動細節,我們去曹司令哪兒一起商量吧,主要要以曹司令的考慮為主,第一原則是保持京城的穩定局面。”
叢夏心臟猛跳了幾下。終於到時候了嗎?京城平穩表面下兩股勢力的暗流湧動,終於到了徹底爆發的時刻了,這一天早晚都會來臨,可真到了這時候,每個人心裡都不免有一絲不安,他們不是在對付變異怪物,而是在對付同類,一想到這個,就讓人感到無奈。可在對南海發動大規模戰鬥之前,解決兩股勢力之間的矛盾確實是迫在眉睫的,否則到時候調遣戰鬥資源肯定會出現阻礙,而且,喚醒莊堯同樣迫在眉睫,可以說,這件事已經沒有選擇了。
成天壁道:“今天下午就去找曹司令吧,這件事拖得越久,莊瑜就越可能有所行動。”
柳豐羽哼道:“終於能教訓這個王八蛋了。莊堯雖然也挺煩人的,但跟他一比真是可愛多了。”
下午的時候,叢震中、唐汀之、成天壁和沈長澤去曹司令那裡商量行動細節了,其他人也在準備戰鬥。
離開青海之後,他們的修煉速度明顯下降了一半,這讓他們多少有些不能適應,青海雖然沒什麼值得懷念的,但卻是能讓人變強的最好地方。
叢夏一下午沒幹別的,就躺在床上,進入古玉的虛空中,看著眼前閃著金光的文字發呆。
青海之行,原本以為能解開所有的謎題,現在雖然得知了很多資訊,但真相還是被掩蓋在薄霧之後,撲朔迷離,他們總是差那麼一點,只要再能弄清楚幾件事,就能把所有的資訊串聯起來了,可他們究竟差什麼呢?江贏到底對他們隱瞞了什麼?只有讀取孫先生的記憶,才有可能弄清真相嗎?
讓叢夏最在意的,就是古玉,也就是五色石的反應。當時他突破三階時,五色石裡那個老者的聲音,應該就是祖天師張道陵吧,可張天師所說的始源地,真的是禁區嗎?儘管他們得到了很多資訊,但都是從江贏口中得知的,他原本以為到了禁區,五色石會有什麼反應,當然,五色石確實有反應了,在江贏攻擊他大腦的時候又救了他一次,但保護他似乎是五色石的自然反應。如果禁區就是“始源地”,他好像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這就好比玩兒遊戲,到了某個地點,接觸了什麼東西,才能開啟一段劇情,究竟是禁區並非“始源地”,還是他沒有找到“觸發劇情”的東西?就這麼帶著五色石回來了,他總有些不甘心。
是他遺漏了什麼嗎?
叢夏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猛然想到,在禁區的時候,他一次都沒有進入五色石裡過。他仔細回想了他到達禁區後大約六十多個小時內發生的事,無論是在前往蘑菇森林的時候,還是下到地宮的時候,他的確沒有進入過五色石。那六十多個小時每個人都處於緊張的狀態,不是在備戰就是在戰鬥中,他根本沒有閒暇去鑽研五色石裡的東西,如果當時他進入了五色石,會發生什麼呢?
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始源地”,說不定五色石自己就有反應了呢,就像他進階時那樣,可是萬一有呢,萬一在那個特定的場所進入五色石,會有不同的發現呢?叢夏懊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當時真是急暈了,竟然沒有想著去試一試。
現在……叢夏有種想要回青海的衝動。其實不只是他,他猜很多人體會過修煉速度降低一半的鬱悶感之後,都開始懷念青海了,而且現在青海可以隨意進出,他們又不需要拼死拼活地去搶傀儡玉,遇到危險不想打可以跑,對於高等級變異人來說,青海已經不那麼可怕了。尤其是李道藹、周奉嵐、麥倫•巴博特這三個還沒有突破三階的自然力進化人,一定不甘心落於人後吧。叢夏有預感,備戰南海最重要的一項,就是重回青海修煉,那樣正和他意,等到莊堯醒來,他也要回去,再試著尋找一次“始源地”。
正胡思亂想著,有人敲響了他房間的門,他道:“誰呀。”
“叢哥,我。”鄧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叢夏跳下床打開門,“怎麼了?”
鄧逍歎了口氣,“咱們去看看阿布吧,回來已經三天了,它就吃過一頓飯,我實在沒辦法了。”
叢夏神色一黯,套上衣服,“走吧。”
入春之後,天氣正在逐漸回暖,白天的時候大約零下三十多度,很多從上一個嚴冬活過來的人,已經算是徹底熬出頭了。
踩著積雪,他們朝阿布庭院裡的窩走去,遠遠就看到唐雁丘和柳豐羽正坐在阿布爪子上,揉著它的毛,阿布沒精打采地半睜著眼睛,紫色的瞳眸裡是掩不住的哀傷。
叢夏走了過去,也坐在了阿布的爪子上,拍了怕它的鼻子,“阿布,你怎麼不吃飯啊。”
阿布睜開眼睛,輕輕地“喵”了一聲。
“你這樣可不行,等莊堯醒了看你這樣,還以為我們沒照顧好你呢。”
聽到這個名字,阿布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叢夏,眼裡全是渴望。
叢夏笑了笑,柔聲道:“莊堯要不了幾天就醒了,你要是不吃飯變得太瘦,我們就沒法帶你出去玩兒了。”
阿布抬起了頭,眼中有了一絲精神,有些急切地叫了兩聲。
“是真的,他很快就會睡醒了。我今天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魚羹,要不要吃啊。”
阿布用鼻子拱了拱叢夏的身體,爪子輕輕拍了拍叢夏的後背。
“乖”,叢夏抱住了它的鼻子,在心裡歎了口氣。
在四人的監督下,阿布終於吃了頓飽飯,吃完了之後就蹲在樓下,一動不動地抬頭看著莊堯房間的窗戶,紫眸波光流轉,時不時也叫上一聲,儘管它的身體變得很大,叫聲依然有種很嬌嫩的感覺,聽上去楚楚可憐。
叢夏心裡默默祈禱一切順利,如果莊堯無法醒來,不僅阿布受不了,他們也無法接受。作為一直是重點保護對象的腦域進化人,受傷的幾率應該是最小的,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血雨腥風,反而是莊堯面臨最嚴重的創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從互相猜疑和防備,變成了今天這樣緊密的關係,這個團隊缺少任何一份子,都不完整。
“小鄧,你不是不參加宴會嗎?”
鄧逍在特質防護服外面套上西裝,“今天不是要痛扁那個皮卡丘嗎,我怎麼能不去呢。”
叢夏囧道:“皮……皮卡丘。”
“啊?你聽不懂嗎,算了,我跟你也不是一個年代的。”
“臭小子,你看過的我都看過好不好。”
“今天不坐阿布去,我們坐什麼啊?”
“阿布狀態太差了,我把壯壯借來了。”
“壯壯?那只薩摩啊。”
“嗯,正好今天壯壯來看阿布,我們就坐它去吧。”
儘管現在能源生產已經比以前豐厚了很多,但是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出門還是習慣坐寵物,實用又舒服,最重要的是比汽車威風多了。
柳豐羽皺眉道:“那只薩摩很笨啊,不好控制。”
“不會的,還是很乖的。”叢夏動了動手腳,把變異棉防護服穿在西裝裡面,稍微有些緊。
成天壁看了看表,“出發吧,地方很遠,為了防止有普通人接近,曹司令選了一個郊區的酒店,直播也改為錄製剪輯後播出了。”
“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都會去嗎?那個容瀾感覺不太喜歡那種場合啊。”
“他畢竟也需要軍方提供的物資,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的,一定會去的。 ”
五人走出門,看到壯壯正在庭院裡玩兒自己的尾巴,潔白的身體幾乎和雪融為一體。
“壯壯。”叢夏朝它吹了下口哨。
壯壯從地上翻了起來,用力搖著尾巴。
五人跳到它身上,“壯壯,走了。”
這只大薩摩撒歡一樣沖出了科學院,朝著郊區飛奔。
柳豐羽大叫道:“我靠,給我慢一點,我髮型都吹亂了。”
鄧逍拍著它的腦袋,“壯壯,慢一點啊!”
壯壯充耳不聞,顯然是好久沒過過癮了,跑得飛快,五人在它背上被甩得東倒西歪,柳豐羽給他們精心捯飭出來的髮型全都亂了。
宴會的地點果然很遠,跑到城外之後,已經徹底沒有了燈光,路上也見不到人了。他們到的時候顯然是來早了,只有成批的記者和攝影師在待命,還不見有多少大型坐騎,所以他們來的時候,一下子就成了焦點。
叢夏把壯壯安頓在場外的指定地點,立刻有專人給它送上一個巨大的狗咬膠,他們往酒店走去的時候,不出意外地被記者攔住了,閃光燈劈裡啪啦地在他們身旁炸開,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看來這門營生很能養活人,比起上一次的慶功宴,這回做新聞的人比以前還多了,他們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喬姍。
五人一路不停步地走進了酒店,
唐雁丘道:“天壁,一會兒這些記者怎麼處理,你跟曹司令商量了嗎?”
“放心,他們有專門的採訪區域,到時候會把他們集中到那邊,關起來。”
叢夏低聲道:“那麼徐司令會怎樣……”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突發腦梗死。”
進入會場後,他們發現龍血族四人比他們先到了。
幾人過去打了招呼,成天壁低聲對唐汀之說:“都佈置好了嗎?”
唐汀之點點頭。
沈長澤道:“到時候你把周奉嵐引到酒店西側,如果麥倫•巴博特出手的話,周奉嵐你就要自己對付了。”
成天壁道:“我本來就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單鳴饒有興致地說:“還沒見那鋼鐵俠動手過呢,應該很有意思。”
唐汀之道:“麥倫•巴博特未必會動手,他身邊長期跟著一個智囊團,他的行動主要還是智囊團決定的,不過,也許他們也會想試試我們的實力。”
“你們來得真早。”眾人背後傳來沉穩的聲音,李道藹帶著霍白信步走進宴會廳。
叢夏笑道:“李警官,幾天不見,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李道藹道:“早就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嗎?當時可是昏過去了呢。”一道優雅中略帶揶揄的聲音傳入會場,姚潛江一身白西裝,帶著小舟和他的管家緩步走來。
李道藹笑道:“不勞郡王擔心,真的沒事了。”
姚潛江淡淡一笑,“也難怪李警官會那麼疲倦,以二階的實力要跟上四階的能量消耗,對你來說太為難了。”他故意把“二階”兩字加重了語氣。
霍白一臉不爽地朝姚潛江翻了個白眼。
李道藹面不改色地笑著,“是啊,如果當時郡王有能力幫幫我,我就不至於累成那樣了。”
倆人相視而笑,暗流洶湧。
第五個到場的是吳悠和陳少,倆人居然穿了同款式只是不同顏色的西裝,不知情的多半會以為是物資緊缺,隨便找了衣服穿,知道倆人真實關係的叢夏,卻不僅覺得有些好笑。
吳悠挑了挑眉,“都站著幹什麼,沒安排座位嗎。”
負責接待的經理走了過來,“吳會長,你們的座位在那邊,到時候會有記者拍照和採訪,請您稍微配合。”
吳悠笑了笑,“什麼亂七八糟的,都這個時候了,還弄這些虛的。”
經理尷尬地說:“這也是一種正面的宣傳。”
吳悠拉住了陳少的胳膊,“知道了,到時候把我們拍得好看點兒。”
慢慢地,受邀的賓客陸續進場了。
楚星洲帶著易東、容瀾帶著宋祁和趙蘿萌陸續而至,接著入場的是莊瑜、周奉嵐和麥倫•巴博特,他們遠遠對望,莊瑜深深看了他們一眼。
最後一個到場的自然力進化人是黛奎琳和馬克沁,他們身後還跟了兩個莫斯科來的腦域進化人。當黛奎琳進場的時候,所有男人的眼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穿了一身湖藍色的洋裝,帶著白色的麻紗禮貌,看上去優雅動人,她的美貌充滿了距離感,又讓人不想移開目光。
麥倫•巴博特毫不掩飾地吹了聲口哨。
馬克沁猛地扭頭,狠狠瞪著麥倫•巴博特,隔著這麼遠,他居然聽到了。
麥倫•巴博特哈哈笑起來,“啊,這個大塊頭,真沒風度。”
黛奎琳朝他們走了過來,“我的位置在這邊嗎?”
“就在這裡。”柳豐羽起身給黛奎琳拉開椅子,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黛奎琳曼妙一笑,走了過去。
當倆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叢夏心裡感歎,外國女人真高啊,黛奎琳的個子跟柳豐羽差不了多少,少說也有個一米八三,難怪看上去稍微有一點壯,不過跟馬克沁一比,黛奎琳看上去就顯得嬌小多了。
當十個自然力進化人全部到場時,會場裡兩百多名賓客頓時安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了他們坐的區域。
這是一次史無前例地聚會,彙集了目前人類最頂級的戰力,可以說,他們十人是在這個崇尚武力的末日時代裡天神一般的存在,能夠親眼目睹十人齊聚一堂,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次永遠難忘的記憶。
就連叢夏都感到有些熱血沸騰。
曹司令作為宴會的主辦人,走到了臺上致辭,當他一一介紹自然力進化人以及他們的戰績時,聚光燈就跟著他念出來的名字走,會場兩邊的大螢幕上即時顯示出攝像機拍攝到的畫面。
單鳴不屑道:“呿,能不能更無聊了。”
沈長澤眼裡跳動著火焰,“一會兒就不無聊了。”
叢夏看了眼手錶,目光悄悄投向了遠處的徐鷹。
京城的局勢將在今晚徹底改變。

234、南海鏖戰 ...

曹司令致辭結束後,叢震中代表科學院上臺演講,把科學院未來三年的規劃條理有序地呈現在在場賓客和媒體面前,他描繪的重建前景非常美好,連叢夏聽得都心動不已,想必那些不知內情的普通人,更會如癡如醉地期待那樣的未來。那樣的未來也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只要他們能解決南海危機,集齊傀儡玉,讓寒武意識沉睡,寥寥幾句話,做起來卻難如登天,科學院畫出來的大餅,是要靠軍人和變異人的血汗鑄就的。
這場宴會漸漸演變成了年度工作總結大會,除軍方和科學院外,下屬的能源回收和開發部、貨幣部、後勤部等都一一派了代表上來講話,紛紛開始總結過去近三年間他們所作出的貢獻。
這些人足足講了一個多小時,宴席才正式開始,眾人吃飯得吃飯,喝酒得喝酒,不少人已經開始在會場內走動,膽子大的直接跑到自然力進化人這邊的桌子敬酒。
喬姍駕輕就熟地跑到柳豐羽旁邊,她已經掌握了成天壁這夥人的規律,想要瞭解情況,跟柳豐羽說話最有效。
柳豐羽笑道:“喬小姐,最近還好嗎,短髮很適合你。”
自從上次的事件後,喬姍擺脫了徐航情婦的身份,終於能找回她一直想要的自我了,她減掉了一頭長髮,看上去靚麗又幹練,她笑著說:“我也喜歡這樣,方便打理。大明星,這趟去青海,肯定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吧,能不能跟我透漏一點呢。。”
柳豐羽含笑道:“想知道什麼?不如我們出去說吧。”
唐雁丘輕咳了一聲,“早點回來,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柳豐羽笑道:“知道了。喬小姐,這邊請。”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喬姍的腰,狀似親昵地走了出去。
倆人出去後,叢夏道:“徐航果然看著他們呢。”
唐汀之道:“徐航不是什麼大度的人,看著自己以前的情婦跟別的男人走得太近,尤其是在公開場合,肯定會覺得臉面掛不住。”
唐汀之說完沒多久,徐航扔下餐巾,站了起來,往會場外走去,他身邊的兩個保鏢也跟在了他身後,那兩個變異人是奉嵐會專門派來保護徐家人的,都是不容小瞧的角色。
過了十分鐘左右,酒店外傳來幾聲悶響,會場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眾人豎起耳朵,聽到靠近大門的賓客語帶興奮地說:“徐公子和那個柳大明星好像打起來了。”
“啊?怎麼回事兒啊?”
“為了女人唄,爭風吃醋呢。”
這流言在會場中傳得飛快,不一會兒,很多賓客都知道外邊兒正上演全武行,喜歡湊熱鬧的紛紛往會場外走去。
成天壁站了起來,故意大聲道:“怎麼回事?”說著就要往外走。
唐雁丘也站了起來,按著他的肩膀,“你去不合適,我去看看。”說完信步往外走去。
徐鷹和莊瑜都朝他們這桌看來,叢夏和鄧逍不示弱地回瞪他們。
一會兒,就有一個穿軍裝的人跑了過來,在徐鷹耳邊耳語了幾句,徐鷹臉上頓時浮現怒氣,騰地站了起來,他的保鏢也跟著他往外走去。
周奉嵐站起身,正猶豫要不要去,莊瑜拉住了他,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沒動,微眯眼睛看著躁動起來的賓客。
會場裡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兒,全都被外面發生的事吸引過去了。
黛奎琳勾唇一笑,“這麼好的酒,都沒人喝了嗎。”說著伸出細白的手就要去拿酒瓶。
馬克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俄語快速說了什麼。
黛奎琳收回了手,眉宇之間閃過一絲不悅。
自然力進化人都沒動,雖然他們也不是不感興趣,只是跟著賓客一起去湊熱鬧顯然不合適。
這時,鄧逍騰地站了起來,“肯定是徐航那孫子找柳哥的茬,咱們出去揍他去!”
周奉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兔崽子,你他媽瞎說什麼呢。”
鄧逍朝他比了個中指,“我柳哥長得帥,受女人歡迎怎麼了,看把你們眼紅的。”
周奉嵐怒道:“那小白臉精蟲上腦了吧,喬小姐是我徐老弟的女人,他也敢碰。”
“我呸,喬小姐早跟徐航分手了,人家愛跟誰來往你們還管,不要臉。”鄧逍抓起一個酒瓶子,隔空朝周奉嵐扔去。
周奉嵐一甩手,一道雷擊把那酒瓶打了個粉碎,芬香的酒液四散在空氣中。
黛奎琳閉了閉眼睛,嘟囔道:“浪費。”
在場賓客都安靜地看著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站在門口的更是為難壞了,這門裡門外都精彩,都不知道看哪個好了。
鄧逍一下子竄了出去,臉上的暗綠色硬皮若隱若現,修長的手慢慢變成了巨大的爪子。
周奉嵐冷哼道:“憑你也配跟我動手?”
這時,曹司令站了出來,沉聲道:“兩個年輕人都冷靜一些,看看今天的場合。”
鄧逍大叫一聲,身體瞬間躥到三米多高,西裝被暴脹的肌肉撐裂,一個蜥蜴型的怪物出現在眾人面前,一看就孔武有力,他把身上的碎布條扔到了一邊,腳下一彈,箭一般朝周奉嵐射去。
周奉嵐翻身跳過桌子,一道道雷擊遍地開花,追著鄧逍打去,鄧逍通過高速移動飛快閃避著,突破三階後,他的速度和力量已經今非昔比,幾步就竄到了周奉嵐面前,周奉嵐身後的手下根本跟不上鄧逍的速度,眼睜睜看著倆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周奉嵐周身的電磁場瞬間膨脹起來,離他近的桌布、地毯都被瞬間電焦了,桌上的玻璃、陶瓷劈裡啪啦地爆碎。
鄧逍竟然不閃不避,大喊一聲,硬生生朝周奉嵐打去。
叢夏大叫一聲,“小鄧,不要!”他們可沒讓鄧逍真的跟周奉嵐打,只是讓他激怒周奉嵐,讓成天壁有理由出手而已,這孩子怎麼又擅自發瘋了!
叢夏喊的時候為時已晚,鄧逍一拳砸向了周奉嵐的肩膀,周奉嵐還沒有完全元素化,輪速度自然不是鄧逍的對手,因此站在原地,沒有閃避,就在鄧逍的拳頭馬上就能把周奉嵐的肩膀打個粉碎的時候,周奉嵐的肩膀突然扭曲了,緊接著,他的大半個身體都從人類形態變成了劈啪作響、閃著金光的電磁團,鄧逍想收回拳頭已經來不及,只能用力扭動腰,身體在半空中硬生生轉換了方向,往後翻去,同時為了借力,足見朝著周奉嵐沒有元素化的另外半個身體點了一下,那半邊身體雖然沒有元素化,但是佈滿雷電,鄧逍只覺得身體一麻,劇烈的電流通過,他整個身體往後飛去。
周奉嵐揮手又是一道強點擊,追著鄧逍打來,一道勁風吹過,鄧逍龐大的身體瞬間被一股力卷出了十多米,那道雷擊把一張桌子打了個粉碎。
鄧逍被放到一邊後,勁風中顯出成天壁冰冷的臉。
莊瑜低聲道:“奉嵐,行了。”
周奉嵐充耳不聞,他已經氣壞了,他元素化後,衣服毀了大半,又不能如成天壁一樣完全元素化,因此看上去很是狼狽。
叢夏快速跑到鄧逍身邊,鄧逍雖然被狠狠電了一下,但是皮糙肉厚,沒有什麼大礙,掙扎著還想爬起來,叢夏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行了,你歇著吧。下次再亂來,就不帶你玩兒了。”
周奉嵐和奉嵐會的人把成天壁、叢夏和鄧逍團團圍了起來,周奉嵐怒道:“老子要是早點教訓你,還輪得到你今天這麼囂張!”
“喂,這麼一大幫人欺負三個人不合適吧。”單鳴叼著煙走了過來,沈長澤緊隨其後。
麥倫•巴博特也站了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攤手道:“周,這是怎麼了?我的中文不好,誰來給我解釋一下發生什麼事了?”他身後的一個腦域進化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示意他先坐下。
麥倫•巴博特抓了抓頭髮,最後還是坐下了。
其他自然力進化人則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會場裡的賓客也紛紛選擇了一個安全的距離,關注著局勢的發展。
曹司令喝道:“真是胡鬧,宴會結束了,把人都疏散了。”
從會場偏門突然冒出來二十多個當兵的,把還圍在會場裡的客人和記者全都趕了出去。
唐汀之看向其他自然力進化人,“各位不如也先回去休息吧。”
“不。”吳悠輕笑道:“我們看會兒熱鬧,不是很好玩兒嗎。”
他們經歷過數不清的戰鬥,卻從來沒有見識過兩個自然力進化人的決鬥,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誰都不願意錯過。
叢震中走向曹司令,“曹司令,這裡交給我們處理,您先回避吧。”
曹司令冷冷地看了在場人一眼,點了點頭。
唐汀之和叢震中護送曹司令往外走去,順便把幾個腦域進化人也帶出了會場,最後留下來的,基本都是不怕被戰鬥波及的變異人。
外面的打鬥聲愈演愈烈,成天壁朝鄧逍使了個眼色,鄧逍從原地躥起,朝會場外跑去,支援唐雁丘和柳豐羽,幾個奉嵐會的人也追了出去。
成天壁冷道:“周奉嵐,我們去外面解決。”
周奉嵐陰森道:“好,我就等著這一天呢。”
莊瑜輕歎了口氣,他知道已經沒法阻止了。
一道勁風將窗戶撞了個粉碎,成天壁嗖地一下飛了出去,周奉嵐緊跟其後,躍出了窗外,會場的落地大窗戶被他帶起的雷電震得碎了好幾扇。
看熱鬧的變異人紛紛從陽臺跳了下去,跟著他們跑到了酒店後面的草坪處。
成天壁想速戰速決,沒等周奉嵐站穩,就飛快地向他卷去,無色無形地風吹得地上的積雪漫天飛,周奉嵐把自己裹在一團高壓電中,讓人幾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成天壁在那麼密集的電磁場中,也不敢隨意接近,淩空扔出數道風錐,朝著周奉嵐刺去,周奉嵐雖然眼睛看不到,但他布下的電磁場就如同他的雷達一般,能夠感受磁場中的每一絲波動,他在風錐刺來的瞬間,將風錐瞄準的身體部位瞬間元素化,風錐進入他體內後,頓時化於無形。
周奉嵐在掌心聚起一個高爆的電磁團,用力朝成天壁扔去。
成天壁飛快地閃過,他原來呆的地方跟放鞭炮似的,劈裡啪啦一陣巨響,數千朵小電花在夜空中綻開,就像螢光的滿天星,煞是好看,只是眾人都知道,被那玩意兒砸中了,會立刻被電成焦炭。
成天壁把身體隱於空氣中,頓時消失了蹤影,他把身體盡可能地散開,能量均勻地分佈在四周,讓人根本感覺不到他究竟在哪裡,應該說,他到處都是。初春的寒風拂過,帶起絲絲涼意,那每一道吹過的風都有可能是成天壁具化出的尖刀,想到這裡,眾人有些不寒而慄。
周奉嵐環顧四周,氣得直跳腳,“孫子,藏起來幹什麼?快不來給你爺爺跪下!”
突然,幾十道風錐朝著周奉嵐的背後刺來,周奉嵐在風錐進入電磁場的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但是這次風錐的數量太多、速度太快,他元素化的範圍根本還不足以閃避所有的風錐,只能挑選要害元素化,結果肩膀和大腿瞬間被刺中,鮮血噴湧了出來。
麥倫•巴博特不忿地大叫道:“喂,這可不公平,你們的進化比我們強,我們還不能完全元素化!”
可惜沒人搭理他義正言辭地指責,大家都在等著成天壁結束這場戰鬥。
叢夏算了算時間,唐汀之應該已經動手了。徐鷹心腦血管一直有毛病,只要一個腦域進化人稍加刺激,就能讓其暴死,而且看不出半點痕跡,只不過這樣的事只能唐汀之這個軍人動手,其他腦域進化人大多是純粹的知識份子,讓他二叔那樣的人去殺人,根本下不了手。
周奉嵐氣得周身的電磁場又暴漲了一大圈,他被刺中的瞬間捕捉到了成天壁的方位,電磁場如放煙花一般猛地竄出幾十道雷擊,往成天壁的方向打去,打擊範圍超過兩百米,即使成天壁速度再快,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閃避,只見夜空裡一處電光炸亮,空氣中傳來一聲悶哼,又有幾十道雷電追著那聲音瘋狂地打了過去。
黑暗地夜空被照得名如白晝,周奉嵐的電磁場球直徑達十數米,將他整個人罩在中間,如一個巨大的保護傘,無數雷電在空中炸響,這情景看上去如同雷神在將怒人間。
周奉嵐的身體一晃,背心又多了兩道傷口,雖然都避開了要害,但顯然受傷也不輕。
他的手下一直試圖幫忙,卻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這是自然力進化人之間的較量,普通的變異人參合進去,似乎只有當炮灰的命。
成天壁化作一道狂風,在周奉嵐身邊高速移動,風錐不停地鑽進電磁場球,有些還沒碰到周奉嵐就被擊散了,有些被周奉嵐利用元素化躲過了,但每次攻擊,總有那麼一兩道刺中目標,周奉嵐身上的傷越來越多,鮮血然後了他腳下的白雪,電磁場球回縮了一些,顯然他的能量也開始不足了。
當成天壁再次發動進攻的時候,周奉嵐的身體四周突然憑空竄起四道金屬牆,風錐擊打在金屬牆上,一一落了空。
麥倫大叫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決鬥,但是該停手了吧!”
沈長澤抓著他的衣領,冷道:“別插手。”
麥倫也火了,用力推開了他,“你們究竟在做什麼?我們不是應該合作嗎?”
成天壁擲出風斬,金屬牆被從中間劈成了兩半。周奉嵐朝著成天壁再次打出幾十道雷電,成天壁暴露方位後,只能飛速閃避,但又再次被擊中。
“麥倫!”威廉姆•豪斯想攔住他,但麥倫已經沖過去想救周奉嵐。
沈長澤一道火焰打在他身前,“不准過去。”
麥倫怒道:“簡直胡鬧!”他張開雙臂,修長的手臂頓時脹大十倍有餘,變成了兩根金黃色的金屬臂,那一看就堅硬無比的手臂朝著沈長澤狠狠打去。
沈長澤奮力往後跳開,十數道金白色的火焰朝麥倫飛去。
麥倫抬手一擋,火焰打到他手臂上後,金屬表面瞬間被融化了一些,但很快又在麥倫的控制下恢復了原狀。麥倫一甩手,從那金屬手臂裡飛出幾十顆實心的金屬球,像子彈一般朝沈長澤砸去,同時,他又朝著周奉嵐跑去。
沈長澤頓時完全元素化,身體化作火焰巨人,一閃身就擋在了麥倫身前,一隻手抓住了麥倫的胳膊,麥倫的胳膊被快速融化著,麥倫怒道:“混蛋!很疼啊!”他揮起一拳打在沈長澤的肚子上,沈長澤悶哼一聲,卻沒有鬆手,硬生生把麥倫的整條金屬胳膊給融斷了。
麥倫向後跳開,金屬臂以極快地速度重生著。
同時,周奉嵐身中數刀,雖然都沒觸及要害,但失血已經讓他體力不支,支撐電磁場球也快速地消耗著他的能量,他眼看也快要撐不住了。
突然,周奉嵐的一個下屬從宴會場跑了出來,大叫道:“老大,徐司令出事了!”
周奉嵐回過頭,怒喊道:“怎麼了!”
“司令的病發作了!”
周奉嵐回頭看了看會場,又看了看成天壁,顯然在猶豫。
一個美國的腦域進化人站了出來,用純正的中文說道:“我希望四位能夠馬上冷靜下來,你們存在的意義不是彼此爭鬥,而是為了人類共同的未來,去和那些異族的怪物戰鬥,如果今天出現任何無法挽回的結果,你們每個人都要承擔責任,這就是你們想看的嗎?周先生,請你馬上去徐司令身邊,他的安危比你的輸贏重要多了吧。”
周奉嵐咬了咬牙,但骨子裡的脾性讓他根本不肯認輸。
成天壁此時卻顯出了人形,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沈長澤和麥倫也都住手了。
周奉嵐收斂了電磁場,惡狠狠地瞪了成天壁一眼,轉身走了。他失血過度,身形有些搖晃,但堅決不許任何人攙扶。
成天壁和沈長澤穿上衣服,眾人一同往酒店前門走去。
走出酒店大門一看,整個酒店已經被曹司令的人圍了起來,各個荷槍實彈。
前門已經被柳豐羽等人的打鬥破壞得一片狼藉,此時被軍方拿槍比著,全都停了手。
徐鷹仰面躺在地上,徐航跪在旁邊啜泣不止,莊瑜面無表情地蹲在他們旁邊。
周奉嵐走了過去,急道:“博士,司令怎麼了?”
莊瑜沉聲道:“司令突然腦梗塞,已經沒有呼吸了。”說完,他冷冷地看著唐汀之。
“什麼!”周奉嵐瞪大眼睛,“司令他……”
曹司令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高聲道:“馬上把徐司令送回科學院搶救!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許動,把徐司令氣得病發作,你們這幫混蛋都有責任,全部給我帶回科學院關起來!”
莊瑜淡道:“曹司令,徐司令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了。”
曹司令看了莊瑜一眼,被他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驚得心臟猛地一跳,他沉聲道:“那也先帶回科學院,難道就讓徐司令躺在這裡?”
周奉嵐咬牙道:“帶回科學院幹什麼?徐司令往生,自然要帶回家!”
曹司令瞪著他,“好好一個宴會弄得一片混亂,還把徐司令給氣死了,你們這幫兔崽子還敢這麼理直氣壯?把在場所有參與鬥毆的人都帶走,誰敢反抗,就是跟軍區作對!”
曹司令一番話,現場鴉雀無聲。京城每一個變異人組織的戰鬥力,都足夠暗殺曹司令一百遍,也足夠把軍區攪得一團糟,但是依然沒有任何一個組織敢公開跟軍方叫板。不管時代如何變,掌握著絕對權力的依然軍方和科學院,而不是空有武力卻沒有資源的自然力進化人。
周奉嵐雖然千萬個不情願,卻也看得清形勢,如果他敢公然反抗曹司令,他的對手就不單單是成天壁了,沈長澤、姚潛江、李道藹全都不會袖手旁觀,何況他現在還負傷,想跑都跑不了。
莊瑜站了起來,“聽曹司令的,我們回科學院。”

235、南海鏖戰 ...

今夜的科學院燈火通明,三區的實驗區內站滿了人,除了剛從宴會上回來的自然力進化人們,還有荷槍實彈將實驗區包圍的解放軍。
一間會議室裡,金屬色的長桌兩旁座無虛席。
莊瑜道:“你們把周奉嵐弄哪兒去了?”
叢震中道:“他失血過度,正在接受治療。”
莊瑜笑了笑,“嗯,那就好,我想你們也捨不得把他也殺了。”
“在治療結束前,他都要留在三區。莊博士,今晚的事,你也要留在三區配合調查。”
莊瑜挑了挑眉,“調查什麼,調查徐司令的死因嗎?”
唐汀之冷道:“徐司令是死于突發腦梗塞。”
莊瑜哈哈笑道:“這麼說從語法上倒也不出錯。”
叢震中道:“莊博士,你上次提到的條件,我們仔細考慮過後,還是沒法答應。鑒於現在形勢變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改變主意。”
莊瑜深深地看著叢震中,“你以為殺了徐司令就可以要脅我了?其實我該感謝你們幫我除掉了一顆棄棋,徐司令老了,大概是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時日無多,最近越來越急功利近,讓我很是頭疼,徐航就比他好控制多了。”
叢震中眯起眼睛。
莊瑜笑道:“怎麼?想把徐航也殺了?父子倆接連出意外,那就有點太明顯了吧。徐航雖然年紀小,但是徐司令幾個重要的老部下,都是越南戰場上血裡火裡跟著他殺出來的,忠心得很,殺了徐司令就想全權接手27集團軍,曹司令這個算盤打得有點太好了。”
“徐司令死了,27集團軍至少會有一半的兵力轉到曹司令手裡,這算盤怎麼打都不虧本。”
莊瑜搖了搖頭,“那剩下的一半呢?小十萬人呢,何況北京軍區的空軍力量幾乎都掌握在27集團軍手裡,你們拿不去的那一半,正是南海戰爭你們最需要的那一半,我說的沒錯吧?”
“難道攻打南海生物你們不需要出力?”
莊瑜笑道:“當然需要了,但是什麼時候出力可是有講究的,是在一開始就齊心協力,還是等你們死得差不多了我們再上去收尾,差距可大著呢,可愛的叢教授。”
叢震中握緊了拳頭,“莊瑜,這是中國領土上生死攸關的一場戰鬥,唇亡齒寒,你敢冒那個險嗎?”
莊瑜冷冷一笑,“別那麼緊張,我只是舉個例子而已。不過你也別拿道德壓我,大家共事多年,你不會一點都不瞭解我吧?我一生氣的話,經常會幹些出人意料的事,今天你們這樣脅迫我,我就有點生氣了。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們殺了徐鷹,而是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逼我就範,實在太瞧不起我了,就算是小莊堯那個複製品,也沒那麼沒用吧。還是說,他表現太差了,讓你們連帶著我也可以隨意低估了?”
叢夏狠狠一敲桌子,怒道:“莊堯比你強一萬倍。”
莊瑜對叢夏不屑一顧,“行了,這麼扯下去也沒有意思。我看出來了,你們拿我束手無策,我現在又處於被動,權衡一下局勢,這局算你們贏了,我可以幫你們喚醒莊堯,不過我要求參與讀取孫先生的記憶,這個要求不過分了吧?反正如果他的記憶有價值的話,本來就該在腦域進化人中間共用的,總是把二區的排除在外,可不利於大團結啊。”
叢震中和唐汀之對視一眼,叢震中點點頭,“可以。”
莊瑜抿嘴笑了笑,突然看向成天壁,“還打算殺我嗎?”
成天壁淬不及防,臉上的表情來不及掩飾,他冷道:“不打算。”
莊瑜點頭笑道:“你說得是實話。走吧,現在讓我去看看小莊堯吧,我要親自確認一下,他有沒有救回來的可能。”
叢震中領著莊瑜往不開放的實驗室走去,眾人緊隨其後。
為了給莊堯保證營養供給,今天他被從房間移動到了實驗室,一片雪白的實驗室襯著他的小臉越發顯得蒼白。
莊瑜走到床邊,摸了摸莊堯的臉蛋,輕聲道:“這孩子跟我小時候一樣,發育的晚,差不多要到15歲個子才會開始抽高。”他的手最終放到了莊堯的額頭上,閉上眼睛,用能量感知著莊堯的大腦。
半晌,他睜開了眼睛,“顱內神經受損比較嚴重,遭遇這樣的攻擊,應該非常痛苦。呵呵,讓別人站著出來,自己橫著出來,真不想承認這是我的基因。”
唐汀之道:“你有把握嗎?”
“跟你們一樣,一半一半吧。”莊瑜揉了揉莊堯軟軟的頭髮,笑道:“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跟你們一樣希望他醒過來,畢竟是我最成功的作品,雖然這麼躺著也挺賞心悅目的,不過他的價值還是在活動的大腦。”
鄧逍冷笑道:“你這輩子幹的最對的一件事兒,也就是莊堯了。”
莊瑜瞥了他一眼,“小朋友,至少有一點你要有自知之明,那就是如果我對人類的貢獻是100的話,你連0.1都不到,你那幼稚的價值觀和你底下的智商倒是相當匹配。”
“你……”鄧逍握了握拳頭,心裡默默祈禱莊堯長大了可千萬別變成第二個莊瑜。
莊瑜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叢震中剛要開口,莊瑜道:“怎麼?也打算軟禁我?我看沒那個必要了吧,難道我會跑了嗎。”
“三天后進行手術,我會把莊堯的資料送到二區的。”
莊瑜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在手觸到門把時,他頓了頓,“我不打算讓徐航知道徐司令的真正死因,我想這對我們都有好處,希望你們的人嘴嚴實點。”說完他打開門,昂首闊步地走了。
唐汀之看著他的背影,淡道:“這個男人,真是不好對付。”
叢震中歎道:“只有把軍權都收攏回來,才能在他面前佔據絕對的主動,這就要看曹司令的手腕了,那一天也是早晚的,希望不要犧牲太多人。”
成天壁道:“至少今晚的行動成功了,徐鷹死了,我們可以消停一段時間了。莊瑜……如果南海之戰勝利,他就真的沒什麼用了。”
叢震中疲倦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眾人往各自的房間走去。在路上,叢夏問道:“柳哥、雁丘,你們今天沒受什麼傷吧?”
柳豐羽笑道:“哦,沒事兒,大家都有所顧忌,沒拼命。”
“喬小姐還好嗎?”
“有免費的獨家新聞送上門兒,她高興著呢。你們放心吧,徐航不敢把她怎麼樣,她爸爸可是大校軍銜,徐鷹死之後,徐航反而要依靠她爸爸這些老將。”
“那就好。”
唐雁丘低聲道:“這麼做,她會不會誤會什麼。”
“啊?誤會什麼?”
“誤會……”唐雁丘輕輕別過了臉去,不自在地說:“誤會你對她……如果她真的誤會了,你就早點解釋清楚,不要讓女士難堪。”
柳豐羽噗嗤一笑,眼中帶了些戲謔地光芒,“這怎麼解釋啊,萬一她也看上我了,不是太傷人家自尊了嘛。唐大俠,你這麼貼心,不如你去幫我解釋?”
唐雁丘皺起眉,“你怎麼態度這麼輕佻,我是跟你說真的。”
柳豐羽嘻嘻笑道:“我也說真的,你就去跟她說,我柳豐羽是你的人了,讓她別惦記了,不就完了。”
鄧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叢夏也憋著笑,五官有些扭曲。
唐雁丘臉刷地紅了,支吾了半天,為難道:“好吧,我去找她,不過,不能像你那麼說。”
柳豐羽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你真要去找她?”
唐雁丘繃著臉,“就算為了任務,昨晚你對她的態度也太過了,希望你以後不要這樣子了。”
柳豐羽捏了捏他的臉,“說來說去你就是吃醋,你就不能坦白點兒嗎?”
唐雁丘推開他的手,“你不要胡說,我是不想讓女士尷尬,我明天就去找她。”
柳豐羽笑得有點兒岔氣了,“呆子,你別逗我了行不行啊,哈哈哈哈。”
唐雁丘有些羞惱,快步往自己房間走去,柳豐羽三步並作兩步地跟了上去,一下子跳到了他背上,嘻嘻笑道:“背我。”
唐雁丘回頭看了叢夏三人一眼,臉更紅了,壓低聲音道:“你幹什麼!”
“背我啊,我懶得走路。”柳豐羽勾著他的脖子,照著他的臉蛋狠狠親了一口,“你真是活寶,好玩兒死了。”
柳豐羽長長的頭髮垂到了唐雁丘脖子上,輕輕搔著他的皮膚,他低著頭,耳根都紅透了,快步走回自己房間,用力甩上了門。
鄧逍哈哈笑道:“唐哥真是太好玩兒了。”
叢夏也含笑道:“我們兩個倒是很互補。”
成天壁搖了搖頭,寡淡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難以辨別的笑意。
倆人回到房間後,叢夏正低頭換衣服,成天壁道:“叢夏,來幫我一下。”
叢夏轉過頭去,但見成天壁已經把上衣脫了,一道明顯是電擊的傷從後背一直劃到胯部,看上去觸目驚心,叢夏驚道:“你受傷了?你怎麼不告訴我。”
當時成天壁和周奉嵐打鬥的時候,他雖然知道成天壁被電擊中了,但成天壁恢復人形後看上去並無大礙,而且當時情況混亂,成天壁又背對著他套上衣服,他根本沒發現成天壁受了這麼大面積的傷。
成天壁道:“不嚴重。”
叢夏趕緊給他修復背後的傷口,那一大片皮膚都被燙焦了,可想而知有多疼,從酒店回到科學院這兩個小時裡,成天壁居然一聲都沒吭,叢夏埋怨道:“你這時候耍什麼帥啊,我馬上就能給你治好的傷,何必挺到現在。”
成天壁道:“我們旁邊一直有人,讓所有人都以為我跟周奉嵐的戰鬥是壓倒性的勝利非常重要。”
叢夏歎了口氣,“是我考慮不周。”
成天壁揉了揉他的頭髮,“跟你沒關係,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不,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我應該想到你受傷了,也應該想到你暫時不能告訴別人,至少應該用能量感知一下,你就不用白遭這兩個小時的罪了。”
成天壁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抬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我說了,跟你沒關係。”
叢夏摸著他恢復光滑的背部,心裡依然不太好受。
成天壁道:“我們也很互補。”
“什麼?”
“你剛才說他們倆人互補,我們也是。你總是說如果沒有我你不會活到現在,其實我也一樣,沒有你,我不會有同伴,不會有現在的力量,說不定也早就死了,你不要總是低估自己。”
叢夏笑了笑,“你什麼時候學會安慰人了。”
成天壁摟緊他,“是跟你學的。”
在叢震中等人為莊堯做術前準備工作時,叢夏則在大量惡補關於大腦的各種知識,突破三階後,他可以更好地提升腦域能力了,只要持續供應能量,就能模擬一個腦域進化人三成的大腦功能,雖然他無法用腦電波進行攻擊或者操控之類的,但是智商和記憶力的提高是顯著的,補充知識的速度飛快,為了能在修復莊堯大腦的時候做到萬無一失,三天來他幾乎沒怎麼合眼。
手術的前一天,叢夏接到了一個包裹。
他一看那用樹根打包的方式,就知道是穆飛寄來的。回到北京後,他給穆飛寄過一次東西,除了寄了一些新鮮好玩兒的東西外,還寫了封長信,告訴穆飛他們在青海的大概經歷。聽他二叔說,在他們進入青海的七個月裡,穆飛多次打聽他們的事,很是關心,叢夏的性格是向來無法抗拒別人的好,通常要用加倍的好來回報,才不會覺得心裡不安。
打開包裹,穆飛果然給他們寄了很多吃的,都是他親手種的,腦袋那麼大的土豆上還沾著泥,顯然是剛從地裡挖出來的。包裹裡還有一些照片,照片上有他們用別墅改造的樹屋、花房、書房,還有泥泥的大窩。
叢夏一邊看一邊露出笑容,翻到泥泥的照片時,叢夏覺得有些奇怪,泥泥長大了倒是不稀奇,可是怎麼長得有點兒變形了呢,就好像是……叢夏看到照片表面有字跡透出來,就把照片翻到背面,穆飛流雲般的字跡在雪白的膠紙上盡情舒展:叢夏,我們一直搞錯了一件事,泥泥好像不是貓,而是黑豹,哈哈哈哈,它小的時候,我們怎麼都沒發現呢。
叢夏忍不住也笑了出來,大概泥泥太黑了,五官都不太看得清,當時居然誰也沒發現,他們翻遍整個小興安嶺找來的一隻小黑貓居然是黑豹的幼崽,後來泥泥長大了,他們也只覺得是變異了,現在快成年了,儼然已經有了威風凜凜的叢林王的氣勢,確實一點兒都不像貓了。
看到他們過得這麼平和,叢夏又羡慕又欣慰,他想,等莊堯醒了,柳哥、雁丘和小鄧都要去外地探親戚,不如他也和天壁去東北看看吧,在這個多災多難的時代能有一個互相牽掛、還可以走訪的朋友,對心靈是一種極大的慰藉。
這天,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尤其是要參與手術的叢夏,他吃了比平時多兩倍量的早餐,感覺精神很充足,但緊張的情緒依然有些掩飾不住。
柳豐羽抱著他的肩膀,“冷靜一點,放輕鬆,我們都相信你。”
叢夏勉強笑道:“我知道,你們放心吧。”
鄧逍開玩笑道:“柳哥,你怎麼說得跟叢哥要進產房似的。”
柳豐羽笑駡道:“你小子,就不學好吧。”
成天壁用溫厚的掌心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們在這裡等你們。”
叢夏用力點了點頭。
叢夏走進實驗室,發現所有腦域進化人都已經就位了,除了叢震中、唐汀之和莊瑜外,還有另外三名腦域進化人助陣,有這麼多人支持,叢夏稍微安心了一點。
唐汀之看著莊瑜,“莊博士,我再囉嗦一遍,你如果有任何不軌的舉動,我們馬上就會發現,請你全力配合。”
莊瑜嗤笑道:“唐大校,跟那些智商平庸的人相處太久,你也染上了愛說廢話這種陋習。”
唐汀之閉上了眼睛,沒再搭理他。
叢震中道:“開始吧。”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儘量讓自己的放鬆下來。
手術的流程是這樣的,所有腦域進化人要同時進入莊堯和他的大腦,一起構建一個“共用”的腦電波場,因為莊堯昏迷,叢夏不是腦域進化人,所以構建這個電波場必須由好幾個腦域進化人同時釋放能量,才能把兩個不具備腦域能力的人拉近電波場,所有人一同進入電波場後,莊瑜將共用自己大腦的“構造”,根據莊瑜完好的大腦來修復莊堯損傷的大腦,莊瑜將帶領叢夏進行“主刀”工作,通過對叢夏大腦的微控制,以達到利用叢夏的能力修復莊堯大腦的目的,而在這個過程中,莊瑜能流覽莊堯大腦的所有細節,因此可以趁機讀取莊堯的記憶。可以說,這個手術中,莊瑜和叢夏是最關鍵的人物,但是這項手術他們兩個人不可能完成,所以需要很多個腦域進化人共同支持,如果手術耗時過長,恐怕還要增加更多的腦域進化人來支撐這個腦電波場。
這對叢夏來說,是一次從未有過的神奇經歷。他在被拉近共用腦電波場的一瞬間,智商瞬間提升了好幾倍,思維方式是從未有過的清晰、細膩,大腦裡好像運轉著一個小宇宙,很多他從未接觸過的資訊撲面而來,他甚至偶爾能感覺到幾個人現在的想法和情緒,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大腦的4D立體圖像,大腦內部的構造看上去比積體電路板還要複雜千萬倍,他知道那是莊瑜和莊堯的大腦,果然看上去一模一樣,也許他們的記憶部分會稍有不同,但在這麼複雜的圖形面前,根本看不出來。接著,一股力量帶著他流覽兩個大腦的構造圖,並很輕鬆地發現了明顯損傷的部分,叢夏感覺腦袋瞬間有些恍惚,接著,他就感覺一個人的意識進入了他的大腦。他知道那是莊瑜的意識,可是他的身體本能地對外來意識的操控有些排斥。
叢震中的聲音在共用電波場裡響起:“叢夏,你要放鬆,你的自我意識非常強,這時候不能有任何的抗拒,莊博士這個時候不能強行操控你,你要從心裡催眠自己,不要抗拒。”
叢夏咽了口口水,儘量催眠自己放棄抵抗,讓那股意識平緩地進入自己的大腦,這麼努力了近十分鐘,莊瑜終於成功微控了他的大腦,他感覺自己的能量在莊瑜的控制下流入莊堯體內,朝大腦彙聚而去,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如螞蟻築穴般修復著莊堯受損的神經。這麼複雜的手術,如果不是有莊瑜“主刀”,他根本連動都不敢動。
時間靜靜流逝著,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叢夏透過電波場感覺到了所有人的疲倦,尤其是莊瑜的,能量消耗非常大,叢夏不敢妄動,只是輕聲說:“我可以給你補充能量。”
莊瑜道:“別亂動,我好不容易才接管你的大腦。”說完,莊瑜操控著叢夏的能量,緩緩注入自己體內,直到補充夠了能量,莊瑜才再次回到莊堯的大腦裡做修復工作。
叢夏真有些嫉妒莊瑜的活學活用。雖然現在莊瑜僅憑自己的能力,最多也就能完全操控他的大腦幾秒鐘,但是如果有一天莊瑜進化到了江贏那個程度,豈不是讓他幹嘛他就要幹嘛了,叢夏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手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後,實驗室又進來四個腦域進化人,替代已經疲倦的第一波人支撐共用腦電波場,就這麼連著頂上了三波人,耗時四個小時,手術終於結束了。
共用腦電波場收回的一瞬間,幾個進化程度較低的腦域進化人直接運了過去,莊瑜臉色蒼白如紙,如果不是他一直從叢夏身上吸收能量,最先扛不住的就是他。
叢夏雖然也疲累不已,可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撲向了莊堯。

236、南海鏖戰 ...

叢震中喘著氣說:“手術很成功,不過他不會那麼快醒過來的。”
叢夏松了口氣,他摸了摸莊堯冰涼的臉蛋,“二叔,手術很成功是不是代表他完全好了?”
叢震中搖搖頭,“不是,他大腦損傷那麼嚴重,就算手術成功了,也可能會留下後遺症,一切還是要看他醒來之後的情況。”
叢夏心裡默默祈禱莊堯醒來後一切無恙。
莊瑜扶著牆站了起來。
唐汀之走到他身邊,“莊博士,請你在三區休養幾天,等莊堯醒過來之後再回去。”
莊瑜眯起眼睛,“這是要軟禁我?”
“只是要確保莊堯無礙。”
莊瑜冷笑了一下,“是想試探我究竟獲取了多少他的記憶吧,憑你們,就想檢測我的記憶?”
唐汀之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不用白費力氣了,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很欣賞你們這段時間的努力。其實讓我知道這些未必不是好事,好歹我也是人類,雖然我認為低等的人類只會拖後腿,但誰叫只有他們還具備繁衍能力呢,我也想讓這場災難早點結束。”
唐汀之眯著眼睛,想看出莊瑜這番話的真假成分,可惜,同為腦域進化人,而且進化程度差距不大,他們彼此之間可不具備“測謊”能力。
莊瑜道:“帶我去休息吧。”
唐汀之招來一個助理,“帶莊博士去休息。”
莊瑜喘了口氣,有些遲緩地朝門口走去,當經過莊堯旁邊的時候,他頓了一下,回頭看著莊堯,眼神很是複雜。
叢夏也抬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接下去的話他未經大腦,脫口而出,“你在他記憶裡看到的自己,是什麼樣的?”
莊瑜的嘴唇微微顫了一下,然後,薄薄地唇瓣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原來他小時候真的以為我是他爸爸,簡直……可笑。”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莊瑜走後,唐汀之也靠在了牆上,他閉著眼睛,白玉般的臉上浮現明顯的疲倦。在場所有的腦域進化人,看上去都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幾歲,這是短時間內過度用腦出現的副作用,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叢夏感激地說:“謝謝各位的幫助。”
成天壁等人走進了實驗室,全都圍到了床邊,成天壁道:“還沒醒嗎?”
叢夏道:“二叔說手術很成功,但不會一下子醒過來。”
鄧逍高興道:“手術很成功!那他過幾天就能醒了吧,醒了就沒事兒了吧。”
叢夏笑道:“嗯,醒了應該……應該就沒事兒了。”
鄧逍手舞足蹈地說:“阿布肯定會很高興的。”
叢夏道:“莊堯隨時可能醒,咱們輪流守著吧。”
柳豐羽把他扶了起來,交給成天壁,“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叢夏也確實累壞了,回到房間倒頭就睡著了。
接下來的兩天,眾人都在殷殷期待著莊堯能睜開眼睛。在這個六人一貓的團隊裡,成天壁是戰鬥力最強、奠定團隊地位的自然力進化人,雖然沒有明確的定過,但他是名副其實的“隊長”,叢夏是這個團隊的凝聚者和大後勤,他獨一無二的能力和成天壁一起,讓這個只有個位數成員的團隊可以和上千人的變異人組織平起平坐,而莊堯——就像他自己說的——是團隊的大腦,用卓越的智商和嚴謹的思考規劃團隊的行動方向、提升團員的戰鬥力,這三個人是團隊的核心,這個核心缺一不可。以前所有人都無法切實地感受到莊堯的重要性,可是在莊堯昏迷的這十多天裡,他們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不知道該幹什麼了。沒有莊堯嚴密的訓練計畫和行動安排,他們只能做常規的修煉和身體素質鍛煉,這些雖然都沒有浪費時間,但是少了莊堯明確的指導,總讓人覺得不安。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是少了誰都不行了。
第三天下午,眾人正在吃晚飯,叢夏隨身的手機突然響了,叢夏一看,是唐雁丘打來的,唐雁丘正在看著莊堯,他心裡猛地一跳,趕緊接起電話,“喂,雁丘……”
唐雁丘急切地說:“小莊堯醒了,你們趕緊過來。”
叢夏一甩筷子,“莊堯醒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實驗室跑去,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趕到實驗室,他們老遠看到叢震中和唐汀之也正在往實驗室走去,鄧逍一馬當先,沖進了實驗室,看到坐在雪白的床上一臉怔愣的莊堯,眼圈一下子濕了,他沖上去熊抱住了莊堯單薄的身體,“臭小子,你總算醒了!急死我們了!”
唐雁丘把他扒拉開來,“你別那麼大勁兒,他喘不上氣了。”
鄧逍吸了吸鼻子,“媽的,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整整13天。”
莊堯懵懂地看著他,說了句讓全場人心臟漏拍的話,“你是誰啊?”
眾人全傻了。
難道……真的出現副作用了?當初莊瑜就說過,最可能出現的副作用就是變成智障和失去記憶,無論是哪一個都讓人難以接受啊。
鄧逍深吸了口氣,眼圈又紅了,“你……你不記得我了?”
莊堯看了眾人一眼,搖了搖頭,半場的頭髮跟著他的動作甩了起來,配著他水晶般剔透的眼眸,看上去柔軟乖巧無比。
叢震中摸了摸下巴,“一會兒給他做個全身檢查。”
鄧逍抽泣道:“我是你哥哥哎,你真不記得了?那他們呢?他們你記得嗎?你、你只是不記得我們了?那你沒有變成白癡吧,那個什麼,一定要很聰明的人才知道的……鐵在元素週期表排第幾位元?第46位是什麼?”
26,鈀。”莊堯原本無辜迷茫的表情一變,眼裡閃爍著戲謔的光芒,“我怎麼可能有你這麼笨的哥哥,那簡直是遺傳學上的奇跡。”
鄧逍愣了愣,猛地躥起來把莊堯按到了床上,照著他的屁股拍了兩下,“小王八蛋,敢耍我!”
眾人用力松了口氣,多日來壓在胸口讓他們幾乎難以喘息的大石,在那一瞬間消散了。
莊堯羞惱道:“放開我,是你自己蠢,你以為是演電視劇啊。”
鄧逍鬆開了他,摸著他柔軟的頭髮,哽咽道:“以後別這麼嚇唬我們了。”
莊堯眼圈頓時紅了,他別過了臉去,睫毛輕輕顫抖著,“又不是我自願的。”
叢夏笑道:“不管怎麼樣,醒過來就好。莊堯,你有沒有感覺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
莊堯道:“你躺十多天試試,全身都不舒服。”他轉了轉僵硬的手臂,五官有些扭曲。
鄧逍回擊道:“睡這麼多天,怎麼也該能長個一兩釐米了吧。”
莊堯白了他一眼,“我自測過骨骼,我能長很高的,不用你操心。”
鄧逍扁著嘴搖了搖頭,“我看玄。”
莊堯不再理他,看向叢夏,“那個,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餅乾,裡面放山楂或者松子的。”
叢夏笑道:“沒問題,剛好穆飛給我寄了些新鮮的過來。”
柳豐羽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禍害遺千年啊,我就說這小子肯定會醒的,不然誰來折磨我們。”
成天壁淡道:“說得好像你每次都完全訓練任務了一樣。”
“我怎麼沒完成了?”
“你每次都偷工減料一點。”
“靠,你怎麼知道。”柳豐羽看向唐雁丘,“難道是你說的?”
唐雁丘道:“太明顯了,你以為人家看不出來嗎。”
莊堯眯起眼睛,“我的訓練計畫你還能偷懶?”
柳豐羽眨了眨眼睛,“媽的,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我飯還沒吃完呢,我回去吃飯了。”說完一溜煙跑了。
叢震中笑道:“這也算皆大歡喜了,只要平安醒過來就好。”
唐汀之道:“我先帶你去做檢查。”
莊堯想了什麼,表情一沉,“那個……孫先生和單鳴怎麼樣了?”
叢夏歎道:“單哥跟那只猞猁異種了,撿回一條命,孫先生……腦死亡,但他竊取了江贏的記憶,囑咐我們一定要把他的記憶讀取出來。”
莊堯點點頭,神色有些暗淡,“單鳴讓我很意外,按照我的計算,他死亡的可能高達99%,孫先生倒是……跟我想的差不多,當時我活下來的幾率也只有一成不到,這一成是孫先生給我的。”
叢夏道:“孫先生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莊堯道:“我當時被江贏破壞了大腦神經,你們是怎麼修復的?”
眾人有些欲言又止。
莊堯垂下眼簾,“是莊瑜對嗎?除了他,也找不到第二顆跟我一樣構造的大腦了。”他諷刺地笑了笑,“真是有意思,當時他造出我,肯定不會想到有一天會發生本體救克隆體的事吧。”
鄧逍皺眉道:“什麼本體克隆體的,你是莊堯,不是誰的複製品。”
莊堯淡淡一笑,“讓莊瑜來幫我,你們肯定用了什麼手段吧,從我昏迷到現在,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唐汀之叫助手進來推床,“走吧,一邊檢查身體一邊告訴你。”
“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莊堯抓著床單,“阿布呢?我想見阿布。”想到阿布在雪山地洞裡經歷的事情,又聽說它茶飯不思,他怎麼都坐不住了。
唐汀之把他按回床上,“別急,快好了。”
鄧逍道:“阿布瘦了一大圈呢,一會兒我就帶你下去,它肯定會高興死的。”
等唐汀之檢查完,莊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床,只是他十多天沒活動,肌肉有些僵硬,腳剛沾地就要摔,唐雁丘把他抱了起來,“鄧逍,去給他找件衣服。”
鄧逍趕緊回房間拿了件自己的大衣,把莊堯包了起來,五人一同往樓下走去。
到樓下一看,柳豐羽已經坐在阿布爪子上,低聲跟它說著什麼。
阿布本來正在東張西望,幾人下樓的一瞬間,它就聞到了莊堯的味道,猛地從原地躥了起來,急叫著朝莊堯撲了過去。
“阿布!”莊堯一把抱住了阿布伸過來的鼻子,阿布用鼻子來回拱著莊堯的胸口,爪子激動扒著地上的積雪,嘴裡不停地低聲叫喚著,聲音聽上去讓人心酸不已。
“阿布,沒事了,我醒了。”莊堯用力撫摸著它的毛,臉貼著它的臉,他和阿布之間的溝通一向非常順暢,以至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阿布的喜怒哀樂,感受到阿布心裡滿溢的擔憂和難過,莊堯只覺得鼻頭發酸。
阿布一對水晶般的紫眸淚眼汪汪地,它用舌頭小心翼翼地舔著莊堯的臉,它知道自己體型太大,想要跟其他人親熱的時候,總是很小心,阿布這種聰明又溫柔的貼心舉動簡直數不勝數。
唐雁丘把莊堯放到了阿布頭頂,讓他們好好親熱親熱,其他人則把沒吃完的飯搬到了外面,邊吃飯邊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儘管夜晚有些冷,可是當他們重新團聚的時候,心裡的熱度足以消解初春的寒意。
莊堯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精神和身體恢復得都不錯,便迫不及待地召集眾人開會,“我恢復得差不多了,浪費的這十多天時間必須儘快補上。”
“你醒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讀取孫先生的記憶了,這個是我們接下來的重點工作。”
莊堯點點頭,“我當時跟孫先生一起攻擊江贏大腦時,無意中也獲取了一些他的記憶,不過都是很散亂的片段,但是我確定他對我們有所隱瞞,他對遠古基因和張道陵遺留物的研究比我們想像得要深入。現在回想他之前說過的話,很值得仔細推敲,比如他說我們在‘白費力氣’,‘什麼都改變不了’,並且深信只有五色石能救他,而且是只能救他自己,不能真正阻止末世,這些肯定都是有根據的,他畢竟是個進化程度比我們高的腦域進化人,我們開始因為他怪異的形象而有些先入為主,覺得他太瘋狂了,現在想起來,也許他是真的把整件事研究透了,才得出了那樣的結論,說實話,他說得有可能都是真的。”
成天壁道:“關於你說的,我們早已經討論過了,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就算以他獲得的資訊,分析出這場災難不能被阻止,我們也不會現在放棄,我們為了得到傀儡玉犧牲了這麼多,一定要走到最後,看看結果。”
莊堯點頭道:“當然,沒有人說要放棄,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既定的事,事在人為,江贏就算再厲害,也只是個末世後沒有踏出過青海的井底之蛙,對五色石的瞭解也很淺薄,我想,根據我們掌握的資訊,再結合他搜集到的資訊,一定能為人類、為我們,找到一條出路。”
“孫先生的記憶讀取工作比你這個還麻煩,我們這些天已經模擬了七種辦法了,你休息好了,就趕緊參與進來,畢竟在共同攻擊江贏的時候,你和孫先生的大腦達到過電波場的緊密交流,你對孫先生的大腦比我們都熟悉。”
莊堯道:“我明白,孫先生給我們留下這麼寶貴的資訊,我們絕對不能辜負他的犧牲。”莊堯想了想,道:“莊瑜在給我治療的時候,肯定看了我的記憶吧。”
叢震中點點頭,“無法避免。”
莊堯低頭沉思了一下,“既然他要求參與孫先生的記憶讀取工作,那就讓他參與進來吧,他應該能派上些用場。”
唐汀之道:“我們也有這個打算,讀取一個大腦已經停止工作的人的記憶,跟翻譯一個全是陌生語言、裝滿各種資料的硬碟差不多,這是個大工程。”
“曹司令那邊怎麼樣了?收編了27集團軍多少兵力?”
“差不都兩個師,接近一半吧,跟莊瑜說得差不多。”
莊堯沉聲道““足夠了,足夠壓制莊瑜,只要我們還有共同目的在,莊瑜就還能為我們所用。”
“對,至少在南海之戰結束前……”
“對了,南海的情況怎麼樣了?”
唐汀之打開投影儀,“還記得你們去青海之前看過的南極冰川的圖嗎?這七個月間又擴大了五分之二,不過最近冬天過去了,擴散速度下降了30%。”
眾人看著投影儀上的衛星圖,冰川的位置確實往前移動了,擴散的速度實在是相當驚人,要知道那不是潮起潮落,那可是將蒼茫的大海凍結啊。
“南海生物呢?”
“海南、臺灣兩個島已經徹底變成了冬島,三個月前我們曾用運輸直升機冒險救出了一批人,大概三十多人,那次行動是曹司令和許司令聯合簽署的,因為危險性太大了,還好一路有驚無險,你們可以看看當時飛機上拍到的圖片。”
唐汀之放了幾張照片,只見照片上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佔據了照片的80%,照片有些模糊,勉強能看出那黑色的東西是動物的皮膚。
“這是什麼?”
“深海電鰻。當時運輸直升機在海南島正中心降落,那是唯一能降落的一片區域,靠近海邊的地方已經被各色海洋生物佔領了,還活著的人類被迫往中部地區遷,飛機降落的時候就差點被海怪攻擊,起飛的時候又再次遭遇這只深海電鰻的攻擊,當時飛機已經飛到四百多米的高空了,如果不是躲避及時,肯定會被它一尾巴拍下來,可想而知它有多大,但是當地的居民卻說,這不算最大的。”
“我去,莫非每一隻都像青海湖裡那只海蛇那麼大?”
唐汀之搖搖頭,“青海湖畢竟只是個深不足百米的湖,裡面的生物再怎麼生長,受水域的限制也不會長太大,南海最深處4000多米,南冰洋最深處8000多米,我們對這個星球的探索,最難以企及的地方就是深海,哪怕是末世前,我們對深海生物的瞭解就非常有限。所以,青海龍跟海洋生物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那麼遼闊的大海,會孕育出什麼可怕的生物,可能已經超出我們的想像了。”
柳豐羽打了個寒顫,“聽上去就夠嚇人的。”
唐汀之道:“我們唯一的優勢,就是深海海怪幾乎不可能登陸,受氧氣、大氣壓、重力、食物等等因素的限制,能夠登陸陸地的體型都不會太大,至少幾年之內都是這樣,不過,這唯一的優勢也是個很致命的劣勢,萬一有什麼大海怪帶著傀儡玉藏在幾千米深的海底,我們根本束手無策。”
鄧逍道:“如果真的那樣,我們就往海裡扔原子彈!”
莊堯托著下巴看著他。
鄧逍抓了抓頭髮,“我隨口說說。”
“不,你沒得說錯,如果它們真的把傀儡玉藏在深海,除了用現代武器把它們炸出來,我們沒有任何辦法,不過,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我們的沿海城市會瞬間化為烏有。”叢震中歎道:“這件事很矛盾,如果我們不儘快行動,登陸的生物會越來越多,但是我們又不能操之過急,因為有太多的準備工作要做了。”
莊堯道:“著急也沒有用,還是抓緊時間儲備武器吧,聽說有兩個軍工廠已經恢復運作了?”
叢震中道:“對,現在產能還比較低,會逐步提高。我希望大家有一個心理準備,南海一戰,跟你們之前執行的所有任務都截然不同,這不是你們每個組織出十幾二十人,深入虎穴,組隊去搶奪傀儡玉,海洋生物數量之多,也不是你們的變異能力可以匹敵的,這將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爭,而且會比人類有記載歷史上任何一場戰役都要壯觀。這不只是科學院的戰爭,也不只是中國人的戰爭,甚至可以說,不只是人類的戰爭,海洋生物的登陸會徹底破壞陸地生物圈,可以說這是一場陸地生物和海洋生物搶奪生存空間的戰爭。到時候,只要是還有戰鬥能力的國家都會參與進來,主要以中國、美國、俄羅斯為主,現在全世界都在為南海一戰做準備,最終目標就是奪回傀儡玉,阻止它們無止境的進化,把它們趕回海裡。而你們和其他自然力進化人,將是這場戰爭的王牌力量,從現在開始,就調整好心態,肩負起這個使命吧。”
叢夏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其他人,除了成天壁外,均是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顯然都有些震驚,可緊張、驚恐的同時,他又感覺到熱血沸騰,這是一場陸地生物的保衛戰,也是事關他們能否集齊傀儡玉的關鍵之戰,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這場戰鬥中塵埃落定,究竟他們能不能奪回傀儡玉,究竟集齊傀儡玉後,能不能阻止這場曠世浩劫,而變異人的命運又將如何,一切都將會有答案。

237、南海鏖戰 ...

莊堯醒來後,面臨著成堆的工作,科學院的腦域進化人,可以說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每個人至少牽頭十幾項研究工作,忙得連軸轉。他在身體恢復後的一個星期內,都在處理去青海期間堆積的工作,好不容易處理完了,他倒出一天下午的時間,想帶阿布去阿清哪兒洗洗澡。
阿布的身體已經很久沒有清潔過了,主要是因為天太冷,它的皮毛一旦打濕,瞬間就會凍成冰塊兒。但是前兩天聽小王說,阿清與時俱進,為了給京城裡有權有勢的變異人的寵物服務,在冬天的時候把一個體育場改造成了有暖氣的洗澡房,反正現在北京城最不缺的、最不值錢的就是房子和地,超過7成的建築都是空的,倒是在供暖方面花了不少錢,顯然這個寵物美容院已經變成了六道黃泉的一個重要產業,否則沒有李道藹的能源支持,阿清是不可能有那個實力的,因此阿清的寵物美容院,就成了京城唯一一個有規模的美容中心,不光是變異動物會去哪兒定期洗澡,漸漸的,很多變異人的獸形態因為體積過大,都需要去阿清那裡清潔。
既然要去洗澡,叢夏準備把白靈和多吉也帶去,畢竟他二叔把楚星洲和容瀾的接待任務交給他了,這段時間因為莊堯的事兒,他也沒怎麼真的接待過,現在怎麼也該盡盡地主之誼,順便讓阿布跟白靈和多吉玩兒一玩兒。
叢夏打電話跟阿清預約過後,就在科學院的門口等他們,他本以為那倆人會派屬下把白靈和多吉送過來,沒想到帶它們過來的卻是宋祁,而且宋祁把小五也帶上了。
宋祁笑嘻嘻地說:“我帶這話癆蹭頓澡洗一洗,它身上臭死了。”
小五用翅膀尖扇在宋祁的後腦勺上,嘎嘎叫道:“你臭死了,你全家都臭死了,我不洗澡,我全家都不洗澡!。”
宋祁朝它比了個中指,“媽的,教你好的不學,這個句型你怎麼用得這麼熟練。”
小五嘎嘎叫著在天上盤旋了幾圈,然後肚子一縮,噗地一聲在宋祁頭頂上拉了一坨便便。那坨便便足有一顆籃球大,在六十多米的上空直直朝著宋祁掉了下來。
宋祁快速往前一跳,躲開了,他臉有些扭曲,“傻鳥,又來這招……”他一伸手,透明的蛛絲隔空打了出去,啪地一聲把小五連翅膀帶身體都粘住了,小五翅膀動不了,被逼著落到了地上,宋祁得意地控制著手裡的蛛絲,跟溜母雞似的牽著小五往前走,“讓你得瑟,飛不起來看你怎麼得瑟。”
小五尖叫道:“得瑟!得瑟!”
去往阿清那裡的路上,小五一直聒噪地叫個不停,最後宋祁把它堅硬的喙也給粘上了,世界才清靜了下來。
莊堯醒了之後,阿布心情極好,身材又胖了些回去,而且天天都處於一種很亢奮的狀態,看到白靈就使勁往它身上蹭,或者在大街上就跟多吉滾成一團,為了防止它們打鬧起來把路人壓扁了,幾人一直心驚膽戰地看著。
多吉年紀小,比阿布還能瘋,叫得動靜三條街都聽得清清楚楚,白靈則是一貫地淡定穩重,不管阿布怎麼騷擾它,最多也只是用鼻子碰一碰阿布以示回應,接著還是該走路走路,它尾巴輕搖,長腿交疊,老神在在的樣子配上那一身白得發亮的皮毛和飄逸的鬃毛,居然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叢夏就笑道:“其實白靈還挺會哄孩子的。”
宋祁道:“啊,它哄了嗎?”
“算是哄了吧,要是真生氣了,早就把阿布踹飛了。”叢夏可是見識過白靈在青海爆踩變異動物的樣子,因為它速度太快,一般東西都追不上它,白靈作為一隻馬,雖然攻擊方式不如阿布或者多吉那麼多樣,但是只要被它強有力的蹄踢中一下子,幾乎就是內臟破裂的下場,如果再跳上去剁兩腳,當場就能廢了對方。
宋祁仰起頭看了這只三層樓高的大白馬一眼,不僅笑了笑,“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寵物。”
叢夏好奇道:“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認識明主啊?”
“是啊,怎麼,想八卦啊?”宋祁賊笑道:“看在你好心幫這傻鳥付錢洗澡的份兒上,我告訴你一點點好了。”
叢夏汗道:“是你自己決定的……”
“我和容瀾末世之前就認識了,我們是高中同學,楚星洲比我們小兩屆,他們兩家是世交,很小就認識了,我們上大學之後就沒再聯繫了,誰能想到啊,末世之後我們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再聚。”
叢夏驚訝道:“他們很小的認識了?那怎麼關係變得……”
宋祁聳了聳肩,“不知道。我猜是因為楚星洲那小子比容瀾早進化,容瀾以前一直是大哥嘛,從小到大的優等生,楚星洲就不行了,老被家長拿來跟容瀾比較,末世之後他先容瀾一步進化,一下子揚眉吐氣了,容瀾呢,突然需要原來的小弟罩著,臉上掛不住吧。以男人的心思來說,還真是難以忍受啊……不過我記得容瀾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啊,誰知道呢,反正後來他們倆人就不對付了,最後因為倆人進化得都比較牛逼,一打起來就跟拆遷似的,楚星洲把西寧讓給容瀾了,自己搬玉樹那邊去了,倆人以格爾木為界,東西各自為王,這才消停下來。”
柳豐羽摸了摸下巴,“一直被眾星捧月的人,可受不了低人一等。”
宋祁笑道:“管他的,反正他們不鬧出格就行,有孫先生在……”宋祁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想起了孫先生現在的狀況,深深歎了口氣,“還好,在禁區的一戰,讓他們之間多少有了一些同盟的情誼,而且,看在孫先生的面子上,以後應該能相安無事吧。”
成天壁淡道:“他們不會辜負孫先生的苦心的。”
幾人一路聊著天,就到了阿清那裡。因為提前預約了,阿清沒接待其他人,早早就在門口等著他們。
“阿清。”柳豐羽笑著朝他打了個招呼。
“啊!”阿清高興地躥了過來,“你們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們了。你們在青海的經歷我都聽阿白說了,真是太嚇人了,還好你們都平安回來了。哎呀,阿布小寶貝是不是瘦了。”
鄧逍笑道:“瘦了一點,給它修完毛可能會看著更瘦。”
“放心,天兒冷,不會修掉太多的。”阿清摸了摸阿布的下巴,又看向多吉、白靈和小五,“喲,今天給我介紹這麼多生意啊。”阿清狡黠地轉著眼珠子,“說好了啊,阿布以後在我這兒洗澡美容都免費,它們嘛,給你們打八折啦。”
叢夏笑道:“還不是我們付錢。沒關係,你愛收多少收多少。”
阿清朝叢夏拋了個飛吻,“我就喜歡你們這點。”阿清腳一點地,身後色彩斑斕的蝴蝶翅膀如嬌豔的鮮花一般綻放開來,他飛了起來,“來來,跟我進來。”
多吉兩眼放光地看著阿清,控制不住地撲了過去,阿清嚇得驚叫了一聲,連連後退。
以前阿布就很喜歡撲阿清玩兒,被莊堯訓斥了幾次後,終於忍住了,多吉卻沒有受過這樣的警告,興致勃勃地追了過去,阿布“喵”了一聲就沖了過去,一下子把多吉撲倒在地,爪子按在多吉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多吉發出委屈地哼唧聲,大眼睛充滿好奇地看著阿清。
阿清順了口氣,“奶奶的,為什麼貓狗都這麼喜歡蝴蝶,有什麼好玩兒的。”
叢夏笑道:“因為鮮豔漂亮嘛。”
“來,快進來,體育館裡面有暖氣,比外面舒服多了。”
眾人跟著阿清走進場館,這在末世以前是個比較老舊的大學體育館,面積也不大,倒是剛好能容下幾隻變異動物,場館內部有寒武能源提供的地熱供暖,熱水也是從這個系統裡出來的,這樣的地方在末世前微不足道,可是現在,放眼整個北京城也沒有幾處這樣的“高科技”。
宋祁鬆開了小五的翅膀,但為了防止它亂飛,用蛛絲纏住它的腳脖子,把它拴了起來。
四隻龐大的變異動物就在阿清和美容院員工的忙碌下開始了清洗。洗澡的時候,白靈依然非常淡定從容,讓它蹲它就蹲,讓它抬腿它就抬腿,在員工眼裡簡直是天使;阿布因為有過幾次經驗,也非常配合,小五一如既往地聒噪,嘴閒不住地劈劈啪啦地說話,說出的話以髒話居多,而且基本沒有邏輯性,小五雖然語言神經進化了,但還不完全具備人類的思考能力,就是因為這樣才格外地煩人;不過,多吉的搗蛋程度把小五都給比的可以忍受了,似乎是因為楚星洲不在這裡,這頭滿身紅毛的大藏獒撒著歡兒地在場館裡打滾、甩水、翻跟頭,把場館弄得一團糟,最後連阿布都忍不住了,高聲叫了幾聲,聲調有些嚴厲,多吉這才慢慢地消停了下來。
唐雁丘淡笑道:“阿布也交了不少朋友啊。”
柳豐羽道:“是啊,哎,今天把壯壯帶來就好了,不過多吉恐怕不會喜歡壯壯。”
莊堯道:“阿布看一個傻狗就夠累了。”
宋祁嫉妒道:“媽的,為什麼別人家的寵物都又乖又可愛,我就攤上這麼個神經病。
叢夏笑道:“小五你養了幾年了?”
“我沒養幾年,小五原來是我爺爺的,末世之後我爺爺去世了,我就接手了,它年紀不小了,反正比小孩兒大,精得很。”
莊堯道:“嗯,小五的智商比阿布高多了。”
鄧逍哈哈笑道:“這傻鳥的嘴太煩人了,我覺得阿布還是維持原狀比較好。”
看著阿布它們熱熱鬧鬧地洗了頓澡,眾人心情也好了很多,自從莊堯醒後,連日來縈繞在幾人心頭的陰雲幾乎消散了,他們終於能把精力拉回正軌。
晚上吃飯的時候,鄧逍提出要去雲南找他媽媽的事,“我打算這兩天就去,你們說我是跟吳悠借只鳥呢,還是找姚潛江呢?”
叢夏道:“找小舟吧,小舟那孩子不錯。”
“我可能呆的時間久一點,不好意思讓人送我去,最好還是變異禽類。”鄧逍撓撓頭,“我還是去問問大林哥吧。”
莊堯放下筷子,“你要呆多久?”
鄧逍看向唐雁丘,“唐哥,你不是要帶柳哥回唐門嗎,你們呆多久?”
唐雁丘和柳豐羽對視一眼,柳豐羽道:“我隨你們。”
唐雁丘道:“半個月可以嗎?”
莊堯道:“一個月吧,給我們點時間,孫先生的記憶讀取工作沒完成之前,我們也沒法安心進行下一步工作,趁著個時間,你們多陪陪家人。”
柳豐羽捏了捏他的臉蛋兒,“哎,你怎麼突然這麼有人情味兒了。”
莊堯別過臉,“我們多半可能死在南海,這可能是你們跟家人團聚的最後時間了。”
“我靠,你真是烏鴉嘴。”
莊堯聳了聳肩,“你們自己也該知道吧。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好好輕鬆輕鬆吧,回來之後,我就把你們扔到青海修煉去。”
聽說要再去青海,沒有一個人感到意外,每個人都對青海帶給他們的修煉成果念念不忘,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青海確實是最好的試煉場。
唐雁丘道:“好,一個月,我們一定準時回來。”
鄧逍也道:“我也會準時回來的。”
成天壁看了看叢夏,“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叢夏笑道:“我想去東北看看穆飛他們,我好像只有他們可以探望了。不過不會去一個月那麼久。”
成天壁點點頭,“你想呆一個月也行。”
“啊?”
當著眾人的面,成天壁表情有些不自在,“你不是喜歡那樣的生活嗎,你可以提前體驗一下。”
叢夏愣了愣,隨即露出溫柔地笑容。很久之前他曾經和成天壁暢想過的未來,成天壁一直牢牢記在心上,就算那理想中的田園生活可能永遠無法實現,但是對於叢夏來說,只要人在他身邊,他就已經相當知足了。
莊堯道:“行了,你們都有地方去了,明天就出發吧,早去早回。”
叢夏道:“放心,我們會早點回來陪你的。”
莊堯哼道:“誰稀罕。”
鄧逍笑道:“我給你帶禮物。”
莊堯瞥了他一眼,“變異人類繁衍是科學院最最重要的研究項目之一,只要一取得成果,一定會幫你媽解決的。”
鄧逍點點頭,“嗯,我等著你們。”
第二天早上三點多,叢夏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成天壁長臂一伸,摟住了他的腰,低聲道:“幹什麼去,起這麼早。”
“我讓小王幫我準備一些東西,好給柳哥和小鄧他們帶回去。”
“現在準備?”
“他們一大早就走了呀,這個時候準備才新鮮。”叢夏伸手想去夠衣服,成天壁的手臂卻沒鬆開,反而把他拽了回來,塞進熱乎乎的被窩裡。
“天壁?”
成天壁的鼻尖貼著他暖暖地背,“讓小王準備吧,你多睡一會兒。”
“不行,我得挑揀一下,你睡吧,別管我了。”叢夏看上去有些莫名地亢奮,掙開成天壁的胳膊,快速地起床穿衣服,沖出了門。
叢夏在後勤部的幫助下給鄧逍和柳豐羽分別準備了兩大包禮物。這些東西大部分在末世前都算不得好東西,現在卻成了萬金難求的貴重禮品,吃的、用的、武器、能源,一應俱全,也只有科學院能隨隨便便拿得出,叢夏抱著一種送女兒去婆家的老媽子心態,挑挑揀揀,反復確認,終於準備出了他認為非常得體的禮品。
早上七點多,成天壁和莊堯也下來送行。三人準備出發時,被叢夏準備的一人多高的大包裹嚇到了。
叢夏笑道:“放心,這裡有繩子,掛在林雕身上就行了,一百來斤而已,它們馱得動。”
鄧逍抱著叢夏的脖子撒嬌道:“叢哥你對我真好。”
叢夏揉了揉他的腦袋,“我給鄧姐準備了很多趁手的武器,我覺得比起吃的她更喜歡那些,好好陪陪她。”
鄧逍用力點點頭。
柳豐羽勾著叢夏的下巴,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淺吻,“我們小夏就是這麼賢慧。”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時間不早了,早點走吧,以林雕的速度,應該能趕在天黑之前到。”
唐雁丘道:“我們走了,如果有什麼緊急情況,馬上通知我們,我們隨時回來。”
“我知道,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成天壁道:“不要隨便參與當地的任何戰鬥,如果需要支援,想辦法通知我們。”
莊堯則道:“不要忘了修煉,一天都不能落下。”
柳豐羽眨了眨眼睛,“知道了,我們走了。”
阿布知道他們要走,歪著脖子有意無意地堵著門口,紫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鄧逍忍不住笑了,跟阿布解釋了半天,阿布才把大腦袋移開,戀戀不捨地看著他們離去。
三人走後,叢夏笑道:“嘿喲,真不習慣,自從咱們聚到一起後,好像真沒分開這麼久過。”
“是啊,我終於可以清淨幾天了。”莊堯小下巴一揚,轉身離去,“你們也趕緊走吧。”
成天壁道:“你要準備多少東西給穆飛?”
叢夏興奮地搓著手,兩眼放光,“好多呢。”
對於給穆飛帶的禮物,叢夏著實精挑細選了一番。有各類花草和蔬菜的種子,還有在東北容易成活的裝飾性樹苗,有各色各樣的高檔布料,也有精緻脫俗的廚具、茶具,在他眼裡穆飛是個有品位、注重生活品質的人,所以他給穆飛帶的全都是高檔貨,這些東西在現在全是花架子,根本不實用,也沒多少人買,甚至還不如新鮮的蔬菜值錢,但是隨著變異農作物的研發,這些用一點少一點的奢侈品早晚也會變得極為昂貴。
叢夏買東西的時候,真正體會了一把土豪的快感,他萬萬沒有想到,末世之後他最不缺的東西居然就是錢,可惜有錢之後,他卻沒有時間體會金錢帶給他的享受,因為現在有再多錢,也買不來愜意精緻的生活。
等一切準備妥當,他和成天壁告別莊堯、二叔和阿布,吳悠又派出一隻林雕,將他們送往東北。
他們於日落前抵達了小興安嶺,遠遠看到那棵參天巨樹,叢夏頓時有些激動。
成天壁道:“聽唐大校說,魔鬼松又長大了。”
“長大了多少?”
“現在有一千多米了,失去傀儡玉後,雖然進化速度慢了很多,但還是在緩慢地生長。”
叢夏點點頭,“也正常,我算算啊,魔鬼松大概是08、09年來我們公司的,現在最多也就六、七歲,松樹的壽命可是有幾千年的,所以魔鬼松現在還只是一棵小樹苗……媽呀,真嚇人。”他說著說著被自己嚇到了,直徑兩公里,高千米的魔鬼松,如果按照樹齡來算,根本還是一棵幼嫩地小樹苗,那種體積跟“小樹苗”這三個字有半點關係嗎?如果千年以後魔鬼松真的還存在,根系會不會爬滿全世界啊。
成天壁道:“我不認為它會有千年的壽命,寒武意識連人類都容不下,魔鬼松這麼逆天的超級生命,在寒武意識的評級裡,只會比人類高。”
叢夏心臟一顫,頓時沉默了。
成天壁說得對,寒武意識並不是針對人類,魔鬼松和人類一樣,是造成地球生態圈失衡的生命,所以它同樣是寒武意識清洗的物件,現在遲遲不動,也許是因為時候不到,也許是因為魔鬼松太強大了,無法輕易撼動,但更大的可能是,寒武意識要先把人類解決了再說。這麼一想,叢夏突然有些擔憂,如果對比靶子的顯眼程度,魔鬼松可比他們招風多了。
成天壁道:“這件事先不用告訴他們,我們連自己都未必保得住,告訴他們也沒用。”
叢夏歎道:“我明白。”
林雕帶著他們越飛越近,很快就進入了魔鬼松控制的龐大森林範圍內。
遠遠地,他們就見魔鬼松突然伸出了好幾條樹枝,那些樹枝如彩帶一般在空中飛舞,靈活地如同章魚的觸手,慢慢地,那些樹枝把自己扭曲成了一個個圖形,最後,那樹枝居然在空中組成了一個大大的“welcome”。一個人影從樹枝的尖端快速冒了出來,長長地黑髮,蒼白的皮膚,溫和親切的笑容,穆飛張開雙臂用力朝他們揮著手,“叢夏,成天壁——”
叢夏會心一笑,看來,穆飛的意識已經獲得了極大的自主權,魔鬼松對越來越好了啊。

238、番外八 唐大俠X柳嬌花 ...

倆人坐在林雕身上,頂著凜冽的寒風,往四川的方向飛去。
由於馱著兩個人加上一百多斤的包裹,林雕飛得不太快,倆人坐著也相對放鬆一些,不怕被甩下去。
唐雁丘一臉殷切地看著白霧彌漫的遠方,柳豐羽則笑眯眯地不時偷偷看看他。
寒風吹得有些冷,柳豐羽跟沒骨頭似的靠在唐雁丘懷裡,愜意地享受這難得的兩人時光。
過了一會兒,唐雁丘大概是想家的興奮勁兒壓下去一些了,他問道:“你、你緊張嗎?”
柳豐羽懶洋洋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緊張什麼?”
唐雁丘道:“要見我父母啊。”
“我臉皮這麼厚,你覺得我會緊張嗎?”
唐雁丘笑了笑,“說得也是。”
柳豐羽坐起身,壞笑道:“呆子,你緊張了吧。”
唐雁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點,我……我怕他們生氣。”
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臉蛋,“你怎麼這麼實在,你不告訴他們不就完了,就當帶個朋友回家看看不就行了嗎。我什麼時候要求‘名正言順’了?我又不是女人。”
唐雁丘眨了眨眼睛,“但是,我不想騙他們。”
柳豐羽笑道:“隨便你,你現在雖然這麼想,到時候當著他們的面,你可未必說得出來。”
唐雁丘抓了抓頭髮,“早晚他們要知道的。”
柳豐羽笑道:“那倒是。你也聽莊堯說了,變異人繁衍的研究是最最重要的研究之一,萬一有一天他們突破這個難題了,變異人又能生孩子了,估計你爸媽也得催你留後了。”他說完,瞥了唐雁丘一眼。對他來說,唐雁丘大武學世家的背景始終是他心裡一個疙瘩,現在是因為變異人都生不出來,所以他們都沒什麼壓力,萬一有一天又能生了呢?唐雁丘這樣把責任當成原則的人,能推託掉傳宗接代這個“使命”嗎。
唐雁丘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點點頭,“所以,應該早點讓他們知道。”
柳豐羽笑了笑,伸長脖子親了他一下,“你來決定吧,我配合。”
唐雁丘將他拉進自己懷裡摟緊,給他擋著風,輕聲道:“我父母雖然傳統,但也通情達理。”
柳豐羽笑道:“那就好。”
唐雁丘蹭了蹭他冰涼的臉蛋,“謝謝你陪我回來。”
柳豐羽失笑,“謝什麼。”
唐雁丘低笑道:“沒什麼。”
林雕趕在天黑之前把他們送進了峨眉山,由於他們帶了科學院最新研製出來的小型導航,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唐門所在地。那個在峨眉山深處的小鎮,看上去靜謐安穩一如往昔。
當龐大的林雕從天上盤旋而下的時候,村子裡響起了雜亂的口哨聲,然後村民都紛紛往自己家裡沖去,很快,一隊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黑色戎裝、銀色軟甲的年輕人抓著武器沖了過來,這敏捷的反應也不知道平日裡演練過多少遍,顯然這裡時不時會遭到變異動物的攻擊。
唐雁丘一把攬住柳豐羽的腰,從林雕背上縱身跳下,兩隻巨大的白色翅膀在天空中舒展開,唐雁丘叫道:“阿根,是我!”
領隊的年輕人仰起脖子,瞪大眼睛叫道:“雁丘少爺!”
倆人輕輕落到地上,那林雕也跟著他們降落了,收起翅膀,歪著脖子好奇而又戒備地看著靠近的村民。
“是雁丘少爺,雁丘少爺回來了!”
“什麼?!是雁丘少爺,快,快去通知主家的人!雁丘少爺回來了,還帶了朋友!”一個騎馬的少年調轉馬頭就往主家跑。
阿根跳下馬,一下子撲了過來,激動地抓著唐雁丘的手,“雁丘少爺,你可算回來了!你在北京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少爺不愧是少爺,是我們唐門的驕傲。少爺要是再不回來,老爺都打算派人去北京找你了!”
唐雁丘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阿根,你比以前更結實了,你也變異了嗎?”
阿根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是少爺走之後沒多久的事。少爺走之後,變異的人越來越多了,不過怪物也越來越多了,我們組成了巡邏隊,每天都要在鎮上巡視,一有怪物接近,就立刻殺掉,這兩年鎮上雖然也有人受傷,但總得來說還算安穩,聽說這裡跟外面比起來,已經是世外桃源了。”
柳豐羽笑道:“沒錯,這裡跟外面比起來,又安全又清淨,你們該知足了。”
阿根嘿嘿直笑,“來,雁丘少爺,柳先生,咱們趕緊回本家吧,大夥兒一定高興死了。”
眾人騎上那高頭大馬,往唐門本家奔去。
時隔兩年,第二次來這個地方,柳豐羽心裡有些感慨。當時他和唐雁丘相識不久,因為性格脾氣差太多,相看兩相厭,不過,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唐雁丘雖然有古板固執的臭毛病,但是正氣又英勇,是個值得信賴的可靠的戰友。
“哥哥!”一個淡粉色的身影從本家氣派的大門裡沖了出來,速度非常快,一下子就撲進了唐雁丘懷裡。
唐雁丘後退了兩步,總算穩住身形,他驚喜道:“雁瑾。”
唐雁瑾眼淚汪汪地看著唐雁丘,“哥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好想你。”
唐雁丘摸著她的臉蛋,眼圈微紅,“你長大了。”
兩年不見,唐雁瑾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個子也躥高了不少,看上去窈窕靚麗,非常討人喜歡。
唐雁瑾把臉轉向柳豐羽,哽咽道:“柳大哥……”
柳豐羽溫柔一笑,“雁瑾越來越漂亮了。”
“雁丘!”
唐雁丘放開妹妹,激動地跑了過去,“父親,母親。”
唐家家主和夫人均是熱淚盈眶,看著自己愈見成熟的兒子,又驕傲又欣慰,不停地詢問他這兩年的境況。
唐雁瑾跑到柳豐羽身邊,小丫頭比以前大方了很多,她用力抱了柳豐羽一下,“柳大哥,你和哥哥都平安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柳豐羽拍了拍她的背,“其實你哥哥早該回來看看的,只是這兩年我們到處跑,都沒什麼時間。慢慢地,各地會逐漸恢復通信,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聯絡了。”
唐雁瑾含著淚點點頭。
唐夫人道:“來,外面這麼冷,大家快進去。”
眾人一呼啦地把唐雁丘和柳豐羽擁簇進唐門。這個地方跟兩年前變化不大,看上去依然古香古色、氣派雅致,只是很多原來是園藝的地方,為了防止野草瘋長,都改成了菜圃,看上去倒也別有風情。
回到故居,唐雁丘自然很是激動,站在前堂繞了一圈,似乎想把記憶中的畫面在這裡一一回味一遍。
唐夫人一邊拭眼淚一邊笑著,“都坐,柳先生,快請坐。”
唐家家主跟唐雁丘一個樣兒,不太愛講話,果然是親父子倆,所以一般說話的都是唐夫人。
柳豐羽笑道:“看到這裡還跟兩年前差不多,我就放心多了,這裡比起北京,比起世界上很多地方,真是世外桃源。”
唐夫人笑道:“唐家壯丁多,又都從小習武,上下齊心,對付那些個畜生還是不成問題的。其實只要能控制住變異動物的攻擊,吃穿什麼的,雖然簡樸一些,但溫飽不成問題,這個世界都變成這樣了,我們能吃飽穿暖,已經很知足了。”
柳豐羽點點頭,心中多少有些羡慕,“伯母,我們從北京帶回來一些實用的東西,就在門外,您讓人把東西從那只大雕身上卸下來吧。”
“哎,好,好。”唐夫人囑咐手下的人,“去把東西卸下來,然後帶那只雕去吃飯。”
唐雁丘道:“父親,母親,我這兩年都沒有回家,讓你們操心了。”
唐夫人輕歎道:“可不是操心啊,我沒有一天不擔心你的……你說你回家也不提前寫封信,好讓我們準備準備。”
唐雁丘道:“我們剛從青海回來沒多久,出了點事,後來事情解決了,就決定馬上回來,也就沒時間寄信了。”
唐夫人道:“你在北京的事,我們其實都知道的。除了你時不時往家裡寄的信外,成都和重慶都有專門的情報站,那些情報販子跑遍全國到處買賣情報,我們每個月都派人去買,有北京的報紙,還有專門買的關於你和你那些朋友的消息。你去年寫了封信就去青海了,可把我們急壞了,你要是再不回來,你父親本來都打算親自去北京了。”
唐雁丘慚愧道:“以後我會經常回來的,也會每個月往家裡寄信。”
“那就好,那就好。”
唐老爺道:“男兒志在四方,我們不要求你成天守在這大山裡,但是也不要讓家人太多擔心,你如果打算在北京常駐,那麼以後每年都回來至少兩次。”
唐雁丘恭敬道:“是,父親。以後的事,現在還說不準,但我們一定會經常回來的。”
唐老爺微微一蹙眉,覺得“我們”這個詞用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往心裡去。
唐夫人道:“你們飛了一天,肯定累了。今天我們什麼也沒來得及準備,大家都吃完飯了,現在只剩一些簡單的飯菜,你們隨便吃點,洗洗澡睡一覺,明天再慶祝你們回家,好不好?”
柳豐羽笑道:“謝謝伯母,我們吃東西很隨意,您方便就好。”
唐夫人含笑著點點頭,吩咐底下的人,“把暖房的水池放上熱水,然後把少爺的房間和旁邊的客房整理出來。”
唐老爺道:“雁丘,我有很多話要問你,不過你們今天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好好談談你這兩年的經歷,在峨眉山呆久了,我們也成了井底之蛙,連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兒都不知道了。”
唐雁丘點點頭,“好。”
唐雁瑾一手一個挽住唐雁丘和柳豐羽的胳膊,“哥,柳大哥,我帶你們去吃飯,吃完飯暖房就放好水了,你們就可以去洗澡了,快走吧。”
倆人被唐雁瑾拉去吃了頓簡餐,雖說是簡餐,可也有兩葷兩素,一杯暖胃的米酒,並不比在科學院吃得差,看到唐家人的生活過得不錯,不禁唐雁丘感到欣慰,就連柳豐羽都松了口氣。
唐雁瑾就坐在旁邊,托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他。
看了一會兒,唐雁丘受不了了,用筷子頭敲了下她的腦袋,“又犯花癡了是不是,你都19歲了,還這麼幼稚。”
唐雁瑾摸了摸腦袋,不服氣地說:“我這麼多年沒見到柳大哥了,看看怎麼了,再說了,我從14歲就喜歡柳大哥,現在還喜歡,這是執著,這怎麼幼稚了。”她露出開朗地笑容,“柳大哥,前兩天我從重慶買了一個答錄機,還能用呢,你這幾天給我唱幾首你以前的歌好不好。”
柳豐羽笑道:“好啊,不過歌詞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唐雁瑾興奮地說:“我有,我有你所有歌的歌詞,我小時候還有手抄的呢!”
唐雁丘搖了搖頭,有些擔憂地看了唐雁瑾一眼。
柳豐羽想起什麼,從棉服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唐雁瑾,“來,送你的禮物。”
“哇。”唐雁瑾接了過來,打開一看,是一串珍珠項鍊,那珍珠顆顆圓潤飽滿,閃耀著潤澤的珠光,一看就價值不菲。
末世初期,最緊俏最昂貴的資源是食物,那個時候細菌的過度繁殖導致食物迅速腐爛,打了個人類措手不及,因此造成了很長一段時間相當嚴重的食物危機,那時候除了食物外,只有一些使用的物資,比如取暖的衣物、水、取火工具、武器等東西值錢,而那些在末世之前價值連城的珠寶、豪車、奢侈品,因為不能吃不能喝,曾經被冷落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隨著變異農作物的研發和變異牲畜的馴養,那些因為製造業崩潰而讓人類近幾十年可能都沒有餘力去開採、生產的好東西,因為用一點少一點,而逐漸重新變得珍貴起來,現在就有不少有實力的人開始囤積各色珠寶,這一串天然珍珠,在末世前至少價值四百多萬,就算是現在,也足夠阿布做半年的美容護理的。
唐雁瑾興奮地拿出項鍊,“好漂亮!謝謝柳大哥,快,快幫我帶上!”
柳豐羽含笑著撩起她的頭髮,給她戴上項鍊,那溫潤的珍珠襯著少女白皙修長的脖子,真是優雅可人。
唐雁丘看著他們,微微有些怔愣,然後快速低下了頭去。
唐雁瑾興奮地照了半天鏡子,然後走到唐雁丘身邊,推了他肩膀一下,“哥,你都沒給我帶禮物嗎,你還是我親哥哥呢。”
唐雁丘道:“有啊,我帶了兩把槍給你,都是能源子彈的,非常……”
唐雁瑾用力推了他一下,“誰要槍啊!”
唐雁丘眨了眨眼睛,有些鬱悶。
吃完飯後,唐雁瑾將倆人帶去了暖房,這裡原來是個客房,入冬之後,被改造成了洗澡房,不過只有唐老爺、夫人、唐雁瑾可以用,唐雁丘回來了,自然也能用,而柳豐羽則沾了光,享受了家主級別的待遇。
“哥,柳大哥,熱水已經蓄好了,那個池子四周都是火山石砌的,可以保溫的,兩個小時水都不會涼,你們慢慢洗,洗完了再去睡覺,可舒服了。”
柳豐羽笑道:“好,謝謝。”
唐雁瑾給他們關上門就出去了。
倆人此時還穿著棉服,站在暖房裡就開始流汗,這裡燒著兩個大爐子,跟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
柳豐羽搓了搓手,把棉服脫了,“這看著可比科學院的淋浴舒服多了。”
唐雁丘身上狂流汗,卻還站著不動。
柳豐羽都脫得差不多了,“哎,你幹什麼呢,還不脫衣服。”
唐雁丘看了他一眼,有些尷尬,“我們一起洗嗎。”
柳豐羽眯起眼睛,“怎麼,說得好像我們沒一起洗過澡似的,只不過在北京沒有這麼大的浴池罷了。”
唐雁丘道:“不是,我是說,我、我們,現在在我家,要是……”
柳豐羽嘿嘿一笑,曖昧地勾起他的下巴,“怎麼了?你是想說,我們在這裡做不太好是嗎?”
唐雁丘彆扭地點了點頭。
柳豐羽捏了捏他的臉,戲弄他道:“呆子,誰說要做愛了,單純洗澡不行嗎,嘖,你這思想也太不純潔了。”
唐雁丘臉一燙,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明明他覺得以柳豐羽豪放的個性,不會錯過這麼好的地方,現在卻反將他一軍。而且……真的不做嗎……唐雁丘的情緒在松了口氣和大失所望之間差點兒分裂了。
柳豐羽把唐雁丘誠實的表情盡收眼底,他拼命憋著笑,把自己脫了個精光,然後勾住唐雁丘的脖子,“哎,你到底脫不脫,難道打算穿著衣服洗澡。”
唐雁丘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地開始脫衣服。
柳豐羽看了一會兒,道:“手抬起來。”
“啊?”
“抬起來啦。”
唐雁丘不明所以,還是乖乖抬起了手,他習慣了大小事都聽從柳豐羽,在他看來男人應該無條件尊敬自己的另一半,或者說慣著……
柳豐羽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著,眼底染上一抹誘人的情欲,他慢慢解開唐雁丘的腰帶,“你動作太忙了,我幫你脫吧。”
唐雁丘低下頭,“不用,我……”
柳豐羽仰起下巴,堵住他的唇,靈巧地舌頭一下子就鑽進了他嘴裡,細細地品嘗著。
唐雁丘頓時不動了,認真地回應著這個熱情的吻。
柳豐羽脫完唐雁丘的褲子,又把他的上衣扯了下來,修長的手指在那結實健壯的身體上盡情撫摸著,最後慢慢攀上他的脖子,用力加深那纏綿的吻。
唐雁丘也摟住了他的腰,安靜地享受著這份親昵和熱情。
親著親著,倆人時不時擦碰著的寶貝都微微有了些反應,就在唐雁丘的手按耐不住地往下移的時候,柳豐羽卻推開了他,並舔了舔嘴唇,“去洗澡吧。”
唐雁丘有些窘迫,只好跟著柳豐羽走進了水池裡。
那水池不深,站起來在腰以下,坐下去剛好沒過脖子,就跟溫泉一樣,熱乎乎地,非常地舒服,柳豐羽坐下之後,伸展了四肢靠在池壁上,腦袋後仰,滿足地歎了口氣,“啊,真舒服啊。”
唐雁丘看著他上下鼓動的喉結和在水的滋潤下顯得越發光滑白皙的胸膛,不禁咽了口口水。
柳豐羽把熱水撩在臉上,當水順著皮膚流下時,他感覺所有的疲倦都被帶走了,他歎息道:“你家人可真會享受。”
唐雁丘道:“我們家人多,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自然想得就周全些。”
柳豐羽笑道:“我覺得在這兒養老不錯。”
“你想生活在這裡嗎?”
“等一切都結束了,每年回來住一住也不錯啊。”柳豐羽笑道:“前提是,你爸媽容得下我。”
唐雁丘神色一黯,堅定地說:“會的。”
柳豐羽靠了過來,輕聲道:“雁丘,其實你告不告訴他們,我真的無所謂,咱們一天天過得那麼危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沒命了,比起我們活著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不想讓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為難。”
唐雁丘心裡一暖,輕輕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我父母抱著一些無謂的期待,我這個年紀,按理該結婚了,我想,我父親明天也許就會提。”
柳豐羽笑道:“你自己決定吧,反正你不用擔心我,我還是那句話,我臉皮厚著呢,就算你爸媽把我趕出去,下回你想我陪你回家,我照樣陪你回來。”
“絕對不會的。”唐雁丘看了柳豐羽一眼,“其實……我也有點擔心雁瑾。”
“雁瑾?為什麼?”
唐雁丘抿了抿嘴,小聲道:“她不會是真的喜歡你吧。”
“啊?”柳豐羽轉過身看著他,哈哈笑道:“怎麼可能,雁瑾這樣的小丫頭,我在以前見過千千萬萬個,她們崇拜我、喜歡我,但卻極少會把我當做實際的愛慕物件,你放心吧,她不會真的把我當做一個男人喜歡的。”
“可是,她今天不是說,她從14歲就開始喜歡你。”
柳豐羽笑著搖了搖頭,“你還真是半點都不瞭解女性,怪不得以前都交不到女朋友。”
唐雁丘辯解道:“我對伴侶很慎重,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
“哎哎哎呀,知道了,你最專情了。反正,你就是不瞭解女性,雁瑾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如果她真的對我是那種喜歡,她是絕對不好意思說出來的,她之所以能大大方方說出來,就是因為她對我還是粉絲對明星的喜歡,懂嗎?就像演唱會上有無數的女孩子敢大聲說喜歡我,可現實中有幾個敢對喜歡的人表白呢。”
唐雁丘將信將疑。
柳豐羽哈哈笑道:“你不會連自己19歲的妹妹的醋都要吃吧。”
唐雁丘有些羞惱,“是你太……你還送她那麼貴的東西,你根本不知道別人眼裡你是什麼樣子的吧。”
“哦?什麼樣子?”
唐雁丘自覺失言,扭過了頭去,“沒什麼。”
柳豐羽不依不饒地靠了上來,“說啊,我在別人眼裡什麼樣子?在你眼裡什麼樣子?”
唐雁丘臉有些發燙,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柳豐羽乾脆一下子跨坐到了他身上,曖昧地蹭了蹭他敏感地下身,“說呀,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樣子?”
唐雁丘看著柳豐羽在水汽氤氳下顯得愈發嫵媚的臉,心臟跳得飛快。
他從妹妹第一次在電視上指著這個男人興奮地給他解說時,就知道這個男人長得漂亮。那種漂亮不是女性的柔美,而是屬於男性的精緻俊美,濃密柔順的長髮、白皙的皮膚、勾人的桃花眼、殷紅的嘴唇,這個男人把自己修飾得天衣無縫,不禁長得好,還懂得如何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別人面前,難怪大紅大紫。
哪怕是在他最初看不上柳豐羽的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柳豐羽時刻都撒發著讓人難以忽視的魅力,這樣的魅力在女性面前簡直是致命的,哪怕柳豐羽覺得那是風度,可他總是忍不住地覺得……覺得柳豐羽在勾引人。他知道那麼想不對,可他就是克制不住地想要阻止柳豐羽,喬姍也好,他妹妹也好,他根本不想讓柳豐羽對任何女性露出那樣的笑容。
連他都為自己的心胸狹窄所震驚了,他還怎麼好意思說出來呢。
柳豐羽在他耳邊輕輕吹著氣,低笑道:“你到底說不說?”
唐雁丘含糊道:“我、我不知道。”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這個悶瓜能說出什麼像樣的好話。”柳豐羽摩挲著唐雁丘的薄唇,目光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曖昧地逡巡,“哎,咱們要不要做。”
唐雁丘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撫摸著他的背,那手順著柳豐羽的脊椎一路往上,最後按住他的後腦勺,壓低他的頭,用力堵住了那殷紅的唇。
柳豐羽被這過分熱情的吻弄得一時有些意亂情迷,唐雁丘很少在接吻的時候就這麼熱情,他那點守舊的矜持,通常在真正插進來之後才會化為烏有。這麼難得的主動,柳豐羽自然要好好享受,他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唐雁丘發間,熱烈地回應著這纏綿的一吻,勁瘦的腰肢扭動著,一下一下磨蹭著唐雁丘昂揚起來的寶貝,暖房裡持續升溫,柳豐羽的長髮貼在臉上,平添幾分迷亂的性感。
唐雁丘的手移到了柳豐羽的臀上,那有力地手指熟練地鑽進柳豐羽的臀瓣裡,接著水的潤澤,慢慢擠壓著那緊閉的穴口,探入一指。
“嗯……”柳豐羽扭了扭腰,低笑道:“不是說不做的嗎。”
唐雁丘啞聲道:“現在說……太晚了。”
柳豐羽一把抓住了唐雁丘硬熱的性器,感受著那大寶貝在他手心裡脹大,“確實有點兒晚了,你這個總是一本正經的呆子,怎麼長了這麼大一個玩意兒……嗯啊……輕點。”
唐雁丘把第二根手指插了進去,在那蜜穴內翻攪擴張,他輕輕咬著柳豐羽的喉結、鎖骨,最後把那飽滿的小肉球含進了嘴裡,細細舔弄著。
柳豐羽輕歎道:“好了,插進來……”
唐雁丘分開他的臀瓣,扶著自己的性器,緩緩送進了那一張一合的柔嫩肉洞。
倆人平日在科學院,雖說不是夜夜笙歌,但性愛的次數也很頻繁,他們都是變異人,體力本就超出常人很多倍,唐雁丘更是怪物級別的體能,柳豐羽則相當享受性,所以倆人在這事兒上是高度契合,唐雁丘沒費什麼功夫就把自己的肉刃捅進了柳豐羽的身體裡。
柳豐羽情不自禁地仰起了脖子,喉嚨裡發出滿足地呻吟。
唐雁丘拉開他的腿,用力向上聳動著腰肢,由於柳豐羽坐在他身上,肉棒本就插得極深,唐雁丘這麼一頂,柳豐羽只覺得整個腸道裡都被那大肉棒塞得滿滿地,每次頂弄都仿佛頂到了自己的內臟,那種另類的刺激讓他的性器也硬了起來。
唐雁丘固定著他的腰,奮力聳動下身,粗大的性器來回摩擦著那濕熱緊致的腸壁,這粗暴而原始的動作帶給倆人瘋長的快感。
就著這個姿勢插了百餘下,柳豐羽身體已經開始發軟,唐雁丘把他抱了起來,讓他上身趴在水池岸上,從背後進入了他。柳豐羽雙腿一抖,身體被唐雁丘撞得猛地前傾,乳頭不小心擦過有些粗糙的石壁,火辣辣地疼,但疼的同時,那被唐雁丘舔得紅腫的小肉球,又產生了一股電流般的快感。
唐雁丘的肉棒長驅直入,用力地抽送,撞得柳豐羽的屁股啪啪作響,他似乎還嫌不夠深,用手掰開那渾圓的臀瓣,迫使那媚紅的肉洞大開,將他的性器整根吞沒。
“啊啊——”柳豐羽低叫一聲,耳根都紅透了,他腰肢不自覺地扭動著,似乎想擺脫那兇猛地穿刺,但又似乎在配合著唐雁丘,索要更多。
唐雁丘的手繞到柳豐羽下身,撫摸著他硬熱的性器,同時抽插的動作也越來越快,肉體的撞擊聲在這曖昧的房間裡不絕於耳,柳豐羽承受著前後一樣強烈的刺激,整個人被徹底拖進了欲望的深淵,他弓著腰,承受著唐雁丘瘋狂的侵略,意識被快感折磨得所剩無幾,喉嚨裡只能被迫發出情不自禁的呻吟。
唐雁丘不知疲倦地操弄著那高熱濕軟的肉洞,不停地索取更強烈、更銷魂的快感,直幹得柳豐羽雙腿發軟,膝蓋直打彎,眼看站都站不穩。
唐雁丘抱住他的腰,將他從水裡拖了出來,旋過來放在了地上,並把衣服鋪到了他身下。
柳豐羽迷茫地睜開眼睛,啞聲道:“你……你還不射……”
唐雁丘的眼睛黑得發亮,他溫柔地摸了摸柳豐羽的臉,輕聲道:“快了。”說著,把柳豐羽的兩條長腿分開到極致,面對面地把猙獰的性器插進了那無法合攏的小洞裡。
柳豐羽仰起脖子大叫了一聲,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性器的前端冒出了一些體液。
唐雁丘架著他的大腿,奮力抽送,每一下頂入都又重又深,把柳豐羽逼得聲音都變了調兒。
兩具火熱的身體盡情交纏,瘋狂地從對方身上汲取著極致地快感。

239、番外八 唐大俠X柳嬌花 ...

唐雁丘有力的手臂托著柳豐羽發軟的身體,撩起溫熱的水給他清潔著身體,並不輕不重地按摩。柳豐羽懶洋洋地掛在他身上,毫不客氣地享受著這溫柔的服務。
唐雁丘柔聲道:“水是不是開始有些涼了?你覺得冷嗎?”
“不冷,不過水確實降溫了。雁瑾說能保溫兩個小時……”柳豐羽打了個哈欠,唐雁丘自小習武,跌打損傷從來沒斷過,對於如何緩解肌肉和骨骼的壓力相當專業,按摩的手法舒服得讓人想睡覺。
唐雁丘嘀咕道:“只做了一次,應該不會那麼快涼吧。”
柳豐羽的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嗯?”他突然伸手拍了下唐雁丘的臉,“今天飛了一天,累得要命了,做一次你還不滿意啊。”要說變異人最不科學的地方就在於,明明都不能生孩子了,還進化出那麼持久的體力幹什麼。
唐雁丘抓著他的手親了一下,笑道:“閉上眼睛,想睡就睡一會兒。”
柳豐羽真就閉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唐雁丘給他洗完了澡,將他抱了出來,放到躺椅上用大浴巾擦乾,然後開始給他穿衣服。
柳豐羽睜開眼睛,又打了個大大地哈欠,“我自己穿吧,啊,好想睡覺。”
倆人穿好衣服,離開了暖房,唐雁丘帶著他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在穿過走廊時,卻突然發現唐雁瑾抱著一包東西坐在長廊的欄杆上,似乎在等他們。
“雁瑾?”
唐雁瑾轉過臉來,小臉凍得煞白,鼻尖則通紅,她目光有些閃爍,“啊,哥,柳大哥,我、我想給你們送乾淨的衣服,你們這麼快洗完啦。。”
“我房間裡應該有不少衣服,你特意送過來幹什麼。”唐雁丘接過衣服,摸了摸她的臉蛋,“你等了多久了,趕緊回去睡覺,臉都凍僵了。”
唐雁瑾站了起來,明顯有些回避唐雁丘的注視,“嗯,沒多久。這個衣服不一樣,剛剛燙過的,你房間裡衣服都一股黴味兒,不能穿的。那我回去了,你們好好休息。”說完轉身跑了。
唐雁丘搖了搖頭,“這丫頭……”他抱著衣服,轉頭看向柳豐羽,發現柳豐羽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唐雁瑾的背影,嘴角掛著一抹略顯無奈地笑容。
“豐羽?回房間了,剛洗完澡容易感冒。”
“哦,走吧。”柳豐羽跟了上去,倆人穿過幽深的回廊,回到了唐雁丘的臥房。
倆人推門進去,房裡已經生起了暖爐,閒置兩年的房子被打掃得乾乾淨淨,被褥都撒發著清爽的香氣。
柳豐羽道:“我的客房在隔壁嗎?”
“嗯,你就住這兒吧。”唐雁丘把衣服遞給他,“你要換上嗎?”
柳豐羽道:“我還是去客房吧。”
唐雁丘愣了愣,“怎麼了?”
“我們現在在你家,被你家人看著也不好。”
唐雁丘有些意外,“我以為你不在意這些……”
“你也不在意嗎?”
唐雁丘皺起眉,“你怎麼了?”
柳豐羽笑了笑,“呆子,你是一點都沒看出來,雁瑾一定是知道我們的事了。”
“什麼?”唐雁丘心裡一驚,想起妹妹飄忽的眼神和略帶尷尬的表情,臉不由得一熱,如果真的被自己十多歲的妹妹聽到了……唐雁丘只覺得一陣羞愧,簡直有些無地自容。
柳豐羽聳了聳肩,“所以我去隔壁睡吧。”說完拿起自己的衣服,開門出去了。
唐雁丘在原地愣了半天。
柳豐羽躺在床上,深深歎了口氣。像唐雁丘那樣臉皮薄的人,估計一晚上都睡不著覺了吧。這樣也好,就是要給唐雁丘下記猛藥,讓他好好感受一下,他們的事被家人知道,究竟會給他造成怎樣的影響,免得他一味天真地想要向父母坦白,柳豐羽不想讓自己空歡喜一場,最後卻發現他根本開不了口。
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就好了,柳豐羽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期待得到誰的承認。
他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一天旅途的疲乏加上縱欲過度,柳豐羽這一覺睡了個天昏地暗,第二天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柳豐羽睜開眼睛,聽到有人在叫“柳先生”。
“嗯?誰呀?”
“柳先生,老爺和夫人請您去吃早飯。”
“哦,我起來了。”他從溫暖的被窩裡爬了出來,快速地洗漱完畢,並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衣服穿上之後,他才發現這是標準的“唐雁丘的衣服”,沒有任何懸念的黑,還是唐裝的老舊樣式,唐雁丘本就比他大一號,這衣服還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很難顯身材。柳豐羽摸了摸那如牛奶般順滑的真絲面料,嘴角不禁勾出一個笑意。唐雁丘就跟這衣服一樣,雖然看著嚴肅古板,真的碰觸之後,卻發現內裡非常溫柔。
他裹上棉服,打開了門,家僕正客氣地站在一邊等著他,並引著他去了主廳。
柳豐羽看了看表,才早上八點,怪不得沒睡飽呢。
到了吃早飯的地方一看,唐家四口人各個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望而卻步。柳豐羽心裡一驚,難道是唐雁瑾跟父母打小報告了?他定了定心神,笑著打招呼,“伯父、伯母,早。雁瑾,早啊。”
唐雁瑾揚起精緻地小臉,神情複雜地看了柳豐羽一眼,柳豐羽拍了拍她的腦袋,以示安撫,並就勢在唐雁丘旁邊坐下了。
唐雁丘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緒同樣讓柳豐羽有些捉摸不透。
柳豐羽十來歲混娛樂圈,察言觀色是融入他骨子裡的技能,他知道必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而且多半是唐家二老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不是雁瑾說的,就是這呆子說的,他從來不是扭捏怕事的人,喝了口溫水後,大大方方地說:“還勞煩伯父、伯母等我吃飯,真是不好意思。”
唐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淡道:“應該的,我們也剛起不久。”
唐老爺看了柳豐羽一眼,歎了口氣,扭過了臉去。
柳豐羽笑道:“伯父、伯母是有什麼事想跟晚輩說嗎?”
還沒等唐家長輩有反應,唐雁丘就沉聲道:“父親、母親,兒子讓你們失望了,但是我是真……”
唐老爺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行了,你說得已經夠多了,我們想跟柳先生聊一聊。”
柳豐羽輕輕放下筷子,唇角含笑,眼神溫和有禮,氣度從容大方,一點都沒有平日裡放浪不羈、懶散刻薄的樣子,讓人對著這張臉實在無法說出半句失禮的話。
唐老爺輕咳了一聲,唐夫人馬上開口道:“柳先生,你們……這個,認識多久了。”
柳豐羽笑道:“兩年半吧。”
“那你們……”唐夫人有些尷尬,似乎不知道怎麼發問。
柳豐羽道:“伯父、伯母,我和雁丘認識以來,同甘共苦、生死相交,兩年多來無數次險象環生,幾乎時時過著危機四伏的生活,我們是因為彼此信任、互相扶持,才能在這樣嚴酷的環境裡活到現在,我們之間的情誼有很多種,我們既是朋友,也是親人,更是伴侶,其實我們的關係很簡單,那就是原為對方出生入死,我想,這在這個時代,作為一個同伴,任何意義上的同伴,都足夠了。”
唐雁丘身體輕顫,雙手在桌下暗自握成了拳,他甚至不敢看這時候的柳豐羽,那一番話狠狠敲打著他的心臟,讓他激動得幾乎坐不住凳子。
唐家二老一時都沒吭聲,似乎在細細品味這番話,看柳豐羽的眼神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唐雁丘低聲道:“父親、母親,我身負重任,經常執行危險的任務,根本不可能維持安穩的家庭,哪個姑娘跟我在一起,也只會提心吊膽,過不上好日子。而且,並不是我想逃避傳後的責任,但我已經變異,無法傳子嗣了。最重要的是,我……”他看了柳豐羽一眼,眼神清澈明亮,“我心裡有人了,容不下別人。”
柳豐羽忍不住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抓緊。
唐夫人歎了口氣,扭過了臉去,唐老爺看著柳豐羽,搖了搖頭,“帶個男媳婦兒回來,在我唐家祖上,真是絕無僅有,這世道變得……不僅身體變了,心都變得古怪了。”
唐雁瑾抿了抿嘴,嘟囔道:“父親、母親,你們也別太守舊了,這世界都變成什麼樣兒了,哥就算娶個女人回來又有什麼用,你們就不能讓他開開心心得過嗎。”
唐老爺呵斥道:“小孩子家懂什麼。”
唐雁瑾提高了音量,“我哪兒說錯了,又不是哥不想讓你們抱孫子,他變異了嘛,跟誰也生不出來啊。我看柳大哥跟我哥配得很,柳大哥又好看又厲害,而且他們還常年在一起,能互相照顧,你們現在上哪兒找個兒媳婦,能比柳大哥更適合我哥的?”
柳豐羽忍不住一笑,偷偷看了唐雁瑾一眼,小丫頭朝他眨了眨眼睛,眼中閃著狡黠地光芒。
唐家二老不太想承認,卻也不知道怎麼反駁。
這一席人就屬唐雁丘最不善言辭,他憋了半天,覺得該說的話柳豐羽和唐雁瑾都說了,就那麼忐忑地看著自己的父母。
唐老爺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們離我們那麼遠,真要管我們也管不了你。雁瑾有句話說得對,你們同是變異人,能互相照顧,這世道這麼亂,家人只希望你平安,其他的,相比起來也不那麼重要了。”
唐雁丘喜出望外,激動地說:“謝謝父親。”
柳豐羽笑道:“謝謝伯父、伯母,”
唐夫人表情依然有些尷尬,她掩飾地揮了揮手,“柳先生先吃飯吧。”
柳豐羽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一邊吃飯一邊給他們講青海的見聞、北京的趣事,從頭到尾落落大方,避免了所有人的尷尬。
吃完飯後,唐雁丘把他拽走了。
柳豐羽緊跟他的腳步,“哎,雁丘,你別走那麼快,我們聊聊。”
唐雁丘突然頓住了腳步,柳豐羽毫無防備,鼻子差點兒戳他後腦勺上。
“你小子冷靜點行嗎,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你說的還是……”
唐雁丘猛地轉過了身來,一把把柳豐羽推在了牆上,火熱的唇堵了上來,用力摩挲吸允,那略顯粗暴的吻就好像要把他吞進肚子裡一般。
柳豐羽的手不自覺地搭上了他的肩,主動啟齒,伸出靈巧的舌頭,熱情地回應著。
唐雁丘勾纏著他的舌頭,掃蕩他口腔的每一寸,啃咬著他柔嫩的下唇,一個吻的熱度漸漸綿延成了濃烈的情欲之火,柳豐羽幾乎被親得喘不上氣來,他大腦缺氧,雙頰泛紅,眼神變得迷亂起來。
就在柳豐羽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唐雁丘放開了他,那雙濃墨般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睛亮的嚇人。
柳豐羽笑了笑,“怎麼了,要吃人似的,這冰天雪地的,可不適合打野戰啊。”
唐雁丘顫聲道:“謝謝……”
“說什麼謝,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
唐雁丘緊緊抱住了他,啞聲道:“謝謝。”
柳豐羽把下巴墊在他肩膀,輕輕拍著他的背,“今天到底是誰說的,是你嗎?”
唐雁丘點點頭,“我昨晚想了一夜,我既然已經承諾你了,怎麼能反悔呢。我昨天覺得難堪是因為……在我眼裡雁瑾還是小孩子,我不好意思,絕不是怕我父母責駡。”
柳豐羽噗嗤笑道:“你怎麼這麼實在啊。”柳豐羽感覺心臟暖烘烘的,唐雁丘的正氣和英勇、單純和耿直,都讓他著迷不已。
旁邊傳來一聲輕咳。
倆人即刻分開,就見唐雁瑾曖昧地看著他們偷笑。
唐雁丘有些尷尬,“雁瑾,你幹什麼?”
唐雁瑾嘿嘿笑道:“我來看看我嫂子唄。”
唐雁丘喝道:“別、別瞎說。”
柳豐羽哈哈笑道:“來,讓你看個夠。”
唐雁瑾幾步躥了過來,摟住柳豐羽的胳膊,兩眼放光,“柳大哥,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是不是。”
柳豐羽笑道:“是啊。”
“啊啊!”小丫頭興奮地大叫了兩聲,“我的夢想實現了!”
唐雁丘輕呵道:“雁瑾,你淑女一點。”
唐雁瑾嘻嘻直笑,“太好了,哥,柳大哥,你們可般配了,真的。柳大哥,雖然我哥像個老頭子一樣古板封建,但他肯定是個好男人,下次你們也一起回家吧。”
柳豐羽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唐雁丘把她拎到一邊,“行了,我們有正事要談呢。”
唐雁瑾興奮地左蹦右跳,“我是來告訴你們,晚上父親要設宴歡迎你們回來,會有好多平時吃不到的好東西,你們中午乾脆就別吃飯了,晚上多吃點。”
“知道了,去別處玩兒去。”
唐雁瑾高高興興地走了。
唐雁丘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柳豐羽歪著嘴角一笑,“怎麼,真要野戰啊。”
唐雁丘窘迫道:“不是,峨眉山風景很好,我想帶你看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柳豐羽笑道:“走吧。”
唐雁丘讓阿根弄來一匹馬,那馬一身毛發黑得發亮,四蹄踏雪,雖然個頭比白靈小了一些,但也是健壯威武,一看就是匹好馬。
唐雁丘摸著那馬的鬃毛,“它叫墨雲,小時候可是我一手喂大的,兩年沒見,都長這麼高了。”
柳豐羽道:“兩年沒見,你家的老鼠可能都比你高了。”
唐雁丘笑道:“也是。”他抱著柳豐羽的腰,縱身一躍,就跳上了五米高的馬背。
阿根扔給唐雁丘一捆繩子,“雁丘少爺,要是看到什麼好東西,就打一兩頭回來,墨雲拉得動。”
“沒問題。”唐雁丘把繩子掛在馬鞍上,揮起鞭子,一聲“駕”,墨雲一步竄出好幾米遠,朝著遠處的密林跑去。
柳豐羽坐在唐雁丘身前,後背貼著唐雁丘結實寬闊的胸膛,腰間橫著唐雁丘有力的臂膀,在馬上浮浮沉沉,墨雲越跑越快,林間的風呼呼地刮擦著他的臉頰,有些微的刺痛,但那行雲般的速度、居高臨下的寬闊視野和飛速後退的風景,更讓他感覺刺激不已。
柳豐羽高聲道:“我以前騎馬都沒覺得這麼刺激過,這五六米高的馬就是不一樣,回去一定要把白靈借來過過癮。”
唐雁丘笑道:“算了吧,容瀾可未必會借給你。”
柳豐羽笑道:“說得也是,那個人矯情得很,居然比我還能擺譜。”
唐雁丘道:“你喜歡的話,這幾天我都帶你來騎馬。”
“也不能天天瞎跑啊,總得找點兒什麼好玩兒的……對了,咱們要在這裡呆一個月呢,乾脆把鎮子附近的變異動物都清一清。”
唐雁丘道:“好!”他放慢了速度,開始根據地上的痕跡追蹤大型變異動物。倆人的實力早已經不是普通的變異動物可以抵抗的了,左右他們時間充裕,獵殺一些可能危及鎮上居民的怪物,也給唐家補充一些糧食。
倆人悠哉地坐在馬背上,循著一些腳印和糞便的痕跡不緊不慢地找著。
柳豐羽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唐雁丘身上,輕笑道:“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人在馬背上約會。”
唐雁丘抓了抓腦袋,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說:“我也是。”
柳豐羽哈哈笑道:“你唯一約會的人不就是我嗎。”
唐雁丘道:“你以後約會的人也只有我了。”
柳豐羽扭過頭,親了他一口,嬉笑道:“我勉強同意了。”
唐雁丘突然坐直了身體,“前面有東西。”
柳豐羽轉頭一看,果然,林間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以他的視力跟不上那東西的速度,“什麼東西?”
“野豬,夠肥。”唐雁丘一夾馬腹,墨雲朝著野豬出沒的地方飛奔而去。
不一會兒,墨雲就追上了那頭野豬,唐雁丘為出門方便,沒帶自己的古弓,而是帶了一把普通的輕弓,他抽出弓箭,道:“想不想試試?”
柳豐羽笑道:“這弓看著好拉一些,不過箭這麼細,未必射得穿豬皮啊。”
“你試試就知道。”
“來來來。”柳豐羽擼起袖子,接過了弓。
唐雁丘的大手覆在柳豐羽的兩隻手上,“挺胸,身體保持平衡,對,用力往後拉。”
柳豐羽感受了一下弓的重量,發現那弓雖然看著又輕又單薄,但居然回彈力也不小,他用盡全力,才把弓拉開,而且為了瞄準,他還必須保持著拉弓的姿勢,他的胳膊十來秒鐘就覺得酸了,還好唐雁丘抓著他的手,幫他維持著拉弓的姿勢。
“別說啊,這是技術活兒,還挺累的。”
唐雁丘笑道:“並不是力氣大就能拉弓射箭,勁兒要用的巧才行。”他調整了箭頭的方向,在柳豐羽耳邊輕聲道:“準備好了嗎?”
柳豐羽點點頭。
“放箭。”
“你瞄準了嗎?我怎麼感覺差很遠啊,它還在跑啊。”
“相信我,放箭。”說話間,唐雁丘又把箭頭偏移了一點。
柳豐羽手指一松,箭矢脫弦而出,嗖地一聲朝遠處射去,穩穩紮進了那大野豬的屁股裡,野豬發出一聲難聽得嚎叫,腳一滑就摔倒在地。
唐雁丘快速地拿出第二根箭上弦。
野豬從地上爬起來後,憤怒地朝他們沖了過來。
柳豐羽道:“這箭也就紮破點兒皮。”
唐雁丘拉開弓,安靜地等著那野豬靠近,就在那野豬離他們不過二十多米的時候,箭矢再次射出,狠狠刺進了野豬的眼睛裡,大野豬轟然倒地,痛苦地翻滾著。
唐雁丘跳下馬,跑到了野豬旁邊,抽出匕首快速地在它脖子上一刺、一滑,野豬很快就斷了氣。
柳豐羽也跳下了馬,笑道:“弓箭手真是個作弊的技術,離那麼遠就能取人性命,改天也教教我吧。”
唐雁丘搖搖頭,“你沒有長性,性格又懶散,不要學。”
柳豐羽被噎得一口氣沒喘上來,“我靠,你也太直接了吧。”
唐雁丘莫名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只是一時興起,又不會真的練,就算練也是一次兩次的事兒,何必浪費時間。”
柳豐羽知道唐雁丘說的沒錯,但還是有點兒鬱悶,他把繩子扔了過去,“行了,我還是吃現成的吧。”
唐雁丘把野豬捆了起來,掛在墨雲身上,往來路走去。
因為拖著一頭大野豬,墨雲走得很慢,晃晃悠悠的,居然格外地舒服愜意。
晃著晃著,柳豐羽靠在唐雁丘身上都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就覺得有什麼柔軟溫暖的東西在碰他的臉頰,他張開眼睛,正好對上了唐雁丘深邃的雙眸。
柳豐羽一笑,唐雁丘看著他,也露出極為溫柔的笑容。柳豐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嘴唇蹭了蹭他的下巴,“墨雲走得好慢,還有多遠啊?”
“至少還得半個小時,野豬太重了,讓它慢慢走吧。”
柳豐羽眼裡閃過一抹曖昧,他在唐雁丘耳邊吹著氣,“想不想玩兒點兒新鮮的?”
“什麼新鮮的?”
柳豐羽在他耳邊吹著氣,“想不想在馬上做愛?”
唐雁丘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柳豐羽。
柳豐羽眯著眼睛,“不想試試?”
唐雁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目光有些閃爍。
柳豐羽輕輕摩挲著他的唇,“就在這裡,就在這馬上。”
唐雁丘的猶豫很短暫,終於禁不住誘惑,伸手去扒柳豐羽的褲子。
柳豐羽上半身趴在馬背上,屁股高高翹了起來,他回過頭,一雙桃花眼含情帶媚,滿是誘惑。
唐雁丘把手伸進了他褲子裡,熟門熟路地鑽進那幽閉之處擴充著,柳豐羽輕輕哼了一聲,腰部下沉,把屁股抬得更高了。
唐雁丘拉開拉鍊,掏出了自己的寶貝,他覆在柳豐羽背上,一個挺身,進入了柳豐羽體內。
柳豐羽低歎了一聲,禁不住失笑,“說實話,我也沒玩兒過這麼高難度的。”
唐雁丘雙頰泛紅,眼中滿是欲望,這個姿勢進入得並不順暢,甚至很難進到深處,但架不住這地方、這場景太過刺激,柳豐羽用身體切實地感知到了唐雁丘有多興奮。
唐雁丘喘了口氣,按著柳豐羽的腰動了起來,柳豐羽情難自禁,喉嚨裡不斷逸出聲音。他上半身衣服完好,只有屁股露在外面,趴在馬背上承受著唐雁丘猛烈的征伐,這情景直叫人血脈賁張。
墨雲悠步向前,馬上的倆人隨著它的動作律動著,幽靜蔥郁、被白雪覆蓋的樹林裡,不時傳出粗重的喘息和綿長的呻吟。
他們返回主家,天已經快黑了,正好趕在吃飯之前回來了,阿根見他們獵了野豬回來,招呼一堆人來抬。
在眾人面前,唐雁丘不好意思抱著柳豐羽,就自己先跳了下來。原本翻身下馬對柳豐羽也是輕輕鬆松的事兒,可他剛一落地,腿就一軟,直直朝著地面跪了下去,唐雁丘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了他的腰,“沒事吧?”
柳豐羽一陣鬱悶,果然縱欲上身,以後還是收斂點兒吧。他站起身,不經意瞥見唐雁丘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雖然稍縱即逝,可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他眯起眼睛,低聲道:“你敢笑話我?”
唐雁丘無辜地說:“沒有,不敢。”
阿根眨著純潔的大眼睛,“少爺,什麼不敢啊?”
唐雁丘道:“沒什麼,你們趕緊把野豬扛進去,時間來得及,還能吃上新鮮的烤豬肉。”
阿根帶著一堆壯丁把七、八百斤的大野豬扛了進去,本家上下一片歡騰,忙進忙出地準備著這頓比過年還豐盛的晚餐。
他們並肩走了進去,唐雁瑾老遠就朝著他們用力揮手,“哥哥,柳大哥,快來啊,有好酒啊!”
倆人相視一笑,深情印在對方的眼裡,刻印在彼此的心裡。

240、南海鏖戰 ...

“穆飛!”叢夏也興奮地朝他揮了揮手,林雕載著他們朝森林深處飛去。
穆飛的上半身連著樹枝,隔空朝他們飛來,臉上掛著真誠而又喜悅的笑容。
“穆飛,哈哈,你不冷嗎,連衣服也不穿。”
穆飛笑道:“你見過松樹怕冷嗎。”
叢夏一怔,隨即笑道:“你已經完全接受自己是松樹了。”
“我已經是松樹了,不接受也不行啊。”穆飛一抬手,另一根樹枝伸了過來,上面掛著一件白色的棉麻衣物,他套上衣服,“不過,衣服還是要穿的。來,快來看看我們的新家。”
穆飛帶著他們下落,林雕龐大的身體原本根本無法在濃密的針葉間穿行,但有了穆飛的領路,那些樹枝都自覺地給他們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通道,整個森林都向他們敞開了。
叢夏歎道:“你們的主體又變大了。”
說到這個,穆飛似乎也有些苦惱,“是啊,我們已經不想再長大了,雖然把傀儡玉給你們之後,我們的生長速度慢了很多,但還是在緩緩生長,而且,你也知道,松樹的主體年紀並不大,正是長勢好的時候,我們現在只能儘量選擇橫向生長,太高的話,不利於紮根。。”
說話間,他們落到了地上。
魔鬼松的主體依然龐大得驚人,站在它的樹幹前,入目便是棕褐色的樹皮,前後都望不到邊際,抬頭更是遮天蔽日。
穆飛指著他們頭頂,興致勃勃地給他們介紹,“你們看啊,那個就是我的別墅改建的,旁邊那間是書房和茶室,那邊那個是花房,最後面那個很大的,是泥泥的窩。”
倆人抬頭看去,只見離地六七十米處,的樹幹上伸出幾根極其粗壯的樹枝,目測那些樹枝的直徑至少在二十米以上,那些樹枝分佈均勻,繞樹幹一周,穩穩地托住了上面的四間大木屋。最大的那個木屋是他們從雲南整體運回來的穆飛的三層別墅,當時運到這裡,看上去已經是快要散架了,如今整個別墅都被上好的松木加固過了,看上去不僅結實,而且煥然一新,第二大的便是泥泥的窩,看來他們是比對著阿布的體型建的貓窩,書房和花房分佈在別墅兩旁,四間屋子之間用縱橫驕縱的松枝連接而成,整個樹屋群就如電影中樹精靈的居所一般,神秘而古樸,讓人光是看一眼,就有想要攀爬而上,一探究竟的衝動。
叢夏真心稱讚道:“真漂亮,你們花了多長時間建成的?”
“別墅的改造用了一個多月,剩下的三個畫了四個月,三兒和當地的村民幫了不少忙呢。”
“哎,松樹先生和泥泥呢?”
“泥泥現在越來越害羞了,都不怎麼愛出來。松樹先生啊……”穆飛抿嘴一笑,“它好像也越來越害羞了。”說完,他朝著頭頂大叫道:“泥泥,松松,朋友來了,快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隻黑色的大貓竄出樹屋,順著高聳的樹幹飛快地躥了下來,看它的動作,在垂直的樹幹上奔跑簡直如履平地。
成天壁看了泥泥一眼,“果然是黑豹。”
穆飛哈哈笑道:“是啊,它長大了我們才發現的,還是三兒先發現的,以前都當貓養的,我們一直覺得它有點兒野,沒想到根本不是貓。”
泥泥落地之後,舔了舔大爪子,然後用腦袋拱了拱穆飛,就蹲在地上了,它現在已經有兩米高,雖然跟其他變異動物比起來並不算大,不過也比在場所有人類的個頭都大了。
穆飛坐在泥泥身上,歎了口氣,“我還是喜歡能把它抱在懷裡的感覺。”
叢夏笑道:“是啊,我也好想試試把阿布抱在懷裡的感覺。”
“咦?”穆飛回過頭,“松松?你還不出來嗎?”
身後的樹幹一陣騷動,從樹幹中心緩緩鑽出一個長髮墜地的蒼白男子,他的外表跟穆飛一模一樣,只是那永遠的表情,依然是那麼好分辨。
叢夏笑著打招呼,“松樹先生,你好哇。”
魔鬼松落地之後,套上了一根樹枝遞給他的衣服,不客氣地說:“你們怎麼又來了。”
叢夏早已經習以為常,一點也不在意,“我們來看望你們啊,還帶了好多好東西呢。”他拍了拍那個大包裹。
穆飛跳了起來,眼睛發亮,“叢夏,你給我帶什麼了。”
叢夏興奮地打開包裹,獻寶似的把禮物一樣一樣拿出來,“這些是絲綢,我帶了好多種花色,你看,你摸摸,可舒服了。”
“啊,絲綢!”穆飛撲進了大包裹裡,拿起一塊布料貼著臉磨蹭,臉上的表情相當陶醉,“好軟,好舒服。”
“還有一些很好的絲綿布料,你們可以用來做衣服。”
穆飛笑著對魔鬼松說,“松松,你一定要感受一下絲綢的衣服,這麼多布料,還夠我們做床品的。”
魔鬼松站著沒動,而是伸出了手,細白的手指變成了松樹枝,遠遠地伸了過來。
穆飛啪地打開那樹枝,“用人類的皮膚感受。”
魔鬼松有些鬱悶地縮回了手,走了過來,穆飛把絲綢貼著他的臉蹭了蹭,興奮地說:“怎麼樣?舒服吧?穿在身上還不是最舒服的,要把它們做成床單被子,光著身子裹在裡面睡覺,簡直是無與倫比的享受。”
“光著身子。”魔鬼松喃喃重複了一遍,然後臉色微微一變,眼睛明亮了幾分。
穆飛皺起眉,“你想什麼呢,不是你想的那樣。”
魔鬼松不明所以,“那是哪樣?”
穆飛把絲綢糊到了他臉上,“反正跟你想的不一樣,別再搜索我的記憶了,快把這些東西弄到書房去。”
叢夏又抱出一個小包裹,“穆飛,這裡面都是種子,那一大捆東西是樹苗,還有,這些包裝很嚴實的,是茶具和廚具,我自己覺得都很漂亮,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審美。”
穆飛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裹,看著那些精緻的陶瓷器具,抱著都不想撒手了,連連向叢夏道謝。
叢夏嘿嘿直笑,心裡也很高興。
穆飛招來了一隻大白鴿,吩咐道:“去把三兒叫來。”那鴿子抖了抖翅膀就飛走了,穆飛笑道:“三兒前幾天還念叨你們呢 。”
“我們也好久沒見他了。”
“他長大了,還交了女朋友呢。”
泥泥和一堆樹枝樹上樹下的跑著,把叢夏帶來的東西都搬上了樹屋。
穆飛道:“我們也上去吧,屋子裡很暖和。”
說著,從地下伸出的樹根卷住了成天壁和叢夏的腰,將他們直接運進了別墅。
別墅內部的格局變化不大,但是裡面增添了很多新的東西,穆飛不愧是室內設計師,哪怕是在資源如此緊缺的環境下,依然把自己的屋子裝點得獨具品味,每一處大的佈局和小的細節,都透漏著巧思和匠心,應該說,也只有穆飛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不愁吃喝,生命無虞,可以把時間和精力花在這些美好的事情上。
穆飛透過窗戶,指著被別墅擋住的一處木屋的雛形,“那個是我們正在建的工作室,我和松松有很多想法,想在這個森林裡好好施展一番,比如增加農作物的產量,建造一些有用的工具,可以幫助附近的村民改善生活,正好你們帶來的變異種子,能幫上大忙。”
叢夏笑道:“你們的生活很充實啊。”
“我們的時間太多了,必須得找些事情做。”穆飛眼睛一亮,“對了,你們飛了一天了,去洗個澡吧,我們新建成了一個幹濕分離的浴室,有從綏化那邊運過來的汗蒸室呢,可舒服了。”
叢夏笑道:“好哇,天壁,咱們今天好好享受享受吧。”
穆飛給他們準備了寬鬆的衣服,然後親自把他們送進了浴室,並且獻寶似的給他們介紹浴室的供水供暖原理,不得不承認,論起會享受,恐怕姚潛江、周奉嵐都比不上穆飛。
倆人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當叢夏圍著浴巾走進汗蒸室的時候,成天壁已經盤腿坐在那裡了。
叢夏噗咚一聲倒在發熱的榻榻米上,舒服得想在地上打滾。洗去一身疲乏後,還能在冬日裡呆在這麼溫暖的地方,四仰八叉地舒展身體,他感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了,細汗順著毛孔留出,帶走了他身體所有的疲乏和困頓,他想,回去一定要好好跟柳哥吹噓一番,保證柳哥得羡慕死。
成天壁忍不住笑道:“別躺太久,地上太熱了。”
叢夏翻了個身,懶洋洋地說:“太舒服了,穆飛可真會享受。”
“你喜歡的話,就在這裡多段時間,我們也不急著回去。”
叢夏陶醉地呵呵笑著,“好,好。”他從榻榻米上爬了起來,朝成天壁爬去,然後把成天壁撲倒在地。
成天壁撫著他微微有些發燙的背,眼神溫柔,“你怎麼跟喝醉了似的。”
“有嗎?可能稍微有點缺氧吧,不行,這地方太舒服了。”叢夏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成天壁身上,尋找著他的嘴唇,並軟軟地親了下去。
成天壁摟著叢夏的腰,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火熱的唇在他唇上熱烈地吸允,盡情品嘗著那清爽溫柔的味道。
叢夏勾住他的脖子,後腦勺幾乎離地,用力回應著這纏綿甜蜜的親吻。
只是沒親多久,叢夏就覺得大腦缺氧,眼前都直發暈了。
成天壁放開了他,眼裡含笑,“暈乎了吧?說了不能燙太久。”
叢夏迷迷糊糊地說:“有點兒……”他摸著成天壁的臉,嬉笑道:“要在這裡做嗎?”
成天壁捏了捏他的腰,“你會暈過去。”
“沒那麼菜吧我,我現在的體能比大部分人都好多了。”
成天壁抓著他的胳膊看了看,“嗯,長肌肉了,是比以前好一些了。”
“這可是我為了射擊特意跟著雁丘練出來的,我現在打固定靶準備度可高了,移動的稍微差點,再練幾個月就能出師了。”
成天壁用高挺的鼻尖頂了頂他的側頰,“不錯。”
叢夏深深看著成天壁,眼中閃動著直白的渴望,“所以,咱們……”
“叢夏。”穆飛歡快的聲音在浴室外響起。
叢夏猛地坐了起來,“哎。”
“你們洗完了嗎?三兒來了,還帶了新鮮的麅子肉。”
“好,我們馬上來。”叢夏腦袋清醒了不少,不好意思地看了成天壁一眼,就要起來。
成天壁長臂一伸,從背後攬住了叢夏的腰,結實的胸膛貼上了他略顯單薄的背,在他耳邊輕聲道:“晚上。”
叢夏耳根一麻,感覺臉頰微微有些發燙。
成天壁站起身,把叢夏也拽了起來,看了他一眼道:“走吧。”那深邃的眼眸中帶著幾分讓叢夏腳軟的情欲之色。
倆人換上穆飛給他們準備的棉麻長袍,別說,這衣服雖然看著沒型,穿上卻非常舒服,難怪穆飛和魔鬼松一變成人就穿著到處跑,尤其在暖烘烘的別墅裡,再方便不過了。
倆人一走出浴室,就見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口,脫身上的裘皮,一看到他們,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叢哥,成哥!”
“三兒!”叢夏驚喜地叫了一聲,上次見到三兒,是在他們去青海前,從第一次認識三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原來愣頭愣腦的少年,如今已經長成了半大小夥子,個子居然比叢夏還高了,身材也很壯實,完全就是大人的模樣了。叢夏不由的感歎,小孩子長得真是太快了。
三兒扔下裘皮,跑了過來,一把握著叢夏的手,高聲笑道:“叢哥,你們可算來了,我們老想你了。”
“哈哈哈,三兒,你長大了不少啊,聽穆飛說你還交了女朋友了。”
三兒嘿嘿直笑,得意地說:“馬上就是我媳婦兒了。你看你看,她是我們村子最漂亮的姑娘。”三兒從懷裡掏出照片,塞給叢夏看。
穆飛笑道:“行了啊,來個人就要炫耀一番,快把麅子肉料理好,今晚咱們下火鍋。”
“好嘞!”
穆飛和三兒在廚房忙碌著,魔鬼松一動不動地站在廚房門口,就那麼看著穆飛,除非穆飛叫他做點兒什麼,否則魔鬼松就跟機器人差不多。
叢夏和成天壁難得休閒,什麼也沒幹,就坐在沙發上看以前的雜誌、書,茶几上擺著精巧的點心和熱茶,叢夏恍惚間覺得外面的世界都是自己做得噩夢,他只是來朋友家吃頓飯,什麼都沒改變。
很快,廚房裡傳來陣陣誘人的香氣,叢夏終於忍不住過去看了看,餐桌上已經準備好了電磁爐,電磁爐上擺著一個紅油湯鍋,汩汩地冒著熱氣,桌上擺了七八個碟子,全是洗得乾乾淨淨切得整整齊齊的火鍋配菜,而所有的葷食,都被穆飛過了油,除了食物,果汁、作料、杯盤、撈勺一應俱全,甚至連裝餐巾紙的盒子都很精緻。
就連成天壁都忍不住感歎,“就算在末世前,在家裡吃飯也很少這麼講究的。”
叢夏讚歎道:“可不是啊,跟穆飛一比,我以前過的日子也太不像樣了。”他那時候還覺得自己一個單身漢,愛衛生講清潔,會做飯能打掃,比世界上99%的單身男人活得像人多了,看來那1%也分三六九等,穆飛肯定是最會享受生活的那一等。
穆飛端著最後一份醬魚片出來了,笑盈盈地說:“快坐啊。”
幾人圍著桌子坐下了,三兒已經一副口水要滴到桌子上的架勢,兩樣放光地盯著湯鍋。
吃飯前,穆飛拉著魔鬼松的手,輕聲道:“松松,吃完之後24小時內都要維持人的樣子,知道嗎?不然不好消化。”
“知道了。”魔鬼松顯然也對這些吃食很感興趣。
穆飛一拍手,“來來來,開飯。”
三兒迫不及待地把牛肉片倒進去半盤,其他人也七手八腳地加了些東西,不一會兒,鍋裡的好料就熟了,五雙筷子齊下,他們熱火朝天地吃了起來。
一邊吃著火鍋,一邊喝著穆飛做的酸甜爽口的冰凍果汁,幾人的心情都好到了極點,在末世還能有這樣的享受,怎能不叫人珍惜現在的一分一秒。
穆飛和三兒好奇地詢問著他們在青海的見聞,叢夏只挑有意思的部分說,避去了很多難過的回憶,把他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三兒感歎道:“有時候,真想去北京看看啊。我小時候就特別想去首都見見世面,但是家裡窮,我唯一的希望就考上北京的大學,現在別說我了,再有錢也沒幾個有實力到外地去了。”
叢夏笑道:“如果你想去北京,我可以帶你回去,到時候再把你送回來。”
三兒驚喜道:“真的嗎?”
“有什麼難的,我們帶來的那只林雕,一般可以負擔四到五人。”
三兒興奮地搓著手,“我、我想去,我還想帶我媳婦兒去。”
穆飛笑道:“不用麻煩叢夏,等你和小敏結婚的時候,我送你們去北京玩兒吧,到時候讓你叢哥接待就行了。”
叢夏笑道:“沒問題。”
三兒高興地連連道謝。
穆飛看著三兒臉上的笑容,神色突然有些黯然,他露出有些寂寞地笑容,“我也好想去看看啊。”
叢夏剛想說“你也來啊”,猛然想起穆飛根本就不能離開這片森林,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魔鬼松道:“你想去北京,我把根系伸過去就是了。”
穆飛大驚失色,“我不想去,我隨口說說。”
魔鬼松皺起眉,“你明明想去。”
叢夏冷汗都下來了,魔鬼松要是真想把根系伸到北京,只要把四散的根系改為集中一個方向生長,按照莊堯的預估,最多一年時間就能長到北京,可是,這對北京的變異人來說實在是個太大的威脅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這麼瞭解魔鬼松的,就連科學院都不會坐視不管,而且,魔鬼松單獨伸展出的根系,離本體太遠,能量會非常弱,恐怕連自保都成問題,穆飛是不會讓它那麼做的。
穆飛摸了摸他的頭髮,“那麼做麻煩太多了,你也知道的。我剛才只是隨口說說,你感覺得到吧,我現在就挺滿足的。”
魔鬼松盯著他的眼睛半晌,點了點頭。
穆飛夾了塊肉遞到魔鬼松嘴邊,柔聲道:“啊,張嘴。”
魔鬼松乖乖張開嘴,吞下了那塊肉。
三兒嘻嘻笑道:“你們倆外形像雙胞胎,相處起來跟媽帶兒子似的。”
穆飛佯怒道:“淨瞎說,松松才八歲,還是小朋友,我當然要照顧它。”說完又噗嗤一笑,“怎麼說也該是爸帶兒子。”
三兒哈哈大笑起來,叢夏也跟著樂了起來,就連成天壁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都很柔和。
吃到最後,幾人撐得都快走不動了,才意猶未盡地停了嘴。
穆飛笑著說:“你們多呆幾天,我還有好多東西想做給你們吃,明天是吃粵菜呢,還是吃西餐呢。”
叢夏聽得口水都要氾濫了,三兒更是厚著臉皮要求天天來蹭飯。
幾人在屋裡走動著消食,穆飛笑道:“要不要看星星啊,我帶你們去松樹最低端走一走。”
三兒叫道:“叢哥,成哥,你們一定要去看看,雖然有點冷,但是景色太美了,快去快去。”
叢夏也來了興趣,“好啊。”
倆人披上厚厚的大氅,走出了木屋,三根樹枝伸了過來,把三人卷了起來,往上送去,穆飛和魔鬼松則淩空飛升,黑夜中看不清樹枝,倆人一身白衣長髮,如同鬼魅般在樹影間飄動,竟有種詭異的美感。
他們越往上走越冷,但空氣也越發地清冽,深吸一口氣,感覺從鼻腔到肺部的空氣都煥然一新,整個身體都變得輕鬆了起來。
他們很快到達了樹頂,樹枝把他們甩到了蓬鬆濃密的樹冠上,就消失不見了,叢夏站起身,被眼前景色震撼得無法呼吸。
他們此時正站在一千多米高的樹冠頂端,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樹海,飄忽的白雲在身邊觸手可及,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看上去離他們極近,近到只要飛過去就能碰觸,最令眾人震撼的是那漫天的星斗,墨藍色的夜空中點綴著數不清的繁星,有得明亮奪目,有得黯淡溫潤,無一不散發著金色的光芒,整個星空就是一副壯麗的銀河畫卷,盡情地舒展在他們面前。這樣的夜空,讓人終身難忘。
穆飛抬頭仰望著星空,“你們都忘了吧,今天是十五,真是個好日子。”
眾人都躺倒在樹冠上,入目所及的盡是滿天繁星,好像這世界除了星河,再無他物。
“真美。”叢夏由衷地讚歎道。
穆飛輕聲道:“這個星球這麼漂亮,可惜現在開始不歡迎人類了。”
叢夏閉了閉眼睛,心頭湧上一絲苦澀。
這個星球這麼漂亮,他們想永遠地繁衍下去,生生不息。

241、南海鏖戰 ...

欣賞了一個小時的浩瀚夜空,三人都快凍傻了,這才返回了溫暖的別墅,三兒則告別他們回家了。
睡覺的時候,穆飛給他們把客房準備了出來,雖說是客房,可房間依舊寬敞舒服,比起科學院標準式的套間,這裡更有“家”的味道。
穆飛給他們松了松被子,“你們來得真巧,前兩天出太陽,剛曬過呢,好好休息吧。”
叢夏笑道:“穆飛,今天謝謝你,我們好久沒過這麼舒服的日子了。”
穆飛眨眨眼睛,“那就多呆一段時間吧。”
“好,我們就不客氣了。”叢夏忍不住低頭聞了聞被子,鼻尖立時充斥著陽光暴曬過後清爽的味道,屋裡還有淡淡的薰衣草香。
穆飛出去後,叢夏端起床頭的玻璃杯,“天壁,你看,還有牛奶啊。”
成天壁正背對著他脫衣服,聞言回過頭,掃了他一眼,“你喝吧。”成天壁脫下長袍,露出修長健壯的身體,那背部的肌肉線條、窄腰和長腿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叢夏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成天壁一起一伏的肩胛骨,用力咽了口幾口牛奶。
成天壁脫光了衣服,信步走了過來,叢夏的心臟突然快速跳了起來,倆人坦誠相見過無數次,他怎麼這時候會覺得緊張?
成天壁走到床邊,俯身把兩條胳膊按在了叢夏身體兩側,平視著叢夏,輕聲道:“還沒喝完?”
叢夏不禁握緊了玻璃杯,突然有些慌亂,“哦,還、還有一口。”
成天壁道:“讓我嘗嘗。”
叢夏愣了愣,把杯子遞到了成天壁唇邊,成天壁一口把牛奶吞了下去,伸手搶過玻璃杯扔到了一邊,下一秒捏著叢夏的下巴,堵住了他的嘴。
溫潤的液體從成天壁嘴裡注入了叢夏口中,醇厚的奶香頓時在倆人口腔中彌漫開來,還有一些牛奶順著叢夏的嘴角流了下來,滑過喉結和鎖骨,消失在衣領裡。
成天壁將叢夏壓倒在床上,扯開他的衣服,舌尖順著他的下巴往下,舔舐著他皮膚上的牛奶,叢夏一時有些招架不住這麼熱情的成天壁,他的衣服很快就被褪了下來,倆人赤身滾在床上,盡情撫摸、親吻著對方。
“天壁……你,哈哈,你什麼時候也會這些花招了……”
成天壁咬著他的嘴唇,低聲道:“只是想這麼做。”
叢夏的身體很快被打開了,他面紅耳赤地承受了成天壁的進入,當身體被塞滿的那一刻,叢夏深深吸了口氣,身體燙得好像發燒一般,難以形容的快感頓時如電流般蔓延至全身。
成天壁固定著他的腰,奮力動作起來,無論是速度或是力道,一如既往地強勢,那閃動著汗水的胸膛和深邃俊美的臉龐讓叢夏在意亂情迷間都無法移開目光。
倆人做愛的時候,成天壁很少說話,一般都是壓著叢夏一通猛幹猛插,而叢夏一般除了呻吟,也發不出別的聲音。像成天壁這樣沉默內斂的人,只有在性事上會暴露出赤裸裸地獸性,他雖然不縱欲,但經常會讓叢夏下不來床。
在如此舒適、溫暖的環境中,他們放鬆了全身心去感受對方,從彼此身上汲取瘋狂的快意,任憑外面天寒地凍、險峻叢生,這一刻,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彼此。
叢夏第二天早上果然又沒下來床,儘管成天壁五點出去跑步的時候他也醒了,不過等成天壁走之後他又迷糊過去了。他已經好久沒這麼放鬆過,這兩天他只想過過正常人類的生活,睡一個他許久不曾享受過的懶覺。
回籠覺又香又甜,直到他被成天壁搖醒。他睜開惺忪的眼睛,看著成天壁近在咫尺的臉,笑了一下。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臉,“起來吃早餐,你知道穆飛做了什麼嗎。”
“什麼?”
“豆漿、油條、小籠包、玉米餅。”
叢夏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結果腰上的酸痛未褪,他“嗷”了一聲,扶著腰直哆嗦。
成天壁揉了揉他的腰,“還疼嗎?”
叢夏不好意思說疼,自己偷偷調動能量修復過度疲勞的肌肉,然後迫不及待地下床了,這頓早餐他如果錯過了,回去鄧逍可能會咬他。
成天壁把衣服遞給他,含笑看著他套上衣服,快速地洗臉刷牙,然後倆人一起走出了房間。
桌上早已擺滿了豐盛的早餐,香噴噴的秀氣的小籠包,熱騰騰的鮮豆漿,炸得金黃酥脆的油條,甚至還有幾樣小菜。桌上是人吃的東西,沙發那邊還擺著一大食盆的“貓糧”,泥泥趴在地上吃得正香,在它還能進得來屋子的時候,顯然它也願意呆在溫暖的室內。
穆飛看到他們,就笑眯眯地說:“早啊,睡得好嗎。”
叢夏看著穆飛簡直覺得自己看到了天使,“太好了,這是我三年來睡過的最舒服的一張床。”他覺得要麼是他做夢,要麼穆飛是從三年前穿越來的,這個時候怎麼還有人能享受這樣的生活,簡直太讓人羡慕了。
穆飛哈哈笑了起來,“今天晚上給你們換一種熏香,嗯,用鮮花也不錯……”
魔鬼松坐在餐桌前,指著小籠包說:“這個叫包子吧?”
“是啊,你還沒嘗過,快吃吧。”
魔鬼松夾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品嘗了一下,眼睛亮了亮,“以前為什麼不做?”
穆飛正在用打蛋器打泡沫,似乎是要做蛋糕,他笑道:“這個做起來稍微有些麻煩,我之前沒想到嘛。”
“是因為他們來才想到的?”魔鬼松一點都不客氣地用手指指著叢夏,修長的指尖幾乎戳到叢夏額頭上。
穆飛感受到了魔鬼松不滿的情緒,抱著大碗坐到它旁邊,“怎麼了?不高興了?”
魔鬼松把手指收了回來,板著臉說:“他們來了你就做平時我沒吃過的東西,兩個人的時候為什麼不做,反正多少東西我們都吃得下。”
叢夏很是尷尬,這魔鬼松雖然看著很成熟冷酷,心性倒是真符合它八歲的幼齡,但是魔鬼松明明有一個三十歲男人完整的閱歷和知識啊,這種矛盾的組合實在讓叢夏覺得很怪異,反觀成天壁,從頭到尾都沒看魔鬼松,自顧自地享受著早餐,一會兒就消滅了一籠屜的小包子。
穆飛托著下巴看了魔鬼松一會兒,掰下一塊兒玉米餅塞進了它嘴裡,“能不能閉上嘴,只是吃飯呢?”
魔鬼松嚼了幾口,用的表情思考著能與不能的問題。
穆飛摸了摸它的腦袋,“今天做你最喜歡吃的蛋糕,上面寫你的名字怎麼樣?”
魔鬼松臉色緩和了一些,點點頭,“用草莓醬寫名字,巧克力醬畫我的圖像。”
穆飛笑道:“沒問題。”說完起身去廚房了。
叢夏笑道:“松樹先生喜歡蛋糕啊。”
魔鬼松冷著臉對叢夏說:“反正是為了補充能量,吃什麼還不都一樣。”
穆飛喊道:“松松,今天要淡乳酪還是鹹乳酪?”
魔鬼松馬上道:“一樣一個。”
“只能一個,不然你又要鬧肚子了。”
魔鬼松看了叢夏一眼,儘管表情沒變,可不知道為什麼,叢夏覺得它表情有一絲尷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魔鬼松垂下眼簾,好半天沒說話,默默吃著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穆飛才道:“那麼就淡乳酪,選好了不能改了啊。”
魔鬼松把臉扭到了一邊去。
叢夏大囧,原來那麼半天,倆人是在腦內糾結到底吃什麼嗎?
窗外飄著薄雪,玻璃上了一層霧濛濛地霜,屋內溫暖如夏,穆飛在廚房裡哼著小曲兒做蛋糕,桌上三人在盡情地享用著早餐,一隻黑豹在一旁用爪子洗臉、玩兒尾巴,這幅畫面溫馨和諧,讓人衷心希望這一刻永存。
吃完飯後,魔鬼松睡覺去了,成天壁和叢夏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著修煉,穆飛則把叢夏帶給他的絲綢布料拿了出來,擺在工作臺上看來看去,似乎是在考慮用途和設計的問題。
下午,蛋糕和茶都準備好了,穆飛再次帶他們離開別墅,往樹的上層飛去。這一回,他們沒到樹冠,而是停在了三百米的高空,那裡有一個樹枝編成的半月形平臺,大約有半個籃球場大小,頭頂上還有一個比平臺還大的遮雨棚,平臺上放著一組一看就很舒服的真皮沙發和小茶几,甚至還有兩個紅木搖椅,均鋪著厚厚軟軟的墊子,棚上垂下三根樹枝,樹枝上掛著三個球形秋千,兩個較小,角落的一個特別大,平臺上點綴著花花草草,還有一些木藝的裝飾物,天然而又雅致。
叢夏記得,這裡似乎就是他們飛去滿洲里時,在天上看到穆飛和魔鬼松坐著喝茶的位置,如今居然已經被改造成了空中花園和觀景台,這僅僅是魔鬼松的身體裡極其微小的一塊兒,照這個趨勢下去,不知道穆飛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的身體改造成一個樹的王國,就如同電影裡建於神樹上的精靈城堡一般。
從平臺上瞭望遠方,入目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蔥郁林海,跟夏天來時不同,此時的林海樹冠上都有積雪,那些樹冠承載著白雪綿延千里,畫面頗為壯麗。
叢夏驚歎道:“這裡太漂亮了。”
穆飛笑道:“這個位置是我們找了好久的風景最好的地方。”穆飛指著遠處的林海,“那一片區域有一個鳥群築巢,不知道是什麼鳥,但長得非常漂亮,五彩斑斕的,一會兒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它們就會出來活動,下山之後就會消失,只有那麼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但是那場面無論看多少次都看不夠。”
叢夏一臉期待地靠坐在舒服的沙發裡,感覺全身都被一種舒適慵懶的情緒所取代了。
這時,泥泥也爬了上來,它的動作非常敏捷,爬上三百米高的樹幹它甚至沒喘一下。很快,叢夏就知道那個最大的球形秋千是幹什麼的了,因為泥泥一下子鑽進了秋千裡,在那厚厚的墊子裡扭動著身體,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把身體盤成一個圓,閉上眼睛開始打盹兒。
穆飛拆開了蛋糕的盒子,溫柔地招呼魔鬼松,“松松,來看。”
三人均伸過腦袋看了看,那蛋糕果然如魔鬼松要求一般,用紅色的草莓醬寫著“穆松”兩個字,棕色的巧克力醬畫出了一個松樹的形狀,穆飛甚至細心地用綠色的巧克力碎灑在樹上,模擬成松針的樣子。
魔鬼松點了點頭,雖然依然是面癱的表情,但眼神透出掩不住地喜悅。
穆飛抓住他快要垂進蛋糕裡的碎發,“喜歡吧?”
魔鬼松道:“下次畫我們吧。”
“我們?”
“嗯,把你加進去。”他想了想,指了指睡得香甜的泥泥,“它也可以加進去。”
穆飛笑道:“好。”他把餐刀遞給魔鬼松,“你來切。”
魔鬼松拿著刀比劃了半天,最後把穆松兩個字切了下來,給了穆飛,然後又沿著松樹的形狀把整棵樹給挖了下來,留給了自己,剩下一堆亂糟糟的邊角料,把刀扔給了叢夏。
叢夏忍不住笑了笑。
穆飛皺了皺眉頭,“你怎麼這樣。”
叢夏笑道:“沒關係,我們有得吃就夠了。”說完快速分了兩塊蛋糕,一塊遞給成天壁,一塊自己高興地享用了起來。
魔鬼松突然把一杯茶推到了叢夏面前,揚了揚下巴,“嗯。”
叢夏愣了愣,“啊,謝謝。”
魔鬼松道:“你以前經常給我澆茶水,還給你。”
叢夏有點尷尬,沒想到魔鬼松還記著這事兒,只希望它能相信自己不是懶得去廁所才把茶倒在它身上的……
成天壁和魔鬼松沉默地喝著茶,叢夏則和穆飛愉快地聊著天,沒過多久,太陽開始西落了,霞光輝照林海,遠處開始陸陸續續有變異飛禽從林海中飛出,盤旋於天際。
穆飛招呼道:“快來看,一會兒會非常壯觀。”
四人走到半月平臺的邊緣,紛紛坐了下來,雙腿耷拉在平臺外,叢夏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暗暗心驚,不過他身邊三個會飛的,倒也不至於害怕。很快地,他也沒有心思注意腳下了,他的目光開始被不斷湧出的鳥群所吸引。
如穆飛所說,越來越多的色彩斑斕的大鳥成群結隊地飛出林海,那真是一種非常美麗的禽類,七彩的翅膀、長長的尾巴、纖細的翎羽,簡直有些神似傳說中的鳳凰,短短幾分鐘內,飛起的鳥類足有上千隻,它們在夕陽的餘暉下盤旋,火紅地晚霞映照在它們身上,如同多彩的精靈在夢中起舞,美得讓人忘記了呼吸。
初春時節,正是萬物復蘇、動物求偶的好時候,這些大鳥拼命展現著自己美好的羽毛、優雅的身姿,一定也是為了打動配偶,為整個族群的繁衍貢獻一份力量。
能欣賞到這樣難得一見的奇觀,成天壁和叢夏久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太陽徹底下山,鳥群幾乎看不清了,叢夏才感歎道:“果然很美,太壯觀了。”
穆飛道:“是啊,整個族群一起變異,真是幸福,像阿布那樣,很難找到跟自己體型合適的配偶吧,泥泥如果再長下去,估計也不好找了。”
叢夏笑道:“我們自打末世之後,見過的貓都幾乎比阿布小一半,阿布也許真的找不著老婆了吧。”
穆飛搖了搖頭,“人類也是……儘管體型變化不大,可是所有變異的人都失去了生育能力,人類的命運真是讓人擔憂啊。”他看著成天壁和叢夏,“你們是被上天選中改變人類命運的人,能不能實話告訴我,你們有把握結束這場災難嗎?”
叢夏苦笑一聲,“說實話,沒有。”
穆飛歎道:“果然。”
叢夏想起來時成天壁跟他說過的話,想到魔鬼松恐怕也逃不過被寒武意識清洗的命運,他就感到一陣悲傷,除非,除非他們能讓寒武意識徹底沉睡,不然今天在這裡看到的美景、身邊的朋友,都要從這個星球上被抹去。
魔鬼松道:“南面,是不是有很多厲害的東西。”
叢夏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從南面遷徙過來的鳥說的。”
“確實,南海有很多生物變異了,現在正在試圖往岸上登陸,那些鳥還說了什麼?”
“不知道,我也不懂鳥類的語言,是這個森林告訴我的,森林感受到了南方過來的鳥類的恐懼。”魔鬼松淡道:“原來是海洋生物,它們是什麼樣的?”
“千奇百怪。”叢夏想起唐大校給他們看過的一些航拍的海怪,“千奇百怪”真是最好的形容詞,有些海怪變異得幾乎看不出它們原來是什麼東西了 ,外星人長什麼樣它們長什麼樣,“不過統一的特徵是幾乎都很大。”
“很大?”魔鬼松道:“比我大嗎?”
叢夏一時語塞,“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深海肯定有很大的生物,但是未必會比你大吧。”深海裡可能會有一隻長2.3公里,寬1.1公里的海怪嗎?那實在突破人類的想像了,反正叢夏是想像不出來那究竟是有多大。
穆飛歎道:“聽上去就很可怕。”
“是啊,而我們必須打敗它們,拿回傀儡玉。唐大校跟我們說,這是一場戰爭,而且不單純是人類的戰爭,因為如果那些海洋生物登陸,就會徹底破壞陸路生物圈,這會是一場陸路生物和海洋生物的戰爭。說實話,我對戰爭沒什麼概念,但我知道會犧牲很多人,也未必能達到目的。”叢夏的眼神黯淡下來,“穆飛,希望戰爭結束後,我們還能相聚。”
穆飛蹙起眉,表情有些哀傷,但更多的是無奈,“希望……”
叢夏笑了笑,“不說這個了,茶都快涼了,這個芝士蛋糕真好吃。”
四人換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閒聊著,直至太陽完全落山,他們才返回別墅,準備一天的晚餐。
成天壁和叢夏倆人就在穆飛這裡呆了一天又一天。每天睜開眼就有豐盛地、天天不重樣的美食,閒時在林中打獵、侍弄花草、玩兒麻將、溜小豹子,天氣好就在三百米高空看風景,在千米高空賞月,天氣寒冷就躲在別墅裡喝茶、修煉,晚上洗完熱水澡,有芬香柔軟的床鋪等著他們安然入眠。這樣完美得不真實得生活,讓叢夏如癡如醉,根本不捨得醒來。
他們原本只打算呆半個月就回去的,可最後還是呆足了一個月。叢夏知道成天壁性格極其自律,非常非常吃的了苦,任何享受在他眼裡都是有也行,沒有也不想,就曾偷偷問過他要不要回去,成天壁只是親了叢夏一下,“呆著吧。”
叢夏很是感動,他知道成天壁是為了他才留下來的。他知道這一個月的美夢早晚要醒,他們早晚要回去直面殘酷的現實,所以他們格外珍惜在這個森林裡的一分一秒,希望能把這些美好的回憶,永遠留在記憶裡,這樣,他們上戰場的時候,也能了無遺憾。
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很快到了。
穆飛戀戀不捨地看著他們,卻沒有再出言挽留。
叢夏最後抬頭看了一眼那精巧的樹屋群,看了看魔鬼松、穆飛和泥泥,勉強笑道:“我們走了。”
這次的分離,讓叢夏感到格外難受,也許是因為,他對南海一戰他們的生存希望不敢抱太大希望吧,說不定這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穆飛了。
穆飛也笑道:“我們保持聯繫,等南海的事情結束了,一定回來看我們。”
叢夏拍拍他的肩膀,“一定。”
倆人坐上林雕,帶著穆飛給他們準備的一大包禮物,慢慢飛了起來。
穆飛看著他,眼睛略微有些濕潤,一向冷淡的魔鬼松,也仰起了脖子看著他們,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
叢夏用力朝他和魔鬼松揮了揮手。
林雕帶著他們飛上了高空,穿過叢叢樹海,穆飛和魔鬼松的身影被隱沒在了森林裡,很快消失不見了,但是魔鬼松龐大的本地依然矗立於天地之間,這個超級生命以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姿態,過著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生活,它是地球強大生物的代表,它和萬千人類一樣,從沒打算向寒武意識低頭。
叢夏握緊了拳頭,看著逐漸遠去的松樹,心智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成天壁抓住了他的手,低聲道:“我們會再回來的。”
叢夏笑道:“會的!”

242、南海鏖戰 ...

倆人回到科學院後,發現鄧逍已經先他們一步到了。
鄧逍曬黑了一圈兒,頭髮也被剃得跟狗啃的似的,一個月不見,看上去好像更健壯了,只是臉上爽朗的笑容一點未變,一見到他們就撲了上來嚎道:“叢哥,成哥,我想死你們了!”
叢夏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哎喲,曬這麼黑,這頭髮是鄧姐給你剪的吧?”
鄧逍嘿嘿笑著摸著自己的腦袋,“是啊,我媽嫌我頭髮長,就給我剃成這德行了,改天找阿清修修去。”他拉起叢夏的胳膊,“哎,叢哥,你好像胖了點兒。”
叢夏摸摸自己的肚子,“應該是,在穆飛哪兒吃得好睡得好,想不胖都難。”
鄧逍眼睛發亮,“在那兒好玩兒嗎,都吃什麼好吃的了。”
叢夏笑道:“多著呢,每天都過著神仙般的日子。你呢?在雲南呆的好嗎。”
鄧逍摸著下巴,“哎,成天被我媽欺負……不過跟那群螳螂相處久了,我就越看越順眼了,我覺得要是我媽真給我生個螳螂妹妹,我應該也可以接受了。”
成天壁道:“雲南現在怎麼樣了?螳螂進化得怎麼樣了?”
“雲南比以前好多了,跟北京的通訊恢復後,得到了很多援助,現在軍方也在計畫向四川一帶遷徙,原來不敢走是怕死在路上嘛,如果北京這邊派人來護送的話,不用一個月就能走到,他們現在正在做準備呢。那群螳螂啊,進化得越來越牛逼了,上次咱們去,母螳螂不是還不能飛嗎,現在已經把翅膀完全進化出來了,體型幾乎是公螳螂的兩倍,各個都跟刀鋒戰士似的,酷得一塌糊塗啊。現在整個螳螂群有六千多隻螳螂,數量還在增加,整個昆明地區都被我媽給統治了,嘿嘿。”鄧逍快速揮舞了兩下胳膊,就好像自己也有那兩條鋒利的刀腿一般。
“真是厲害啊,這麼龐大的螳螂群,在任何地方都不太可能有敵手了。”
鄧逍得意地直笑。
這時,電梯門打開了,叢震中和莊堯走了出來,“叢夏,回來了。”
“二叔。”叢夏笑道:“我們剛到。莊堯,你這段時間身體沒什麼問題吧。”
莊堯道:“嗯,一切正常。”
鄧逍笑道:“小莊堯。哥給你帶禮物,一會兒給你看啊。”
莊堯沒什麼驚喜的表情,“哦”了一聲,“我讓你給我搜集的樣本你做了嗎?”
鄧逍點頭道:“都搜集了,我辦事兒你放心好不好。”
莊堯挑了挑眉,沒搭腔。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唐雁丘和柳豐羽也回來了。
鄧逍一看到他們就大笑道:“你們這可真是典型的回娘家啊,這一堆大包小包的,林雕沒被你們累死啊。”
柳豐羽拍了他腦袋一下,“有本事你別吃。”
鄧逍一把抱住了柳豐羽的腰,“柳哥,我錯了。”
阿布見所有人都回來了,努力把大腦袋伸進了門裡,用爪子掃著他們的腿。
莊堯笑駡道:“笨蛋,一會兒腦袋拔不出來了。”
叢夏用力親了阿布一口,“不會的,它就是毛厚。”
阿布開心地大聲直叫。
鄧逍大叫道:“哦哦——大家都回來啦!”
六人分離一個月後,又重聚一堂,各個精神飽滿,看來都做好了迎戰海怪的準備。
叢震中笑道:“走,進來聊聊吧。”
他們在會議室裡交流了一下在東北、四川和雲南的見聞,得知對方的親人朋友過得都不錯,一行又頗值得回味,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閒聊完後,成天壁問出了幾人最關心的問題,“孫先生的記憶讀取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
叢震中的表情是喜憂參半,“我們現在讀取出一些零散的片段了,但是有價值的資訊還不多,大部分都是我們已知的資訊。你要知道,孫先生的記憶裡,參雜了他和江贏兩個人的記憶,而他和江贏的記憶裡,99%都是我們不需要的或者已知的,剩下的那1%才是有用的,比如孫先生和江贏的科研成果什麼的,而在這1%中,也許只有不到一半,是關於末世之謎的關鍵,所以初期的時候,我們讀取大量的記憶,可能只有一星半點有用。我說了,這是個非常大的工程,一個月幾乎出不了什麼成效,如果想要把孫先生的記憶全部解讀完畢,按照現在的速度,需要三年。”
“什麼,三年?”
莊堯臉色也有些凝重,“沒錯,但是以現在孫先生的狀態,他恐怕半年都活不過去,他現在是靠機器在維持生命的,一旦孫先生死亡,他的記憶會大面積丟失。”
“有什麼辦法能提高速度嗎?”
“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用已知的資訊去過濾掉他腦內的重複資訊,現在看來,讓莊瑜獲取我的記憶也不算是壞事,至少他就能過濾掉很多我們不需要的東西。”莊堯說的時候很平靜,但是任誰也不會認為,被另外一個人知道自己所有的記憶,是件能夠輕易釋懷的事,尤其他們還算是對手。
“對,這是現在最有效的辦法,所以我們的工作人員也對莊堯在青海發生的事反復熟悉,如果我們能通過自己活得更多末世之謎的資訊,那麼對解讀工作會大大有幫助。”
“單鳴呢?他應該有那只猞猁的記憶吧?能幫上忙嗎?”
莊堯道:“我們已經想到了。但是單鳴和猞猁剛異種沒多久,在爭奪自我意識過程中,猞猁的記憶也受損了,不過這種受損不是不可逆的,單鳴說他現在每天都能獲得一點新的來自猞猁的記憶。不過,那只猞猁的智商不如阿布,按照猞猁的記憶,它在江贏身邊大概生活了半年,但是透過它的記憶,只能看到江贏的動作,卻不知道那些動作有什麼意義,畢竟它對那些實驗器材一無所知。不過,通過單鳴的幫助,我們確實也過濾掉了一小部分資訊。”
“那麼現在已知的資訊,有什麼有價值的嗎?”
“有。江贏的記憶裡,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對於漢代的地下城出現在青海的原因一無所知,有記憶片段表明,他知道張道陵死後,五色石落入了張角手中,張角顯然是個變異人,但變異屬性不確定,他偷學了五色石內知識的皮毛,在東漢末年瘟疫肆虐的時候,也就是我們知道的那場寒武意識發動的清洗中,揭竿起義,試圖推翻漢王朝。黃巾起義失敗後,張角身死,五色石,根據他的考證,落入了一個當時進入中國傳教的佛教高僧手裡,而很多資訊都證明,那個印度高僧是個腦域進化人。”
“佛教……”叢夏驚訝道:“難道五色石裡會出現梵文,跟這個有關嗎?”
“顯然是。但是江贏並不知道五色石裡有梵文,他對這段的推測也不完整,根據他的一點猜測和我們的研究,我覺得那段梵文很可能是佛僧給五色石的一種封印,或者說保護。”
“封印?”
莊堯點點頭,“你想,現在五色石在你手裡,它第一不能被除你以外的外人解讀,第二不能離開你身邊,這五色石只能被你所用,可是根據史料記載,張角絕對沒有任何跟你相似的特徵,他既不會妙手回春,也沒有在五色石的保護下大難不死,只是因為得到了五色石,習得一點皮毛而盛極一時,他的能力更像是某種隱性基因潛能進化,但是進化程度有限,最後還是沒有敵過龐大的王朝,既然他不是跟你一樣的特殊能力者,他為什麼可以使用五色石呢?”
叢夏道:“你的意思是,原本五色石並沒有限制,誰拿了都可以用,只是剛好流入了張角手中。”
叢震中道:“對,這個可能性很高。我們現在不清楚當時張天師究竟做的什麼打算,也許是他死後發生了什麼事,讓五色石沒有呆在他安排好的地方,反而流入別人手中,這些都不得而知了,總之五色石當時很可能是沒有任何限制的,張天師留下五色石的目的,就是讓它被變異人獲取,在往後的日子裡不斷地幫助變異人變得強大,拯救後世。但是,如果五色石被心術不正的人得到,不但不會幫助人類,反而可能誘發寒武意識的蘇醒,當時五色石顯然已經不受控制地流入了野心之人手裡,也許那個印度高僧意識到這一點,帶走了五色石,並通過某種方式,給五色石加入了一個限定,讓五色石只能被特定的選中的一個人使用,而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會是你。”
叢夏深吸一口氣,“這個我也很想知道。”
“那五色石為什麼後來又回到中國?”成天壁皺眉道:“跟大雁塔地宮有關嗎?”
莊堯道:“傳聞大雁塔地宮中埋藏了一些唐三藏從西方帶回來的寶物,如果結合唐三藏去取經的地方、大雁塔地宮中發現的剛好能用來盛放五色石的木盒子,幾乎可以推測出,五色石當時是被唐三藏從印度又帶回了中國。至於他是知道五色石是什麼東西,還是只是把它當做普通的寶物帶回,就不好說了。”
鄧逍冷汗直冒,“我想問一下,那大聖和八戒難道是異種人嗎?”
莊堯道:“那是後人杜撰出來的,不過,吳承恩杜撰的這些角色,也未必就是空穴來風,文學創作會融入很多作者自己的經歷和幻想,加以變形和化用,也許吳承恩沒見過亦人亦猴子的怪物,但說不定他聽說過,在這麼長久的歷史中,就算沒有寒武能量的催化,也總會有那麼一些遠古基因莫名進化了,中國文化中的很多鬼神、精怪,如果仔細考證,其實都有跡可循,按照我們現在的說法,它們是變異了,可是放在古代,甚至是在三年前,難道不都是超自然現象嗎?很多牛鬼蛇神,其實仔細分析,都可以套入我們研究出來的三大變異體系中。”
鄧逍扶著額頭,“你別說了,大聖是我的人生第一偶像,我不想知道它可能是個猴子異種人。”
莊堯白了他一眼,“就算它真的是猴子異種人,也是個能秒殺這裡所有人的超高等級變異人。”
鄧逍眼睛一亮,“說得也是啊,不愧是大聖。”
“總之,唐三藏把五色石帶回大唐後,跟很多寶物一起埋在了大雁塔下,但是你們下到地宮的時候,發現已經沒有寶物了,所以證明寶物曾被轉移過,五色石也跟著被轉移了,之于為什麼五色石的盒子會留在大雁塔,五色石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雲南的第一個廢棄下水道裡,就沒人知道了。”
叢夏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倒是能解開很多疑問,說不定五色石的外形都是因為梵文封印而改變了,現在這個樣子,跟壁畫上的實在完全不一樣。”
“那這些資訊跟青海雪山裡出現的地下城有什麼關係?”
“佛教剛進入中國的時候,是藏傳佛教先發揚起來的,青海有很多藏族自治州,藏傳佛教盛行的時候,從印度來了不少傳教的高僧,那些高僧中,一定有帶走五色石的那一個,他的腳步也一定踏足過青海,那個地下城裡有關於張道陵製造五色石的資訊,也許是為了隱藏那些資訊,一個漢代的村莊才會被移到青海,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毀掉村莊、怎麼移動的村莊、怎麼把村莊埋入地底的、以及村莊下面的機關地宮究竟是張道陵造的,還是到青海之後再造的,我們暫時還沒發現有用的證據來判斷。”
唐雁丘道:“那出現在大雁塔地宮裡的海龍筋呢?”他摸了摸古弓上那強韌的箭弦,這段海龍筋一舉提升了他一倍的射距,是絕對的神物。
莊堯搖搖頭,“我猜,也是唐三藏一起帶回來的寶物之一吧,供在香爐上,所以沒有被轉移,那些從香灰中生出來的變異蟲子,不是跟五色石有關,就是跟海龍筋有關。”
柳豐羽感歎道:“這是一段傳奇啊。”
成天壁道:“目前就得到這些資訊嗎?”
叢震中道:“嗯,孫先生的記憶解讀工作現在已經變成了我們的首項工作,有其他的進展,莊堯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莊堯說:“除了孫先生的事,南海那邊又有了新發現。”
“什麼新發現?”
“海南島和東南沿海一帶,出現了一些新型的變異人。”
“哦?怎麼變異的?”
莊堯把平板電腦推給了叢夏。
叢夏打開照片一看,是一些半裸著的人類,男女老少都有,大冬天的在雪地裡行走,就只在重點部位用草席或者床單圍裹了一下,乍一看只是驚異他們怎麼不怕冷,可仔細一看,就看出問題了,因為對比周圍的景物和圍在他們身上的床單,這些人是不是也太……大了?
成天壁掃了一眼,也略有些驚訝,“巨人?”
莊堯點頭,“三年了,終於出現了不可逆變異的人類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還很興奮。
鄧逍也把大腦袋伸了過來,“哇,真的是巨人啊,他們有多大啊?”
“大概是正常人類的四到七倍,成年男性都在八米以上,就是小孩兒也有兩米,海南島的比廣東的還要更大一些,為了防止被海獸吃掉,他們住在一個死火山裡,只有晚上才出來獵食,所以一直沒有發現他們,最近因為遷移島民驚動了他們,他們才主動和我們聯繫了,但是由於體型過大,根本沒辦法轉移。他們都是這一年之內逐漸變異的,我們派人跟他們交流過,無論是海南島的還是廣東一帶的,都是長期以海獸為食。他們在變成巨人前,不是變異人就是變異人的家屬,因為只有那些變異人才有能力獵殺海獸,並且和自己的家屬分享,普通的島民或者實力不強的變異人,要麼死了,要麼只能靠陸地生物和野草果腹,可以肯定,他們的巨人化是因為吃了海獸造成的。”
叢夏咂舌,“那些海獸是激素球嗎,不僅自己的體型大得離譜,連吃了它肉也會變大。”
莊堯道:“沒錯,那些海獸的生長激素分泌水準是正常的一百萬倍,它們的肉質裡含有大量激素,激素分很多種類,海獸全部大量攜帶的有生長激素,還有一些性激素和複雜的異化激素,製造出龍血族的海龍的肉裡,就含有大量的異化激素,只是異化激素的種類太多,不一定吃了會有什麼反應,所以龍血人試驗裡死亡案例很多,現在從南海裡隨便捕撈一條怪魚,說不定除了生長激素外,都含有別的什麼異化激素,吃了就能變成超人,或者死人。”
“所以,我們之所以一直沒發現巨人變異人的存在,是因為能吃到海獸的肉的人太少了。”
“是啊,巨型海獸對於普通變異人來說,太難捕捉了,更別提人類了,不過現在那群巨人的生活還不錯,他們身體變大之後,更好捕捉海獸了,而且經驗豐富,他們願意幫助我們,條件是南海之戰結束後,把他們運到內陸生活。”
鄧逍興奮道:“太好了,這下我們有厲害的幫手了。巨人啊,太帥了!”
叢震中道:“這些巨人很厲害,因為他們大部分以前都是變異人,巨人化等於是二次變異,住在海南島的巨人首領是個力量型進化人,個頭超過12米,使用能力時甚至能達到20米,一拳就可以打死一隻體型是他十倍的海獸,其他巨人也各有變異能力,就算以前是普通人的,變成巨人之後也有了和海獸戰鬥的能力。雖然他們數量不過百來人,但確實是我們現在很需要的戰鬥力。”
莊堯道:“並且,現在很多遺留的島民正在自願變成巨人。”
叢夏道:“自願?通過吃海獸的肉?”
莊堯點頭,“嗯,這可比龍血人試驗風險小多了,目前除了小孩子可能因為生長太快而暴死之外,成年人吃海獸肉變成巨人還沒有出過事,一旦變成巨人,就意味著強大的生存、自保能力,無論是在哪裡。因為半個月前一架轉移島民的運輸機被海獸攻擊墜毀後,科學院已經停止了轉移島民的計畫,現在很多島民都在尋求自己的出路,變成巨人是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
“這個過程……需要多久?”
“至少半年,科學院已經派了一批變異人去幫助他們獵殺海獸,如果吃得多,也許能更快一些。”
“難道這樣就不會有副作用嗎?”那些普通的變異人都面臨著進階自爆的風險,吃那麼多激素迅速長大的巨人……叢夏怎麼想都覺得挺危險的。
莊堯冷道:“有副作用又怎麼樣,要麼死,要麼活下來為家人、為人類做點貢獻,運氣好的話,還能活很久,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叢夏輕歎一聲。莊堯說話向來不客氣,不過總是句句在理,無論是變成巨人的人類,還是他們,都一樣沒有選擇。
莊堯道:“比較重要的就這兩件事,接下來我們該說說你們最近三個月的計畫了。”
“三個月?難道三個月之後就要去南海了?”
莊堯道:“之所以暫定三個月,就是因為具體行動時間還沒確定,說不定需要長達一年以上的準備時間,所以就按季度來制定計劃,你們接下來三個月的計畫,應該都知道了吧,去青海修煉。”
眾人點點頭。
“李道藹和周奉嵐、麥倫、巴博特半個月前就已經去青海了,姚潛江、黛奎琳和吳悠現在也應該到了,你們和沈長澤他們這幾天準備準備也去吧。”
“容瀾和楚星洲呢?”
“他們在等待光明城和玄冥城的人遷徙過來,至少還要一個月那些人才能走到,到了之後還要安排住處,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忙,估計要晚一段時間去。”
叢夏道:“已經確定他們的駐處了?”
“嗯,河南給了楚星洲,湖北給了容瀾。”
叢夏皺眉道:“這兩個省挨著啊,不會打起來吧。”
莊堯聳肩,“你操什麼心,不在北京打就行了。湖北和重慶挨著,正好容瀾能牽制一下吳悠。”
成天壁道:“我們兩天之內出發。”
不只是成天壁,其他人聽說李道藹等人早就去了,都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243、南海鏖戰 ...

由於北京這邊還需要莊堯等人破譯孫先生的記憶資訊,所以這一行腦域進化人暫時沒有跟隨。
莊堯和唐汀之在青海沒有突破三階,回北京到現在,已經都非常接近三階,倆人計畫到達三階臨界點時再去青海找叢夏,按照在北京修煉的速度,也就是一個月之內的事。
幾人花了兩天時間收拾好行李,輕裝出發了。
運輸直升機把五人和阿布放到西寧之後就回去了。由於所有變異人都住在了光明城內,所以科學院派了兩架直升機在西寧長期駐守,方便接送他們來往於格爾木和西寧之間。
他們到格爾木的時候,姚潛江等人已經在光明城的人的幫助下安頓好了。為他們服務的十來人,都是容瀾親自指派的,負責這些北京來修煉的人的衣食住行,他們到達之後,果然也有專人接待,花了半天時間就安頓好了。
得知他們到了,姚潛江和吳悠上門來看他們。
叢夏笑道:“郡王,吳會長,我以為你們應該已經去格爾木了呢。”
姚潛江淡笑道:“這不是在等你們嗎。”
叢夏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那咱們一起出發吧,我們沒什麼行李,明天就能走。”
姚潛江道:“走之前,我得跟這位好好聊聊。”他朝成天壁抬了抬線條優美的下巴。
成天壁看向他,“談什麼。”
“李道藹和周奉嵐還有那個美國佬已經進入格爾木了,他們三個進度比較慢,比我們都心急。格爾木雖然地方大,但是只有市里有人住的地方,其他地方要麼天寒地凍要麼漫天黃沙,所以如果我們去格爾木,早晚會碰到他們。”
成天壁微微蹙眉,“你想說什麼。”
姚潛江倨傲地說:“走之前,叢教授和唐大校特意約見了我和李道藹,囑咐我們兩個負責處理你和周奉嵐之間的矛盾,說白了就是阻止你們打起來。李道藹和周奉嵐關係還可以,他們一起行動,我們一起行動,你們見面的機會不多,就算見到了,你當做沒看見。大家都是不小的人了,你別給我添麻煩。”
成天壁冷道:“用不著你提醒。”
姚潛江冷哼一聲,“你好自為之,如果讓我和李道藹為難,沒人會跟你客氣。”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
姚潛江跟成天壁向來是兩看兩相厭,雖然還不到動手的地步,但彼此也從來沒有過半句好話,姚潛江欣賞叢夏很久了,但一直沒有任何下手的機會,他心高氣傲,對上成天壁,總有幾分敵意,而成天壁因為姚潛江對叢夏曖昧不明的態度,也向來不會有好臉色,這樣的關係下,叢教授卻讓姚潛江“盯著”成天壁,他自然心裡相當不痛快。
叢夏想到成天壁和周奉嵐那一架,心裡也稍微有些擔憂,不過成天壁不是會主動滋事的人,而李道藹做事總是很穩妥,應該能看住周奉嵐吧。當然,他們能不見面其實是最好的。
沈長澤道:“李道藹他們現在在格爾木市區,還是在禁區附近?”
吳悠道:“應該在市區,禁區那裡幾乎沒什麼吃的住的地方。”
叢夏道:“但是我們還要是要去一次禁區,我有些事需要驗證一下。”
單鳴道:“打算什麼時候去?我也跟著去,應該能幫助我想起點東西來。”
叢夏看向成天壁,“你說呢?”
成天壁道:“先去市區,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下個月天氣暖和了去,到時候雪化得差不多了,應該可以小範圍的挖掘一下。”
“真的要挖嗎,就靠李警官,恐怕有點兒困難吧。”
“現在想組織挖掘隊也不太可能,到時候先試試吧,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叢夏點點頭,“好,就等雪融化吧。”
姚潛江道:“你們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上吧,到了格爾木就沒這條件了。”
柳豐羽歎道:“真希望自己有容瀾那速度,兩地往返一會兒就到,白天去格爾木修煉,晚上還能回來洗熱水澡睡覺。”
叢夏笑道:“美得你呀,忍忍吧。”
幾人知道,接下來他們要過至少半個月的風餐露宿的生活了,因此格外珍惜這最後一晚,大吃一頓後,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飛機將他們送到了格爾木市中心附近10公里處,他們下飛機後,換上自己的坐騎,往市里走去。
龍血族這次就來了三個人,因為龍血族的主要戰鬥力是龍血人和雇傭兵,而不是變異人,除了四個骨幹外,變異的人並不多,而且大多變異等級不高,去格爾木太過危險,其實不只是他們,像姚潛江、李道藹、周奉嵐這樣的幾百上千人的大型變異人組織,帶來的人也都不超過10個,幾乎全都是組織裡隊長級別的高等級變異人,因為這些人更有訓練的價值,而且,以他們在格爾木市區的所見所曆,戰鬥力低的變異人去了只是送死。
因為就倆人,所以下飛機換坐騎的時候,單鳴理所當然地暫時充當了沈長澤和艾爾的“坐騎”。
當那只五米多高、威風凜凜的黃金大猞猁再次出現在叢夏面前的時候,叢夏不免有些激動。他是親眼見過單鳴被這只猞猁咬破大動脈的,那鋒利的獠牙、巨大的獸爪、噴湧而出的鮮血和單鳴逐漸浮上死氣的雙眸,至今歷歷在目,而最後那奇跡般的異種生化,更是給叢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到現在他都會跟沒有經歷過的人形容那驚心動魄的場面,當然,他很厚道地沒提沈長澤當時的反應,畢竟那實在有損沈長澤一貫冷硬的形象。
叢夏趴在阿布身上,興奮地說:“單哥,你真帥。”
大猞猁抬起頭,金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得意,“那是,我太喜歡這個造型了。”
沈長澤摸了摸猞猁耳朵上的一簇尖尖長長地翎毛,淡笑道:“我也挺喜歡。”
那大耳朵猛地抖了一下,單鳴甩開腦袋,“別摸。”
艾爾騎在他脖子上,也用手去逗弄那翎毛,“摸摸怎麼了,這毛真好玩兒。”
單鳴怒道:“艾爾你找死是不是。”
艾爾大笑,“你來吃了我啊。”
單鳴用力晃起腦袋,“你再摸老子把你拍地上,你自己飛過去吧。”
艾爾哈哈笑道:“行了行了,走吧。”
沈長澤把艾爾推到了後面,自己抱住了單鳴的脖子,撫摸著大猞猁脖子上的軟毛。
單鳴舒展了一下身體,朝著遠處的城市跑去。
阿布竟然也學著單鳴的樣子彎身舒展身體,然後撒開爪子跑了起來。
10公里的距離轉眼就到,如同上次來這裡一樣,他們率先受到了犛牛群的“接待。”
這次因為人數少,活動靈敏,最關鍵的是他們不是來打架的,因此他們避開犛牛,從一個較偏僻的地方進去了市里。他們打算住在黛奎琳以前在格爾木居住過的別墅,那裡被她用植物覆蓋了起來,植物的能量可以多少掩蓋一些他們的能量,而且能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住在裡面,可以隔絕大部分變異動物的騷擾,讓他們安心修煉。
他們一路上遭遇了兩波攻擊,不過沒有碰到那讓人頭疼的大蚯蚓,均被他們連打帶跑的闖過去了,半個小時後,他們順利地到達了別墅。
叢夏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東西,“這……是這裡嗎?”
那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來是個別墅,倒像是童話故事裡被荊棘覆蓋的城堡,整個別墅都被各種不知名的植物盤根錯節地包裹了起來,那些或粗壯或細嫩的植被編織成了一個大籠子,他們只能從縫隙裡勉強窺見人類建築物的影子,這樣的一個地方別說是變異動物了,就是人走過去都無法想像裡面會住人,更不會有什麼需要王子披荊斬棘拯救的公主。
黛奎琳道:“是這裡,我做之前就料到有一天會回來,所以將它保護了起來。”
吳悠道:“那我們怎麼進去。”
黛奎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從門進去。”
她說著,馬克沁變身成的大白熊馱著她往別墅走去,隨著她每一步的前進,地上的植物仿佛被什麼東西操縱一般,讓出了一條乾淨地通道,當她站在那綠色大籠子面前時,那把別墅裹的水泄不通的植被,如潮水般往四周退去,不過幾秒鐘的時候,別墅的大門就顯現了出來,黛奎琳俐落地從馬克沁身上跳了下來,飛起一腳踹開門,走了進去,如此粗魯的動作,放在她身上卻依然很迷人。
黛奎琳的這種能力讓在場很多人都相當羡慕。
柳豐羽悄聲說:“真是個好女人啊,又漂亮又厲害,就是胸平了點兒。”
鄧逍以更低的聲音說:“其實胸平點兒沒什麼,關鍵是她個子太高了吧,都跟我差不多了,我還是喜歡嬌小一點的。”
叢夏無奈道:“喂,你們要讓那個毛熊壯男聽見,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鄧逍嘿嘿一笑。
大型變異動物都留在了院子裡,眾人跟著黛奎琳走進了別墅。
別墅幾個月來被植物覆蓋,不透風不透光,裡面的空氣品質可想而知,不少人進去就直咳嗽,那股濃郁的黴味兒實在讓人有些想吐。
黛奎琳操縱著植物打開了窗戶透氣,她道:“今天大家把各自的房間收拾一下。這裡沒有暖氣,沒有熱水,為了防止被外面那些怪物發現,平時也不會開窗,可以點蠟燭採光,但不能生火做飯,這裡只是讓你們有個能蓋被子睡覺的地方,吃飯什麼的,都在外面解決吧。”
看著這環境,就連一向注重享受的姚潛江也服氣了,他自我安慰道:“總比睡在漏風的隨時可能倒的房子裡好一些。”
其他人倒不怎麼挑,尤其是成天壁等人,再惡劣的環境,他們在去北京路上的那一年都領教過了。
成天壁道:“別墅大門的植物只有你能打開,平時我們怎麼出去找食物?”
黛奎琳道:“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成天壁道:“我建議輪班去打獵。你就不用出去了,負責留在別墅裡操縱植物,剩下的四個組織,輪班去找當天的食物和水,在外面打獵,烤好了再帶回來。”
眾人都沒有異議。
他們趕在天黑之前,把自己的房間粗略打掃了一遍,換上帶來的新的被褥,除了冷了點,倒也能住人。
附近似乎有什麼東西發現了他們,黛奎琳把所有窗戶和門都封閉了起來,整個別墅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他們只能點起蠟燭,沉默地吃著他們隨身的乾糧。這些糧食只夠他們吃兩天的,接下去就要靠他們去獵食了。
吃完飯後,眾人各自回了房間。成天壁和叢夏分坐在床上,閉著眼睛凝神修煉。叢夏開始還有些無法集中精神,對比現在的環境,老實會想起在穆飛那裡度過的天堂般的一個月,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心態,專心修煉起來。
重返格爾木的第三天,沈長澤、單鳴、艾爾和馬克沁出去打獵了。
三天來他們只在深夜的時候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其他時間幾乎都憋在別墅裡修煉,這裡沒有別的事可做,所有人都一門心思地把時間花費在了強化自己上,畢竟他們全都肩負著南海一戰的重任,沒有人敢鬆懈。只是在一個漆黑的籠子裡呆上幾天,實在難受,第一個出去打獵的隊伍,簡直跟放風一樣是個好差事,他們爭著出去的時候差點打起來,最後是抽籤決定的。
下午的時候,出去打獵的人回來了,不出意料地各個一身狼狽,單鳴的毛上沾了不少碎肉塊兒和血,馬克沁一身白毛幾乎滾成了灰色的,看上去更是髒兮兮的。
鄧逍大笑道:“你們是不是被藏獒追著跑了,還是被蚯蚓拱到天上去了?”
單鳴鬱悶道:“別提了,碰上一群餓極了的耗子,追著我們不放,雖然速度不快,但是跟得特別緊,我們為了甩掉它們,繞了好大一圈,然後肉也沒來得及烤熟,你們將就吃吧。”
姚潛江皺眉看著那還摻著血的肉,“你就讓我們吃這個?”
單鳴恢復了人形,對於自己光著身子的事完全不在意,一邊套衣服一邊朝姚潛江一挑眉,“別吃?”
黛奎琳對於單鳴的裸體也是沒有任何女性該有的反應,淡定地看著他們,“很正常,格爾木裡的動物競爭很激烈,發現獵物會死咬著不放,你們能避開它們,沒把它們帶回別墅就不錯了,吃吧。”
成天壁一言不發地抽出匕首,割下了一大塊老鼠肉,這老鼠倒是相當肥,一個大腿就夠他們五個人吃的,剩下的部分就扔出去給阿布了。
那大腿上的表皮已經被烤焦了,顯然烤得很匆忙,裡面則沒熟透,他們原本已經習慣了吃這樣的東西,可是過慣了好日子,現在再回頭吃這半生不熟咬不動的肉,突然就有些下不了嘴了。
柳豐羽看了半晌,道:“算了,我也沒那麼餓,不吃了。”
唐雁丘也道:“我明天再吃吧。”
鄧逍勉強咬了一口,臉都皺了起來。
叢夏切下一片肉,想起了穆飛烤得焦黃的雞腿肉,不禁悲從中來,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成天壁看了半晌,轉頭對沈長澤等人道:“你們怎麼烤的?”
艾爾道:“當然是沈長澤拿火烤的。”
成天壁看著沈長澤,“現在試試吧,你的火的溫度,幾十秒就熟了吧。”
黛奎琳道:“不行,有煙,會被發現。”
成天壁道:“試試無煙火,你應該能做到。”
沈長澤愣了愣,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眾人也看向他,眼裡都滿含期待。
沈長澤拿著老鼠肉站了起來,沉默地看了半晌,掌心生起一團金白色的火焰,那火焰把老鼠肉包裹其中,老鼠肉發出茲茲地被灼烤的聲音,肉味飄散在空氣中,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升騰起來的煙。
黛奎琳站了起來,“不行,趕緊滅了。”
沈長澤抬起另一隻手,示意她別說話。他盯著那團火焰和升起的煙,那煙霧在黯淡的光線下特別顯眼,好像有實體一般從火焰裡升騰而起,越飄越高,形成一道煙柱,那煙柱眼看就要四散開來,從別墅的縫隙裡飄出去,可在散開的瞬間,那煙柱如同被什麼東西一下子攥緊了般,又收斂了回來,停止了擴散。
眾人瞪大眼睛,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叢夏驚訝道:“你能操縱煙?”
沈長澤似乎也很意外,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勉強可以阻止它們擴散。”他熄滅火焰,不過短短幾十秒,一塊熟透了的老鼠肉出爐了,他甩到單鳴的盤子裡,“爸爸,看看能不能吃。”
單鳴拿起鹽罐,往上撒了點兒,也不顧燙不燙,用力咬了一口,“嗯,不錯,熟了。”
沈長澤眼睛有些發亮,他看著自己的手,似乎也為這個意外得知的能力而驚喜不已。他又如法炮製,把他們帶回來的四肢大老鼠全都烤熟了,那些濃煙都被他收斂在一定範圍內,沒有擴散出去,雖然他能做到的也只是這樣,但已經成功阻止了煙霧暴露他們的行跡,那些煙最後慢慢自己就消散了。
姚潛江皺眉道:“成天壁,你怎麼會知道他能操控煙?別告訴我你是猜的。”
成天壁道:“我是猜的。”
姚潛江眯起眼睛,真想扇他兩下。
沈長澤也正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會是巧合。”
“當然不是。”成天壁吞下一塊肉後,抬起頭,發現屋裡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淡定地說:“這是我最近發現的,突破三階後,改變的不僅僅是完全元素化,還有衍生能力。”
“衍生能力!”
眾人一驚,全都一眨不眨地瞪著成天壁。
成天壁道:“我發現這點不過是最近幾天的事。你們也注意到了,楚星洲除了能操控重力,還能製造出黑洞吸收萬物,容瀾除了能操控光,還能利用光改變頭髮的顏色、甚至扭曲光以達到一些不真實的效果,也就說,他在操縱色彩,這些能力,我們都覺得是他們就具備的,直到我前幾天,我發現了一件事。”他突然抬起手,掌心對準了姚潛江。
姚潛江眯起眼睛,突然一愣,接著表情一變,狠狠地瞪著成天壁。
成天壁很快收回了手,“感覺到了嗎?”
吳悠問姚潛江,“你感覺到什麼了?”
姚潛江不悅道:“窒息。”
眾人臉上的表情更加震驚了。
成天壁道:“風不具備實體,它是空氣快速流動產生的一種現象,也就是說,風本身其實是空氣,而我最近發現,我開始能夠操縱一點空氣。”
“操縱空氣……”叢夏的表情因為過度震驚,已經有些扭曲了,“你的意思是,突破三階後,不只是身體能夠完全元素化了,更重要的突破是開始能夠操縱衍生能力,比如你能操縱空氣,沈長澤能操縱煙。”
成天壁點點頭,“我開始不能確定,走之前我去找了楚星洲詢問過,他在青海進化太快,並沒有在意這件事,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他說,三階的時候這種能力只是顯露了一點端倪,直到四階才能夠真正作為戰鬥力使用,但是以他現在四階的實力,使用衍生能量作為攻擊手段依然相當吃力,很消耗能量,你們記得嗎?他在青海曾經用黑洞吸收了一隻攻擊孫先生的怪物,用完之後,他顯得有些疲倦。”
叢夏道:“我記得,他那個黑洞的能力相當厲害,但是我也只見他使用過一次,看來確實是相當消耗能量的能力,不能經常使用。但是容瀾呢?容瀾的頭髮可是一直保持那個樣子。”
“我也問他了,他說那個只是改變了一點光折射,並不費工夫,容瀾的衍生能力的確是操縱色彩,在青海的時候,容瀾並沒有使用那個能力,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時候,所以我們都沒看到。”
“如果他使用會是怎麼個情景?”
成天壁搖搖頭,“楚星洲沒告訴我。”
“我想我知道。”
黛奎琳道:“我在青海的時候,聽說過楚星洲和容瀾打過一架,容瀾幻化出了一百多個分身,來對抗楚星洲的黑洞能力,我想,那也是操控色彩的一種吧。”
成天壁點頭,“應該是。總之,知道這點之後,這幾天我都在反復驗證,到今天才有了一點成果,就是能讓人窒息大概兩三秒,但範圍很小,時效很短,根本無法作為攻擊手段使用,就像楚星洲說的,只有突破四階之後,才能真正將衍生能力轉化成戰鬥力。”
吳悠有些興奮,“所以,突破四階之後,你能操控空氣,沈長澤能操控煙,我呢?姚潛江呢?黛奎琳呢?”
成天壁搖搖頭,“到時候你們自己感悟吧,我不清楚。”
黛奎琳看著自己的手,“我們現在還沒有任何感覺,是因為進化程度還不夠嗎。”
吳悠道:“應該是,成天壁比我們早進化了至少兩個月,我們也至少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探索出我們的衍生能力。”
叢夏道:“郡王和黛奎琳小姐我不清楚,不過吳會長的話,我猜有可能是溫度。”
“溫度?”吳悠想了想,點點頭,“也有可能,我現在只能通過具化出冰來降低溫度,不能直接對溫度產生影響,這倒真有可能會是我的衍生能力。”
叢夏笑道:“這個真是太讓人興奮了,如果大家能在南海開戰之前突破四階,戰鬥力何止翻倍,到時候南海海獸也沒那麼可怕了。”
成天壁握拳,“給我半年的時間,我差不多能突破四階。”
柳豐羽道:“半年恐怕不夠吧,楚星洲和容瀾也花了三年時間呢。”
成天壁沉聲道:“他們沒有不眠不休的修煉,但我可以每天只睡四個小時。”
沈長澤道:“我贊同,他們的速度比我們快,只是因為他們身在青海。他們進化的方式也不過是離格爾木近一點,本質上來說還是被動進化,而我們可以通過修煉,主動進化,同樣情況下,我們的速度應該比他們快。我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進化,哪怕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我也要在南海開戰之前,突破四階。”
姚潛江哼道:“別以為只有你們有這個決心。”
吳悠淡笑道:“沒有四階的實力,去了也是送死,我們沒有選擇。”
黛奎琳也道:“你們說得沒錯,從今天開始,省去一切不必要的時間,用在進化上。”
在場所有人都是為了進化而來,而自然力進化人進化所能獲得的如同通關獎勵一般的超級能力,也給了其他人很大的鼓舞,他們紛紛開始期待,當自己進化到更高等級時,能獲得怎麼樣的“獎賞”。
這一刻,眾人的積極性是前所未有地高。

244、南海鏖戰 ...

第二天,是吳悠一組抽籤去打獵,他沒帶別人,只帶了陳少,陳少似乎不太願意去,但還是被吳悠硬拉出了門。
柳豐羽摸了摸下巴,“這兩個人的關係真是奇怪啊,他們不應該是死對頭嗎,怎麼現在形影不離的,吳悠到哪兒都帶著高加索,他就不怕自己無防備的時候被高加索咬一口啊。”
叢夏想到在吳悠腦子裡看到的那些畫面,不禁有些尷尬。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還有心情管別人的事?專心點。”
此時五人都呆在成天壁和叢夏的房間裡,一起修煉。這是成天壁提出來的要求,為了互相監督,也為了節省他們帶來取暖的固體能量。其實主要是他們要監督柳豐羽和鄧逍,柳豐羽愛偷懶,鄧逍愛睡覺,都不太讓人省心。
柳豐羽撇了撇嘴,“好無聊啊,天天憋在屋子裡打坐,你們連讓我躺著都不行。”
“你躺著就直接睡著了。”唐雁丘道:“忍一忍,現在受點苦,是為了在南海能活下來。”
柳豐羽歎了口氣,“我知道。”
其實叢夏這幾天也很難受,但是他還忍得住,主要是天天跟成天壁這樣自律到了極點的人在一起,他根本不好意思偷懶。
五人就這樣從早上坐到了天黑,中間只休息了一個小時,吃了頓飯。下午吳悠和陳少打獵回來,他們才算結束了白天的修煉,紛紛下樓吃飯。
沈長澤像昨天那樣把肉都烤熟了。讓一個堂堂自然力進化人給他們烤肉,實在是大材小用,不過沈長澤看上去很珍惜這樣的“實戰訓練”,一邊吃飯一邊把玩兒著手心裡的一團煙霧。
沈長澤的火能量殺傷力很強,跟周奉嵐的電一樣是屬於在一定範圍內能瞬間秒死人的高傷害能力,但是在攻擊範圍上局限性比較大,原本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是如果他能將煙的操控修煉到和火一樣的境界,那麼就徹底解決了攻擊範圍的限制,也難怪沈長澤如此急迫。
其他幾個自然力進化人也都對自己的衍生能力投注了12分的關注,這幾天別墅裡的氣氛有些激進得嚇人,每個人都好像修煉得走火入魔了一般,就連一向很注重形象的姚潛江,吃飯都直接穿著睡衣下來了。
第三天出去打獵的是姚潛江一夥,抽到簽的一瞬間,鄧逍懊惱地想剁了自己的手,哭著回房間了。
當晚姚潛江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兩個人——李道藹和霍白。
倆人的頭髮和鬍子一看就都很久沒修剪了,衣服也不太乾淨,看上去略有些邋遢,不過他們也沒資格嘲笑別人,凡是出去一趟的,回來基本上造型都不會太優雅。
姚潛江道:“我在外面碰到他們了,他非要過來看看我們住的地方。”
李道藹環視了一下別墅,“這個地方不錯,很隱蔽。”
柳豐羽道:“李警官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嘛。”
所有自然力進化人裡,人緣最好的就是李道藹。他雖然看著有些嚴肅,但說話辦事都很得體,有自己的原則,但又不會輕易得罪人,就連周奉嵐跟他都比較客氣,所以科學院才把看著周奉嵐的重任委派給了李道藹。大家都不排斥跟李道藹在一起,甚至因為他處事穩妥可靠,如果一定要選的話,很多人都想和他搭檔。
李道藹笑道:“我也挺想的,不過我和周奉嵐還有麥倫已經找到地方住了,我比較熟悉格爾木,不能把他們扔哪兒不管。”
“你們那邊兒幾個人?”
“就六個,我和霍白,周奉嵐帶了一個隊長,麥倫帶了威廉姆•豪斯,人太多我們就顧不過來了。”
單鳴一聽威廉姆•豪斯也在,不僅冷哼一聲。
叢夏早就從唐汀之那裡聽說過他們和那個麥倫的龍血人屬下有舊愁,看來兩方人馬真是不能見面,到處都是仇家。
李道藹和霍白留下來吃了頓飯,吃飯期間,李道藹提到了衍生能力的事,顯然是姚潛江告訴了他。看來倆人雖然表面上經常打嘴仗,畢竟末世前就已經有交情,互相還算關心。
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成天壁就把他們這幾天的分析結果告訴了李道藹,李道藹同樣聽得眼睛發亮。
聽完,李道藹道:“我想我們的衍生能力未必只有一種,應該說,圍繞這種能量可以展開的攻擊方式還有很多,只不過我們或者還沒有進化到能夠發現的程度,或者乾脆還不知道怎麼運用,既然世界萬物都由五行元素組成,那麼理論上我們就該能操控萬物。”
黛奎琳道:“操控萬物是真正的神的領域,我們真的能變成神嗎。”
叢夏道:“我們所說的遠古神眾,從本質上來說只是進化程度到達或者接近頂級的進化人,他們受到萬物的仰視,是因為我們還太弱,好比在末世前,這裡的任何一個變異人,在我們眼裡都是具有‘神力’的,一個能化身為風的人類,跟傳說中的風神有什麼區別?可是現在,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如果你們一直進化下去並且不死的話,自然力進化人真的會變成神,就算是操控萬物,也許到那個時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姚潛江道:“但是,寒武意識不會讓我們進化到那個程度的,因為如果真的能操控這個星球上的萬物,也就擁有了和寒武意識對抗的能力。”
叢夏皺眉道:“自然力進化人的這種能力,究竟是誰賦予的呢?或者該說,遠古神眾的能力,是誰賦予的?為什麼這個星球會賦予人類能和自己抗爭的能力?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成天壁道:“如果這些能力不是星球賦予的,那會是誰?”
李道藹笑了笑,“我們思考這些問題太勉強了,還是留給腦域進化人吧,對了,唐大校和小莊堯不來青海嗎?”
“他們還在北京研究孫先生的記憶,他們會在需要突破三階的時候來青海找我們,大概也就是一個月左右的事吧。”
“聽說你們要去禁區,把地下城挖出來?”
叢夏搖頭,“不是,現在還不具備全面挖掘的條件,只是打算過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到時候還需要李警官幫忙。”
李道藹道:“沒問題。”
李道藹和霍白吃完東西後就走了,眾人也各自散去,進行晚上的修煉。
他們就這麼輪班獵食,利用一切可能的時間修煉,這個封閉的別墅就是一個大鐵籠子,不僅關住了他們的身體,也關住了他們的心,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每個人的進步都驚人地快。
這天,一隻信鴿飛到了別墅,是光明城的人派來的。他們走之前囑咐光明城的人幫他們留意禁區那邊的情況,並且跟北京保持溝通,這次送信鴿來,肯定是有了什麼進展。
成天壁攤開信一看,上面是北京來的資訊,說莊堯和唐汀之一個星期後來格爾木,要眾人等待他們一起去禁區。
叢夏喜道:“看來他們到達三階的臨界點了。”
成天壁點點頭,對姚潛江說:“後天是你們出去吧,通知李道藹,一個星期後跟我們回西寧。”
一星期後,眾人離開圈了他們三個星期的別墅,準備返回西寧。
他們沒想到周奉嵐和麥倫會和李道藹一起回來,顯然他們都想去傳說中的禁區看看。三十來人擠在飛機上大眼瞪小眼,氣氛分外緊張。尤其是成天壁和周奉嵐,倆人坐得離得最遠,但一直處於劍拔弩張地狀態。
在飛機上,幾乎沒人說話,只有麥倫一直殷勤地跟黛奎琳搭話,這個美國佬看上去有些沒心沒肺,看黛奎琳的眼睛都是桃心形的,馬克沁一直冷冷地瞪著他,他也視若無睹。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眾人都迫不及待地下了飛機,尤其是憋得難受的阿布。
回到他們住的地方,阿布老遠就聞到了莊堯的味道,興奮地跑進了院子裡,好好跟莊堯親熱了一番。
莊堯看到他們,皺起鼻子,“你們這段時間洗過臉嗎?照過鏡子嗎?”
“洗過,照過。”柳豐羽翻了個白眼,“但是沒地方洗澡,現在什麼也別跟我說,我要洗澡。”說完直接沖進了屋子裡。
其他人也都有些受不了,即使是冬天,身上也都發餿了,紛紛都去洗漱了。
等眾人清潔完畢,光明城的管家把他們請到了會議廳,那裡準備了像樣的飯菜,莊堯和唐汀之在等著他們。
到了會議廳,叢夏發現趙亦居然也在,聽成天壁說,趙亦自從跟曹司令談過話後,就被掉去培訓新兵去了,尤其是接手了一部分徐鷹的部隊,他更加忙了,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
成天壁也很意外,“隊長,你怎麼來了?”
“唐大校找曹司令特批的,我也要去禁區。”趙亦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天壁,有句話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謝謝你,兄弟,謝謝你把我從那裡帶出來,幫我找回我的意識。”
成天壁也拍了拍他的背,“三年來我一直想去青海找你們,雖然只有你回來,但你活著,就是九處的證明。”
趙亦眼圈微微有些濕潤,他甩了甩腦袋,“來,吃飯吧。”
吃了三個星期的鹹鹽烤肉,眾人看到那些食物眼裡都冒出了狼一樣的光芒,二話不說先狼吞虎嚥了起來。
等他們填飽肚子了,唐汀之才道:“這段時間大家成果如何,有多少人要進階了?”
李道藹微微抬了抬手,“我。”還有幾個人也紛紛應聲。
唐汀之點點頭,“不錯,我們的作戰部署至少要準備半年,這段時間你們恐怕都要呆在這裡,我們會陸續運送一些物資過來,讓你們的生活更便利一些。”
小舟道:“大校,我們能不能去禁區附近紮營?那裡的寒武能量濃度比格爾木市里還高,而且變異動物不會那麼紮堆,我實在是被那些東西煩死了。”
唐汀之道:“我們正有這個打算,這次去禁區,一是調查地下城的事,二就是考察地形,建一個臨時營地,如果選址得當,說不定會比市里還安全,那樣也方便我們長期調查,甚至是進行挖掘。”
一想到要重返禁區,眾人心情都有些複雜,儘管知道他們這次去不會那麼危險,但是那個地方留給他們的陰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抹去。
吃完飯後,六人齊聚在屋裡,交換分開的這三個星期發生的事。
當莊堯聽成天壁說完衍生能量的事之後,也相當興奮,接連問了很多問題。
成天壁道:“更詳細的資訊還是問楚星洲和容瀾最好,他們什麼時候會來青海?”
“不確定,光明城和玄冥城的人快到北京了,還要安頓他們,怎麼也要一兩個月吧,這段時間你先自己摸索一下。李道藹說得對,衍生能力應該不會只有一個,隨著你們的進化,肯定會不斷挖掘出很多新的能力。”
叢夏問道:“孫先生的記憶讀取工作有什麼進展嗎?”
一提到這個,莊堯的表情明顯一暗,“進展……很大,這段時間又破譯了一些記憶的片段,以目前得到的資訊看,整件事越來越離譜了,我們至今都不敢下任何結論,因為那個結論,實在讓人很難接受。”
眾人都有些意外,莊堯從來沒露出過這樣憂慮的表情,就好像有什麼事讓他有些恐懼,莊堯一向對自己是極為自信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沒有把握的事他從來不輕易說出來,他說出來,其實證明他內心已經有一個可能性極高的猜測了,但是他卻不敢相信這個猜測,而且不只是他,這個猜測肯定是所有腦域進化人共同研究出來的,究竟是什麼,讓腦域進化人都開始懷疑自己?
成天壁眯起眼睛,“莊堯,這不像你。”
莊堯道:“三年來,我們不斷地探究末世的成因,不斷地作出假設,然後再推翻,因為資訊的不斷更新,我們推翻自己的結論,反反復複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我們現在得出的這個假設,說不定也是錯的,說實話,我們寧願它是錯的。”
叢夏道:“但是你心裡覺得它是對的,是嗎?不管是什麼,說出來吧。”
莊堯閉了閉眼睛,“我們現在得到的很多證據,都在指引我們往一個方向思考。”
“什麼方向?”
“傀儡玉……也許不是寒武意識製造出來的。”
眾人並沒有太震驚,早在青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有這樣的懷疑了。
成天壁道:“但傀儡玉可是滿含寒武能量的。”
莊堯道:“沒錯,可是傀儡玉的作用,卻是促使生物進化,這恰恰應該是寒武能量不想看到的。”
“但是進化的最終結局是毀滅,這不正是寒武能量想要達到的目的嗎。”
莊堯道:“這裡面有非常深的矛盾。寒武能量為什麼要費勁千辛萬苦讓人類進化成強大的生物,然後再把人類毀滅呢?我們一開始都認為,寒武能量毀滅人類的途徑就是讓人類進化到自我毀滅,可這麼做會不會太麻煩了,為什麼不像遠古時代那樣,讓兩極交換,讓海水融化,讓地幔柱活動?任何一種全球性的自然災害,都足夠現在的生物圈崩潰,為什麼非要這麼大費周折呢?”
“難道不是為了保護其他的物種嗎?也許寒武能量只想消滅人類,不想把其他物種一起清洗掉呢。”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寒武能量在催動所有生物進化呢?原本統治整個星球的,讓星球生態失衡的只有人類,可是這麼一進化,人類早已經從食物鏈的頂端掉了下來,以個體來說,魔鬼松、青海龍才是目前星球上最強大的物種,以群體來說,海洋生物也比現在的人類強大,如果寒武能量是只想消滅人類,而保護其他物種,它為什麼要讓其他物種也變成超過它危險評估值的生物?它清洗人類的同時,會放過魔鬼松、青海龍、超級海獸這些比人類還失衡的生物嗎?如果它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那麼讓整個星球一起進化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進行全球大清洗,就像它從前做的那樣,把整個生物圈徹底毀滅趕緊,讓新的物種來取代。”莊堯咬牙道:“到處都是深深的矛盾,整件事,全是矛盾。”
眾人沉默了,這些矛盾確實太難以解釋了。
莊堯道:“我想我們一開始就把寒武意識想像得太複雜了。無論是我們,還是江贏、孫先生,都認定寒武意識沒有思考能力,它只是一個運行機制,這個機制就像一個電腦程式,從地球誕生的那天起就設定好了,按照規則運行,一旦出現規則外的病毒就會清理,它清理的方式從來只有一種,就是全盤格式化,從古至今,都是通過發動毀滅性的災難來達到清洗物種的目的的,一旦它發動清洗,根本不會智慧地把沒超過警戒值的物種排除在外,所以,說寒武意識想保護某個物種,根本是不成立的,它隨時都能創造出新的物種取而代之,為了制衡,它可以讓一整個生物圈消失。”
唐雁丘深深蹙起眉,“那麼,如果傀儡玉不是寒武意識製造的,那是誰製造的?”
成天壁沉聲道:“難道是……”
莊堯深吸一口氣,“對,這就是我們的猜測,傀儡玉裡蘊含的能量,確實來自於地球的源能量,但是把這股源能量放入傀儡玉這個超級蓄能玉符的,可能是我們的祖先。”
叢夏握緊了拳頭,他終於明白莊堯和其他腦域進化人為什麼無法接受這個猜測,因為一旦這是真的,他們就要面對這樣一個真相,那就是這場來源於傀儡玉的曠世災難,可能是他們的祖先一手導演的。
這樣的真相誰能坦然面對?
柳豐羽喘著粗氣,“這……這不應該,完全沒道理。”
“有道理……”莊堯歎道:“遠古神眾為什麼自我毀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降低寒武意識對人類的評估,讓地球恢復平靜。你們在江贏那裡也得出了一個阻止這場災難的方法,就是變異人都死光,當然,大家都無法接受這個方法,但是如果這都是遠古神眾安排好的,那麼一切都變得有道理了。”
叢夏顫聲道:“我不懂。”
“這麼說吧。寒武意識評估某一個物種的時候,一定是以這個時代的整個生物圈為評估基準的,我們假設斑馬是生物圈最平衡的那個值,值數是100,蟑螂是10,老虎是300,那麼稱霸全球的人類,這個值可能是1000,寒武意識也許認定超過300的物種就是失衡物種,所以人類將遭遇大清洗。但是,清洗不會是隨便發動的,地質學史上任何一場災難,都是以百萬年甚至億年為單位的,而人類的歷史剛好就是百萬年,寒武意識評估了這麼長時間,隨時可能動手。那麼怎麼才能讓人類躲過這場災難?有兩個方法,第一,降低人類的評估值,第二,拉高整個生物圈的平衡值,然後殺掉那些超過危險評估值的生物,讓寒武意識感到生物圈重新回歸平衡。”
成天壁寒聲道:“第一個方法根本不可能,人類只會不停地進化。”
“所以只剩下第二個方法了。”莊堯垂下眼簾,“三年時間對於地球史來說,只是彈指一瞬,在極短的時間內拉高整個生物圈的平衡值,然後把超過評估值的生物全部毀掉,留下那些評估值以下的生物,讓普通人類成為遠低於評估值的物種。我們、包括魔鬼松、包括那些進化了的獅子老鼠,都是為了沒變異的人類和動物能夠繼續繁衍,而製造出來用以欺騙寒武意識的犧牲品!”

245、南海鏖戰 ...

莊堯將這個分析結果說出來後,幾人都沉默了很久。其實從結果上來看,這跟他們在青海地下城裡根據江贏的資訊得來的結論差不多,都是要將變異人和動物都消滅趕緊,才能夠降低寒武意識的危險評估值,但是,這兩個結論最大的不同是,一手導演這場災難的,可能是他們的先祖,而不是寒武意識。
他們一直堅信這場災難是因為寒武意識的蘇醒而爆發的,三年來,無論如何推翻自己的驗證,只有這點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可是現如今,連這點他們都要懷疑了,也許從頭到尾寒武意識都根本沒有蘇醒過,至少還沒有到時候,這場造成四十億人類死亡的曠世浩劫,有可能是人為的,或者說“神”為的,他們奉為神眾的遠古人類,那些登峰造極的變異人們,預料到了百萬年後人類將進化到寒武意識所不能容忍的地步,所以提前做好準備,以摧毀人類文明、犧牲這個星球上的大多數人為代價,換取少數人類的存活,讓這個種族能夠延續下去,多麼偉大,又多麼殘忍。
他們這些繼承了遠古基因的變異人究竟算什麼?遠古神眾把基因流傳下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傀儡玉喚醒這些基因,快速進化,利用他們對抗對普通人類構成危險的變異動植物,然後,他們將跟著這些變異動植物一起走向進化的終極——毀滅,最後,人類文明倒退至起點,地球回到最原始的狀態,曾經稱霸全球的人類,將和其他物種一樣,在食物鏈的輪回裡辛苦掙扎求生,但是,只要這個計畫順利,人類這個種族將活下來,並且長長久久地延續下去,直到他們再一次進化到超過寒武意識的預警。
看上去似乎是皆大歡喜。
但是他們算什麼?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為變異人才是末世後時代的主角,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這點,無論是變異人還是普通人,這些擁有超人的體魄或者頭腦的變異人,在末世後時代風光無限、萬人敬仰,享有最大的安全和最好的資源,普通人只能像螻蟻一樣活在他們的庇護下,在溫飽線上掙扎,誰會相信,誰能接受,他們其實根本不是主角,他們是犧牲品,他們只是向寒武意識獻祭的牛羊,被迫進化,被迫跟強大的變異動植物戰鬥,最後,被迫毀滅,而真正的主角,真正能夠在末世後時代獲得自然的允許活下去的,其實是那些螻蟻一般弱小的普通人,他們抗爭了三年,只不過是為了保護那些普通人免受變異動植物的迫害,直至他們跟變異動植物一起死光。
難怪,難怪所有變異人都失去了生育能力,他們是利用完後就要被拋棄的犧牲品,繁衍後代、傳遞種族香火的重任,將由普通人來承擔。
即使這一切都是為了整個種族的延續,可是誰能接受這樣的結果?誰願意成為祭品?!
柳豐羽突然暴躁地一腳踹在牆上,“我操他們的,別開玩笑了,你們是在說,這一切都不是寒武意識幹的,寒武意識從頭到尾壓根兒就還沒醒,那破傀儡玉是遠古人留下來的,我們變成這樣是遠古人幹的,他們在百萬年前就把一切都計畫好了,就為了在寒武意識發動大清洗之前先把我們給解決了!”
叢夏用力抓著頭髮,額上冷汗直冒。他感覺自己聽的是天方夜譚,這一切太令人恐懼了,不僅徹底顛覆了他們的想像,而且幾乎把他們推入了深淵,他們越是為了活下去而拼命進化,其實只是越把自己往地獄裡送,他們進化的意義,就是拉高寒武意識對整個生物圈的平均值,然後再被砍掉……他們也是人類啊,為什麼就要接受這樣的命運?末世之後火裡來血裡去的是他們,不停流血犧牲的是他們,把一切精力投入於抗爭強大的變異生物、為了人類重建工作殫精竭慮的是他們,三年了,他們堅信只要拼了命的努力,就能拯救人類,拯救他們自己。可是結果呢?他們拼死拼活,竟然只是為了別人能活下去?他們的流血犧牲究竟有什麼意義?死亡的結局一開始就註定好了,當他們被榨幹所有的利用價值時,等待他們的只剩下毀滅?
莊堯沉聲道:“雖然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結論,但這確實是我們目前得出的最合理的解釋,以這個思路去思考,很多矛盾都迎刃而解了。”
柳豐羽怒道:“那我們現在還打什麼?上次你們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我覺得還是應該拼一拼,畢竟我們努力了這麼久……可是如果一切都是那些傻逼遠古人計畫好的呢?他們連百萬年之後的事都能算出來,估計都是他媽一群七階的腦域進化人吧,連未來都能看到,我們能逃過他們的算計嗎?我們花了三年的時間找出這樣一個答案,可是我們根本已經回不了頭。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叢夏喃喃道:“是啊,有什麼意義。即使我們打贏了南海一戰,回收了所有傀儡玉,然後呢?我們根本不知道如何救自己,只要寒武能量不消失,我們就會不停地進化下去,到最後自我毀滅,可笑的是,我們現在卻還在拼了命的修煉,簡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啊。”
唐雁丘臉色發青,“我很早以前就覺得,變異人的存在太過違背自然規律,物極必反,果然……”
鄧逍呆呆地看著眾人,似乎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成天壁低聲道:“江贏早就知道這些了。”
莊堯點點頭,“是啊,可見當時他跟我們隱瞞了多少。當時我們都覺得他是瘋子,現在看來,他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類,他只是想活下去,跟我們沒有任何區別。如果讓我們來選擇,究竟是讓變異人活下去,還是普通人活下去,我們也會選擇自己,畢竟我們不可能有子嗣,死了之後就一了百了,有多少人會高尚到為了死之後看不到的種族延續而心甘情願犧牲自己?江贏沒瘋,是我們太蠢。”
叢夏歎道:“在沒有見過五色石的情況下,就能推斷出這麼多資訊,江贏的大腦才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財富,可惜……”可笑他們當時還正義凜然地譴責江贏自私、瘋狂,當得知這些資訊後,有多少人還能無私?難怪江贏嘲笑他們愚蠢,不知道孫先生在獲得江贏記憶的那一刻,該是怎樣的心情?是否心灰意冷?
莊堯道:“可惜江贏對我們完全不信任,而且懷疑敵意,所以對我們保留太多,如果換一個環境和身份相遇,深入溝通,很多事都能避免了。”
“既然江贏分析出了這麼多,那麼他大腦裡資訊的真實度就是相當高的,他非常堅持五色石可以拯救他,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成天壁看向叢夏。
叢夏不禁摸了摸懷裡的石頭,“對,江贏似乎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五色石裡了,他這麼堅持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們也許還有希望。”
莊堯的態度卻並不樂觀,“江贏再厲害,還是個凡人,他在見到我們之前,甚至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有五色石的存在。儘管他在末世後時代裡,已經是最聰明的人類,可他終究是人類,設計這一盤跨越百萬年的大局的遠古神眾,真的是人類可以抗爭的嗎。”
今天的莊堯,是他們認識三年以來最不一樣的一個莊堯,他們第一次意識到,莊堯也有不自信、反復懷疑的時候,在龐大的神力面前,莊堯也會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力。沒錯,無論是江贏還是莊堯,都是人類,都有人類的喜怒哀樂怨懼憂,有哪個人類,能夠同時兼具神一般的頭腦,和殺死四十億同胞也毫不手軟的冷酷鐵血?那是神的領域,那是俯視眾生、縱觀古今的神的視界,那是全權以種族大局為考量,可以自毀以散播基因,也可以殘忍毀滅無數同類的神的思維方式,他們真的能跟那樣的神抗爭嗎?他們能逃出這場百萬年前已經設下的死亡圈套嗎?
當莊堯說完這句話,就連成天壁都微微垂下了頭。
半晌,成天壁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把基因流傳下來,讓我們繼承,然後又用傀儡玉催化。”
莊堯道:“我們把整件事梳理一下。假設,寒武意識在地球歷史上,只發動過一次針對人類的大清洗,就是遠古時代那一次,盤古開天闢地、女媧補天、後羿射日,所有這些流傳甚遠的故事,可能都是那次大清洗時經過美化和神化流傳下來的,這些大型的自然災害,才是寒武意識發動大清洗的標準方式,而造成那次大清洗的,正是當時進化到了具有神力的遠古神眾。為什麼遠古人可以進化到神的領域?既然進化所需的源能量,也就是寒武能量是一樣的,那麼我們可以假定,遠古時代,寒武能量比現在要濃厚得多,甚至那個時候的寒武能量,可能就像空氣一般,自古以來就存在於天地之間,這種源能量是地球生命的能量,因為有它的存在,地球才能誕生新物種,並且不停地進化。跟現在一樣,同樣的自然環境,有人進化了,有人保持原樣,沒有進化的就是現在的普通人,遠古的神,在他們眼裡,其實就是現在的變異人。那些基因特殊的變異人,在寒武能量的催化下變成了地球之神,寒武意識為了除掉他們,發動了災難,而他們優越的大腦分析出了這些,知道自己無法跟整個星球抗爭,而且他們的存在讓普通人遭受災難,所以他們採取了措施,第一個措施,就是製造了世界上最大的蓄能玉符——傀儡玉,把天地間游離的大部分寒武能量都吸收了進去,生物進化的腳步頓時被放緩了,往往百萬年才能進化出一個器官,我們一直以為那才是常態,可是在洪荒時代,也許現在這樣的快速進化才是常態;第二個措施,便是自我毀滅,為了拉低寒武意識的評估值,他們只有滅亡一途,但是他們預料到百萬年後,當人類進化到一定程度時,歷史將重演,那個時候,沒有他們這樣的智慧和神力的人類,該如何從那場浩劫中生存下來?於是,他們將自己的神之基因撒播了出去,讓那些普通人類攜帶著他們的神之基因,繁衍後代,神之基因隨機存在於一些人類的骨血中,這百萬年漫長的歲月裡,天地間稀薄的寒武能量在某些巧合下的情況下喚醒了極個別的神之基因,讓極少的人進化了,比如張道陵,比如印度高僧,而遠古神眾真正計畫的大覺醒,卻是在三年前,他們將傀儡玉的蘇醒設定于百萬年後的某一天,當傀儡玉出世的一瞬間,整個星球上繼承了他們神之基因的人類將在傀儡玉的催化下被喚醒,開始進行瘋狂地進化,但是,他們要麼在基因裡做了什麼手腳,要麼他們跟我們一樣,全部失去了生育能力,並且進化到一定程度會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而滅亡。”
“為什麼變異動植物還可以繁衍,變異人類卻不能,這也是他們計畫好的嗎?”
莊堯道:“不確定,但我認為,他們並不是不能阻止變異動植物繁衍,而是不打算那麼做,因為相較於人類,變異動植物的變異幾率高太多了,越是複雜的生物越難進化,相反,越是簡單的生物群體性進化越明顯,如果那些變異動植物大面積失去繁衍能力,那這些壽命短、變異幾率高的物種,幾年、十幾年之後會死亡率會高於人類,而新生率反而大大低於人類,用不了幾代,普通人類還在繁衍,它們就滅絕了,到時候,人類又成了‘出頭鳥’,所以,我想他們是故意的吧。”
唐雁丘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成天壁道:“去禁區,想辦法驗證這些判斷。”
“然後呢?”
眾人都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沉吟半晌,“南海一戰還是要打,至少如果把傀儡玉集齊了,可以阻止它繼續擴散寒武能量,這樣既能阻止我們的進化,也能阻止這個星球孕育出更多危險的怪物,這對所有人類都是有好處的。”
莊堯點頭,“沒錯,我們也都是這個想法,既然傀儡玉是整個事件的關鍵,我們必須將它回收,就算最終變異人逃不過毀滅的結局,把傀儡玉集齊後,我們至少還能多活幾年。。”
成天壁道:“所以,修煉要繼續,對禁區、五色石和孫先生記憶的探究也不能停止,儘管知道這些,但我們該做的必須堅持下去,究竟是選擇繼續戰鬥,還是選擇享受餘生,等我們把傀儡玉集齊之後,我想就有答案了。”
成天壁說完之後,除了莊堯,其他人都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垂著眼簾思考著。
如果說第一次得知可能需要變異人的犧牲來結束災難時,大部分心裡還抱有希望,不甘心輕易放棄,但今天得到的資訊,卻讓他們前所未有地動搖了。在強大的神力面前,他們感到無奈和恐懼。
成天壁沉聲道:“給我精神點,我讓你們現在回北京養老,你們哪一個能安心走?”
唐雁丘回過了神來,他堅定道:“就算變異人的結局真的已經註定了,我也要去南海,我還有家人和族人,他們都是普通人,為了他們我也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鄧逍也道:“我聽你們的。”
柳豐羽深深歎了口氣,然後自嘲地笑了,“我怎麼認識你們這幫人的,有些事情,其實不知道更好,我寧願稀裡糊塗地去死,也不想死得這麼明白。”
叢夏低聲道:“我……我要去禁區,明天就去,如果整個局真的有一絲生機,那麼一定在五色石裡,天壁說得對,等我們把傀儡玉收回之後,我們應該就知道該怎麼選擇了,但是現在,還不到徹底放棄的時候。”
莊堯道:“我就知道你們不至於孬到失去鬥志,所以這件事目前只有小部分人知曉,有些事,有些人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
叢夏點點頭,“我們明白。”
莊堯看向窗外,“明天就啟程去禁區了,如果條件允許,就在那裡紮營。”
叢夏握緊了五色石,心裡默默祈禱著它能帶給所有變異人奇跡。
三架運輸直升機載著他們和許多物資飛往禁區,並降落在了雪山腳下。
姚潛江道:“從天上看,積雪化了很多,現在就山頂上還有了。”
“是啊,已經四月份了,天氣暖和多了。”
儘管說是暖和了,氣溫也還在零度以下,但比起上個冬天零下五六十度的酷寒,現在簡直就是盛夏。
唐汀之派了幾個禽類異種人去附近探查,如果周圍沒有什麼變異動物聚集,就打算在這裡紮營了。
一個小時後,那些禽類異種人回來了,不出所料,江贏死後,對它們的腦域控制作用消失了,山洞塌陷後,它們也不再圍著那座山頭生活,那些多次異種的怪物幾乎都不群居,有些零散地分佈於山脈間,有些壓根兒不知去向,並不容易碰到,他們這麼多人,哪怕碰到了也能輕鬆解決。
於是唐汀之和莊堯開始指揮眾人紮營,由於人手有限,很多在北京城裡習慣了別人伺候的高等級變異人,也充當起了苦力。
他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豎起了十幾座行軍帳篷,這裡雖然冷一些,但可比格爾木市區那不透光不透風的別墅住起來要舒服多了,最重要的是,他們隨時可以出去活動,而不用擔心餓得眼睛發綠的怪物對他們窮追不捨。
鄧逍伸了個懶腰,“這個地方好,那別墅太憋屈了。”
黛奎琳道:“但是這裡很難獵到食物。”
莊堯道:“食物定期從西寧那邊運過來,水就每天派人上山去打。這些事情你們都不需要考慮,專心修煉就行。”
柳豐羽歎道:“這裡洗澡真夠麻煩,還得現燒熱水。”
莊堯聳聳肩:“可以去東台吉乃爾河裡洗,記得在下游,我們還要喝那裡的水呢。”
柳豐羽瞪起眼睛,“你想凍死我?”
莊堯哼道:“又嫌麻煩又嫌冷,你還是髒著吧。”
唐雁丘道:“沒事,我會給你燒水的。”
柳豐羽笑著捏了捏他的臉,“我知道。”
單鳴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挑了挑眉,“這還不到零下十度,燒什麼熱水,你挑正午太陽最大的時候,站在外面,照頭扣一桶水,立刻就感覺不到冷了,而且越洗越熱。”
鄧逍聞言,狠狠打了個哆嗦,訕笑道:“單哥,這多不好,黛奎琳小姐在這裡呢,你要是當眾光屁股……”
黛奎琳淡淡一笑,“我無所謂。”她掃了鄧逍一眼,輕輕眨了眨眼睛。
鄧逍臉一紅,立刻不會說話了。
沈長澤立刻道:“爸爸,你可別一身毛地跳進河裡了,皮毛不好幹,你會凍僵的。”
“嘖,知道了,你當我傻啊。”
沈長澤皺眉道:“你自從進化之後,太得意忘形了,幹的傻事還少嗎。”
單鳴嘿嘿笑道:“痛快啊,跑得跟風一樣快、身體速度、力量、肌肉靈活度增加幾倍的感覺,實在太痛快了。”
叢夏笑道:“單哥真是因禍得福,那只猞猁至少也是三階的變異生物,你一異種,可是省了不少時間了。”
單鳴道:“這只猞猁除了耳朵上的毛傻了吧唧的,其他確實不錯。”
唐汀之拍了拍手,“現在來抽籤決定取水和守夜的順序……”

246、南海鏖戰 ...

眾人在山腳下的營地裡開始了艱苦的野外生活。運輸機每三天就要來送一次食物,由於經過了保鮮處理,而且氣溫低,所以食物保存得還算新鮮。每天,都要有兩隊人馬輪班“執勤”,一隊上山運水,一隊夜晚巡邏,燒水做飯之類的瑣事,則由光明城的幾個人負責,剩下的人就全身心地投入於修煉之中,包括唐汀之和莊堯。
他們之所以沒有馬上去山洞,是因為李道藹離三階還差臨門一腳,沒有李道藹,他們無法探知地底的情況。
這樣的生活過了五天,唐汀之和莊堯都要進階了,他們在叢夏的陪護下開始進行能量核的再一次進化,只不過為了叢夏的承受力著想,他們錯開了時間。
腦域進化人進化時,是最令叢夏難受的,不僅是叢夏,在他們進階的時候,哪怕只是站在周圍,都會有一種頭暈腦脹的感覺,就像自然力進化人會不自覺地在進階過程中釋放元素,腦域進化人也會不受控制地釋放出強大的腦電波。叢夏雖然以前有過一次經驗了,但是三階的能量顯然不是二階時能夠比擬的,在莊堯到達關鍵時刻的時候,跟他呆在一起的叢夏毫無預兆地吐了。
這把其他人嚇了一跳,聽到聲音後,成天壁進帳篷把叢夏付了出來。
叢夏眼神有點渙散,不住地甩著腦袋。
成天壁道:“你怎麼了?”
叢夏歎道:“那腦電波太強了,我腦袋好像要炸開了一樣,暈乎乎的,難受死了。”
“那就在外面呆一會兒吧。”
“不行,莊堯現在正是緊要關頭,隨時可能出事,沒事,我出來喘口氣舒服多了。”叢夏深吸一口氣,還想進去。
唐雁丘拉住他,“換我進去吧,你離遠點休息一下,一有狀況我會馬上叫你。”說著走進了帳篷裡,陪著莊堯。
叢夏躲遠一點坐下休息,感覺呼吸都順暢多了。
唐汀之站在一旁,喃喃道:“三階的能量波動這麼強,連我都有點受影響了。”
半個小時後,唐雁丘也臉色鐵青地出來了,鄧逍頂上他進去了。
就這麼輪番換了幾個人,最後關頭,柳豐羽發現了莊堯的不對勁兒,急忙把叢夏叫了進來。
叢夏沖進帳篷,莊堯正渾身顫抖,他把能量輸入莊堯體內後,頓時“看到”仿佛整個宇宙的知識和莊堯記憶的片段朝他砸了過來,他差點兒又吐出來。他拼命穩定著莊堯體內的能量,幫著莊堯把那龐大的水能量一點一點地逼回了能量核裡。
能量匯入能量核的一瞬間,莊堯身子一軟,昏了過去,叢夏眼冒金星,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莊堯的進階有驚無險,雖然事後睡了三天,但還是順利進階了。唐汀之的情況與他大同小異,也是讓叢夏痛苦了好半天,但也安全地進階了。
倆人突破三階後的第二天,李道藹也到達了臨界點。
因為知道自然力進化人進階時即使爆炸了也不會死,叢夏只是象徵地在一旁待命。
李道藹進階的一瞬間,他們住的地方爆發了一場小型地震,以李道藹呆的帳篷為中心,大地往四面八方皸裂出七條地縫,每一條都長達幾百米,寬十幾釐米,他們煮飯的爐灶都毀了兩個,把眾人弄得都戒備地看著不遠處的山,生怕有什麼連鎖反應。
幸好,最後只是地裂了幾條縫就結束了,短短一個星期內,又有三個變異人突破了三階。
李道藹進階後的第三天,他們決定上山去尋找山洞了,除他和霍白外,成天壁一夥人,龍血族四人和趙亦也在隊伍裡。
山上的積雪已經融化了大半,他們的前進速度快了很多,半天時間就走到了東台吉乃爾河的上游,也就是發現地宮的那座山峰,山峰上還有及膝高的積雪,溫度也比山下冷多了。
順著河流往下走,他們很快找到了大峽谷,這回,他們沒有下去,而是順著大峽谷沿岸往東走,又走了兩個小時,找到了當日的山洞入口,只不過現在整個洞口已經跟著山體一起塌陷了,在山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凹坑。
“就是這裡了。”唐汀之拿著指南針和導航儀,“座標吻合,我們現在就站在當時逃出這裡的那個洞口附近。”
此時眾人正站在那個巨大的凹坑裡,以肉眼來看,只能勉強看出地勢,但由於積雪覆蓋,當時的山洞已經完全找不到了。
莊堯道:“兩邊的山洞都塌了,果然是沒地方能下去了。如果挖的話,要挖多深?”
唐汀之道:“挖到蘑菇森林那裡,不到百米吧,不過以現在工程力量,少說要挖半年。”
莊堯搖了搖頭,“李警官,只有你能下去看看了。”
李道藹點點頭,用腳掃開積雪,露出了積雪下的土地,他蹲下身,手指觸著地面,修長的指尖瞬間變成了深褐色,那深褐色順著他的手指一路蔓延,最後,他整個人都完全變成了土,從袖口裡滑了出來,身體逐漸消失於地面。
霍白叼起李道藹的衣服,甩到了自己背上,然後趴在李道藹消失的地方,甩著長長的大尾巴,看上去有些焦慮。
叢夏安慰道:“阿白,不用擔心,李警官已經和土壤融為一體了。”
霍白搖了搖巨大的腦袋,“我就是覺得挺神奇的。”他伸出大爪子,摸了摸李道藹消失的地方,“真的就這麼完全不見了……”說完,他又把耳朵貼著地面,想試試能不能聽到什麼。
阿布好奇地圍著霍白繞了一圈,也趴了下來,把腦袋壓在雪堆裡,學著霍白的樣子把耳朵貼著地面,然後睜著水晶般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霍白。
霍白覺得好笑,故意裂開血盆獅口,朝它吼了一嗓子,想嚇唬嚇唬它。
阿布驚得猛地炸起了毛,戒備地看著霍白,一隻爪子高高舉起,好像隨時準備拍下去。
霍白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這只貓越來越有意思了。”
鄧逍皺眉道:“你別逗它,它在學習呢。”
“學什麼?”
“模仿人的動作,你看著啊。”鄧逍跳到阿布面前,雙手在胸前交叉成十字,“阿布,來,這個手勢代表‘你去死吧’!”
阿布呆呆看了他半晌,沒動。
“來啊,這個手勢最酷了,來,跟我學。”
莊堯用力照著鄧逍的屁股踹了一腳,“別教它這種蠢透了的東西,一邊兒去。”
“怎麼蠢了,這是……”
“噓。”霍白把耳朵貼回地面,“有動靜了。”
眾人也都靜靜聽著。
突然,一隻大手破土而出,猛地握住了霍白的鼻子。
阿布嚇得“嗷”地一聲往後跳去,積雪都被它揚了起來,霍白也一驚,一下子躥了起來。
李道藹爽朗的笑聲從地面傳出,漸漸地,一個深褐色的土塊從地上浮起,最後變換成了人的形狀李道藹的顯露出來,看著霍白低笑不止。
霍白有些羞臊,“首領,你怎麼還玩兒這個啊,嚇我一跳。”他用爪子抹掉鼻子上的泥土,覺得有些丟臉。
李道藹笑道:“考驗一下你的警覺性高不高。”
霍白鬱悶道:“除了首領還能有誰從地底下出來。”
唐汀之道:“李警官,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下面全是亂石堆,地宮本來已經塌陷了,山洞又把它壓得更深了,真要挖的話,以現在的條件不太現實。”
“沒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嗎?”
李道藹搖搖頭,“沒有,一片狼藉,倒是有一些動物的骸骨和蘑菇幹,但是不好帶出來,你們需要嗎。”
“那就拿出來一些吧。”
“只能帶一些小塊兒的。”
“好。”
李道藹複又返回地底了了。
雖然是早就料到了的,但眾人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唐汀之摸著下巴,“看來想在這裡發現什麼是不太可能了。”
叢夏道:“那是不是就不挖了?
莊堯道:“挖是肯定會挖的,但不是現在,至少也要三五年後吧,現在挖掘實在太勞師動眾了,曹司令不會批的。”
唐汀之點點頭,“下面究竟有沒有有價值的東西,有多少,這些我們都不確定,不值得浪費資源,眼下看來還是破譯孫先生的記憶收穫會更多。”
單鳴道:“你們究竟想要發現什麼?這只猞猁的記憶裡有很多江贏做實驗的畫面,但是我看不懂。”
唐汀之搖頭,“我們也不知道。”
他們來這裡最大的目的,就是驗證他們根據江贏的記憶推測出來的關於傀儡玉的秘密是否屬實,但即使這趟沒有結果,很多人也已經把那個結論當做真相了。
趙亦道:“我也同樣想不起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我只是很熟悉這個地下城的構造,但是現在地下城已經塌了。”
“你還能把地下城的地圖畫出來嗎?”
趙亦想了想,“我不太確定。”
“我可以幫忙。”叢夏道:“我大腦裡也有一份孫先生傳給我的地圖,我還記得一些。”
“我也可以幫著……”單鳴突然一愣,“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江贏有一間密室,是專門用來放資料的,因為他那個發電機功率有限,而且受天氣影響,經常會出問題,所以大部分東西他還是用紙記錄的,每次他做完什麼記錄,就會把資料放進密室裡,我記得這只猞猁去過一兩次。”
唐汀之眼睛一亮,“你還記得密室在哪裡嗎?”
“在……在實驗室附近,開啟了兩道門,第一道門往東面旋轉,第二道門往……”單鳴皺起眉,努力回想著,“南,往南。”
莊堯興奮道:“如果我們能預測出密室的大概位置,讓李警官下去找,也許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你們三個趕緊的,把地圖畫出來,現在就畫。”
成天壁一揮手,勁風卷走了一大片的雪,露出土地。
趙亦對地宮最熟悉,他拿起一塊石頭,很快就在地上勾勒出地宮的簡略平面圖,接著,三個人一起憑著記憶,把地宮裡的房間、機關給一一填充了起來。
李道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著一些獸骨和蘑菇上來了,在一旁看著。
“這裡應該有一個西開的機關,連接這個房間……”
“這裡肯定是通道,我當時跑了好久,絕對沒錯。”
“通道也是製造出來的,如果這個機關選擇向另一面開,這個通道就消失了,所以這裡這個房間……”
三人一邊討論,一邊修改,足足花了近四個小時,才把地宮完整的平面圖畫了出來。
莊堯道:“就是這樣?”
“應該沒錯了。”
“密室就在這個位置。”單鳴指了指實驗室附近。
“我們要花很多功夫才能定位它了。”唐汀之看向李道藹,“李警官,這件事就需要你多費工夫了。”
李道藹擺擺手,“應該的。”
莊堯道:“天都快黑了,我們先回去吧,明天帶儀器來。”
叢夏道:“你們先走吧,我和天壁留下,我還有些事需要驗證,反正他帶我回去很快。”
莊堯看了他一眼,“好吧,我們走吧。”
眾人下山了,直到他們的身影遠去了,叢夏道:“天壁,我跟你說過吧,我上次漏了一件事,就是在禁區進入五色石裡。”
成天壁回給叢夏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我在這裡看著你,你去吧。”
“我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張天師所說的始源地,但這裡確實是傀儡玉的挖掘地無疑,估計八九不離十吧。”叢夏深吸了一口氣,“我進去了。”說著閉上眼睛,把思緒集中起來,進入了五色石的虛空中。
叢夏在進入的一瞬間,就被一股強大的能量“掀翻在地”,他清晰地看到一股龐大的暗綠色能量在虛空內橫衝直撞,叢夏感覺身體都在跟著劇烈晃動。如果說以前的虛空內平靜地就像一座千年古墓,現在這座“古墓”裡就刮起了颱風。
叢夏勉強穩住心神,就見那面文字牆也明顯地有些紊亂,鬥大的金色梵文不停地晃動著,不斷地有文字在漆黑的虛空中旋轉、飛舞,叢夏仔細看,那些彙集到一起的文字不是隨機的,它們正在試圖組成一段什麼文字,但有些成功了,有些剛彙集到一起就被那股綠色能量沖散了,整個虛空混亂不已。
叢夏有些恐懼。原來他隨身帶著的五色石,在這裡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而他竟然一直沒有感覺到,他更加確定這裡的確是張天師所說的“始源地”,而這股五色石內部的紊亂,很有可能是傀儡玉造成的,儘管這裡已經沒有傀儡玉了,但一整顆傀儡玉曾經埋藏在這裡的地下,這裡是全世界寒武能量濃度最高的地方。
五色石怎麼了?張天師想告訴他們?
叢夏看著那滿天亂飛的文字,只感到陣陣頭疼。他在裡面沒頭蒼蠅似的走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大喊道:“前輩!張天師!請給晚輩一些指引吧!”
他這麼亂喊了半天,空間的紊亂依然沒有停止,雖然這個空間根本不具備實體,但叢夏還是體會到了當時山洞要崩塌時候的感覺,他覺得這個空間也要“塌了”。
他急得團團轉,如果能穩住這股亂竄的能量就好了,他這麼想著,乾脆把能量釋放了出來,匯入虛空中,試圖去感知那股亂竄的能量,將其綁縛起來。
那股能量感覺到被壓制,反抗得更加激烈了,把所有鬥大的文字撞得七零八落,但叢夏的努力還是起到了一點作用,它的速度明顯減了下來,叢夏感到空間的晃動沒有那麼激烈了,但是他的能量消耗得極快,沒過多久他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在他的能量耗盡的一刻,那股綠色能量突然光芒大盛,狠狠將他彈開,叢夏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拋飛了出去,他頭暈眼花,眼看著那綠色能量越躥越快,最後將所有金色的梵文捲入了自己的風暴中心,那些文字飛速旋轉著,如進入龍捲風的玻璃一般,哢嚓哢嚓地粉身碎骨。
“不要——”叢夏驚恐地大叫,如果這些文字消失了,那五色石還有什麼意義!他用力釋放出身體僅剩的一點能量,還想強行制止,但是那股能量在下一秒兇猛炸裂開來,叢夏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被撕碎了……
叢夏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成天壁擔憂地臉。
“叢夏,你醒了?”
眾人都圍了過來,焦急地看著叢夏。
叢夏愣愣地看了他們一會兒,“我、我昏迷了?”
莊堯道:“整整六天。”
叢夏掙扎著爬起身,“五色石……五色石呢?”
莊堯道:“你看看它吧。”說完,把手裡一樣東西拋給了叢夏。
叢夏下意識地接住了,可他接住的東西有些燙手,而且質地也跟印象中的溫潤的古玉完全不同。他低頭一看,掌心裡躺著一塊橢圓形的半透明的石頭,由五種顏色的土匯成,中間擰成一個五色漩渦,看上去就像螺旋星雲一般美麗,表面摸起來略有些粗糙,溫度至少有六十多度。叢夏瞪大眼睛看著它,“這是……什麼?”
成天壁道:“五色石,也就是古玉,你昏迷之後,它變成這樣了。”
“我想,這才是它本來的樣子。”莊堯道:“這東西一看就不似人類的地質礦裡能產出的東西,以前那個樸素的樣子,只是一種偽裝吧。”
叢夏怔愣地看著那塊石頭,這耀眼的樣子、滾燙的手感,讓他實在無法跟以前那塊溫潤古樸的暗綠色古玉聯繫到一起。
鄧逍好奇道:“這就是女媧用來補天的神石嗎。”
莊堯道:“也是張天師用以記錄畢生所學的神石。”
叢夏回過神來,想也沒想就再次進入了虛空之中,連其他人阻攔都沒來得及。
之前虛空搖搖欲墜的樣子不復存在,此時早已恢復了平靜,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綠色能量彌漫在虛空中,從前鬥大的梵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方方正正的金色漢篆,其中參雜著很多道教符篆,密密麻麻地寫滿整個虛空。叢夏在那漢篆海裡呆立了半天,有些欲哭無淚,這些小篆也沒比梵文好懂多少,不過,好歹是中國字,肯定好翻譯多了。
怕其他人擔心,叢夏很快離開了虛空,莊堯瞪大眼睛看著他,鼻子幾乎頂到他臉上,“怎麼了?發現什麼了嗎?”
叢夏把他的發現說了,“果然不出江贏所料,五色石被那個印度高僧加入了某種限制,不禁改變了模樣,連裡面的內容都用梵文掩蓋了一遍,也許真的是為了防止被其他人利用吧。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天在山頂的時候,我進入虛空後,整個虛空就像要崩落了一般,大概就是五色石自己在衝破那個限制吧,我還試圖阻止它,後來那股能量就把我沖暈過去了。”
唐雁丘道:“五色石為什麼選在那裡衝破限制,是因為那裡的寒武能量濃度高嗎?”
叢夏苦笑著搖搖頭,“不知道啊,不過,有了一點反應是件好事,我打算再去一趟,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麼。”
莊堯道:“我們確實需要再去一趟,這幾天,經過我們和李道藹的探測,終於把那間密室鎖定在了方圓一百米的範圍內了,我們正打算等你醒了,就再次上山。”
叢夏再次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五色石,他不知道五色石是否真的像江贏說的那樣,能夠拯救他們,但至少經過這次的事,他們又平添了幾分信心,因為他們知道,五色石沒有放棄,它為了抗擊傀儡玉而“覺醒”了,他們也不能放棄。

247、南海鏖戰 ...

第二天,叢夏再次跟著隊伍上山了,他們今天要去尋找江贏放資料的那間密室。那間密室裡肯定積累了江贏三年來的大部分研究成果,就算沒有關於傀儡玉或者五色石的,他對變異動物和寒武能量的研究,也一定會給他們帶來豐厚的收穫。
而這個從地下百米深處取物的工作,只有李道藹能做到。
讓叢夏意外的是,他們把麥倫•巴博特也帶上了,雖然他不清楚原因,不過莊堯自有他的用意,叢夏也沒問。
花了半天時間,他們來到了山洞遺址上方,這裡已經被莊堯和唐汀之用紅線、石頭之類的東西做了標示,他們站在一個最明顯的標示前,莊堯道:“這個範圍內,就是密室所處位置的正上方。”
叢夏左右看了看,“這個範圍可不小啊。”他們劃出的範圍有一個籃球場大小。
“只能精確到這個程度了,不過只要今天能找到準確的位置,接下來的工作就會簡單一些吧。”
李道藹搖了搖頭,“從地底下取東西可比找到正確位置難多了。我在地底可以來去自如是因為我能跟地下的土質融為一體,就算碰到岩石,也可以繞過去,但是地底下的東西,哪怕是一張紙,也是不屬於我身體的,越重的東西越難運上來,所以你們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唐汀之道:“沒問題,你先下去把正確位置找到。”
莊堯道:“叢夏,這個過程中你要不停地給李警官補充能量,這幾天你還是別在這裡進入五色石了,萬一你又暈過去了,這項工作又要停滯好久。”
叢夏雖然急於想進去一探究竟,也要以大局為重,只好點頭。
李道藹很快沉入了地底。
麥倫在地面上踩來踩去,嘴裡嘟囔著:“這裡比較軟。”
叢夏忍不住問道:“莊堯,你帶他來做什麼?”
“有用。”
麥倫聽到聲音,沖叢夏笑了笑。
叢夏也朝他點了點頭。
麥倫走過來,笑道:“我正在學中文,我們國家的腦域進化人,對我的語言神經進行了改造,我學得很快,感覺自己比以前聰明多了。”
叢夏驚訝道:“還能這樣?”
唐汀之道:“可以的,只是在他學習的時候增強他的記憶力和理解力而已,就像你也能瞬間強化自己的肌肉或大腦一樣,腦域進化人能讓你在一瞬間變得聰明一些,或者遲鈍百倍。”唐汀之微微歪著腦袋想了想,“後者要簡單多了。”
叢夏點點頭,不僅看了阿布一眼。
莊堯道:“阿布不行,它的語言系統生理上就和人類不一樣。”
麥倫摸了摸阿布肚子上的軟毛,不無遺憾地說:“我家也曾經有一隻布偶貓,可惜末世降臨的時候就死了。”
鄧逍道:“真可惜,不然就能和阿布做伴兒了,說不定還能跟阿布生一堆小貓什麼的。”他說著說著,突然兩眼放光,一把抱住阿布的一條腿,嚮往道:“生出一窩能抱在懷裡、揣在兜裡的小阿布……”
柳豐羽拍了他腦袋一下,“你自己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還操心阿布。”
鄧逍哼道:“我是有正事兒的男人,哪兒有時間談戀愛。”
阿布把另一隻爪子輕輕拍在鄧逍背上,似乎在安慰他。
麥倫歎道:“真讓人羡慕。”
眾人閒聊了一會兒,半個小時後,李道藹從地底浮了出來,道:“找到那間密室了,果然已經完全被壓毀了,要把裡面的東西都弄出來不太可能,你們還是給我個先後順序吧,單個重量不能超過半斤。”
莊堯道:“第一優先是U盤,硬碟之類的,其次是你覺得比較特別的東西,比如一看就年代久遠的,或者你看不懂是什麼東西的,這些能帶就帶上來,最後是紙張。”
李道藹點點頭,“好。”
唐汀之道:“李警官,你先上來吧,讓麥倫幫你松鬆土,這樣你能省些力氣。”
李道藹挑了挑眉,“嗯?”他徹底從地底走了出來,但還維持著元素化的模樣。
麥倫脫下了外套和鞋子,甩了甩胳膊,嘿嘿一笑,“我沒做過這樣的事,應該很有趣。”
眾人都往後退去,顯然麥倫是要做些大動作,他們都好奇地看著。
麥倫的四肢突然發生了異變,他的兩條腿突然變成了銅色的金屬,並且用力向上拉長,讓他整個人長高了到了五六米,接著,那兩條腿金屬長腿開始一圈一圈地打彎,眨眼間,兩條直線型的金屬就變成了兩個大彈簧,這還沒完,他的手臂也開始伸長、變粗,足足伸展出二十多米,然後他把兩條手臂併攏到一起,手臂也開始發生旋擰,最後,他的兩條金屬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鑽頭,他回頭看了看地上驚詫的眾人,笑道:“你們離得還不夠遠。”
成天壁一把抓起叢夏,帶著他跳到了阿布背上,唐雁丘抓起柳豐羽,鄧逍抓起莊堯,紛紛跳到阿布身上,其他人也都做到變異動物的身上,四散著往遠處跑去。
他們跑出去一百多米,回頭一看,麥倫已經用力下蹲,兩條彈簧腿承受壓力後劇烈反彈,把他彈上了兩百多米的高空,他在空中調轉身體,金屬臂形成的鑽頭朝下,狠狠往李道藹剛才出現的地上鑽去。
在那巨大的金屬鑽頭接觸土地的一瞬間,眾人腳下的大地猛地一顫,接著,被鑽頭帶起的泥土漫天飛揚,他們感覺地面就像被好幾台大型地鑽淩遲一般,顫抖個不停。
足足過了半分鐘,那種顫抖才停了下來。
泥土慢慢落回了地面,他們也終於能看清東西了。
之間麥倫一身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幹嘔,外加拼命甩頭髮上的土。
李道藹則在不遠處摸著下巴,“嗯,確實省事兒多了。”
叢夏趕緊從阿布的小背包裡拿出一瓶水遞給麥倫,“你沒事吧?”
“呸呸呸,吃了一嘴土。”麥倫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和頭髮裡全是土,衣服更是根本沒法看了,他接過水,用力地漱口。
李道藹走到他身邊,把手放在他頭頂,麥倫頭髮裡的土全都被李道藹吸走了。
麥倫喜道:“快,還有衣服……”
“重一點的土還可以,灰塵不好吸,你還是回去洗澡吧。”
麥倫沮喪地看著自己。
眾人陸續走了過來,莊堯看著地上的一個大坑和周圍鬆軟的泥土,點點頭,“不錯。”
鄧逍道:“要是這麼鑽下去,說不定能直接鑽到密室呢。”
唐汀之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只能鬆動一下表面的土壤,再往裡設計到很多挖掘原理,說了你也不懂。”
鄧逍撅起嘴。
李道藹對麥倫道:“謝謝,這樣我省力多了。”
麥倫笑道:“不客氣,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我想馬上去洗個澡。”
唐汀之點點頭,“辛苦了,去吧。”
麥倫坐上一隻平原狼,亟不可待地下山了。
李道藹道:“那我下去了”,他又對叢夏頷首道:“麻煩了。”
叢夏忙道:“李警官才是最辛苦的。”
李道藹再次潛入了地底,叢夏的能量追著他注入他體內。這裡到密室直線距離也不過百米,叢夏隨時可以給李道藹補充能量。
天黑之前,李道藹在叢夏的配合下,一共從地底取出一個U盤和兩個筆記本。這一下午已經不虛此行。
回到營地後,李道藹坐在火堆前吃飯,莊堯和唐汀之則捧著那兩個筆記本,恨不得鑽進裡頭去。
吃完飯後,李道藹道:“明天早點出發吧。”
唐汀之道:“好,現在天黑的太早了。”
霍白皺了皺眉,“明天還去?首領,你做這種事,太耽誤自己修煉了吧。”
李道藹看了他一眼,“阿白……”
霍白不滿道:“我哪兒說錯了,所有人都在修煉,就讓首領去幹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動不動就耽誤大半天的功夫。”
李道藹喝道:“阿白,別說了。”
霍白扔下翻攪火堆的棍子,氣哼哼地進帳篷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眾人都沒說話。
李道藹道:“地底能帶走的東西不多,最多十天就能取完了。”
莊堯道:“李警官應該也知道,南海之戰結束後,北京的變異人組織就要分派到外地駐紮,到時候,六道黃泉有第一優先選擇權。”
聞言,姚潛江和周奉嵐都抬起了頭,他們似乎有些不滿,但想到李道藹現在的犧牲,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最後只好默許了。
李道藹笑了笑,“我就不客氣了。”
唐汀之看了莊堯一眼,“你自己決定了?”
莊堯道:“我自己決定了。”
鄧逍捏了捏他的臉,“臭小子,耍什麼帥。”
叢夏推了推成天壁,“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去哪裡駐紮啊?”
成天壁道:“我知道你想去東北,不過,叢教授和曹司令可能會把我們留在更近的地方。”
叢夏心思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在哪兒都行,反正以後飛來飛去的也挺方便的。”
莊堯道:“除了東北,你們還有別的選項嗎?”
叢夏搖搖頭,成天壁道:“我無所謂,你們決定吧。”
莊堯道:“要享用最好的資源,當然要離北京越近越好,憑你,我們一定可以挑個好位置。”他指了指叢夏。
“我?”
莊堯聳了聳肩,“你,特殊貢獻獎。”
叢夏嘿嘿一笑,心裡暗暗想著還是離穆飛近一點的地方好。
接下去的幾天,他們天天往山上跑,為了節省時間,他們開始用變異禽類接送,因為天氣寒冷,越深的地方土凍得越厲害,每隔幾天麥倫會去幫李道藹“松鬆土”,在他們的輪番配合下,八天之後,李道藹把所有他能帶出來的東西都帶出來了。
他們回到營地盤點這段時間的收穫,發現著實不少。雖然每天只能拿出來三四樣,可是八天下來,他們收穫了兩個U盤,一個硬碟,好幾個筆記本、和一打稿紙,莊堯和唐汀之專門豎起了一個帳篷作為工作間,一頭紮進去,除了上廁所之外就沒出來過。
李道藹作為這項工作最大的功臣,回到營地後累得睡了整整一天。其他人也都準備好好休息一下。
第二天晚上,一架直升機從北京飛了過來,一個上尉一下飛機就直接找到了唐汀之,說科學院那邊有緊急需要,要馬上接莊堯和唐汀之回北京。
唐汀之道:“叢教授說沒說具體情況?”
上尉搖搖頭,“叢教授只說讓你們馬上回去。”
倆人對視一眼,唐汀之道:“艾爾,幫我收拾東西,我們正好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北京。”
他們匆匆忙忙地把這段時間從密室裡拿出來的東西都打包了起來,就準備離開。
走之前,莊堯對叢夏說:“我爭取儘快回來,在我有消息之前,你絕對不要擅自行動,進階的時候,和你在傀儡玉的挖掘地進入五色石的時候,你都昏過去好幾天,這不是開玩笑的,每一次我們都面臨你可能很久不醒來的麻煩,所以,別輕舉妄動。”
叢夏點點頭,“知道了,我等你回來,記得給我帶漢篆的簡體對照回來。”
飛機降落不足半個小時,唐汀之和莊堯就被帶走了。
沒有唐汀之在這裡壓陣,維持營地和諧的任務又落在了李道藹和姚潛江身上,營地的氣氛立時變得緊張起來,尤其是成天壁和周奉嵐之間、單鳴和威廉姆•豪斯之間,他們都儘量避著對方走,否則難保就在這裡打起來。
幾個變異人組織嚴格地遵照著唐汀之制定的執勤表完成自己取水、守夜的任務,時間靜靜流逝著,營地裡相安無事。
平日裡,除了修煉,叢夏每天都要花一些時間進入五色石的虛空內,除了變個樣子,五色石內的內容似乎沒什麼變化,只不過漢篆辨認起來有些困難,他只能等莊堯把簡體對照給他帶回來再仔細鑽研,不過很多圖形他還是看得懂的,他仔細研究著更多的攻擊玉符和防具的製作方法。
他現在無比期待莊堯回來,一是期盼莊堯能帶回一些好消息,二是等莊堯回來,他就可以去傀儡玉的挖掘地,進入五色石內看一看,他直覺那裡面會有一些他想要的東西。
沒想到莊堯和唐汀之這一去,兩個月都沒回來。
在這期間,姚潛江和吳悠先後發掘了自己的衍生能力。
姚潛江的是蒸汽,吳悠則不出眾人所料,是對低溫的控制。倆人的能力原本是相輔相成的,只是同樣物質的不同形態,可是他們的衍生能力卻是走了兩個極端,水要達到100度的高溫才能汽化,換句話說,姚潛江的衍生能力能讓水的溫度變高,而吳悠的衍生能力卻是在不產生冰塊兒的情況下產生低溫。
姚潛江看著自己掌心裡汩汩冒著熱氣的水,皺眉道:“這種能力,我一時還真想不出大用處,燙死人嗎?”
叢夏笑道:“蒸汽能做的事太多了,比如讓人窒息,製造濃霧,產生海市蜃樓的效果,甚至可以作為能源,每一種衍生能力肯定都有很多用處,等唐大校和莊堯回來了,你可以問問他們,保證能給你們說出很多可以用於戰鬥的能力。”
姚潛江朝叢夏笑了笑,“你居然會安慰我。”
叢夏愣了愣,尷尬道:“這沒什麼吧……”
姚潛江道:“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安慰過我,大概是我當時的樣子太糟糕了吧。”
叢夏已經記不起來倆人當時說過什麼了,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姚潛江當時所受的傷,那條被蟲子寄生的腿實在太過可怖,他想忘都忘不了,他真不認為他當時“安慰”過姚潛江,因為姚潛江當時表現非常鎮定,讓他印象深刻。
成天壁站在一旁,輕咳一下,姚潛江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叢夏,叢夏回過神來,訕笑著走了。
一旁,吳悠正在試驗自己的衍生能力,他現在能降低溫度的區域還很有限,但站在他旁邊的人,已經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黛奎琳有些羡慕,“按照時間順序,下一個就該是我了吧。”
叢夏道:“是啊,然後就是李警官,真讓人好奇啊。”
李道藹握了握拳頭,“是啊,我大概還要兩個月吧,我猜我的衍生能力可能會是岩石之類的,畢竟我現在只能操控土壤,鑽地的時候,碰到岩石還要繞道,我希望能操控岩石。”
“這個倒是很有可能。”
麥倫興奮地說:“我呢?我呢?我會是什麼?”
周奉嵐吐了口煙圈,“麥倫老弟,你先突破三階再說吧。”
麥倫摟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追上來了。”
黛奎琳對馬克沁道:“你覺得我的衍生能力會是什麼?”
馬克沁面無表情地低下頭,“您任何能力都會很強大。”
黛奎琳笑了笑,“到那一天,我要喝酒慶祝一下,你不許阻止我。”
馬克沁沒說話,表情卻略有些為難。
黛奎琳拍了拍他健壯的胸膛,“就這麼定了。”
麥倫討好地說:“黛奎琳小姐,你想喝酒,隨時可以來我的帳篷,我專門為你帶了兩瓶甜美的加拿大冰酒。”
黛奎琳笑彎了一雙美眸,“謝謝,但我只喝伏特加。”
馬克沁冷冷地看著麥倫,“黛奎琳小姐喝不慣美國娘炮的飲料。”
麥倫劍眉一挑,“熊,你什麼意思?冰酒是專門為女士準備的酒,你想通過喝酒表現男子氣概,未免太幼稚了。”他雙手抱胸,“再說,就算是喝酒,也別以為你能贏過我。”
馬克沁上前一步,兩米高的魁梧體格像座山一樣擋在麥倫面前,“你想試試?”
黛奎琳驚訝地說:“馬克。”
眾人都看好戲一樣圍觀倆人的對峙,這是他們跟這個白熊認識幾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到他表現出“人類”的情緒,大部分時候馬克沁都更像一個機器人保鏢,一絲不苟地保護著這位俄羅斯女神,說話辦事從不夾雜一點私人感情。
馬克沁馬上低下頭,“對不起,黛奎琳小姐。”
黛奎琳笑道:“不,我怎麼會阻止你呢,身為男人,怎麼能拒絕這樣的挑戰?”她舔了舔嘴唇,朝麥倫一笑,“巴博特先生,這裡的生活這麼無趣,真要感謝你為我們增添一點娛樂。”
黛奎琳略帶調戲的語氣讓麥倫臉上有些掛不住,他一拍胸膛,“好,比就比,把營地裡的酒都拿出來。”
叢夏搖頭歎氣,“這究竟是誰幼稚。”
鄧逍摩拳擦掌,“這下有好戲看了,我看鋼鐵俠肯定不是俄羅斯白熊的對手。”
“那可未必,有些人能喝,表面是看不出來的。”柳豐羽得意地一挑眉,“我就可以把你們所有人喝趴下。”
單鳴笑著吆喝了聲,“誰要下注!”
眾人一窩蜂地朝單鳴跑了過去,紛紛拿出有價值的東西押注,押馬克沁的是麥倫的三倍。
光明城的人把營地裡存放的酒全都拿了出來,這些酒都是給他們驅寒的,數量不少,酒的品種也非常多,這麼多種酒混著喝下去,就是神仙也得醉得不成人樣。
麥倫和馬克沁中間擺上一個桌子,桌上放著兩瓶伏特加。
馬克沁抓著瓶子,“讓你看嘗嘗男人喝得酒。”
麥倫哼道:“讓你看看男人的厲害。”
黛奎琳做裁判,她站在桌子前,親自打開瓶蓋,使勁聞了聞瓶中飄散出來的酒香,表情有幾分陶醉,她用力一拍手,“開始!”
麥倫抓著瓶子,把高濃度的伏特加英勇地往嘴裡倒去。
馬克沁也不甘示弱,同樣對瓶吹。
眾人圍成一個圈兒,給自己押的人助威。
黛奎琳說得對,在格爾木市區的半個月和在這裡的兩個月,他們每天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周圍是一片荒漠和雪山,除了營地裡的幾十號人,什麼也沒有,生活實在是枯燥無味到了極點,他們都恨不得能沖進怪物堆裡痛痛快快地大殺四方了,此時這一點小娛樂,也夠他們興奮半天的。
黛奎琳也許是興奮過了頭,竟然一腳踩在了桌子上,姿態完全不見平日裡的優雅。
叢夏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這位女神常有些出人意料外的舉動,尤其是沾上酒的時候,好像很容易失態,也許……那個國家的人都那樣吧。

248、南海鏖戰 ...

桌上的酒一瓶接著一瓶地見了底,倆人的臉色很快發生了變化,麥倫是越喝越紅,馬克沁是越喝越白,看得出來麥倫酒量也是了得,但他拿瓶子時微微發顫的手,和馬克沁的鎮定一比,高下已經很明顯了。
鄧逍大笑道:“我要贏了我要贏了。”
柳豐羽鬱悶道:“呿,還以為能爆個冷門兒。”
周奉嵐似笑非笑地拍了拍麥倫的肩膀,“老弟,行不行啊,別喝了。”
麥倫大著舌頭說了一串含糊不清的英文,伸手就要去拿下一瓶酒,手剛觸到酒瓶,身子一歪,咣當一聲摔倒在地。
周奉嵐笑了,把麥倫架了起來,“不行了吧,逞什麼能啊。”
威廉姆•豪斯接過了麥倫,想把人弄回帳篷去。
麥倫撲騰著胳膊腿,“我還能喝……還能!”
黛奎琳得意地一笑,“快回去休息吧,巴博特先生。”
豪斯面無表情地把麥倫拖進了帳篷裡。
黛奎琳撥了撥捲曲的金髮,笑看著馬克沁,“幹得不錯。”
馬克沁站起身,雙腿也有些虛浮,但臉上的表情沒變,恭敬地點了點頭。
黛奎琳一擺手,“你回去休息吧。”
馬克沁的眼神在酒瓶和她之前逡巡一個來回,沒動。
黛奎琳的心思被拆穿,不僅有些羞惱,“你知道我的量,馬克,我只是不想浪費這些沒喝完的酒。”
馬克沁拿起桌上的半瓶酒,仰頭咕嘟咕嘟地灌了進去,黛奎琳想搶救都沒來得及。他把酒瓶一摔,還是那副恭敬但生硬地態度,“這樣就不浪費了。”
黛奎琳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
桌上的酒一瓶接著一瓶地見了底,倆人的臉色很快發生了變化,麥倫是越喝越紅,馬克沁是越喝越白,看得出來麥倫酒量也是了得,但他拿瓶子時微微發顫的手,和馬克沁的鎮定一比,高下已經很明顯了。
鄧逍大笑道:“我要贏了我要贏了。”
柳豐羽鬱悶道:“呿,還以為能爆個冷門兒。”
周奉嵐似笑非笑地拍了拍麥倫的肩膀,“老弟,行不行啊,別喝了。”
麥倫大著舌頭說了一串含糊不清的英文,伸手就要去拿下一瓶酒,手剛觸到酒瓶,身子一歪,咣當一聲摔倒在地。
周奉嵐笑了,把麥倫架了起來,“不行了吧,逞什麼能啊。”
威廉姆•豪斯接過了麥倫,想把人弄回帳篷去。
麥倫撲騰著胳膊腿,“我還能喝……還能!”
黛奎琳得意地一笑,“快回去休息吧,巴博特先生。”
豪斯面無表情地把麥倫拖進了帳篷裡。
黛奎琳撥了撥捲曲的金髮,笑看著馬克沁,“幹得不錯。”
馬克沁站起身,雙腿也有些虛浮,但臉上的表情沒變,恭敬地點了點頭。
黛奎琳一擺手,“你回去休息吧。”
馬克沁的眼神在酒瓶和她之前逡巡一個來回,沒動。
黛奎琳的心思被拆穿,不僅有些羞惱,“你知道我的量,馬克,我只是不想浪費這些沒喝完的酒。”
馬克沁拿起桌上的半瓶酒,仰頭咕嘟咕嘟地灌了進去,黛奎琳想搶救都沒來得及。他把酒瓶一摔,還是那副恭敬但生硬地態度,“這樣就不浪費了。”
黛奎琳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
光明城的一個廚師端過來一杯解酒的醋飲料,跟馬克沁比劃著讓他喝。
馬克沁喝完之後,雙手抱胸原地坐下了,閉著眼睛不知道在幹什麼。
黛奎琳無奈道:“把酒都撤了吧。”
等酒撤完了,馬克沁才睜開眼睛,回自己的帳篷休息了。
柳豐羽小聲道:“黛奎琳喝了酒會怎麼樣啊?耍酒瘋?會裸奔嗎?”
鄧逍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說:“柳哥你真下流。”
柳豐羽踹了他一下,“臭小子,跟我裝什麼裝。”
鄧逍嘿嘿笑了,不無期待地說:“真的會裸奔嗎?不然那個白熊為什麼看得這麼嚴,就是不讓她喝酒。”
柳豐羽朝他擠眉弄眼,“你給她兩瓶酒試試不就知道了。”
鄧逍道:“我可不敢。”
唐雁丘捏了捏柳豐羽的胳膊,“胡說八道什麼呢。”
叢夏低聲道:“就是,你們倆淨瞎說,找揍啊。”
柳豐羽聳了聳肩,“開個玩笑嘛,那個美國佬害我輸了一袋五香花生。”
鄧逍抓了抓頭髮,“麥倫是想追求黛奎琳嗎。”
柳豐羽笑道:“這裡就黛奎琳一個女的,你說呢。”
成天壁冷道:“你們已經浪費一個小時的時間了,回帳篷修煉去。”
鄧逍縮了縮脖子,跑回帳篷裡去了,其他人也都陸續回了帳篷。
他們一般六點吃飯,吃完飯後休息一個小時,七點半開始晚上的修煉,一直到十二點才能睡覺,第二天五點就要起床了,在每天這樣高強度的修煉下,一行人進步飛速。他們現在正在計畫把組織裡更多的高等級變異人接過來,在南海開戰之前提升更多人的實力,等唐汀之和莊堯回來的時候,就會順便把那些被選中的人帶來。
在他們來到禁區的第三個月,周奉嵐和麥倫•巴博特先後在半個月內突破了三階,至此,所有的自然力進化人都已經具備三階的實力。
麥倫進階後沒多久,莊堯和唐汀之回來了,他們不僅帶回了各大變異人組織挑選出來的三十多個高等級變異人,同行的還有容瀾、楚星洲和他們的重要屬下,以及宋祁和趙蘿萌,最令他們意外的是,莊瑜也在列。
營地的人數一下子突破了百人,而且這裡彙聚了全世界最頂尖的人類戰鬥力,光是安頓這些人就花了好幾天的時間。
至此,科學院的第一個季度計畫已經結束,他們將開始第二個季度的戰前準備,如果北京那邊的戰鬥物資準備工作進展順利,南海之戰很可能在半年之內打響。
叢夏一看到莊堯,就激動地抓住他,“你可算回來……哎?”叢夏後退一步,仔細打量著莊堯,“你是不是長高了?”
莊堯皺了皺眉,“可能吧,我沒空量。”
“你還變聲了!”叢夏叫道:“莊堯,才兩個多月不見你變化怎麼這麼大。”
鄧逍摸著下巴,“真的哎,現在有點兒少年的樣子了,不像以前,怎麼看都是個七八歲的兒童。”
莊堯翻了個白眼,“我也快14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鄧逍嘿嘿笑道:“現在看上去終於超過10歲了。”
莊堯瞪了他一眼。
叢夏摸了摸他的腦袋,突然有種兒子長大了的感覺,不僅感歎道:“小孩子長得真快。”
莊堯拍開他的手,“別用這種表情說這句話。”
成天壁道:“你們為什麼回去這麼久?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了?”
莊堯道:“進來說。”
六人走進帳篷,莊堯問道:“這兩個月營地有什麼事兒嗎?”
叢夏道:“周奉嵐和麥倫進階了,姚潛江和吳悠發掘出自己的衍生能力了,你們走之前沒突破三階的其他幾個變異人,現在也全都進階了,大豐收。”
莊堯點點頭,“很好,我們這會帶過來的這批人,都是姚潛江他們指名要的,現在人多口雜,你們在外面說話一定要小心點。”
“放心。”叢夏有些著急,“快說說北京那邊的進展吧,我二叔把你們叫回去是什麼事啊?孫先生的記憶破譯工作怎麼樣了?從江贏的密室裡取出來的資料有用嗎?”
莊堯道:“叫我們回去是孫先生的記憶破譯工作太缺人手了。這段時間的進展嘛,估計你們也不意外。總體來說,從孫先生的記憶和江贏留下的資料裡,可以確定我們對傀儡玉的猜想了。傀儡玉確實是遠古神眾吸收天地間游離的寒武能量籙制而成的,這場災難的成因並非寒武意識的蘇醒,而是遠古人預謀好的。”
叢夏苦笑一下,“可笑我們一直覺得人類的敵人是寒武意識,結果……”
成天壁道:“江贏的記憶裡,有出現任何的解決辦法嗎。”
“遠古神眾謀劃的這一切,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至少因為這場災難,人類文明倒退了幾百年,寒武意識對人類的評估肯定降低了,但是這顯然還不夠,只有我們死了,人類的評估值才會徹底跌到平衡值以下。因此,綜合我們現在得到的所有資訊,結束這場災難的唯一辦法,就是把傀儡玉封印起來,延緩我們自我毀滅的速度。”
唐雁丘皺眉道:“這不能算是解決辦法。”
“聽上去,這好像只是個緩兵之計,但是這確實可能是僅有的辦法。”莊堯道:“你們回想一下遠古神眾的做法,他們把當時解決不了的問題,留到了百萬年後解決,這就是他們的解決辦法。其實對抗寒武意識,根本沒有任何解決之道,因為寒武意識跟地球同生同滅,我們如何能消滅地球本身?只要我們還生存在這個星球上,早晚有一天,人類還是要接受被清洗的命運,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它在我們這個時代發生,就像遠古神眾做的那樣。”
叢夏沉聲道:“所以,所謂的解決之道,就是拖?”
莊堯點點頭,“很可笑吧,我們研究了三年多,最後想出來的,就是這麼個方案,拖。其實我們一開始就該想到的,寒武意識不可能被消滅,消滅寒武意識就是消滅我們本身,這是自相矛盾的。”
成天壁道:“你們是根據什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之前我們就曾經有過這個想法,但是一直不能確定,直到我們在江贏的記憶和手稿裡發現了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
“一些能證明東漢末年傀儡玉就有過行動的資料。”
叢夏驚訝道:“東……你是說,東漢末年那場瘟疫……”
莊堯道:“對,之前我們一直以為,那場瘟疫是寒武意識造成的,但是現在這種小規模的舉動根本不像寒武意識所為,跟現在一樣,那場瘟疫應該是跟傀儡玉有關,或者說,可能跟張道陵有關。”
“難道,那場瘟疫是張道陵幹的?”
“這個無法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張道陵一定發現了傀儡玉的秘密。遠古神眾埋下傀儡玉這個種子,自然是等待合適的時候讓它發芽,可他們是怎麼預測到具體時間的呢?江贏認為,他們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感知寒武意識對人類的評估值變化,當寒武意識對人類的容忍度快要達到頂點的時候,傀儡玉會先一步發作,自己把人類清洗一番。按照這個思路,其實寒武意識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決定對人類進行大清洗了,那個時代的人類,儘管跟現在無法相比,但已經進化到了食物鏈的頂層,所以,人類本該在兩千年就已經滅絕了。”
成天壁沉聲道:“是因為傀儡玉發動了一場大瘟疫,降低了人類的評估值,所以人類才能再苟活兩千年?”
柳豐羽道:“可是不對啊,傀儡玉不是要釋放寒武能量讓所有人進化嗎。”
“很有可能是張道陵發現了傀儡玉和寒武意識的秘密,但他一時無法阻止傀儡玉釋放出來的能量,但卻通過某種方法局限了寒武能量的擴散範圍。那場瘟疫受災最嚴重的是中原地帶,瘟疫的爆發也是細菌進化的結果,也許是當時的自然環境跟現在不同,所以兩千年前寒武意識擴散的初期,只是細菌進化,造成人畜大面積死亡,這跟三年前末世初降臨時類似,那時候食物快速變質、死亡動物加速腐爛,也造成了影響力很大的瘟疫,只不過當時餓死的更多,我們沒太注意而已。最後,張道陵製造出五色石封印了傀儡玉。”
“是五色石封印了傀儡玉?”叢夏道:“張天師是怎麼做到的?封印傀儡玉的不是那種軟金屬嗎?”
莊堯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必須你去五色石裡找答案了。那種軟金屬,只是包裹傀儡玉的一層外衣,能起到防止寒武能量擴散的作用,但是不能真正的封印,這軟金屬究竟是遠古神眾弄出來的,還是張天師弄出來的,就不得而知了。它防止能量擴散的效果有限,而且我們現在手裡的軟金屬,根本不足以包裹整一塊的傀儡玉,這種金屬又不屬於地球,想造也造不出來。該說任何東西也不可能長久地包住傀儡玉,除非能真正讓它停止釋放能量。”
叢夏歎道:“張天師就是這樣為人類爭取了兩千年的時間嗎。”
“對,張道陵欺騙了寒武意識,也間接等於欺騙了遠古神眾,把人類應該被清洗的時間推後了兩千年。所以,顯而易見,無論是遠古神眾,還是張道陵,他們解決危機的方法就是拖,把寒武意識發動大清洗的時間往後拖,我們現在要做的,能做的,恐怕也只是‘拖’了。”
“拖到下一個千年嗎。”
“按照我們現在的情況,能拖過百年都不錯了。”莊堯道:“我們初步的想法是,封印傀儡玉後,能給變異人爭取一些活下去的機會,如果能拖個幾十年,變異人都死了,也就達到了傀儡玉最初的目的,我們又不會有後代,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到時候剩下的普通人,也許還能繁衍上好幾代。”
“然後把問題留給後世去解決……”叢夏低下了頭,苦笑一聲。
莊堯搖搖頭,“你太樂觀了,興許幾百年後人類就死光了呢,沒什麼問題值得解決了,會有新的生物取代我們,讓這個星球永遠生機勃勃下去。”
叢夏道:“你今天說的這些,依然只是猜測嗎?”
90%都是事實。我們現在還面臨最大的難題,就是如何把傀儡玉集齊,等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才能考慮下一步,封印的問題,所以無論是不是猜測,我們的戰爭計畫都要進行下去。”
“我明白,至少現在有了一絲希望啊。”叢夏道:“至少,如果這些猜測都是正確的,五色石可以封印傀儡玉,我們就能多活幾十年。”
莊堯聳聳肩,“你清醒一點,我說的幾十年,只是打個比方,實際上就算封印了傀儡玉,我們可能也只能多活幾年,我們究竟能活多久,恐怕還要依靠五色石。這就是江贏對五色石深信不疑的原因,他認為有五色石在,就可以避免寒武意識對他的侵害,從某一個角度來說,他的想法應該是正確的,我們都可能命不久矣,但是你叢夏,跟我們的進化方式完全不一樣,你說不定能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叢夏淡道:“對我來說,我跟你們是一起的,如果你們都死了,我活著幹什麼?”
莊堯撇了撇嘴,“那倒是。”
柳豐羽長歎一聲,“也就是說,哪怕我們千辛萬苦地打敗大海怪,集齊了傀儡玉,也未必能順利封印它,就算能順利封印,也未必能多活多久。”
“是的,就算是為了多活幾年,也值得我們拼一把吧。”
成天壁道:“哪怕傀儡玉被封印了,寒武意識卻始終在那裡,就算我們真的能活幾十年,如果在這期間寒武意識蘇醒了呢?”
莊堯道:“那就大家一起死吧,難道真要為了不相干的人自殺嗎?這已經是我們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了。”
叢夏笑道:“所以,就是拼運氣。”
“也未必,我對五色石還抱著很大的希望。”莊堯拍了拍叢夏的肩膀,“我們的命運就掌握在你手裡了。”
叢夏訕笑道:“別呀,我可承擔不起,我會竭盡所能的。”
鄧逍笑道:“不管怎麼樣,有希望就是好事兒,咱們去把那些大海怪全都打趴下給阿布做魚幹兒吧!”
莊堯道:“不行,你忘了那些海怪的肉富含生長激素嗎,阿布吃了會變得更大的。”
鄧逍一聽,臉垮了下來,“是啊,阿布再大下去,連科學院都要塞不下它了,不過,到時候不讓它吃,它肯定生氣。”
莊堯自信地說:“阿布從來不會跟我們生氣,它很懂事,而且布偶貓天生性格溫和。”
柳豐羽挑眉,“你確定?那年把它領阿清哪兒剃了毛,它好幾天都沒怎麼搭理我們。”
莊堯眨了眨眼睛,“哦,是有這麼回事兒,看來阿布也是有點兒脾氣的。”
“到時候就儘量打些長得不那麼大的給阿布吃唄。”鄧逍搓了搓手,“阿布肯定會很高興的。它都好久沒吃上魚了,自從到了青海就沒吃過。”
“也沒餓著它。”莊堯皺眉道:“你是不是越來越慣著我的貓了?”
鄧逍摟著他肩膀,嘿嘿直笑,“那麼見外做什麼,我是你哥嘛,你的貓不就是我的貓,阿布是大家的寶貝呀。”
莊堯推開他,諷刺道:“我早跟你說吧,我不可能有你這麼蠢的哥哥。”
“靠,我又想起來你上次嚇唬我的事兒,真想揍你一頓……”
眾人心情都不算輕鬆,嘻嘻鬧鬧一通,稍微緩解了他們頭頂上的壓力。
莊堯這次回來,就打算呆到第二個季度的備戰時期結束。
他們這樣季度性的備戰,一個自然是為了這些高等級變異人的強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囤積戰鬥資源。飛機、導彈、艦船、子彈、武器,各種物資,相關兵種的選拔和培訓,這些都需要耗費較長的時間,南海一戰,雖然變異人是奪取傀儡玉的主力,但是最大的戰力輸出將由軍隊來完成。
但是這個時間顯然也不能拖得太長,南海生物已經陸續地在登陸,除了那些巨人還能勉強度日,沿海各省已經完全沒有人類生存的空間了。
由於入冬之後,為了抗寒要準備更多的物資,那對戰事將更加不利,所以,他們必須在天氣冷下來之前,發動戰爭!
隨著南海戰事的迫近,營地裡的氣氛,越來越嚴肅……

249、南海鏖戰 ...

“奇怪……什麼都沒有。”叢夏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莊堯。
莊堯皺眉道:“什麼意思?沒有什麼特別的?”
叢夏搖搖頭,“沒有,跟我在山下看到的一樣。”
此時幾人正在傀儡玉挖掘地,也就是地下城的正上方,叢夏原本期待在這個“始源地”進入五色石,能有什麼特殊的變化,當然,五色石已經變化過一次了,他期待的是五色石變化後能給予他封印傀儡玉的指引,結果卻什麼也沒有,這讓他很是失望。
莊堯點點頭,“算了,我已經把漢篆的簡體對照書給你拿來了,你從那些文字入手吧。”
叢夏無奈道:“也只能這樣了。”
幾人坐到阿布身上,往身下走去。
剛走下去沒多遠,迎面一道金光一閃而過,成天壁抬起頭,“是容瀾。”
果然,下一秒,那道有些刺眼的金光在他們身邊頓住了,金光漸漸幻化出一個人形,容瀾的臉被光芒包裹著顯現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叢夏道:“明主?你來這裡做什麼?”
容瀾道:“散步。”
叢夏訕訕道:“哦。”他有點後悔自己多嘴問。
莊堯道:“你是來找山洞的位置吧。”
容瀾沒說話,而是看著他們來的方向。
莊堯拍了拍阿布,“走了。”
阿布往前跑去。
容瀾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那冰涼的聲線融入春寒中,竟毫無違和之感,“在哪裡?”
莊堯道:“正後方,地上有標示。”
容瀾剛要走,莊堯道:“作為交換,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容瀾頓了頓,“你說。”
“你突破四階多久了?至少我們認識你都有一年了,為什麼你還沒突破五階?”
“四階之後,進度極其緩慢。”
“按照百分比來說,你現在到哪兒了?”
容瀾冷道:“我只欠你一個答案。”說完金光一閃,消失了蹤影。
鄧逍奇道:“他去哪裡幹什麼啊。”
莊堯道:“不知道,也許是去緬懷一下孫先生?”
唐雁丘頻頻回頭,“我們不去看看嗎?”
“算了,去了可能會發生衝突。”莊堯道:“他可是四階。”
成天壁喃喃道:“突破四階之後,就止步不前了?”
叢夏道:“應該只是進度太慢了吧,這倒也合理,每一次進階,都要比前一次耗費的時間和精力更長。”
莊堯搖搖頭,“也有可能是他們遇到了什麼障礙,如果按照遞增方程式來算,是說不通的。”
叢夏奇道:“障礙啊?會是什麼障礙呢。”
“就算問了他和楚星洲也未必會告訴我們,還是等成天壁突破四階吧,到時候我們自然就知道了。”
叢夏看向成天壁,“天壁,你進度如何?”
“大概還需要三、四個月。”
“三、四個月,那離我們去南海的時間很近了,我估計除了你和沈長澤,其他人很難在這之前突破四階了。”
成天壁道:“姚潛江和吳悠的時間也差不多,其他人應該不可能了,但他們現在都很拼命,就算不能突破四階,實力照以前也是翻倍地增長。”
叢夏道:“至少都能元素化後,自然力進化人就幾乎殺不死了。”
莊堯嘲弄地一笑,“是啊,他們是殺不死,卻會因為進化而自己走向毀滅。”
柳豐羽笑道:“嘿,你還說別人,我們不也一樣,說不一定你最後腦袋就‘砰’地一聲爆炸了。”
莊堯白了他一眼,“那也比你臭死好。”
柳豐羽瞪起眼睛,“告訴你,我現在越進化越香了。”他在莊堯臉前一甩手,一股奇異地味道立時飄散在空氣中。
那是種極其難以形容的味道,說它臭,不儘然,說它香,又實在不讓人覺得好聞,總之聞了就是讓人不舒服,莊堯皺起鼻子,“走開,如果是嗅覺進化人,剛才就被熏死了。”
柳豐羽哼道:“等我突破四階的時候,肯定就變成香味兒了,現在這個味道還帶點至幻效果,你們想試試嗎?我上次找人實驗了一下,比喝高了還興奮呢。”
叢夏想起上次宋祁突然興奮地左蹦右跳的,跟吸藥似的,還被趙蘿萌揍了一頓,“柳哥,原來是你幹的。”
柳豐羽聳聳肩,“誰讓他搶我的香水去討好女朋友了。”
唐雁丘突然道:“阿布……進化到什麼程度了?”
“二階過半了吧。”
唐雁丘皺眉道:“那它會不會越長越大啊?”
柳豐羽道:“然後爆炸?”
莊堯狠狠瞪了他一眼。
鄧逍猛地抱住阿布的一個耳朵,“阿布,別聽!”
柳豐羽哈哈大笑道:“有我們陪它呢,你怕什麼。”
眾人已經好久沒能出來走一走了,這裡天高雲淡,空氣清冽涼爽,四周又靜謐,確實相當適合“散步”,他們不自覺地讓阿布放緩了腳步,一邊聊天,一邊慢悠悠地下了山。
叢夏回去之後,每日除了修煉,又多了一項新的任務,就是把從五色石裡拓下來的漢篆翻譯出來,裡面一些簡單的內容都是他之前就已經學會的,他現在希望能學習籙制更多的攻擊類和防禦類的玉符,考慮到自己戰鬥力輸出有限,除了防身外,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所以他把大部分功夫都花在了研究防具上,能量防具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很多次,他想在去南海之前,研究出新的一種能量防具,另外,把舊的防具更多地普及開,另外,蓄能玉符和那種能提前放置在其他變異人體內,在合適的時機由他來釋放能量的基礎元素玉符,也需要進一步的提高了。
接下去的幾個月,日子過得緊張而又充實,不知不覺,他們第二次進入青海,又過去了半年,這期間莊堯、唐汀之和莊渝都曾回過北京,但十個自然力進化人卻一直堅守在這個環境惡劣的地方,在入夏最熱的三個月,每天承受沙漠裡高強紫外線的曬烤,連趙蘿萌都受不了回西寧了,黛奎琳卻一直不為所動。
這一天,叢夏等人迎來了一個讓他們分外激動的日子,那就是成天壁的再一次進階。
經過半年的高強度修煉,成天壁真的強迫自己完成了楚星洲和容瀾花費一年時間才完成的從三階到四階的過渡。
十個自然力進化人裡,自律能力最好的就是成天壁、沈長澤和李道靄,他們三個有個共同點,就是都當過兵,不僅能吃苦,而且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在這半年時間裡,其他人都時不時有過些偷懶的行為,但這三個人每天幾點起、幾點睡、甚至幾點吃飯上廁所都規劃得嚴嚴實實的,把所有能利用的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上,成天壁到達四階臨界點後,沈長澤也緊跟其後,接近這個目標了,而李道靄雖然因為一開始沒有來青海而落後他們很多,但也慢慢追了上來。
叢夏和莊堯忙著為成天壁做進階的準備時,被楚星洲發現了,楚星洲皺眉看著他們,“你們幹什麼?”
叢夏愣了愣,“給天壁準備單獨的帳篷,他進階的時候帳篷肯定毀了。”
楚星洲挑了挑眉,“帳篷?他在這裡進階,整個營地都會毀了。”
“啊?”叢夏驚道:“能量會暴走嗎?”
成天壁皺了皺眉,“這麼嚴重?”
“你想在沙漠地帶製造沙塵暴嗎?你自己去山上吧,挑個植被密集的地方,結束之後再下來。”
叢夏有些擔憂,“萬一他碰到麻煩呢?”
楚星洲道:“那你也幫不了他,在他進階的時候接近他會被暴走的風力攻擊,根據我的經驗,影響範圍可能超過一公里,你覺得自己活得下來,可以去試試。”
叢夏抓了抓頭髮,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道:“我自己去吧。”
“要不想個什麼辦法,如果有危險給我們發信號什麼的……”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後背,“別擔心。”
叢夏歎了口氣,“行,你去吧,自己小心。”
成天壁一陣風卷上山后,其他人就在營地裡憂心忡忡地等著。
變異人進階一向就是個危險和收益並存的買賣,這三年多來因為進階失敗而死亡的變異人超過了五成,雖然楚星洲和容瀾這兩個活案例似乎能說明自然力進化人不會有問題,但萬一他們剛巧只是那成功的50%呢,誰也不敢打包票,成天壁就一定會安全回來,而不能親眼看到成天壁進階,更不能守在他身邊,不只是叢夏,其他幾人心裡的不安也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擴大。
成天壁上山之後的第十六個小時,當時是淩晨四點左右,除了守夜的,大部分人都已經睡著了,就連叢夏都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他感覺他睡的帳篷劇烈地晃動著,被風刮得獵獵作響,就好像要被一股巨力連根拔起一般,他猛地坐了起來,由於起得太猛,腦供血不足,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還習慣性地往他旁邊看去,當發現那個位置是空的是,叢夏猛地跳了起來,沖出了帳篷外。
營地裡有大型發電機,燈泡掛得到處都是,他一眼就看到唐雁丘已經先他一步走出了帳篷,跟其他守夜人一起抬頭看著山上。
只見黑漆漆的山頂,樹影在黑暗中瘋狂地舞動,山頂上空盤旋著一股用肉眼就能看見的巨大風團,狂風咆哮的聲音渾厚而憤怒,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如果這時候再落下暴雨來,簡直就是颱風過境。
整個營地也受到了這股風力的影響,用巨大的鉚釘釘進地裡的帳篷被刮得呼呼響,用繩子掛在他們頭頂的燈泡跟掉在地上的豆子一樣蹦來蹦去,有些輕的水桶、燒烤架更是毫不留情地被掀翻在地,甚至刮出去老遠,地上的黃沙、碎石更是被吹得漫天狂舞。
這種情況下,已經很難入睡,越來越多的人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往山頂看去,都被這股龐大到令人心生畏懼的能量而驚歎不已。
莊堯輕聲道:“居然會產生這麼大的能量,如果他真的在這裡進階,沙塵暴能把我們埋了。”
叢夏心裡很是著急,“這麼大能量,天壁能承受得住嗎?”這分明是大自然的力量,卻讓一個人類來操控,就像一隻螞蟻獲得了大象的力氣一樣,這太違背自然規律了,有時候就連他也不禁覺得,他們這群違背自然規律的人類,其實已經不能稱作人類了,擁有能夠毀滅自然的力量,難怪會不容于自然。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已經沒人能阻止他了。”
這場狂風就這麼怒嘯了整整一個小時,很多人受不了風沙肆虐,紛紛鑽回帳篷裡了,只有叢夏等人還等在外面。
終於,那股壓迫人心臟的巨大能量漸漸收斂了,這股狂風也消散在了空氣中。
叢夏猛地跳上一隻林雕的背,往成天壁的方向飛去,其他人跳到阿布身上,緊隨其後。
他們很輕易就找到了成天壁,借著破曉的微光,他們看到那片被整個夷為平地的森林的中心,成天壁正赤身裸體地躺在正中央,已經不省人事了。
叢夏撲到成天壁身邊,探了探鼻息,發現成天壁呼吸平穩,這才重重松了口氣。
柳豐羽站在一旁,往四周望去,失聲道:“我靠……這是龍捲風過境啊。”
眾人也都往四周看去,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按照楚星洲的說法,成天壁找了一處樹木、植被最密集的地方,試圖降低風力的破壞力,但是這片森林方圓一公里的範圍內,所有離他太近的、或者小型的樹木都被連根拔起,狼狽地倒在地上,體型稍微大些的雖然避免了被拔根的命運,但是大部分被攔腰折斷,要知道末世之後,就算是小型的樹,高度也超過20米,他們300米的範圍內,已經不見一顆完整的樹,只剩下樹根了,整個森林被毀得一片狼藉,看到這樣的場景,正常人都會認為是10級以上的龍捲風過境,誰會相信這是一個人類造成的?
鄧逍搖了搖頭,“成哥太牛逼了,好可怕,他以後就會有這樣的能力嗎?”
莊堯道:“不會,進階的時候,我們會連能量核裡最深層次的能量都被激發出來,因此會獲得比平時強大很多的力量,按照我自己的經驗,和觀察其他人進階得出的資料,這次進階瞬間爆發出來的能量,差不多是你再次進階時能夠獲得的能量,也就是說,這樣的破壞力,成天壁在五階的時候可能就擁有了。”
柳豐羽咂舌,“真嚇人,這種能力輕輕鬆松能摧毀一個城市了,南海的海怪是要多厲害,才能扛得住這樣的八級狂風啊。”
莊堯白了他一眼,“成天壁如果在大海上這麼攻擊,先被淹死的是我們。”
鄧逍道:“這下好了,成哥把這些樹刮倒了,下次沈少校進階的時候,正好也在這裡把它們燒了,人家長這麼大也不容易,就別糟踐別的地方了。”
叢夏用毯子把成天壁包起來,抱著成天壁輕鬆地跳到了阿布背上,“咱們回去吧。”
鄧逍摸了摸下巴,“突然歎了口氣。”
叢夏道:“怎麼了?”
“我就是感慨一下,三年來,咱們變化真大啊。我第一次見到叢哥的時候,你瘦了吧唧的,看到什麼東西都嚇得臉煞白,一看就是一副弱雞的樣子……”
叢夏笑著踹了他一腳,“找打是吧。”
“別啊,我誇你呢,我還沒說完呢。反正你當時就是一副弱雞的樣子,現在,抱著個一米九的男人都能直接跳到阿布背上,連尾巴的助力都不用了。我呢,以前也就一般般厲害,現在就變得很厲害了,咱們的進步真是太大了。”
叢夏笑駡道:“你這是誇我還是誇自己啊,我只是瞬間強化一下腿部肌肉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說完,他揮了揮胳膊,“不過說真的,我比以前壯實多了吧,以前我常年120斤,怎麼吃都胖不起來,現在也沒胖,但是長肌肉了,有130多了。”
鄧逍拍了拍他的肩膀,“終於不向弱雞了。”
叢夏眯起眼睛,“星期六不給你包餃子了。”
鄧逍一把抱住他哀求道:“叢哥,我錯了。”
幾人回到營地後,營地裡的人都很好奇成天壁的狀況。
叢夏抬高音量,“他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沈長澤走了過來,看了成天壁一眼,“山上毀得很厲害吧。”
“可不是,沈少校,我們都替你商量好了,你進階的時候,還在同一個地方吧,就別糟蹋其他森林了。”
沈長澤點點頭,他望向山頂,眼裡閃爍著好勝的光芒。
成天壁第二天就醒了,當時叢夏等人正在吃飯,他回到帳篷一看,就見成天壁光著身子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發呆。
叢夏輕聲道:“天壁?”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別往前走了。”
帳篷本就不大,叢夏此時已經離成天壁挺近了,他立刻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好像空氣瞬間被剝奪了。
成天壁收回了能力,“沒事了。”
叢夏坐到他身邊,摸著他的頭髮,柔聲道:“你休息好了嗎?”
成天壁道:“好了,只是有點累,沒大礙。”
“你知道你進階的時候幹了什麼嗎,整個營地的人都被你嚇到了。”
“我能感覺到,不過具體破壞成什麼樣就不知道了。”
叢夏笑道:“改天帶你上山看看,根本就是龍捲風的破壞力。”
成天壁喜道:“楚星洲說得沒錯,只有突破四階之後,衍生能力才能稍微作為戰力使用。”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好。”
“進階的時候,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嗎?”
“你指什麼?”
叢夏道:“我始終擔心我在你們意識深處看到的那枚傀儡玉,因為無論是江贏,還是五色石,都沒有提到這個,現在也一點頭緒都沒有,所以我一直挺在意的。”
成天壁搖搖頭,“沒什麼特別的。這些事,早晚會有答案的。”
叢夏歎了口氣,“是啊,早晚會有答案,只希望不會來的太晚。”他把衣服遞給成天壁,“出來吃飯吧。”
成天壁道:“沒什麼胃口,你去吃吧。”
“不行,你都兩天沒吃飯了,趕緊起來吃飯。”叢夏笑道:“還是讓我給你穿?”
成天壁看了叢夏一眼,眼帶笑意,他套上衣服,倆人一起走出了帳篷。
吃飯的時候,周圍不停地有人問東問西,尤其以鄧逍這個話嘮為最,一頓飯吃得倒也熱鬧。
一個月後,沈長澤也到達了四階的臨界點,這回他早有準備,跟單鳴等人囑咐一聲,就自己上山了。
晚上剛好輪到龍血族守夜,幾人乾脆不睡覺了,就在外面等著。
同樣是到了深夜的時候,叢夏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有些急促,還有人說話。
叢夏睜開眼睛,發現帳篷外面好亮,他看了看表,明明是半夜。他和成天壁走出帳篷,果不其然,發現山頂火光沖天。雖然這大火不像大風一樣影響到營地,但是那火焰把半邊天都照得名如白晝,一眼看過去,整個山峰就像火焰山一樣。
這樣的大火持續燒了一個多小時,火燒終於減弱了。
唐汀之牽來一隻林雕,“上山吧。”
艾爾道:“火還在燒啊,他結束了嗎?”
“火跟風不一樣。風如果沒有助力,自己就消散了,火只要有燃燒條件,就會一直燒下去,現在火勢弱了,就證明沈長澤進階結束了,他肯定失去意識了,沒法控制火勢了。”他說完,看向姚潛江,“郡王,李警官,你們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們需要你控制一下火勢。”
李道靄點點頭。
姚潛江道:“走吧。”
幾隻林雕和小舟載著他們飛上了山。
過了一會兒,山頂下起了“雨”和“土”,熄滅了幾處森林大火,總算阻止了火勢的蔓延,同時那整片森林都被風、火二人毀得差不多了。
沈長澤被接回來後,跟成天壁一個德行,赤身、昏迷不醒。
在營地等待的人都松了口氣,每一個變異人的成功進階,都是值得他們同樂的事,尤其是高等級變異人,因為那意味著在戰場上他們多了一個厲害的戰友。
沈長澤進階後,又過了半個月,北京那邊來了通知,說已經確定下了行動日期,現在作戰計畫已經基本擬定完畢,戰鬥物資也已經運輸過去7成,要求已經突破四階的自然力進化人回北京,配合他們進行試探性攻擊。
考慮到唐雁丘、柳豐羽和鄧逍都進階在即,成天壁和莊堯決定再留20天,等他們三人突破四階再回去,沈長澤也有同樣的打算,於是先頭部隊的任務就落在了楚星洲和容瀾身上。
楚星洲和容瀾走後,其他人繼續留在營地修煉,而得知南海作戰部署已經出爐的消息,他們感到戰事將近,心頭都有著重擔,整個營地的氣氛愈發壓抑了。
兩個星期後,他們再次接到北京來的消息,是試探性攻擊的一些前線資料照片,眾人傳閱了哪些資料和照片,都被登陸了的海洋生物的詭異外貌所震驚了。
柳豐羽搖頭咂舌,“它們怎麼好意思長得這麼有創意?”
照片上一隻大概是海鱔魚的東西,長出了三隻腳,身側有四個鼓包,大概是想進化出別的什麼東西,眼睛為了適應陸地的光線而變成了一條眯縫,身上粗粗糲糲的,整個生物除了醜和怪,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了。陸續翻過照片,發現幾乎所有登陸的海獸都長得奇形怪狀,有些器官在他們看來是完全沒有存在意義,也有些一看就被賦予了很強的戰鬥力,總之,對著這群東西,他們有些難以下嚥。
鄧逍沉默了半晌,歎道:“太醜了,看著好噁心啊,阿布還真未必願意吃呢。”
莊堯皺眉道:“這些東西最難對付的地方,恐怕就是它們的進化形態千奇百怪,同樣的物種可能進化出不同的長處和弱點,無法很好地總結戰鬥經驗。等你們三個突破四階,我們就馬上回北京吧,必須要對它們多些瞭解。”
本來還抱著一點僥倖和逃避心理呆在青海的一幫人,此時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北京了,莊堯說得對,如果不去接觸一下這些醜陋的怪物,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更好地對付它們。
在楚星洲和容瀾回北京的第22天,唐雁丘到達了四階的臨界點,叢夏嚴陣以待,但是為了安全著想,他們還是把唐雁丘扔到了山上,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著他。
柳豐羽帶了幾包煙,從唐雁丘進入狀態開始就不停地抽著,看上去很是急躁。
叢夏安慰他道:“柳哥,你別擔心,有我在,雁丘不會有事的,你不如期待一下他突破四階之後的變化吧 ,期待一下自己的也行啊。”
柳豐羽點點頭,“放心,我沒事兒……”他看著唐雁丘,眼裡充滿了擔憂和期待。

250、南海鏖戰 ...

唐雁丘的進階一開始很順利,在最後木能量暴走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意外。他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肌肉迅速膨脹,骨架瞬間拔高,翅膀衝破衣物鑽出了身體,原本光滑的皮膚被白色的禽類羽毛代替,手腳成勾爪狀,整個人變成了人鳥的形態,雖然他還坐著,但身長至少超過了三米。
柳豐羽的煙掉到了地上,驚訝地看著唐雁丘。唐雁丘的攻擊技能主要在弓箭,極少會完全變身,即使完全變身,也不會變得這麼誇張。
叢夏趕緊把能量注入了唐雁丘體內,果然感覺到他體內氣息打亂,能量在四處亂竄,跟第一次沈長澤進階時的亂象相似,都是相當危險的情況。
眾人也都知道出事了,緊張地圍在旁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唐雁丘的變化卻還沒有停止,他的能量釋放地越來越多,背後又突兀地再伸出一對翅膀,兩對巨大的翅膀不安地在原地煽動著,看上去唐雁丘是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著它們沒飛起來。他身體的肌肉已經膨脹到了平時的三倍,衣服已經完全被撐破了,肌肉上道道青筋暴現,臉已經完全被羽毛覆蓋,原本漆黑的瞳眸呈現璀璨的金色,嘴部進化出了一個長達二十釐米的堅硬的喙,呈彎鉤狀,鋒利得嚇人,胸骨前凸了大約十五釐米,那臉盆一樣大的爪子看上去孔武有力,仿佛一下子就能把人的腦袋捏碎,兩條腿也逐漸變形,膝關節向上延伸,被羽毛覆蓋,兩隻看上去像後曲起得“膝關節”其實是他拉高了的踝關節,兩隻腳爪更是大得出奇。至此,唐雁丘除了高大的身材和修長的四肢能找到人類的影子,外型上幾乎和人類沒啥關係了。
他外貌的變化固然驚人,但最讓眾人害怕的,是他肌肉下暴突的筋脈、血管,那筋脈暴走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會從內部爆炸,幾人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叢夏拼命調動能量控制著唐雁丘體內的能量,唐雁丘意志力也很頑強,他明明看上去相當痛苦,但是一直保持著清醒,不僅控制著自己的翅膀,並且一直在跟體內的能量戰鬥。叢夏不顧一切地釋放著能量,雖然以他三階的能量總量和唐雁丘的四階相比,差了一截,但是在唐雁丘的勉勵配合下,他們就這麼跟那股能量較了半個小時的勁兒,終於把那暴走的能量推回了能量核裡。
龐大的能量收斂的一瞬間,唐雁丘的身體慢慢恢復成了人形,柳豐羽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抱住了他軟倒的身體,柳豐羽感受著臂彎處沉甸甸的重量,雙眼發紅,嘴唇不停地顫抖著。
叢夏擦了擦汗,終於能松一口氣了。
他們把唐雁丘運回營地後,成天壁問莊堯,“如果你的推測正確,他再進一階就會變成那樣嗎?”
莊堯道:“他跟你們的情況未必一樣,你們的戰鬥力表現在能量的多寡,進階時你們會釋放出比你們本身所擁有的還多的能量,有點類似腎上腺素分泌所激發出來的潛能,而他們這些身體發生變異的,戰鬥力表現在身體的具體進化程度上,這種進化是不可逆的,所以如果他現在能變成那樣的形態,那麼他就應該已經是那樣的形態了,我猜測他們進階時和進階後的不同,應該是能保持那個形態的時間吧,畢竟那個戰鬥形態肯定很消耗能量。”
鄧逍興奮道:“唐哥那個樣子帥死了好嗎,霸氣無比啊,他要是變成那樣再拿一把大弓,我靠,我都想給他當小弟了。”
叢夏笑道:“你本來不就是嗎。”
成天壁道:“你們注意到他的手臂了嗎,進化之後的那對手臂,力量肯定還要翻倍,而且他的移動速度、視力和生物雷達探測能力肯定也增強了。”
莊堯露出滿意地笑容,“唐雁丘就是一個頂級的殺手。”
鄧逍充滿嚮往地說:“我覺得,我進階之後的樣子肯定也超帥,大哥們,求你們一定要等我進階了再走,再給我一個月,不不,25天。”
“最多給你20天。”莊堯道:“我很擔心南海那邊的情況,想儘早回去。”
鄧逍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叢哥留下就行。”想起唐雁丘進階時那危險的一幕,鄧逍打了個冷戰。
莊堯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直升機運輸一趟要耗費多少寒武能源嗎?你以為是想飛就飛的?現在全世界也就我們敢這麼用直升機了,要走肯定儘量要一起走。”
鄧逍嘻嘻笑道:“所以嘛,你就等我嘛,我一定爭分奪秒。”
兩天之後,姚潛江到達了臨界點。這回他們經驗豐富,肯定要把姚潛江弄到遠一點的地方,不過不敢把姚潛江扔山上,萬一發大水了,營地就完了,於是小舟把姚潛江帶到了離營地十公里外的荒漠裡,就算真的發大水,沙子也會把水吸幹的。
因為擔心姚潛江出問題,小舟和其他幾個九江郡的人就留在附近看著,他們覺得飛在天上,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
第二天中午,他們正吃飯的時候,就見遠處傳來一聲悶響,沙漠地帶空曠無障礙物,聲音能傳播得特別遠,他們循著聲音看去,就見遠處的沙漠裡出現一道驚天水柱,那水柱直沖雲霄,雖然隔得太遠無法判斷有多粗,但十公里外依然看得清清楚楚,那水柱的直徑可能超過百米。
霍白搖了搖頭,“我去,早知道這樣,還每天費那個勁上山打什麼水啊。”
李道靄拍了他腦袋一下,淡定地說:“又胡說八道了。”
那水柱就那麼一直噴了十多分鐘,突然,一隻白隼從遠處快速飛來,到了營地就直沖叢夏身邊,驚惶地說:“叢哥,你還是跟我去看看吧,我擔心郡王出事啊。”
“好,我跟你去看看。”叢夏跨到他背上,成天壁也跟了上來,小舟載著倆人往水柱的方向飛去。
小舟的飛行速度相當快。末世以後,變異禽類或者禽類變異人成了最方便使用的運輸工具,他們速度快,而且持久力好,就拿小舟來說,叢夏以前是見過小舟的速度的,現在跟當初比,簡直又快了一倍,十公里的距離,四、五分鐘就到了,堪比汽車。
他們剛到姚潛江那裡,那一直垂直的水柱突然轟然崩塌了,漫天水霧從天而降,淋了他們一頭一臉,等他們睜開眼睛,發現一切似乎已經結束了。姚潛江爆發出來的龐大的水能量收斂了,只剩下一眼望過去濕漉漉的大沙漠。
他們飛了下去,見姚潛江躺在沙漠裡,幾個九江郡的人也朝他跑去。
小舟緊張地探著姚潛江的鼻息,“郡王沒事吧?”
叢夏道:“沒事,你看他好好的。”
小舟把姚潛江弄到了背上,儘管他現在是一張鳥臉,也能看出他緊繃的表情放鬆了一些。
又過了幾天,輪到了柳豐羽。柳豐羽對自己進階後氣味能變得更香一些滿懷期待,但是其他人都不這麼樂觀,哪怕他不是自然力進化人,營地裡的人也決定把他趕到很遠的地方去,於是他們再次上了山,還是經歷過成天壁和沈長澤荼毒的那片森林。
其他五人和阿布嚴陣以待,都戴上了厚厚的面具,阿布的大“面具”還是特質的,就是一塊夾著沙子的濕布。
柳豐羽為此瞪了他們很久。
由於上次唐雁丘進階出現了危險,這次所有人都比較近緊張,全都徹夜未眠地看著柳豐羽。
第二天早上,柳豐羽到達了最關鍵的時刻,火能量在周圍的空氣中亂竄,那種濃烈而又讓人不舒服的氣味頓時飄散在了整座深林裡,如果不是他們事先有準備,現在可能要被熏暈過去了。那種味道較之前柳豐羽展示的又有了不同,變成一種夾雜著一點香氣的味道,看來柳豐羽說得是真的,隨著他的進化,大王花的味道會越來越香。以前植物學家就對大王花的進化史做出過推斷,認為這種花一開始是有散發濃香和散發巨臭兩種品種的,因為自然選擇的原因,散發濃香的被淘汰了,現代就只剩下了臭的,看來柳豐羽在朝濃香的方向進化。而且,根據他們的感受,這種味道果然是帶些至幻效果的。
過了一會兒,柳豐羽的身體也果不其然地發生了變化,一開始是四肢變成了長達十米的花瓣,然後是軀幹形成了一個直徑超過六米的花芯,最後火紅的花瓣慢慢併攏,看上去就像花苞綻開的錄影在倒著放一般,將軀幹和他的頭顱都包裹了進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豔豔的花骨朵。
至此,柳豐羽整個人都不見了。
幾人已經被這異象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們現在根本無法確定柳豐羽怎麼樣了,因為人已經不見了。
叢夏把能量注入那花苞內,發現柳豐羽體內能量雖然在躁動,但是整體走向並沒有亂,現在還在他自己的控制下,叢夏馬上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讓他們安心。
空氣中那股味道越來越濃郁,成天壁已經改變了風向,但嗅覺最敏感的阿布還是受不了了,莊堯帶著它爬上了高處,離得遠了一些,它趴在地上直喘氣。
就這麼等了一個多小時,突然,那朵火紅的大花苞的頂端,花瓣突然翹開了一點點。
眾人都凝神盯著。
突然,火能量陡然升高,伴隨而來的是大王花華麗而壯觀的綻放,那紅顏地巨大的花瓣柔軟地往四周綻開,大王花只有五片花瓣,那五片巨大的花瓣綻放後,就如同腳一般穩穩地立在了地上,把花芯托上了十米的高空,花芯處開始伸出一道道紅色的條狀器官,就像頭髮一樣,越長越長,越長越密,最後哪些紅色的條狀物就如同觸手一般漂浮在五片花瓣上方,每一條都像有靈性一般舞動著。
鄧逍叫道:“我操,這是什麼?”
唐雁丘臉色變了又變,幾次想飛上去看看,都被成天壁拽住了。
叢夏道:“大王花的花芯是一個凹形大花槽,裡面空間很大,佈滿了花蕊,這種從花芯裡伸出來的東西,除了異變了的花蕊,我想不出來還能是什麼了。”
就在他們說話間,正中心的花槽裡,柳豐羽赤裸著身體浮了上來,他白皙的皮膚跟火紅的花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上身浮在花蕊中心,下身隱藏在花槽裡,但不用肉眼看,他們也能猜到,柳豐羽的下身必定和花槽相連。
大王花的整個花體,就像一個移動的戰鬥、防禦一體的城堡,那些瘋狂舞動的花蕊一看就是能做觸手攻擊的好武器,更別提那肥厚的大花瓣表面附著著能當做暗器發射的疣突,而花瓣裡更是蘊藏著成噸的能融化鋼鐵的消化液,柳豐羽的這個形態,實在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一個俊美的長髮男子雙目緊閉,赤身被一朵豔紅的大花包裹其中,柳絮般的花蕊在他身邊群魔亂舞,五朵巨大的花瓣在原地不安地輕輕挪動,這幅畫面透著一股妖異而詭魅的美感。
那些花蕊舞動得越來越劇烈,足足有十分鐘後,花蕊才慢慢垂了下來,花瓣外曲,花芯被放到了地上,花瓣重新閉合,又變成了一個花骨朵。最後,火能量一斂,花苞迅速縮小,柳豐羽也漸漸顯出了人形。
直到柳豐羽回復原裝,幾人都還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唐雁丘最先反應過來,拿著預備好的毯子把柳豐羽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來,抱著他跳到了阿布背上,靜靜地看著他沉睡的樣子,半天沒說話。
在他們三年前剛認識柳豐羽的時候,這個男人的實力一直是團隊裡的主要戰鬥力之一,但是隨著他們遇到的敵人越來越強大,柳豐羽在戰鬥中的主要任務從攻擊變成了保護叢夏和莊堯,但是現在他進化出來的這個形態,簡直是自帶防禦工事,把攻擊和防禦完美結合了。
目前突破四階的三人,每一個都獲得了讓他們驚豔的進化,成天壁雖然形態沒什麼改變,但是獲得了更強的能量儲備和衍生能力,而唐雁丘和柳豐羽更是進化出了更完美的戰鬥形態,這讓他們對南海一站也更加有信心了。
叢夏拍了拍鄧逍的肩膀,“下一個就到你了,我也很期待你四階的樣子了。”
鄧逍用力對撞拳頭,大聲道:“老子一定會變成超人的!”
柳豐羽因為進階順利,到晚上就醒了。
他一醒來就問他變成花型戰鬥機的樣子是不是真的,當唐雁丘告訴他是真的的時候,他伸出手,修長漂亮的手指變成了五條紅色的花蕊,他對著桌上的一個玻璃杯,啪啪射出了什麼東西,只見那玻璃杯以極快的速度被消化掉了,柳豐羽高興地差點哭起來,“這下我是不是能拋棄那個雞雞型的破武器了。”
莊堯聳了聳肩,“發射速度太慢了,跟槍沒法比。”
柳豐羽怒道:“我會把槍帶著的,不過我覺得這已經足夠了。”
莊堯道:“你設想一下,如果我給你改造一種新的小型武器,讓你的花蕊來提供消化液和控制方向、扣動扳機,那麼你就等於同時拿著幾十柄消化液槍,那是不是戰鬥力倍增?”
不僅柳豐羽聽得兩眼放光,就連其他人也被想像出來的場面吸引了,他們幻想著柳豐羽身側伸出幾十條卷著武器的花蕊,朝著敵人瘋狂掃射,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樣子,肯定相當牛逼,儘管單個武器的破壞力不會太強,但是這種能力太適合大範圍攻擊了。
說起來,唐雁丘的戰鬥力表現在集殺上,可以一箭秒殺一個強大的物件,但是對零散的群攻卻比較吃虧,而柳豐羽則正好相反,他的進化能力導致他的行動速度和攻擊速度都一般,而且殺傷力有限,面對個體強大的敵人他處於劣勢,但是如果碰上例如蚊子群、蜜蜂群這種群體性的敵人,他卻能射殺一片,這兩個人,倒真是相輔相成,配合起來一定天衣無縫。
柳豐羽喜道:“這樣最好了,你多久能造出來?”
莊堯淡淡一笑,“如果你對外形不挑剔的話,很快。”
柳豐羽眯起眼睛,“你又想給我製造什麼沒品位的東西。”
莊堯一攤手,“我只注重實用。”
經過了進七個月的修煉,他們在青海的這最後一個月,進階的人跟井噴一樣,幾乎隔兩天就一個,叢夏也忙得不可開交。
最後,他們終於等來了鄧逍的進階。
莊堯讓西寧那邊聯繫了北京,要求派飛機接他們回去。等鄧逍進階成功,他們就要和沈長澤、姚潛江等人一起離開了,而其他人則繼續留在青海修煉。北京那邊還沒有給他們規定最後的返程日期,不過他們也都感覺到了時間緊迫,尤其是吳悠,卡在了一個不上不下的時間,也不知道離開青海時能不能突破四階。
至於黛奎琳、李道靄、周奉嵐和麥倫四人,就要慢慢回去接著修煉了。
鄧逍進階的時候,幾人同樣在旁邊守護。
他們都在期待鄧逍的身體會出現怎樣的變化,而當鄧逍真的開始變化時,也果然沒讓他們失望。
在能量暴走的時候,鄧逍的皮膚開始浮現暗綠色的粗硬皺皮,骨架和肌肉都膨大起來,比以前他變身時還要高壯了一圈,接著,那些皺皮的質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一種粗硬的皮膚,變成了厚厚的鎧甲,儘管顏色變化不大,但是那種質感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然後,他的皮膚表層開始浮現尖利的錐刺,那些錐刺有些類似鱷魚背部的凸起,只不過看上去更加鋒利危險,那些錐刺一開始浮浮沉沉,時而刺出皮膚四五釐米,時而又隱入皮膚不見,最後乾脆全都長了出來,看上去有些可怖;再然後,他背部的表皮下骨骼湧動,脊椎骨跟傳送帶一樣節節凸起,看上去好像要刺破皮膚,鄧逍的身體也開始跟著脊椎骨的扭動而扭動,身體不斷扭曲成人類根本不不可能達到的彎曲度,就如同蛇一般;最後,他皮膚的顏色開始發生變化,表色一點點變淺,直至跟周圍的沙漠融為一色,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他!
在鄧逍體內水能量暴走的短短十幾分鐘內,他們就欣賞了一次完美的爬行動物進化史,鄧逍可以說把爬行動物的很多戰鬥技能都給返祖了出來,場面實在激動人心。
鄧逍最後也順利進階了,讓他們相當省心。
至此,叢夏和莊堯雖然還停留在三階,但他們一行人當中所有的戰鬥人員都已經突破了四階,他們在青海吃虧受罪半年,終於達成了目標。
鄧逍順利進階後的第二天,北京的專機來了,他們要返航了。
臨走前,營地裡的人跟他們一一告別。
其實他們不久就要見面了,但是這一次的分離,顯然更加沉重一些,因為下次見面,我們就要並肩出現在南海的戰場上,同工抗擊未知的強大敵人了,那個時候,氣氛不會如此輕鬆,周圍也不會這麼安全,他們也未必還會有機會,一起喝酒聊天。
這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向對方告別,也是在向他們半年來度過的艱苦卻平靜的生活告別。此時此刻,就連周奉嵐都沒擺什麼臭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踏上飛機。
飛機升上高空,叢夏看著在視線裡越來越小的營地,輕輕歎了口氣,“在這裡雖然挺沒勁的,但是真是安全啊。”
他們在半年期間雖然也遭受過變異動物的騷擾,但是這裡彙聚了這麼多變異人,那些東西根本威脅不到他們半點,而很快,他們就要再次體會變異怪物的恐怖了。
鄧逍揮了揮胳膊,“哼,讓我來胖揍他們一頓吧。”
飛機在天黑之前,降落在了北京……

251、南海鏖戰 ...

在沙漠裡享受了半年風吹日曬的一行人,一下飛機就都迫不及待地返回了家,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回到科學院後,阿布表現得比他們還興奮,好好走路都不會了,連蹦帶跳外加打滾的,顯然對於它來說,回到科學院就代表著“有魚吃了”,在青海的半年,可把它憋壞了。
他們回去之後,沒顧上歇腳,先讓小王通知廚房給阿布做一條大魚,然後叢震中就把他們叫去開會了。
叢震中一見到他們就說,“你們可算回來了。”
叢夏皺眉道:“二叔,你怎麼又瘦了,你好好吃飯沒有?”
叢震中擺擺手,“沒事,來,坐。”
這時,龍血族的四人也過來了,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開會,他們卻並不感到意外,看叢震中的神色,南海局勢應該很緊張。
叢震中打開3D投影儀,南海海域及周圍列島的圖像浮動在桌子上空。他指著地圖道:“澳洲、紐西蘭及印尼、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已經徹底淪陷了,南極冰川吞沒了半個澳洲,現在剛入秋,東南亞國家的氣溫已經低至零下二十度,海南也已經零下了。目前有大批海洋生物持續上岸,半年前它們很多都不能適應陸地環境,往往沒過多久就死了,但是經過半年的進化,現在它們在陸地的存活時間明顯變長了,而且開始具備捕食能力。我們的軍隊已經駐紮在湛江有兩個月了,傀儡玉也被我們追蹤上了,昨天接到消息,它在西沙群島附近。”
莊堯挑眉,“昨天在西沙群島?”
“沒錯,傀儡玉會移動,它在一個活物身上,那個活物是什麼,有多大我們還不知道,但是這枚傀儡玉的碎片非常大,應該是我們目前已知的最大的一枚碎片。”
叢夏道:“大碎片製造大怪物啊。”
成天壁道:“就跟我們挑戰青海龍時一樣,它在活物身上是件好事,如果真的在幾千米下的深海,我們更沒辦法弄出來了。”
沈長澤道:“上次的試探性攻擊是怎麼回事?”
“那次主要是以研究為目的的,我們讓容瀾和楚星洲攻擊了一些近海生物,得到了一些有用的實驗材料和資料。”
“那麼我們下一步怎麼行動?”
“目前的打算是一邊繼續阻止海洋生物登陸,一邊在近海搜集更多的情報。”叢震中憂心忡忡地說:“現在有不少證據證明……證明這些海洋生物的行動不是盲目屈從本能的,很可能是有組織的。”
“什麼,有組織?”眾人驚詫不已。
“對,它們受到某種控制。它們登陸的方位、批次、數量、時機,仔細觀察的話,全都是有跡可循的,它們的線頭部隊甚至在試圖一邊在岸上獵食,一邊在海邊建立它們的基地,這絕對不會是巧合,而是有預謀的行為。”
“它們受到什麼控制呢?難道是傀儡玉?”
叢震中點頭道:“多半跟傀儡玉有關。最近我們在海面上檢測到一種奇怪的生物電波,這種電波我們至今無法破譯,但是它卻能跟海洋生物同頻,也就是說,這是它們的一種語言。深海裡一定有什麼東西,在操縱著這些海獸。”
“會是……什麼?”
莊堯沉聲道:“擁有傀儡玉的那頭海獸?就像末世初期,擁有傀儡玉的人就能擁有一個組織,放大了說,這些海獸很可能也是因為傀儡玉而受到某一個強大物種的控制。”
唐汀之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光是搶走傀儡玉還不夠,必須把那個生物殺掉才行。”
“我們正在想辦法接近傀儡玉、探測到更多的消息,所以暫時按兵不動。不過,如果它們真的是有組織的,我們的試探性攻擊,它們一定會做出一些回應的。”
叢夏道:“所以,我們現在就在等海獸的反應?”
叢震中點點頭,“對。你們這兩天要好好準備一下,兩天后我們一起去南海。”叢震中頓了頓,道:“這次可能會呆很長一段時間。”
柳豐羽歎道:“好日子就是過不了幾天。”
叢震中道:“湛江的臨時基地環境還可以,洗澡什麼的很方便,食物資源也非常充足。”
柳豐羽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叢夏道:“因為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所以那邊的物資儲備才這麼豐富嗎。”
叢震中無奈地點了點頭。
他們又通過資料片瞭解了一下南海的情況,便紛紛回去休息了,具體的作戰部署,還是到了湛江之後才瞭解比較好。
回到熟悉的小套間裡,叢夏深深吸了口氣,感歎道:“這裡真好啊,又乾淨又舒服,呆在這裡就好像這個世界從來沒變過一樣。”
成天壁也難得地附和道:“確實。”
“三年半了……時間過得真快,我都快三十了。”叢夏自嘲地笑了笑,“在我人生的前26年,我做夢也想不出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比我玩兒過的任何一個遊戲都刺激多了。”
成天壁淡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傷感。”
“也不是傷感,就是有點感慨,因為這裡,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了。雖然咱們每次出去執行任務,都是抱著有去無回的想法的,不過這次,這種感覺格外地強烈,可能是因為咱們知道得太多了吧,關於寒武意識,關於傀儡玉,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沒給咱們留什麼活路,以前不知道這麼多的時候,還有股拼勁兒,現在老覺得……老覺得不管怎麼折騰都會死似的。”叢夏抓了抓頭髮,“我沒別的意思,就是……”
成天壁輕輕掰開他揪著自己頭髮的手指,“我明白,這麼想的不是你一個人,每個人心裡都很不安,所以我們才不能讓更多人知道。我們現在所作的一切,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自己,不到死的那一刻,不要動搖。”
叢夏用力點點頭。
成天壁歪著腦袋親了他一下,啞聲道:“做愛吧。”
叢夏抱住他的脖子,狠狠親了下去。
接下來的兩天,六人幾乎都沒怎麼出門,白天黑夜地睡覺,持續七個月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他們確實太累了,這兩天就好像要把這七個月的覺都補回來一樣。
兩天后,他們和龍血族、九江郡的高等級變異人一起搭乘飛機飛往湛江,龍血族和九江郡還有幾百號的變異人,將從陸路前往。
飛機降落在湛江的軍事基地。果然如叢震中所說,基地環境不錯,他們在飛機上就看到基地裡到處運行著工程車,成排的武器、炮彈、軍需用品在基地裡穿行著,去到它們應該停留的地方。這個基地目前的現代化水準,就算在末世前也是達標的。
成天壁忍不住讚歎道:“這裡修復得很好。”
叢震中也笑道:“怎麼說也準備了一年多呢。一年多前我們就把很多工業生產專案都遷到了珠三角地區,這裡原本就有很多密集型的工廠園區,改造起來也比較方便,除了一些特殊的武器需要特定機械才能製造,基地裡大部分的軍需用品都是這片地區生產的,自從提煉出寒武能源後,只要集中生產,產能差不多能恢復到20年前的水準。”
成天壁道:“再加上以前的武器儲備,何從其他國家運送來的,這回我們的武器應該足夠了吧。”
“一會兒我讓你們看看武器儲備清單,整個基地儲藏的武器,足夠把地球炸碎好幾次了。可惜,我們卻沒有足夠的能力使用它們,我們可以說是什麼都缺,缺運行能源、缺承載體、缺操作技術人員,這就好比我們空有1000發子彈,卻只有一把槍一樣。”
叢夏道:“這一年多來不是培訓了很多專業技術人員嗎?”
叢震中道:“專業技術人員都是通過無數次的操作演練積累起經驗的,我們根本沒有這個條件,比如,南海一戰我們最為依仗的是空軍力量,但是讓一個飛行員在天上飛一圈兒,需要消耗的能源夠一個普通家庭度過最嚴酷的寒冬的,這種情況下根本沒多少機會讓他實踐。現在整個基地裡合格的戰鬥機駕駛員只有72名,這個數字還遠遠不夠啊。”
莊堯道:“其他國家的援軍呢?”
“這個月底前就能抵達,不過不能對他們抱太大希望,這畢竟不是發生在他們家門口的事兒。”
叢夏正想說什麼,突然就見地面上映襯出一個龐大無比的人影,那人影大到把他們所有人的影子都籠罩了起來,眾人心裡一驚,全都條件反射地回過頭,一打眼就看到一隻粗壯的腿和巨大的光裸地腳板,再往上看,一個十米高的巨人矗立在他們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眾人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阿布更是驚得張大了嘴,紫汪汪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巨人,已經有三年多了,這是它在末世後,第一次需要仰視人類。
那巨人的臉被陽光遮住了,只能從他的身體特徵判斷他是個男的。
現在剛剛入秋,氣溫只有兩三度,他卻只穿了一條大褲衩,不過那麼厚的脂肪層,就算是在去年最冷的時候,應該也凍不死吧。
那巨人蹲了下來。
他們只聽頭頂上發出渾厚的聲音,“叢教授,你來啦。”接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的臉伸了下來,這年輕人長得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的,本來應該是一張挺討喜親切的臉,可是換成這個巨大的尺寸,讓他們感到心裡陣陣發毛。
叢震中笑道:“阿讓啊,你怎麼來基地了。”
阿讓掂了掂手裡的包裹,“我來領你們給做的衣服,這布料真耐磨。”
“你們覺得好用就行。”
阿讓好奇地看了看其他人,“你們是誰呀?沒見過呀。”
叢震中道:“我們是北京來的變異人,也是來幫忙的。”
“哦。”阿讓伸出一根手指,“你們好。”
眾人都愣了愣,只有鄧逍一點兒不認生,一把握住了他手臂一般粗的手指,用力搖了搖,兩眼放光地說:“兄弟,你好帥啊。”
阿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謝謝啊。”他“咦”了一聲,注意力又放到了阿布身上,他忍不住朝阿布伸出手。
阿布身體後傾,似乎想退,但見他好像沒有惡意,又猶豫著頓住了,最後,阿讓的大手搭在了阿布的腦袋上,輕輕摸了摸。阿布身體一抖,突然就好像有些激動似的,微眯著眼睛使勁蹭了蹭阿讓的掌心,喉嚨裡發出嬌嫩的叫聲。
阿布恐怕是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被人這樣撫摸了,這種久違了的體驗讓它興奮不已。
阿讓笑嘻嘻地摸了阿布一會兒,嘴裡不住地念叨著,“真軟,真可愛。”
這時候,一個中年女性巨人在遠處喊道:“阿讓,回去了。”
“哦,來了,媽。”阿讓站起身,戀戀不捨地跟他們告別,快速離開了。
阿布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阿讓,直到兩個巨人消失在基地裡。
鄧逍羡慕地說:“真好……我也想這麼摸阿布啊。”
莊堯皺眉道:“叢教授,他的智力是不是……?”
“嗯,服用太多生長激素的後遺症,巨人族的智力普遍出現退化,雖然現在還不嚴重,但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加劇,他們性格都比較單純,但是有一點比較危險,就是很容易被激怒,自己似乎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單鳴道:“所以跟他們合作也不輕鬆啊。”
叢震中歎道:“只要哄著就行了,他們要求也不多,最重要的是,他們比我們痛恨海洋生物一百倍,他們的親人、朋友大多都葬身海底了。”
“我們去青海之前,你們說要製造更多巨人,現在成果如何?”
“確實造出了很多,變成巨人能大大提高他們的生存能力,當巨人成為一個種族的時候,他們就不會感到孤單和不合群,所以很多人願意變成巨人,這對我們的戰事很有利。”
叢夏想,現在變成巨人確實對所有人都有利,可是這些不能生育、智力又在退化的巨人們,若干年後當他們的同伴一個個減少的時候,這個“種族”最終會消亡,連百年恐怕都用不上,但這就是活下去的代價,況且,他們和自己一樣,還未必能活過這場戰爭。
他們一行人被安排在了基地東南角的宿舍裡,這裡是專為要人準備的高級公寓樓,和高級軍官住的地方一樣,是基地裡基礎設施最好的兩棟樓,內部裝修很簡樸,但該有的都有,楚星洲和容瀾就住在他們樓上。
叢震中把他們送到樓下後,成天壁道:“教授,這幾天我們需要做什麼?”
“明天需要你們去海邊採集一種水母的標本,能抓到活的最好,不過至今沒人抓到過活的。”
“嗯?為什麼?”
“這種水母無色透明,體積從直徑兩米到十米不等,在海洋生物裡算是小蝌蚪,但是它們很讓人頭疼,它們最喜歡潛伏在海水下四五米處,如果看到海面上有東西掠過,就可能莫名其妙地突然躥出水面,什麼都沒碰上還好,如果碰上了東西,就會爆炸,一個直徑十米的水母爆炸威力相當於二十公斤TNT炸藥,它沒有碎片傷害,單純是沖擊破和聲音傷害,但也夠人受的。因為這種特性,幾乎不可能抓到活的,而且這 些水母神出鬼沒,也不容易碰到,對我們戰鬥機的低空飛行威脅很大,希望你們能想辦法搜集一些它們的資料。”
叢夏笑道:“這東西倒是有點意思,跟我們在陸地碰到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是啊,陸地生物至少有規律可循,這些海洋生物最難對付的地方,就是進化方式千奇百怪,同一種物種,甚至一奶同胞的兩個生物,都可能進化出不一樣的器官,很多海洋生物的攻擊方式是突破我們想像的,我們幾乎每次面對的,都是新的對手。”
單鳴興奮地說:“很好,有挑戰。”
叢震中道:“暫時就這個事情,你們自由組隊吧,我只要結果。另外,這幾天你們有空就去海邊看看,熟悉一下這片戰場。”
叢震中走後,成天壁道:“誰想去?”
柳豐羽擺擺手,“我才不去呢。”
鄧逍道:“我也不想去,我要睡覺。”
姚潛江道:“不去。”
單鳴道:“我們去看看。”
成天壁點點頭,“每天七點這裡集合。”
第二天一早,成天壁、叢夏、唐雁丘、沈長澤和單鳴五人出現在門口。
唐汀之派給了他們兩隻訓練有素的灰鷹,送他們去爆炸水母較常出沒的海域。
在他們還飛在半空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叢震中讓他們“熟悉這片戰場”的意思。從百米高空看去,一望無際的南海上時不時有巨型海獸躍出水面,那些曾經在電影裡才能過一把眼癮的史前巨獸,現在就大大方方地擺在他們面前,幾十米的身量不過是這片廣袤大海裡的小魚小蝦,上百米的都依然在食物鏈底層苦苦掙扎,真正隱藏在這片深不可測的大海深處的,是一些他們連想像都不能的超級生命。
綿延無邊的海岸線上,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黑點遍佈于沙灘,唐雁丘視力極好,他道:“沙灘上那些就是登陸了的海洋生物了。”
“是嗎?”叢夏進化了視力去看,還是看不太真切,“長啥樣?”
唐雁丘皺眉道:“很怪。”
他們很快就飛到了沙灘上空,低空盤旋著。唐雁丘說得對,“很怪”是對這些海洋生物極其形象的形容。
在盤旋的幾分鐘裡,他們看到頭頂到尾椎長了一溜肉刺的魚、十六條腿的海蛇、皮膚呈半透明狀的類似蝦的生物,還有頂著厚重的蚌、用一條大粗腿蹦跳著前進的可能是象拔蚌的東西,這些生物小的有人半身高,大的有二三十米高,不過比起海裡面的生物,它們小多了,果然,體積越大的海洋生物,越不可能登陸。他們就跟進了奇幻動物世界一樣,眼睛應接不暇,看什麼東西都覺得新鮮無比。
當他們低空掠過時,很多動物都抬起頭看著他們,尤其是那只長著肉刺的魚,突然矮下身,身體一抖,尾椎上的肉刺裡突然竄出幾道黑影,朝他們射來。
灰鷹反應速度很快,輕易躲了過去,成天壁伸手一撈,抓住了一個東西,他攤開掌心一看,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手裡窩著一個接力棒大小的……卵。那黑色的卵就像是蝌蚪卵被硬塞進了一個棒狀物裡,能清晰地看到卵胎裡有無數密密麻麻地黑色小點在蠕動著,那卵胎黏糊糊的,說不上的噁心。
叢夏打開背後,“扔進來吧。”
成天壁也不想拿著,趕緊扔進了背包裡。
叢夏扭了扭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那個卵還在他背包裡動。
“我們也別降落了,一落地肯定會被圍上。”沈長澤道:“會飛的跟我去海上看看吧,其他人不要靠近大海。”
成天壁、唐雁丘和沈長澤朝海面上飛去。
單鳴盤腿坐在灰鷹背上,興奮地說:“馬上就能看到大海獸捕食了。”
叢夏苦笑道:“單哥,你都不擔心啊。”
單鳴莫名其妙,“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果他們在這裡就死了,那就證明這些東西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丟了小命只是早晚的事。”
叢夏還未張嘴,一隻六十多米長的魚突然躍出水面,張開佈滿鋒利尖牙的大嘴,朝唐雁丘咬去。
唐雁丘猛地竄高了十數米,躲過了大魚的偷襲。也不知道是不是海裡的東西餓急了,這條魚剛落入海裡,水面波瀾再起,又有三條魚張嘴朝他們咬來。
成天壁道:“殺一條,喂喂魚。”
唐雁丘抽出箭,一箭射中了一隻魚的眼睛,那魚痛苦地落回水裡,獻血頓時染紅了一小片海水,聞到血腥味兒的群魚瘋狂地朝那條受傷的魚撲去,兇狠地死咬著它,天上的三個人終於清淨了。
單鳴驚訝道:“這小子射箭速度真快。”
叢夏一驚。他們常年跟唐雁丘在一起作戰,如果不是單鳴提醒,他們似乎都忽略了唐雁丘射殺獵物的速度有多麼可怕。他從從箭筒裡取箭,到上弦、拉弓、瞄準、最後釋放箭矢射中目標,最快的時候整個過程用時不到一秒,快到他們幾乎看不清唐雁丘手的動作,箭已經射中目標物了,除非需要仔細瞄準,否則唐雁丘如果只是想射中,尤其是這種面積大的生物,就是兩秒三箭,手速快到逆天,攻擊力驚人。
叢夏與有榮焉,笑道:“是啊,我就沒見過比他還快的。”
單鳴道:“幾乎不可能有比他快的,人的肌肉結構決定的,不過鳥類的肌肉我就不清楚了,說不定他能比現在還快。”
叢夏讚歎道:“確實厲害啊。”
這時,在海面上轉了一圈又一圈的三人似乎同時頓住了,不約而同地看著腳下的海。
單鳴和叢夏也意識到了什麼,全都凝神盯著。
突然,什麼東西破水而出,就像被擊打彈射出來的棒球一樣,飛向

252、南海鏖戰 ...

海上三人不約而同地往旁邊散開。
只見一個大磨盤一樣的東西射出水面,叢夏定睛一看,那模樣確實是水母無異。這只水母直徑約4,橢圓形的身體看上去柔軟剔透,身體下綴著的數條觸手也在柔柔地隨風飄動,作為海洋中最大的浮游生物,它們本應該是緩慢地在水中飄蕩、覓食,它們沒有脊椎,根本不該具備這樣的彈射能力,但是它們偏偏具備了,而且一舉彈射到了海面二十米高處。
三人躲得及時,都沒有被水母碰到,那水母也就順勢要掉回水裡,唐雁丘飛到了一個安全距離,舉箭就要射,沈長澤道:“等一下,我下去看看。”
水母噗咚一聲掉進了海裡,炸起漫天水花,沈長澤收起翅膀,輕巧地鑽進了海裡。
成天壁和唐雁丘則隨時注意著腳下的水面,防止又有水母偷襲。
這裡的海水並不清澈,剛才他們是因為感覺到水面下有較強的能量波動才謹慎起來的,直到那水母離水面不超過一米的時候才注意到到它,及時躲開,此時水母和沈長澤都沉入海底,他們什麼都看不到了。
就這樣過了兩分多鐘,幾人都有些不安了,沈長澤怎麼這麼久都不上來?
成天壁疑惑地朝單鳴的方向看來,單鳴叫道:“他能在水裡呆很長時間。”然後對叢夏道:“海龍是水生物,沈長澤是血濃度高達97%的龍血人,所以基本上淹不死。”
就這麼又過了三、四分鐘,沈長澤突然浮出了水面,並拍著翅膀飛了起來,他道:“我試過了,在水下碰觸那個水母不會爆炸,看來它只有躍出水面後碰到東西才會爆炸。”
成天壁張嘴剛想說什麼,唐雁丘就道:“又有一隻過來了。”
三人凝神盯著水面,感覺那股能量在水面下遊動。
成天壁道:“這回射一隻看看吧。”
話音剛落,剛才那只大水母又彈出了水面,沒頭沒腦地向成天壁撞去,成天壁快速往後閃去,唐雁丘拉弓射箭,正中水母的身體,那肥軟透明的身體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迅速膨脹,就像充爆了氣的氣球一般,當身體被撐到極限的時候,轟然爆炸。
爆炸的威力將三人掀出去老遠,他們被震得頭暈眼花。海面被炸出一道水牆,水母的破碎組織跟著海水一起落了下來。
水面平息後,成天壁想下去撿一些水母的身體,他剛撿起一塊觸手,突然猛地竄上高空,大叫道:“小心!”
下一秒,水底下突然竄出好幾條水母,在他們看來長得都一模一樣,只是大小不一,這些水母顯然是找准了位置,分別朝三人撞去,成天壁和沈長澤元素化後速度很快,全都躲過了,唐雁丘畢竟是有實體的,速度雖然慢了一些,但還是躲過了兩隻水母的撞擊,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的時候,那兩隻離他約五六米遠的水母還處在慣性上升的趨勢,而且越離越近……
成天壁飛速沖向了唐雁丘。
唐雁丘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快速往更遠處撤離,就在那兩隻水母最終撞到一起,並轟然起爆的瞬間,一股力把他扯向了一邊,他被衝擊波撞得在空中連翻了好幾個跟頭,眼花耳鳴,差點掉進海裡。
然而他還沒落聞腳,有一隻水母從他身側射出,他轉頭一看,越來越多的水母跟地鼠似的不斷地竄出再回落,沈長澤頭也不回地往岸邊跑去。
成天壁拽著他快速飛向了海岸,直到他們飛出這片海域,那群炸了鍋的水母才消停下來,海面重新恢復了平靜,好像剛才的驚險一刻從來沒發生過。
單鳴看著滿身是水的狼狽樣子,嘿嘿笑道:“這群水母有點兒意思,只要一個爆炸了,其他的就跟瘋了似的。”
唐雁丘脫下被水花打透了的外衣,鬱悶道:“居然還有自爆這招,它們為了攻擊真是不顧一切。”
叢夏道:“浮游生物,根本沒有智商,是最好控制的一種生物了,如果海底真的有操縱這片海域所有生物的智慧體,那這群水母可真是相當好的武器。”
成天壁把手裡那塊水母的觸手扔給了叢夏,“看來想抓活的,只能找姚潛江來了,它們只有在水下才不會爆炸。”
叢夏摸著那滑溜溜的東西,皺著眉頭把它扔進了背包裡。
五人返回了基地,把兩個樣品交給了叢震中的助理。
執行完這個簡單的任務,他們閑了兩天,兩天后的下午,鄧逍興沖沖地來找他們,說姚潛江帶了個“大傢伙”回來。
他們一聽就知道應該是叢震中找了姚潛江去捕捉活的水母,他們也很感興趣,紛紛下樓看去了。
遠處,一個大拖車被人簇擁著拉進了基地,拖車上放著一個很大的透明水球,那水球裡浮動著一隻水母,這只水母比他們在海裡碰上的第一隻稍小,直徑大約只有三米,但是跟旁邊的人類一對比,果然是個“大傢伙”。這只水母不斷地撞著水球邊緣,卻怎麼也不出去,看上去實在有些傻得可憐。
鄧逍跑過去拍了拍水球,“郡王,這跟你以前給我做出來那個水球一樣啊。”
姚潛江道:“聽說這東西只有在水裡才不會爆炸,所以只能這麼運輸了。”
基地裡作為實驗小白鼠的活體海洋生物有不少,但是用這種方式抓回來的活水母絕對是獨此一份兒,很多人都好奇地跑過來圍觀了,就連楚星洲和容瀾都分別在四樓和五樓的窗戶邊看著。
幾個科學家興奮地看著那大水球,叢震中高興地說:“辛苦郡王了。”
姚潛江笑道:“沒事,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阿布圍著拖車跑了幾圈,好奇地盯著那水母,突然伸出爪子想去拍那水球,眾人大驚失色,莊堯趕緊喝止了它。
阿布叫了兩聲,口氣有一絲不滿。
叢夏道:“阿布怎麼了?”
莊堯道:“我不讓它吃這裡的魚。”
叢夏笑著摸了摸阿布的腿,“小可憐。”
阿布趴在原地,傷心地舔著自己的爪子。從水球裡散發出來的水母的腥味,對它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鄧逍道:“其實偶爾吃一點兒沒事吧,那些巨人也是吃了好久才變成巨人的。”
莊堯看了看阿布渴望地盯著那水母的眼神,無奈道:“兩個星期吃一次吧。”
“咱們來這裡有兩個星期了嗎?”
叢夏笑道:“一個星期都不到呢。”
鄧逍拍了拍阿布的鼻子,“等著啊,乖。”
叢震中道:“今天下午我們要派直升機去海南島運送一批物資給那些巨人,需要一些人在直升機降落的時候做掩護,你們誰想去?”
莊堯道:“我們都去。”
沈長澤和姚潛江等人都紛紛表示要去。
當天下午,一架載滿物資的運輸直升機起航了,機上載著十幾號人,從基地穿越海峽這段路是比較安全的,但因為航線距離太短,沒有足夠的時間讓直升機飛得太高,所以到了海島上空需要降落的時候和從海島起飛的時候就變得非常危險,那些海獸似乎對直升機很感興趣,總想打下來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之前的一架直升機就是被一隻鯨魚噴出的水柱給擊落的。從那以後,很長時間他們都沒有再派遣直升機上島,後來因為跟巨人族之前有了協議,必須運送一些物資,才又開始了這段危險的航線,只不過到了危險地帶,就會把一些會飛的變異人扔下去,給直升機保駕護航。
在飛機上,他們能通過雲層的間隙看到下面的瓊州海峽,這道海峽並不寬,只有50海裡,最深的地方也才120米,受環境限制,其實這段海峽中的海獸並不算很大,長度超過兩百多米,已經是十分罕見,而那些真正的龐然大物,都在更廣袤的南海和太平洋裡,超過兩百米的海獸不過是常態,偏偏他們的最終目標——傀儡玉,就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海洋裡。
鄧逍的臉貼在玻璃上,專心地看著下面的海水,突然,他高叫道:“快看,下麵有東西躍出海面。”
莊堯湊過去看了一眼,“是海豚。”
靠近窗邊的人都紛紛往下看去,碧波蕩漾的海面上,有十幾條巨型海豚不斷地迎著海浪躍出水面,動作整齊劃一,奇妙而壯觀。
小舟驚喜地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海豚呢,聽說海豚性格比較溫和,這麼一隊出來是……”
他話還未說完,一個黑灰色的龐然大物突然毫無預兆地浮出水面,那些目測身形至少超過七十米的海豚,竟然還比不上它的腦袋大,它一張嘴,就咬住了兩隻海豚,把那兩隻尾巴還在拼命晃動的海豚拖入了海底!鮮血頓時在海面上蔓延開來,海豚的隊形散了,紛紛鑽入水裡不見了。
眾人目瞪口呆。前一秒還頗有觀賞性的畫面,下一秒就變成了血腥的捕獵現場,剛才的十幾隻海豚再也找不到了,只在海面上留下一攤血水,並慢慢地被海浪沖散了。
唐汀之道:“是一隻雙髻鯊,個頭挺大。”
小舟歎了口氣,不再看窗外了。
海洋是如此地美麗,但它孕育出來的超級生命,卻讓人不寒而慄。
很快,直升機就到了需要下降的時候,成天壁和沈長澤兩個人打開艙門飛了出去,跟在直升機後面“護駕”。
幸運的是,今天他們沒有被任何海獸盯上,飛機平安地降落在了一座山裡,成天壁和沈長澤也緊隨其後。
在飛機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看到了地面上有一些巨人在活動,飛機降落的時候,叢夏不僅幻想那些巨人一伸手抓住機尾,甩兩圈兒再扔出去的場景,就像電影裡的金剛一樣。
下了飛機,那些龐大的人類一步步朝他們走來時,叢夏剛才的幻想更加被具化了,如果這些巨人是他們的敵人,那可真是不好對付。
一個中年巨人半蹲下來,俯下腦袋,“叢教授,您來了。”
叢震中道:“羅叔,我帶了你們需要的物資。”
“太好了,老大正在等您。”
飛行員釋放了吊索,那巨人扛起一個碩大的集裝箱,“叢教授,這邊請。”
一行人自從下飛機後,就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
他們現在正處於一個死火山之中,這裡原來是海口市著名的一個旅遊景點,現在卻成了巨人的居住地,整個海南島山都不多,要找到這麼一個離海邊不算太遠,可以充分保障食物來源,又有山體做天然遮蔽物的居住地,實屬不易。
他們連走帶跑地跟在那個巨人後面,進入了巨人村落。
巨大的用火山石堆砌的房子、巨大的晾曬衣物、巨大的灶台、巨大的扒犁,所有的東西都是按照恐龍的尺寸製造的,他們就是進了巨人國的小矮子,看什麼都要仰視。
如同他們好奇地看著那些巨人一樣,村裡的巨人也好奇地看著他們。
一個看上去只有三、四歲,但是身高超過四米的小男孩兒嬉笑著蹲在一邊,抓起一塊兒火山石朝他們扔了過來。
那石頭在他眼裡也許非常小,但是對他們來說就是個保齡球,真被砸中了可不是開玩笑的,成天壁一揮手,把石頭打到一邊兒去了。
羅叔轉過頭來,厲聲呵斥那小孩兒,“你幹什麼你!”
小男孩兒嚇得一縮脖子,跑了。
鄧逍拍了拍胸口,“我去,這也太大了……”
“也有普通人類。”莊堯朝旁邊抬了抬下巴。
眾人往那邊看去,果然看到一個正常尺寸的水泥房子,顯然是以前旅遊區留下的建築,有幾個普通人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他們應該是這些巨人的家屬吧。”
叢震中道:“嗯,雖然幾率很高,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變成巨人,有些人就是怎麼吃都不變異的,還有些是還沒到時候的。
他們跟著羅叔走到了村子最裡面,那裡有一個整個村落最大、最雄偉的石頭屋,差不多有五層樓高,同樣是以暗紅色的火山石打造,雖然造型很簡單,但是那蜂巢式的火山石加上旁邊的炊具、農耕用具,頗有幾分石器時代的味道。
羅叔站在外面喊道:“老大,叢教授來了。”
石屋裡傳來一陣響動,接著,一個身高十二、三米的男性巨人從石屋裡出來了,他約莫三十出頭,皮膚黝黑,五官剛毅、棱角分明,頭頂寸草不生,還有一個十字形的疤痕,直劈到眼角,這是他們迄今為止看到的最大的一個巨人,比村子裡任何一個巨人都高大、強壯。
那巨人點了點頭,“叢教授。”
“黃先生,好久不見了。”
黃安掀開石屋的簾子,進來坐吧,“羅叔,把東西拿下去分了。”又沖一個女性巨人道:“去讓他們弄一些茶。”
眾人魚貫進入石屋。
石屋內用蠟燭採光,顯得有些昏暗,他們抬起頭,仔細感受了一下五層樓高的屋頂,站在這間屋子裡,他們感到自己無比地渺小。
黃安盤腿坐在一個很大的獸皮墊子上,他面前擺著巨大的桌子和餐具、杯具,屋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以巨人的尺寸打造的,雖然一看就工藝粗糙,但好歹很實用。
十幾人就在黃安對面的一個厚厚的獸皮墊上坐下了,剛才的女性巨人去而複返,端進來一張小桌子,她身後跟進來兩個正常體型的人類,端著熱水和茶葉,給他們一一倒了茶。
等她們都出去後,黃安道:“叢教授比約定的日期完了三天啊。”
叢震中道:“這批過冬的物資昨天才剛趕制出來,耽擱了幾天。”
黃安點點頭,“有這些東西過冬應該差不多,我們雖然比你們耐寒,但是如果氣溫低於零下30度,也會受不了,多謝叢教授了。”
叢震中笑道:“應該的。”
黃安道:“送東西這種小事,應該輪不到叢教授親自出馬吧,何況還帶了這麼多人來,不知道叢教授這趟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鄧逍小聲在莊堯耳邊嘀咕,“不是說智力會退化嗎,我看他挺……”
叢夏用手肘撞了他肚子一下。
黃安瞄了他們一眼,沒什麼大反應,目光又落回了叢震中身上。
叢震中道:“我來給你介紹幾個人,他們都是你未來要並肩作戰的戰友。”說完,他一一把眾人介紹了一遍,“我跟你說過自然力進化人的事,這裡目前只有三個,基地裡還有兩個,另外五個自然力進化人,也會在一個月內陸續到達,到時候戰爭將正式拉開帷幕,就像我說的,我們這次是拼盡全力的,希望黃先生也能全力以赴。”
黃安抱胸道:“叢教授放心吧,我們也不想一輩子生活在這個島上,否則到時候海獸全都登陸了,我們就會被困死,為了能去陸地,我們早就做好拼命的準備了,希望你把我們的命當命,好好指揮。”
“你放心。”叢震中道:“我這趟來,確實是有事要說。”
“叢教授請講。”
“軍方的戰略部署已經越來越詳細了,我們的戰鬥是面向南海的,開戰的時候,要把各個勢力分派到南部海岸線,我們想把黃流鎮一代的海岸線交給你們來守護。”
黃安皺起眉,“我們既不會飛,面對海獸也顯得很渺小,我不認為我們能守得住一個海岸線,再說,大型海獸目前根本不會登陸,組織一些小海生物登陸有什麼意義呢?我不太理解你說的守護海岸線的意思。”
叢震中道:“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近期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海底有智慧生物在謀劃這一切,那些生物的登陸不是偶然的,也不是隨機的,一旦我們開戰,那個智慧生物可能會策劃一次有史以來最大的登陸,讓成千上萬的生物吞沒我們的陸地,破壞我們在島上的臨時基地和通訊設施、物資儲備。南部海岸是我們的第一道防線,一旦這道防線失守,我們就只剩下廣東這道防線了,但那時候我們會非常被動,甚至有被它們破壞湛江軍事基地的風險,那我們就徹底敗了。為了不讓那樣的失敗發生,我們必須守住這個島,這是我們唯一的中轉、補給地。”
黃安想了想,“你怎麼能確定海底有智慧生物才操控這一切?這也太誇張了吧,它能操控整個海底生物嗎?”
“至少南海一帶的已經被它控制了,因為它身上有傀儡玉,只要有傀儡玉,任何進化都是可能的,我們已經多次檢測到一種生物電波,雖然無法破譯,但是每一次的生物電波的出現,都伴隨著一些不尋常的事件發生,它在發號施令。一旦開戰,我們要儘量避免可以避免的風險,整個南部海岸線都會有人把守,而黃流鎮那一段,就交給你們了。”
黃安歎了口氣,“我明白了,我們會全力以赴的。”
叢震中道:“黃先生,後世將永遠記住你們為人類的未來做出的貢獻。”
黃安低下頭,“叢教授,人類也不會忘記你們的。”
離開巨人村後,他們坐上飛機返程了。今天的旅程相當順利,沒有遭到任何海獸的攻擊。
在飛機上,成天壁問道:“教授,這件事需要你親自來說服他嗎?”
叢震中點點頭,“我跟你們說過,這些人類巨人化後,智力會出現退化,而且脾氣會變得暴躁易怒一些,黃安到沒怎麼變笨,但是作為這個巨人群的首領,脾氣確實很大,他把保護整個村落當做自己的責任,如果不是為了能遷移去陸地,他是不會冒險跟我們合作的,他一開始以為他們會在瓊州海峽作戰,那裡的海獸體積較小,而且環境又熟悉,稍微好對付些,這是我第一次告訴他要去南部海岸線作戰,危險程度肯定大大提高了。如果我隨便找個人來給他下達命令,難保他不會有反彈,只能我親自來說服他,我跟巨人族接觸比較久,他們對我有一定的信任。”
姚潛江道:“那麼,我們會分派去守護哪裡呢?”
叢震中淡道:“當然是……最危險的地方。”

253、南海鏖戰 ...

在基地呆了一個月,期間他們不斷地執行過一些大大小小的任務,大部分都跟採集海獸標本有關,同時往島上轉移更多戰鬥物資,天氣冷得比他們想像得還快,剛剛十月份,氣溫已經降至零下十度,以目前的降溫速度來看,他們需要更多的抗寒物資。
一天夜裡,叢夏正在睡覺,突然感覺胸口仿佛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種無法形容地恐懼感襲上心頭,就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就在他旁邊,可他卻怎麼都看不見。
他猛地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一身冷汗,他坐了起來,摸了摸濕乎乎的掌心,深吸了好幾口氣,依然無法平靜下來。剛才不是噩夢嗎,為什麼……為什麼那種讓他心慌的感覺沒有消失?
成天壁睡眠極輕,馬上就醒了,他攬住叢夏的腰,輕聲道:“怎麼了?做惡夢了?”
“嗯……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叢夏猛地瞪大眼睛,“天壁,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是我覺得好像有一股很強的能量在朝我們逼近,這感覺太真實了,可是周圍明明都是我熟悉的能量。”
成天壁坐起身,給他擦了擦額上的汗,“你最近修煉可能太累了,你休息兩天吧。”
叢夏歎了口氣,“可能吧,我……”
叢夏的聲音被防空警報的尖叫聲打斷,那嘶鳴聲在一片寂靜的夜裡顯得刺耳而滲人。
成天壁猛地跳下床,快速披上衣服就沖了出去。
真的出事了……這個警報是只有遇襲或者發生重大事件才會響起的。
叢夏也趕緊套上衣服,追著成天壁跑了出去。
此時正是淩晨四點,接著雲層透下來的微光,他們看到基地裡很多人都沖了出來,叢夏迎頭撞進一個人的懷裡,他抬頭一看,是姚潛江。
姚潛江穩住他的身體,沉聲道:“叢夏,怎麼了?”
叢夏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個警報,肯定是有大事。”
眾人左顧右盼,但還是一片迷茫。
突然,叢震中的聲音在基地廣播裡響起,“各位,五分鐘前一批數量很龐大的海獸開始在陵水縣有組織的登陸,對我們的通訊基地發起攻擊,那裡有我們一個營在駐守,但是堅持不了多久,戰鬥機已經起航,運輸機兩分鐘之後就位,所有自北京來的自然力進化人準備登機。”
眾人愣了兩秒,馬上反應過來,拿武器的拿武器、穿衣服的穿衣服,紛紛毫不猶豫地登上運輸機,飛機載著他們往海南的南部海岸線飛去。
飛機上,唐汀之用廣播說道:“瓊州海峽的海獸也躁動得相當厲害,飛機不能低飛,也不能著陸,到時候開了艙門,你們直接下去吧。”
鄧逍打了個哈欠,“我的媽呀,正睡覺呢……什麼海獸這麼不長眼睛,這個時候打仗。”
莊堯道:“選人類一天中意識最薄弱、最無防備的時間,攻擊我們次重要、但兵力相對弱小的通訊基地,那個藏在深海的智慧生物,可真有策略啊。”
“我說,那個智慧生物不會和人類異種了吧?”
“不好說,如果有心,這些資料也並不難搜集,而且,就算真的異種了,人類意識也不可能勝過那樣的龐然大物,它跟人類沒什麼關係了。”
“到底會是什麼東西呢?”
唐汀之的聲音再次在廣播中響起,“剛剛收到消息,最新監測顯示傀儡玉出現在陵水縣東南方向約1200海裡處,就在黃岩島以東,靠近菲律賓,這是傀儡玉最接近我們的一次。”
眾人都開始想像攜帶傀儡玉的海獸究竟是什麼東西、有多大,智力程度如何,那必定會是個跟魔鬼松一樣讓人驚歎的超級生物,不,恐怕比魔鬼松還要可怕得多。
不到半小時,他們就到達了陵水上空,他們打開艙門,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那些會飛的變異人一個人帶兩到三個人,穩穩地落了下去。
此時天濛濛亮,往下看去,幽藍的大海幾乎和陸地融為一體,炮彈的火光不時地炸響,讓他們能在光亮閃爍的瞬間,看到海岸上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正如黑色浪潮一般湧向陸地。
一架戰鬥機從海岸上空飛過,落下幾枚炮彈,爆炸的火光頓時把整個海域照得名如白晝。
滾滾濃煙升起,飛機剛好鑽進了煙霧裡,就在這時,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很大的陰影,那陰影剛剛浮出水面,就隔空甩出了什麼巨大的鞭子一樣的東西,抽向剛剛飛出濃霧的直升機。
眾人在那一瞬間集體失聲。
那條“鞭子”足有三百多米長,靈活地在空中舞動著,甚至在戰鬥機第一次閃避成功後,又在空中改道,追著直升機而去。
容瀾身形一閃,朝那“鞭子”沖去,下一秒,金光猛現,那條直徑超過十米的“鞭子”被硬生生地攔腰切斷了。
眾人終於落到了地面的基地,這裡離海邊還有三百多米,但登陸的海洋生物已經沖到了離防禦工事不足五十米的地方,防禦工事裡假設的十幾挺機關槍瘋狂地吐著子彈,成片的奇形怪狀的水生物倒在機關槍的掃射下,但它們身壯血厚,不打算要害就不死,而且哪怕前面的倒下了,還有更多東西一波波地往上湧。
“唐大校!”一個男人跑了過來,一把抓住唐汀之的胳膊,“你們總算來了,通訊塔那邊只有一個連在駐守,其他人我都調到前線來了,但是子彈已經快不夠用了。”
唐汀之道:“這個防禦工事守不住了,把這裡交給空軍,其他人往通訊塔撤離,務必守住通訊塔。”
“是!”那人行了個軍禮,立刻下去組織人撤退了。
成天壁道:“飛機可能誤傷我們,我們不能呆在這裡,能飛的去天上掩護戰鬥機,不能飛的……”
唐汀之道:“不能飛去的去保護通訊塔和倉庫!
眾人開始分撥行動,成天壁等人躥上了高空,剛才那個“鞭子”肯定不會這麼簡單就死了,海面上有不少黑暗的陰影,體積都很龐大,就像夜幕中的魔鬼一般,舞動著長長的觸手和寬大的尾巴,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戰鬥機。
剩下的人分成兩隊,唐汀之和莊堯各帶一隊,唐汀之去保護通訊塔了,莊堯、叢夏等人則去了儲藏物資的倉庫。
倉庫位於基地的後方,離通訊塔還有三百多米的距離,屬於較偏僻的地區,但是畢竟也毗鄰海岸線,很有可能成為攻擊的目標。
果然,他們還沒跑到倉庫,老遠就見到一個長了兩條直立的腿和兩隻巨大的鉗子的龍蝦一樣的東西正在破壞倉庫的鐵門,還有幾隻說不上是什麼的海洋生物也在撞擊大門,有一隻看似很胖,但實際可以把骨頭索縮到很小的魚,已經從龍蝦鉗斷的鐵欄杆裡鑽了進去。
單鳴掏出槍對著那大龍蝦射擊,子彈打在它花綠的堅硬的殼上,一一被彈開了,龍蝦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鄧逍也朝大龍蝦跑了過去,在奔跑的途中他就變了身。
那龍蝦的兩個大鉗子夾了過來,鄧逍腳一蹬地,竄高了六、七米,然後跳到了龍蝦的背上,一拳打向它外凸的眼睛。
眼睛被擊中,龍蝦看上去很痛苦,它拼命晃著腦袋,大鉗子朝著鄧逍的脖子過來了。
鄧逍用尾巴纏住了它的鉗子,對著脆弱的關節處狠狠地劈下一個手刀,那關節立刻呈現詭異地扭曲,鄧逍掏出槍,抵著它的眼睛放了幾槍。
龍蝦的腦袋被打爆了,晃動著倒在地上。
莊堯道:“有東西鑽進去了,別讓它們損壞物資,尤其是武器!
眾人從缺口處鑽進了倉庫,柳豐羽摸索到了開關,剛剛打開燈,就見一張長滿尖牙的原型口器出現在自己面前,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的腦袋整個吞進嘴裡。
柳豐羽露出厭惡的表情,輕輕一揮手,手掌變成了一片厚厚的花瓣,正好塞進了那口器裡,那只魚一口咬下去,淌了滿嘴的消化液,高濃度的消化液順著它的口腔流入腹腔,很快,它的喉嚨和身體都被燒穿了。
單鳴道:“所有人分三隊檢查排架,小孩兒跟著我。”他提起衝鋒槍,往最靠裡面的物資堆放處走去。
叢夏、莊堯和柳豐羽都跟上了單鳴,其他人則往反方向走去。
沒走多遠,一隻長著尖利口器的怪魚再次躥了出來,這次,單鳴沒給它撲到面前的機會,對著它的嘴就是幾槍,打的它在地上直打滾。
跑進倉庫裡的東西不多,他們很快就清掃了一遍,然後分四隊守住了四個入口,聽著外面炮彈的轟鳴,他們知道這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天亮之後,炮火聲漸弱,叢夏和鄧逍走出倉庫,打算去通訊塔那邊瞭解一下情況。
唐汀之正在跟身在湛江基地的叢震中通話,彙報這邊的情況。
通訊塔不遠處倒著成片的海怪的屍體,腥鹹的海水和血水彙聚成小河,撒發著讓人極其不舒服的味道。
唐汀之看到他們過來,掛了電話。
“大校,戰鬥結束了嗎?”
“基本結束了,天亮的時候那些海獸開始撤退了,它們大部分來自海底,眼睛不喜歡強光。”
“我們這邊有損失嗎?”
唐汀之歎道:“防禦工事被攻破後,為了保護通訊塔,損失了五名軍人。還好有成天壁他們掩護戰鬥機,否則戰鬥機一旦被打下來,地面上的海獸早就把我們淹沒了。”
鄧逍道:“戰鬥機太帥了,以後只要這麼配合,就能保證戰鬥機的安全了吧。”
唐汀之搖搖頭,“就跟我們當時讓容瀾和楚星洲發動的試探性攻擊一樣,這一次也不過是海獸的試探性攻擊,如果真的發動戰爭,就不會只在一個地方登陸了,有可能整個海南島的南部海岸線都會被海獸襲擊,所以,它們沒使出全力,我們也沒有,真的打起來,我們要面對的東西就不止這些了。”
“至少它們暫時退了……數量太驚人了,至少得有兩三千隻吧。”儘管叢震中很早就已經提醒他們,南海一戰跟他們以往的任務不同,這是一場真正的“戰爭”,但是只有真的直面那如海潮一般襲來的數量龐大的敵人時,叢夏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戰爭”。那麼多千奇百怪的魚類,如果沒有戰鬥機在天上轟炸,就憑他們這二十多個自然力進化人,哪怕再厲害,哪怕三頭六臂也未必擋得住。
唐汀之道:“這數量不算什麼,如果我們不阻止這一切,有朝一日登陸的海獸將以十萬、百萬計。”
“對了,不是監測到了傀儡玉離我們只有八、九百海裡嗎?”
“已經讓容瀾去了,他速度最快,如果那個東西浮出海面的話,一定能看到,不過,很可能它是在深海。”唐汀之吩咐一個尉官,“把人都召集回來,統計一下傷亡和損失。”
“是。”
半個小時後,眾人陸陸續續地集中了起來,叢夏給受傷的人統一治療,唐汀之和莊堯則指揮其他人做收尾工作。
太陽徹底升了起來,容瀾也從海上回來了。
唐汀之迫不及待地詢問他追蹤的情況。
容瀾搖了搖頭,“我按照衛星導航到了指定的地方,但是什麼也沒看到。”
唐汀之點點頭 ,“湛江基地那邊也在進行觀測,從衛星上看,也許能發現些什麼。”
眾人一直忙到十點多,這個疲倦的早上才結束。
他們在通訊基地裡吃了頓簡單的飯,中午剛過,叢震中帶著人來視察損失情況了,隨性的一大批科學家和助理開始蹲在地上撿那些海獸被打碎的身體。
叢震中匆匆走進屋裡,臉色很是凝重。
莊堯道:“教授,衛星照片有沒有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叢震中歎了口氣,從公事包裡拿出幾張放大了的圖片,“你們自己看吧。”
莊堯拿起圖片,看了很久,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叢夏探頭過去一看,衛星圖片其實很難懂,外行人幾乎都會被上面標示的各種點、線、顏色和數位給嚇退了,叢夏也不在行,他看了半天沒太明白,“這是哪裡?這是什麼?”
莊堯指著衛星圖上一片黑色陰影,“這裡是馬尼拉海溝附近,就在黃岩島以東,離黃岩島很近,馬尼拉海溝最深處5400米,是中國近海面積最大也最深的一個海溝了。”然後,手指又移到了一處黃色的圖案,“這個,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攜帶傀儡玉的海獸。”
叢夏雖然一時沒看懂衛星圖,但至少地圖的縮放比例他是知道的,在衛星圖上佔據這麼一大塊顏色的東西,現實中那該有多大啊。
莊堯飛速計算了一下,“照這個圖來看,長度、或者直徑大概是1600米。”
眾人皆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一個長度或者直徑1600米的生物,這是什麼概念?這可是比魔鬼松還要龐大的海洋生物,他們想像了一下魔鬼松矗立在東北擎天一柱的形象,再想想這個攜帶傀儡玉的龐然大物,不僅背脊發涼。
叢震中道:“這只海獸從頭到尾都沒有浮出海面,只是在近水面的地方活動了一下,所以照得並不完整,它實際的尺寸也許比這還要大。”
唐汀之道:“它目前就藏身在馬尼拉海溝裡?”
“從昨天出現在馬尼拉海溝附近就沒移動過。之前它一直呆在南冰洋,它體型這麼大,不能隨便移動,應該是費了很大功夫才在南海近海找到一個合適它體積的棲身地。”
莊堯喃喃道:“這會是一個什麼東西……”
叢震中搖搖頭,“除非它浮出水面,否則我們現在沒有辦法證實。”
“它肯定會浮出水面的。”成天壁道:“以前它沒到馬尼拉海溝的時候,登陸的海獸沒有這麼瘋狂,也沒有這麼龐大的數量,顯然它離得越遠,控制力越弱,它今天發動的攻擊,明顯就是為了戰爭預熱的,既然要跟我們打,它就必須離我們足夠近,來控制那些海獸。”
唐汀之點點頭,“沒錯,它最終一定會來近海跟我們見面,帶著數不清的海洋生物,這將是人類歷史上最壯觀的一場戰爭。”
叢震中道:“我已經通知還在青海的所有人即刻返回北京,他們將跟曹司令一起來湛江基地,既然確定了傀儡玉的位置,而且它短期內應該也不會移動了,我們沒有理由繼續等下去了,曹司令將過來親自指揮戰鬥。”
叢夏不禁感到有些熱血沸騰,恐懼和興奮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心臟狂跳起來。
下午,他們跟著叢震中返回了湛江基地,基地裡的氣氛更加沉重,所有人都緊張忙碌著。
會議室裡,他們把這次戰鬥所得經驗和資訊交流了一番,然後,叢震中提出了南部海岸線劃分區域防禦的事情。
如他們那天在巨人村聽到的,黃安帶領著巨人們鎮守黃流鎮一帶,從東方市開始,三亞、陵水、萬寧和瓊海是他們南海第一道防線的五個重要基地,這五個基地裡有重要的通訊設施和武器、物資儲備,這近400公里的海岸線,就是他們需要嚴防死守的戰線。
叢震中把這400公里的海岸線分成了八分,每個海區相隔50公里,由軍方指派部隊和變異人組織負責把守,消滅自己海區內登陸的海洋生物。那些海獸不可能把戰線拉得太長,如果自己的海區內沒有海獸登陸,就要就近支援其他海區。這些都是軍方、巨人和高等級變異人的責任,而十個自然力進化人,則負責迎戰巨型海洋生物、奪取傀儡玉。
成天壁道:“我的人負責哪個海區?”
叢震中指了指地圖,“南部海岸線最南端,最危險的地帶——三亞,我們稱為4號海區,將由我方的兩個團,你們、龍血族和九江郡的人把守,這裡是海獸的主力軍最可能登陸的地方,也是我們第一道防線最脆弱的地方。它們不會把戰線拉得很長,肯定會選取幾個重要地點登陸,所以確定了它們的登陸地點後,暫時安全的海區的人會分出兵力來支援你們,但是最初的一到兩個小時,你們必須自己抗住。另外,答應參與作戰的美國和俄羅斯的空軍力量和武器已經到位了,我們將把6號和7號海區交給他們把守,讓他們和巴博特及黛奎琳合作。”
莊堯道:“那兩個團的團長,我一會兒就要見他們。”
叢震中點頭,“我會安排的。”
叢震中指著馬克筆標示出來的號碼,分別把在場人需要把守的海區告訴了他們,最可能登陸的地點一般會選兩個變異人組織,相對較安全的則是一個,或者只由軍方或巨人把守。除了十個以自然力進化人為首的組織將參與戰鬥,北京那邊還將把京城裡一些零散的小變異人組織裡的高等級變異人送過來,他們也將成為一股可靠的戰鬥力。
北京這回調兵遣將,陣勢相當宏大,把能利用的戰鬥資源全都利用上了,在南部海岸線建立了一條簡直是不可摧毀的防禦戰線,集合了兩個集團軍、國內外最頂級的變異人戰力和國外軍事力量的一條防線,讓人很難想像有什麼力量可以突破它,可及時是有了這麼無堅不摧的戰鬥力,眾人依然不敢妄自輕敵,那可衛星圖上的黃色斑點,在他們心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怖印記,對超級生命的敬畏,是任何力量都消減不了的。
幾天之後,三架運輸機降落在湛江基地,曹知賢帶著李道靄、周奉嵐、黛奎琳和麥倫•巴博特、以及一些變異人走下了飛機。氣勢洶洶,戰意盎然。
當天晚上,他們確定了四天后的第一步行動——用戰鬥機承載魚雷,偷襲馬尼拉海溝。

254、南海鏖戰 ...

淩晨四點,天還未亮,作戰指揮室裡燈火通明,穿著軍大衣的人進進出出,對講機的聲音響個不停。
曹志賢一臉嚴肅地坐在桌前,看著牆壁上懸吊著的幾十台顯示器,“還有多久可以到馬尼拉海溝?”
“五分鐘,司令。”
“傀儡玉的位置一直沒有變化吧。”
“沒有,司令。”
曹志賢沉重地歎了口氣,緊鎖眉頭。
11叢震中垂下眼簾,任憑他智商超群,卻並不怎麼會安慰上司。
監控員道:“司令,他們已經抵達目標地,是否釋放魚-6?”
曹志賢手握成拳,抵在唇邊,他兩鬢摻白,眼窩深陷,末世後他身為北京的最高指揮官,雖然從未吃過一天的苦,但巨大的壓力讓他六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卻像七十歲的老人,他輕聲道:“先釋放一枚魚-6。”
283,釋放魚-6重型魚雷。”
283收到。”
11“魚-6已落入大海,已設定在30秒後爆炸,302928……151413……”
眾人屏息等待魚-6下沉到深海爆炸,傀儡玉的所在位置,並不在馬尼拉海溝最深處,它距離海面只有400多米,所以他們才想出用魚雷偷襲海獸,否則真讓魚雷沉到馬尼拉海溝最深處,黃花菜都涼了。
就在魚雷還有10秒就要爆炸時,那個代表魚雷的紅點突然停止下沉了。
“怎麼回事!”曹志賢沖到顯示器前,瞪大眼睛盯著螢幕。
監控員的手指劈裡啪啦地敲擊著鍵盤,“這……沒有故障,魚6真的停止下沉了。”
眾人心生不妙,下一秒,距離魚雷爆炸不足5秒時,那個紅點突然反向移動,朝著海面去了,而且上升的速度比下沉的速度快很多。
5秒之後,紅點閃爍,顯示魚-6已經爆炸,起爆的位置距離海面還有130米。
整個作戰指揮室一片安靜,均猜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
曹志賢一把搶過對講機,吼道:“283271,馬上撤退。”
“收到!”
顯示器上的兩個綠點開始朝東移動,可它們剛移動了三百多米,顯示器下方出現一個黃色的斑點,那是衛星相機的熱感功能拍攝到的圖像,物體溫度越高顏色就會越紅,這個黃色斑點明顯在移動,可以確定是一個活物。
叢夏看得心驚膽戰。
“把那幾台機器切換到戰鬥機攝像頭的圖像。”
“司令,這個天氣看不清的……”
曹志賢叫道:“別廢話!”
11莊堯沉聲道:“那東西移動出海面了。”
11顯示器上閃過一道巨大的陰影,眾人原本盯著衛星圖的視線全都移到了戰鬥機攝像頭拍到的畫面上,他們湊近了顯示器,想看得更清楚,但是那巨大的陰影隱沒在雨幕之後,依然無法看清楚。
283飛行員大喊道:“報告!海面上出現了巨型海獸!
“是什麼海獸!”
“看不清!”
那黃色斑點襲向了其中一家戰鬥機,兩個綠點拆分開來。
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搖晃不已,只要盯著看著五秒眼都花了,但他們還是堅持地看著,生怕漏掉一點細節。
那巨大的陰影再次閃過,衛星圖顯示它朝著283而去。
曹志賢咬牙道:“271,釋放魚-6減輕重量,掩護283!”
271收到!”
271釋放的魚雷往海裡落去,由於沒有設定引爆程式,這枚魚雷完全就是個鐵疙瘩,很快就沉入了大海。
顯示器上,兩個綠點在海面上高速移動,躲避著黃色斑點的襲擊,那黃色斑點的速度雖然比不上戰鬥機,但是它體積大,而且非常靈活,能在任何時候轉換任何角度攻擊,不管283怎麼躲,它都緊隨其後。
越是低空的地方空氣阻力越大,283完全無法發揮它的速度優勢,它躲過一次攻擊後,試圖升上高空逃跑。
271駕駛員吼道:“是觸手!大型海獸的觸手!271申請攻擊!”
“准許攻擊。”
隔著對講機,他們聽到話筒那一頭,風雨聲伴隨著機關槍子彈的咆哮聲,雖然聽上去悶悶的,音量也不算大,但卻狠狠地擊打著眾人的心。
“又出現了一個,不,兩個生物!”監控員指著衛星圖大喊。
眾人把目光移回衛星圖上,只見圖像上又多了兩個黃斑,同樣高速從海底浮出,朝著283襲去。
“那是什麼……”鄧逍指著一個顯示器上的畫面,喃喃道。
眾人朝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個最右上角的顯示器上,巨大的陰影襲來,接著,一個圓盤模樣的東西穿透雨幕,越變越大,漸漸顯露出巨大的環形邊緣,那邊緣處附著著什麼東西,是他們怎麼都看不清的,那環形越來越近……直到畫面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那是……那個顯示器是……”
唐汀之沉聲道:“283的右側翼。”
唐汀之話音未落,271帶著哭腔的咆哮聲響起,“283右側翼被擊中墜海!”
曹志賢深吸一口氣,“271火速撤離!”
“是……”
螢幕上的一個綠點消失了。
由於那兩個黃色斑點都在攻擊283271離它們有一定距離,很快就脫離了它們的攻擊範圍,向基地方向飛來,而那兩個黃色斑點也並沒有再追擊,而是慢慢退回了大海。
整個作戰指揮室的氣氛異常地沉重。
11唐汀之道:“我們剛才看到的環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重播一下。”
283被擊中前的錄影被他們反復重播了幾遍,並且在圓盤處停留了很久。
莊堯道:“如果攻擊他們的是觸手的話,那麼這個可能是觸手上的吸盤。”
叢夏道:“攻擊他們的是章魚嗎?”
“不能確定,並不是只有章魚、烏賊之類的有觸手和吸盤,不過十之八九是這類無脊椎動物。”
成天壁道:“看來魚-6沒有對它造成什麼傷害。”
“至少沒有造成能影響它行動的傷害,但是成功把它激怒了。”莊堯轉頭看著眾人,“你們說,它會知道是283釋放的魚雷,所以才對283窮追不捨嗎?”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果這個擁有巨大觸手和吸盤的海怪這麼聰明……他們究竟是在面對怎樣的敵人?
莊堯道:“僅僅是猜測……等271的飛行員回來再仔細問問吧。”
一小時後,271回到了基地。
271的飛行員從機上下來的時候,這個訓練有素的飛行員臉色慘白如紙,眼圈通紅,他抓了一下機艙門,才控制住發軟的雙腿。
271飛行員被帶進了作戰指揮室,整個指揮室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這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的摸了摸臉,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嘴唇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曹志賢閉了閉眼睛,“小劉,坐。”
“謝謝司令。”小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用手抱住了腦袋。
“描述一下整件事。”
小劉啞聲道:“283釋放魚-6後,我們通過魚-6上的定位系統差距到魚6沒有被投放到指定地點就停止下沉了,那時候我們已經覺得不好,司令下達撤離命令後,我們立刻撤離。這時候……海裡出現一個很大的東西,一開始我們看不清,那個時候雨下得稍微有點大,天還沒徹底亮,我們只能看到一條鞭子一樣的東西朝我們揮過來,長度有兩百多米,但是無法確定到底是什麼。後來,那個‘鞭子’開始追擊283,我繞到它後方,終於能確定是觸手,那觸手非常非常大,我根本無法形容究竟有多大,它上面有成排的吸盤,一個吸盤都比汽車大。這時候我開火了,但是子彈打到那觸手上,沒有任何效果,由於視力受限,我看不清子彈到底有沒有傷到那觸手,但是目標那麼大,我不可能打偏,而它的行動沒有收到半點影響。後來,283憑著豐富的經驗還是擺脫了它的追擊,試圖升上高空撤退,就在這時候,海底又鑽出來兩條大觸手,把283升空的路線完全堵死了,最後283被最開始那條觸手擊中了右側翼,墜海了……”小劉吸了吸鼻子,眼神中充滿了惶恐和哀痛,那突破人類想像得來自深海的超級生命,讓任何一個面對它的生物產生由衷地恐懼,因為在它面前,自己太渺小了,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在那種絕對壓倒性的優勢面前,心智脆弱的人會瞬間失去鬥志,哪怕是再堅強的人,也絕對無法泰然處之。
曹志賢道:“小劉,你做得很好,你回去休息吧。”
小劉晃晃蕩蕩地走了。
叢夏歎道:“果然是吸盤……”
叢震中吩咐助理,“把錄影採集到的畫面拿去解析,務必分辨出究竟是什麼生物。”
助理應了一聲,拿上材料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叢夏苦笑道:“咱們這下算是對它正式宣戰了。”
曹志賢道:“第一次發動試探性攻擊後,它在25天之後也發動了一次針對陵水通訊塔的攻擊,這次直接對它本體進行偷襲,它應該會梗快做出反應,今天我們就要開始隨時做好戰鬥準備。下午三點,作戰指揮部往海南島中部遷移,分派到八個海區的人員也必須在今天之內就位。”
“是。”
中午匆匆吃過午飯後,他們開始收撿隨身衣物,運輸機已經在基地裡等待,他們要跟龍血族和九江郡的人一起去三亞,也就是4號海區駐守。
一個小時後,他們登上飛機,帶著所有的家當——幾件衣服和幾樣武器——飛向4號海區。
在飛機上,看著眾人簡單到有些可憐的行李,姚潛江突然笑了一下,“三年多前,我出趟差要帶兩個電腦和至少三套換洗西裝。”
柳豐羽笑道:“那算什麼,三年多前,我出趟門要帶一個造型團隊兩個保鏢三個助理,現在……”他踢了踢自己腳邊的布包,裡面沒有任何符合他審美的衣服,只有兩套變異棉超彈性抗寒內衣、兩件毛衣和兩條帆布褲子,全都是最難看但是最實用耐磨的款式。這些東西全都不是他自己挑的,而是軍需品配置。只有他自己身上這一身稍微時髦些的藏藍色羽絨服和黑色休閒褲還能勉強看出一點昔日巨星的風采,只不過只要他一變身,這套裝備也要拜拜了,所以不知不覺間,他也開始臣服於那些粗糙但唾手可得的衣物。
單鳴哼笑一聲,“慣得你們。試試在四十度高溫的沙漠地帶連續一個月不洗臉不換衣服,回來你們什麼毛病都沒了。”
鄧逍來了興趣,“單哥,你以前真的是超牛逼的雇傭兵啊,你們都執行什麼任務啊?”
單鳴道:“兒童不宜。”
鄧逍撇了撇嘴。
莊堯道:“說起來,這裡可能只有你們真的參與過戰爭。”他看向成天壁,“你參與過戰爭嗎?”
成天壁搖搖頭,“沒有,特戰九處更接近特務部門,執行隱秘高危任務,不參與大型戰爭。”
沈長澤道:“沒錯,只有我們這些曾經遊隼的雇傭兵,曾經參與過戰爭,雖然不是在中國的領土上,大部分都是在非洲,也有西南美洲。”
“戰爭的感受是怎麼樣的?”
沈長澤沉默了一下,“戰爭的感受……很瘋狂。”
單鳴道:“當你真的全部投入到戰爭中去時,你就感覺不到恐懼了,你會忘了整個世界,忘了自己是個人,也不會記得戰爭的目的、國家的大義、民族的仇恨等等等等,你只想把敵人撕成碎片,那個時候,哪怕你戰鬥力差勁,你也是個合格的戰士了,因為你在那一刻具備了‘殺戮的心’,可惜很多人在具備‘殺戮的心’時就已經死了。”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單鳴露出諷刺地笑容,“所以面對成千上萬海獸的時候,不用害怕,把自己當個死人吧,然後拼命殺敵,最後就算真的死了,你也拉了很多墊背的。”
叢夏苦笑道:“謝謝你的安慰。”
飛機降落在了三亞。眾人下了飛機,一股寒風正好吹過,他們不僅打了個寒顫。
這個曾經四季如春的熱帶小島,如今卻成了整個中國最寒冷的地方,還不到11月份,氣溫已經降至零下20度,但這對他們來說還不算冷,體會過零下五、六十度的嚴寒,現在也不過是剛剛入秋而已。
他們卸下隨機運來的各種物資後,飛機就飛走了。
軍方把三亞的通訊塔建在了一個原海軍營區裡,這個營區離海邊很近,抬頭就能看到海,這裡有現成的宿舍和倉庫,而且之前已經有人來收拾過,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住的地方,安頓了下來。
後面還將有一個團的兵力到達這裡,帶著飛機、坦克、大炮、重武器,跟他們一起守衛4號海區,他們的戰鬥力還是很強大的。
現在的營區,顯得非常地平靜。他們鼻息間充斥著腥咸的海風,不遠處有海潮起落的聲音,太陽正在西下,在海面上鍍下一層金光,整個景象祥和而寧靜,誰能相信,這個地方過不了多久就要發生激戰,血流成河呢。
不知道何時消失又何時冒出來的鄧逍在遠處朝他們大喊,“成哥,叢哥,我抓著條魚,咱們晚上吃它吧。”
倆人走過去一看,鄧逍真的拽著條比他體積大了至少五倍的海鯽魚,正在往岸上走。
成天壁臉色一沉,“你下海了?”
鄧逍哈哈笑道:“是啊,我本來很怕冷的,可是這破魚總是跳來跳去挑釁我,我一生氣就跳下去把它……”
成天壁厲聲道:“誰准你下海的!”
鄧逍眨了眨眼睛,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就連叢夏也嚇了一跳。成天壁雖然常年臉色都很冷,但極少會發火,他要是真生氣了,早用行動告訴你挑釁他的後果了,叢夏這麼多年來,真是第一次看到成天壁這麼聲色俱厲地對鄧逍說話。
“這裡本來就不安全,你自己又受不了低溫,不告訴任何人就跳進海裡,你好大的膽子!海裡那頭怪物是智慧生物,說不定現在就靠什麼東西在近海監視我們,你冒冒失失跳下去,就不怕被攻擊?”
鄧逍立刻蔫了,“我、我看它挺肥的……”
“以後沒有允許,任何人不准隨意靠近海!”成天壁說完,轉身就走了。
鄧逍站在原地,打了個哆嗦,哭喪著臉說:“啊……我惹成哥生氣了……”
莊堯翻了個白眼,“活該,成天壁說得對,這時候下海太危險了,你只顧得上吃。”
唐雁丘也道:“小鄧,那個怪物知道很多人類的習性和資訊,肯定不是靠開天眼的,它在近海肯定有監視我們的方法,萬一你剛才在海裡真的遭到攻擊,我們根本來不及救你。”
鄧逍想想也有些後怕,他把大魚扔在地上,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好冷啊,我我我我先進屋了,你們幫我說說好話啊,一會兒我找成哥去。”說完飛快地沖進了屋子裡。
叢夏搖頭歎了口氣,往自己房間走去。
推開門,他見成天壁正坐在床上,閉著眼睛均勻呼吸著,顯然是在修煉,他坐到成天壁旁邊,輕聲道:“天壁,你沒事吧?”
11叢夏點點頭,“我也是。”
11叢夏淡道:“沒錯,最可怕的明明是在乎的人都死了,自己卻活著,但我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的,我們要死就一起死,說真的啊,說不定死之後的世界比這個末日時代要美好很多呢。”
成天壁輕聲道:“也有可能。”
“你還記得海獸襲擊陵水那晚,我做了噩夢嗎,我感覺到什麼能量很龐大的東西在逼近,原來那不是我的錯覺,那是那只巨型海獸,我們當時離得那麼遠啊,相隔上千海裡,按理說我根本不可能感覺到的,可是我真的感覺到了,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應,跟我能感覺到你們的能量不一樣,恐怕就是……對危險的感知。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這個敵人遠比魔鬼松還要強大,是我們哪怕聚集起所有的戰力,也未必能征服的。”叢夏輕聲笑了笑,“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這樣讓我也放鬆了一些,原來你也在擔憂,至少證明不是我太膽小了。”
成天壁看著他的眼睛,“你早就不膽小了。”
叢夏笑道:“因為你一直無畏無懼,我在向你看齊。”
成天壁抓著他的手,沉聲道:“哪怕它是不可戰勝的,我們也要拼死打這一戰,也許死之後的世界真的沒有饑餓寒冷了,但未必有……有你和……其他人。”成天壁說到這裡,顯然覺得彆扭不好意思,臉也微微有些紅。
叢夏輕輕抱住他,“對,這個世界有你,有其他人,所以我們要爭取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
成天壁蹭了蹭他的額頭,心裡湧上暖意。
叢夏笑道:“咱們出去準備晚飯吧,你把鄧逍那孩子嚇得都躲屋裡去了。”
成天壁也露出淡淡地笑容,“不嚇唬他一下,他不長記性。”
“他受的教訓夠多了,比如在魔鬼松森林裡差點被銀耳腐蝕掉手臂那次,結果好了傷疤忘了疼,希望他這次你說他兩句,他真能長記性。”
倆人並肩往食堂走去。
進了食堂一看,那條大鯽魚已經被拆得差不多了,一個九江郡的變異人正揮舞著大菜刀,樂呵呵地往下片新鮮的魚肉。
其他人也在食堂裡,幫忙的幫忙,聊天的聊天。
鄧逍已經換上了衣服擦乾了頭髮,正拿生魚片沾醬油嘗鮮,臉上嘻嘻哈哈的,結果一看到成天壁進來,立刻丟掉了魚肉,縮起肩膀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板著臉說:“知道錯了嗎。”
鄧逍忙點頭,“成哥,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單獨下海了。”
叢夏和柳豐羽忍著笑在旁邊看著他。
“那什麼,我去幫那大哥做飯去了啊。”鄧逍不敢看成天壁淩厲的眼神,火燒屁股一樣跑了。
叢夏含笑道:“這小子……”
柳豐羽笑道:“別說,這魚肉倒是真新鮮,今晚咱們可以好好吃一頓,阿布也有口福了。”
說道阿布,叢夏才注意到正對面的窗戶邊,一隻巨大的紫眸正隔著窗戶盯著桌上新鮮的魚肉,眼裡透出可憐巴巴的期待。

255、南海鏖戰 ...

叢夏走過去,隔著窗戶摸了摸阿布的鼻子,笑道:“我們家阿布想吃生的還是想吃熟的?”
阿布“喵”了一聲,尾巴拍得地面啪啪響。
“熟的是吧,熟的就要等等。”
阿布眯起眼睛,用舌頭舔了下叢夏的手。
小舟道:“這要真打起來,它會不會光顧上吃啊,那些玩意兒我們看著挺醜的,說不定在貓眼裡都是無上美味呢。”
莊堯道:“不會,阿布很聽話。”
小舟看著阿布哈喇子都要流出來的樣子,不禁有些懷疑。
忙活了兩個小時,配上暖爐、小酒,他們終於把那條近200斤的魚給消滅了,人和貓吃得都無比地愉快,阿布那開心的樣子,簡直恨不得把骨頭抱窩裡去回味。
吃完飯,他們從食堂出來,發現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積在地上,已經有薄薄的一層,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響,透過漫天風雪,他們看著遠處蒼茫的、一望無際的大海,心頭湧上難以形容的思緒。
阿布吃飽了,開始在雪地裡撒歡兒,追著自己的尾巴繞圈跑,玩兒得不亦樂乎。
姚潛江眯起眼睛,感慨道:“當只貓真自在,什麼也不用想。”
鄧逍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阿布也有自己的煩惱的。”
莊堯點點頭,“嗯,阿布的煩惱跟你的差不多。”
鄧逍撇了撇嘴,“你又擠兌我。”
莊堯笑道:“你聽懂了啊,嗯,聰明一些了。”
鄧逍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也稍微長高一點了。”
倆人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雙雙別過了頭去。
第二天一早,和他們一起駐守4號海區的141團到達了營地,帶來了充足的飛機和導彈,還有精神抖擻的年輕軍人們。看著他們訓練有素的步伐、剛毅昂揚的面貌,眾人都感到信心倍增,無論時代怎麼變,在危機時刻,軍人的存在總能讓人感到一絲安慰。
141團的團頭是個四十出頭的壯漢,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他一下飛機就朝成天壁過來了,老遠就喊道:“小成啊,好久不見了啊。”
“羅團長。”成天壁有些意外,“你怎麼帶領141團了?”
羅團長歎道:“我的團在兩年多前執行任務的時候毀了一大半,跟141團合併了,這次分配任務,我一聽你在這裡,我就主動要求來4號海區了,我很懷念當年跟特戰九處的那次合作,你們九處的人都是條好漢。”
提到九處,成天壁神色有一絲黯然,“149團的也各個是優秀的軍人。”
羅團長眼中流露一絲哀傷,“聽說九處現在就剩你和趙隊長了,我們團也差不多,這操蛋的世道啊……所以現在多危險的任務我都樂意去,我就是要打死這幫畜生,讓它們知道知道地球是誰當家。”
成天壁朝羅團長行了個軍禮,“祝我們再次並肩作戰勝利。”
羅團長也回了他一個標準的軍禮,“勝利!”
羅團長開始指揮自己的兵做戰前的各項部署。他們這些變異人反而成了閒人,看著穿著綠馬甲的軍人們在營地裡忙碌,這樣的陣勢是真正打仗的陣勢,他們以前的戰前準備,無組織無紀律,基本上就是吃好喝好,這麼一對比,差距真是太大了。
柳豐羽正打算回房休息,莊堯突然叫住了他。
“嗯?
“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武器嗎?”
柳豐羽一喜,“你做出來了?”
“沒有,時間太緊了,只是找人改裝了一批能量槍,其實跟你的液槍原理差不多,只是體積小很多,方便你多角度射擊。”莊堯拉過來一個推車,打開箱子,裡面躺著20柄槍,外形普通,看著跟普通的54手槍差不多,只不過它們是用來發射消化液的。
柳豐羽原本屏住呼吸,緊張不已,在看到那樸素的外形後,頓時松了口氣,“好,這個好。”
莊堯道:“這個操作很簡單,把你的花蕊插入這裡,這算是這把槍的槍膛,然後就源源不斷地輸入消化液,瞄準開槍就行了,性能比液槍差很多,而且射距也一般,但是比沒有要好很多倍。等這次戰鬥結束後,有空我再給你設計更好的吧。”
柳豐羽心情大好,矮身照著莊堯的臉蛋親了一口,莊堯躲閃不及,被親個正著,彆扭地擦著臉,“你神經病啊。”
柳豐羽哈哈大笑道:“我認識你三年多了,這是第一次覺得你有點可愛。”他高高興興地抱起槍,裝進了袋子裡。
莊堯打開另一個箱子,對唐雁丘道:“這是新給你造的箭,多得用不完,你愛背兩個箭筒都行。”
唐雁丘看著幾個大箱子裡成排成列的各種箭矢,高興地說:“絕對夠用了,謝謝。”
鄧逍興奮地說:“我有什麼新東西嗎?”
莊堯道:“之前給過你很多蓄能裝置了,你只要別把機關槍丟了,那些子彈應該夠你打了。”
鄧逍失望道:“萬一機關槍真的丟了呢。”
“你是豬啊,敢丟了你就再也別想用了,你知道它造價多高嗎。”
鄧逍立刻道:“不可能,絕對不會丟,誓死保護我的槍。”
莊堯露出“這還差不多的表情”,“總之,除了唐雁丘,你們其他人的武器都是輔助用品,要酌情使用,別太依賴它們。”
柳豐羽道:“放心吧。”
莊堯看向成天壁,“你的風炮還需要給你增加數量嗎?”
成天壁道:“暫時不用了,遇到群攻的時候用風炮效果比較好,但是面對個體實力強大的,幾乎沒什麼用,這次我們要去海上面對那只巨型海獸,使用風炮的幾率應該很小。”
莊堯點點頭,“好,那你就暫時……”
“要不給我用吧。”叢夏突然道。
“你?你怎麼用?”
叢夏道:“我可以籙制風元素符,發動一點風力,其實不止風力,任何屬性的能力我現在都能模擬,只是很弱而已。像火啊、冰啊、雷電這種本身就帶攻擊屬性的還好,如果是風、水之類的,哪怕籙制出來,我也沒有把它們變成戰鬥力的能力,但是如果輔助武器,比如風炮,說不定就能成為趁手的武器了。”
莊堯眼睛亮了亮,“這個不錯,成天壁,你把風炮拿給他試試。”
成天壁聞言,去樓上拿風炮去了。
叢夏從兜裡掏出一顆空白的羊脂玉片,將木能量從體內調動出來,注入玉片內,並賦予它獨特的屬性。他這段時間經常鑽研五色石,又掌握了很多新的玉符,如他所言,他能類比任何一種屬性的能力,只是沒法用來攻擊而已。
等成天壁拿著風炮回來了,他也籙好了,他看著那銀白色的環形炮筒,不僅有些興奮,他窩著玉符,把手伸進了炮筒裡,握住裡面的手柄,有些緊張地深吸了一口氣。
“就打那個吧。”莊堯指著一棵樹。
叢夏把玉符裡的風能量釋放了出來,頓時,他感覺炮筒內出現了一個小型氣旋,正在高速運轉,兩三秒後,耳邊傳來一聲悶響,他的身體被衝擊力狠狠往後推了好幾步,感覺整條胳膊鎮痛不已,好像一瞬間被敲斷了似的。接著,爆炸聲響起,那顆三人環抱的大椰子樹,樹身被炸出了一個大洞。
響動吸引了整個營地的人的注意,有人高喊道:“發生什麼事了!”
唐雁丘忙道:“沒事,試武器。”
叢夏把風炮摔在地上,手臂疼得他冷汗直冒。
莊堯道:“效果不錯。”
成天壁抓著他的胳膊,“怎麼了?”
叢夏苦著臉,“奶奶的,真疼啊,你用的時候不覺得疼嗎?”
成天壁愣了愣,“有一點……我沒想到你……”
莊堯皺眉道:“那樣的衝擊力必然會對手臂造成損傷,這不是常識嗎,你就不會強化胳膊保護一下?你的胳膊跟成天壁的能比嗎。”
叢夏鬱悶道:“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莊堯道:“誰能想到你這麼笨。”他撿起風炮,看了看那顆椰子樹,“效果倒是不錯,這應該是你最強的單次戰鬥力輸出了吧。”
叢夏點點頭,喜道:“這個威力可以一擊轟死一隻海獸了吧,體型……稍微小點的海獸。”
“也只能對付體積小一點的,不過確實有點用,你把成天壁的幾個風炮都帶在身上吧,這趟他應該用不上了,一定要記住我對你說的使用限制,隨時注意炮筒過熱的現象。”
叢夏道:“我知道了。”他握了握拳頭,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為擁有帥氣拉風的武器而興奮不已,他也不例外,想到自己持著風炮殺敵四方的樣子,就有些熱血沸騰。
然而,莊堯很快就一桶冷水潑了下來,“讓你帶著風炮主要是用來防身的,你到時候要跟自然力進化人一起去搶傀儡玉,你對付小型海獸的機會很少,而那些大型海獸,這東西也不過就是讓它們破點皮,總之,不要以為自己有了武器就多厲害了,你確保自己的安全,就是對團隊最大的貢獻。”
叢夏“哦”了一聲,雖然知道莊堯說得完全正確,心情還是很複雜。
正在這時,一個兵跑了過來,急匆匆地說:“同志,團頭讓你們馬上去瞭望台,說有重要的事。”
瞭望台是他們觀察敵情的地方,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有海獸突襲,馬上往瞭望台跑去。
羅團長也正從瞭望臺上往下跑。
成天壁道:“羅團長,發生什麼事了?”
“有什麼東西從海上飄過來了,看著像是咱們殲11的殘骸。”
“什麼!”
羅團長叫來了兩個會飛的變異人,讓他們去海上把那個東西拽回來,成天壁不放心,怕是陷阱,也跟著去了。
其他人則在海邊踱來踱去,焦急地等待著。
過了十分鐘,三人回來了,並用繩子拽著一個殘破的機殼,果然是昨天淩晨在跟大海獸的戰鬥中被擊落墜海的殲11!
那殘骸被拖上岸後,一群人把它搬回了營地,殘骸只有機身的五分之一不到,除了左側翼勉強算是完整,另外右半邊機身已經完全不見了。
羅團長吩咐道:“馬上去聯繫湛江基地,彙報這件事。”
莊堯圍著飛機殘骸走了一圈,蹲下身,用手摸著機翼下方裹上的沙子,很快,一個黑色的東西露了出來。
叢夏湊過去,“這是……攝像頭?”
莊堯道:“拿水和工具來。”
不一會兒,有人遞上了東西,莊堯一桶水潑在攝像頭上,把上面的沙子、海藻沖洗乾淨,然後用工具開始拆卸攝像機。把攝像機拆下來後,他拿著攝像機就進會議室了,其他人也跟了進去。
羅團長是個急性子,“小莊博士,這攝像機還能用嗎?”
“這是防水的,不過在水裡泡了兩天,不好說,儲存卡糟都卡住了。”他用工具把整個攝像機小心地拆了,才取出裡面的儲存卡,還好,還是幹的。莊堯找來電腦,插了進去,調去錄影。
裡面有一段冗長的飛機航行錄影,這架殲11從基地起飛後,氣體一直不好,又是半夜,沒照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莊堯把錄影往後拖,直接拖到了大型海獸出現那裡,整個畫面晃動得相當厲害,跟他們那天看到的差不多,直到殲11右翼被擊中,飛機墜入大海,圖像才一片漆黑。可是,攝像機有獨立的電池,它並沒有受損,而且防水,所以一直在運作著,從墜海那時起,後面還有近半個小時的內容。
他們不再快進,而是專心地看著往後的內容。
攝像機在海裡浮浮沉沉了一段時間,畫面很暗,但偶爾卻有很大的陰影飄過,那也許就是襲擊戰鬥機的大型海獸的身影。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攝像機的畫面一陣動盪,它被從水裡拖了出來,這時候天已經亮了,雨勢雖然沒停,但已經能照到很清晰的畫面。攝像機離開水面後,天空和機身上掉落下來的電線、椅背一閃而過,讓他們知道攝像機是連著飛機殘骸一起被拖出海裡的。
攝像機的畫面裡出現一塊暗紅色的類似皮膚的東西,他們不能確定,是因為攝像機的鏡頭範圍有限,他們只看到很小的一塊東西,然後,鏡頭被拉遠了,突然,什麼東西掉進了鏡頭裡,當他們看清的時候,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是283飛行員被泡得發白腫脹的屍體!
眾人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錄影看到這裡,他們知道一切都不是巧合了,這是那個海獸故意錄給他們看的。
鏡頭再被拉遠,他們終於看清楚了那塊暗紅色皮膚的真面目,那是一個圓形的大肉盤,肉盤上長著一圈鋒利地鋸齒,那肉盤正一下一下地“呼吸”著,肉盤附著在一個顏色更深的深紅色物體上,那個物體非常大,大到鏡頭已經被拉出幾十米,整個畫面裡依然被那個物體充斥得慢慢的,隨著鏡頭的拉伸,他們看到那物體上附著著的肉盤似乎不只一個,有另外一個類似的肉盤,露出一點點弧線形的鋸齒。
眾人臉色越來雲難看,他們幾乎已經能猜到這個怪物想幹什麼,卻沒有辦法不看下去。
下一刻,那肉盤上的一圈鋸齒突然伸了出來,原本看上去只有一米多長,竟一下子伸長到了十幾米,那一圈鋸齒把飛行員的身體刺了個千瘡百孔,並將他快速拖向了肉盤,當飛行員被拖到距離他十米遠外的肉盤時,他們通過體型的對比,才發現那肉盤的直徑至少有十五米,那些鋸齒把飛行員的身體撕了個粉碎,而那巨大的肉盤在那瞬間張開了密密麻麻地數千個肉孔,把飛行員的血肉都吸了進去。
最後海面上只剩下飛行員破碎的衣物和刺眼的鮮血,而那一圈鋸齒已經恢復原裝,大肉盤甚至最後把血都吸收得乾乾淨淨,沒留下什麼痕跡。
目睹了這一切的眾人,心頭的憤怒和驚懼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羅團長渾身顫抖,飛起一腳踹翻了椅子,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莊堯閉了閉眼睛,“它在向我們示威。”
鄧逍怒道:“混蛋畜生……”
成天壁沉聲道:“把錄影發給叢教授,有這個應該能判斷出它是什麼東西了。”
“不用。”莊堯道:“我已經看出來了,這是大王烏賊,我們的敵人,是一隻體長至少1600米的大王烏賊,而且,它具備至少同等于成年人類的智慧,還能操縱億萬海洋生物。”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會議室裡陷入可怕的沉默。
半晌,姚潛江自嘲道:“這是我要逼死我們啊。”
沈長澤道:“其實,它和魔鬼松性質差不多。都是體型龐大、具備人類的智慧,而且能操縱周圍的物種,只不過一個在陸地一個在海洋,一個沒有擴張的欲望,一個野心勃勃。”
莊堯點點頭,“你說得對。如果魔鬼松不限制自己的生長,不交出傀儡玉,三年多來一味擴張,現在北京早被它佔領了,它的體積,也未必比這只大王烏賊小。”
叢夏腦中白光一現,驚駭道:“這會不會也是……”他說到一半就意識到了什麼,馬上住了嘴。
莊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去再說。
姚潛江奇道:“會是什麼?”
叢夏搖搖頭,“我瞎想的。”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莊堯拿起電話,“喂,唐大校,是,是283的殘骸,我們發現了一段錄影,可以確定那個巨型海獸是大王烏賊……”莊堯把錄影的大致內容告訴了唐汀之。
掛上電話,莊堯道:“他讓我把錄影和飛機殘骸派人送回湛江基地,讓羅團長去安排吧。”
觀看了這麼一段讓人極其難受的錄影,眾人的情緒都有些煩躁。他們不僅僅是同情那個飛行員,更重要的是,大王烏賊的示威湊效了,那無與倫比的血腥殺傷力和驚人巨大的體型,在每個人心上種下了恐懼的種子,讓人惶惶不安。
眾人散去後,莊堯把龍血族的三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後,莊堯看著叢夏道:“把你剛才的猜測說出來吧。”
叢夏深吸了口氣,道:“剛才沈少校說到魔鬼松,說魔鬼松其實是跟大王烏賊差不多的生物,我不禁想到,這會不會也是傀儡玉,不,遠古神眾的安排。”
沈長澤眯起眼睛,“說下去。”
“我們雖然對整件事情瞭解得越來越清晰,但魔鬼松和這個海底生物的存在,一直還處在我們認知的模糊地帶,它們的存在太逆天了,如果不使用原子彈之類的東西,幾乎無法消滅,而偏偏我們又無法使用那樣破壞力的武器,因為人類也會隨之遭遇更加毀滅性的打擊。所以,這裡有一個新的矛盾,那就是,就算我們都死光了,魔鬼松怎麼辦?要知道寒武意識發動大清洗,針對的不是人類,而是強大的失衡物種,魔鬼松必然在列,而且危險評估值不知道高出人類多少,如果寒武意識因為它發動大清洗,人類必定遭殃,遠古神眾費勁心血,怎麼會留下這麼大一個隱患呢。”
成天壁道:“你是說,魔鬼松的存在,就是用來抗擊大王烏賊的?”
“對。就算不是魔鬼松和大王烏賊,也會是別的什麼超級生命,總之,也許傀儡玉誘發的全球進化進程中,總會出現一些超越常規存在的物種,有些東西就是得天獨厚,魔鬼松和大王烏賊,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兩個存在。而無論這個結果是不是遠古神眾可以造成的,我認為它們的存在,都是用來制約彼此的。”
莊堯道:“我傾向於刻意安排的。魔鬼松和大王烏賊的存在,會把整個生物圈的平衡值拔高到一個非常驚人的高度,遠遠超過人類的評估值,讓人類變得如同螻蟻一般渺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然後再把這些超級生命和強大的變異人一網打盡,人類就可以安心地做不起眼的螞蟻。叢夏說得對,在傀儡玉誘發的進化過程中,有一定的幾率出現魔鬼松和大王烏賊這樣的超級巨變,也許這種幾率是遠古神眾也無法避免的,所以他們利用了這一點,於其讓大自然自己選擇由什麼東西來進化成超級生命,不如他們來主導,而選擇的方式,就是最大的兩片傀儡玉。”
鄧逍道:“是啊,魔鬼松的傀儡玉是我們找到的最大的一片碎片了,而我們預測過大王烏賊手裡那片,可能比魔鬼松的還要大。”
“對,這就是他們簡單的選擇方式,其實也是隨機的,就是讓獲得了兩枚最大玉片的物種進化成超級生命,超級生命和超級生命之間,由於體型過大,消耗資源太多快速、龐大,為了爭奪領地與生存空間,早晚將發生惡戰,在這場惡戰中,它們會兩敗俱傷,而同時,超級生命的存在會威脅人類和其他物種,所以就算它們無法把對方殺死,變異人也會趁機動手,所以同時也會對變異人造成大量損傷、死亡,這一步棋可謂一舉多得。”
柳豐羽憤恨道:“真他媽惡毒。”
莊堯道:“就是這麼惡毒,或者應該說,精於算計,可是……”莊堯露出一個笑容,“我們反而應該高興才對。”
柳豐羽哼道:“高興?高興什麼?你看魔鬼松那德行,它會去跟大王烏賊打架嗎?”
莊堯握緊拳頭,“正是魔鬼松的存在,讓我看到了希望。”
單鳴皺眉道:“小孩兒,話一次說清楚,怎麼跟那個唐機器人一個德行。”
成天壁道:“是因為,遠古神眾發生了……誤判嗎?”
叢夏眼睛發亮,“對啊,誤判,他們算錯了,他們的計算有一個最大的失誤,那就是沒料到魔鬼松的脾性,或者說,沒料到他被人類異種了,而且人類的意識沒有消失,現在變得與世無爭,只想呆在東北安心地做一棵樹,它沒有擴張出東北,甚至沒有離開小興安嶺,和大王烏賊隔著三千多公里,它們之間,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見面。”
莊堯激動道:“沒錯,迄今為止,這是我們唯一一次抓到了遠古神眾的計算錯誤,唯一一次!就算我們無法打敗大王烏賊,就算大王烏賊帶著它的萬千海洋生物登陸了,就算它們有一天真的把勢力發展到了東北,那個時候的魔鬼松,已經根本不是大王烏賊的對手了,人類打不過大王烏賊,魔鬼松也阻止不了它,大王烏賊會成為這個星球上最失衡的物種,毫無意外地讓寒武意識發動大清洗。我們抓到這樣一個失誤,雖然並沒有解決我們的問題,但是至少讓我們知道,遠古神眾不能看到未來,他們不是神,只是一群絕頂聰明的人類,他們靠豐富的知識推測未來,根據自己的推測布下這個百萬年的大局,但是這個局是有疏漏的,不是完美的,只要知道這一點,我們就還有希望,改變這局棋!”

256、南海鏖戰 ...

聽到這裡,幾人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該高興,畢竟雖然能夠識破遠古神眾的漏洞是件好事,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說,魔鬼松遠在東北不肯挪窩,他們戰勝大王烏賊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叢夏道:“按照遠古神眾的預想,魔鬼松本來不該跑到東北那麼遠的地方,而應該在中原腹地紮根,再輻射全國,三年之後才有跟大王烏賊一戰的實力,可是現在,它不僅未必能打得贏大王烏賊,而且離得那麼遠。就算它願意幫忙,它怎麼離開東北。”
莊堯道:“叢夏,你給穆飛寫一封……不,我們一起寫一封信,我說,你用自己的語氣寫下來。”
叢夏道:“莊堯,穆飛做不了主的。”
莊堯挑眉,“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雖然確實是魔鬼松在控制那個龐大的身體,但是穆飛對魔鬼松的影響力不容小瞧,只要穆飛願意幫我們,我們就有希望。”
叢夏想起他們在小興安嶺那天堂般的一個月,想起魔鬼松和穆飛完美的生活,他歎道:“可是,穆飛也未必願意啊。”要他勸說穆飛放棄傾注心血建造的樹屋群、菜田、瞭望台,放棄精心佈置的家,放棄在東北安逸平靜的生活,跨越3000公里的國土,來到祖國最南端,跟那可怕的生物戰鬥,他實在有些難以開口,而且,就算他開口了,穆飛憑什麼答應呢,就算穆飛答應了,魔鬼松不點頭也沒用。
莊堯道:“他們今天不來,我們勝了還好,如果我們敗了,幾年後大王烏賊會以比現在強大幾倍的實力,帶著數不清的已經適應陸地生活的海洋生物去找它,到那個時候,它想不戰也得戰,而且那個時候的它,孤立無援,必敗無疑。你把信寄過去,究竟是躲在東北置身事外,還是跟我們一起把這群東西打回海裡,他們自己會有答案的。”
鄧逍道:“可是,就算他們打不過大王烏賊,也可以跑啊,大王烏賊總不會追遍全世界吧。”
莊堯道:“跑?跑哪兒去。任憑大王烏賊稱霸,最終的結果就是寒武意識把他們全滅了,魔鬼松跑得了一時,也逍遙不了幾年。”
鄧逍道:“那大王烏賊死了之後呢?魔鬼松不就成了最失衡的唯一一個超級生命了?寒武意識也不會放過它啊。”
莊堯哼笑道:“你怎麼突然變聰明一點兒了。你說得對,就算戰勝大王烏賊,魔鬼松也和我們一樣,沒有擺脫毀滅的命運,可是魔鬼松並不知道這一點,我們也不會告訴他。本來,在遠古神眾的計算中,它就是必死無疑的,和我們一樣,只有我們找到求生之道,它才有可能活下來,而我們能活下去的前提是,打敗大王烏賊,拿到傀儡玉。就為了這個,這場戰鬥就不光是我們的責任。”他看向叢夏,“信裡不能說得太明白,魔鬼松不是我們,說不定它知道之後,寧願選擇安逸地多活幾年,也不肯冒險。”
叢夏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成天壁道:“你有幾分把握?”
莊堯道:“最多七成。畢竟我們不能用遠古神眾的秘密來說服他,最關鍵還是要看穆飛願不願意幫我們,如果他們不在乎我們的死活,也不是對東北割捨不下,那麼肯定不會來。他應該知道,我們勝算不大,穆飛心地善良,腦子也不笨,就看他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去死了。說實話,如果他們不來,這場戰爭我們失敗的可能性是99%。”
沈長澤諷刺地一笑,“1%的勝率?比我想的高多了。”
莊堯很殘酷地說:“最後那1%,是我們用原子彈跟它們同歸於盡。”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那不是輸定了。”
“至少算打個平手吧。我們損失慘重,再豁出去沿海城市不要,總能殺死它。不過,釋放原子彈有兩個必須的條件,第一,我們已經拿到傀儡玉了,否則傀儡玉就算沒毀於核爆,要是跟著大王烏賊沉入馬尼拉海溝,那我們幾年之內都拿不到了,第二,沿海城市居民撤離,這麼多省市,粗算下來畢竟還有幾十萬人口,誰能承擔害死幾十萬人口的罪責。這兩個條件一個比一個難,所以,同歸於盡這個選項儘量別考慮了,先接受自己會失敗比較實際。”
單鳴皺眉道:“還沒打就先覺得自己會輸,這他媽是什麼狗屁邏輯,我告訴你,小孩兒,上了戰場,就要認定老子戰無不勝,心裡不能有一點猶豫和顧慮,看到誰都要有‘你會死在我手裡’的氣勢。先想著‘我會輸’,這仗還怎麼打?”
莊堯聳聳肩,“我只是讓你們這些人瞭解實情,至於對其他人,當然不可能這麼說。你等著看曹司令慷慨激昂的誓師演講吧。”
單鳴哼道:“不用怕那個烏賊怪,到時候一起把它剁了,給你們那小白貓下飯。”
短會結束後,龍血族的幾人走了。
莊堯一邊向叢夏瞭解他們在東北一個月的活動和他與穆飛的相處模式、對話方式,一邊在腦海裡草擬著寫給穆飛的信。
叢夏拿著筆,在紙上亂劃。他些心虛,雖然莊堯曉以大義,雖然他們是迫不得已,雖然魔鬼松來了也算是為自己而戰,可他們還是有別的選擇的,這差不多是等於把穆飛和魔鬼松從東北騙來,不管怎麼樣,穆飛把他當朋友,他這麼做心裡都不太安生。
寫完了信,莊堯就找了人去安排郵寄了。
叢夏歎了口氣,鬱悶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腦袋,“別想了,這時候最重要的是打敗大王烏賊,以後再跟他們道歉吧。”
鄧逍縮了縮肩膀,“魔鬼松不來我們多半是死定了,就算它來了,要是知道我們忽悠它,估計也不能放過我們。”
柳豐羽道:“反正不能弄死我們。”
唐雁丘道:“我覺得它來的可能性不大,魔鬼松本身就不想動,穆飛也是很隨遇而安的性格,再說,他們在東北紮根那麼深,想要離開也不容易啊。”
莊堯道:“我會聯繫當地的軍方組織人員撤離的。”
“萬一撤了它不動呢。”
“那也要提前做準備。”
鄧逍搓著手掌,“松樹大爺啊,你可一定要來啊。”
這時,有人敲響了門,把莊堯叫走了,說是叢震中要跟他通話。
莊堯走後,成天壁催促眾人修煉。戰事迫在眉睫,其實做什麼他們都靜不下心,唯獨修煉能讓他們不那麼煩躁。
叢夏趁著他們修煉的時候,繼續籙制能量防具。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已經把能量防具革新了好幾次了,性能比最初製造出來的時候好了七八倍,當然製作需要耗費的精力也越來越多,所以他只能把最好的那幾枚留給他的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莊堯幾份資料扔到了桌子上,讓他們傳閱。
叢夏翻開看了看,是關於大王烏賊這個物種的詳細科普,照片上的大王烏賊身體只有三、四米的樣子,算上觸手的長度也不超過10米,在末世之前已經是個大傢伙。它的身體是深紅色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就好像被剝了一層皮一樣,它被擺在實驗臺上,死得透透的,十條長長的觸手分散開來供人類解剖研究。叢夏的手指輕輕拂過它觸手上的吸盤,想到那暗紅色的大肉盤,上面伸縮自如的鋒利的鋸齒,瞬間把人類的身體撕扯粉碎,然後肉盤上張開密密麻麻的小孔,把血肉吸食得乾乾淨淨,那邪惡而可怖的情景,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恐懼悄無聲息地滋長。
翻了翻資料,姚潛江道:“我曾經想過我們面對的最終敵人是什麼,我本來以為會是鯊魚之類的,烏賊是最糟糕的,水裡的東西,對付人類最拿手的就是這種有一堆觸手的東西了吧,又靈活、攻擊力又強。”
莊堯道:“從生理結構上來說,確實是這種觸手生物對付人類最厲害,如果是鯊魚這種只有一張嘴能咬的,那事情該簡單多少啊。不過,它是什麼生物,其實並不是可能造成我們失敗的最大原因,它擁有人類的智慧,並且能操控其他魚類才是。如果我們的對手只有它,我們最終還是會贏,車輪戰也把它活活拖死了。”
成天壁道:“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把登陸的海洋生物殺得七七八八的同時,消滅大王烏賊,因為那個時候是它最脆弱的時候。”
莊堯點點頭,“登陸的海洋生物都是需要時間進化出來的,一旦我們消滅得太多,它們短時間內都無法恢復,這是我們唯一擊敗大王烏賊的機會。從283飛行員的事情可以看出,它自尊心相當高,不停激怒它,讓它跟你們戰鬥,否則它躲回深海,我們的努力和犧牲就白費了。”
叢夏彈了彈大王烏賊一看就很兇猛的照片,苦笑道:“激怒它……”
283墜毀後的第四天,八個海區都已經部署完畢,人員全部到位。為了保證最高指揮官的安全,曹志賢和叢震中留在湛江軍事基地,那裡還有足夠的兵力鎮守,科學院調派了足夠的腦域進化人,安排在各個海區。
這幾天,叢夏時不時地就能感受到大王烏賊的能量。他不知道是大王烏賊的能量太強大了,還是他的感知能力又敏感了,其實他一點兒也不想感覺到,那種被龐然大物壓迫心臟的感覺相當讓人惶恐。
第六天,叢夏終於把幾個目前為止最完美的能量防具一一交給其他人和阿布,這個能量防具的強韌程度,是可以頂著機關槍往前走的,當然,越是防護能力強的能量防具,對使用者能量的消耗就越可怕,成天壁倒是有他隨時可以補充能量,但留在營地抗擊登陸海獸的其他人就沒有他在身邊了,因此莊堯從北京那邊帶來了大批的能量液,必要的時候直接注射,雖然效果和方便性比起叢夏差太多了,但遠勝於無。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準備著這場他們運籌已久的戰鬥,這場,幾乎沒什麼勝算的戰鬥。
283墜毀的第八天,他們檢測到傀儡玉移動了,同時,他們接到湛江基地發來的警報,說傀儡玉正向西北方向移動,南部海岸線海獸的能量波動集體升高,大批大批地正在向岸邊湧來,預計將於太陽下山後開始登陸。
他們知道,這一天來了。
湛江基地的指示是,所有自然力進化人先留在基地共同抗擊登陸海獸,等時機成熟了,基地會通知他們出海,迎戰大王烏賊。
而東北那邊,信件應該早已送達,這麼多天,卻一直沒有消息。眾人心裡都已經不抱期待,畢竟現在重要地區的及時通訊已經恢復,如果魔鬼松同意來,他們早就知道了,這麼多天沒有反應,要麼是還在考慮,要麼是不打算回應了。
雖然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眾人還是很失望。在沒有看到大王烏賊真身之前,他們還對打勝仗抱著很大資訊,可是看到之後……他們才意識到,魔鬼松是他們勝利的一大關鍵,如果魔鬼松不來,他們真是得捨命陪大王烏賊玩兒了。
晚上六點多,天色漸暗,太陽馬上就要完全西落了。選擇晚上發動攻擊,是他們早就料到的,這些海洋生物的眼睛普遍討厭強光刺激,不過……叢夏看了眼臨時搭建起來的瞭望臺上幾個超大型的探照燈,不僅冷笑了幾聲。那可是專門用來給海上漁船照明的,人近看幾秒鐘就能致盲,遠一點對人影響不大,何況他們都準備了護目鏡,那些海獸,先弄瞎一批再說。
海獸登陸的步伐越來越近,近到岸上隨便一個變異人,都能感覺到那一波強過一波的能量波動。知道第一批海獸醜陋的大腦袋浮出水面,它們像上岸的狗一樣甩動著身上的水,以各種奇形怪狀的身姿,一步步朝他著營地走來。
羅團長打開擴音器,“海獸已經登陸,海獸已經登錄,各部隊做好準備,聽我命令。”
莊堯也拿出一個電話,“喂,叢教授,海獸從哪些海區登陸了?”
“跟我們預料的差不多,分別從3、4、5號海區登陸了,半個小時後如果其他五個海區依然沒有海獸登陸,2、6、7海區將分派半數人員就近支援,一個小時後依然沒有,2、6、7將再分派剩下人員的一半來支援,1、8本來人就不多,而且距離太遠,不到萬不得已,留守原地。”
“明白了,隨時保持聯繫。”莊堯看著如潮水般不斷從海裡冒出的海獸,它們如同只出現在噩夢裡的醜陋魔鬼一般,從漆黑的大海成群結隊的走來,擠滿百來米的海灘,大的有十幾米高,小的只有一米,數量越來越多,源源不絕,一眼望過去,何止上千上萬。
羅團長對著擴音器大吼道:“開火!”
拉開來有100米的防禦工事裡,架著六十多挺重機槍,這些準備良久的機關槍手,繃緊的神經在那一瞬間爆發,機關槍開始對著第一批登陸的海獸進行瘋狂的掃射,在機槍子彈的吞噬下,第一批登陸的海獸很快就被撕成了碎片,它們身體再龐大、再堅韌,到底是血肉之軀。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
很快,第二批海獸踩著同伴的屍體爬上了岸,它們不會思考,不會閃躲,不會恐懼,只會一根筋地往上沖,一批倒下了,就有下一批頂上,它們用自己的犧牲換來與防禦工事越來越近,直到離防禦工事不足20米。
羅團長看著沙灘上密密麻麻的海獸,知道是時候了,大吼道:“開燈!”
十幾展探照燈猛地開啟,刺眼地高聚白光對著那群海獸狠狠地照,立刻有大批的海獸匍匐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海獸登陸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它們的眼睛睜不開,一時失去了方向。
羅團長吼道:“機關槍停火,近戰部隊上!”
所謂的近戰部隊,其實就是變異人。子彈是消耗品,無法恢復,生物的體力卻可以,所以他們要跟機關槍陣輪流上。
鄧逍大喊道:“殺呀!”說著扛起自己的能量槍,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對著就近的海獸瘋狂掃射。
三個自然力進化人全都元素化,在海獸群裡高速移動、殺戮,經過的地方留下一片片地屍體。
叢夏躲在遠處放冷炮,這風炮倒是真好用,一下子能轟死好幾隻海獸,他一隻放了十五炮,就換另一隻,就這樣居然也消滅了很多敵人。
唐雁丘揮動著翅膀漂浮在天上,專挑個頭超過10米的海獸,箭矢直取眼睛、咽喉等要害,一箭一隻,例無虛發。
柳豐羽的身體化作超大型的大王花,如他進階時那樣,像極了一個花型的城堡,進可攻退可守,幾十條觸手般的花蕊卷著液槍,他射擊沒什麼準頭,為了避免誤傷,專門躲在遠離其他人的角落,對著海獸噴消化液,其實他也不需要準頭,只要消化液沾上海獸的身體,立刻腐蝕掉一大塊肉,夠那些海獸短時間內失去戰鬥力的。
阿布亢奮過頭,踩死、抓死幾條魚後,就想上嘴吃,被莊堯硬是叫了回來。
4號海區上百號變異人,各顯神通,大殺四方,把登陸海獸又逼了回去。整個海灘的景象頗為壯觀,就跟奇幻動物世界一般,什麼匪夷所思的動植物都有,看得人目瞪口呆。
海獸見識到了人類的厲害,人類也見識到了海獸的數量,海底湧上來的東西好像沒有盡頭一般,一波死了再來一波,這些海獸個體戰鬥力都不算很強,但是勝在數量太過驚人,他們殺了半個多小時,依然不見盡頭,看著腳下堆積成小山的屍體,他們開始覺得膽寒了。
連續這樣作戰半個小時,變異人也累了,探照燈耗電量太大,幾個發電機很快就撐不住了,於是車輪戰再次調換攻擊方式,關掉探照燈,撤回近戰部隊,上炮兵部隊。
大炮轟起來殺傷力更大,直接把沖上來的海獸和地上的屍體都給轟碎了。只是,這麼轟了幾分鐘後,這些海獸突然“變聰明”了,開始變換登陸的位置,不直接奔著通訊塔去,因為直接沖著通訊塔去,必經防禦工事,它們開始曲線救國,一批批的海獸試圖從側邊登陸。
整個營地面積不大,自然一切都在他們的監視中,差距到海獸的意圖後,他們不得不讓機關槍部隊四散開去打擊其他方向登陸的海獸,一下子分散掉不少兵力,而海獸的數量卻不見怎麼減少,這下子,他們先前積累的優勢開始緩步下滑。
莊堯咬著牙,“該死的,難道它們能跟大王烏賊溝通?或者大王烏賊隔著這麼遠都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也太扯淡了。”
叢夏道:“你別忘了,什麼扯淡的事在這個世界上都有可能發生。”
“就算它們真的能溝通,溝通效率和速度也是非常慢的,否則不會讓我們白當靶子打了近兩個小時,再怎麼樣,它們也不會比我們聰明。”
141團的指導員跑了過來,“小莊博士,6號海區的第一批支援到了。”
6號海區是吳悠。”
“讓他們擋住營地的南面。”
“好。”
羅團長命令道:“機關槍部隊駐守西面,炮兵部隊依然守住防禦工事,北面交給近戰部隊。”
莊堯帶領著一群剛休息了沒多久的變異人,往營地北面跑去,此時沒有一人不感到疲累,可是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個晚上,才剛剛開始。

257、南海鏖戰 ...

一行人剛跑出去沒都遠,整個營地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叢夏一愣,“怎麼沒電了?”
“發電機扛不住探照燈的用電量,應該是出問題了。”莊堯打開對講機,“羅團長,發電機……”
羅團長的聲音伴著呼哧呼哧地海風聲,非常急促,“正在搶修,要不要啟動2號攻擊阻攔?或者3號?”
莊堯想了想,“都不,節省資源。抓緊搶修電路,我們還擋得住。”
那些海獸長期在黑暗的海底生活,有的視力已經完全退化,為了登陸才剛剛進化出來,有的則天生在黑暗中就比他們看得清楚,無論如何,在黑暗中作戰都是海獸們更佔便宜,哪怕暫時不能使用探照燈,也必須保證營地的供電。
他們跑到營地北面的時候,透過月光,已經能看到無數攢動的黑影從海邊朝他們走來。也不知道今天老天爺是不是特別照顧這些海獸,今晚的月亮時不時被烏雲遮蔽,月光昏暗淡薄,除了幾個視力進化了的變異人外,大部分都只能勉強看個大概。
柳豐羽道:“幾點了?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
莊堯道:“還不到九點,早著呢,離天亮至少還有八個小時。”
“靠,我怎麼感覺都過一晚上了。”
鄧逍握了握拳頭,“這一晚上,剛起了個頭。”
“這他媽黑燈瞎火的怎麼打。”
叢夏叫道:“我能給你們強化視力,但是人太多了,每個人的時效只有幾分鐘。”
“夠了,發電機也差不多該修好了。”
叢夏閉上眼睛,渾厚的能量溢出體外,分成了幾十份,給那些變異能力裡不具備視力強化的變異人提升了夜間視力。至於唐雁丘、單鳴之類的,則完全不用他操心。
一個九江郡的變異人興奮地說:“這能力太帶勁兒了,全職奶媽呀。”
叢夏套上風炮,揮了揮胳膊,哼哼道:“我是戰鬥性的。”自從轟死了幾十隻海獸之後,他體會到了上陣殺敵的快感,現在整個人熱血沸騰。
莊堯道:“別得意忘形,跟我去阿布身上。”
叢夏抱著莊堯跳到了阿布身上,阿布早已經激動難耐,一馬當先地沖向成群的海獸。
3號海區
此時的3號海區,沒有4號和5號海區那樣的喊打喊殺聲,相比之下,只有海獸詭異的鳴叫和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
由巨人族和光明城鎮守的3號海區,是所有海區裡準備最充分的。因為巨人族比他們提早得知自己的任務,也因此黃安早早就帶著他的人感到了3號海區,做戰前準備。
此時的容瀾站在通訊塔上,而黃安坐在通訊塔外的空地上,倆人的腦袋差不多在一個水平線上,他們一起平靜地看著不遠處。
通訊基地的四圍,被巨人族挖出了一條寬25米、深15米的溝渠,這條溝渠把通訊基地變成了一個“孤島”,相當於一棟棟八層高的樓橫躺在他們和海獸之間。這是只有巨人族才能在短時間內做出的創舉。基地的面積因此變得很小,但是他們不在乎,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通訊塔和武器庫,只要這兩樣東西不被海獸破壞,海獸愛到鎮上流竄也無所謂。
十幾門大炮和幾十挺機關槍在基地四周布下了防禦工事,但是海獸的襲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他們還一槍都沒放過。
由於體型太過龐大的海獸暫時還無法登陸,所以他們目前見過的能在陸地上活動的海獸,體型最大也不過20多米,這道溝渠讓絕大部分海獸無法逾越,那些海獸一開始被溝渠所阻攔,在對岸猶豫不決。猶豫了幾分鐘後,開始一批批地往溝渠裡跳,不是死於溝渠裡的尖木樁,就是被溝渠下通了電的海水電死。
有部分體型大、或者彈跳力驚人的海獸能一舉跳過25米寬的溝渠,但畢竟是少數,均被四周把守的巨人幹掉了。就這麼守了一個多小時,海獸面對這條溝渠望而卻步。
因此,3號海區也是唯一一個拒絕了其他海區支援的哨卡。
黃安開始自得于自己的完美防守,以為今晚將安然無恙地度過。容瀾卻始終眉頭微蹙,他看著那群哪怕面對著同伴慘死的屍體,卻依然不退半步的海獸,心裡隱隱覺得不安。
這時,那群海獸改變了策略,它們開始嘗試把一些體型小的海獸扔到對岸來,機關槍手把大部分被扔過來的海獸都打掉了,可仍有一部分被成功扔到了基地裡。看到這個方法湊效後,海獸們開始源源不斷地往營地裡扔自己的同伴。
黃安冷哼一聲,“這點數量構不成什麼威脅。”
容瀾淡道:“威脅我們的始終不是它們的數量,而是智慧,它們在自主提升智慧,或者,大王烏賊在用自己的智慧指揮它們,我更傾向於後者,畢竟這麼短的時間內是不可能進化出智慧的。大王烏賊一直在感應著整個戰場,儘管反應速度有點慢,但是它會根據形勢調整作戰方案,如果這次的作戰方案不湊效,它還會試別的,它有數不清的不會思考的海獸可以指揮,哪怕用屍體填滿這道溝渠,它們也不會放棄進攻。”
這是黃安第一次聽到這個冰冷漂亮的男人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儘管不是什麼好話。黃安雖然也為這些海獸的鍥而不捨而震撼,可畢竟他們還占著上風,彈藥充足,大炮、飛機全都沒用上,變異人也都沒行動,怎麼想,他們都應該能安然挺到明天太陽升起。
黃安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容瀾沉默半晌,道:“希望如此。”
被拋進營地的海獸越來越多,開始對營地造成一點麻煩,很多巨人、變異人和軍人都開始在營地四周佈防,獵殺海獸,但整個形勢依然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就這麼又守了一個小時,海獸突然停止了拋扔同伴的行為。
容瀾的心一沉,他懷疑這些海獸再次接到了大王烏賊的指示,看著基地四面八方密密麻麻上萬隻海獸,還有不斷從海裡浮出來的增援,他感到一陣壓抑。
下一秒,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營地正南方向,靠近溝渠的海獸開始瘋了一樣往溝渠裡跳,溝渠下佈滿尖木樁,還有一米深的通了電的海水,就算是20米高的大型登陸海獸,跳下去也堅持不了幾秒,可是它們完全忘我、無畏,沒有一絲猶豫地成批成批地往下跳,用自己的身體去填充這條死亡溝渠。
黃安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面色凝重地看著那撲騰撲騰下餃子一樣赴死的海獸。營地裡的人也驚呆了,眼看著一會兒工夫,幾百隻海獸已經葬身溝底,有幾根尖木樁已經被它們的身體給填平了,要不了多久,這些海獸就會用自己的身體給同伴填出一條能夠安然通過的路。
容瀾飛下了通訊塔,拿出對講機,“李參座,做好迎擊準備吧。”
5號海區
李道靄和楚星洲站在30米高的土牆上,看著下面不斷湧來的海獸,表情均有些凝重。
楚星洲低聲道:“快三個小時了,數量怎麼還是沒減少?”
李道靄搖搖頭,“真不知道海裡到底有多少這些東西。”
跟3號海區巨人挖的溝渠正好相反,由李道靄和楚星洲駐守的5號海區,合倆人之力,用土能量在通訊基地四周築起了30米高的“城牆”。他們在圍牆頂上架槍炮,扔石頭,倒汽油,阻止了一批批進犯的海獸。
一開始,海獸對這堵牆束手無策,現在它們改變了策略,開始集中一處,用身體撞擊土。大型海獸的力量很驚人,每當幾隻海獸一共衝撞土牆的時候,土牆上的人就感覺到腳下的牆傳來讓人心悸的晃動。
海邊沒有優質的高粘性土壤,全是沙土,用水又結合低溫混合而成,其實並不牢靠,一個小時前吳悠去應援4號海區的時候經過這裡,還幫他們用冰又加固了一次,即使是這樣,這個土牆恐怕也撐不了太久了。它們一邊撞,李道靄就要一邊修,看似消耗不了多少能量,可是時間久了他也感覺到了疲累。他們現在只能盡力把湧上來的海獸打退,一旦土牆塌了,他們要耗費比現在多幾倍的人力和武器去戰鬥,以這群海獸的數量,他們能不能撐到太陽升起,真是不好說。
李道靄道:“土牆撐不了多久了,要不要請求支援,現在離我們最近的是美國人,另外雖然吳悠去了4號海區,但是周奉嵐還留在6號海區,必要的時候也可以……”
楚星洲道:“我們還是再撐一撐吧,已經三個小時了,這些海獸的數量不應該越來越多,說不定現在就是它們的高峰值,馬上就要衰弱了。”
李道靄想了想,點點頭,“好,再看看。”
突然,基地不遠處傳來一聲爆炸聲,震得土牆微微顫抖。
孫團長在對講機裡厲聲吼道:“怎麼回事?誰放炮了?我下命令了嗎?!”
一個士官大喊道:“沒人放炮,不知道什麼東西爆炸了。”
楚星洲道:“我去看看。”他身體化作一團黑霧,飄向爆炸發出的地方。然而,他剛走出去沒多遠,在他身後又有一個地方響起了爆炸聲。
整個營地頓時有些慌了,這麼劇烈的爆炸聲,他們竟然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造成的。那兩起爆炸都在基地週邊,離土牆還有一二十米的距離,明顯是針對他們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海獸裡也有炮手?
楚星洲感到第一個爆炸地後,果然在地上看到了爆炸的坑,旁邊還有一些半透明的肉片,和一個像癟了的氣球一般的動物屍體,楚星洲接著月光仔細分辨後,看出那是爆炸水母的一點身體殘片。楚星洲大吃一驚,這裡離海邊還有一百多米,而爆炸水母因為體積不小,不會在特別近海的地方出沒,這種水母離開水面,一碰到東西就爆炸,它們是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的?莫非它們進化出翅膀了?
剛想著,又是一聲爆炸響起,楚星洲感覺這次的爆炸,離土牆更近了。
他飛快地返回了營地,沉聲道:“是爆炸水母,它們是怎麼到這麼遠的岸上的?”
“就是這麼到的。”李道靄把一個遠紅外望遠鏡遞給了楚星洲,指了指漆黑的大海。
楚星洲接過望遠鏡,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一道高聳的粗壯的水柱,那水柱是什麼大魚噴出來的,他只能勉強看到大魚的一點頭部,把望遠鏡往上移,他看到水柱最上端,赫然頂著一隻爆炸水母,那水柱奮力往前噴,水母被水壓一下子噴到了陸地上。水母雖然看著地形大,但因為沒有骨頭,品質並不大,輕易就被水柱噴上了岸,那水柱顯然是瞄準了營地噴的,但是一開始沒有準頭,很多水母都掉在了土牆外面,自毀身亡。
楚星洲移動著望遠鏡,發現這樣的水柱不止一個,被噴過來的水母越來越多,準確性也在升高,再這麼下去,水母剛好撞到土牆是無法避免的。那相當於20公斤TNT炸藥的爆炸水母,可以輕易毀了一面牆。
李道靄的聲音低沉不已,“它們居然能調整策略,這也是那只大王烏賊教它們的嗎?真是可怕,它就在遠處看著我們戰鬥,把一批批的海獸送上岸讓我們宰殺,用海洋戰術淹沒我們,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物。”
楚星洲放下了望遠鏡,一個爆炸水母在離土牆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爆炸,他已經感覺到爆炸掀起的熱浪和腳下劇烈的晃動,看著土牆嘩嘩地往下掉著沙子,眼眸愈發深邃。
李道靄道:“申請支援吧,雖然我們還能抗幾個小時,但一旦湛江那邊召集我們去海上……我們不在,這裡就守不了多久了。”
楚星洲沉重地點了點頭。
4號海區
“媽的,餓得我前胸貼後背。”鄧逍狠狠咬了一大口魚肉,然後抓起鹽罐又往上撒了點兒鹽,繼續狠狠朵頤著。
不只他在吃,還有好幾個變異人都在痛宰魚肉,阿布更是抱著一條奇形怪狀的大魚盡情撕扯著。沈長澤用1700度的白色高溫火焰瞬間烤出來的肉,雖然有些都焦了,但這時候卻是他們最需要的熱騰騰的食物。
連續作戰四個小時後,大部分人都已經疲累不堪。這時候是半夜一點多,正是人最困、最容易饑餓的時候,為了保持體力,他們開始輪班下來吃東西。
叢夏一邊洩憤般咬著魚肉,一邊看著滿目瘡痍、遍地屍體的通訊基地。
整個通訊基地的週邊,不知不覺豎起了一堵“牆”,一堵用登陸海獸的屍體堆積起來的牆。在這四個小時的堅守戰裡,他們用機關槍、大炮、探照燈、步兵地雷等多種攻擊方式守衛著這個小小的基地。在他們奮戰了四個小時後的現在,海獸的登陸潮終於出現了一絲空檔,不僅登陸的數量減少了,速度也下降了,在他們看來,戰事應該是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了。所以他們才有時間吃飯。
小舟一邊吃一邊抹嘴,“總算……總算是快結束了吧。咱們殺得海獸沒有上萬也有九千了,兩次都被它們沖進營地了,太驚險了。”
這四個小時裡,他們的防線曾經出現過兩次缺口,那小小的缺口在一分鐘之內就湧入了三百多隻海獸,他們是拼了老命才把它們趕出去的,這期間的損傷根本無法估算,因為海獸的屍體已經把整個戰場淹沒了。
莊堯坐在阿布的背上,凝神看著大海,“數量確實下降了,看來高峰期已經過去了。”
成天壁的表情也出現了一絲放鬆,“現在這樣的數量就不足為懼了,再守五六個小時天就亮了。”
叢夏長籲一口氣,“咱們總算是扛過去了。”
突然,莊堯身上的通訊儀響了起來,這部通訊儀是他用來和湛江基地聯絡的。
眾人心一緊。這邊的海獸登陸潮雖然暫時遏制住了,可是他們最大的難題還沒開始解決呢。叢夏跟這群醜陋又孔武有力的萬千海獸鬥了半個晚上,已經身心俱疲,一想到可能要去海上面對大王烏賊那樣的惡魔,他就腿發軟。
莊堯打開通訊儀,“喂,叢教授。”莊堯默默地聽了兩分鐘,放下了通訊儀,他頭也不回地看著大海,沉默了足有半分鐘,才道:“大王烏賊有撤退的趨勢,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你們……準備出海吧。”
叢夏的心咯噔一跳,緩緩放下了手裡的魚肉。
成天壁站了起來,沈長澤和姚潛江也接連站了起來,均神情複雜地看著漆黑蒼茫的大海。
莊堯道:“你們會有20架戰鬥機隨行支援,由於你們元素化後無法攜帶任何東西,防水通訊儀放在叢夏身上,叢夏你要及時跟我們彙報情況。”
叢夏道:“好……”
“這次行動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們要去拼命,但別真的把命丟了。”莊堯抓了抓頭髮,“儘量別死就是了。”
在場人心裡都清楚,這一趟凶多吉少。
小舟騰地站了起來,“郡王,我跟你一起去。”
姚潛江皺了皺眉,呵斥道:“你怎麼什麼都想湊熱鬧。”
小舟的臉漲得通紅,“郡王,我……叢哥不會飛,你們帶著他伸展不開手腳,我馱著他,我飛得快,至少能保證他不被……”
“你能飛得比戰鬥機快嗎!”姚潛江厲聲道:“你看到那架戰鬥機怎麼墜毀的嗎?給我坐下!”
小舟握緊了拳頭,嘴唇直抖,生平第一次違抗了他最尊敬的郡王的命令,他哽咽道:“郡王,讓我跟著您吧,我全家的命都是您救的,從那天起我就發誓了,我要死也是為您死,我……”
姚潛江轉過了身去,冷聲道:“不行。”
小舟還想說什麼,沈長澤開口道:“叢夏由艾爾負責保護,這個早已經定了。艾爾飛得沒比你慢多少,但是戰鬥力比你強很多,最重要的是,他能在水下呼吸。”
小舟聞言,垂下了腦袋。
成天壁道:“走吧。”
單鳴分別跟沈長澤和艾爾擊掌,笑道:“這次就不能陪你們了,弄點兒那賊魚肉回來,看看是不是特別好吃。”
艾爾笑道:“沒問題。”
沈長澤捏了捏單鳴的胳膊,低聲道:“我不會死的。”
單鳴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我知道。”
姚潛江經過小舟身邊的時候,小舟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啞聲道:“郡王,你一定要回來啊。”
姚潛江揉了揉他的腦袋,“放心吧傻小子,沒人殺得了我。”
鄧逍難受地看著叢夏和成天壁,小聲道:“成哥,叢哥,你們一定要小心啊。”
叢夏笑道:“放心吧,大不了我們跑唄。”
柳豐羽捏了下叢夏的下巴,笑道:“你跟我三年半前見到你時,幾乎不是一個人了。”
叢夏嘿嘿笑道:“老了嗎?”
“老是肯定老了點兒,你又不是我,怎麼能永葆青春呢。”
叢夏哈哈大笑起來。
唐雁丘上前一步,“我跟你們一起去。”
幾人驚訝地看著他,成天壁道:“雁丘,你不用……”
唐雁丘堅持道:“大王烏賊旁邊肯定有很多守衛的海獸,我掩護你們,最重要的是,我得保護叢夏,帶我去吧。”
沈長澤道:“讓他去吧,他的能力很有用。”
莊堯也點了點頭。
柳豐羽抿著嘴,看了唐雁丘一眼,唐雁丘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臉,“好好保護咱們的人,還有你自己。”
唐雁丘抬眼看著他,目光如炬,堅定而從容。
莊堯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抬頭看著幾人,“通常我不愛說這種廢話,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們的小命,小心吧。”
叢夏笑道:“謝謝你的關心啊小莊博士。”
阿布似乎也感覺到了一些悲壯而嚴肅的氣氛,不自在地哼唧了兩聲,低下頭,用鼻尖頂了頂唐雁丘的肩頭,迷茫地看著他們。
叢夏抱著它的鼻子蹭了蹭,“阿布,等我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烏賊肉。”
莊堯道:“接你們的飛機來了。”
六人定了定心神,大步走向直升機,頭也不回地鑽了進
作者有話要說:
列一下八個海區駐守的組織,方便大家看文
1號海區——其他組織變異人&集團軍
2號海區——黛奎琳&俄羅斯軍隊
3號海區——巨人族&容瀾(光明城)&集團軍
4號海區——成天壁&沈長澤(龍血族)&姚潛江(九江郡)&集團軍
5號海區——楚星洲(玄冥城)&李道靄(六道黃泉)&集團軍
6號海區——吳悠(冰霜會)&周奉嵐(奉嵐會)&集團軍
7號海區——麥倫•巴博特&美國軍隊
8號海區——其他組織變異人&集團軍

258、南海鏖戰 ...

3
架直升機從六個海區接走了十個自然力進化人,趕赴約700海裡外的地方,那是大王烏賊目前所在的區域,在中沙群島以東。
湛江基地傳來的消息稱,在日落之後的四個小時內,大王烏賊從馬尼拉海溝向他們移動,行進了約500海裡,大王烏賊離他們越近,對登陸海獸的控制能力就越強,這也就合理解釋了為什麼一開始海獸莽撞行事,全無策略,後來又開始調整攻擊方式。現在大王烏賊有了撤離的趨勢,顯然是海獸的數量無法供應上了,它想逃跑。
大王烏賊是個具有遠端控制能力的智慧生命,它的操控能力就類似於人類的腦域進化人,只不過這種操控能力超過了全世界腦域進化人的總和,相對的,它使用這種能力也一定需要付出龐大的能量,相隔上千海裡遠端控制近幾萬海獸攻擊人類,這樣的能量消耗簡直是他們無法想像得,所以,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激戰,現在的大王烏賊是最弱的時刻,這是他們浴血奮戰四個小時換來的,他們決不能就這麼讓大王烏賊溜走,回去休養生息,捲土重來。
軍用直升機的速度極快,半個小時就追上了大王烏賊,十架殲10、六架殲11、四架殲20戰鬥機早已經先他們一步抵達那片海域上空,嚴密監視著海底的烏賊王。
當他們靠近這片海域的時候,那股龐大而無形的能量波動壓迫著他們的心臟。那仿佛是整個世界的能量,那麼巨大、那麼強壯,在這股能量面前,自然力進化人都顯得無比地渺小。
飛行員向湛江基地彙報了他們的情況,很快,他得到曹志賢的命令,讓變異人離開飛機,三架直升機即刻返航。
得到指示後,飛行員打開了艙門。
它們乘坐的只是普通的直-9護航直升機,速度和戰鬥機無法相比,而且為了不把他們凍死,現在在低空飛行,離海面只有三百多米,空氣阻力相當大,一旦大王烏賊浮出水面,這三架直升機就走不了了。
飛機艙門開啟的那一刻,一股凜冽的寒風吹刮著眾人的臉頰,他們毫不猶豫地紛紛跳離了直升機,三架直升機卸下13個人之後,一刻不留地返航了。
此時叢夏正被艾爾背在背上,對於艾爾來說他這百來斤的重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叢夏卻覺得相當難受,不能飛讓他顯得像個累贅,而且艾爾那巨大的紫色肉翼扇動的時候,關節會時不時地刮過他的胸口,讓他總是擔心自己會影響艾爾飛行,而拼命想把身體弓起來。他跟艾爾沒說過幾句話,實在有些尷尬,其實他更應該讓唐雁丘背著,可是唐雁丘背上背著兩個大箭筒。
艾爾發現了他的詭異舉動,笑道:“沒關係,不影響我飛行。”
叢夏不好意思地說:“那就好。”
“必要的時候我會帶你進海裡,你在水裡能呆多久?”
“我可以暫時進化肺部和呼吸系統,至少十分鐘應該不成問題。”
“好。”
叢夏身上的通訊儀響了兩聲,他按下擴音鍵,叢震中的聲音在海面上飄散開來,“殲11要投放魚雷引出大王烏賊,你們做好準備。”
叢夏心臟繃得緊緊的,“好。”
叢震中沉默了兩秒,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沉,“小夏,二叔等你回來。”
叢夏鼻子一酸,沒敢說話。
十三人站成了一個直徑兩百米的圓,這樣如果身邊的人遭到攻擊,能第一時間支援,殲11在他們頭頂飛過,在距離他們一公里外的海域投放了一枚魚-6重型魚雷,十秒鐘後,另一架殲11在兩百米外再次投放魚雷。
兩枚魚雷噗咚一聲墜入大海,眾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兒。
由於這裡靠近中沙群島,海底最深處只有800多米,昨天大王烏賊停在這附近不再前進,恐怕是受水深制約,800米也許是它能夠停留的最淺的地方了,再往前就有擱淺的危險,雖然它還在不停地進化,也許一年之後就能跟很多海獸一樣登陸,但是至少現在,它的龐大體型限制了它的行動,所以這兩枚魚雷下去,一定會在它身上爆炸,因為它就在他們正下方,離水面只有不到一百米,如果不是天還沒亮,他們應該能直接看到它身體在水面下的陰影。
成天壁道:“叢夏,你感覺到傀儡玉了嗎?”
叢夏點點頭,“感覺到了。”
兩枚魚雷在海底相繼爆炸,海面劇烈震動,巨大的水波紋向四周擴散開來,重型魚雷的威力不容小覷。
水下那股能量波動更加劇烈了,那種無形的衝擊讓眾人臉色驟變。
突然,一條黑影快速鑽出水面,直沖天際,正上方,就是一架殲10
那架戰鬥機早有準備,身體一偏,飛速向東側轉移,它左右兩側的戰鬥機也跟著分散開來。
看了有了283墜毀的經歷,這些飛行員都更加謹小慎微了。
他們很快就看清楚了那道黑影,那果然是大王烏賊的一條觸手,暗紅色的皮膚,深紅色的吸盤,鋒利的鋸齒,讓這條觸手看上去邪惡可怖,它如一條蛇一般,在空中靈活地調轉方向,往旁邊的戰鬥機襲去。
幾擊落空後,它顯然憤怒了,又從水下鑽出兩條觸手,瘋狂甩動,攻擊天上的戰鬥機。那些戰鬥機避而不戰,在它觸手旁邊快速躲閃。仔細觀察才發現,那些觸手雖然可以大幅度旋轉,但依然是有死角的,在某些角度旋轉的時候,速度會下降,或者乾脆出現攻擊盲區,它再怎麼厲害,依然受到生物體規律的制約,而這些飛行員顯然在這些天內接受了相關培訓,總是往觸手的攻擊盲區閃避,這是283飛行員用生命換來的珍貴教學資料。可惜這些經驗對變異人來說沒用,除非他們能飛得比戰鬥機還快,否則知道往哪兒躲也未必來得及。
20架戰鬥機在天上盤旋飛舞,時不時朝著觸手發射子彈,但不真正攻擊,意在激怒它,引它的本體浮出水面,沒有人想跟一群藏在水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射出來的觸手戰鬥,何況,他們連這只大王烏賊究竟有多少只觸手都不知道。
戰鬥機再次投放兩枚魚雷,然後迅速把位置拉高,兩隻觸手再次撲了個空,一隻觸手憤怒地擊打了一下水面,濺起漫天水花,那“一鞭子”險些抽到旁邊的變異人。
雖然他們離大王烏賊很近,但是它一直沒有攻擊他們,也許是它的心思都放在了戰鬥機身上,也許是他們對它來說太小了,根本沒看見,這倒方便了他們靜靜等待時機。
大王烏賊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被天上的20架戰鬥機分散了注意力,開始改變策略,向上次那樣,用三隻觸手集中攻擊一架戰鬥機,那架倒楣的戰鬥機很快意識到自己被盯上了,開始有些狼狽地逃竄,其他戰鬥機緊隨左右掩護,但是子彈打在那觸手身上,真如石沉大海,完全沒起到任何作用。
沈長澤化作一團白色火焰,襲向一隻觸手,那觸手上伸出來的鋒利鋸齒,在馬上就要碰到戰鬥機的瞬間,被1700度的高溫火焰瞬間燒成了灰燼。
那大觸手明顯縮了一下,三條觸手的行動都停頓了一下,接著三條觸手同時襲向沈長澤,鋒利的鋸齒從吸盤裡伸出,狠狠插入沈長澤的身體,只是,那些鋸齒最終都在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間湮滅了。
大觸手再次退了回去,吸盤在空氣中微微蠕動著,好像一張嘴在呼吸,很快,被燒斷的鋸齒從吸盤上掉落了下來,從缺口處又長出了嶄新的鋸齒。
周奉嵐喃喃道:“大爺的……這麼厲害。”
其他人也被大王烏賊的再生能力震驚了。
李道靄道:“他始終不肯出來……周會長,你來試試吧。”
周奉嵐和麥倫•巴博特是十個自然力進化人裡唯二還沒有突破四階的,但是已經達到了三階的後半段,在青海的半年,也是實力倍增,不知道這一道雷劈下去,能不能把大王烏賊給電出來。
他化作一道電光,朝那幾隻觸手飛了過去,戰鬥機飛行員意識到他要幹什麼,全都四散開來,周奉嵐飛到觸手附近的時候,身體電光大盛,一個大型的電磁球漸漸從他身體裡分離出來,發出巴茲巴茲地巨響,那電磁球就如同球形閃電一般,閃爍著金紫的電紋,看上去繁亂而美麗,那電磁球越聚越大,最後徹底從周奉嵐的身體裡分離了,並被周奉嵐奮力拋入了海裡。
當電磁球接觸水面的一瞬間,整個電磁球瞬間瓦解,從聚能核爆炸一般,向周圍四散開來,金紫色的電紋在水上迅速蔓延,整個海面電光大盛,暴露在外的三隻觸手瞬間被高壓電包裹其中,狠狠顫抖起來,不少體積小的魚類被電的紛紛翻著肚皮浮出水面,接著,水下的能量波動急速攀升,水底仿佛在醞釀一場大地震一般,讓眾人心驚不已。
周奉嵐扔完電磁球,迅速閃到了遠處,他也感覺到,這一擊應該湊效了,他心裡又得意、又緊張。
三隻觸手慢慢縮回了海裡,接著海面上開始出現一個內陷的漩渦,漩渦以驚人的速度和能量向外擴散,周圍的海水不斷被捲入其中,漩渦越擴散越大,最後,方圓兩公里內的海水都隨著漩渦的攪動而逆時針旋轉,就好像世界上最大的浴缸被拔掉了塞子一般,水面急速下降。
天上的戰鬥機打開前照燈,輝耀著海面,無一例外地把燈光和攝像頭都聚焦漩渦中心,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準備觀看這驚天巨物的現世。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漩渦中心就出現了一個暗紅色的物體,起初只露出籃球場大小的一片皮膚,慢慢地,那片暴露出來的皮膚面積越擴越大,直至他們無法用肉眼看到這片皮膚的頭尾。大王烏賊先是露出了它的腦袋尖,接著,那腦袋繼續上浮,一個至少七百米高、四百米寬的長錨型頭部就那麼呈現在眾人面前,也呈現在遠在湛江基地的作戰指揮部的所有顯示器前。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海面上浮現了一個“島”。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那錨型頭部繼續上浮,兩隻無比巨大的眼睛終於跟眾人見面了。那是一雙漆黑的、渾圓的眼睛,死氣沉沉地盯著前方,它眼睛裡所有顯現出來的器官都是環形的,大圈套著小圈,瞳仁漆黑深邃,就跟無底漩渦一樣, 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吸入其中,萬劫不復。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無法言喻。
哪怕是遠在湛江基地的人,都通過那雙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恐懼。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準確描述的感覺,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他們就如海中最不起眼的魚蝦一般,只配成為食物鏈裡最低等的糧食,他們站在大王烏賊面前,卻竟然無法把它的全貌收入眼中,子彈、魚雷、火焰、電擊,它也許受了點皮毛之傷,但瞬間就修復了,對於它絲毫沒有影響。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對手,何來的自信戰勝它?
姚潛江輕聲道:“我現在是真後悔來了。”
吳悠道:“我也是。”
成天壁道:“現在後悔,太晚了。”
楚星洲道:“你們說,它究竟有多少只觸手?八?還是十?不如我們一人應付一個吧。”
沈長澤道:“這個主意不錯,唐雁丘來對付它的眼睛,它沒有眼皮。”
容瀾冷道:“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你們看看自己腳下。”
眾人低頭看去,由於被大王烏賊吸引了注意力,他們都沒發現,腳下的海面開始出現數不清的漩渦,有大有小,這是只有大型海獸浮出水面時才會出現的現象,這麼半天大王烏賊都沒有招它的蝦兵蟹將來支援,確實不太合情理。
叢夏覺得,可能是大王烏賊支配的海獸越龐大,自己的消耗也就越大,但它應該也意識到了,光憑它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擺脫這20架戰鬥機和十多個變異人。
所有戰鬥機都把自己又拉高了好幾百米,十三人也各自分散開來,眼睛死死盯著海面。
突然,遠處一股水柱直沖天際,直徑至少有二十米,一下子噴上了五百多米的高空,直沖著兩架戰鬥機而去。
由於有過被鯨魚噴出來的水柱擊毀的經驗,戰鬥機也早有準備,迅速左右分散開來。
水柱還未回落,一隻五百多米長的黑白相間的虎鯨躍出海面,以優美的姿勢飛上天際,試圖撞擊一架低空掠過的戰鬥機,戰鬥機迅速迴旋,虎鯨再次從氣孔裡噴出水柱,若不是戰鬥機躲得快,絕對會被水柱沖散架。
叢夏瞪大眼睛,“不對啊,虎鯨大部分是群體獵食的……”
他已經來不及說什麼,那只大虎鯨剛剛落入海裡,一群個頭比他小了很多,但體長也都在百米以上的虎鯨群瞬間躍出水面,十幾道水柱沖天而起,那架殲10避無可避,瞬間就被高壓水柱撞飛了。
最大的虎鯨再次躍出水面,張開佈滿尖利口器的血盆大嘴,一口咬住了下墜的戰鬥機,那戰鬥機也不過跟它牙齒一般大,瞬間就被嚼了個粉身碎骨。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半分鐘內,眾人甚至來不及突出半個字,一架戰鬥機就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如果沒有這個獲得了傀儡玉的大王烏賊,虎鯨本該是海中霸主,沒有之一,無論是末世前,還是現在。它們龐大的體型、強韌的利齒、靈活的動作和超高的智商,使它們千萬年來一直站在海洋生物圈的最頂層,而最令大部分海洋生物望而卻步的,就是它們的群居習慣和團隊協作捕獵能力,他們不僅個體單挑實力一級,團隊作戰更加無往不利,什麼都敢吃。據科學家研究,虎鯨之間存在著溝通的簡單語言,能在捕獵中發揮讓人驚歎的智慧。
從前,對叢夏來說,這種強大的生物只存在於紀錄片裡,在他沉迷海洋生物的那段時間,虎鯨是他一邊吃飯一邊看紀錄片的首選,那時候的他怎麼會想到,有一天他要跟進化到幾百米長的虎鯨戰鬥?
他們領教到了虎鯨的作戰能力。
所有戰鬥機顯然都得到了指示,開始迅速拔高,一下子上升到了千米高空,暫時安全了,但是這個距離,會使得它們的攻擊力下降,而且根本無法起到掩護變異人的作用,它們在高空盤旋著,伺機行動。
虎鯨群沉入了海底,但眾人都知道,它們沒有走,就在他們腳底下遊動,在等待時機,將他們一口吞進肚子裡。
而那大王烏賊就在遠處,死氣沉沉地看著他們,似乎在觀察,也似乎在等待。
一股很強的能量波動再次從海底襲來,他們知道大王烏賊召集了不少東西,他們寧願這些玩意兒全都出來遛一遛,總好過他們看著水面,擔驚受怕。
一個大漩渦再次形成,這次是在麥倫正下方,他微微往後飄去。他的能力是金屬,品質太重,飛行速度是所有自然力進化人最慢的,但相對的,他有最堅韌的身體,就算被虎鯨咬一口他也不怕,他覺得他能把虎鯨的牙給崩掉。
眾人凝神看著漩渦,那漩渦中心突然伸出一段青色的硬甲殼。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東西,那硬甲殼已經快速上升,朝著麥倫沖去。
眾人定睛一看,那分明是一隻超大型的蟹夾,那大夾子的直徑足足有六七十米,鋒利鋼韌的鋸齒甚至閃爍著金屬的光澤,一看就是連大炮都打不透的硬度。
fuck!”麥倫大驚失色,如果被這大夾子夾一下,他就不那麼自信了,他飛快地超一邊躲去。
水下再生波瀾,上百條柔軟纖細的觸手突然竄出海面,試圖纏住正上方的唐雁丘的腳踝,唐雁丘毫不猶豫地拉弓上弦,朝著正下方射去,海面下這怪物的本體中箭,百條觸手明顯一纏,那怪物也迅速浮出了水面,觸手拽著箭,扔到了海裡。
唐雁丘這才看清,這是一隻直徑兩百多米的花一般的大海葵,身上長著上萬隻柔軟的觸手,由於身體綿軟,很容易被利器傷害,但是它體型如此龐大,一隻小小的箭對它來說也不過就是人類被針紮一下。
周奉嵐咬牙道:“媽的,還有嗎,還有多少?”
眾人看著腳底下時隱時現的漩渦,感受著海水下的能量波動橫行,實在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大王烏賊還在不遠處看著他們,那雙漆黑的、渾圓的眼睛,就好像在看一群卑微地獵物。
湛江基地•作戰指揮部
所有人都抬頭看著作戰指揮部裡懸掛著的幾十台電腦,那些電腦無一例外地正在通過戰鬥機的外置攝像頭直播海上的動態,他們看著那些不斷浮出水面的龐然大物,很長一段時間,作戰指揮部裡安靜得只能聽到設備發出的機械聲。
良久,曹志賢道:“20架……不,19架戰鬥機,航載一共多少枚導彈?”
唐汀之快速道:“輕型和重型導彈都算上,大概有不到200枚。”
“那些導彈,對這些東西能起作用嗎?”
唐汀之道:“輕型導彈希望不大,重型導彈只有殲11能配備,六架殲11只有48枚重型導彈,以目前我們看到的這些海獸,遠不夠消滅它們,更別提攻擊大王烏賊了。”
曹志賢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發動基地裡所有的戰鬥機去支援,肯定能消滅這些海獸,但是……”
叢震中道:“但是一旦這次我們沒有成功,以後就再也沒有和大王烏賊戰鬥的實力了。”
曹志賢沉默了半晌,堅定道:“變異人還沒正式開打,我們還遠沒到孤注一擲的時候。先讓美國人和俄羅斯人去支援,他們帶了不少飛機。”
“是!”

259、南海鏖戰 ...

海底下不斷地浮出個頭又大又兇殘的各種巨型海獸,有些飄在海面對他們虎視眈眈,有些還藏在水下,讓人無法判斷他們到底被多少龐然大物包圍了。
他們不知道這些大傢伙看著他們這些小蝦米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他們知道自己看螞蟻時是什麼想法——渺小到甚至不屑於捏死。
這些巨型海獸環繞在大王烏賊身邊,忠心地把它護了起來,那大王烏賊便如真正的海上帝王一般,一動不動地漂浮在海面上,在它看來,自己的“護衛隊”足夠弄死這些不自量力的人類了。
叢震中的聲音從通訊儀中傳來,“小夏,美國的12F22戰機已經起航支援,俄羅斯的我們正在溝通當中,必要的時候我們會發動大規模的空軍力量,你們一定要撐住,把大王烏賊身邊的海獸消滅掉,然後我們集中力量打敗大王烏賊。”
此時海上的風不算大,叢震中的聲音伴著海浪聲飄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眾人從震撼的情緒中找回了一些自我。
叢夏道:“二叔,你放心吧,這些海獸只是塊頭大點兒,不是我們的對手。”
吳悠握了握拳頭,“別說沒用的了,開打吧。”
成天壁冷聲道:“虎鯨交給我了。”
麥倫哼笑:“大螃蟹,我的了!”
容瀾的身體發出越來越耀眼的金光,隨後,如箭一般射向大海葵。
剩下的自然力進化人都就近挑選起了對手,他們看到了三百多米長的電鰻,六十多米長的皮皮蝦群,直徑超過兩百米、全身長滿尖刺的海膽,能飛上百米高空的巨型蝙蝠魚,還有幾十種他們叫不上來名字的面目猙獰的海獸,方圓三公里內的海面上鋪滿了深海魚類,爭先恐後地保護著大王烏賊。
艾爾的主職是保護叢夏,所以他把叢夏帶到了安全的高空,由於容瀾和周奉嵐的存在,海面上明如白晝,倆人看著底下爆發的戰鬥,均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成天壁和黛奎琳一同對付那個數量超過40頭的虎鯨群。那虎鯨群是以擊落那架殲10的最大虎鯨為首的,它們的戰鬥模式嚇人地精明,有的負責誘敵、有的從側邊突襲、有的從背後包抄,還有的潛伏在水下掩護,當然,這樣的策略對於人類來說是很容易識破的,但是魚類可鮮少有比它們聰明的,虎鯨能成為水上霸主,無可厚非。
黛奎琳四階的實力相當驚人,她竟然從七百米深的海底召喚出了大堆的海草和水生植物,幾隻虎鯨一頭撞進海草裡後,就被海草死死纏住,它們越掙扎,纏的就越緊,雖然以它們龐大的體型和力氣,最終應該能掙脫,但是成天壁並不會給它們這樣的機會,海草群就是最好的定位,成天壁幻化出巨大的風刃,一刀一刀地落入纏縛虎鯨的海草中,頓時,海上鮮血蔓延,血腥味兒引得一些在附近虎視眈眈的小魚一擁而上,撕扯著無法動彈的虎鯨的肉。
其實,由於這些虎鯨體型過大,成天壁很難找准它們的要害,鮮少有虎鯨是因為被成天壁刺中要害而死的,大部分是因為掙扎失血過多,以及被小魚蠶食而死的。海洋就是如此地殘忍,鮮血的味道能引來無數的惡魔。
黛奎琳全身化作綠色的木元素,只有臉還保持著人類的形態,像一朵幽靈般漂浮在海面上,所到之處覆蓋大面積厚重的水生植物,將越來越多的魚類捆縛其中,加上成天壁利刃的配合,那一片海水都被染成了紅色,虎鯨群很快就死傷過半,潰不成型。
虎鯨們領略到了那海草的厲害,紛紛不敢再靠近,但是它們不靠近,成天壁和黛奎琳卻不打算放過它們,如果不把它們趕盡殺絕,它們很可能是在自己危險的時候上演它們最在行的事——偷襲,至少,他們一定要把虎鯨首領給滅了。
黛奎琳一路追著那頭最大的虎鯨種海草,但是那大虎鯨遊得太快,不但捕捉不到,小面積的海草也根本困不住它。成天壁飛身而起,轉眼間已在百米之外,在大虎鯨的頭頂上吹起了狂風,海水被席捲而起,虎鯨的大腦袋暴露出了水面,成天壁朝著它的眼睛射出幾十道風刃,大虎鯨受體型限制,來不及躲避,它眼球被刺中,白眼仁頓時充血、腫脹,它痛苦地一頭紮進海裡,海面上飄出血絲。這麼一會兒功夫,黛奎琳已經追了上來,試圖用海草去纏縛它的尾巴,但是最終還是被它掙脫了,大虎鯨繼續往前逃竄。只是,海面上的血絲已經暴露了它在水面下的行蹤,成天壁追了它兩百多米,終於找到了準頭,他調動起龐大的木能量,具化出了一柄巨大的風刃,那風刃四周伴著狂躁的風,就連海水都被狂風卷到了半空,只見海面上風、水環動,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氣旋,成天壁推動氣旋,風刃變成了一個旋轉的錐子,高速轉動的風錐瘋狂地刺向海裡,噗嗤一聲悶響,大虎鯨柔韌的皮肉被一舉刺穿,風錐進入它體內後,化作了一團高速旋轉的氣團,把周圍的內臟攪成了一堆碎肉。
海面鮮血湧動,大虎鯨痛苦地翻滾、扭動著身體,還在做垂死的掙扎。大虎鯨受重傷後,虎鯨群無首,紛紛慌亂地逃竄而去。
另一頭,麥倫正在跟那只甲克無比堅硬地大螃蟹戰鬥。麥倫全身被銅色的金屬武裝,整個身體金光閃閃、棱角分明,他的身體變幻莫測,可以瞬間佈滿尖刺,也可以在下一秒柔軟的如綢緞,隨意改變形態的金屬讓他的戰鬥模式相當精彩。為了對付這只大螃蟹,麥倫就把一隻手臂化成了二十多米長的大刀,另一隻手臂化成了圓形的盾牌,這個形態過重,他無法漂浮,所以整個人跳到了大螃蟹的身上,用大刀削砍螃蟹的甲克,同時用盾牌抵擋螃蟹巨大的蟹鉗。
這大螃蟹的背部甲克是全身最硬的地方,麥倫不知道這玩意兒究竟有多厚、多硬,他只知道他用鋒利的金屬刀完全無法刺穿,只在甲克上留下了一道道砍痕。
在他快速砍了幾刀後,大蟹鉗伸了過來,狠狠地朝他夾來,他抬起盾牌一擋,大蟹鉗和他那三十多釐米厚的金屬疙瘩較上了勁兒,金屬盾牌被夾得嘎吱直響,眼看著出現越來越深的夾痕,麥倫覺得不能這麼跟它硬碰硬,盾牌一軟,變成了液態金屬,從蟹鉗中間的縫隙裡溜走了。這時,螃蟹的另外一隻蟹鉗也夾了過來,麥倫靈機一動,把那液態金屬環繞上兩邊的蟹鉗,那兩隻大蟹鉗很快就被麥倫固定在了一個半米粗的金屬環裡,它掙扎了幾下,都沒掙脫,堅硬的蟹殼撞得金屬環咣咣直響。
麥倫喜出望外,身體化作金元素,飄向大螃蟹的頭部,他記得以前吃螃蟹時,螃蟹胸口的殼非常軟,而且有一個縫隙,可以很輕鬆地掰開它的前胸,這螃蟹再怎麼變異,始終也是螃蟹!
麥倫在水下找到了大螃蟹的胸口,胸口那一片甲殼的最上方,有個V型的縫隙,麥倫一把抓住大螃蟹甲殼外的細絨毛,右手臂化作薄薄的尖刀,沒費什麼力氣,就插進了大螃蟹的胸口裡。大螃蟹受了刺激,瘋狂地遊動起來,麥倫憋住氣,用盡全身力氣,伸進下壓身體,把整片胸部的甲殼,哢嚓一聲,被他硬生生撬開了!麥倫把尖刀延展進去,狠狠朝著它的內臟插了好幾刀,然後快速地收回手,化作金元素飛出了水面。出來一看,大螃蟹已經用蠻力把金屬環掙斷了,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它內臟受重傷,必死無疑。
容瀾那邊的戰鬥結束得最快,他的對手是離他最近的那只大海葵,這些海葵最厲害的地方就是有上千隻觸手,只要被幾隻抓住,其他觸手就會蜂擁而至,將你緊緊纏住,再也無法掙脫,可惜,它的對手是擁有自然力進化人中最快速度的容瀾,容瀾化作一道金光一頭紮進了海葵的懷裡,海葵柔軟的身體是它最大的弱點,容瀾的網狀雷射光束就是最鋒利的利刃,輕易地撕破它的皮膚,沖進了它的身體裡,那雷射光束在大海葵的身體裡胡亂重裝,海面上頓時漂浮起數不清的碎肉塊兒,大海葵的身體很快就被攪出了一個大洞,海水倒灌,它無力地掙扎著,觸手卻根本抓不住容瀾。
和虎鯨的命運一樣,海葵破碎的身體吸引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魚類,它很快就沉入了絕望的深海。
吳悠挑選的對手是那只巨大的蝙蝠魚。這只蝙蝠魚並非真的會飛,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滑翔,它巨大的扁平狀身體兩側,長著寬寬大大的蝠翼,每次跳出海面,它都能在百米高空處借著風力滑翔出很遠,而且還能改變方向。
蝙蝠魚第一次躍出海面時,試圖把吳悠一口吞進肚子裡,吳悠把自己的身體瞬間變化成巨大的冰塊,蝙蝠魚一口咬了滿嘴堅冰,苦不堪言,只得作罷,再次潛入了海裡。
吳悠幾次下水挑釁、引誘,終於把蝙蝠魚騙到了遠離戰爭中心的海域,在這裡,會隨時躍出海面的魚類少了很多,不容易破壞他的冰層。他此時正站在一塊很大的浮冰上,留心看著腳下的海面。天太黑,只有在蝙蝠魚極其接近水面的時候,他才能看到那傢伙巨大的身影。這只蝙蝠魚倒也很狡猾,吃了一次虧後,不肯輕易浮出水面了,似乎在尋找時機。
吳悠肆意在海面上走動著,他故意把冰層造得很薄,薄到透過冰層就能看到另一面的東西,他在等一個時機,等蝙蝠魚再次躍出水面,一定讓它有來無回。
終於,在蝙蝠魚巡視般遊了好幾分鐘後,它再次伺機跳出水面,試圖將吳悠連同冰層都吞進嘴裡。
在蝙蝠魚的血盆大口竄出海面的同時,吳悠身體一輕,化作了冰元素,飄散在空氣中,蝙蝠魚撲了個空,一舉飛上了百米高空,它扇動著蝠翼,改變方向,再次朝著吳悠襲來,吳悠的身體在海面上滑動,速度不快不慢,引得蝙蝠魚越來越低、越來越近,終於,蝙蝠魚離水面不足20米,已經張開嘴準備吞噬,就在它下落的瞬間,海面上突然大面積速凍,以吳悠站立的地方為中心,白色的厚厚的冰層急速向四周蔓延,把這片海域狠狠凍結了!
一聲巨響,巨大的蝙蝠魚直接摔在了冰面上,那冰面承受不住重擊,瞬間開裂,但吳悠拼命釋放能量,快速將海水再次凍結,可憐那蝙蝠魚就這麼砸在了冰面上,沒有了熟悉的海水,它幾乎寸步難行。
吳悠呵呵笑了兩聲,走到了蝙蝠魚不遠處,朝天上的叢夏和艾爾喊道:“喂,你們下來看看,這傢伙真大。”
艾爾帶著叢夏飛到了冰面上,三人站在那蝙蝠魚面前,它近兩百米長的身體讓眾人驚歎不已。他們這是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這種巨型海洋生物,叢夏甚至伸手摸了摸蝙蝠魚的皮膚,那皮膚表面滑膩,但是皮膚下又長著密密麻麻的疙瘩,所以手感很是詭異。能得到一隻這麼完好無損的、活的巨型海獸實在不容易 ,幾人對怎麼處理它有些猶豫。
蝙蝠魚正在拼命掙扎,受限於巨大的體型,它無法像普通的小魚一樣撲騰回海裡,只能拼命用蝠翼拍動冰層,試圖把冰層拍裂,吳悠當然不會讓它如願,默默把冰層加厚了很多,而且,要不了多久,蝙蝠魚濕漉漉的身體就會和冰層凍結在一起,到時候就不擔心它亂動了。
艾爾道:“還是殺了吧,留著我們也帶不回去。”
吳悠點點頭,“我也擔心它真的把冰層掙裂開。”說完,他的手臂變成了大冰刺,對準了蝙蝠魚的小眼睛。
叢夏身邊的通訊儀突然響了起來,叢震中急道:“別殺,我們會想辦法把它拖回島上的。”
叢夏為難道:“這怎麼拖啊,這玩意兒重得很。”
“現在洋流的流向正好向著我們,你們就讓冰層隨著洋流走,我們會想辦法弄回去。”
吳悠只好再次加固了冰層,並且親自動手把蝙蝠魚的胸部皮膚黏在了冰上,然後讓那冰層隨波逐流,緩緩地向東面飄去。
叢震中續道:“叢夏,我現在需要你們幫我去確認一件事。
“什麼?”
“從大王烏賊召喚出這些動物之後,它就不戰鬥了,一直在旁邊圍觀,明明在你們戰鬥的時候,它偷襲是最方便的。所以我們猜測,它在控制這些巨型海獸的時候,無法分心戰鬥,或者說能量分流太多,本體就會變得比較弱,所以我要你們想辦法去確認一下,別自己去,讓容瀾或者成天壁去,如果能確定這一點,大王烏賊就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越來越虛弱,到時候就是我們的好機會。”
叢夏道:“好,我這就去找他們,順便給他們補充能量。”
艾爾抱起叢夏,朝著成天壁飛去。
這時,另一面海域,楚星洲和李道靄正在大戰皮皮蝦。這些平素老百姓餐桌上的蝦,卻有著鮮為人知的優秀的戰鬥力,它們的兩條前腿有點類似螳螂的刀腿,移動速度快、跳躍能力好、攻擊力強,最難以對付的,是它們的數量。這次皮皮蝦從個頭來說,是大王烏賊召喚來的“護衛隊”裡最小的,大的只有六十多米,小的甚至不到二十米,但是數量至少有四百多隻,成群結隊,如蝗蟲一般佈滿整個海面,每一次都幾十隻上百隻的跳出水面攻擊。楚星洲和李道靄挑選的對手,可以說是烏賊王“護衛隊”最難纏的一支。如果不消滅這個蝦群,它們可以分佈在大王烏賊身邊任何一個角落,趁人不備就跳上來咬一口。
楚星洲和李道靄一黑一褐兩道影子漂浮在海面上,李道靄用沙土裹起一堆皮皮蝦,楚星洲負責將它們壓成肉醬。在這麼幹了幾輪後,他們發現效率太低,對皮皮蝦的數量沒太多影響。
李道靄道:“這樣不行,數量又多、體型又大,殺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楚星洲道:“去把黛奎琳叫來,她的海草對付群體攻擊很有效。”
李道靄化作一道輕沙,飛向黛奎琳,將剛剛結束和虎鯨戰鬥的黛奎琳弄了過來。黛奎琳深吸一口氣,“這些皮皮蝦可比虎鯨數量多多了,遊動的方向也多,我不確定能不能將它們都纏住,畢竟海草在海底,我……”
“你不需要從海底召喚海草。”李道靄道:“我在近海製造土壤,你可以直接讓海草在這些土壤中生長,很快就能生長出大批的海草。”
黛奎琳眼睛一亮,“這個方法好,剩下這七百多米的距離,一定能困住這個蝦群。”
李道靄抽出好幾噸的海底泥沙,浮動到了二十米深的海水下,還好楚星洲為他減輕了重力,否則那重量幾乎是他難以承受的,黛奎琳迅速讓海草在這些土壤裡生長,很快就長出了密密麻麻地大一片海草,把這個龐大的皮皮蝦群都困在其中,偶爾有那麼十幾隻漏網的,也都被楚星洲殺了。
皮皮蝦在海草裡拼命衝撞,削砍,然而海草越長越密,它們也被越纏越深,最後,跟那些虎鯨的命運相同,它們再也無法掙脫。
楚星洲用重力把幾百隻皮皮蝦都變成了肉餅,血水和碎肉在海面上漂浮,看上去觸目驚心。
姚潛江並不是自己想要選擇和這只看上去挺噁心的海膽戰鬥的,只是他離它比較近。這只海膽相當大,直徑超過200米,中心是吹得像皮球一樣的身體,身體外面覆蓋著密密麻麻、長長短短的尖刺,讓它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合適下手的地方。這些尖刺,在它沒變異之前,本該是柔軟的肉芽,現在卻變成了讓人不敢靠近它的殺人武器。
姚潛江看著海膽翻滾著朝他襲來,沒躲,反正他的身體現在就是水,海膽的刺再尖利,也傷不了他。當海膽從他的身體裡穿過的時候,他用力吸了一下海膽身體裡的水分,結果他有些鬱悶的發現,這海膽的身體好像90%以上都是水,以它龐大的體型,那就是幾十噸、上百噸水,他實在沒能耐把這只海膽吸成海乾貨。不過,這倒是給了姚潛江一點靈感,海膽尖利的外表讓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從外部傷害它,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從內部下手,他不能吸幹海膽身體裡的水分,但是可以試著往它身體裡注水,這裡是大海,他有取之不盡的“素材”。
當他再次和海膽錯身而過的時候,他開始把海水往海膽身體裡源源不斷地轉移,那只海膽開始還什麼都沒感覺到,當身體裡脹滿太多水時,終於意識到了不對頭,開始激動地翻滾身體。
姚潛江是第一次試著往生物體裡注水,沒想到做起來如此消耗能量,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能量居然去了四分之一,他頗為後悔,但是這時候後悔已經晚了,他不能讓自己的能量浪費,必須解決這只大海膽!
姚潛江咬了咬牙,繼續注水,海膽的身體被撐得越來越鼓,水的擠壓讓它的內臟也遭到了破壞,它灰色的半透明身體如快要撐爆的氣球一般,身體內部的東西清晰可見。姚潛江眼看著它的內臟受傷,停止了繼續注水,在這麼下去他能量消耗過大,實在不划算,反正以這海膽現在這副模樣,也根本不可能戰鬥了。他累得坐在海面上,休息了一會兒,決定去找叢夏補充能量。

260、南海鏖戰 ...

另一頭,周奉嵐挑選了一個和他屬性很接近的對手——電鰻。那電鰻外形很像海蛇,三百多米長的細長身體,在水中遊動的時候,一眼看不到頭尾,讓人不寒而慄。這只電鰻的周圍,海水泛著茲茲地青藍電光,沒有一隻海獸敢隨便接近。
周奉嵐飛掠在水面上,緩緩醞釀著體內的能量,他知道以他的能力跟這只電鰻打,也沒什麼策略可言了,基本上就是拼誰的電力更強。他不再猶豫,龐大的金能量從他體內爆發,化作十萬伏高壓雷,狠狠劈向水中長得不可思議的海獸,那電鰻也在同一時間發射電量,它的整個身體頓時被青藍色的電光覆蓋,一眼望去,海面上出現了一條三百多米長的彎曲的“帶狀星河”,電鰻身體周圍中小型的魚類,全都翻著肚皮浮了上來,死得乾淨俐落。
金紫和青藍兩道電光在空中交匯,瞬間爆發出高強電壓,兩股電光慢慢彙聚到一起,一個巴茲作響的電磁球在電光交匯的中心產生,那電磁球體積不大,但裡面彙聚的電紋卻越來越濃密,金紫和青藍兩色穿梭在電磁球之間,顯得豔麗耀眼,漆黑的海面上漂浮著的這個球形閃電般的電磁球,讓這幅情景充滿了科幻色彩。
在長達兩分鐘的時間裡,金紫和青藍兩股電光在電磁球裡的顏色分佈都是不相上下的,但漸漸的,金紫色電光開始吞噬青藍色電光,青藍色電光劇烈掙扎起來,但很快兵敗如山倒,被金紫電光一舉覆蓋,整個電磁球都變成了金紫色的,接著,金紫電光順著電鰻連接電磁球的電光飛速傳送,瞬間就擊中了電鰻的身體。
電鰻泛著青藍電光的彎曲的身體——那條優美的“帶狀星河”就好像被人強行拉伸一般,在被金紫電光侵襲的瞬間,三百多米長的身體繃得筆直,金紫電光以氣吞山河之勢蠶食著電鰻的身體,眼見著青藍電光被金紫電光逼得節節敗退,最後,電鰻的身體徹底被周奉嵐的雷電所覆蓋,它抽搐著、掙扎著,然而被高壓雷擊中後,死亡,不過是瞬間之事。
周奉嵐收斂起電光,看著那條被燒成了焦炭的電鰻,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叢夏找到成天壁後,把叢震中的要求告訴了他。
眼看著海面上很多大型海獸都被他們清理了,這時候正是試探大王烏賊的好時機,於是成天壁決定和容瀾一起去看看。
成天壁和容瀾快速飛向遠處的大王烏賊,而越來越多的變異人則朝叢夏靠攏,他們在這一戰中都消耗了不少能量,急需要補充,只有唐雁丘依然比較輕鬆地飄在天上,一箭接著一箭地射殺海獸,他絕佳的視力和強大的生物雷達能力讓他可以在漆黑的海面上精確瞄準他的獵物,而那些海獸大部分對身在百米高空的他無可奈何。
成天壁和容瀾很快就飛到了大王烏賊的身後,大王烏賊背後不長眼睛,體型又大,幾乎看不見他們,但它顯然感受到了倆人的能量,兩隻觸手朝著他們所處的方位拍了過來,雖然反應還算快,但速度卻比不上它襲擊戰鬥機的時候快。
成天壁和容瀾不僅速度快,還能化成真正的元素,這樣的攻擊他們輕鬆就能閃避,倆人大膽地穿過觸手的攻擊,直接飛到了大王烏賊的頭頂。
大王烏賊感覺到了他們的位置,幾隻觸手悄悄浮出了海面,儘管看不見他們,但大王烏賊觸手的尖部卻準確地瞄準著他們
倆人不敢掉以輕心,站在大王烏賊的頭頂,他們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自己的渺小。
容瀾看著他腳下暗紅色的皮膚,掌心聚集起雷射光束,似乎在猶豫著。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試試吧。”
容瀾把雷射光束猛地刺入大王烏賊的皮膚。
在那皮膚被刺破的瞬間,大王烏賊四隻觸手齊發,兇猛地朝他們襲來,觸手上所有的吸盤邊緣的鋸齒都陡然變長,吸盤裡的小孔也張開了“嘴”,似乎在貪婪地等待著吸食他們的血肉。
倆人飛快地向一旁飛去,而剛剛被容瀾刺破了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這一點深度的創口,對於大王烏賊來說,可能僅僅是擦破點皮。
大王烏賊顯然對於這兩個人類剛到他頭頂上撒野的行為相當憤怒,觸手在空中瘋狂揮舞,追著成天壁和容瀾滿天飛。他們始終沒有辦法確定大王烏賊的觸手究竟有多長,因為他們飛出很遠了,那觸手還在跟著,不過以大王烏賊的體型判斷,觸手的長度不會低於800米。
他們在大王烏賊身邊飛快地亂竄,比戰鬥機還要快的速度顯然讓大王烏賊無法追上,但相對的,他們也很難在這樣靈活的觸手攻擊下靠近大王烏賊,何況它還有六條觸手始終沒有跟他們見面。
在他們和大王烏賊周旋的同時,也在同時注意著那些被它操控的大型海獸,那些大型海獸都不再浮出水面,但也沒有離去,在大王烏賊身邊徘徊著,而中小型的海獸卻還在不知疲倦地進攻。
看來叢震中的分析沒錯,大王烏賊操控越大型的海獸,消耗的能量就越多,自身的戰鬥力就會相應地下降,而一旦全力戰鬥,對那些大型海獸的操控就會降低,不過中小型的海獸似乎相當容易操控,依然盡職地守護著大王烏賊。
倆人驗證到這點後,不再和大王烏賊周旋,全力跑出了一公里,大王烏賊的觸手終於沒再追上來。
他們返回了叢夏身邊,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此處,一戰過後,眾人都有些疲憊,消滅了大王烏賊召喚來的那些最難應付的巨型海獸,他們準備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成天壁把他和容瀾實驗的結果說了出來。
叢震中在通訊儀那頭沉吟半晌,“很好,至少可以保證在你們搶奪傀儡玉時,不會有太多的巨型海獸搗亂,至於那些中小型的,就交給戰鬥機去處理,還有不到四個小時天就亮了,那個時候大部分海獸無心戰鬥,大王烏賊也一樣,很可能會逃跑,所以你們必須現在行動。”
叢震中剛說完這段話,遠處的夜空就閃現了十多個閃光點,伴隨著戰鬥機的聲音,朝他們飛來,他們知道,那是增援的美國F22和俄羅斯的蘇35戰鬥機。
沈長澤道:“到時候了,我們去找傀儡玉吧。”
成天壁道:“容瀾帶叢夏去確定傀儡玉的位置,其他人掩護。”
眾人帶著被充滿的能量,毫不猶豫地飛向大王烏賊。
大王烏賊也意識到敵人有了增援,海底下的海獸再次沸騰起來,紛紛躍出水面,虎視眈眈地盯著天上的戰鬥機。
加上美俄的增援,一共四十多架世界上最先進的戰鬥機聚集在了這片海域上空,對著下麵的海獸開啟了猛烈的炮火。
大王烏賊感受到了十多股朝他襲來的能量,這一次,它的十隻觸手全都浮出了水面,暴躁地在空中亂舞著,那粗長的觸手、猙獰的吸盤、鋒利而伸縮自如的鋸齒如嗜血的魔鬼,在等待著這群人類的自投羅網。
當叢夏被容瀾抱著朝大王烏賊高速飛去時,他看著大王烏賊越來越近、顯得越來越巨大的身體和眼睛,一股強烈的恐懼蔓延全身,讓他升起了一股撒腿就跑的衝動。尤其是當大王烏賊轉動眼珠,好像在看著他們一樣時。
當大王烏賊那瘋狂舞動的觸手朝他們襲來時,叢夏只覺得欲哭無淚。容瀾帶著他在那些觸手中間告訴穿梭,每一次他都感覺要被那鋒利的鋸齒給撕成碎片了,下一秒卻發現自己的肉還老實地長在自己身上,又或者當他覺得自己要被那吸盤裡密密麻麻的小孔吞噬掉的時候,容瀾就在關鍵時刻帶著他調轉方向,驚險躲避。
叢夏只覺得眼前發黑,在常人無法承受的高速移動下,他已經幾乎暈眩,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大……好可怕……真他媽好可怕!
他乾脆任命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當他感覺高速移動停止,他被扔在了一個平臺上時,他才睜開眼睛,看著身下的暗紅色皮肉……他猛地爬了起來,甩了甩腦袋,左右看去,終於確信自己現在正在大王烏賊的腦袋上,而大王烏賊的觸手此時無暇顧及他們,正在跟其他的自然力進化人周旋。
容瀾看著他,“沒暈吧。”
“還行……”叢夏深吸了口氣,“傀儡玉在……在我們腳下。”
容瀾皺眉,“廢話,我們腳下就是它的身體,傀儡玉當然在我們腳下。”
“離我們大約有700米遠……這麼算的話,傀儡玉很可能是在大王烏賊的大腦裡。”
容瀾看著他們身處的這個錨型的尖腦袋,“這不是大王烏賊的大腦嗎?”
“不,烏賊的大腦在眼睛那裡。怪不得它能變得聰明,而且具備腦域進化人的操控能力,傀儡玉竟然就在它的大腦附近。”
“那我們要怎麼才能拿到傀儡玉?它眼睛下面連接著觸手,防禦能力比任何地方都好。”
叢夏眉頭深鎖,“烏賊的進食方式很特別,它的食物都要經過環形的大腦然後才進入食管。”
“你的意思是,想要拿到傀儡玉,就要被它吃進去?”
叢夏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得通,有好幾個問題需要解決,第一,這個大王烏賊這麼大,大腦肯定也大得嚇人,怎麼能確保進入它體內的食物一定會經過傀儡玉放置的地方,它身體裡可都是結實的肉,沒法隨便暢遊;第二,既然它的大腦連接著食管,萬一那枚傀儡玉在它的大腦內可以移動呢,它這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弱點,一旦我們進入它的食道被發現,它一定會採取措施;第三……”叢夏歎道:“就算以上的障礙都不存在,我拿到傀儡玉之後怎麼出來?”
通訊儀再次滴滴響起,叢夏趕緊接通,叢震中已經從錄影上看到他們登上了大王烏賊的身體,焦急地詢問他情況,叢夏快速把他的發現說了出去。
叢震中果斷地說:“不行,被大王烏賊吃下去這條路行不通,我不是因為你是我侄子才這麼說的,你所說的顧慮,每一條都切切實實存在,就算你拿到傀儡玉,你也無法離開它的身體。而且,萬一它意識到自己或者傀儡玉處於危險,潛入深海,我們就徹底束手無策了,所以我們還是要將它徹底打敗才行。”
叢夏暗自松了口氣。其實,如果指揮部要求他被大王烏賊吞進去,他也會義無反顧地去,他儘管害怕,卻從來沒想過在這個時候有半點退縮。為了這最後一枚傀儡玉,所有人都在拼命,除非他們死,否則絕不可能放棄。
容瀾看著下面愈演愈烈的戰況,實在無法安然呆在這裡不動,“走吧,我把你送回那個英國人身邊。”
叢夏順著容瀾的目光看去,不僅呼吸一滯。
整個海面滿目瘡痍,簡直如同星球大戰的戰場,那墨藍的海水就是神秘的星空,那幾十架戰鬥機就是宇宙艦船,那漂浮在海面上的數不清的海洋生物,就是宇宙中的浮游隕石,而大王烏賊揮舞的觸手、不斷躍出海面攻擊的大大小小的海獸、和各顯神通的變異人們,是這場戰役的主角,他們共同構成了這幅波瀾壯闊的歷史性畫面。
大王烏賊不知道什麼時候召喚來了大批的爆炸水母,用以對付戰鬥機,這批水母跟他們在近海捕捉的那只不太一樣,不僅外形不同,而且彈射能力根本不是近海那批水母可以比的。它們渾身透明,在漆黑的海面上就是隱形的幽靈,它們數量驚人,瘋狂地從海中彈射向高空,以進化過的視力去看,就能看到海面上有同時又幾百隻大大小小的爆炸水母爭先恐後地往天上跳,碰觸到任何東西都會爆炸,那密集的數量和透明的身形讓它們的殺傷力驚人,而它們單細胞的大腦更是讓大王烏賊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控制成千上萬的水母大軍,就在他們在談話的功夫,已經有兩架戰鬥機毀於爆炸水母的攻擊。
叢夏吞了口口水,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到艾爾那邊,指不定他就撞上一隻這種腦殘水母,被炸飛了呢。
容瀾卻沒給他猶豫的機會,抱起他就朝西面飛去,一路驚險刺激,嚇得叢夏心臟都快跳不動了。
容瀾把他帶到了艾爾身邊。此時的艾爾已經完全返祖成了一條飛天魚。
因為艾爾進階的時候很順利,叢夏始終沒有被沈長澤他們叫過去幫忙,所以這是叢夏第一次看到艾爾三階的返祖形態。艾爾現在身長四米,瞳孔成血紅色,除了臉部,全身都覆蓋紫色的硬甲鱗片,肩膀、腰部、腿部都長出扇形的鰭,頭頂長著一對長長的龍角,耳朵已經完全腮化,背後的肉翼比平時還大了四十多公分,那深紫的顏色,光禿禿的表面,讓這一對翅膀看上去就像惡魔的羽翼,他那條尾巴更是跟著身體長長了很多,在身後威武地甩動著,他兩隻手變成了巨大的尖爪,兩腳卻長出了大大的蹼。
艾爾正抓住了一隻海裡竄上來的怪魚,那怪魚至少有八十米長,卻被艾爾一爪子抓破了喉嚨。
解決掉這只魚,艾爾從水裡飛了上來,甩了甩爪子,“你們回來了。”那長英俊的臉長在這個似龍似魚的身上、被包裹在紫色的鱗片裡,說不上的詭異危險。
容瀾把叢夏扔給了艾爾,“過一會兒帶他過來補充能量。”說完轉身飛走,加入了大王烏賊的戰局。
叢夏趴在艾爾背上,聞著他身上的也不知道是海水和血水的腥味兒,問道:“艾爾,你能遊多快?”
“很快。”
“聽說沈長澤也能在水下呆很長時間,他也能變成你這樣嗎?”
“不能,他雖然是接近純血,但不能徹底變成海龍。”
“你、你能?”
沈長澤道:“能,我是魚類返祖,能徹底變成魚,而由於我體內流淌著海龍的血,所以我變成魚之後,完全就是海龍的樣子。”
“所以這還不是你的最終形態?”
艾爾笑了,他看著腳下湧動的海水,和海水下伺機偷襲的海獸,赤紅色的眼裡迸射出嗜血的光芒,“不是。”
叢夏看著戰況激烈的遠處,咬了咬牙,“艾爾,帶我過去吧,我想跟他們並肩作戰。”
“就等你這句話呢,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艾爾扇動起巨大的肉翼,朝著大王烏賊飛去。
越靠近大王烏賊的身邊,海獸就越密集,戰況也就越慘烈。方圓幾公里的海面上,飄滿了海獸的屍體和戰鬥機的殘骸,血水和海水融為一體,讓人產生了海水本就是紅色的錯覺。一撥又一波地大魚和爆炸水母攻擊著天上的戰鬥機,而數不清的小魚偷偷啃食著大魚的屍體,這幅景象,殘忍一如人間地獄。
艾爾帶著叢夏,在紛亂的戰場中小心穿梭。他們要躲避時不時張著大嘴竄出海面的海獸和沒有任何目標只是瘋狂往上跳的爆炸水母,甚至還要注意低空掠過的戰鬥機。這短短幾百米的路,走得驚險無比。
很快,唐雁丘發現了他們,飛過來給他們護航,有了唐雁丘的掩護,他們順利地繞到了大王烏賊身邊,在哪裡,十個自然力進化人正跟大王烏賊的十隻觸手血戰,而唐雁丘也已經用空了一個箭筒。
從開戰到現在不足20分鐘,大王烏賊周遭的海域早已經被血染透。大王烏賊的身上和觸手都有很多清晰可見的傷,但至少從叢夏這個角度看去,沒一個傷是致命的,它厚實的身體、粗壯的觸手和可怕的癒合能力,讓自然力進化人強大的攻擊在它面前顯得有些無力。
哪怕成天壁能夠掀起十二級龍捲風,他如何能撼動大王烏賊1600米長的身體?哪怕容瀾能夠用雷射光束輕易把生物切成碎片,他卻無法斬斷大王烏賊直徑超過百米的觸手。沈長澤的火焰已經完全進化成了熾白色,溫度高達1700度,可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他也未必能把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焚燒殆盡,楚星洲縱使能給世間萬物施加千噸的壓力,卻壓不垮大王烏賊龐大的身軀……
他們強大的、神話的攻擊力,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簡直束手無策,他們的能量瘋狂消耗,卻甚至沒能給大王烏賊造成一個重傷,反而因為那可怕的觸手和時不時從海裡跳出來偷襲的海獸和水母,他們先負了傷。
當叢夏看清局勢後,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絕望。
這是人類的最強戰鬥力,集合十個自然力進化人的力量,可以輕易毀掉人類千軍萬馬,可是這些末世降臨以後最強大的變異人,聚到一起,都奈何不了一隻海洋生物。
叢夏儘管一句話沒說,唐雁丘卻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思,咬牙道:“大王烏賊的身體能快速復原,能量卻不能,但是我們有你補充能量,我們最終會拖死它。”
叢夏從失神中醒來,大聲道:“對,我們一定能拖死它!”海面上有這麼多現成的屍體,他還帶了一堆蓄能玉符,他可以不停地給眾人補充能量,他就不信大王烏賊的能量是無限的。叢夏開始瘋狂吸收海面上死亡海獸的能量,同時注入變異人體內,眾人感覺到補充進來的能量,頓時精神一振,又都鬥志昂揚,和大王烏賊殊死纏鬥。
這時,天邊再次出現一排排地閃光點,叢夏驚喜道:“戰鬥機,基地又派增援了!”他趕緊打開通訊儀,激動道:“二叔,你們派了增援!”
叢震中快速道:“對,離日出還有三個小時,我們調動了基地九成的合格飛行員,這幾乎就是我們的全部戰力,一定要在這三個小時內將大王烏賊消滅。”
叢夏堅定地說:“一定!”
當那六十多架戰鬥機耀亮整個星空時,眾人都感到一陣激動。
先前的戰鬥機已經被海獸和水母幹掉了快一半,這些戰鬥機的增援正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否則,偷襲的海獸和水母給自然力進化人造成了太大的傷害。
就在這時,叢夏聽到成天壁大喊:“不好,它要跑!”
叢夏轉頭看去,就見大王烏賊龐大的身體正在下沉,顯然是想躲回深海。叢夏腦子嗡地一聲,眼前有些發黑,他只知道,如果大王烏賊就這麼跑了,他們奮戰一夜,所有的努力和犧牲都白費了,不用幾天的功夫,大王烏賊就可以帶著毫髮無損的身體、滿滿的能量和數不清的海獸再次將他們淹沒。

261、南海鏖戰 ...

周奉嵐怒駡道:“媽的,它居然想跑!老子打不過都沒想跑呢,它居然想跑!”
李道靄道:“這只烏賊太聰明了,如果它每次都消耗我們一部分戰鬥力就跑,早晚我們的戰鬥機會被它消磨乾淨,我們恢復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它恢復的速度,到最後輸的一定是我們。”
成天壁咬牙道:“不能讓它跑了!”
吳悠沉聲道:“可是,我們怎麼攔住它?”
叢夏急道:“二叔,怎麼辦?大王烏賊想跑。”
叢震中沒回話,但叢夏分明聽到作戰指揮部那邊傳來吵雜的聲音,曹志賢在吩咐著什麼,半晌,叢震中才急衝衝地說:“絕不能讓它跑了,這樣的仗我們半年之內都打不起第二次了。讓自然力進化人暫時撤退,戰鬥機群要過來了。”
叢夏大聲喊著讓他們躲避,成天壁等人飛速逃離了大王烏賊身邊。
天上的戰鬥機全部調轉方向,往大王烏賊飛來,為了躲避大王烏賊的觸手攻擊,它們不得不飛上八百米的高空,從天上往下扔導彈。
每個戰鬥機航在的導彈也就67枚,就算是重型戰鬥機也就10枚,在和大王烏賊的海獸護衛隊戰鬥時,這批戰鬥機已經把導彈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們顯然接到了指揮部的命令,開始一批批地釋放身上所有的導彈。
而那第三批增援的戰鬥機也趕到了,加入了集火大王烏賊的陣營,大王烏賊操控了一晚上的海獸,又跟十個自然力進化人一番血戰,戰鬥力已經大不如開始,這時候正是它最脆弱的時候,是他們奮戰一夜換來的唯一機會!
戰鬥機在天空盤旋,上百枚導彈密集地投下,就在導彈以極快的速度下墜時,大王烏賊已經下潛到只剩下一個尖尖的錨型腦袋,海面上突然井噴一般彈射出數不清的海獸,以爆炸水母為主,什麼他們見過的、沒見過的魚類都有,那數量看得人頭皮發麻。
它們不約而同地彈向半空,盡全力護在大王烏賊身邊,落下的導彈因為它們的碰撞而紛紛提前爆炸,爆炸的火光在半空中炸現,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此時卻名如白晝,海面上數以萬計的屍體和暗紅的鮮血,在爆炸的光亮下無所遁形,那血流漂櫓的景象實在是觸目驚心。
大部分導彈都因為這些海獸的阻攔而在半空就炸開了,少部分落入了海裡,只有幾枚對大王烏賊造成了傷害,戰鬥機導彈的威力還是很喜人的,大王烏賊一條觸手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身體也多處受傷,它下沉的速度更加快了,而那些保護它的海獸卻越發兇猛,爭先恐後地浮上海面。
第二批導彈也落了下來,結果跟第一批相似,而因為大王烏賊已經潛入海下,爆炸威力驟減,這一次對它造成的傷害更小了。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它沉入海裡,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攔,雖然他們中有幾個是可以在水下活動的,但是根本無法阻止大王烏賊逃跑,他們實在不甘心,今晚留的血、墜毀的飛機、死的人,換來的就是這些?
姚潛江一咬牙,化作一縷清水,噗咚一聲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海裡。
李道靄大喊道:“姚潛江!你別莽撞!”
眾人來不及阻止,姚潛江已經徹底消失在了海水中。
吳悠道:“我也下去。”說完跟著姚潛江墜入了大海,他行動的軌跡在海面上留下一串冰渣子,但很快就被海水沖散了。
其他人則一路追著大王烏賊,伺機把它逼出海面。
水下突然傳來劇烈的波動,顯然大王烏賊已經發現了水系的兩人,大王烏賊停止了移動,接著海面上輝耀著的戰鬥機的聚光燈,他們勉強能看出大王烏賊的觸手形成的陰影在海底舞動著,甚至因為它的觸手太過龐大,而時不時地跑出水面。
在水面上他們尚且不是大王烏賊的對手,更別提水下了。叢夏開始還循著姚潛江和吳悠的位置,給他們馬不停蹄地補充能量,可是因為倆人移動速度過快,他很快就跟丟了,最後他們更是完全脫離了叢夏能夠補充能量的範圍。
叢夏急道:“我找不到他們了!”
眾人面色凝重地看著水面,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長澤道:“我可以在水下呆很久,我去看看吧。”
艾爾道:“我也……”
“不行!”叢夏叫道:“他們在水裡能元素化,你們下去立刻就會被大王烏賊發現。”
李道靄道:“叢夏說得對,能下水的只有他們兩個,我們……。”
李道靄還未說完,漂浮在海面上的眾人突然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一股龐大的能量,他們不知道那股能量代表什麼,但是叢夏知道,那是姚潛江和吳悠的水能量,這種瘋狂湧動的能量,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進階的時候還要強大得多,一定是姚潛江和吳悠在使用水能量結合時的能力。
那股能量迅速在水下蔓延開來,就好像水下有巨大渦流一般,海面上突然波動洶湧,接著,一股水柱沖天而起,那水柱力量之龐大,甚至把大王烏賊的四隻觸手都給頂出了海面,它錨型的“腦袋”也被迫沖出了水面,接著,那水柱還不等回落,就在天空中迅速被凍結成冰,以水柱為中心,冰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擴散開來,整個海域頓時被寒冰吞噬,很多海獸還保持著躍出海面的姿勢,就那麼被凍成了冰雕,就連大王烏賊的觸手也被冰層困住了。
“先剁了它的觸手!”成天壁毫不猶豫地飛速沖向大王烏賊暴露在冰層表面的幾截觸手,那些觸手都是最尖端的地方,最細處直徑只六七米,雖然砍掉這麼一小段肉並不能給大王烏賊造成很大的傷害,但聊勝於無。
成天壁大手一揮,大王烏賊的兩截觸手尖兒就被削掉了。其他人緊隨其後,攻擊大王烏賊暴露在海面上的皮膚。
冰層裡生出千隻冰錐,兇狠地刺著大王烏賊的皮肉,大王烏賊則拼命掙扎,冰層已經出現明顯的鬆動,這冰層最多能困住它三、五秒鐘已是不易,他們這還是第一次抓住大王烏賊動也不動任他們宰割的時刻。
很快,大王烏賊就掙脫了冰層的束縛,滴著血的觸手狠狠抽向半空中的變異人。
那冰層還在掙扎,試圖再次凍結大王烏賊,大王烏賊開始用觸手拼命拍打水面,冰層被它的重擊敲得粉碎,很快就潰不成形。
那股水能量並未收斂,還在拼命地釋放,仿佛要燃盡生命最後的能量一般,凍結著大王烏賊身邊的海水。
大王烏賊一邊抗擊自然力進化人的攻擊,一邊還要掙扎著防止被凍上,此時的它,終於顯出一絲狼。
當凍結的海面第三次被大王烏賊打破的時候,那股水能量終於徹底消散了。
叢夏大吼道:“他們的能量用完了,用完了就沒法保持元素化的形態了!”
破碎的冰層被大王烏賊舞動的觸手敲得滿天飛,當它的一條觸手甩出海面的時候,在冰雹般墜落的大大小小的冰層間,分明有一個赤身裸體的人,被帶出了水面。
眾人定睛一看,正是已經完全昏迷的吳悠。而吳悠出現的位置,就在大王烏賊的眼睛正上方!
容瀾化作一道電光朝吳悠飛去,可是他們距離不近,他還是慢了一步,大王烏賊的觸手快速朝吳悠襲去,吸盤上的鋸齒頓時增長了十幾米,那鋒利的環形鋸齒一瞬間就穿透了吳悠的背脊!
眾人心一緊。
吳悠的身體被插掛在大王烏賊的吸盤鋸齒上,顯得那麼地渺小、蒼白。估計自他發現自己的變異能力以來,就從來沒受過這麼重的傷,可是面對這只龐然大物,所有人都太渺小了。
那鋸齒拽著吳悠的身體急速回縮,吸盤上的萬千小口,已經蠕動著等待吸食他的血肉。
就在吳悠馬上就要被拽進吸盤裡的瞬間,那道金光終於覆上了他的身體,容瀾的能力跟成天壁不同,光是沒有實體的,如果不至少化出一隻手,就根本沒辦法抓住吳悠,而當容瀾化出兩隻手臂抱住吳悠的時候,大王烏賊的所有鋸齒突然迅速回縮,狠狠地朝兩人刺去。
容瀾悶哼一聲,兩隻手臂被削掉了大片的皮肉,他快速用鐳射斬斷插著吳悠身體的鋸齒,然而那些鋸齒卻像一個鐵籠子一樣,將他們罩了起來。
成天壁慢了一步而至,狠狠一記風刃,劈開了那鋸齒籠子。
容瀾抱起吳悠飛快地逃離,然後,只有他完全元素化時才能達到最高速度,當他雙手實體化,還抱著一個人的時候,速度大大下降。
大王烏賊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弄死他們,六七條觸手全都向他們包圍而來,成天壁最多一時也只能攔住一條,其他的觸手奪命地追著容瀾,他甚至感覺那些延展出來的鋸齒就貼著他的耳朵。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前方傳來,他和容瀾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狠狠地拽向前方,他快速思考了一下,知道那是楚星洲的黑洞力量。
果然,不到一秒種的時間,他就被吸出了百米,一下子和那些觸手拉開了距離,最後,他整個人裝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容瀾……你怎麼樣了?”
那雙熟悉的臂膀緊緊抱住了他,耳畔傳來楚星洲焦急的聲音。
容瀾抬起頭,驚魂未定地看著他,他從楚星洲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色,也看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深吸口氣,平靜地說:“我沒事。”
“讓我看看你的胳膊。”楚星洲抓著容瀾兩條血淋淋的胳膊,眼神越發陰沉。
“我說了沒事。”容瀾想抽回手臂,楚星洲卻抓得死緊,雙眸直勾勾地盯著他。
容瀾心中一陣慌亂,口氣迅速冷了下來,意圖掩飾,“放開。”
楚星洲垂下了眼簾,看著那扎眼的鮮紅,胸口用力起伏了兩下,才鬆開了手。
沈長澤接過了吳悠,叢夏和黛奎琳趕緊上來檢查吳悠的傷口。那鋒利的鋸齒在吳悠的脖子、胸口、腹部等多處留下貫穿傷,每一道都是致命傷,如果沒有得到治療,吳悠兩分鐘之內就能死透了。
叢夏和黛奎琳把能量瘋狂地注入吳悠體內,修復著他的大動脈和心臟。
李道靄急道:“姚潛江呢?誰看到姚潛江了?”
這時候,成天壁好不容易躲過大王烏賊的攻擊,返了回來,“姚潛江一直沒出現。”
李道靄道:“他肯定沉入海底了,必須下去找他。”
艾爾道:“我去,你們在這裡等著吧。”
叢夏快速道:“海底那麼大,那麼深,你得帶我去,不然你找不到他。”
“你現在怎麼走得開?”
叢夏咬著牙,滿頭是汗,拼命催動細胞新生,“快了,再給我點時間。”
李道靄催促道:“快!姚潛江如果能量耗盡,已經變成了人類,他就是普通的人類,再慢說不定就淹死了。”
黛奎琳道:“你下去吧,大動脈的血已經止住了,剩下的交給我吧。”
叢夏把通訊儀扔給了成天壁,艾爾抓起叢夏,噗咚一聲跳進海裡。
成天壁擔憂地看著倆人消失在水下,卻無法阻止,他打開通訊儀,要求叢震中指揮直升機繼續攻擊海獸,把海獸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水面上來,否則艾爾和叢夏在水下太危險了。
而幾個還能動的自然力進化人,全都飛身而起,再次沖向大王烏賊,儘管這時候每個人都已經負傷,可他們的信念沒有熄滅,這是他們用鮮血換來的局面,絕不能就此功虧一簣,他們一定要拖住大王烏賊,一定要在這裡、這個時候,解決這個畜生!
艾爾躍下水後,收斂了會形成阻力的翅膀和尾巴,身體徹底化作了魚,叢夏回頭一看,就看到艾爾全身覆蓋紫色鱗片,拖著一條長長的魚尾巴,周身佈滿魚鰭,在水裡快速遊動著,艾爾此時的造型活脫脫就是傳說中的美人魚。
艾爾用眼神詢問叢夏方向,叢夏用手指比劃著。
雖然叢夏和姚潛江離得太遠,無法給他補充能量,但是叢夏能感覺到他,叢夏對接觸過的人的能量都有印象,熟悉的人就更是能夠百分百對號入座,所以相隔兩公里內,他都能知道誰在附近,他們就一路循著姚潛江的能量尋找著。
叢夏在水下強化了腮和肺部,可以憋氣很久,他本來還可以強化視力,但是他不敢,他的眼睛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些大型魚類的影子,他根本就不想看清楚。
他看不清楚,艾爾卻看得清楚,當一條醜陋的怪魚張著大嘴朝他們遊來的時候,艾爾一把踹開了叢夏,尾巴快速擺動,沖向那條怪物,那怪物張嘴就咬,艾爾避開它的利齒,遊到它的最旁邊,一爪子撕裂了它的嘴角,然後又一爪子把它的魚鰓抓碎了。
快速解決這只七十多米長的怪魚後,艾爾再快速游向叢夏,抓起他繼續往姚潛江的方向遊去。
此時的海面上,戰況依舊殘酷而激烈。
天上的戰鬥機和海上的變異人都在試圖把大王烏賊重新拉回海面作戰,然而戰鬥機的導彈已經基本消耗光了,甚至第一批前來支援的戰鬥機,在經過三個小時的作戰後,能源開始告急,不得不返航。而自然力進化人損失慘重,一個生死不明,一個重傷,全部輕傷,其他人因為叢夏不在,均耗能過度,局勢每況愈下,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而大王烏賊大部分觸手受傷,本體也遭到多次導彈攻擊,傷勢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所以也不戀戰,在逼退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後,再次下潛。
眾人幾乎絕望。難道今天就這麼結束了?如果這就是他們最終能得到的結果,那麼無論以後挑戰幾次,敗局都是註定了的。大王烏賊只會越進化越強,他們卻不能在短時間內配備足以消滅它的戰力。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王烏賊離他們越來越遠。
受了傷的吳悠和容瀾,以及正在給吳悠療傷的黛奎琳,此時正遠遠坐在一簇厚實的海草上,海草叢是所有海獸都不願意來的地方,他們暫時還算安全。
容瀾是火屬性能量,跟黛奎琳相克,他只能等叢夏回來才能療傷,可是眼看著大王烏賊就要再次消失在海面上了,他實在坐不住了,勉強把兩隻已經不能動了的胳膊元素化,飛向大王烏賊。
楚星洲一看到他過來,就厲聲道:“你手都廢了,還來這裡幹什麼!”
容瀾怒道:“我又不靠手戰鬥。”
“你……”
成天壁道:“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使用融合時的能量了,姚潛江和吳悠阻止了大王烏賊一次,我們也能,這是我們最後的辦法了。只是,能量耗盡後,隨時會有生命危險,誰先來?”
“我們。”容瀾化作一道金光,再次加入了戰局,只是,那金光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掠過的地方甚至會流下血滴。他一下子飛到沈長澤身邊,一把抓住了沈長澤的手。
楚星洲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蓬勃的火能量頓時在原地爆發,劇烈的白光刺痛了眾人的眼睛,他們快速向後退去。
那團白光如一枚巨型導彈一般快速落入海裡,在入海的一瞬間,海水沸騰了!是的,大王烏賊身邊的水就像被架在火堆上灼燒一般,在一瞬間達到了極高的溫度,而貼著大王烏賊的海水,甚至泛起了劇烈的白色火焰,灼燒著它的皮肉,它身上的皮雖厚,對高溫卻很是敏感,頓時被燙得再次扭動起龐大的身體,這煮沸了的海水和1700度的高溫火顯然讓它吃到了苦頭,那暗紅色的皮膚一塊兒一塊兒地從它身上被剝落,鮮血直流。
成天壁臉色一變,他擔心這沸水把水底下的三個人也給燙熟了,可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他和其他人趁機又開始瘋狂地攻擊這烏賊王。
大王烏賊的觸手憤怒地襲向那團刺眼的白光,容瀾和沈長澤目標太過明顯,由於專注地灼燒海水,也根本沒有餘力躲避,眼看大王烏賊的觸手就要擊中那團白光,一道黑霧飄到了觸手前,強大的重力讓那觸手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伸縮自如的鋸齒被重力狠狠碾碎。可那觸手太重了,不是楚星洲一人可以扛得住的,李道靄飛了過去,硬生生在那觸手面前築起一道沙牆,下一秒,觸手重重抽打在沙牆上,三米後的沙牆被打了個粉碎,李道靄吐出一口血,直接被那股巨力帶飛了出去。
他們的阻攔給了容瀾和沈長澤一點移動的機會,然而,他們剛剛避開不過幾十米,又有兩隻觸手追擊而來,成天壁、周奉嵐和麥倫再次上前阻攔,大王烏賊就分出更多被燙得相當暴躁的觸手,一股腦地沖向那團白光。
那團白光最終被一隻觸手狠狠擊中,一下子被甩飛了。白光被分離開來,兩條人影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墜向海面。
唐雁丘一把接住了沈長澤,楚星洲則沖過去保住了容瀾。
容瀾本就失血過多,楚星洲接住他的時候,他迷茫地看了楚星洲一眼,就暈了過去,沈長澤還保持著意識,但是能量消耗過多,又被大王烏賊的觸手狠狠抽飛了,此時全身骨頭碎了一半,根本無法動彈,只是不停地往外吐血。
黛奎琳剛修復完吳悠的傷,看到他們,頓時快崩潰了,此時她的能量已經大半耗在吳悠身上,顧不上維持元素化的形態,直接以成人的人形站在海草上。
唐雁丘和楚星洲是第一次看到她裸身的樣子,均愣了愣。
就在這時,海草旁邊的海水一陣湧動,血水先冒了上來,隨後,一隻佈滿紫鱗的有力的胳膊,一把抓住了海草,唐雁丘趕緊抓著那只胳膊,把水裡的人拽了上來,拽上來一看,他大驚失色,艾爾的另一隻胳膊已經徹底沒了,腰上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深可見內臟;姚潛江的皮膚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腐蝕掉了一層,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如果不是他鼻翼還有輕微地顫動,簡直就是個死人無異;叢夏的腰腹和大腿都被利齒劃開了,但是對比其他兩人,他的傷已經算輕的。
“叢夏,怎麼回事!”
叢夏趴在海草上,雙眼發直,顫聲道:“郡王被……被一隻鯨魚吞了進去……我們……”
大王烏賊已經徹底沉入了海裡,成天壁等人發現他們上來後,都返了回來,看著一行人的慘狀,他們集體沉默了。
狼藉的海面,束手無策的戰鬥機,傷亡慘重的變異人,那個無人可以阻攔的深海巨獸,正在逃回海底深溝,不用幾天的時間,就可以以完好無損的姿態再次向人類發起進攻,而他們呢?他們今天阻止不了它,明天一樣阻止不了它,他們甚至連傀儡玉的影子都沒摸著,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嗎?
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絕望,此時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突然,原本看上去快要崩潰的叢夏猛地抬起了頭,瞪大了眼睛。
“叢夏……”
叢夏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看著東方,激動得無語倫次,“他、是他,他來了……他來了!”

262、南海鏖戰 ...

成天壁急道:“誰?穆飛?”
叢夏激動地聲音直抖,“穆飛,是穆飛,他來了,他們,他們來了!”
“多遠?還有多久能到?”
“我、我不知道。”叢夏慌亂地說:“通訊儀,通訊儀呢?”
成天壁把通訊儀遞給他,叢夏伸手去接,身體一晃,搖搖欲墜,成天壁一把抱住他,皺眉道:“你先給自己療傷。”
叢夏顧不上那些,打開通訊儀,大聲喊道:“二叔,穆飛來了,你們檢測到了嗎,穆飛來了!”
叢震中急道:“你說什麼?穆飛?他們來了?東北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啊。”
“我不知道,但我確實感覺到他們的能量波動了,我絕對不會認錯的,他們離我們不遠,正在朝我們的方向飛來。”
曹志賢的聲音從通訊儀裡傳來,“你們撐住,我們正在想辦法增援,一定要撐住!”
叢夏顫聲道:“我們……死也會等到穆飛趕來。”
成天壁奪過通訊儀,厲聲道:“你馬上給自己療傷,其他人也在等著你。周奉嵐、麥倫,你們想辦法再拖延大王烏賊幾分鐘!”
周奉嵐這時候也顧不上是成天壁在“命令”他了。從現在開始的一分一秒,往小了說,關乎他們一晚上的努力與犧牲,往大了說,關乎著整個人類的存亡,魔鬼松的支援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就像叢夏說的,他們死都會等到魔鬼松趕到。周奉嵐和麥倫毫不猶豫地朝著大王烏賊下潛的方向飛去。
叢夏把神智從傷痛和絕望中硬生生拉扯回來,開始快速吸收海面上漂浮屍體的能量,全力修復自己身上的傷。把自己治好後,他把能量分出幾份,分別注入幾個受傷的人體內,他原本想先救傷勢最重的,後來衡量了一下,竟然分不出誰的傷更重,姚潛江、艾爾、沈長澤、容瀾幾個人,全都是致命傷,李道靄、楚星洲輕傷,其他人的能量也開始告急,還好黛奎琳給吳悠……咦?
叢夏看著坐在不遠處的海草墊上的黛奎琳,愣住了。
黛奎琳此時全身赤裸,一身雪白的皮膚和璀璨的金髮在黎明前的微光照耀下,如希臘神話中的神祗一般高貴美麗,那張完美的面孔上染著疲色,卻不減絲毫芳華,可是……叢夏的目光忍不住移到了那平躺的胸部上。
黛奎琳看了他一眼,“你還有空看我?”聲音依舊清透動人,此時聽上去,卻有些雌雄難辨,對著那張臉,叢夏還是有種偷看了女性裸體的罪惡感,他趕緊移回目光,專心給其他人療傷。
海草上還能動的幾個人,跟叢夏一樣,剛才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別人是否光著身體,因為所有自然力進化人元素化後,都是裸著的,順著叢夏的目光,他們都看向了黛奎琳,臉上均是又驚訝又尷尬。
黛奎琳站了起來,把自己完全是男性的身體大大方方地展露在眾人目前,微微一笑,“我喜歡穿女裝,有問題嗎?”
幾人全都無語地轉過了頭去。
海面上炸起連串的巨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天上的戰鬥機瘋狂地扔擲下最後的導彈,導彈用光之後,他們冒著被擊落的危險從高空降下,改用小型槍榴彈攻擊,儘管槍榴彈對大王烏賊的傷害實在有限,但哪怕能拖住它一秒,也值得冒險。
大王烏賊的體型決定了它在這片海域無論怎麼下潛,都不會離水面太遠。這時候,天已經濛濛亮,從海面上往下看去,能看到大王烏賊在水下形成的龐大陰影。
周奉嵐和麥倫對視一眼,麥倫嘿嘿一笑,“哥們兒,我們玩兒一次大的。”
周奉嵐哈哈笑道:“你小子,中文進步可真快,好,我們玩兒一次大的。”
倆人抓住了彼此的手,洶湧的金能量在體內沸騰,最後融合到一起,爆發出驚天的能量波動。
閃爍著耀眼金光的電磁球以他們為中心,急速膨脹,電磁球四周醞釀著強大的電磁風暴,把所有墜毀在海面上的飛機殘骸都吸入其中,戰鬥機全都拉升到高空,不敢再靠近。那電磁球擴散得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一個席捲無數鋒利金屬的巨型球形閃電,它就像黑金色的小太陽一般,在海面上“升起”,把半個天空都照亮了,整個景象猶如末日,不,他們身處的,早就是末日了。
那電磁球被狠狠扔進了大海,朝著海面下大王烏賊的陰影襲去。
海水成了最厲害的電導體,把這片海域所有的魚類瞬間電成了焦炭,電磁球在海水下解體,鋒利的金屬全都朝著大王烏賊的身體刺去,大王烏賊想揮動觸手阻攔,但是它身體已經被電麻了,觸手如千斤重,怎麼都不受自己控制,若不是它體型龐大,下場絕對是當即斃命。
大王烏賊再受重創,可是這一次它沒有憤怒地還擊,也許是它知道現在不宜戀戰,又或者是,它早已經感覺到了有一個能量強度和它不相上下的超級生命正在從北方向南海移動,這恐怕才是它急著潛回海溝的原因,畢竟經過一夜鏖戰,它消耗太大,再跟超級生命戰鬥,勝負難料。
被電的發麻的肢體影響了它的行動,讓它在海水中僵硬地飄蕩了幾分鐘,為了拖延這一點時間,周奉嵐和麥倫耗光了身體的能量,被成天壁帶了回來。
成天壁看向黛奎琳,道:“大王烏賊已經下沉到至少五十米深了,我們也許還能用海草拖住它一會兒。”
黛奎琳閉了閉眼睛,歎道:“我沒有能量了。”
叢夏此時還在給幾人療傷,根本分不出身來給這幾個四階的自然力進化人補充能量。
楚星洲看向剛才被大王烏賊拍飛的李道靄,“你還行嗎?”
李道靄咬牙道:“可以!”
楚星洲道:“我們是最後的戰力了,如果你們說的魔鬼松還不來……”
“他一定會趕到的!”叢夏看著北方,堅定地說。
楚星洲把懷裡半昏迷的容瀾放在海草墊上,“他就交給你了。”
倆人站起身,超大王烏賊消失的海域飛去。
站在海面上,他們看著腳下龐大的無邊無際的陰影,楚星洲道:“你要配合我使用黑洞的力量,黑洞力量肯定能把大王烏賊拽回來一點,但是這個能力很危險,我自己也不能完全控制,如果失控,我們會因為承受不住這股力而粉身碎骨。”
李道靄淡道:“來吧,都到了這一步了。”
倆人拉住手,任土能量在彼此體內交互、融合,最後爆發出龐大無比的能量波動,倆人的身體瞬間化為虛像,以他們為中心,一個小型黑洞憑空形成,那黑洞漸漸擴大,就像連接著異次元世界的通道一般,開始瘋狂地吸收面前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海水、海獸、飛機和炮彈殘骸,一切面向著黑洞的物體,都被瘋狂地吸納其中,然後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留下半點痕跡。
黑洞的吸力使得海水倒灌,海底生物全都被從水下狠狠拽了出來,那巨大的黑洞無底無界,任何生物都無法抗拒來自黑洞中心的引力,就連大王烏賊,也被從六十米深的水下緩緩地、緩緩地拖拽上來。
容瀾的腦袋歪斜在海草墊上,銀色的長髮隨著水波飄動,迷茫的雙眼努力地尋找著焦距,當他終於對焦上那個巨大的黑洞時,他掙扎著從海草墊上爬起來。
黛奎琳按住他,“你幹什麼,叢夏再給你療傷。”
“不行……”容瀾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黑洞,“楚星洲……不行……阻止他,快阻止他!”
成天壁看著那吞噬天地的黑洞,搖頭道:“已經沒人能阻止得了了。”
容瀾硬是爬了起來,朝著黑洞大喊,“楚星洲,停下!停下——”
這時候的楚星洲和李道靄,其實已經身不由己,黑洞的力量太過龐大,正在脫離他們的控制,倆人的配合在這一瞬間突破了五階所能爆發出來的能量,而他們本身任何一個人都不具備五階的實力,失控幾乎無法避免。如果就這麼能把大王烏賊徹底吸進另外一個世界裡,倒也值了,可是,他們擔心還沒有把大王烏賊消滅,自己先粉身碎骨了。
容瀾聚起叢夏剛剛給他恢復的一點能量,化作一道金光,沖向黑洞。
成天壁大吼道:“你會被吸進去!”
在黑洞要失控的瞬間,楚星洲和李道靄都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他們感覺身體變得無比地沉重,重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他們心裡都知道,一切就要結束了,一旦黑洞失控,是大王烏賊被消滅,還是他們立刻被黑洞反噬,都不得而知了。可是,他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阻止了。
“楚星洲!”
一道金光閃現在楚星洲的視線裡,他看到了容瀾蒼白的臉和飄散的銀髮,容瀾正因為抗拒黑洞的吸力而拼命掙扎著,表情有一絲扭曲,以容瀾的速度,現在想走也還來得及,可是容瀾寸步沒退,就那麼被黑洞拉扯著一點點靠近自己。楚星洲瞪大了眼睛,渾噩的大腦仿佛被澆了桶冰水般,瞬間清醒了不少。
容瀾大吼道:“楚星洲,把黑洞收回去!”
楚星洲想讓他走,趕緊走,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他控制不住黑洞了,黑洞會把容瀾也吸進去,容瀾會去哪裡?黑洞那一頭的世界,連他都無法想像。不行……容瀾……不行——容瀾的一隻手已經被吸進了黑洞,眼看著他的身體就要消失了,楚星洲怒吼一聲,正在持續擴散的黑洞突然一滯,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回縮,李道靄此時也被求生的意志拉回了一絲神智,挖空身體所有的能量,幫著楚星洲回收黑洞。
就在容瀾半身都要被黑洞吸進去的時候,黑洞狠狠一斂,在半空中消失於無形。楚星洲和李道靄顯出了人類的形態,楚星洲伸出無力的手臂,用盡全力抱住了容瀾,三人齊齊墜向大海。
成天壁和唐雁丘飛向海面,想將三人撈回來,就在這時,被黑洞力量拽回海面的大王烏賊,四隻觸手瘋狂地向成天壁襲來,成天壁剛抓起楚星洲和容瀾,行動速度大減,瞬間吹起狂風,暫時打開了大王烏賊一條觸手。
唐雁丘改用腿夾住李道靄,他抓起一支爆裂箭,毫不猶豫地射向另外一隻觸手。然而唐雁丘的箭矢對於大王烏賊的體型來說,殺傷力實在微不足道,大王烏賊中箭後速度不減,依然向他拍來,鋒利的鋸齒上閃耀著惡毒的寒光。
唐雁丘身體一震,化成了他四階的最終形態,身形拉長,肌肉瞬間強化,羽毛覆蓋全身,背生四翼,胸骨前突,飛行速度立刻提升了一倍不止,他一把抓起李道靄,飛快地往遠處逃離。
大王烏賊的兩隻觸手追著他襲來,觸手還未碰到唐雁丘的身體,十幾米長的鋸齒先一步刺穿了唐雁丘的肩膀,試圖將他拽回來,唐雁丘猛地抽出腰間匕首,頭也不回地一刀斬斷了那只鋸齒,然而,他剛躲過這只觸手的追擊,另一隻觸手已經近在眼前,他避無可避,為了保護昏迷不醒的李道靄,只能用側身去擋,鋒利的鋸齒瞬間穿透了他的身體。
“雁丘!”在遠處忙碌的叢夏瞠目欲裂,急得團團轉,卻無法幫忙。
鋸齒拉扯著唐雁丘的身體,試圖把他拽進自己的吸盤裡吃到,唐雁丘無法抗拒那七八條鋸齒的力,身體被拽向兇殘的地獄,他奮力把李道靄朝叢夏的方向扔了過去。
成天壁此時還在跟大王烏賊的其他觸手糾纏,大王物資似是知道他速度快,又伸出了三隻觸手攻擊成天壁,面對著五隻觸手的襲擊,成天壁手裡還抱著兩個人,分身乏術,躲得狼狽不堪,他既無法脫身,又無法還擊,一時陷入了最艱難的境地。
黛奎琳聚起身體最後的能量,朝馬上就要被拽進吸盤裡的唐雁丘飛去,瘋狂生長的海草死死纏住了大王烏賊的那一條觸手,海草侵襲進鋸齒裡,跟大王烏賊拉扯著唐雁丘的身體。唐雁丘身上血流如注,眼神漸漸失去了焦距。
叢夏撲通一聲跳進海裡,把李道靄拽上了海草墊,看著正在拼死戰鬥的三人,急得幾乎崩潰。
黛奎琳終於用海草硬生生擰斷了鋸齒,把唐雁丘從大王烏賊的鉗制下解救了出來,然後,他的身體化作一道綠光,向成天壁飛去。
唐雁丘快速飛離了大王烏賊觸手的攻擊範圍,他下意識捂住身上的傷,卻發現這舉動只是徒勞,他看著在觸手從中狼狽閃躲的成天壁和黛奎琳,一咬牙,朝著成天壁飛去。
叢夏大叫道:“雁丘,不要去——”
唐雁丘充耳不聞,再次一頭紮進了觸手叢中,朝著成天壁大喊,“把那兩個人給我!”
“小心!”成天壁聚起一道狂風,拍開了再次襲向唐雁丘的一隻觸手。
唐雁丘急道:“快扔給我!”
這時候,黛奎琳終於躲過觸手的攻擊,來到了成天壁面前,從他手上接過楚星洲和容瀾,奮力扔向了唐雁丘。
唐雁丘接下倆人,回身就跑。然而大王烏賊卻不會輕易放過他,兩隻觸手毫不留情地向他襲來,唐雁丘爆發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哪怕身上血流如注,也埋頭往前沖。
就在一隻觸手馬上就要再次撞上唐雁丘的身體時,一股巨大的木能量衝破天際,化作狂風朝它襲來,狠狠衝撞開它的觸手,給唐雁丘讓出了一條安全的通道。
唐雁丘帶著楚星洲和容瀾,奮力飛走了。
能量已經融合的成天壁和黛奎琳,爆發出了他們第一次合作的能量,這股能量雖然讓人生畏,可是以他們能量幾乎耗竭的現狀,這首次的融合,力量其實已經大大打了折扣。
海上生起狂風巨浪,萬噸海草在海底瘋長,纏縛住大王烏賊的觸手,颶風狂烈的力量席捲整個海域,就連大王烏賊也在這股大自然的力量下無所適從,觸手的攻擊失去了準頭,被迫在風浪中搖曳。
就連離他們頗有一段距離的叢夏等人,都被吹得東倒西歪,這個承載著十多個重傷之人的海草墊搖搖欲墜。叢夏抱住唐雁丘搖晃的身體,將他放置在海草墊上,顫聲道:“雁丘,我現在給你療傷,我一定能治好你,你堅持一下。”
唐雁丘輕聲道:“我知道。”
叢夏瘋了一般把能量注入唐雁丘體內,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看向成天壁的方向。
我們一行十三人,到最後唯一完好無損的,居然只有他,而唯二還有戰鬥能力的成天壁和黛奎琳,馬上也要能量耗竭了,到時候誰去把他們從海面上、從大王烏賊的手下帶走?大王烏賊看到他們全員都倒下了,以它的智慧,會不會過來給他們致命一擊,以絕後患?叢夏已經不敢往下想了,看著被鮮血染透的海草墊,他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他從來沒經歷過這麼慘烈的戰爭,數以萬計的死亡,連自然力進化人也擋不住的強大敵人,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穆飛,你在哪裡,你離我們很近了,你怎麼還不來。你再不來,我們就支撐不住了。
此時,大王烏賊被瘋長的海草纏縛,正在奮力掙扎,它被圍困在風暴的中心,數不清的風刃切割著它的皮膚、淩遲著它的身體,它傷痕累累,血流如注,可是不夠,這還不夠,成天壁瘋了一般想要給予它一次能夠給它造成重大傷害的創口,可是大王烏賊太大了,他要如何才能把一把尖刀插進它的內臟?那需要多麼大的一把刀,多麼大的一股力量?他做不到,他已經沒有能力做到了……成天壁和黛奎琳的能量到達了極限,狂風漸漸消散在了空氣中,失去了控制力的海草,也被大王烏賊的蠻力掙脫了,倆人失去能量的身體恢復了人形,雙雙不受控制地向海面墜落。
“天壁——”叢夏嘶聲喊道。他現在只恨自己不會飛。
大王烏賊的鋸齒毫不留情地刺中了昏迷的倆人,它耀武揚威般向叢夏展示著這兩具即將任他宰割的渺小的身體。
叢夏狠狠抓著海草,眼淚洶湧而出,他眼睜睜地看著鋸齒回縮,成天壁和黛奎琳馬上就要被吞噬進吸盤,粉身碎骨。可他遠在三百米外的地方,束手無策。
救命……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天壁……“天壁——”
突然,一股浩瀚的能量從遠處席捲而來,叢夏猛地抬起頭,但見兩根深褐色的粗壯樹枝從天而降,樹枝上長滿密密麻麻的尖利的綠色松針,在新升的曙光照射下,那盎然的綠意昭示著無窮的生機和希望!
兩根樹枝狠狠地襲向大王烏賊的兩隻觸手,同時,一個人從半空中的一隻鳥身上跳了下來,一身白袍,面無表情,黑髮垂墜到腳跟,兩隻手臂連接著那兩根粗壯的樹枝,牢牢地抓住了大王烏賊的觸手。
“穆飛……不,松、松樹先生!”叢夏哽咽地大叫。
魔鬼松扭過頭,狠狠瞪了叢夏一眼,樹枝回縮,他的身體毫不猶豫地朝大王烏賊飛去,背後再次生出數不清的小樹枝,從大王烏賊手裡搶走了它即將送進吸盤的獵物——成天壁和黛奎琳,魔鬼松把倆人直接扔到了叢夏身邊。
叢夏緊緊抱住成天壁,激動地看著如救世主般降臨的魔鬼松,失而復得的喜悅和重生的希望頓時讓他燃起了鬥志。附近海域的所有死亡生物的能量都已經被他吸光了,他開始瘋狂地吸收蓄能玉符裡的能量,給所有人修復著身體的創傷,看著海草墊上或昏迷或無法動彈的變異人們,叢夏心中百感交集。他顧不上難過和傷感,全力釋放能量,魔鬼松的及時出現救了他們一命,但是並不代表魔鬼松一定能打敗大王烏賊。

263、南海鏖戰 ...

魔鬼松的身體裡竄出數不清的粗粗細細的樹枝和樹根,狠狠抓住了大王烏賊的觸手,然而大王烏賊的觸手力氣極其大,魔鬼松剛一抓牢,就被它用力掙脫,兩個超級生命就這麼在海上開始拉鋸戰。
魔鬼松朝叢夏喊道:“把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我要化形!
魔鬼松的本體可是個跟大王烏賊差不多了多少的超級大怪物,一旦在這裡化形,海平面必定上漲,到時候這個海草墊肯定會被淹沒。
這時候,唐雁丘和艾爾都已經醒了過來,雖然傷還沒完全恢復,但是都能動了,比起能量消耗一空的自然力進化人,他們兩個反而是最快恢復過來的,而且都還保持著清醒,叢夏快速修復他們的傷口,然後倆人把其他人轉移到了一個飛機殘骸上,拖著飛機往遠處的海域移動。
魔鬼松看他們走遠了,身體爆發出綠色的光芒,數不清的樹枝、樹根從人類的身體裡鑽出,深深紮進海裡,那些樹枝和樹根在海面上瘋狂舞動,交纏著大王烏賊的身體,大王烏賊的觸手也不甘示弱地兇狠拍打著魔鬼松正在成形的主軀幹。
那粗壯的樹幹在原地瘋狂膨脹,一個龐然大物突兀地出現在這片海域,瞬間把海平面抬高了好幾米,而隨著那樹幹的膨脹,海平面還在上升。
唐雁丘和艾爾拼命拽著機艙往反方向拖拽。魔鬼松的樹幹直徑有兩公里,他們再不跑快點兒,很可能被魔鬼松的樹幹給撞飛了。
魔鬼松的樹幹越脹越大,把大王烏賊都給頂得不斷後退,不過,當它最終化形成功時,卻沒有它在東北的時候那麼龐大,雖然樹幹直徑也超過一公里,高度超過千米,威武地矗立在南海之中,但是體積比它在東北的時候,小了近一半。
叢夏怔愣地看著魔鬼松,輕聲道:“我知道為什麼東北那邊沒有反應了。”
唐雁丘突出一口含血的吐沫,喘著粗氣道:“為什麼?”
“穆飛曾經說過,要離開東北,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拔出根系,一個是自斷根系。拔出根系就是把魔鬼松紮地幾公里的根系全都從土里弄出來,這樣可以保證它的能量沒有損耗,就像它在雲南的時候幹的那樣,不過那時候它還比較小,只造成了小型的震動,以它現在的體型,在東北那麼幹,絕對會引發整個東北地區的大地震,所以他們選擇了第二個方法,自斷根系,把吸收了很多能量的根都留在了土地裡,這麼做可以保證那片土地不被破壞,但是他們會被消磨掉至少一半的能量,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叢夏眼眶有些發酸,魔鬼松和穆飛為了保護生長在那片土地上的人,選擇了自斷自己生長了三年的根系,跨越五千公里的距離趕過來救他們,這樣的幫助,叢夏不知道他們怎麼還得清。
如今魔鬼松只能發揮一半的能量,大王烏賊也傷痕累累,誰勝誰負,依然是個未知數。
兩個超級生命的戰鬥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整個海面都被它們攪得波濤洶湧,那漂浮在海面上的飛機殘骸,隨著風浪不停地搖晃,叢夏勉強在裡面蹲穩了,蓄能玉符一枚接著一枚地消耗著,十個自然力進化人的能量空洞,需要耗費他極大的精力和時間去填滿。
已經治好了傷的唐雁丘和艾爾,幫著叢夏保持飛機殘骸的平衡,防止海水倒灌,把昏迷的人給淹死,他們一邊忙碌,一邊看著遠處魔鬼松和大王烏賊的戰鬥,驚得目瞪口呆。
魔鬼松用樹枝和樹根纏縛著大王烏賊的身體,把無數松針紮進它暗紅色的皮膚內,大王烏賊則揮舞著粗壯的觸手,狠狠擊打著魔鬼松的身體,用鋸齒和吸盤將魔鬼松的枝葉攪得粉碎,兩隻身高超過千米的怪物的戰鬥,是史無前例的,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都被這驚天的場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才是一個重量級別的生物的決鬥,這才是一場對等的戰爭,他們試圖用人類渺小的肉體對抗大王烏賊,結果就是毫無意外地失敗。可是因為魔鬼松的到來,他們現在重新燃起了希望,魔鬼松已經拖住大王烏賊,讓它無法潛回深海,自然力進化人正在恢復,作戰指揮部正在調派所有能調派的力量增援,勝利一定是屬於他們的!
通訊儀滴滴地響了起來,叢夏手忙腳亂地打開,激動地說:“二叔,你看到了嗎!”
叢震中道:“看到了。三十架戰鬥機已經從基地起航,這一批戰鬥機是我們最後的資源,而且飛行員都沒有實戰經驗,叢夏,你要趕緊讓他們快點醒過來,才能減少傷亡,明白嗎。”
叢夏堅毅道:“明白。”
太陽已經微微升起,魔鬼松和大王烏賊的戰事正酣,叢夏的能量消耗得比流水還快,作戰指揮部正在瘋狂地調動資源,所有人都在為了這最後一戰拼命。
魔鬼松破損的枝葉灑落在海面上,大王烏賊一隻觸手徹底被廢了,眼睛也受了傷,它們的戰鬥原本把周圍的海獸嚇得根本不敢靠近,可是在大王烏賊的召喚下,源源不斷的海獸從更遠處的海域趕來,瘋狂地攻擊著魔鬼松。
戰鬥機紛紛低空盤旋,攻擊著偷襲魔鬼松的海獸們,那些海獸和跳起來就爆炸的水母讓魔鬼松吃了大苦頭,樹幹和枝葉的損傷也越來越嚴重。
叢夏看得著急,打開通訊儀喊道:“二叔,增援的戰鬥機還有多久能到?海裡的東西太多了。”
叢震中沉聲道:“叢夏,就在剛剛,8個海區全部出現緊急軍情,原本撤退了的海獸再次登陸了。”
“什麼!天已經亮了呀,它們怎麼……”
“它們全都瘋了,一窩蜂地往上沖,根本不在乎陽光,它們是大王烏賊用來分散我們空軍力量的犧牲品,那三十架戰鬥機去不了了,八個海區裡的武器和飛機都沒了,絕對扛不住,一旦我們南海的第一道防線失守,海獸在一個小時內就可以越過瓊州海峽,衝擊湛江基地,島上還有幾百名變異人和巨人,廣東沿岸還有幾十萬人口,絕對不能失守,戰鬥機要留在海南島迎擊登陸海獸。”
叢夏沉默了兩秒,狠狠捶了下飛機殘骸。
叢震中深深歎了口氣,“我在想辦法,小夏,給我點時間,我再想辦法!”
叢夏關掉了通訊儀,眼睛赤紅一片。
經過一晚上的激戰,這邊的戰鬥機彈藥和能源都已經告急,過不了多久,第二批增援的飛機就必須回去補給了,到時候天上就沒有壓制海獸的力量了,如果自然力進化人還不醒,魔鬼松就是孤立無援,一直拖下去,對他們相當不利。
叢夏沖唐雁丘道:“試試把吳悠搖醒,他的傷勢是最先恢復的。”
唐雁丘大力搖晃著吳悠的身體,可吳悠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自然力進化人能量耗竭後,就算傷勢痊癒、能量充滿,也要昏迷一段時間,這個時間,誰也把握不好,吳悠尚且沒醒,其他人一時半會兒更醒不過來了。
魔鬼松起初還占著明顯的上風,因為身強體壯,狠狠壓制著大王烏賊,可是半個小時的激戰過去了,原本他並不在意的那些在他身上撕咬、爆炸的海獸,不知不覺間已經對他造成了越來越嚴重的傷害,他在對付大王烏賊的同時,不得不分出精力清理自己身邊跟寄生蟲一樣殺不盡、趕不完的海獸。那些海獸比起最開始大王烏賊召喚來對付他們的,已經小了很多,可是體型越小的,大王烏賊就越好控制,成千上萬只中小型海獸穿梭在魔鬼松的枝葉間,逮著空隙就攻擊,讓魔鬼松的能量如流水般消耗著。
叢夏越看越心驚,拼命祈禱著哪個自然力進化人快點醒過來。
時間在煎熬中度過,叢夏數著所剩不多的蓄能玉符的數量,暗暗心驚。正想著要不要冒險過去,吸收點魔鬼松旁邊的死亡海獸的能量,突然,他感覺到一股規模龐大的能量團正在從西北方向朝他們移動。
個體強大的能量和團體強大的能量差別很大,叢夏一下子就能確定,這是一股數量眾多的變異動物,他第一反應就是海獸,可是他馬上就否定了,因為這股能量移動速度太快了,比海獸的速度快了太多倍,根本就是在飛的。由於現在還離得比較遠,叢夏感知不出究竟是什麼屬性的能量。
這……會是什麼?究竟是敵是友?這麼大批量的移動,他不相信是什麼鳥類恰巧遷徙路過,一定是沖著他們來的,可是,會是什麼呢?叢夏怎麼猜都猜不出來。
那股能量離他們越來越近,叢夏沖唐雁丘道:“雁丘,有什麼東西從那個方向飛過來了,你視力好,到天上去看看,它們應該馬上就會出現在視線裡了。”
唐雁丘驚訝道:“朝著我們來的?”
叢夏肯定道:“對,朝著我們來的。”
唐雁丘一下子飛到了四百多米的高空,朝著西北方向用力張望,幾分鐘後,他大喊道:“真的有東西!我看不清,太遠了,數量很龐大。”
“你再仔細看看,究竟是……”叢夏愣了愣,那群變異禽類已經進入了他更細緻的感知範圍,所以他立刻判斷出它們撒發出來的是木能量,而且,這股木能量真是好熟悉,總覺得一定在哪裡碰到過,究竟是在哪裡呢……叢夏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對了!那是……!
“是螳螂!”唐雁丘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我看清楚了,是螳螂!”
叢夏猛地站了起來,“是螳螂,是鄧逍的媽媽!”
唐雁丘降落了下來,“沒錯,是我們在雲南碰到的那群螳螂!
叢夏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昔日的朋友、親人,在他們陷入危難時一個個地出現,在絕境中給他們帶來了最迫切需要的希望和説明,讓他忍不住想感謝這個星球,儘管這個星球殘酷冷漠,可以毫不留情地毀滅萬千生命,可是也是這個星球,孕育了這麼多有血有肉、有靈有感的生物,讓他們無論置於怎樣的深淵中,只要一想到那些溫暖的、鮮活的人,便有了支持他們走下去的信念和力量。
幾分鐘的時間,螳螂群蜂擁而至,數量之多,遮天蔽日。
那被數以萬計的大螳螂擁簇在中間的,正是身長六米,全身覆蓋翠綠色硬甲,身形如流線般修長挺拔,長著兩隻巨大的刀腿的螳螂女皇——鄧婕芸。
龐大的螳螂群就停在他們上空,把他們的日光遮了個嚴嚴實實,一眼望去,甚至完全看不到天空,那揮動翅膀的聲音震得眾人耳膜發痛,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叢夏抬頭看去。螳螂群裡只有三種螳螂,公螳螂、母螳螂和螳螂女皇,公螳螂一般身高2米半,母螳螂多在4米左右,他注意到,一年多前他們在雲南時,攻擊力更強大的母螳螂還不會飛,但現在已經進化出了比公螳螂還要巨大的翅膀,整個螳螂種群的體型都變大了。
鄧婕芸飛到低空,居高臨下地看著機艙殘骸裡躺著的一溜白花花的裸體,忍不住撲哧一笑,“嗯,你們可真夠狼狽的。”
叢夏苦笑道:“鄧姐,真沒想到你們會來,是鄧逍讓你來的嗎?”
“他前段時間給我寫過信,說得自己要有去無回似的,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死了我不是白遭懷孕的罪了。”鄧婕芸伸出巨大的刀腿,指著海上激戰的魔鬼松和大王烏賊,“那只大章魚就是你們的對手?”
“對,它是烏賊……”
“少頂嘴。”
叢夏汗道:“反正,就是它。鄧姐,烏賊交給魔鬼松去對付,你們能不能幫魔鬼松把海裡那些海獸都給消滅掉,否則它腹背受敵。”
“廢話,不然我來幹嘛的。”鄧婕芸口中發出古怪地嘶叫聲,鋪天蓋地的螳螂群向四周擴散開來,將魔鬼松和大王烏賊團團圍住,然後,毫不猶豫地向海面俯衝而下,巨大的刀腿兇狠地攻擊著水面上的海獸。
“鄧姐,那種會挑起來的水母碰上東西就會爆炸,讓它們小心啊。”
鄧婕芸繼續用螳螂的語言指揮著戰鬥。這些螳螂因為體型小,移動速度極快,在海面上如蝗蟲一般呼呼啦啦地飛過,卻沒有任何兩隻衝撞到一起,只要是瞄準了目標,就一頭沖下去,毫不猶豫地劈砍,它們的刀腿鋒利堅韌,輕易就能花開海獸的皮膚,一時之間,海面上屍橫遍野。
與此同時,時不時從水底下彈跳而出的爆炸水母,也給螳螂群造成了部分傷亡,但有了螳螂的幫助,魔鬼松從圍攻中被解放了出來,專心對付著大王烏賊。
鄧婕芸又分派了一隻至少千隻的螳螂隊伍,繞到大王烏賊背後偷襲,儘管它們的刀腿對比大王烏賊厚實的肉,實在是太渺小,但是蚊子叮得多了,也讓人難受,上千隻螳螂劈砍皮膚的滋味兒,哪怕對大王烏賊來說是極細小的傷口,漸漸地也對它造成了一定傷害。而它此時應付魔鬼松已經很辛苦,只能分出一隻觸手去對付背後的螳螂,一時之間,形勢逆轉,奮戰了一晚上,大王烏賊第一次嘗到了寡不敵眾的滋味兒。
魔鬼松沒有了那些小魚小蝦的騷擾,士氣大振,粗壯的樹枝兇狠地攻擊著大王烏賊,釋放更多的枝葉、樹根纏縛著它龐大的身軀。
螳螂族的到來扭轉了個整個局勢。
叢夏瘋狂地往自然力進化人身體注入著能量,前前後後兩個小時,他已經把所有人的傷都治好了,正在補充能量,現在只等他們醒過來。
海面上的戰鬥已經到達了白熱化,魔鬼松和大王烏賊均負傷嚴重,難分上下,無窮無極的海獸和數量驚人的螳螂打了個勢均力敵,它們的屍體鋪面了整個海域。此時的戰局就像一個正在不斷上下浮動的天平,一會兒敵弱我強,一會兒反之,這時候,只要再有一股力量,就能奠定這場戰鬥的最後勝利,而這股力量,就是自然力進化人!
艾爾叫道:“吳悠醒了!”
唐雁丘一把抓起吳悠,用力晃了晃。
吳悠緩緩睜開眼睛,他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摸被大王烏賊刺穿的胸口,傷口已經完全癒合,平整如新。吳悠松了口氣,爬了起來。
叢夏道:“你感覺怎麼樣?”
吳悠甩了甩腦袋,“好多了……”他看了看其他人,跟他一樣赤身裸體,他皺眉道:“就讓他們這麼晾肉?不會凍死吧。”
現在可是零下二十度。
叢夏道:“不會,我一直給他們補充熱量呢。”
吳悠看向遠處,驚訝道:“我昏迷了多久啊?”
“兩個多小時。”
吳悠沒想到他一覺醒來後,整個局勢已經變得如此匪夷所思,突然冒出來的魔鬼松和螳螂群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叢夏快速把情況跟他講解了一遍,吳悠也不猶豫,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嗯,我的能量都補足了,可以和這只畜生再戰一場。”
“等一下,吳會長,你先給我建一個高點兒的容身處吧,它們一打起來整個海面都在晃。”
吳悠輕巧地一揮手,在海面上弄出厚達六、七米的大浮冰,把他們連著飛機殘骸都托在了冰面上。
三人七手八腳地把其他人從飛機殘骸裡抬了出來,那裡面灌著水,再凍下去人可能真要出問題了。
吳悠乾脆有用冰給他們造了個簡易的房子,可以防風和保存一點溫度。他目光冷冰地看著大王烏賊,足尖一點,整個人飛身而起,化作一道白霜,朝大王烏賊飛去。
吳悠的出現徹底限制了大王烏賊一隻觸手的活動,那鋒利的寒冰攻擊讓它的身體添了無數新傷,大觸手的吸盤也被堅冰摧毀了好幾個。
第二個醒過來的是沒受什麼傷的麥倫,叢夏給他補足能量後,他氣勢洶洶地沖向了大王烏賊,在有了有力增援的情況下,人人都鬥志昂揚,想要報一箭之仇。麥倫一沖過去,就直接飛到了大王烏賊的頭頂,趁著大王烏賊被魔鬼松糾纏,他又用起了他在禁區刨地時的那招,把雙臂無限延長,然後擰麻花一樣擰成一股,他沖吳悠道:“幫我把它的觸手凍住,兩秒就好!”
吳悠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釋放出大量能量,暫時凍住了大王烏賊的一條觸手。這在幾個小時前他曾經試過很多次,都被大王烏賊其他觸手阻隔的攻擊,這一次終於湊效了,哪怕只能維持幾秒鐘。
麥倫把自己的胳膊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金屬鑽頭,在大王烏賊的觸手被速凍的瞬間,猛地沖向那觸手,鑽頭在接觸到觸手的刹那,開始劇烈旋轉,鋒利的金屬鑽頭硬生生把那被凍得硬邦邦的、暫時無法動彈的觸手給鑽出了一個大洞!
下一秒,大王烏賊掙脫了冰的舒服,因觸手的巨大創口而痛苦地拍擊著水面,從觸手尖到那鑽頭鑽出來的傷,足有百米的距離,雖然不能把大王烏賊的整條觸手廢了,但至少這百米的長度它幾乎是沒法用了。。
吳悠和麥倫迅速躲開大王烏賊的攻擊,打算繞道它背後,故技重施,再廢它一條觸手,然而大王烏賊識破了他們的目的,用蠻力從魔鬼松的鉗制中解放出兩條觸手,朝倆人襲來。
魔鬼松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一條樹枝一抖,萬根鋒利得松針朝著大王烏賊的眼睛刺去。
大王烏賊把觸手一橫,擋住了這些松針,同時,那只紮滿松針的觸手跟刺蝟一樣拍向吳悠和麥倫。
魔鬼松伸出一根六百多米長的樹枝,試圖纏繞住大王烏賊的錨型“腦袋”,吳悠和麥倫看出他的意圖,盡全力吸引著大王烏賊的火力。
戰鬥的主控權第一次向著他們的方向傾斜!

264、南海鏖戰 ...

叢夏把沈長澤和黛奎琳的傷治癒完畢,長籲了一口氣。至此,所有自然力進化人的傷都修復了,而成天壁和周奉嵐似乎有了蘇醒的趨勢。
只是讓叢夏意外的是,沈長澤的傷痊癒的一瞬間,身體立刻縮小成了嬰兒狀態,叢夏愣了愣,“別、別變小啊,奶奶的,這下不回基地都變不回來了。”他想起唐汀之曾經說過,沈長澤在力竭狀態身體會變回嬰兒來保存能量,這是其中一個龍血人實驗造成的,但是,如果沈長澤同時力竭和身負重傷,體內的保護機制會阻止他變小,否則嬰兒的身體無法承受過重的創傷,現在沈長澤的傷痊癒了,能量卻還沒恢復,立刻就自動變成迷你版了。
艾爾把沈長澤抱起來,用自己破舊的衣服抱住了,“除了他之外,能量損耗最嚴重的楚星洲和李道靄今天肯定也醒不過來了,容瀾剛恢復一點體力,又勉強行動,差點被黑洞吸進去,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有反應。”
叢夏歎道:“你說得對,這四個人……還是讓直升機把他們送回基地吧。”叢夏用通訊儀聯繫叢震中,讓他派一架直升機來,再多帶一些禦寒的衣物。
幾分鐘後,成天壁和周奉嵐先後醒了過來。
叢夏把成天壁扶了起來,熱能量匯入成天壁體內,他凍得發青的臉色稍微有了一絲血色。
“天壁,你感覺好點了嗎?”
成天壁一清醒過來,立刻轉頭望大王烏賊的方向看去,在看到正奮戰的魔鬼松的螳螂族的時候,他愣了愣,“鄧姐也來了?”
“是,危急關頭趕到了。”叢夏抓著成天壁的手,“天壁,你剛才差一點就被大王烏賊吞噬掉了。”
成天壁看著他滿含擔憂的雙眼,“想像得到。”
叢夏把他從冰面上拽了起來,“天壁,你要是能動了就去幫穆飛它們吧,戰事要速戰速決,否則犧牲更多。”
成天壁看著廢了三隻觸手和一隻眼睛,滿身創傷但依然兇狠抵抗的大王烏賊,握緊了拳頭,“我們一定會贏。”他赤裸的身體再次化作一道勁風,毫不猶豫地朝著大王烏賊飛去。
周奉嵐醒來之後,也沒有半分遲疑地加入了戰局。
魔鬼松纏縛大王烏賊的主體,自然力進化人專心攻擊它的觸手,大王烏賊腹背受敵,逃跑不能,能量已經越來越衰弱。
十多分鐘後,姚潛江和黛奎琳也醒了過來,重新加入作戰。
大王烏賊瘋狂地召喚來更多的海獸,爆炸水母如跳蚤一般成百上千地往水面上蹦,爆炸聲此起彼伏,螳螂大軍雨點一般墜落,這場戰鬥激烈而殘酷,前一秒還鮮活的生命下一秒就永遠沉入了冰冷的深海。
他們都看得出來,大王烏賊在垂死掙扎了,這個讓他們為之準備了一年多的最強敵人,折磨他們一整夜,幾次將所有人逼入死局的超級生命,終於走向了失敗。它的錨型“腦袋”已經被刺破了好幾個大洞,一隻眼睛徹底瞎了,另一隻眼睛遭到攻擊而嚴重充血,它修復的速度已經遠遠趕不上眾人的破壞,它曾經強大的觸手此時傷痕累累,在眾人的攻擊前越來越難以抵抗。
就在大王烏賊剩下的六隻觸手被六個自然力進化人死死纏住的時候,魔鬼松猛地釋放驚天龐大的能量,雄壯的樹幹裡生長出千萬條樹根,那些樹根迅速地擰成一股,形成了一個直徑達兩百多米的巨型木刺,魔鬼松大喊一聲,揮動起那用它生命的能量聚起的木刺,朝著大王烏賊兩眼中間的位置狠狠地刺了過去。
大王烏賊六隻觸手用力纏住木刺,試圖阻止它刺進自己體內,六個自然力進化人也瘋狂地釋放能量,阻礙觸手的攻擊。那大木刺噗嗤一聲,紮進了大王烏賊的身體裡,從兩眼之間穿過,直取它的大腦。
這根大木刺跟大王烏賊受到的任何攻擊都不可同日而語,這是真正能夠給它造成致命傷一擊的體型上匹配的武器!大王烏賊血流如注,龐大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
魔鬼松大聲咆哮,狠力一貫,木刺狠狠穿透了大王烏賊的身體!
大王烏賊所有的動作都在那一瞬間停滯了,幾隻觸手也無力地垂落到了海裡。那一瞬間,仿佛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無論是人類、還是海獸、螳螂,都屏息看著大王烏賊,看著這只深海巨獸是否真的要殞命了。
大王烏賊渾圓的、死氣沉沉的眼睛此時沒有了半分神采,一切都如同靜止了一般。
唐雁丘喃喃道:“我們贏了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它死了嗎?”
叢夏眉頭緊鎖,“還沒有,我還感覺得到它的能量,而且……它的能量好亂,不,不對,亂的不是它的能量,是它的腦電波。”
艾爾訝然,“什麼意思?”
叢夏腦中一片紛亂,他也想看透大王烏賊此時到底是什麼狀態,可是他看不透,大王烏賊的能量已經非常衰弱,但是腦電波卻突然旺盛了起來,他之所以肯定是大王烏賊的腦電波,是因為他之前完全沒有感覺到,那是只有腦域進化人才能感覺到的,現在連他都感覺到了,那該是多麼紛亂的、強烈的腦電波!
突然,大王烏賊原本灰濛濛的瞳孔瞬間亮了起來!
成天壁就在大王烏賊的正對面,大叫道:“小心!”
大王烏賊的身體裡突然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聲音,那聲音如同最低重音的號角,嗡嗡嗡嗡地響著,讓人的心臟感覺無比地壓抑, 仿佛世間所有的悲傷、痛苦和絕望都隨著那聲音在一瞬間釋放了出來,眾人頓時感覺呼吸不暢,頭痛欲裂,他們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耳朵,卻發現那聲音沒有降低半分。
在此之前,大王烏賊從來沒有發出過半點聲音,也許它根本就沒有發聲系統,叢夏也以為它沒有進化出這種對它來說也許沒用的能力,可是他只對了一半,大王烏賊確實沒有進化發聲系統,因為這聲音不是從發聲系統發出的,而是以腦電波的形勢直接作用於人的大腦,也就是說,這種聲音本身並不存在,是大王烏賊發出的腦電波,在他們的大腦裡轉化成了聲音,所以無論怎麼塞住耳朵都沒有用!
大王烏賊想幹什麼?這種聲音目前來看還不至於殺死他們,就算是為了讓他們一時之間失去行動力,大王烏賊也該在這個時候偷襲他們才是,可是它動也沒動,不但它沒動,它所號令的那些海獸也都一動不動。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世界萬物都在這一瞬間靜止了,只有那低沉而綿長的聲音持續不斷地響起。
叢夏越聽越心驚,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直覺,他覺得大王烏賊是在呼喚什麼。它在呼喚什麼?難道它還有同伴?不,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戰鬥力了,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當叢夏率先感覺到一股比大王烏賊全盛時期還要龐大的能量突然出現在海底時,他身體如墜冰窖,眼睛發直,那一瞬間甚至忘記了思考。
完了,一切都完了。大王烏賊從深海召喚來了一個比它還要可怕的怪物。那個怪物出現的方向,應該就是水深5000多米的馬尼拉海溝。他們之前還覺得奇怪,大王烏賊自第一次發動試探性攻擊後,就一直在馬尼拉海溝附近徘徊,但是從來沒有沉入溝底過,現在叢夏明白了,因為馬尼拉海溝那人類無法探知的深淵裡,藏著比它還要可怕的史前巨獸。最讓叢夏無法接受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感受到這只巨獸,難道……難道那巨獸跟青海龍一樣,一直在沉睡?是大王烏賊喚醒了它?對,這麼解釋就合理了, 否則如果大王烏賊真的能找來一隻史前巨獸當同伴,就不會等到窮途末路的現在才召喚它。
叢夏抓起唐雁丘,“快,帶我去拿傀儡玉,現在!”
唐雁丘頭疼的幾乎站不起來,他硬是從浮冰上爬了起來,咬牙抱起叢夏,朝著大王烏賊飛去。
叢夏在空中大喊道:“有一個比大王烏賊還要可怕的海獸正從馬尼拉海溝朝我們遊過來,全員準備撤退!”
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大驚失色,他們都還沒有感覺到那巨型海獸。
叢夏來不及像他們解釋,朝魔鬼松大喊道:“松樹先生,剖開大王烏賊的身體,我要拿傀儡玉!快!”
成天壁第一個冷靜了下來,忍著劇烈的頭疼從唐雁丘手裡接過了叢夏,並抓過叢夏身上的通訊儀扔給了他,高聲道:“雁丘,你和艾爾帶著昏迷的四個現在撤退,鄧姐帶著螳螂掩護,通知叢教授讓所有戰鬥機馬上升到高空。其他人留下來,剖開大王烏賊的身體找傀儡玉!”

265、南海鏖戰 ...

唐雁丘飛回浮冰上,打開通訊儀卻發現信號完全失靈了,他知道肯定是大王烏賊發出來的電波有干擾作用,他抓起楚星洲和李道靄,“趕緊撤退。”
艾爾也抱起沈長澤和容瀾,飛上了天空。鄧婕芸帶著螳螂大軍跟在左右,他們就在幾千隻螳螂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往陸地撤退,場面頗為壯觀。
魔鬼松把粗壯的樹枝狠狠插進大王烏賊的創口裡,大王烏賊的大腦正在被暴力破壞,它發出的那種低沉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可是它還沒有死,眼睛無神地看著前方,觸手從水裡鑽了出來,輕輕浮動著水面,最後纏上了魔鬼松的樹枝,無力地推拒著。
叢夏指揮著魔鬼松,“再往左,就在左眼後面,把它的大腦掏出來。”他真恨不得自己爬進去,可他實在進不去。
大王烏賊的血染紅了整片海域,它痛苦地掙扎著,卻無法動彈,只能任那強健的樹枝撕扯著它的皮肉。
周奉嵐臉色一變,“我、我也感覺到了。”
這時,海底來客已經近到自然力進化人和魔鬼松都感覺到了它的能量,原本遊蕩在他們周圍的海獸,跟瘋了一樣四散逃逸,轉瞬間就消失得安安靜靜,幾乎已經走到了生命盡頭的大王烏賊,此時如迴光返照一般,劇烈掙扎起來,似乎想掙脫魔鬼松逃跑。
眾人當然不會讓他跑,他們為不斷向他們靠近的那股可怕的能量而暗暗心驚,可是沒有一個人退卻,他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拿走傀儡玉,如何甘心?!
叢夏急得大叫,“就在這裡,把那塊器官掏出來!”
魔鬼松的樹枝成五抓狀,抓住了大王烏賊大腦內的某一部分,用力往外拖拽,傀儡玉就藏在那裡面。其他自然力進化人也拼命撕扯著它的傷口,鮮血如水般潺潺流淌,這幅場面殘酷而血腥。
“火……火能量……”叢夏身體一頓,驚恐地看著遠處,“為什麼……為什麼會是火能量?海洋生物……怎麼會……”
姚潛江叫道:“什麼?叢夏你在說什麼?”
幾公里外的海面,突然憑空浮出兩個“小島”,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停下了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遠方。
那兩個“小島”漸漸露出了它們的真面目,是兩個巨大的鹿茸形狀的角,微微散發著金光,隨後,海面上出現了一個覆蓋著金色鱗片的頭部,那一個腦袋的寬度,就超過了六百米,簡直如同海上的陸地,龐大無比。然後,是一雙赤紅色的眼睛,那雙眼睛如同燃燒的火焰,從幾公里外死死地盯著他們,讓人不寒而慄。
叢夏顫聲道:“海……海龍……”
魔鬼松沉聲道:“這是什麼東西?”
已經飛出一公里的艾爾猛地回過頭,驚訝地看著那浮出海面的史前巨獸,眼睛完全直了,身體動也不動。
唐雁丘急道:“艾爾!快走啊!”
艾爾喃喃道:“海龍……真的存在……”他感到一種召喚,一種來自深海的、直達靈魂深處的召喚,那是他身體裡流淌的血液的呼喊,讓他對那只巨獸充滿了敬畏和……嚮往。
“艾爾!”唐雁丘看著艾爾竟然轉過身,打算飛回去,趕緊攔在了他身前。
艾爾如夢初醒,眼中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他道:“走,快走!”說完轉身飛馳,他沒注意到,懷裡一直沉睡的嬰兒狀態的沈長澤,小腳丫輕輕動了一下。
大王烏賊用最後的力量奮力掙扎著,他們怎麼都無法在它巨大的身體裡找出那枚指甲蓋大小的傀儡玉,叢夏又無法鑽進它肉裡,眾人急得快冒煙了。
那傳說中的海龍居然真的存在,而且竟然被大王烏賊從深海召喚出來了,他們已經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時心頭的震撼,但是令他們奇怪的事,海龍浮出眼睛後,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不再有別的動作。
他們還生怕它有別的動作,只能爭分奪秒地找傀儡玉。
大王烏賊的身體劇烈地一顫,突然再次發出一聲低沉的鳴叫,刺得眾人大腦生痛,差點吐出來。
海龍赤紅色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它在水下的身體動了一下,一個六米高的海浪就那麼拍了過來,接著,海龍的身體浮出了水面,它金色的鱗片在新升太陽的照射下,輝耀整片大海,水面上倒映出它巨大無比的身體。僅僅從海龍露出的半個身體看,它至少比大王烏賊大了三分一!它開始迅速地朝他們遊了過來。
叢夏握緊了拳頭,艱難地說:“撤退吧。”
眾人一陣沉默。
最後,成天壁道:“撤退吧,我們不是它的對手,大王烏賊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再折返回來拿,但是現在……必須撤退。”
魔鬼松叫道:“我大老遠從東北跑過來,不是為了無功而返的,我擋著它,你們繼續給我找那塊玉!”
“松樹先……”
“找!”魔鬼松鬆開了大王烏賊,朝它背後繞去,迎向那比他大了兩倍的海龍。
大王烏賊的身體還被黛奎琳的海草纏著,而且無力掙扎,所以一時半會沉不下去,叢夏乾脆憋了一股氣,一頭紮進了它熱乎乎的血肉裡,用匕首胡亂切割著,憑著感知尋找那離他至少還有三四米遠的小小玉片,其他人也全力幫著他。
而他的背後,海龍已經遊到了他們不遠處,魔鬼松張開巨大的樹枝,攔在了它身前。
快點,再快點!
叢夏憋了一分多鐘,實在憋不下去了,狼狽地鑽出來換氣,繼續鑽進那堆肉裡尋找,他已經渾身是血,連五官都看不清了,而大王烏賊還拼著一口氣,試圖掙脫海草的束縛。
這麼看來,大王烏賊根本就沒有指揮海龍的力量,否則海龍早來救它了,但是它可以把海龍喚醒,而且用某種他們理解不了的溝通方式,把海龍召喚了過來,恐怕它也在孤注一擲,希望海龍能夠幫它消滅他們,至少,在他們戰鬥的時候,它也許可以趁機逃脫。
“還沒找到嗎?”黛奎琳大叫道:“海草快困不住它了!”
“快了,離我只有不到兩米了!”
而這時,海龍已經游到了魔鬼松身前,他們被那股能量波動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海龍眯起赤紅色的眼睛,朝著膽敢攔住它去路的魔鬼松張開嘴、呲起牙,發出一聲響徹天海的嘶吼,那是一種能把普通人嚇得肝膽俱裂的嘶吼,恐怖的能量波動隨著這一聲吼叫直接穿透眾人的身體,讓他們手腳冰涼,背脊發寒。
魔鬼松揮舞著粗壯的樹枝,狠狠朝海龍打去。
海龍的身體猛地竄出了水面,一對巨幅肉翼在空中伸展開來,遮天蔽日,那肉翼帶著它兩千米長的巨大身軀,徹底浮出了水面。
他們終於有幸看到了這傳說的巨獸的全貌。這是一隻外形極其像龍的巨魚,全身覆蓋金色鱗片,身側長著長長的柔軟的鰭,頭生鹿茸般的角,背生巨翼,跟魚不同的是,它沒有魚一樣的下半身和擺尾,而是長有四肢,只是前爪很小,後爪粗大,一條長長的尾巴在背後揮舞,除去四肢,艾爾跟它的上半身幾乎一模一樣,下身卻不太相同,海龍的外貌,更像是艾爾龍血人形和魚形的結合體。
這只驚天巨獸,就那麼撲閃著翅膀飛上了半空,它翅膀掀起的風把幾個自然力進化人直接給吹飛了。魔鬼松揮出去的樹枝,被它一尾巴抽出去老遠。
海龍張開血盆大口,腹腔鼓動起來。
吳悠驚道:“它要幹什麼?媽的,不會要噴火吧,快點躲開!”
幾人全都躲到了大王烏賊身後,魔鬼松體型過大,已經來不及躲閃。
一股火能量襲來,海龍張開的大嘴裡,突然噴出一股冒著煙的液體,那液體都不用鑒別,提鼻子一聞,就是濃濃的酸氣,那酸漿如瀑布一般噴灑而下,魔鬼松首當其衝,被淋了一身,他的樹枝、樹幹在酸漿的侵襲下迅速被融化,魔鬼松發出長長的、痛苦的叫聲,身體急速縮小。
接著,大王烏賊的後背承擔了另一半的酸漿,他們費勁了力氣才破開的皮肉,在那巨浪一般的酸漿的侵蝕下,不到半分鐘就被化出了骨頭。七人躲在大王烏賊厚實的身體後,幸運地毫髮無傷。但是聽著魔鬼松的叫聲,都很揪心。
大王烏賊的身體徹底不動了,它的能量漸漸消失了,叢夏知道,這只讓他們幾度絕望的深海怪物,這次是真的死了,可是,他們原本應該歡慶的時刻,卻恰恰可能只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然而,令他們驚訝的是,海龍噴完酸漿後,並沒有再給魔鬼松或者他們致命一擊,而是扇動巨大的翅膀,朝前飛去。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海龍從他們頭頂飛過,仿佛無論是魔鬼松,還是大王烏賊,它完全沒放在眼裡,至於七個螞蟻一般渺小的人類,它可能壓根兒沒看著,甚至叢夏以為它會感興趣的傀儡玉,也完全地拋在了身後,就那麼飛走了。
叢夏扭過頭去,臉色蒼白如紙,“難道它……是要去追沈長澤……”
海龍飛翔的方向,正是那一群火速撤離的螳螂群。

266、南海鏖戰 ...

 

眾人愣了兩秒後,叢夏喊道:「快,你們快去看看穆飛怎麼樣了!」說完著急地再次鑽進大王烏賊的大腦裡,兩隻用來切割的手臂儘管已經多次強化,依然酸脹得直哆嗦,他就在那一團團血肉中強忍著噁心和窒息拚命翻找,終於,從那大腦伸出,抓出了那枚他們千辛萬苦才奪來的傀儡玉。叢夏匆匆看了一眼那枚傀儡玉,激動得鼻頭髮酸,它確實比他見過的任何一枚傀儡玉都大了至少兩倍,正是因為它大,所以才孕育出了大王烏賊這個怪物和整個南海海域的諸多海獸,也正是因為它大,所以他們為之付出的,比過往所有的任務都要多得多。

叢夏把它緊緊攥在手裡,快速鑽了出來,顫聲道:「我拿到了,拿到傀儡玉了!」

黛奎琳馬上鬆開了束縛大王烏賊的海草,以大王烏賊的體重,他早已經要撐不住了。

海草一鬆懈,大王烏賊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下沉,這只超級生命來自深海,現在,塵歸塵土歸土,它將返回海底,靜靜地腐朽。

叢夏抹掉眼睛上的血,急道:「穆飛怎麼樣了?」

成天壁抓著他飛到了魔鬼松身上,魔鬼松的枝葉被酸漿毀掉了一大堆,但它生命力頑強,已經重新開枝發芽,但是經過和大王烏賊的交戰和海龍的襲擊,本就因為自斷根系而至少損失了一般能量的它,此時更顯得虛弱了。

「穆飛……松、松樹先生,你怎麼樣了?」

成天壁道:「它暫時沒事,咱們要馬上去追海龍,它不知道想幹什麼,雁丘他們太危險了。」

看著遠處那撲扇著翅膀的金色巨獸,儘管唐雁丘等人至少已經飛出去二十海里了,可是以海龍的移動速度,追上是早晚的事。

魔鬼松的臉浮現在樹幹上,它道:「你們先去,不用管我,我恢復一會兒就追上。」

叢夏把傀儡玉放在它的樹枝上,「松樹先生,你不要來追我們了,我們不是海龍的對手,你恢復過來之後,把傀儡玉帶回基地,如果我們回不去了,幫我們完成任務。」

魔鬼松怒道:「我只是不熟悉的它的攻擊,你們不是它的對手,不代表我……」

「松樹先生!」叢夏吼了一聲,「對不起,你們本來不用來的,我知道你不想來,你們過著天堂般的日子,卻為了我們……不管怎麼樣,你們一定要活著回去,如果人類失敗了,那也跟你們沒關係,你們是樹,換一個地方好好生活吧。不要來追我們,直接回基地,把傀儡玉帶回基地,是我們的第一任務,拜託你了。」

魔鬼松木然的臉看不出表情,傀儡玉被它慢慢融進了樹幹裡,消失不見了。

叢夏哽咽道:「謝謝。」

成天壁抓起它,一行七人飛快地朝著海龍的方向追去。

「叢夏!」

叢夏一愣,那語氣……就如同魔鬼松和穆飛雖然長著同一張臉,也能從表情區分一般,他們完全相同的聲線,卻因為語氣不同而能輕易區分,他知道那一聲叫喚來自穆飛。

穆飛輕聲道:「叢夏,等你們回來,嘗嘗我新研究出來的甜點吧。」

叢夏沒敢回頭,一聲「好」伴著海風徐徐而至,在枝葉間飄蕩,久久不散。

海龍體積驚人,低空飛行阻力又大,所以它速度快不起來,但是它有無窮無盡的耐力,如果唐雁丘他們不停,它很有可能會追到陸地上,追到天涯海角,他們根本無處可逃。

為了不把它真的引到陸地上,唐雁丘和艾爾停了下來,鄧婕芸帶著螳螂大軍護在左右,只是,這些生物本能比人類更加敏感的螳螂,在海龍面前畏懼得身體直抖。

自然力進化人很快追了上來,比他們早一步到達的,是盤旋於高空的戰鬥機。他們的眼睛都放在同一個生物身上。

自然力進化人繞過海龍,飛到了螳螂群裡,眾人各個神色凝重,已經一臉的視死如歸,只有一個人的表情頗為古怪,就是艾爾。

艾爾的表情介於畏懼和期許之間,他彷彿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碧藍色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海龍,就好像靈魂都被吸引了去。唐雁丘不得不一次次把他推醒。

周奉嵐沖艾爾道:「哎,這可是你們的海龍祖宗,真要打起來,你什麼感想?」

艾爾苦笑道:「你說會是什麼感想?今天簡直是一個奇蹟,我沒有想到會見到它,你們無法體會這種感覺,這種……」

成天壁沉聲道:「找到同類的感覺?

艾爾沉默了兩秒,「對,找到真正的同類的感覺。」

姚潛江皺眉道:「你知道自己是人吧。」

「我當然知道,可是當你體內的龍血比人血還多的時候,思想已經改變了。」艾爾道:「放心吧,我至死都會站在人類這一邊,但是能見到它……真是太好了。」

吳悠冷哼,「我們可不覺得好。」

海龍越飛越近,近到眾人已經被它翅膀帶起的風吹得穩不住身形。

鄧婕芸喉嚨裡發出人類聽不懂的聲音,螳螂大軍蠢蠢欲動。叢夏抬起頭,喊道:「鄧姐,別讓它們做無謂的犧牲了,多虧了你來幫忙,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你們回去吧,我們得給鄧逍一個交代。」

鄧婕芸怒喝道:「毛頭小子耍什麼帥,不把你們帶回去,我怎麼給我兒子交代。」

「鄧姐,你也沒比我大幾歲……」

「說了別頂嘴!」

成天壁沉聲道:「鄧姐,我們是認真的,它們對於我們來說只是螳螂,對於你來說卻是你的族眾,我們不是這隻怪物的對手,你們留下來也只是送死,回去吧,你們的犧牲已經夠多了。」

鄧婕芸沉默了幾秒,低聲道:「儘量別死啊。」說完,她命令螳螂從唐雁丘和艾爾的手裡接過昏迷的三大一小,螳螂大軍開始往北方撤退。

原本對著他們飛來的海龍,突然調轉方向,朝著螳螂大軍追去。

周奉嵐道:「媽的,它果然是衝著沈長澤來的,把那娃娃扔給它吧。」

艾爾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奉嵐挑眉道:「你瞪我有個屁用,難道要所有人陪著他死?」

艾爾沉聲道:「不需要。」他快速飛過去,從鄧婕芸手裡接過了沈長澤,「既然是衝著他來的,你們都趕緊走吧。」

麥倫道:「嘿,你在說什麼,我們是不會隨便放棄戰友的。

成天壁道:「等鄧姐走遠了,我們就分兵逃跑,這裡我速度最快,我帶著沈長澤,其他人繞路回基地。」

黛奎琳看著茫茫大海,「你往哪兒跑?」

「反正不會向陸地。」

艾爾搖頭道:「這是龍血人的命運,不需要別人陪葬,你們趕緊走吧。」

說話間,海龍已經飛到了他們身前,驚天巨大的體型遮擋住了他們的天與海,讓他們的視線裡,只剩下它覆蓋金色鱗片下半身。

眾人費力地仰起脖子,也只能看到它的一條腿,他們甚至比不上它的一個腳趾甲大。

海龍停在他們身前,就撲扇著翅膀不動了。

叢夏轉過頭去,看著螳螂大軍正在離他們遠去,可是至少要等到它們在海上消失,才算真正的安全,否則,一旦他們逃離,移動速度最慢的螳螂大軍,會成為海龍第一個狙擊的目標。

成天壁把叢夏交給了唐雁丘,他握緊了拳頭,周身聚起勁風,「讓我們再拖它二十分鐘吧。」

「二十分鐘?」姚潛江笑了笑,身體變成透明的水,「真看得起你自己。」

成天壁冷哼道:「你只能指望兩分鐘。」

姚潛江眯起眼睛,「那就來試試。」

六個自然力進化人瞬間元素化,嗖嗖地飛上高空,進入了作戰狀態。

海龍卻緩緩降下身體,低下龐大的頭顱,朝著艾爾的方向伸去。艾爾懷抱著沈長澤,像被使了定身咒一般,一動無法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海龍。

唐雁丘抓著艾爾的胳膊叫道:「你愣著幹什麼!」

艾爾推開他,喃喃道:「別管我……」

眾人圍在艾爾身邊,均緊張得直冒冷汗。他們現在想逃是來不及了,海龍一口酸漿噴出來,能把他們瞬間化成骨頭,只能等待時機……可是,海龍究竟想幹什麼?叢夏從唐汀之哪裡得知,龍血人彼此之間是可以聞到氣味的,也會有一定的同伴的感應,但是這種感應不分好壞,並不會因為是同類就皆大歡喜,相反,很多龍血人嗜血暴躁,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海龍的頭越來越低,最後,那裝甲車大小的赤紅色眼珠正對向了艾爾,那眼球如血色水晶一般,血紅剔透,一眨不眨地看著艾爾和沈長澤,艾爾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過度興奮,面孔煞白,身體微微顫抖著。

眾人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海龍又微微抬起頭,把巨大的鼻孔對準了艾爾,那大黑洞一般的鼻孔,噴出酸腥的氣息,味道相當濃烈,艾爾皺起眉頭,差點被熏吐了。

海龍就那麼嗅了兩下,又把眼睛對上了艾爾,瞳孔裡清晰地映照出艾爾和沈長澤的樣子,艾爾看著那血水晶一般的瞳孔裡自己的倒影,有些怔愣,突然,他看到那倒影裡,沈長澤動了一下。他趕緊低下頭,見沈長澤竟真的醒了過來,一般沈長澤因為力竭而變成這個樣子,至少要睡個兩三天才能恢復,這雖然是一種保護機制,但也是相當大的弱點。

沈長澤睜開了眼睛,雙目跟海龍一般血紅,有些迷茫的看著海龍。

海龍那條近千米長的尾巴從背後伸了過來,用尾巴最後一截,一把纏住了艾爾的腰。

眾人大驚失色,艾爾抬起手示意他們不要動。

那尾巴在艾爾腰上纏了一圈後,繞到艾爾胸口處,較細的尾巴尖兒緩緩地朝著沈長澤探去,並用佈滿細鱗的尾巴尖兒蹭了蹭沈長澤單薄的小胸脯。

沈長澤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抱住了那尾巴尖兒,他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咿呀的聲音。

海龍龐大的身軀一動不動,其他人連呼吸的聲音都壓低了,空氣中只有海龍拍動翅膀的聲音。

突然,海龍仰起頭,喉嚨裡發出低沉的鳴叫,那聲音聽上去居然有幾分悲傷,沉重得讓人感到壓抑,與此同時,它纏住艾爾腰的尾巴也在那瞬間收緊了,艾爾皺起眉,臉色有些難看。

成天壁蓄起勁風,只待海龍一發難,他們也會立刻動手。

叢夏卻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感受到了海龍的情緒,也許是他對能量波動太過敏感了,以至於對能量體的喜怒哀樂都能憑著直覺感應到一點點,這隻巨獸的情緒確實非常沉痛。

海龍就那麼悲鳴了幾聲,慢慢地、戀戀不捨地、小心翼翼地抽回了尾巴,它直勾勾地盯著沈長澤,倒退著往後飛去,直到退出幾百米,才轉過了身,向它來時的海域飛走了。

眾人看著這只史前巨獸慢慢地消失在了海平面上,一時都震驚得無法言語。

沈長澤的眼皮耷拉下來,好像有千斤重般,又沉沉睡了過去。

叢夏一下子脫力,頭暈目眩,差點昏過去,唐雁丘道:「你沒事吧?」

「我……」叢夏恍惚地看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露出一個傻笑,「這輩子,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麥倫激動道:「我們……結束了嗎?都結束了嗎?」

周奉嵐長吁一口氣,「你才結束了呢,是戰鬥結束了。」

黛奎琳把額前散落的長髮扒到腦後,手心雖然在顫抖,聲音卻充滿喜悅,「這個噩夢一般的夜晚結束了,我們都活下來了。」

吳悠道:「這是我一生中度過的最長的一夜。」

姚潛江道:「這話沒錯。」

成天壁飛到唐雁丘身邊,從他手裡接過了叢夏,將人緊緊抱住,啞聲道:「我們又一次完成任務了。」

叢夏哽咽道:「又一次活下來了。」

又一次……在經歷了常人難以承受的絕望和痛苦後,他們又一次掙紮著活了下來,叢夏不禁想,像人類這樣頑強的生物,憑什麼要從這個星球上消失?他們哪怕有一丁點希望,就願意拚命啊。

一隻黑白相間的雨燕從南面飛了過來,上面馱著一個人,赤身裸體,長髮隨風舞動。

「松樹先生!」

雨燕低空盤旋著飛了下來,魔鬼松臉色蒼白如紙,雖然表面上看,它人類的肢體完整無缺,但是眾人都知道它受傷很重,能量的損耗也相當龐大,它攤開掌心,露出那枚烏黑通透的玉片,「你們的東西,還給你們。」

叢夏握住了它的手,邊把能量注入它體內,邊哽咽道:「謝謝你們,松樹先生,穆飛,謝謝你們。」

魔鬼松抽回手,「你別白費力氣了,你那點能量治不好我,我自己會慢慢恢復的。」

叢夏想想也是,而且他身上一枚蓄能玉符都不剩了,其實也沒能量給魔鬼松補充了。

所有人在這一刻如釋重負。吳悠又在海面上弄出一塊浮冰,眾人都躺倒在冰面上,等待指揮部派飛機來接他們,看著那朗朗晴空,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感動無聲地流淌在每一個人的心裡。

一架運輸直升機從遠處飛來,並在半空打開了機艙門,眾人紛紛飛上了飛機。

飛機上早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衣服,叢夏抱了幾件過來,招呼他們穿衣服。

成天壁穿好衣服,叢夏也把身上濕乎乎的破爛換掉了,魔鬼松卻拿著那棉服,擺弄了半天,往地上一扔,「不穿這個。」

「啊?那你穿什麼?」

「長袍。」

叢夏笑道:「你只會穿長袍嗎?」

魔鬼松冷冷看著他,「我只喜歡穿長袍,沒穿過別的衣服。」

叢夏勸道:「但是在人類的世界裡,裸體是不好的,讓穆飛來穿上吧。」

魔鬼松低著頭想了半天,然後猛地抬起頭,表情一變,激動地抓住叢夏的手,「叢夏,咱們都活下來了,太好了。」

叢夏也激動地說:「穆飛,如果你們不來,我們早就被大王烏賊弄死了,是你們救了全部人,還有傀儡玉,這枚寄託人類希望的傀儡玉,也是因為你們的出現才能奪回來的。」

穆飛笑道:「應該的,傀儡玉並不只是人類的敵人,也是我們的,而且,陸地就是陸地生物的,水裡的東西就該回到水裡。」

叢夏忍不住抱住了他,拍著他的背,不斷地說著「謝謝」。

自斷生長了三年的根系,放棄自己一手打造的完美家園,跑到幾千公里外的南海來助他們一臂之力,魔鬼松和穆飛的犧牲,比他們還要大,叢夏一想到這裡,就又愧疚、又感動。他決定回到基地後,找機會向他們坦白真相,魔鬼松無論從能力上,還是壽命上,都會比變異人活得久得多。如果最終這場災難沒能被阻止,等變異人都死了,他們恐怕就要獨自面對來自寒武意識的責難,他們理應知道真相。

當飛機經過海南島上空的時候,那被鮮血和屍體霸佔的南部海岸線清晰地映入眾人的眼簾,八個海區連接而成的400公里的綿綿海岸線,已經變成了陳屍場,到處都翻滾著濃煙和火光,從陸地到近海血流漂櫓、一片狼藉。

他們不知道這一夜究竟死了多少海獸、多少人,他們只知道在馬尼拉海溝和大王烏賊的一場戰鬥,海獸的死亡需以十萬為計量單位,戰鬥機墜毀超過了一般,而南部海岸線的這場戰鬥,登陸海獸的數量可能更多,而守衛在8個海區的變異人和普通軍人,恐怕大部分都凶多吉少。

叢夏擔憂道:「柳哥他們應該安全吧。」

成天壁道:「放心吧,以他們的能力,完全可以自保。」

唐雁丘也道:「最不濟逃跑也沒問題。他們可能已經在指揮部等我們了。」

一個小時後,飛機在湛江軍事基地降落了。

當機艙門打開,他們步下飛機的時候,基地所有的官兵都已經列隊站在停機坪四周,曹志賢高喊一聲,「敬禮!」所有人齊刷刷地抬起右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幾人愣了愣,成天壁第一個反應過來,腰板挺得筆直,也行了個軍禮。其他人紛紛抬起手,儘管姿勢沒有成天壁那麼標準,儘管指尖都在微微發顫,可那一刻,在場所有人的心意是相通的,不,應該說,在那一刻,所有人類的心意是相通的。

人類是頑強的、不滅的、打不倒的。從死境裡求生,從絕望中尋找希望,一路艱難險阻、危機重重,可他們從來沒有放棄,從地震那天起到現在,快要四年了,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們輾轉在數個滿目瘡痍的國土上,面對無數窮凶極惡的敵人,他們經歷過幾十億同胞的灰飛煙滅,見識過所有人世間最痛苦的生死別離,他們也曾懷疑過自己的堅持,抱怨過自己的信念,可是他們最終擦乾了血淚,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將灑落在世界各地的傀儡玉,一一收入了囊中。無論他們能不能結束這場殘酷的災難,哪怕他們最終逃不過死亡的威脅,他們也不後悔,不後悔三年多來為了活下去而流過的血與淚,因為在並肩作戰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他們已經收穫了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活著的意義,為了自己珍貴的生命 、為了身邊重要的人、為了人類這個種族的繁衍,而不停地、英勇地戰鬥,就是他們活著的意義,就是上天賦予他們特殊能力的意義。

曹志賢走了過來,他環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到了讓他驕傲的兒子身上,同時朗聲吼道:「我代表全人類感謝我們的英雄,祝賀我們的英雄們,凱旋歸來!」

 

 

【卷八:新世界篇(終篇)】

 

267、南海鏖戰 ...

 

叢夏睜開乾澀的眼睛,看著頭頂,他認得這裡,這是他們住了一個多月的湛江軍事基地的宿舍。他想坐起來,身體卻猶如千斤重,腦袋疼得好像要爆炸,他知道這是過度使用能量的結果。他索性躺回了床上,幹喘氣。

清醒之後,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們在海上抗戰的那一夜,那從黑暗到黎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鐫刻進骨髓一般記憶猶新。他也記得,當他們走下飛機,整個基地的人向他們敬禮時,曹司令稱他們為「英雄」時,他內心的澎湃與豪情,他記得,他從兜裡掏出傀儡玉,鄭重地向曹知賢走去,當把那玉片放進曹知賢掌心裡的時候,他就失去了意識。

叢夏感受了一下能量核,果然,耗能過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全恢復的,而在他交出傀儡玉以前,他竟然根本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那一個晚上,他為了給其他人療傷和補充能量,至少吸收了幾萬隻死亡海獸和60枚蓄能玉符的能量,他就像一個大型能量中轉站,把能量吸入自己體內,再由自己合理分配到其他人身體裡,他這台反覆運作的機器,在完成最終任務的一瞬間,突然就失去了堅持的理由,放心地罷工了。

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一幕幕,叢夏到現在還有些無法從那種緊張的情緒裡抽身。

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成天壁拎著一個暖壺走了進來,見他醒了,急忙走到床邊,「你醒了?」

叢夏笑了笑,「天壁,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哦,我這恢復能力還行啊,你呢?」

成天壁放下暖壺,給他倒了杯熱水晾著,然後把他扶了起來,靠在枕頭上,「我也剛醒,我好久沒睡得這麼沉過了,幾乎躺下就睡著了。」

叢夏動了動痠軟的胳膊,「我也是,不過,你們比我辛苦多了。」

成天壁抓起他的胳膊,給他揉著肩膀,「你一點都沒比我們輕鬆。」

叢夏看著他線條剛毅的側臉,緩緩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成天壁抬眼看著叢夏,叢夏湊過去,抱住了他的脖子,長嘆一口氣,「那一夜,我幾次都覺得我們死定了,現在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蹟。」

成天壁摟住他的腰,鼻尖埋在叢夏的脖頸間,深深呼吸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感到一陣心安,他說:「這個奇蹟,也是我們流血犧牲換來的。」

叢夏啞聲道:「天壁,傀儡玉……咱們真的集齊了,三年半了,終於熬到這一天了,我們這幫人能活著走到今天,有時候我想想就覺得……真……真他媽不容易。」

成天壁摸著他柔軟的頭髮,輕聲道:「現在是我們的努力開花結果的時候了,過幾天回北京,就要把傀儡玉拼成完整的一塊了,就算最後不能改變什麼,我們已經盡人事了。」

「對,我們已經盡人事了。」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背,「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飯?」

「不餓,頭疼得厲害,不想起來,你陪我躺一會兒吧。」叢夏掀開被子。

成天壁抱著他躺進了被窩裡,「你想睡多久,我陪著你。」

叢夏道:「這幾天發生什麼事兒沒有?」

「沒什麼特別的。曹司令和叢教授他們在組織善後,好多自然力進化人都還沒醒。」

「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嗎?」

成天壁沉聲道:「大概七千多,變異人兩千多,剩下的是普通士兵,通訊塔也被攻陷了三個。」

叢夏嘆了口氣,除了末世初期,人類因為措手不及而大批量死亡外,後來幾乎就沒有一次性死這麼多人的任務了,沒有那麼多人可死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後來的很多戰鬥都是在變異動植物之間戰開的,個體實力強大,參與作戰的人數下降,死亡人數自然也就不多,唯獨這一次,無與倫比地慘烈。

「鄧逍他們沒事兒吧?」

「沒事兒。」

「穆飛呢?」

「你看看窗外就知道了。」成天壁一揮手,一股風吹開了窗簾,叢夏轉頭看去,這扇窗正對著基地後面的空地,一顆松樹突兀地矗立在那裡,樹枝上堆滿了積雪。

「他怎麼在這裡紮根了?」

「他說要從土壤裡吸收營養,這樣才能恢復能量。不過他紮根不深,應該隨時可以拔出來。」

叢夏道:「一切都結束後,我們去幫他們重建樹屋吧,他們設計得多好啊。」

成天壁摟緊他,「多建幾間,想那樣的生活的時候,我們就過去住一住。」

叢夏淡笑道:「好。」他摸著成天壁冒出青胡茬的下巴,輕輕親了下去。

一戰過後,所有參與戰鬥的變異人都像霜打的茄子,好幾天沒換過勁兒來。他們的能量雖然比人類的體力好用,但卻沒有人類好恢復,尤其是幾個自然力進化人,乾脆好幾天昏迷不醒。

叢夏醒來之後,又和成天壁抱著睡著了,直到晚上才再次醒過來,洗漱一番去食堂吃飯了。

他們一走進食堂,原本熱鬧的廚房突然安靜了一下,鄧逍大叫著朝他們跑來,「叢哥!」

鄧逍衝過來就給了叢夏一個熊抱,吸著鼻子說:「叢哥,我擔心死你們了」。這幾年鄧逍已經從一個少年之姿長成了一個男人,個頭也又躥了幾釐米,這一下子差點兒給叢夏撞倒了。

叢夏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哎喲,多大孩子了。」

鄧逍連哭帶笑地看著他,「還好你們回來了,剛開始我媽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

「這不好好的嘛。」

柳豐羽也走了過來,拍了拍叢夏的臉,「你小子這回可夠帥的。」

叢夏摸了摸腦袋,嘿嘿笑道:「真的啊。」他看到柳豐羽身後的唐雁丘,關心道:「雁丘,你回覆得怎麼樣了?」

唐雁丘笑道:「我沒大礙。」

莊堯走過來,抱胸看著他們,「都休息好了嗎?」

叢夏揮了揮胳膊,「嗯,好多了。」

「我們計畫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海獸潮徹底退了,我們過兩天就回北京。」

「大王烏賊死了,傀儡玉也不在了,它們應該已經開始撤退了吧?」

「是撤退了,已經退出幾十海里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要觀察觀察。你說的那兩個催動它們登陸的因素雖然不存在,但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那就是低溫,低溫還在南極肆虐,南冰洋的冰川面積還在擴大,海洋生物往北遷徙依然是阻擋不了的趨勢,所以想讓那些徹底回到海裡,除非讓整個海洋環境恢復原樣,所以,一切又回到傀儡玉身上了。」

叢夏點點頭,「我們拿到最後一枚傀儡玉了,那些還在外國的傀儡玉,他們有行動了嗎?」

「這個月底都會送到北京。」

「那就好。」

鄧逍興奮道:「趕緊吃飯吧。」

幾人坐定,離他們很遠的一桌,是龍血族的一夥人,但是那四個骨幹一個都不在,叢夏小聲道:「龍血族的情況怎麼樣了?海龍出現了,他們有什麼動作嗎?」

莊堯搖搖頭,「龍血族的四個人已經提前回北京了,反正整個龍血人試驗相關的人估計都沸騰了,尤其是唐大校,他那天通過戰鬥機的攝像機看到海龍出現的時候,就瘋魔了一樣,那隻海龍跟二十多年前在南海油田意外捕捉到的那隻幾乎一模一樣,當然,體積不能相提並論。」

「海龍真是太可怕了,還好它沒攻擊我們,否則這一趟真是有去無回了。」

「它一出現的時候,唐汀之就斷言它不會攻擊你們。」

「為什麼?」

莊堯聳了聳肩,「我沒參與過龍血人實驗,我不知道,不過,顯然是海龍把沈長澤他們當成同類了,畢竟流著跟它相似氣味的血。唐大校走之前告訴我,艾爾『聽到』海龍內心的呼喚了,它在呼喚同伴,可惜龍血人不是它真正的同伴,它就失望地走了。」

成天壁道:「他們會放過這麼千載難逢的研究機會?」

莊堯搖搖頭,「不放過又怎麼樣,怎麼研究?他們愛怎麼折騰龍血人實驗那些事,都隨他們折騰,不耽誤正事兒就行,不過,他們自己也會有分寸的,萬一一個不小心,把海龍引到陸地上來了,那要死多少人啊。」

叢夏道:「可是,海龍的出現,證明世界上不只有魔鬼松和大王烏賊兩個超級生命,很可能不只有三個,在深海海底,可能還有更多。」

莊堯道:「從來沒人說世界上只有它們兩個超級生命,只是當時我們只碰到了它們兩個而已。」

叢夏皺起眉,「但是你跟我說,魔鬼松和大王烏賊就像遠古神眾安排出來的宿命的敵人一般。」

莊堯挑了挑一邊眉毛,「我可沒跟你說,那是你自己分析出來的,我只是順著你的思路幫你走下去而已。」

叢夏瞪大眼睛,「等等,莊堯,你不會是……」

莊堯一臉地你奈我何,「是啊,我是稍微忽悠了你一下,不然你能戰勝內心對穆飛的愧疚,寫下那封聲情並茂的求救信嗎?」

叢夏一拍桌子,怒道:「莊堯!」

食堂裡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們。

叢夏氣得想掀桌子,他壓低聲音,咬牙道:「莊堯你真他媽欠揍,你又騙我,你……」

莊堯道:「也不能算我騙你,那天你想到的很多東西都有道理,而且,如果魔鬼松不來,它早晚也難逃死亡的命運,這一點也是事實,我只是寫得稍微誇張了一些而已。最重要的是,遠古神眾的疏漏,也是真實存在的,至少海龍這個比大王烏賊和魔鬼松還要逆天的存在,卻和人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一點絕對是遠古神眾不會想到的。」

叢夏氣悶地扒了口飯,他已經不止一次被莊堯耍了之後還被對方的有理有據噎得說不出話來。

莊堯道:「不過,海龍的出現,也讓我們重新思考了一下寒武意識評估生物的標準了。馬尼拉海溝最深處只有5000多米,那麼比它深了一倍有餘的馬里亞納海溝呢?一萬米是什麼概念?十公里,你就是掉下去,也要掉好久,海底一萬米深處,誰能說不會有比海龍還要巨大的生物?海底最深處的生態環境,應該是很穩定的,畢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在裡面生存的,能活下來的,都經過了億萬年的自然選擇。而自古以來,海底生物和陸地生物圈就幾乎沒有交集,或者是跨越無數道食物鏈才能建立一點點聯繫,這幾乎沒有交集的兩個生物圈,在寒武意識那裡,應該也是執行兩個評價標準的。或者說,這兩個沒有交集的圈子,寒武意識根本就不會用一桿秤去衡量,它評估生物的時候,是根據生物對地球生物圈的影響為標準的,最明顯的影響自然環境的物種就是人類,而海底生物再強大,它們因為體型、氣壓、溫度等等的限制,只能活在海底,所以相較下來,還是人類破壞力比較大。」

叢夏點點頭,「這個解釋合理,那這麼說,海底生物就上了寒武意識的免死名單了?」

「如果它們一直生活在海底的話。但是現在,因為大王烏賊和海龍的出現,它們直接和陸地生物建立了聯繫,甚至還試圖登陸,這很可能會給海洋帶來大災難。」

「可現在大王烏賊死了。」

莊堯道:「可它把海龍召喚出來了,而且,傀儡玉製造了那麼多大型海獸,海洋生態環境已經改變了,未來究竟會朝哪個方向發展,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柳豐羽聳聳肩,「咱們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兒有功夫管海裡的。」

「不,海洋生物的命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說不定它們能把寒武意識的吸引力全都拉過去,給我們做替死鬼呢。」

叢夏驚訝道:「真的?」

「不知道,一切等回了北京再說,傀儡玉的合體,一定能給我們一些啟示。」

幾人吃完飯,裹緊大衣,走進了雪地裡。此時已是深秋,氣溫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基地裡的積雪已經沒過了腳踝。

叢夏道:「阿布呢,感覺好長時間沒看著它了,怪想的。」

「它呀,吃得正歡呢。」鄧逍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阿布!」

基地的後院傳來一聲「喵」,算是答應他們了。

鄧逍笑道:「肯定是不捨得吃的,在後院兒呢,咱們過去看看。」

「正好,我也要去看看穆飛他們。』

幾人往後面走去。繞過宿舍樓,一株兩百多米高的松樹首先映入眼簾,阿布就趴在那松樹下,盡情地啃著一條不知道從哪兒拽來的魚。

魔鬼松此時的體型跟它在東北的樣子一比,簡直就是小樹苗。

走進了,他們才發現魔鬼松和穆飛正並肩坐在一根樹枝上,晃著四條長腿,看著阿布吃魚,看到他們過來,穆飛笑道:「叢夏,你醒了。」

「穆飛,松樹先生,你們回覆得怎麼樣了?」

「還可以,慢慢來吧。」

魔鬼松沉著一張臉,用一直不變的(--)表情說:「這裡的土難吃死了。」

叢夏笑道:「黑土是最有營養的,只有東北有,這裡的土肯定比不上,你再忍幾天,我們就回北京了,到時候把你們送回東北。」

穆飛和魔鬼松對視一眼,然後衝著叢夏一笑,「其實,我們並不急著回東北。」

「啊?為什麼?」

穆飛看了看四周,感嘆道:「人類的世界……好懷念啊,我在東北呆得有點悶,想到處走一走,反正我們的壽命很長,如果想回去了,隨時可以回去。我和鬆鬆已經商量好了,帶著泥泥去旅行,走到哪兒算哪兒,有一天走累了再回來。」

叢夏羨慕道:「你們真瀟灑。」

魔鬼松睨了穆飛一眼,「說好了,最多只走兩年,然後就回去紮根。」

穆飛笑道:「知道了,不管走到哪兒,你想紮根了,我隨時都陪著你。」

「不,我只喜歡黑土。」

穆飛揉了揉它的頭髮,柔聲道:「我知道。」

「那你們的房子怎麼辦,放在森林裡安全嗎?」

「我們的根系還留在小興安嶺,那幾乎是我們一半的能量,有它們在,幾年之內都穩得住那片森林。」

叢夏笑道:「太好了,那就跟我們回北京吧,你上次說你想去北京看看,這不就實現了。」

穆飛笑道:「是啊,正好,我也想為人類出分力。」

鄧逍走過去,拍著阿布的鼻子,「阿布啊,你眼裡就剩下吃的了。」

莊堯挑了挑眉,「你?好意思說阿布眼裡只有吃的?」

鄧逍哼道:「怎麼了?」

阿布抬起頭,高興地想拿舌頭舔鄧逍,它一張嘴,一股魚腥味兒順著風飄過來了,鄧逍趕緊跳開了。

叢夏走過去抱住了阿布的腿,使勁蹭了蹭它暖烘烘的毛,傻笑道:「真好,大家都活著真好。」

鄧逍大笑道:「都活著真好。」

穆飛笑著從幾十米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直接落到了阿布背上,把整個身體陷入那軟毛裡,「我想我們家泥泥了,它現在應該已經被送到北京了。」

魔鬼松也落了下來,學著穆飛的樣子一動不動地趴在阿布身上,歪著腦袋看著穆飛。

穆飛也轉過頭看著他,露出一貫溫柔的笑容。

幾人嘻嘻哈哈地聊著天,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他們也渾然不覺,大戰過後這一個簡單寧靜的夜晚,竟是這麼地讓人放鬆,他們甚至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回到北京後,他們就要被迫去面對那個現實,那個,究竟他們能不能阻止這場災難的殘酷的現實。當那個結果被宣判之後,他們究竟還能不能笑得出來,實在讓人無法預測,所以,每個人都想讓這樣的輕鬆,延續地更久一點。

一個星期後,所有受傷的人都得到了救治,並已經甦醒,大部隊開始帶著人、武器、器械,一批批地返回北京。

運輸機抵達北京後,他們在返回科學院的路上,受到了普通民眾的加到歡迎,顯然,他們的戰績已經通過京城裡唯一還在運營的媒體而傳遍了全國,甚至是全世界,他們戰勝海洋巨獸的消息,無異對這些成日擔驚受怕的普通人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鼓舞,而且,這一年多來科學院和軍方花費在備戰南海上的精力,終於可以轉移到人類重建工作上了,他們翹首期盼的重建工作,將大大改善他們的生活,所以南海的勝利,就是普通人新生活的開始。

魔鬼松和穆飛被安排到了跟叢夏他們一層樓。這一回,魔鬼松沒有自己獨來獨往,而是給穆飛也造了一具人類的軀殼,讓穆飛能夠直接用眼睛去看,用手去觸摸,所以當這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走進科學院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尤其是當科學院裡的人知道他們就是傳說中的魔鬼松時,更是爭相觀望。

叢震中早已經提前回了北京,這時親子出來迎接他們,並讓小王安排他們的起居。

小王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圍著這兩個「雙生子」轉了一圈,顯然是被他們一頭幾乎墜地的長髮和纖塵不染的白袍所震撼了,不過小王很快就淡定了下來,變異人裡的怪胎他見多了,他攻擊地問:「兩位暫時跟叢先生他們住在一層吧,你們有什麼特殊吩咐沒有?」

穆飛笑道:「我們什麼行李也沒帶,這樣的衣服再給我們做幾件,另外我給你列個單子,都是我們平時要用的東西,麻煩你去採購一下。」

小王對這個面善又英俊的人印象很好,忙道:「沒問題。」

魔鬼松道:「我不要跟他們一起吃飯。」

穆飛露出明顯很寵溺的笑容,「好。」

他不禁瞄了魔鬼松一眼,心想這雙胞胎,脾氣也差太多了吧,一個像天使,一個像瘟神。

叢夏擔心小王亂說話,忙道:「小王,你快去準備吧,我帶他們去宿舍。」

小王走後,穆飛伸了個攔腰,神清氣爽地說:「啊,太好了,終於又能在人類的建築裡睡覺了。」

 

268、新世界 ...

 

回到科學院的宿舍後,叢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熱水澡。湛江基地已經給他們提供了不錯的條件,但是跟這裡比依然差遠了,當他擰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沖遍他全身時,他長長吁出一口氣,感覺無比地幸福和滿足。

他們終於再一次回來了,還有機會站在這裡,洗一個痛痛快快的澡,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末世之後,他們的願望太簡單了,只是活下去,即使為了這麼簡單的願望,他們也要付出常人無法想像的代價。

浴室的門被打開了,成天壁赤身走了進來,叢夏抹掉臉上的水,「我快洗完了。」說著就要去關蓮蓬頭。

成天壁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叢夏的手,長臂環住了他的腰,身體貼上了他的後背,低啞地聲音在叢夏耳邊響起,「我等不及了。」

叢夏心臟狂跳了兩下,他清楚地感覺到身後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頂著他,他轉過身,摟住成天壁的脖子,重重吻住了那薄削的唇。

成天壁將叢夏按在冰涼的瓷磚上,高大的身軀將叢夏整個人籠罩在了陰影裡,被他肆意地親吻、撫摸著。

倆人在戰事最緊張的那一個月裡,幾乎沒有時間做這個,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此時一放鬆下來,腦子裡一些風花雪月的想法都翻湧了上來,在碰到彼此的瞬間,就都被徹底點燃了。

成天壁的手在叢夏身上撩撥起火來,叢夏的皮膚越來越燙,臉頰好像燒起來一般,整個人都陷入了熱烈的情慾中。成天壁抬起他一條腿,就著站立的姿勢進入了他。

叢夏摟緊了成天壁的脖子,揚起下巴,大口喘息著,溫熱的水不停地潑灑在倆人身上,淋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他乾脆閉上了眼睛,用身體去感受成天壁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那每一次有力的衝撞,都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強大力量,他的身體只能隨著成天壁的動作不停地沉浮。

就在叢夏雙腿發軟,被撞得站都站不穩的時候,成天壁將他抱了起來,背對著自己按壓在洗臉臺上,從背後狠狠進入,叢夏喉嚨裡發出斷斷續續地低吟,他忍不住抬起頭,看著鏡子裡自己有些扭曲的表情,又看了看成天壁潮紅的臉,只覺得一股股熱流朝下腹匯去。往常在床上,他即使情不自禁,也不好意思叫出聲來,可現在他突然就不想忍著了,他肆無忌憚地叫了出來,他把自己完全地投入到了性事中去,因為這種暢快淋漓的感覺,能讓他忘了所有的煩惱,他只要記得自己,記得自己愛的人,就足夠了。

成天壁壓著叢夏折騰了一晚上,到最後叢夏嗓子啞得都發不出正常動靜了,倆人才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叢夏被敲門聲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喊道:「誰呀。」一張嘴把自己嚇一跳,這聲音獅子激發出來的嗎?

一隻胳膊還在被子裡摟著腰,他一動,那胳膊猛地就收緊了,把他拉進自己懷裡。

穆飛輕快地聲音在門外響起,「叢夏,是我,我做了你愛吃的小籠包,起來吃飯吧。」

「哦哦,好,馬上來。」叢夏拍了拍成天壁的胳膊,「天壁,起來了。」

成天壁睜開眼睛,含笑看著他,「你不再趟一會兒?」

叢夏「嘖」了一聲,「太小看我了吧。」他趴到成天壁身上,笑道:「起不起來?」

「你起來我就起來。」

叢夏摸著成天壁結實的胸膛,嬉笑道:「怪熱乎的,真有點捨不得起來。」

成天壁的手摩挲著他的背,「那就別起來,好好休息休息。」

「你沒聽著穆飛做了小籠包嗎,咱們要是去晚了,一準兒一個都不剩了。」叢夏低下頭,蹭著成天壁的臉頰,「不過,被窩裡真舒服,真有點不想起來。」

成天壁抱著他在床上滾了一圈兒,把他壓在身下,「你到底是起來還是繼續睡,再撩我,我可不客氣了。」

叢夏哈哈笑道:「起來,起來,我餓死了。」

成天壁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快去洗漱,還能從鄧逍嘴裡搶下幾個包子。」

叢夏在他臉上用力啵了一口,高高興興地洗臉去了。

倆人收拾完自己,趕緊去了餐廳。到那兒一看,果然已經相當熱鬧,鄧逍左右手各拿三個包子,正在胡吃海塞,鄧婕芸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哎,叢夏,來啦。」穆飛笑著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快坐,我給你們留了不少呢,這裡的師傅人真好,我要什麼材料都有。」

大廚在一旁笑呵呵地看著他們。

鄧逍喝了口水,嚥下嘴裡的包子,「叢哥,成哥,你們來晚了,嗝……那個,這麼好吃的包子,也不早點兒起來。」

柳豐羽曖昧地笑道:「你當人家是你啊,光桿兒司令。」

鄧逍一愣,隨即臉垮了下來,「柳哥,你不是說給我介紹女朋友嗎。」

「我倒是想給你介紹,你一天到晚不在北京,上哪兒給你介紹去啊。」

「不在北京也可以介紹啊。」

「介紹誰啊?之前一年多我們都在青海,唯二接觸的倆女的,一個黛奎琳,一個小辣椒,小辣椒跟你年紀倒是合適,長得也漂亮,可惜人家有主了,黛奎琳……」柳豐羽和唐雁丘對視一眼,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鄧逍奇道:「黛奎琳怎麼了?柳哥你笑什麼?」

由於黛奎琳的性別對俄羅斯官方來說也是個重要的保密資訊,所以儘管當時在南海戰場的人都知道黛奎琳其實是個帶把的,但是他們都被叢震中囑咐了不要告訴外人,柳豐羽對於唐雁丘來說顯然不是外人,看來他早就知道了,而鄧逍還沒倒出空來說,所以鄧逍對於柳豐羽那好像發現大洋相似的笑聲實在不理解。

叢夏想起麥倫看到黛奎琳的裸體時臉上那融合了震驚、心碎、憤怒的滑稽表情,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鄧逍奇道:「你們到底笑什麼呀?」

鄧婕芸拍了下他的腦袋,「這點兒出息,想交女朋友還要別人介紹,看到哪個女孩子順眼,主動去搭訕不就完了。」

鄧逍撇了撇嘴,「媽,我不敢呀。」

鄧婕芸瞪起眼睛,「我最討厭聽到『不敢』兩個字了。」

莊堯咬了一口鮮肉包子,不鹹不淡地說:「你這麼笨還交什麼女朋友。」

鄧逍皺眉道:「交女朋友跟笨不笨有什麼關係。」

莊堯白了他一眼,「早晚也被甩。」

鄧逍把一個包子塞進了他嘴裡,佯怒道:「閉上嘴還挺可愛的,一張嘴怎麼就這麼討人嫌。」

莊堯朝他翻了個白眼。

魔鬼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笑鬧,然後轉向穆飛,「我的包子好了嗎?」

「我去看看啊。」穆飛說著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他就端著一籠包子走了出來,放到了魔鬼松面前,笑道:「先說好了,我讓你吃你才能吃,不然該燙著嘴了。」

魔鬼松點了點頭。

穆飛一下子打開了蒸籠的蓋子,一股白霧衝了出來,當白霧散去,眾人看向那籠屜,發現裡面躺著12只白胖的兔子形包子。

「哇,真好玩兒。」鄧逍興奮地伸手就想拿。

魔鬼松眼裡精光一閃,一揮手指,一根樹枝就抓住了鄧逍的胳膊,魔鬼松瞪著他,「不、准、碰。」

穆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個,它專門要的。」

鄧逍眨了眨眼睛,悄悄抽回了手。

魔鬼松低下頭,拿筷子夾起一個小白兔,放在嘴邊輕輕吹著。

穆飛笑道:「這次是小兔子,下次想要什麼?」

魔鬼松想了想,「反正不要章魚。」

穆飛揉了揉他的腦袋,「吃吧。」

魔鬼松這才把包子放進了嘴裡,默默吃了起來。

叢夏看著他們,心想,這倆人明明長得一模一樣,相處模式卻越來越像父子了。

鄧逍興奮地說:「我都想好了這幾天要吃什麼了,我要奶茶、蛋糕、餃子、椰子雞湯……」

叢夏戲弄他道:「還是多吃魚吧,正好咱們有一堆吃不完的凍魚,正從南方運過來。」

鄧逍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吃魚,我現在看著魚就有點犯噁心。」

柳豐羽哈哈大笑起來,「別說你了,大家現在看到魚都噁心,連那股腥味兒都會讓我們回想起那個晚上,我估計短時間內沒人想吃魚了。」

唐雁丘含笑道:「除了阿布。」

叢夏道:「是啊,阿布這回可開心了。」他突然想起什麼,看向鄧婕芸,「鄧姐,你這次打算長期住下嗎?」

鄧婕芸搖了搖頭,「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這裡沒有合適螳螂們吃的東西,我又不能讓它們沖上街吃人,前幾天在湛江它們還能吃魚,回來之後就都在餓肚子了。」

鄧逍胡吃海塞的手頓住了,哭喪著臉道:「媽,你就呆這麼幾天就回去了。」

鄧婕芸揉了揉他短短的頭髮茬,「想我了就去雲南看我,反正來回也沒多遠。」

「媽,你想吃什麼,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準備,你看我現在,我在這裡生活得很好,如果你在這裡就更好了……」

鄧婕芸聳了聳肩,「沒辦法,我獲得了它們的忠誠和效命,也要承擔起領導和保護它們的責任。」她笑道:「兒子,去給我準備幾件漂亮的衣服吧。」

鄧逍道:「沒問題。」

柳豐羽笑道:「給鄧姐的禮物,就我來挑吧,保證讓你滿意。」

鄧婕芸捏了捏他的下巴,「大明星呀,就你來吧,我兒子那品味,我都懶得說他。」

鄧逍撅起嘴,明顯不服氣。

成天壁鄭重地說:「鄧姐,我再次感謝你的幫助。」

鄧婕芸得意地一笑,「我出場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感動得要哭了。」

叢夏笑道:「何止,差點兒想給女神下跪了,你在危急關頭救了我們所有人。」

鄧婕芸笑彎了一雙漂亮的眼睛,「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幫我。」

「鄧姐你說。」

「我聽說了科學院的人類重建計畫,像雲南這樣較偏遠的地區,都會漸漸組織當地人往中原遷移,是嗎?」

「是有這回事。」

「正好,雲南這個地方,你們以後就別管了,交給我吧,我可以保證我的族種不踏出那片地界,那麼大個省,足夠我們捕獵、繁衍,我們會永遠和人類相安無事。」

叢夏點頭道:「好,這個我一定會和上面反應,其實現在整個昆明幾乎都在你的控制下了,慢慢的人類都會遷移到中原,那片土地也早晚是你的,我想科學院也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鄧婕芸點了點頭,「在我走之前,讓他們給我個答覆。」

第二天,他們一起送鄧婕芸離開了,科學院不出意外地答應了她的要求,畢竟雲南離北京太遠,並沒有被列入人類重建計畫中,如果人類真的能夠順利啟動重建計畫,恐怕三、五十年內都不會有人回到雲南定居,而那之後的事,就太遙遠了,不是他們現在應該考慮的。

鄧婕芸走的時候,科學院給她準備了很多禮物,衣服、護膚品、食物、武器、能源等等等等,以表謝意,其實這些東西,遠不足以答謝鄧婕芸在危機關頭出現的情誼,那犧牲的四千多螳螂,挽救了他們的戰局。

鄧婕芸帶著螳螂大軍飛離了北京,當它們翠綠色的身影從北京上空飛過時,所有人都仰起頭,目送著這個強大的種族劃過藍天,消失在遠方。

叢夏拍了拍鄧逍的背,「下次我們陪你一起去雲南看她。」

鄧逍眨了眨通紅的眼圈,笑道:「好。」

返回科學院,叢震中把他們六人招進了會議室。

叢震中衝他們笑了笑,「這兩天休息得怎麼樣?」

叢夏道:「還行,緩過勁兒來了,其他人呢?都醒了嗎?」

「我聽說只有楚星洲和李道靄還沒醒,他們兩個似乎是超越自己能量的界限了,到達了一個我們都沒有概念的境界,不過他們身體狀況良好,腦電波反應正常,只是能量消耗太多了,早晚會醒過來的。」

叢夏感嘆道:「那就好,這一次去的13個人都能回來,簡直就是奇蹟啊。」

「確實是奇蹟。」叢震中道:「俄羅斯和美國的傀儡玉已經到了實驗室,這兩天瑞士和日本就會將傀儡玉送到北京了,到時候,我們就集齊全部的碎片了,我們觀測過全世界的各個角落,再沒有我們沒有掌握的傀儡玉了。」

「那麼,接下來……」

「接下來,我們打算把傀儡玉帶去青海。」

「回青海?」柳豐羽苦笑道:「這幾年咱們算是跟青海扯不清了。」

叢震中點點頭,「傀儡玉的能量太強大了,現在科學院已經因為它的能量影響而出現了一些麻煩,如果在這裡將傀儡玉拼回原樣,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們打算把他帶回青海,哪裡是曾經埋藏它的地方,而且地廣人稀,萬一出什麼事,也不會死太多人。」

叢夏道:「嗯,確定應該帶回青海,如果要封印它,那裡恐怕也是唯一合適的地方。」

莊堯道:「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叢震中嘆了口氣,「還沒定下來,主要是……一旦行動,立刻就要宣判我們的生死了。」

叢夏搖了搖頭,心中無限感慨。如果不去的話,至少他們還有目前平靜的好日子過,不管還能過幾天,但是一旦去了,他們就要得到最終的結果了,如果那個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他們真是連逃避都做不到了,所以,哪怕是一向冷靜自持的叢震中,也感到了一絲迷茫。

成天壁道:「最不濟,我們應該也還能活幾年,早晚都要面對,還是儘快定下日期,去實踐看看吧。」

莊堯道:「我同意,一旦失敗,我們也好早作別的打算,來拖延我們的死期。」

叢震中點帶牛頭,「同時,在死之前給那些普通人多創造一些活下去的條件。」

莊堯看著叢夏,「那麼誰去呢?這一趟會很危險,傀儡玉合體的時候,一定會產生巨大的能量,那股能量會對變異人造成什麼影響,我們無法預測。叢夏是一定要去,我也會去。」

成天壁道:「我一定會去。」

鄧逍道:「我也去。」

唐雁丘道:「一起去,我們都已經並肩走了這麼遠了,沒理由現在分開。」

柳豐羽點頭道:「對,我們……」

「各位……」叢夏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這一趟,就讓我和天壁單獨去吧。如果我們成功了,就回來和大家再聚,如果我們失敗了,至少你們能多活幾年,這不是人多了就能解決問題的事,再多人去,也改變不了什麼,我是絕對不可能看著你們白白送死的,所以,無論說什麼,就我們兩個去,沒有別人了。」

莊堯張了張嘴,最後道:「你說得沒錯,我們不是去打擊某個敵人,人再多也沒用,但是你們一定會需要一顆優秀的大腦,所以,我一定要跟你們去。」

叢夏道:「莊堯……」

「別說了,到了青海,很多事都需要臨時去思考、分析和判斷,憑你們那平庸的大腦,能應付突發情況嗎?你們怎麼都要帶一個腦域進化人去,難道你希望是叢教授去?」

叢震中道:「我可以……」

莊堯擺擺手,「算了吧,你是科學院的頂樑柱,整個人類重建計畫的核心人物,你絕對不能去,所以我去,就這麼定了。」

叢震中嘆道:「小莊博士說得沒錯,你們需要一個腦域進化人來應付突發情況,就你們三個去吧,我們會在就近的地方,等待你們的好消息。」

鄧逍皺眉道:「叢哥……」

叢夏笑道:「別擔心,我還對五色石寄予厚望呢,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叢震中道:「你們好好放鬆幾天吧,等我們確定下行動日期,就通知你們。」

走出會議室,叢夏看著成天壁,笑道:「我本來希望你也不要去的,但是……」

成天壁堅定地說:「我一定會去。」

「我就知道,所以你看,我都沒阻止你。」

成天壁深深看著他,「你明白就好。」

叢夏含笑和他對視,眼裡儘是溫柔和深情。

柳豐羽拍了拍叢夏的背,「行了別肉麻了。就算你不讓我們跟你們去禁區,我們至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青海。」

鄧逍用力點頭,「咱們六個人本來就是一起的,去哪裡都要在一起。」

莊堯踹了他一腳,「你白痴啊,別說得好像要一起去死似的。」

鄧逍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朝他的臉揮了揮拳頭,「臭小子,你現在長大了,可不是小孩兒的樣子了,小心我揍你啊。」

莊堯用力推開他,哼道:「我現在開始長個子了,你嫉妒了吧,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只是發育得晚,早晚有一天比你還高。」

鄧逍「呿」了一聲,「你?還早著呢。」

叢夏笑看著倆人鬥嘴,心臟感覺暖烘烘的。他在心裡默默祈禱著,眼前的這一幕,在他以後的人生中,還能看到很多很多次,直到看到身邊的人和他一起慢慢變老。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按照叢震中說的,盡情地放鬆起來。

他們帶穆飛和魔鬼松在北京四處遊玩兒,把一些值得看的風景、值得吃的美食都一一帶他們享受到,帶阿布、泥泥還有阿布的朋友們去洗澡、做美容,他們還邀請了很多人一起去郊外露營、野炊,慶祝南海一戰的勝利,每天喝到酩酊大醉,肆無忌憚地唱歌、說笑,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

這段時間,他們沒有繁重的體能訓練,沒有每天18個小時的修煉,沒有懸在他們脖子上的「下一個任務」,沒有遠在天邊領他們提心吊膽的流落在外的傀儡玉,沒有危機,沒有擔憂,什麼都沒有。他們盡情地吃、喝,珍惜和朋友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放肆地歡笑,享受他們應得的末日時代最好的待遇。

這段日子裡的每一副畫面,都值得他們收藏在心底。

月底的時候,土耳其將最後一片傀儡玉送到了北京,至此,所有他們能在世界上檢測到的傀儡玉,都已經抵達了北京。

叢夏和成天壁被迫清醒了過來,他們知道,時間到了。

 

269、番外九 魔鬼松X穆飛 ...

 

「穆飛。」

正在準備晚餐的穆飛回過頭,就見魔鬼松站在樹屋的門口,手裡拿著一封信。

穆飛眼睛一亮,「哎,怎麼了?誰的信?」

「明知故問,你說是誰的。」

穆飛笑道:「你能習慣性地用成語了,不錯。肯定是叢夏的吧,來我看看。」他洗乾淨手,接過信,開心地拆開了。

小興安嶺森林裡的生活雖然平靜富足,但他也時常覺得有些寂寞,來自叢夏的消息總能給他的生活帶來一點新鮮的東西,所以每次叢夏來信他都很高興,也只有叢夏會給他寫信。

穆飛攤開信,仔細看了起來,信的頭幾行就讓他感覺到這封信不是家長裡短,而是有重要的事情,果然,他越讀,心就越往下沉。

魔鬼松和他心意相通,信上的內容立刻浮現在了它腦海裡,還沒等穆飛開口,它已經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我不去。」

穆飛沒說話,而是認真把這一封長信看完了。

魔鬼松看著穆飛,表情僵硬,心裡有一絲不安。

終於,穆飛坐到了沙發上,深深嘆了口氣。

魔鬼松坐過來,歪著脖子看著他的臉,「我們不去的,對吧?你說不離開這裡的,一輩子在這裡的。」

穆飛深深看著它的眼睛,「我也不想去。」

魔鬼松的臉色卻沒有緩和,他能完全感受到穆飛的情緒,他能感覺到穆飛心裡的猶豫和矛盾。

穆飛喃喃道:「我們好不容易把這裡建好的,而且,我也擔心你的安全。」

「那就不去。」魔鬼松一把搶過信,撕了個粉碎。

穆飛深深皺起眉,「可是,如果我們不去,叢夏他們會死吧。」

魔鬼松哼道:「關我什麼事。」

穆飛抓著魔鬼松的手,「鬆鬆,你看到信上說的了嗎,如果我們不去,大王烏賊真的登陸了,有一天還是會找上我們的,如果人類沒能擋住它,到時候我們就孤立無援了,最終我們還是得放棄這個地方。」

魔鬼松冷道:「南海到東北三四千公里,哪兒那麼容易找上我們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打不過再走不遲,為什麼非得現在去?我們在這裡紮根三年多了,你知道離開這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鬆鬆,對你來說,人類只是異族,可是對我來說……我、我曾經是人類啊,現在對人類也還是有感情,何況叢夏他們是我的朋友,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自己呆在這裡享福呢?」

魔鬼松生氣地揮開他的手,「我們辛辛苦苦建的菜園、樹屋、觀景台,你都不要了嗎?這個地方從裡到外都是我們親手打造的,包括房間裡的一個擺件,我們都要商量一夜才能決定放在哪裡,你說你會一直在這裡陪我,哪裡都不去,你騙我。」說完,他推開門衝了出去,轉眼就消失在了風雪中。

穆飛用力抱住了腦袋。

穆飛做完飯後,等了半天,也不見魔鬼松回來。往常到了吃飯的時間,它不管在哪兒玩兒,只要自己在腦海裡叫它一聲,它就會馬上回來,雖然魔鬼松到現在也不太喜歡人類,但是跟他在一起久了,它喜歡上了人類的食物。

穆飛不安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魔鬼松約一年前進化出了新的能力,可以切斷他們之間的意識感應,他根本感覺不到它現在在哪兒。

等到七點多已經不見人,穆飛離開了樹屋,坐在樹幹上,撫摸著那粗糲的樹皮,在腦海裡呼喚道:「鬆鬆,回來吃飯了,今天都是你喜歡吃的,還有杏仁甜點。」

他的意識裡一片空白。

魔鬼松操控著這個身體,所以每次它一不高興了就會這麼幹,切斷倆人之間的感應,自己躲起來,他哪怕就站在魔鬼松的身體上,魔鬼松不肯跟他交流,那麼他面對就只是一棵樹。

穆飛找遍每一個菜園和樹屋,都沒有發現魔鬼松的身影,他走進泥泥的窩裡,揉著泥泥的毛,「泥泥,看到鬆鬆了沒有。」

泥泥打了個哈欠,把腦袋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穆飛離開貓窩,樹枝連接著他的身體,將他送上了高空,他來到了那個半月形觀景台。在那裡,他看到了魔鬼松蜷縮在吊椅裡的身影。

穆飛嘆了口氣,輕輕走了過去,和魔鬼松窩進同一個吊椅裡,小聲道:「鬆鬆,你還生氣呢。」

魔鬼松把臉撇了過去,看也不看他。

穆飛把腦袋歪在它肩膀上,手裡把玩兒著它披散在身上的頭髮,「鬆鬆,你還記得我們剛來這裡的時候嗎。森林裡有好多又大又兇猛的變異動植物,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們的威脅,跟本就不讓我們進森林,可你說這裡的土又香又好吃,非要在這裡紮根。」

魔鬼松輕「哼」了一聲。

穆飛笑了笑,摟住它的腰,「剛開始,我們不斷受到攻擊,雖然你每天都在長大,但我還是看著你不停地跟那些變異動植物戰鬥。那時候我感覺自己被關在一個籠子裡,沒有身體,只有微弱的意識,卻還不屬於我自己,所以我拚命和你說話,我太寂寞了,那感覺比死了還難受,一開始你也不太愛搭理我,後來你大概也覺得寂寞了吧,開始和我說話,畢竟,你越長越大,來挑戰你的敵人越來越少,後來都沒有什麼東西敢靠近你了,所以,最後你就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

魔鬼松梗著脖子,「你那麼喜歡那個人類,乾脆去和他過吧。」

穆飛笑道:「你吃醋啦?我是很喜歡叢夏,叢夏脾氣好,人又善良,是個可以信任的朋友。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啊,你和我是一體的,是我靈魂的另一半,我們用分不開,對我來說,你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

魔鬼松抿了抿嘴,終於轉過頭來看了穆飛一眼,穆飛蹭了蹭它的臉頰,「如果你不信的話,就感受一下我的心。」

魔鬼松連接起倆人之間的感應,穆飛用力抱緊了他,「鬆鬆,以後不要隨便斷開我們的感應,感覺不到你我覺得……很緊張。」他已經習慣了魔鬼松存在於他的意識中,一旦失去了那種感應,他就覺得心慌意亂,好像身體缺了一大塊一樣,如果這時候魔鬼松還不在他身邊,他會更慌亂。

魔鬼松不滿道:「你還是想走。」

穆飛道:「鬆鬆,如果我不去,萬一叢夏他們死了,我會內疚、會難過,會在以後每一天都想著這件事,控制不住地去想,你真的想那樣嗎?」

「那我們的樹屋怎麼辦?還有我們的菜園。」

「那些東西哪裡比得上人重要,房子都是可以再建的,對不對?何況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們可以讓三兒幫我們保管樹屋,或者用樹枝將它們保護起來,等我們齊心協力消滅了大王烏賊,我們有得是時間重建這裡。」

魔鬼松撇了撇嘴,「我討厭人類。」

穆飛道:「但是人類現在正在南海的第一線,阻止海洋生物登陸,破壞陸地生物圈,叢夏說得對,這不僅僅是人類的戰爭,也是陸地生物的自衛戰。大王烏賊那樣的超級生命,只有同樣身為超級生命的你能夠阻擋,人類跟它,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對手,你才是。鬆鬆,去幫幫他們吧,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魔鬼松道:「你會害怕的。」

穆飛愣了愣,柔聲道:「你是擔心我害怕嗎。」

「你不會嗎?」

「可能會吧,畢竟叢夏信裡說得那隻烏賊也挺嚇人的,但是一想到是你去戰鬥,也沒什麼可怕的,我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可以殺死你。」

魔鬼松把頭抵在穆飛的肩上,「如果我堅持不去呢。」

穆飛撫摸著它的頭髮,「如果你堅持不去,我也沒辦法,畢竟是你在控制這個身體,但是我會為此愧疚一輩子,你會被我煩死的。」

魔鬼松「哼」了一聲,「好像你現在就不煩一樣。」

穆飛噗嗤笑道:「你嫌我煩了?那你把我關起來吧。」

魔鬼松又「哼」了一聲。

穆飛親了親它的臉蛋,「把我關起來就沒人給你做好吃的了。」

魔鬼松斜了他一眼,「其實,你也很想離開這裡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走一走嗎。」

穆飛笑道:「我雖然有些懷念人類社會的生活,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不會要求你離開這裡,畢竟你紮根越深,離開這裡就越難。鬆鬆,不管去哪裡,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這次的事情結束了,隨你決定去哪裡,或者回來。」

魔鬼松垂下了眼簾,「好,我答應你這一次。」

穆飛用力抱住了它,笑道:「鬆鬆,我知道你會答應的。」

魔鬼松把下巴墊在他肩膀上,慢慢摟緊了他的腰,倆人窩在柔軟舒適的吊椅裡,儘管心裡對於離開這裡有些不安,可仍然用心享受著還在這片土地上的分分秒秒。

第二天,穆飛叫來泥泥,讓它去村子裡找三兒。

魔鬼松道:「找三兒幹嘛?」

「讓三兒通知張司令,組織附近的村民轉移,你拔出根系時,會引發大地震的。」

魔鬼松面無表情道:「不用了。」

穆飛奇道:「為什麼?」他一愣,「你、你想……」

魔鬼松不置可否,低頭吃著自己的早餐。

穆飛抓著它的手,眼圈有些發紅,「鬆鬆,你不用非得這樣,這是我們三年多來的積累,自斷根系會消耗你至少一半的能量,附近的村民會配合部隊撤離的。」

魔鬼松道:「誰管他們,我只是不想破壞我的菜圃,我是出了力的。」

穆飛摸著他的頭髮,聲音有些發顫,「鬆鬆,謝謝你。」

魔鬼松離開這裡的兩個方法,拔出根系和自斷根系,它選擇了後者,明明前者能讓它帶著滿滿地能量離開,可後者卻能把對周圍環境的破壞減到最低,穆飛無法不覺得感動。

魔鬼松道:「我要把根繫留在這裡,將我們的樹屋和菜圃都用根系保護起來,不讓森林裡的那些東西破壞,我的能量能鎮壓它們好長一段時間,等南海一戰結束了,我們再回來。」

穆飛忍不住抱緊了他,笑中含淚,「沒錯,等南海一戰結束了,我們回家。」

 

270、番外十 楚星洲X容瀾 ...

 

「明主大人,您怎麼起來了?再休息一下吧。」管家給容瀾拽了拽被子,關切地看著他。

容瀾深吸一口氣,「我早已經醒了,躺著幹什麼。」

「您在南海消耗能量過度,現在身體太虛了,還是多休息休息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

容瀾搖了搖頭,「水。」

管家遞給他一杯水,容瀾喝了幾口水,頓時覺得頭腦清醒了一些,問道:「其他人都醒過來了嗎?」

「只有六道黃泉的首領還有……」

「嗯?」

「還有楚、楚星洲沒醒。」

容瀾皺了皺眉,想起海上的一幕。

楚星洲和李道靄共同製造出來的那個巨大的黑洞,超出了他們能夠控制的極限,幾乎將倆人反噬,他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想去阻止楚星洲……一定是耗能過度,腦子出問題了吧。只是,想到楚星洲真的可能在那龐大的能量面前消失,他就……

罷了,畢竟自己曾在楚星洲的父母臨死前承諾過照顧他,儘管,那個男人早已經不需要自己照顧了。

「明主大人,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容瀾疲倦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兩天,容瀾始終覺得頭重腳輕,身體難受不已,但他也不願像個病人一樣臥床不起,於是成天坐在窗邊發呆。

他從管家那裡聽說了之後發生的事,當他昏迷前,他覺得他們這幫人全都死定了,沒想到他昏迷之後還能峰迴路轉,出現了強有力的幫手,能夠從那大怪物身體裡奪走那枚關鍵的玉片,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現在戰鬥結束了,他們也可以好好消停一段時間了,他打算休息好後,就去武漢,把精力都放在重建光明城上。

關鍵給他送來了當天的晚飯,容瀾吃了幾口,就覺得沒什麼食慾。

管家無奈,正打算撤掉盤子,容瀾忍不住開口問道:「他……醒了沒有。」

「啊?誰?」

容瀾沉下臉,「楚星洲。」

管家忙道:「沒、沒有,還是他們兩個人沒醒。」

「嗯,你出去吧,讓其他人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回北京。」

「是。」

管家走後,容瀾在逐漸暗下來的房間裡僵坐了很久,終於,他站起身,披上衣服出去了。他穿過黑暗的走廊,走到了樓道的盡頭,他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他旋了下門把手,發現門鎖早就壞了,他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躺著一個,坐著一個,躺著的那個是楚星洲,坐著的,則是一個看上去很文靜的女人。

她看到容瀾,先是有些意外,隨即站了起來,輕聲道:「容……明主大人。」她咬字有些彆扭,尷尬地偷偷看了容瀾一眼。

容瀾淡道:「不用這麼客氣,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他們彼此認識,早在末世初期,孫晴晴是他和楚星洲一起救下的一個變異人,這個女孩子相貌平平,但是性格水一般溫柔善良,如果不是後來他和楚星洲分道揚鑣,三人應該還是朋友。

孫晴晴道:「容大哥。」

容瀾點了點頭,「他還沒醒。」

孫晴晴搖搖頭,看著容瀾,眼裡閃閃發光,「他知道你來看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容瀾道:「不許告訴他。」

孫晴晴咬了咬嘴唇,「容大哥,你還是……世界已經變成這樣了,我們說不準能活到哪一天,以前的事,你就別再怪他了。」

容瀾淡漠地別開臉。

孫晴晴自覺失言,忙道:「你坐一會兒,我去倒水。」說著快速衝出房間,並順手關上了門。

容瀾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昏迷不醒的楚星洲,他能感覺到楚星洲的能量有些虛弱,跟平日裡截然不同,那張菱角分明的俊臉非常蒼白,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著,看上去簡直就像已經……

容瀾僵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了過去,坐到了楚星洲床邊。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凝視過楚星洲了,這張他曾經非常熟悉,閉著眼睛都能描繪出來的臉,此時卻顯得有些陌生。

容楚倆家是世交,從楚星洲出生起,他當了這個人二十多年的哥哥,如果沒有這場災難,倆人恐怕也會是一輩子的兄弟、朋友。可是一場地震,把一切都毀了,他們的父母和親人、熟悉的生活、擁有的一切,都隨著那場地震分崩離析,他們獲得了這個末日時代最強大的力量,卻失去了他們一生都無法彌補的東西。

容瀾想起在海上楚星洲對他的維護,想起自己奮不顧身想要把楚星洲從黑洞里拉出來,他雖然不想承認,可是他和楚星洲二十多年的友情,果然不是能輕易放下的。

如果,如果楚星洲沒有對他……他們本該在末世裡並肩同行,為什麼要讓一切都變了味兒。

容瀾的拳頭握了又鬆,最後,他重重嘆了口氣。

也好,這次的戰鬥結束後,楚星洲會去河南,他則要去湖北,只要北京那邊沒有什麼事召集,他們就沒有理由見面了,這樣最好,彼此相安無事吧。

容瀾站起身,打算離開。

突然,一隻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容瀾一驚,坐回了椅子上,低頭看著楚星洲,楚星洲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容瀾就跟被當頭敲了一棒子一樣,一下子被打醒了。他這是在幹什麼?他跑到楚星洲的房間裡幹什麼?容瀾惱羞成怒,「你早就醒了。」

楚星洲輕輕一笑,「你在走廊裡,我就感覺到你的能量了,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看我。」

容瀾想甩開他的手,楚星洲卻死死抓著,容瀾冷道:「你是想讓我動手?」

「哥……」

容瀾心頭一震。三年多了,再一次聽到楚星洲叫他「哥」,他感覺渾身不自在,身體頓時僵住了。

楚星洲虛弱地說:「我剛剛醒,你擔心我嗎,哥?」

容瀾咬牙道:「別叫我『哥』。」

「為什麼不能叫?我從小叫到大。」

容瀾用力揮開他的手,起身就要走。

楚星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容瀾身體一抖,怒道:「楚星洲!」

「對不起……」楚星洲深深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說,平時不好意思開口,只有這個時候……大概我也不清醒了,哥,對不起。」

容瀾身體一顫,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三年了,倆人的關係一度水火不容,見面就是一場惡鬥。他性格一向傲慢,楚星洲脾氣更硬,各自統領一方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三年來,楚星洲從來沒向他低頭,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向他道歉。

楚星洲摟緊了那勁瘦的腰,鼻息間充斥著那熟悉而清爽的味道,屬於這個人的味道,讓他多少年來魂牽夢繞,他曾經無數次幻想,能夠再次抱緊這具身體。楚星洲閉上了眼睛,唯恐這一切都是他剛甦醒過來產生的幻覺,容瀾不會來看望他,甚至不屑跟他說一句話,他是在做夢嗎?

容瀾想掰開他的手,楚星洲去抓緊了容瀾的手,就是不鬆開。

容瀾沉聲道:「放開。」

倆人僵持了一會兒,楚星洲鬆開了手,但依然抓著容瀾的衣服,「你坐下,我們聊聊好嗎?」

容瀾沉默了半晌,坐回了椅子上。

楚星洲深邃的雙眸在他臉上仔細逡巡,不想放過那張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容瀾看著他,「你敢提以前的事,我就殺了你。」

楚星洲淡淡一笑,「好,不提。南海的事,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肯定已經被黑洞反噬了。」

容瀾想起那驚險的一幕,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從他不顧一切衝向黑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沒能做到對楚星洲絕情絕義,那就算了,倆人老死不相往來也挺好。他道:「一切結束後,你回你的河南,我回我的湖北,從今往後,我們不用再對著幹,也不需要有瓜葛。」

楚星洲眯起眼睛,「就這樣?我們二十多年的交情……」

容瀾瞪著他,「你還敢跟我提交情?」

楚星洲和他對視半響,突然抬起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好,但是,你說我們不再有瓜葛,是不可能的。我會時不時去找你,不,經常去找你,哥,我想看到你,什麼時候都想。」

容瀾淡道:「就算你來了,我也不會見你,省省吧。」

楚星洲看到了一點希望,自然像溺水之人發現浮木一般,抱緊了就不想放了,他笑了笑,「我有的是耐心。」二十多年他都忍過來了,對付容瀾,他有一輩子所有的耐心和執著。

容瀾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覺得異常刺眼,他再也不想呆下去了,騰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哥。」楚星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喜歡你,從小到大,一天都沒有變過,一天都沒有放棄過,你記住這一點。」

容瀾一揮手,一道金光閃過,楚星洲臉頰一痛,熱辣的血立刻流了出來。

容瀾摔門而去。

楚星洲用手指抹掉臉上的血,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271、新世界 ...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帶了些簡易的行李,走向科學院後院的停機坪,等待在那裡的不僅有運輸直升機,還有叢震中、莊渝帶領的一個負責運送傀儡玉的團隊。

叢夏看了看那拖車上的大箱子,「這麼大的箱子?」

叢震中拍了拍大箱子,「就這麼大。」

儘管經過了二十七道能量遮罩裝置,叢夏依然能感覺到從裡面散發出來的龐大的寒武能量,為了能暫時阻隔傀儡玉的能量,各個國家的腦域進化人幾乎把地球上能找到的所有材料都試過了。而那種最有效的軟金屬,卻根本不屬於地球,他們手裡的軟金屬,也不足以包裹整塊傀儡玉。這個鐵箱子裡層層防護的,是這個星球上最可怕的能量體,它蘊含著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源能量,不,應該說,它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而且還在讓這個世界繼續惡化下去。它比人類製造出來的所有武器加在一起還令人恐懼,現在他們就要跟這個東西被裝在一個小小的運輸機裡,運往青海。

莊渝也用手指敲了敲箱子,也不知道是對他們說,還是對自己說:「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莊堯冷哼一聲,「是不是覺得以前的爭鬥都沒有意義了。」

莊渝道:「能活下來的話就有意義。」

叢夏心裡忍不住感慨。兩年多前他們剛到北京時,以叢震中為首的保守派和以莊渝為首的激進派,為了爭奪末世資源、制定末世時代新規則以及如何安排倖存人類的生活等問題鬥得不可開交,站在他們背後的,是末世之後中國最強大的兩股軍方勢力,27集團軍和14集團軍,在他們還為了主宰新世界而內鬥的時候,傀儡玉已經悄悄滲入他們中間,不知不覺地把所有人往死路上帶。等到他們逐步獲得更多資訊,抽絲剝繭地把整個所謂「二次寒武紀」的死局呈現在所有人面前,暮然回首,他們才發現,這一切爭鬥除了消耗人類種族的戰鬥力和生存力外,幾乎沒有什麼意義,他們都在往死路上走,卻還互相捅刀子,實在可笑。

莊渝說得對,如果他們能活下來,那麼還是會繼續鬥下去,這是人的天性,是所有動物的天性,尤其是在資源如此緊缺的時代,只有鬥,才能獲得更多、更好,但是,至少現在,他們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有共同的敵人和目標。

叢震中道:「上飛機吧,我們先跟你們到西寧,到了西寧,你們三個帶著傀儡玉,換變異禽類去禁區。」

遠處突然傳來焦急地貓叫聲,叢夏回頭一看,本來這個點兒應該還在睡覺的阿布,不知道怎麼知道了他們要走,正飛快地朝他們跑來,它龐大的身體震得他們腳下的地面都在顫抖。

阿布衝到他們面前後,著急地圍著直升機轉了兩圈,發現那直升機裝不下它後,立刻意識到這次又不帶它,它更急了,拚命朝著幾人叫喚,還在直升機艙門前一蹲,把艙門當了個嚴嚴實實。

莊堯皺眉道:「你們都沒告訴它?」

鄧逍撅起嘴,心裡很是難受,「你自己怎麼不說。」

阿布垂下腦袋,口中不斷發出寂寞的叫聲,尾巴啪啪抽打著直升機。

叢夏摸了摸阿布的軟毛,「阿布啊,我們這次也很快就回來了。」

阿布似乎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叫聲非常不安,也許就連它也聽出了叢夏口氣中的不確定。

莊堯揉著阿布的鼻子,「阿布,你這幾天好好聽小王的話,不要亂跑,按時吃飯,等我們回來就忙完了,可以經常帶你出去玩兒。」

阿布聽到「玩兒」,心情好了點,伸出舌頭舔了舔莊堯的衣服。

叢夏抱著它用力親了一口,轉身上了飛機。

成天壁正要踏上飛機,背後突然有人叫他。眾人轉過頭去,不知何時,曹知賢帶著人來了。

成天壁愣了愣,轉身行了個禮,「司令。」

曹知賢走了過來,從眼神到神色,無一不疲倦,他看著成天壁,眼中透著濃濃地無奈。

叢震中朝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紛紛上了飛機,曹知賢看了叢夏一眼,道:「小叢,你下來。」

叢夏一怔,還是走了下來。

曹知賢輕嘆一聲,「你們這趟去,我比你們去南海的時候還不安。人一旦上了年紀,心就容易軟,天壁,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每次想到你,我又驕傲又揪心,如果我能選,我還是願意你是個普通的變異人,能保護自己就行,而不是非要承擔這麼多責任的自然力進化人。」此時的曹知賢,不像一個鐵血的、剛毅的最高指揮官,而只是一個雙鬢斑白、惦念兒子的老人。

成天壁喉結鼓動,沒有說話。

「你不知道,坐在作戰指揮部,透過小小的顯示器,看著自己的兒子幾次險象環生是什麼滋味兒,我心裡多少次想命令你們撤退,可是我不能,坐在最高指揮官的位子上,我就不能把你當做我兒子,只能把你當做一個兵,我下的每一個命令,都關於所有人的利益,我當時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如果你們死了,我們也活不長了,這樣也好,沒有太多念想。」

成天壁嘴唇微微顫抖著,他不知道曹知賢今天為什麼要說這些。叢夏更是不知所措,這些話明明是父子之間私底下說的,為什麼曹司令要把他叫下來?

曹知賢看向叢夏,「小叢,你們倆的事兒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北京城裡也沒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我覺得挺好的,你不用有負擔。」

叢夏臉一下漲紅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放在以前,我想都沒法想,可是現在……我以前也沒想過我活了五十多年的世界會變成這副德行呢,經歷了這場浩劫還活下來的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用你們年輕人文藝點兒的說法,就是『活在當下』,每個人脖子上都懸著把刀活著,這種時候,誰會給自己找不痛快呢,你們自然是因為高興,才走到一起的,你們高興,我也覺得挺高興,所以挺好的。」

叢夏張了張嘴,他覺得這個時候適合表示些什麼,但他還是說不出話來。

曹知賢從兜裡掏出包煙,他抽出一根,顫抖地放進了嘴裡,「快戒了……以前一天兩包,現在煙可是奢侈品,這包煙放我兜裡快倆月了,還沒抽完。」

成天壁似乎有點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司令……」

曹知賢抽了口煙,眯著眼睛看著成天壁,「天壁,我是對不起你和你媽,二十多年來,你沒叫過我一聲爸爸,今天你走了,可能真的回不來了,我手裡握著最大的軍權,卻不能阻止自己的兒子去送死,我感覺太失敗了。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就當安慰我了。」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表情僵硬,臉上的肌肉因隱忍而抽動著。

曹知賢等了半天,成天壁也沒開口,他低下了頭,深深嘆了口氣,「你們……保重。」說完轉身往回走。

叢夏用力推了成天壁一下,成天壁的身體筆直得像一把標槍,他看著曹知賢已經明顯蒼老的背影,嘴唇嚅動,最終沙啞地吐出一個單音節。

曹知賢的身形一頓,猛地回過身,眼眶已然紅了。

成天壁朝他用力行了個軍禮,拽著叢夏上了飛機。

機艙門關閉的那一刻,眾人的心都像被上了一道無形的枷鎖,沉重得連呼吸都泛痛。他們要踏上變異人最後的征程了,命運就在直升機飛翔的方向。

到達西寧後,他們被連人帶貨地卸下了。

叢震中指揮著科學院的拆箱子,把那個大鐵皮箱跟剝洋蔥似的層層打開,最後拿出了一個人可以隨身提著走的箱子。少了那十層防護,叢夏感覺裡面的寒武能量都能把把他頂一個跟頭,可惜除了他,其他人感覺不到。

叢震中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把箱子交給他後,道:「我們雖然感覺不到傀儡玉的能量,但是也覺得胸口發悶,如果沒有這二十幾層防護,有它在,飛機根本飛不起來,所以你們接下來只能坐鳥去了。」

叢夏結果那個沉甸甸的箱子,感覺一陣陣地泛噁心,他實在難受,把箱子交給了成天壁。

莊堯道:「從你手裡換到他手裡,就隔那麼幾米,有什麼區別。」

叢夏自嘲道:「心裡能好受點?」

叢震中嘆道:「你們是想呆一晚上,還是現在就去。」

「呆一晚上……」

「現在去。」

叢夏和成天壁不約而同地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倆人對視了一眼,成天壁道:「那就呆一晚上吧。」

叢夏抓了抓頭髮,笑道:「算了,現在去吧,從今天到明天,就隔那麼幾小時,有什麼區別。」

莊堯嗤笑一聲,「學我說話。」

鄧逍小聲道:「還是呆一晚上吧,急什麼。」

柳豐羽也道:「至少吃頓飯吧,咱們喝一杯再走。」

叢夏笑道:「算了,我們這幾天喝得還不夠多啊,我這酒量都給你給逼出來了,這件事沒必要再拖下去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唐雁丘拍了拍倆人的胳膊,他不善言辭,只是鄭重地說:「小心。」

成天壁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叢震中把一隻灰鷹交給了他們,「它會送你們到禁區,我們會在這裡觀測禁區的情況。記住,量力而為,人類滅絕不是你們的錯,如果阻止不了,就別勉強了,留著命回來。」

叢夏微微一笑,「好。」

叢震中握了握叢夏的脖子,低聲道:「小夏,一定給二叔活著回來。」

叢夏用力抓住他的手,加重口氣道:「好!」

 

272、新世界 ...

 

三人帶著傀儡玉坐上了灰鷹,那灰鷹相當聰明,帶著他們就朝著禁區的方向飛去。

此時的青海,一如他們剛來的冬天那般寒冷,天上飄著鵝毛大雪,他們頂著寒風往前飛,眼睛幾乎都睜不開。

坐在灰鷹寬敞的背上,莊堯把臉埋在了棉襖裡,一動不動,叢夏和成天壁面對面坐著,中間放著裝傀儡玉的箱子,倆人好一會兒相顧無言。

成天壁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叢夏搖搖頭,「幾乎沒什麼頭緒。我想,到了青海,先把傀儡玉融成一塊兒吧,畢竟按照它的碎片分析,它原本就是個球型的。」叢夏那手指比了個圓,「彈珠那麼大。」

「怎麼把它融在一起?」

「改變粒子形態,就像融接海龍筋一樣。」

「五色石有什麼反應嗎?」

叢夏捂了捂肚子,搖搖頭,「不知道,我怕出事,現在不敢試,到了禁區再說吧。」

成天壁把手按在箱子上,良久,才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莊堯不知何時把腦袋從棉襖裡探了出來,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道:「我進階的時候,有一些奇怪的感覺,我相信其他自然力進化人也感覺到了,只不過除了我和沈長澤外,沒有別的自然力進化人知道他們意識深處有虛擬的傀儡玉,所以他們應該都以為只是進階時候的錯覺,只有我們兩個明白,進階時那種越來越強烈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叢夏呼吸一滯,「是怎麼回事?」早在很久之前,莊堯就提醒過他,成天壁隱瞞了他們什麼事,他開始沒在意,後來因為事情太多,早已經忘了,今天成天壁主動提起,他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成天壁看著叢夏的眼睛,「我們感覺,傀儡玉在……召喚我們,這種感覺在我突破三階時就有了,我私下找過沈長澤,他有一樣的感覺。」

叢夏皺眉道:「三階?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成天壁垂下眼簾。

莊堯沉聲道:「你是害怕嗎?」

成天壁道:「我們目前得到的資訊,沒有任何東西有助於我們解開這個謎的,這件事說出來,只是讓你們更加不安,而且,自從我知道自己大腦裡有那個東西后,我就開始不信任自己的能量,自然力進化人跟所有變異人都不一樣,獲得的能量跟他們根本不在一個水準上,我們究竟是怎麼被選中的,怎麼獲得這樣的能力的?這一切是不是也都是遠古神眾安排好的?我腦子裡有一對疑問,讓我對自己、對自然力進化人都開始產生懷疑,那種來自傀儡玉的召喚,讓我……對,讓我有些害怕。」

叢夏籲出一口氣,表情有些慌亂,他用力抓了抓頭髮,「呼喚,什麼樣的呼喚?」

「無法形容,就感覺,在進階的那一瞬間,我能很清楚地感覺到傀儡玉,我們的能量好像跟天地間的能量產生了一種共鳴,如果我不知道我們意識深處的傀儡玉的存在,我根本不會往傀儡玉哪方面聯想,畢竟,我也不知道傀儡玉的能量是什麼樣的,其他自然力進化人,恐怕會認為在進階的瞬間對天地間能量的感知更敏感了而已。我開始以為是我一個人的錯覺,再跟沈長澤談過之後,才能確定不是。」

莊堯道:「那你為什麼現在說了。」

成天壁看向遠方的沙漠,「因為楚星洲和李道靄。」

「因為他們差點把黑洞反噬?」

成天壁點點頭,「在南海的那一戰,是我和黛奎琳第一次將木能量融合使用,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好像天地間所有的力量都歸我們控制,那種感覺像吸食毒品一樣,讓人瘋狂,讓人上癮,你們記得姚潛江和吳悠,周奉嵐和麥倫實驗那股能量的時候,他們都有些失控,但最後還是控制住了,而那個時候,他們只有一階或者二階。我們當時的能量也不過是全盛時期的四分之一不到,就有那麼可怕的充實感,如果當時所有的自然力進化人,都在一起開始能量沒有被消耗太多的時候使用融合能量,會發生什麼?」

「你的意思說,你們都可能發生楚星洲和李道靄那樣的反噬?」

成天壁點點頭,「我覺得有這個可能。突破四階之後,能量越來越難以控制,這股力太大了,根本不是單個人應該操控的,有時候掌握著這股力量的我,都會覺得心慌,覺得這不屬於我,這股力量只是借用我這個軀殼去表現出來而已,自然力進化人,只是承載五行元素的容器。」

叢夏心臟陡然收緊,一股未知的恐懼襲上心頭,他看著成天壁,嘴唇直哆嗦。

成天壁看著他,卻無法停嘴,「楚星洲和李道靄的經歷,讓我對自己這股能量越來越沒把握,尤其是出現衍生能力後,自然力進化人越來越多地掌控自然力,風、水、火、光、雷、土等等等等,這簡直就是……簡直就是……」

「簡直就是,組成這個世界的五行元素,現在正逐漸被自然力進化人掌握,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能進化到七階,那可能就不是操控自然力,你們自己本身,可能就會變成自然力。」

成天壁嘆了口氣,「對,我就是這麼想的。」

叢夏終於知道成天壁為什麼一直隱瞞了,太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一個人類的心臟所能承受的範圍,成天壁意志再怎麼剛強,也始終是個人,當他自己都開始為自己的力量所恐懼,開始不信任自己的時候,他無法向其他人開口,因為當他把這些說出來的時候,其他人也會開始對他的能量產生質疑和戒備。

莊堯淡淡一笑,「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猜到了。」

成天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也不能說猜中,應該說,我早知道遠古神眾製造出你們這群逆天的怪物,一定是有其用意,你的說法更驗證了我的想法。你看,一直以來,所有人進階都有爆體的風險,只有叢夏和你們沒有,叢夏是個特例不說,你們呢,你們一路跟開了掛一樣,不僅能力過於強大,進階速度還比別人快,還沒有生命危險,一直這麼下去,你們早晚會突破七階的,如果有一天,你們十個人加在一起就能指哪兒打哪兒,把整個星球變成後花園,想造海就造海,想颳風就颳風,想地震就地震,到那個時候,你們會成為什麼?」

成天壁沉默不語。

「你們會成為神,創世神,可是創世神祇有一個就足夠了,你們有十個,一山難容二佛,何況是十個,地球不會變成你們的後花園,而是會變成你們的戰場,真有那一天,地球才會變成真正的煉獄。」

叢夏拚命敲著腦袋,「我糊塗了,莊堯,我越來越不明白了,傀儡玉,遠古神眾,五色石,自然力進化人,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我真糊塗了。」

莊堯笑了笑,「我來之前說什麼來著,你們必須帶上我。我想,遠古神眾曾經就面臨過那樣的局面吧。」

「你是說,遠古神眾曾經突破七階,獲得了完全掌控某一元素的能量?」

「不,寒武能量怎麼會讓他們進階到那個程度還不滅他們呢。你想想,如果沒有部隊的制約,沒有這一個接著一個任務的統籌規劃,他們十個人,能並肩作戰嗎?早在他們相遇的時候,成天壁和周奉嵐就水火不容,如果沒有其他力量制約,自然力進化人早就分派而立,彼此對抗了。然而這個制約之力,在遠古根本不存在,不,也不能說不存在,而是一開始不存在,那些獲得神力的人類,彼此不符,所以歷史上才流傳著那麼多神和神之間你死我活的戰鬥,攪得地球不得安寧。後來,那個制約之力終於出現了,就是寒武意識,當遠古神眾意識到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彼此,而是地球之魂時,他們才停止了爭鬥,想要保存人類的火種。於是就有了後面的一切。我想,他們需要利用自然力進化人來抗爭厲害的變異生物,保護普通人類,同時,又要防止他們重蹈覆轍,彼此爭鬥,所以把五分能量分成了十分,互相削弱,同時,在必要的時候,也能通過能量融合獲得強大的戰鬥力。但是這股力量不像其他變異人,是通過改變基因和身體獲得的,按照成天壁的說話和我們的猜測,那是遠古神眾通過傀儡玉賦予他們的,所以這股力量隨著進化的深入,會越來越難以控制,楚星洲和李道靄就剛好觸碰到了這股力量的底線,如果當時容瀾沒有把他們拉回來,他們兩個肯定會被黑洞反噬乾淨,而失去了控制的黑洞會做出什麼事來,就沒人能知道了。」

「那……他們會突破七階?」

莊堯搖搖頭,「不會,如果我們能阻止傀儡玉,他們和我們就都安全了,如果不能,憑著他們只有遠古神眾一般能量的身體,也不可能突破七階,最多比我們晚死一會兒吧。」

成天壁道:「我不想突破七階,我想一切到此為止。」

莊堯嘆道:「誰不想呢。」

叢夏看著成天壁,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273、新世界 ...

 

日落之前,他們再次來到了禁區。漫漫黃沙已經被白雪覆蓋,從天上看去,還能看到他們遺留在這裡的軍綠色帳篷。

叢夏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壓縮糧食,想著在這裡度過的那半年枯燥的時光,不知為什麼,竟突然有點懷念。人就是這樣,越沒有什麼,就越想要什麼。

掠過原來的駐地,他們直奔山洞的遺址,大部分標示線已經被雪覆蓋了,他們在天上找了半天,才找到準確的位置,落了下去。

那隻灰鷹飛了一下午,顯然已經累了,甩了甩腦袋就趴在了雪地裡,縮起翅膀,打算休息。

叢夏拍了拍它的腦袋,「辛苦你了,你走吧。」

灰鷹歪著脖子看著他。

莊堯道:「它走了我們怎麼回去。」

「萬一回不去了,就沒必要拖累它了,要是能活著,天壁會帶我們回去的。」

莊堯聳聳肩,「也是。」

叢夏又拍了拍它,「真的,走吧。」

灰鷹站了起來,在雪地裡跳著往後走,三步一回頭,最後見他們是真的讓它走,便展開翅膀,飛走了。

成天壁掃開腳下的雪,把箱子放在地上,道:「我打開了。」

「打開吧。」

成天壁按照叢震中告訴他的解密方式,一層一層地打開箱子,每次一層彷彿材料被剝落,叢夏就感覺那能量強上一分,到了最後,叢夏已經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了,就連成天壁和莊堯都感覺到了不適。

他們現在面對的,可是能引發8級大地震,將無數生物捲入深淵的能量,人類在它面前,太過渺小了。

叢夏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他感覺貼著他身體的五色石在發熱,那不是他的錯覺,五色石真的越來越燙,他把五色石抓在手中,卻不知道該幹什麼才好,他記得五色石第一次「見到」傀儡玉的時候,就有反應,而自己第一次因為吸收傀儡玉能量過度而陷入危險時,五色石更是將他狠狠地彈開了,現在他不僅要近距離接觸傀儡玉,還要嘗試著把傀儡玉拼湊回原形,他真不知道傀儡玉會怎麼樣,五色石會怎麼樣。

成天壁打開了最後一層防護,叢夏就感覺一股磅礴的能量朝他襲來,簡直就像一個浩瀚的海嘯迎面而至,那種面對龐然大物的無力和恐懼感,比之面對大王烏賊和海龍時更甚,最可怕的是,這股能量是無形的,看不見摸不著,卻能實實在在感覺到,就像在面對一個隱形的殺手,隨時可能身首異處。叢夏深深吸了口氣,讓能量充滿自己全身,才能克制住自己雙腿的顫抖。

莊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可別嚇倒了。」

叢夏一愣,不知從何時開始,莊堯不僅個子長高了,手也變得有勁兒了,再不是那個一有危險就需要他抱起來就跑的小男孩兒了。他不禁看了莊堯一眼,這個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就是他們近四年來拚搏的佐證。叢夏定了定心神,感覺身體有了力氣,都走到這一天了,他閻王殿前不知道溜躂過幾回了,絕對不能在最後關頭軟弱。

叢夏半蹲下來,看著那層層疊疊的防護壁中心那小小的被銀白色軟金屬半包裹的一堆黑玉碎片,那些傀儡玉彼此感應,正微微泛著光。那軟金屬大部分是格爾木科考隊在地震前挖掘出來的,挖掘出來後本來打算直接空運回北京,結果因為傀儡玉出土,青海地區的飛機都不能正常起飛了,無奈之下他們把大部分當時挖掘到的玉碎片和軟金屬走陸運,而為了讓傀儡玉快一步回到科學院,他們把其中一小片包裹在軟金屬裡,放在成天壁手臂裡,讓他去雲南搭乘飛機先一步回北京,也就是因為這樣,地震之後,叢震中委託在雲南的成天壁將叢夏帶回北京,才有了他們一群人命運的相逢。

現在在他們眼前的,就是一切的源頭。

叢夏顫抖著拿起一枚玉片,道:「這枚是最大的,我記得,是從大王烏賊大腦裡掏出來的。」他自嘲地一笑,「我當時感覺自己就在一堆爛肉裡爬來爬去,鼻子裡、嘴裡全是血肉,熱騰騰的、黏糊糊的,憋得我根本沒法喘氣,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哪一次拿傀儡玉的經歷最噁心了,是蟲子的體液裡、青海龍的嘴裡、地下幾十米還是最後這次,為了這玩意兒,我真是……我真是」就因為他是唯一能感覺到傀儡玉的人,所以每次都是別人製造條件,他伸手去拿,可惜每次傀儡玉放的都幾乎不是人去的地方,有時候回頭想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那些勇氣。

莊堯用手撥了撥那一堆碎片,「在電腦裡模擬它們拼湊到一起的形狀的時候,確實是個球型,但是剛出土的時候就已經碎了。」

「這塊軟金屬太小了,只有把它們拼在一起,才有可能勉強包裹住,所以怎麼也要試試。」叢夏把所有的傀儡玉都拿起來放到了掌心,深吸了一口氣。

莊堯後退了一步,明顯有些緊張。

叢夏比他們還緊張,他感覺五色石在持續發燙,一副跟傀儡玉不對付的樣子。他一咬牙,把能量從掌心釋放了出來,探向傀儡玉裡。往常他都是從傀儡玉裡吸收能量,這還是第一次反其道而行之,不過,他既然能輕微改變所有物體的形狀,傀儡玉也是物質,也是由各種粒子組成的,應該也能被他改造、融合。

當他的能量碰觸到傀儡玉的一瞬間,他閉上了眼睛,唯恐自己遭到傀儡玉的抗拒,或者被五色石彈開,可是竟然什麼都沒發生,他的能量就那麼順利地進入了傀儡玉,那熟悉的能量排列方式,果然跟他籙制的蓄能玉符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猜的完全沒錯,傀儡玉就是一個巨大的蓄能玉符,只不過,比起蓄能玉符,它還有更多可怕的功能。

傀儡玉真的開始在他能量的控制下,慢慢地聚攏到一起,按照它們彼此之間的裂縫緩緩拼湊起來。成天壁和莊堯早已經做好各種準備,什麼都發生,確實讓他們感到驚奇。

叢夏小聲道:「這麼順利?」

成天壁道:「也許是因為,傀儡玉裡面是寒武能量,你身體裡也是寒武能量,沒什麼差別吧。」

「但是我身體裡是……『安全的』寒武能量,在進階時不會自爆的寒武能量。」

「關於這個我們之前討論過。所謂的安全和不安全,其實可是只是遵循五色石的進化方式,讓你能順利地抑制寒武能量對你基因的侵蝕。傀儡玉裡蘊含著能讓生物體進化的能量,這種能量是直接作用於基因的,同樣的能量,能讓張三進化視力,能讓李四進化肌肉,也能讓王五什麼都不改變,說到底,傀儡玉裡蘊含的大量基因,剛巧碰上了個某個生物體的某個遠古基因,能夠進行催化,那麼進化就產生了,如果一段基因碰到的一段寒武能量剛巧沒有任何瓜葛,那就什麼都不發生,所以普通人還是普通人。因此我認為,所謂『安全的』寒武能量,其實是經過五色石的修煉方式,根據每個人的能量屬性和遠古基因種類篩選的,能夠不刺激某一種基因突變,從而儘可能保證變異人的安全。也就是說,在張三身體裡安全的寒武能量,在李四身體裡有可能就是毀滅的,而通過修煉進行的篩選,他們各自積累越來越多的對自己安全的寒武能量,而你則是特殊體質,萬金油,能量放進誰的身體裡都安全。這個想法還處於理論階段,我們也沒時間實踐,總之,無論是『安全的』、還是『毀滅的』,都是寒武能量,傀儡玉是分不出他們的差別的。」

「那張天師豈不是太了不起了,連安全的進化方式都能發現。」

「他只是發現了拖延我們死亡的方式,如果持續進化下去,早晚有一天變異人的能量太過強大,就未必是你能救得回來的了。張天師對遠古神眾和傀儡玉研究得相當透徹,知道的比我們多得多,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他一定是個比江贏還要厲害的腦域進化人。」

叢夏不敢再分散精力,把能量全部集中進傀儡玉中,將那些碎片一片一片地粘合起來,他原本以為極其艱難的工作,沒想到卻出乎意料地順利,撇開能量不說,傀儡玉也不過就是一個蓄能玉符,和一塊鐵、一段海龍筋一樣,也能被寒武能量改變物理外形。

花了足足近三個小時的時間,叢夏終於把所有的碎片都無縫地粘合了起來,只不過,當傀儡玉終於顯出它的原型時,三個人的臉色越來越沉。

「我沒看錯吧……」叢夏瞪著眼睛,「中間是不是……」

莊堯道:「是缺了一塊兒。」

「怎麼會缺一塊兒!」天色有些暗了,成天壁特意打開了手電筒,照進傀儡玉中心,因為玉是黑色的,再加上光線問題,很難看清楚,只能隱約看到傀儡玉的正中心,出現了一個空洞。

 

274、新世界 ...

 

三人蹲坐在冰涼的雪上,盯著手電筒照射下那微微散發著暗淡的光的傀儡玉,半天說不出話來。

還有什麼比以為把傀儡玉所有的碎片都集齊了,可拼湊完整後發現缺了一塊兒更讓人崩潰的。

莊堯搖頭,「不可能,我們全球探測過,沒有遺落的傀儡玉了,傀儡玉的能量非常強,檢測儀器不可能遺漏的,這就好像用熱源探測器檢測一片區域,其他地方都是30,傀儡玉3000度,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漏掉。」

成天壁道:「那為什麼這樣?它本來就是中空的?這裡面的空洞好像還是個形狀,但是太暗了,看不清,要放到太陽下看才行。」

叢夏直勾勾地盯著那傀儡玉,「確實是個形狀,像個立體的五星。」

「像嗎?」莊堯也湊過來看了半天,「有點……這玉烏漆墨黑的,算了,能明天天亮吧。」

叢夏嘆了口氣,把傀儡玉攥在手裡,用力抓了抓頭髮,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毛病,一心煩就想揪頭髮,揪得越疼他越來勁,他恨不得更用力點,讓疼痛來分散他越來越集中的思考。

成天壁抓著他的手,掰開他的手指,「再揪該禿了。」

叢夏輕聲道:「不會的,我要是想,一會兒頭髮就能比穆飛他們還長。」

莊堯道:「真的?促進毛髮生長?」

「是啊。」

「穆飛和魔鬼松的頭髮其實就是枝葉,他們的枝葉每天都在長,所以頭髮也不停地長,很神奇吧,超級生命,如果這個世界不是把我們往死裡逼,能活下來的話,該有多少新鮮的東西值得我去探索、研究。」莊堯說著說著,語氣慢慢變得沉重,「叢教授他們,甚至包括莊渝,都有很多理想。都有在這個幾乎全新的世界,建立新的規則的理想,這就像以前一直很紅的模擬經營類遊戲一樣,每一個科學家,都希望憑自己的力量,建造一個理想中的高能效世界。當然其他人也有理想,普通人想豐衣足食,變異人想獲得更優越的生活,從這場災難裡倖存下來的每一個人,都想在這個別無選擇的末日時代,重新找到自己的信念和生活的方向,尤其是在南海戰爭結束後,所有人都以為集齊傀儡玉,就能開始人類重建工作了,不知道內情的大部分人,都在滿懷希望,只有我們坐在這裡,只有我們,寄託著全人類的希望,卻要同時背負著失望和絕望。」

叢夏勉強笑了笑,「你今天怎麼這麼文藝呢。」

莊堯看著他,在手電筒的照射下,他的臉部線條顯得非常僵硬,但眼睛明亮得不可思議,「如果傀儡玉裡真的有缺口,我們都知道那缺的是什麼。」

叢夏手一抖,更加用力地攥緊手心,可不管他多用力地握著,傀儡玉始終冰冷如一,那股冷淡淡的,卻直接戳進了他的心裡。

成天壁慢慢抬起手,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真的缺什麼的話,它缺的東西就在這裡。」

叢夏啞聲道:「先別下結論。你們身體裡沒有傀儡玉,至少沒有實際的,那個,只是一個……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

成天壁拍了拍叢夏的後腦勺,道:「叢夏,你冷靜一些,沒什麼的,我們做了無數次死亡的準備,都一次次挺過來了,沒有什麼能嚇倒我們,我們要找出問題,才能解決問題,所以我要你現在直視這個問題。」

叢夏深吸一口氣,「對,你們說得對,如果傀儡玉真的缺了什麼,而且全世界再沒有遺落的傀儡玉,那麼唯一的線索,就是你們這些自然力進化人。」

莊堯道:「自然力進化人所獲得的能量,就是傀儡玉賦予的,遠古神眾所散播的基因中,一定有那麼至少十個基因鏈,是特殊的,是蘊含著他們最強大的生命源的神之基因,而這些神之基因,流傳百萬年,曾經在無數人、或者動物身體裡存在過,但從來沒有覺醒,直到三年多前,傀儡玉的爆發,你們這十個繼承了神之基因的人,就跟著覺醒了。你們跟所有的變異人都不同,他們的能量從自身基因的異變而來,而你們的能量,本身就一直存在於你們體內,在你們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神之基因裡,寒武能量對其他變異人的作用是改變他們的基因,可對於你們,是逐步將你們神之基因裡的能量,釋放出來。」

成天壁點點頭,「所以,傀儡玉為我們所耗費的能量,就是它缺失的那一塊。」

莊堯眯起眼睛,手指在雪地裡胡亂劃拉著,「你們知道嗎,自從傀儡玉越來越往北京集中後,世界各地的寒武能量的含量,同年下降了12%,但是北京的寒武能量,同年上升了8%,這還是我們用27層防護裝置阻隔它的能量所達到的,只要沒有傀儡玉,寒武能量就會逐漸減少,過個十幾二十年,寒武能量就會微乎其微,可能恢復到末世前的水準。只要能把傀儡玉徹底封印,地球就會慢慢恢復原樣。」

叢夏深吸一口氣,「可如何把傀儡玉封印?他們……這十個自然力進化人,按你的說法,簡直就是移動的傀儡玉!」

「這麼說也不準確,至少他們不散播寒武能量,但是他們確實攜帶著傀儡玉的標記。我認為,要想封印傀儡玉,必須先讓傀儡玉完整。」

叢夏有些激動地說:「為什麼?天壁他們不會散播寒武能量,只要現在能把傀儡玉封印起來,就沒有什麼東西散播寒武能量了,那問題就暫時解決了,至少像你之前說的,我們無法摧毀傀儡玉,也阻止不了寒武意識,只能拖,我們把它封印起來,就能拖個十年百年千年,為什麼傀儡玉必須完整?傀儡玉怎麼完整?!」

莊堯道:「傀儡玉為什麼必須完整,這不是很容易猜到嗎。傀儡玉是遠古神眾製造的,它是遠古神眾用來策劃這個局的最關鍵棋子,但它也是一個雙刃劍,按照他們的計畫,等到所有變異人類都死光的時候,傀儡玉就完成了它的任務,必須從生物圈裡消失,否則,有它在,只會有更多的普通人再次變成變異人,要想世界恢復原樣,傀儡玉就不該存在,它早晚都要消失的,出來時什麼樣,消失時還是什麼樣,傀儡玉賦予自然力進化人的能量,也要收回才算完整。」

「照你的說法,遠古神眾要怎麼讓傀儡玉消失?難道他們設定了時間?」

「不,絕對不是時間,而是更準確的……」莊堯抬起頭,目光如炬,「我明白了……一開始,我以為遠古神眾是想利用我們來最終封印傀儡玉,事實確實如此,可是封印的方式卻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不,我們根本沒想出任何封印的方式,但是,遠古神眾很可能已經把封印的方式設定好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在原地緊張滴踱步,「沒錯,就是這樣,他們設定好了,否則如何收尾,可是他們有漏洞,一定有漏洞……」

叢夏急道:「莊堯,你別忙叨人了,說清楚!」

莊堯一屁股坐了下來,「你們聽懂了嗎,傀儡玉最終是一定要封印的,不只我們這麼想,遠古神眾也這麼想,傀儡玉是一個他們設定好的程式,在什麼條件下觸發,什麼條件下停止運行,都是他們設定好的,而那個觸發的條件,就是寒武意識的動向,一旦寒武意識開始關注人類,傀儡玉就會覺醒,遠古神眾這個跨越百萬年的大局,也就開始運作了,而最終為了普通人類的繁衍,傀儡玉必須從生物圈消失,於是它停止運行的條件,就是……」

「就是什麼?」

莊堯看著倆人,「就是自然力進化人的死。」

叢夏的呼吸都在顫抖。

成天壁點點頭,「合理。第一,只有自然力進化人死了,才能把我們體內的能量,『還給』傀儡玉,讓它回收釋放的能量,在地球上不再具有有影響力的能量,第二,如果末世後最強的自然力進化人都死了,也就證明其他變異人早就死光了,遠古神眾的目的達成,傀儡玉完成任務,自我封印。普通人類遠低於寒武意識危險評估值,能夠繼續繁衍生息下去。」

莊堯道:「沒錯,這就是遠古神眾完整的佈局。」

叢夏咬了咬牙,「扯淡……」

莊堯道:「你知道不是扯淡。」

叢夏猛地站了起來,大喊道:「這比……這他媽比我們都死光了還噁心!所有戰鬥沖在第一線的是他們,受傷流血最多的是他們,對所有普通人和變異人貢獻最大的是他們,現在要幹什麼?要殺了他們嗎,他們……」叢夏用力喘了幾口氣,看著木然看著他的莊堯和成天壁,無力地蹲回了地上,保住了腦袋,啞聲道:「我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成天壁異常鎮定地說:「我也不接受,其他人也不會接受,只要我們十個人裡有一個不接受,這個局就無法在現在結束。」

莊堯道:「遠古神眾也不會認為現在可以結束,按照它們的安排,是傀儡玉繼續釋放能量,釋放到所有變異人都爆體了,自然力進化人也撐不住了,或戰死或老死了,這才算結束。可是他們不會算到,我們能集齊傀儡玉,正想辦法拯救自己,他們也不會算到,我們有一枚五色石,這枚關鍵的石頭,教我們如何利用修煉篩選對自己有利的能量,拖延了大部分變異人的死亡時間,並通過叢夏大大提升了我們的戰鬥力,不僅讓很多變異人都活了下來,甚至迎擊超級生命的自然力進化人,都一個沒死。因為五色石的存在,遠古神眾的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破壞了,我們註定會改寫結局。」

叢夏咬牙道:「對,我們會改寫結局,我絕對、絕對不會讓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去送死。」

莊堯篤定道:「一切的關鍵,還是在五色石裡,張天師一定留下了至關重要的資訊。」

 

 

275、新世界 ...

 

叢夏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覺得腹部有點疼,他解開衣服,扯開包裹五色石的繃帶一看,肚子上的皮被燙掉了一層,正在往外滲血,原來因為五色石持續發熱,他被低溫燙傷了,也許是因為經歷的疼痛太多,他居然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如果不是莊堯提醒,他還沒感覺到。他握住五色石,「它發熱好長時間了。」

「一定是感知到傀儡玉所以起反應了。。」

「我要不要現在……」

「不,讓我想想……」莊堯蹲在地上沉思了半天,然後道:「這裡不合適,我們下山吧,山下還有帳篷,可以擋擋風雪,萬一你又陷入昏迷,也方便我們照顧你。」

叢夏點點頭,他一手握著傀儡玉,一手握著五色石,突然冒出個未經大腦的想法,將兩塊玉石靠攏起來……

當傀儡玉和五色石馬上就要碰觸到一起時,兩塊玉石同時發出微光,一股巨大的力憑空而生,叢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再一次被彈飛了出去,砰地一聲重重摔落在雪地裡。

成天壁和莊堯反應過勁兒來,叢夏已經陷入十幾米外的雪坑裡,看不著人影了。

成天壁飛快地跑了過去,把叢夏從雪里拉了出來,「叢夏!叢夏,你沒事吧?」

叢夏雙眼無神地看著夜空,半天才找回魂兒來,表情有些扭曲,「好……好疼。」

莊堯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傀儡玉,走了過來,「你犯什麼傻啊。」

叢夏苦笑道:「腦子抽筋了。」

莊堯哼道:「我看也是,沒事吧?」

叢夏搖搖頭,「沒事。」他記得第一次被五色石彈開的時候,疼得他想當場痛哭,而且胸肺被震得好幾天才緩過來,可是現在他的身體素質已經優越於從前數倍,雖然疼了點,但並沒有大礙。不過,這也驗證了他一個想法,他道:「你們記得嗎?我們從易東手裡搶過那枚傀儡玉時,我們身上有兩枚,當時它們互相吸引,非常難以攜帶,但是我們用五色石解決了這個問題,只要把五色石擋在兩枚傀儡玉之間,就能阻止它們之間的感應,所以,其實我想過,能不能用五色石將傀儡玉整個包裹起來。」

莊堯點點頭,「這個我們也早就想過了,但是能夠阻隔傀儡玉之間的感應,並不代表能夠阻止寒武能量擴散,這是兩個概念,再來,五色石未必是你能夠改變物理形態的。而且,現在你也知道了,傀儡玉和五色石根本水火不容,別說用五色石包裹傀儡玉,就是讓它們靠近都難。」

叢夏失望道:「是啊,看來這個辦法也不成立了。」

成天壁將他和莊堯都抱了起來,「下山吧。」說完瞬間元素化,三人快速離開了禁區,往山腳下原來的駐紮地飛去。

曾經有上百人駐紮的營地此時一片荒蕪,廢棄的帳篷周圍堆著厚厚的積雪,他們好不容易刨開雪,鑽進了帳篷裡,裡面還有凍得硬邦邦的背子,不管怎麼樣,軍用帳篷品質過硬,至今沒壞,擋風雪足矣。

成天壁又從雪地裡翻出了一些鍋碗瓢盆,從隨身的背包裡拿出液體能量,燃起了火堆,然後燒雪水、熱乾糧。

叢夏坐在火堆旁邊搓著手,「這天兒真夠冷的,這麼風餐露宿的生活,還真有點懷念啊,想當年,在來北京之前,咱們幾乎天天過這種日子。」

莊堯道:「是啊,我發育晚就是因為那時候給耽誤了。」

「嘿?你不是說是因為你用腦過度嗎?」

莊堯白了他一眼,「都有。」

叢夏笑了笑,「可惜,這麼憶苦思甜的時候,少了三個人和一隻貓。」

「人家還未必願意和你憶苦思甜呢。」莊堯喝了口燒開了的雪水,結果不小心燙著舌頭了,趕緊大口呼冷空氣。

成天壁把盛著熱水的杯子放到了雪堆裡,「你不會降降溫再喝。」說著,遞給了叢夏一塊兒肉乾。

叢夏用力撕咬著硬邦邦的肉乾,一隻手攥著五色石,越攥越緊。

吃飽喝足後,三人回到了帳篷裡。叢夏一手傀儡玉,一手五色石,他看了看成天壁和莊堯,神色有一絲緊張。

莊堯道:「進去吧。」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腦袋,「我會一直在這裡守著你,去吧。」

叢夏堅定地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將能量探入五色石內,瞬間進入了五色石的虛空中。

叢夏心情很是忐忑,不知道五色石內會發生什麼變化,他剛進入虛空,立刻就發現了變化,他感覺到了一種……情緒,沒錯,就是情緒,在這之前,五色石內的虛空之於他就像一個冷冰冰的「圖書館」,他從這裡獲得知識和啟迪,「圖書館」是不該有情緒的,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種糅合了悲傷、壓抑、沉重、絕望的情緒,那情緒低沉得讓叢夏感到相當不舒服。

突然,一個蒼老悠遠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那聲音跨越了千年的時光,傳達到叢夏耳畔時,彷彿每一絲震動都蘊含著無法言說的哀愁,「吾之後人,你來了。」

叢夏又激動又緊張,「前輩……張天師!」

「歷經磨難,你終於將那烏玉納入囊中,若要終了此番浩劫,烏玉必封印之。」

「張天師……」

「若要封印烏玉,需將其能量收歸完整,後埋入此地下城。烏玉之核能量,分散於十人體內,猝,則能量歸於烏玉,又或將能量還於烏玉,也可保一命,此女媧神石,可助你收歸烏玉之能量,延吾族生息千年。」

叢夏再次提醒自己,張道陵的聲音預設於兩千年前,並非在跟他說話,可是,聽著那蒼涼的聲音,他多麼希望能跟張道陵說上哪怕一句話,表達自己的敬仰和感激。

一段泛著綠光的漢篆文書從虛空中飛來,眨眼間就到了他面前,那些在他頭頂飄蕩的漢篆,晦澀難懂,他研究了大半年了,此時認出了十幾個字,竟是關於蓄能玉符的。

張道陵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十人猝,則能量自行收歸烏玉,如此行不通,則人石合一,尚可一試,但此法必陷你於九死一生,切記,切記。」

虛空緩緩迴蕩著那句「切記」,單純的兩個字卻撞得叢夏胸口發悶。張天師所說,跟莊堯分析出來的差不多,傀儡玉裡缺失的那一塊,需要以自然力進化人的能量來補足,可是他無法吸收活著的生物體的能量,而張天師的提示和這段漢篆,剛好給了他最迫切需要的方法,就是如何能保住自然力進化人的命,同時收回他們體內的能量。至於什麼陷自己於九死一生,他根本顧不得了。

他強化了大腦,把那段不算短的漢篆文書全部背了下來,然後從虛空中甦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就對上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沉靜如水,讓人一望進去就無法自拔。

成天壁輕聲道:「你醒了。」

叢夏眨了眨眼睛,「多長時間?這次?」

「不長,一天一夜。」

叢夏籲出一口氣,「我在虛空裡,感覺呆了十分鐘都不到。」

莊堯把他拉了起來,「怎麼樣?看到什麼了?聽到什麼了?」

叢夏沉默了幾秒後,把在虛空裡經歷的一切都說了出來,順便把那段他背下來的漢篆寫在了紙上,打算回去查對照去。

莊堯瞄了一眼,「我看得懂。」

「你什麼時候看得懂了?」

「還不是為了你,我花了兩個月時間把漢篆研究透了,我馬上就給你翻譯。」

叢夏拉住他,「不急,莊堯,你先幫我分析分析張天師的話。」

「這還有什麼好分析的,你自己也聽明白了,想要把傀儡玉的能量收歸完整,要麼自然力進化人死,要麼你用這個漢篆裡說到的方法,人石合一,把他們的能量給吸出來。」

成天壁道:「如果後者失敗,叢夏就有生命危險。」

「對。」

成天壁又道:「如果成功,我們會失去能力嗎?」

「失去能力恐怕不大可能,基因的改變是不可逆的。所謂的能量收歸完整,其實就是把傀儡玉的碎片收歸完整,真要把全世界瀰漫著的寒武能量都收回去是不可能的,而傀儡玉的碎片,除了那些實體的,就是你們大腦裡虛的了,其實那虛的傀儡玉,就是和你們的神之基因發生碰撞,並激發它們的那一段蘊含著相關基因的能量,傀儡玉現在缺失的,也就是那一段,帶著五種屬性的基因能量。這段漢篆所說到的,也絕對不是把你們能量核裡的能量抽空,否則你們自己消耗空不就得了,張道陵指的,一定是那一段基因能量。」

成天壁沉聲道:「我根本不在乎失去能力,但是如果要拿叢夏的生命冒險,我不……」

「天壁。」叢夏抓住他的肩膀,「張天師說九死一生,起碼還有一成的生機,而我們經歷過的那些,哪次的生還幾率是高於一成的?在我看來,這已經是相當好的成功概率了。」

「你別強詞奪理,那不過是一種比喻。」

叢夏抓了抓腦袋,「可我相信張天師,他不會明知道我一定會死,還讓我這麼幹,我一定有活下來的希望。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結局不外乎是你死或者我死,結果也沒差別,最終我們還是會一起去,所以不如賭一把,賭那個我們都不死的。我不想死,我想活,我想和你們好好活下去,所以,對我來說,張天師給我的不是赴死的任務,而是活命的希望,這就是五色石給我們的唯一一線生機,我一定要把握住!」

 

 

276、新世界 ...

 

三人商量過後,決定先回西寧,把目前獲得的情況跟叢震中等人溝通過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由於路途遙遠,叢夏需要不停地給成天壁補充能量,他才能一直維持元素化的形態飛行,只是苦了莊堯和叢夏,怎麼樣都沒有坐在禽類身上飛舒服。

叢震中一直用儀器檢測傀儡玉的動向,早就知道他們在向西寧移動,於是提前派了禽類去接應,三人在日落之前回到了西寧。

叢震中一見到他們,就不帶喘氣地問了一連串問題,莊堯道:「說來話長,先把防護箱拿來,把傀儡玉裝進去。」

把傀儡玉關進防護箱後,叢夏長吁一口氣,感覺這幾天壓在心口的大石頭終於挪開了。

莊渝道:「在禁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叢夏看了他一眼,顯然不想當著他的面說。

莊渝抱胸看著他,諷刺道:「我讀取了莊堯大部分的記憶,並且參與了孫先生的記憶解讀工作,你知道的我知道95%以上,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瞞著我有意義嗎?」

叢夏不客氣道:「我不信任你。」

「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但至少在解決我們共同的危機之前,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叢震中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小夏,莊渝對傀儡玉的研究是整個科學院最深入的,因為最早是他發現了寒武能量,你們這兩天在禁區發生了什麼事,直接說吧,眼下沒那麼多顧忌了,我有種預感,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叢夏勉強點了點頭,把在禁區的事複述了一遍。

眾人越聽,臉色越凝重。

叢震中道:「把你記下來的漢篆給我,我給你翻譯。」

莊堯道:「不用了,我在路上已經翻譯完了。」

叢震中道:「上面寫什麼?」

「很晦澀,大概只有叢夏能理解。」

叢夏道:「我理解也挺困難,這幾天我會好好研究的。」

莊渝道:「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很明確了,我們是不可能把所有自然力進化人殺了的,既不能,也辦不到,我會通知北京方面,將他們再次召集到青海。」

唐雁丘沉聲道:「雖然張天師給了我們兩個選擇,但實際上我們只有一個。」

成天壁臉色陰沉地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他本就不苟言笑,表情如此嚴肅時,更有一股肅殺之氣,讓人望而生畏。他一點都不想接受這個需要叢夏承擔所有風險和後果的計畫,但是他卻無法阻止。唐雁丘說得沒錯,他們看似有兩個選擇,實際上別無選擇,自然力進化人不會有自我犧牲的奉獻精神,就算他有,其他人沒有,也是白搭。

叢震中看著叢夏,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叢夏故作輕鬆地說:「真是世事難料啊,他們又要來青海了,哈哈。」

叢震中暗暗咬了咬牙,「小夏,這幾天你就專心研究那段文書,等你有……有把握了,我們在走下一步。」

叢夏拍了拍叢震中的肩,「二叔,放心吧,我相信五色石能救我們所有人。」

莊渝面無表情道:「最好如此,否則,一旦你失敗了,我們就要和所有自然力進化人為敵了。」

成天壁冷冷看著他,「真有那一天,我會先送你上西天。」

莊渝冷笑道:「我死了沒關係,你們跟上來就行。」

叢震中沉聲道:「夠了,這時候互相拆臺有什麼用。天壁,你們先去吃飯,莊堯,你幫叢夏理解文書。」

「我明白。」

短會結束後,眾人都各忙各的去了,叢夏知道,三天之內,他將再次看到十個自然力進化人齊聚青海,只是這一次沒有戰爭,有的,是可能比戰爭更難以解決的危機。他現在不太敢想像,當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都知道他們隱瞞這麼長時間的諸多秘密後,會有什麼反應。

晚上吃飯的時候,叢夏不太有食慾,嚥了幾口,就轉向莊堯,「莊堯,如果我們能成功封印傀儡玉的話,你有沒有想過穆飛他們會怎麼樣?他們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遠超過人類的存在。」

「是啊,論個體,魔鬼松確實比人類危險無數倍,但是論種群,松樹整個族群對生物圈的威脅還是比不上人類的,至於寒武意識究竟是以種群、還是以個體為評估單位,還有待考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魔鬼松如果在某處紮根幾十年上百年,所產生的影響力絕對夠寒武意識想滅了它的。」

「那我們該怎麼幫他們?」

莊堯搖搖頭,「我們怎麼可能幫得了它,我們連自己都救不了。封印傀儡玉可以讓它不再瘋狂生長,僅此而已,我們也一樣,封印傀儡玉只是延緩變異人的進化,並不能完全阻止。你沒忘了吧,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拖延時間,如果幸運地能夠拖延5o年,我們這批人死得差不多了,那也算得善終了,而寒武意識還是寒武意識,傀儡玉還是傀儡玉,幾百幾千年後它們再怎麼折騰,就跟我們沒關係了。」

叢夏深深蹙起眉,「可是穆飛他們的壽命,何止百年啊。」

莊堯道:「沒錯,所以他們不會壽終正寢,只可能死於過度進化,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了,結束了南海危機,沒有大王烏賊的威脅,再封印了傀儡玉的話,他們肯定死得比我們晚得多得多。他們現在唯一該做的,就是不停地削弱自己的實力,不斷地降低寒武意識對他們的評估值,獲得跟我們一樣的結果——能拖多久拖多久。」

「削弱自己的實力?難道你是說……」

「是,他們不能在一個地方紮根太久,要不停地斬斷根系,降低自己的能量,儘可能地不引起寒武意識的注意,這樣無論是種群還是個體,應該都能安全。」

叢夏嘆了口氣,「我明白了,這趟回去之後,我會認真跟他們談談的。」說完,他苦笑一聲,「還得向他們道歉。」

莊堯翻了個白眼,「如果成功了,他們該向你道謝才對。」

叢夏淡道:「只要能成功,怎麼都行。」

成天壁放下了筷子,一言不發地離席了。

「天壁,你吃飽了?」叢夏扭頭看著成天壁的背影,見成天壁頭也不回,愣了愣。

鄧逍把成天壁的饅頭拿過來就往嘴裡塞,「成哥今天怎了,就吃這麼點兒。」

柳豐羽道:「鬧彆扭呢吧。」說完笑看了叢夏一眼。

叢夏有些尷尬,只好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成天壁走得很快,叢夏趕上的時候,他已經回了房間,叢夏後腳進了房間,「天壁,你怎麼就吃那麼點兒,你今天飛了那麼久,餓壞了吧。」

成天壁坐在椅子裡,沉默地看著叢夏,那深邃的雙眸在暗淡的光線裡顯得愈發明亮。

叢夏坐到他旁邊,輕聲道:「天壁,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也知道我想說什麼,所以你別說了,我也不說了,我只像你保證,我會成功。」

成天壁搖搖頭,「連自己都沒把握的事,你憑什麼保證,我要你保證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成天壁摸著他的臉,深深盯著他的眼睛,「我要你保證,如果沒把握成功就放棄,始終把自己的命放在首位。大不了我們不封印傀儡玉了,能活幾年是幾年,我不准你為任何人送死。」

叢夏鄭重地說:「我保證。」

成天壁一把將他摟進了懷裡,沉聲道:「叢夏,我們的新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記住你說的話,也記住我說的話,一切結束後,完完整整地跟我回家。」

叢夏眼眶微熱,用力回抱著成天壁,「一定,一定。」

接下來的兩天,叢夏一直躲在房間裡研究那段漢篆文書,當上面的內容被他理解得越來越多時,他的疑惑和憂慮也就越來越深,到最後,他甚至不敢把他獲知的內容告訴成天壁,只能跟莊堯偷偷討論。

第三日,從北京飛來一架直升機,裝著滿滿地自然力進化人,再次來到了青海。

也許是他們需要知道的內容,唐汀之已經在北京提前告訴他們了,一行人步下飛機的時候,各個臉色陰沉,比去南海的時候還像來打架的,不明究理的人在他們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眾人魚貫進入會議室,周奉嵐第一個發飆了,「我他媽一直以為只要殺了那個烏賊怪,把傀儡玉都湊齊了 ,以後就能過些舒坦日子了,結果到頭來我們依然是堵槍眼兒的,早知道這些,老子打打殺殺的是為什麼?為什麼!」

若是平時周奉嵐這麼放肆,早招來冷嘲熱諷了,可此時會議室裡一片沉默,因為他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除了知情的成天壁和沈長澤外,其他自然力進化人都帶著一肚子的火,科學院選擇對他們隱瞞事實,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去收集傀儡玉,卻甚至不把真相告訴他們,對這些出生入死的人來說,不僅是欺騙,也是愚弄,沒有一個人能坦然接受這件事,哪怕是一向最明理、最穩重的李道靄,此時看叢震中等人的眼神,也充滿了冷漠和憤怒。

叢震中早已料到這樣的場面,他沉聲道:「我知道各位心裡的想法,我是科學院的領導者,選擇隱瞞這件事是我的決定和命令,我承擔一切後果。」

楚星洲寒聲道:「你承擔後果,你怎麼承擔後果?」

吳悠也冷哼一聲,「我既不是你的走狗,也不是你的打手,我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難道連得知真相的權利都沒有?就因為你們認為我們知道真相就會放棄?」

叢震中低聲道:「我不認為你們全部會放棄,但是消極的態度會傳染,只要有一個人不想再配合,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功虧一簣,而且,我也擔心有人洩露消息,讓更多人知曉。我的考慮很多,但我明白,無論原因是什麼,我選擇隱瞞是對你們的欺騙,這件事結束後,我可以任你們處置。」

 

277、新世界 ...

 

叢夏站了起來,「這不是叢教授一個人的決定,是科學院整體討論的結果,所有後果都應該我們一同承擔。」

黛奎琳一腳踹翻了垃圾桶,一張漂亮的臉冷若寒冰,「承擔什麼後果?我們能把你們殺了嗎?我們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最後發現你們隱瞞實情讓我們去賣命,我們原本有別的選擇的。無論你們出於什麼考慮,我們拚死作戰,難道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嗎?我再也無法信任你們,接下來無論你們提出什麼合作意見,只要有半點威脅到我,我都不會參與。」

李道靄和姚潛江都沒有吭聲,他們畢竟跟叢夏等人私交不錯,雖然個個臉色陰沉,但還是忍著沒說出苛責的話。

叢夏心虛地垂下眼簾,當初選擇隱瞞真相時,他們就已經預料到了真相大白這天會受到的責難,可當這些真的降臨的時候,還是讓人感到愧疚和難受,尤其是昔日戰友那質疑和憤怒的眼神,讓他們心裡堵得慌。

成天壁和沈長澤這兩個知情的自然力進化人,更是沒有說話,他們兩個的立場比叢震中和叢夏還要為難,這個時候說話不會起到任何積極作用,只會讓其他人的憤怒升級。

周奉嵐也怒聲道:「對,別再耍心思,你們想讓我們幹什麼直說,但是如果有危險,我絕對不參與,我無法相信你們這群人。」

莊渝輕咳了一聲。

周奉嵐看了他一眼,氣焰下去了一些,但還是滿臉怒容。

莊渝掃了他們一眼,道:「都是一群二三十歲的人了,能不能別這麼天真。」

吳悠斜了他一眼,眼刀子都帶著冰。

莊渝道:「你們長腦子就思考一下當時的形勢。沒錯,如果你們知道真相,很多人都不會輕易放棄,但是你們能保證所有人都這麼想嗎?你們想在面對大王烏賊那樣的敵人時,缺少身邊任何一個人嗎?再者,你能保證自己不洩密,你能保證別人不洩密嗎?身為自然力進化人,你們的能力站在所有變異人的頂層,你們身後有幾百上千變異人的擁護,有科學院給你們提供充足的資源,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會是活得最久的那一批,所以你們充滿自信,哪怕知道了殘酷的真相也不會輕易放棄。可是如果這個真相流傳到別的變異人耳朵裡,他們會怎麼想?會有多少人失去鬥志?我們維持了這麼長時間的穩定局面,很可能就因為這些流言瞬間崩盤,把你們的命令當軍令去服從的那些變異人,也很可能在關鍵時刻做逃兵,你們誰願意看到那樣的局面?」

容瀾冷道:「強詞奪理。」

莊堯寒著一張小臉,「我們是強詞奪理,你們何嘗不是遷怒。我知道,懸在我們頭頂的那把刀,讓所有人心裡都不痛快,但是造成這一切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傀儡玉。我們走的每一步,無論在你們眼裡多麼讓人憤怒,但都是為了能讓所有人活下來,這一點難道也不可信任?」

幾人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莊堯道:「我們不只欺瞞了你們,就連魔鬼松也算是我們騙來的,我們一下子把全世界最厲害的變異生物都得罪了一遍,如果能有更好的方式,我們不會選擇這麼做,但是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哪怕是最後要遭到你們的質疑,我們也不能冒著可能洩密的風險把真相告訴你們。沒錯,我們需要你們上戰場,需要你們在南海共同抗擊大王烏賊,因為那是人類最後的機會,也是你、我,在場每一個人的機會,這個機會是我們共同爭取來的,無論過程是怎麼安排的,結果確實是所有人想要的,這一點,足夠你們再配合我們一次嗎?」

在場人看著莊渝和莊堯這兩張越來越相似的臉,頓時感到了無奈。玩兒辯論,誰能是腦域進化人的對手,周奉嵐等人氣得直瞪眼睛,卻說不出話來。

叢震中趕緊站起來陰下臉,「對於我們這些知情人來說,各位絕對不是賣命的工具,你們是我們最重要的戰士,最強大的戰鬥力,科學院始終把你們放在平等的合作立場上,選擇隱瞞真相,實在是出於無奈,我向各位鄭重地道歉。還是那句話,這件事結束後,我可以任憑處置,只希望大家在最後的時刻,能再相信我們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我們沒有成功的把握,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人類就從來沒有放棄過,請再一次跟我們並肩作戰,拯救人類,也拯救自己。」

一群人都沉默著,還是沒說話。

最後,自然力進化人裡最有威信的李道靄站了出來,沉聲道:「各位,不如先聽聽他們的計畫吧,別說什麼對自己有威脅就不參與的氣話了,實際上不管多危險,我們都要參與,我們拚命了這麼久,犧牲了這麼多,不是為了在最後關頭放棄的,你們說是嗎。」

姚潛江嘆了口氣,「叢夏,說說我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封印傀儡玉。」

叢夏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道:「其實這件事,看上去對你們沒有什麼危險,唯一可能發生的不利的事,就是你們可能會失去能量,但是根據莊堯的說法,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莊堯點點頭,「沒錯,因為基因的進化是不可逆,你們有九成的可能,無法從變異人變回普通人,就算你們真的失去了能量,能保住命,也是件好事。」

楚星洲道:「說下去。」

叢夏道:「我從五色石裡得到的那段漢篆文書,教給我一個方法,人石合一,所謂人石合一,說得直白點,就是利用五色石,把我的身體暫時變成蓄能玉符。當我和五色石合而為一後,我的身體就可以吸收你們的能量,不是你們儲存在能量核裡的能量,而是更深層次的,讓你們的神之基因覺醒的那段源能量,那段由傀儡玉直接匯入你們十個人體內的能量,只有五色石有辦法吸納出來,那就是傀儡玉缺失的部分。」

眾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們都知道,我只能吸收死亡生物體的能量,但是,活著的生物體的能量,我並不是不能吸收,只是吸收的方式是我難以做到的。」

姚潛江道:「是什麼?」

叢夏深吸一口氣,「攻擊。你們對我的攻擊所產生的能量,就會被我的身體全盤吸收。」說完,他偷偷看了成天壁一眼,果然,成天壁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狠狠盯著叢夏。

叢夏嚥了口口水,堅持說道:「我之所以無法做到,就是因為我不能承受你們的攻擊,這一點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是那段文書提醒了我。這種方式其實是個悖論,我若吸收活著的生物體的能量,就必須承受能量攻擊,如果攻擊過於猛烈,我可能會死,所以,才說我不能吸收活著的生物體的能量,但是如果能和五色石合而為一,我就有可能活下來。這就是我們的計畫。」

成天壁厲聲道:「這是你一個人的計畫!」

叢震中臉色發青,他也沒想到叢夏研究出來的文書,竟然是這樣冒險的內容,他嘴唇有些發抖,一言不發。

莊堯抿了抿嘴唇,也沒說話。

叢夏有些心虛地看著成天壁,「天壁,你聽我說……」

成天壁指著他,寒聲道:「沒什麼可說的,我不同意。」他一腳踹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室內陷入難堪的沉默。

周奉嵐冷笑道:「這下可不是我們不配合了,你們打算怎麼辦?把成天壁綁起來?」

叢夏閉了閉眼睛,「我會說服他的。」

姚潛江冷著一張臉,「你怎麼說服他?叢夏,這個計畫我也無法接受。你一個人承受我們十個人的能量攻擊?你瘋了嗎?你用自己受傷的代價吸收我們的能量,你覺得自己能活下來?我不管五色石告訴了你什麼,這太冒險了,太扯淡了,我不認為會成功。」

叢夏辯解道:「郡王,吸收你們能量的其實不是我的身體,而是五色石,但是五色石需要我來將你們的能量籙入其中,這樣我才能把能量再次轉移到傀儡玉裡,那段文書既然敢提出這樣大膽的計畫,就應該能保證我能活下來,五色石在危急關頭救過我不止一次,我相信它能保護我。」

李道靄也道:「叢夏,我不知道這其中的原理是什麼,那太玄乎了,我只知道,我們這裡任何一個人,能在我這句話結束前把方圓五公里內的所有活物殺個片甲不留,你要承受我們的攻擊?你拿什麼承受?能量攻擊一旦進入你身體,你想反悔就晚了,如果五色石不能幫你抵擋攻擊,你會在瞬間粉身碎骨。這件事我看不到太多把握,我們還需要你的能力,你也是我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做無畏的犧牲。」

叢夏淡淡一笑,「郡王,李警官,謝謝你們。從我四年前得到五色石那天起,我的所有能力都是它賦予,沒有它,就沒有我那些輸出,沒有它,我和我身邊的許許多多的人,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它真的是個神物,是張天師一生心血的結晶,我相信它,我相信它不遺餘力的幫助人類,最後也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一定要試一試。」

姚潛江長嘆一口氣,「你先說服成天壁再說吧,只要有一個人不配合,一切都是白扯。」

叢夏看向飄著雪的門外,雪霧中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暗暗握了握拳頭,「我會……說服他的。」

 

278、新世界 ...

 

叢夏循著成天壁的能量,在光明牆外的一處樹林裡找到了他。

成天壁正坐在一棵樹下,在他的旁邊,橫七豎八地倒著很多粗壯的樹枝,現場就像小型颱風過境,有些狼藉。

叢夏走了過去,輕聲叫道:「天壁。」

成天壁抬起頭,用發紅的眼圈瞪了他一眼,叢夏打了個寒戰。成天壁從來沒用這麼淩厲的目光看過他,這個時候的成天壁,有點嚇人。叢夏硬著頭皮蹲到了成天壁旁邊,欲言又止。

成天壁冷道:「你想勸我就省省吧,我不會讓你去冒這種險。」

叢夏抓了抓頭髮,「天壁,咱們那天不是說得好好的嗎。」

「那天你沒告訴我,你吸收我們能量的方式是讓我們攻擊你。」成天壁厲聲道:「你憑什麼以為你能承受我們的攻擊,你瘋了嗎?」

叢夏道:「我自己當然承受不了,所以才需要五色石呀。」

「你之前從來沒這麼做過,你能成功嗎?五色石真的能幫你承受我們的攻擊嗎,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能量進入你體內了,你以為還能撤出來嗎。」

「天壁,我們以往也經歷過很多危險,哪次都沒比這次安全,我們不也都挺過來了嗎。」

成天壁扭過頭去,「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承擔風險。」

叢夏把成天壁的臉轉了過來,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們都知道哪裡不一樣,因為以往都是你去最危險的地方,面對最危險的敵人,完成最危險的任務,在你心裡,危險永遠是需要你去扛著的,我只能被保護起來,是嗎?」

成天壁動了動嘴唇,遲疑道:「不是。」

「是,你就是這麼想的。天壁,我們認識快四年了,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磨難,說是從屍山血海裡走過來的也不為過,難道在你眼裡,我還是四年前那個看著屍體腿發軟,連槍都不會使的孬種嗎?我不能承擔責任嗎?」

成天壁咬牙道:「我沒這麼想過你。」

叢夏摸著他的臉,淺笑道:「我知道你習慣保護我了,這麼多年了,保護我就像你的本能一樣,可是天壁,我也是個男人,就算我能一直站你身後,需要我挺身而出的時候,我也沒含糊過。你有你的能力,你無可取代,我也一樣,這件事只有我能完成,我們拚命了四年,就為了這一刻了,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不去做。」

成天壁捏著他的下巴,「叢夏,你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嗎?如果是我,我不會猶豫,可是你……我承認,我沒那麼果決,我就是不能看著你去冒險,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誰說你什麼都做不了,你只要讓我看著你,我就有怎麼也壓不滅的求生欲,我們不會輸給傀儡玉的,以前沒輸過,這次也不會輸,最重要的是,我真的信任五色石,我們能有今天全賴它的幫助,最後關頭,我們還是應該信任它。」

成天壁深吸一口氣,仰靠在樹幹上,沒有說話。

叢夏和他依靠在一起,看著不斷飄落的雪花,輕聲道:「天壁,我也害怕,我也擔心,但是我不能停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能好好活下去,這個念想太強烈了,從地震的那天起到現在,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這是每個人心頭最強烈的的渴望,好好活下去,這個希望,值得我們拿命去搏。我想明年的這個時候,還跟你一起看雪。」

成天壁眼眶酸澀,喉結上下鼓動著,胸口發悶,心中充滿了矛盾和不安。

叢夏抱住了他的肩膀,含笑道:「天壁,我已經看到咱們未來的生活了,一切結束後,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地方定居,咱們的房子可以先不建,一定要先給阿布建一個擋風遮雨的窩。咱們六個人要住在一起吧?找一個像莊堯家那樣的大別墅吧,改造一下,應該很不錯。後院要有足夠的地方種瓜種菜,再挖一個水池養些魚,那種生活我想了好久,好像一輩子那麼久,我覺得馬上就要實現了。天壁,你別在這個時候阻止我,誰也阻止不了我了。」

成天壁回身緊緊抱住了他,那力道大得似是恨不得把叢夏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叢夏哽咽道:「四年了,我想過穩定又安全的生活,我想有個……咱們的家。」

成天壁閉上了眼睛,睫毛微微浮現水汽。

倆人都知道,他們早已經沒有選擇了。現在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硬著頭皮走完,因為他們身後從來沒有退路。

倆人在樹林裡坐了一下午,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們一進屋,發現叢震中等人都還在等他們。一看到他們回來,鄧逍馬上從椅子裡蹦了起來,支吾道:「叢哥,成哥,你們還沒吃飯吧。」

叢夏笑道:「沒有呢,你們呢。」

「等你們呢。」

「那趕緊去吃吧。」

莊堯可沒有那個婉轉的閒工夫,直白地說:「你們倆的問題解決了?」

成天壁的臉比平時還冷,一句話都沒說,叢夏則笑著點了點頭。

莊堯對成天壁道:「我們跟你一樣擔心叢夏,但是緊要關頭,你要克制好自己的情緒。」

成天壁別過了臉去。

一直以來,成天壁總是他們之中最穩重的那一個,這恐怕是他第一次感情用事,也難怪眾人跟著不安。

叢震中沉聲道:「你們去吃飯去吧。」

「二叔你呢?」

「我還是事要忙。」說完轉身就要走。

「有事也要吃飯啊。」

叢震中頓了頓,輕聲道:「小夏,我是你唯一的長輩,這最後的一戰,我卻幫不上你什麼,我想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提高成功率。」

叢夏看著叢震中疲倦的眼角,一陣心酸,他上去勾住了叢震中的肩膀,笑道:「二叔,你別瞎想了,你看我運氣不錯,沒錯都能逢凶化吉,這次也一定沒事兒,我爸媽,我爺爺奶奶,都在天上保佑我呢,你放心吧。走,吃飯最大。」說著硬把叢震中拽走了。

那一頓飯,吃得很是壓抑。

鄧逍不停地把好吃的東西往叢夏碗裡塞,看他的眼神水汪汪的。

叢夏啼笑皆非,夾起一塊好肉,故意逗他,「怎麼了?你真不要了?真給我?」

鄧逍苦著臉,「叢哥,你吃吧,我以後所有好東西都給你吃,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腦袋,「說得他有去無回似的,小夏本來就會平平安安地回來。」

鄧逍用力點點頭。

柳豐羽看著叢夏,嘆了口氣,「兄弟們都在這兒等著你,阿布在北京等著你,你自己看著辦,你要是敢失敗了,過段時間我們下去找你,絕對不放過你。」

唐雁丘也道:「叢夏,量力而行,不要勉強,沒有任何人會怪你。」

莊堯點點頭,「對,把自己小命保住最重要,只要你活著,我們就還有希望。」

叢夏笑道:「我明白,我會盡全力完全這個最後的任務。」

兩天後,叢夏和十個自然力進化人帶著傀儡玉,再次坐上直升機,飛往禁區。這一次,他們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為了安全起見,只有他們十一個人去,就連飛機都是成天壁和沈長澤開的。

叢夏看著腳邊的防護箱,心臟時不時猛跳幾下。

飛機很快降落在了從前的基地附近,一行人飛上了雪山,直奔禁區。

他們往返這裡數次,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城的原址。

眾人站在厚厚的積雪上,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們曾經作為標示的紅繩,想起他們曾經在地下城的歷險,那些猙獰的怪物和犧牲的同伴都還歷歷在目,他們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計算起來,在每個人心頭都是一筆血賬。

沈長澤道:「如果都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成天壁看著叢夏,眼皮突突地跳著,內心的不安已經全都寫在了臉上。

叢夏假裝沒有看見,他一層層地打開防護箱,傀儡玉暴露在眾人面前。

這是其他人第一次看到這塊成形的傀儡玉,在傀儡玉的強能量下,眾人都感到有些呼吸不暢,但他們的目光都無法從這枚通體烏黑剔透的魔性之玉上移開。

早在末世初期,傀儡玉是所有變異人夢寐以求的神物,它能讓變異人瘋狂進化,在短時間內獲得強大的力量,稱霸末世,如果不是後來有大批的人在進階中死亡,傀儡玉仍將是所有內鬥的源頭,最後,人類和人類終於不搶傀儡玉了,人類開始和其他動物搶了,這小小的彈珠大小的烏玉,承載了多少鮮血,為了得到它,多少人和生物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光是這麼看著它,就覺得背脊發涼。

叢夏深吸一口氣,從兜裡掏出了五色石。

對於在場的很多人來說,這傳說中賦予叢夏能力的五色石,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當兩樣神物無遮無攔地出現在他們眼前時,每個人都忘了言語。

叢夏沉聲道:「開始吧。」

 

279、新世界 ...

 

十人將叢夏團團圍坐在中間,叢夏面前放著傀儡玉,手裡拿著五色石,把那段翻來覆去背了無數遍的漢篆文書又在大腦裡迅速過了一遍,他道:「等我準備完畢,你們就將能量以金木水火土的順序打入我體內,要你們融合時候的能量,不要猶豫,將能量全部輸出,直到你們感覺能量核被掏空為止。」

周奉嵐和麥倫對視一眼,麥倫道:「還是……讓木能量先來吧。」

叢夏看了成天壁一眼。

成天壁點點頭,「讓我們先來。」如果叢夏真的出事了,至少他不至於去怪罪別人,他會跟叢夏一起走。

叢夏道:「好,你們等我的指示。」叢夏最後笑著看了成天壁一眼,閉上了眼睛。

他調動起身體的能量,按照漢篆文書的要求,用能量在五色石上畫了一個極為複雜的符印,五色石發出柔和的金光,符印畫完之後,叢夏感覺身體一震,能量猛地鑽入了五色石,五色石就像被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門一般,也爆發出一股能量,和他的能量頓時交融到一起。

叢夏的頭髮和衣袂都飄了起來,整個人彷彿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五色石金光大盛,將叢夏嚴肅的臉鍍上了一層異樣的光輝。叢夏感覺身體正在發熱,體內的能量都沸騰了,在他的經脈裡快速迴圈、流動,五色石和他的能量核遙相呼應,他穩了穩心神,按照漢篆文書裡的指示,一步步將五色石釋放出來的能量流轉全身,然後匯入自己的能量核,能量核越來越充盈,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注入他體內,讓他感覺全身都輕飄飄的,肌肉卻堅韌有力。慢慢地,他感覺自己的能量核和五色石相通了,能量在能量核和五色石之間的流轉,就像在自己體內流轉那麼容易,五色石裡隱藏著他無法探知的龐大能量,這一刻他覺得那些能量都屬於他。

叢夏開始以五色石為媒介,製造這個世界上僅次於傀儡玉的第二大的蓄能玉符,這個蓄能玉符,是基於五色石和他的能量核製造的,只有五色石渾厚的能量,才能抵禦自然進化人的攻擊。

把五色石改造成蓄能玉符的過程,耗費了足足三個小時。圍觀的十個人看著全神貫注、一動不動的叢夏,連呼吸都變得特別小心。

突然,叢夏睜開了眼睛。

成天壁心裡一緊。

叢夏看向他,輕輕點了點頭。

成天壁深吸一口氣,指尖發顫。黛奎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握了握,低聲道:「開始吧,你來操控能量。」

成天壁恢復了鎮定,他深邃地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叢夏,體內的木能量奔湧而出,那急速旋轉的勁風伴著綠色的薄霧,像一道靈蛇一般盤旋在叢夏頭頂,只要一個俯衝,就能將叢夏撕扯粉碎,可它遲遲沒有落下來。

在場人都被那勁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風雪漫天飛揚,若不是成天壁把能量都集中到了一處,他們甚至無法在原位坐穩。

叢夏瞪大眼睛,厲聲道:「天壁!」

成天壁一咬牙,那勁風猛地衝向了叢夏手心裡的五色石。當勁風碰觸到叢夏的一瞬間,他的身體突然發出萬丈光芒,就像憑空多了一道護體的鎧甲,硬生生接住了那股能摧毀一整個城市的龐大能量。

叢夏當時的感覺,就是被一個千金大鎚迎面痛擊,他雖然沒有被這一鎚砸個粉身碎骨,但被砸中的疼痛卻是實打實的,他疼得臉瞬間扭曲了,身體都無法動彈了,他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他現在就像一個雕塑一般,硬生生抗著那木能量的攻擊,即使疼得要昏過去了,身體卻毫髮無傷,只是他的衣服在被木能量衝擊的一瞬間就完全撕碎了。

那股木能量瘋狂地湧入五色石內,五色石就像個無底洞一般,絲毫不畏懼兩個自然力進化人融合時的強大能量,到最後,成天壁和黛奎琳發現,已經不是他們用攻擊的方式向五色石內注入能量,而是五色石自己在吸收了。意識到這一點時,倆人不免都有些心慌,但是看著叢夏痛苦的表情,他們不敢有一點鬆懈。

如叢夏所說,到了最後,他們能夠支配的能量已經徹底消耗一空,他們此時已經力竭,五色石的吸收卻沒有停止,而是不斷地汲取著能量核內的源能量,倆人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全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彷彿油盡燈枯,但是能量依然從他們身體裡不斷地逸出。當最後一滴源能量徹底被五色石吸走之後,傀儡玉突然發出微光,那反應便跟傀儡玉和傀儡玉之間的感應一模一樣,只不過,那感應在木能量被五色石完全吸收進去後就停止了。

成天壁和黛奎琳趴伏在地上,卻並沒有昏過去,只是全身無力,成天壁看著叢夏,想問問他怎麼樣了,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叢夏一手撐著地,喘氣都在顫抖,他看著離他最近的沈長澤,啞聲道:「你們,來。」

沈長澤不敢耽擱,和容瀾調動起能量,匯成一股白金色的火光,那高達一千七百度的高溫火焰,把周圍的溫度都提高到了一個人類難以承受的地步,圍坐在旁邊的人紛紛後退,感覺皮都要被烤化了,他們無法想像叢夏要承受這樣的能量。

白金色的火光狠狠衝向了五色石,叢夏嚇得腿肚子都在發顫,他乾脆閉起了眼睛,他知道哪怕他能活下來,那種撕心裂肺地疼痛也夠去他半條命了。果然,下一秒,那火光將他全身包裹了起來,被烈焰狠狠灼燒的痛苦襲便了全身,叢夏實在忍不住了,痛苦地大叫了起來。

沈長澤和容瀾都心臟發顫,他們從火光中看到叢夏皮膚完好,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是那痛苦的嚎叫聲讓在場人都不忍直視,姚潛江更是難受地別過了臉去。

成天壁身體不能動,只能看著叢夏,眼圈瞬間紅了。

叢夏覺得自己當時沒發瘋,也算意志堅定了,被高溫火焰灼烤而不死的經歷,一定只有他能體會,換做任何一個人,不,任何一個動物,早就在被1700的高溫火焰碰觸的瞬間就斃命了,根本沒機會活著經歷這煉獄。

幾分鐘後,五色石再次將沈長澤和容瀾體內的火能量吸收一空,叢夏這才從痛苦中暫時解脫了出來。

姚潛江看著叢夏臉色煞白的樣子,實在有些心疼,「叢夏,你還行不行?休息一下吧。」

叢夏臉上的汗跟小河似的往下淌,他緩緩喘著氣,「沒事,我……就是疼點兒,要是能活下來,就太划算了……下一個,來吧。」

下一對是楚星洲和李道靄,李道靄跟叢夏交情也不錯,想想倆人的攻擊方式,他實在不忍去想叢夏會承受什麼。除了大王烏賊,叢夏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承受所有自然力進化人攻擊的人類,這麼殘忍的任務,讓李道靄執行起來格外難受,他們的能力不應該用來對付朋友,可他們卻別無選擇。

叢夏已經做好準備,可當他感受到萬噸重量壓在自己身上時,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五色石對他的保護不如一開始那麼強了,能量吸收到一半的時候,他實在承受不住那全身骨骼、內臟被無窮重力擠壓的感覺,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眾人大驚失色。

叢夏用手撐著地面,穩住自己的身體,他抹掉嘴角的血,想給成天壁一個安慰的眼神,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

五色石吸收完土能量,叢夏也幾乎要暈過去了。

他不斷調動能量修復受損的內臟,才勉強恢復一點精神。

姚潛江急道:「叢夏,你撐不了下一次的攻擊了。」

叢夏啞聲道:「郡王,我和五色石的融合是有時效的,而且只有這一次,今天……必須完成。」

成天壁稍微恢復了一點直覺的手指,深深紮進雪裡,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姚潛江握緊了拳頭,「叢夏,如果你遭了這麼多罪,依然失敗了……我實在不想看你受這種苦。」

叢夏堅定道:「郡王,我會成功的,我已經抵禦了三次攻擊了,我會成功的,我會活下來。」

姚潛江重重嘆了口氣,眼中滿是不捨。他一屁股坐回雪地裡,啞聲道:「叢夏,及時你失敗了,也沒有會怪你,你現在受的苦,可能都是沒有意義的,我雖然想活下去,可我不需要你這樣的犧牲,你真的想好了嗎。」

叢夏勉強笑了笑,「郡王,謝謝你,但是都到這一步了,我想得不能更清楚了,對我有點信心,我們……一定會封印傀儡玉的,相信我。」

姚潛江看著他,輕聲道:「你真的變了好多。」

吳悠道:「我們來吧。」

姚潛江搖搖頭,「讓他們先來。」

周奉嵐和麥倫臉色也相當不好看,叢夏的安危關係著能否封印傀儡玉,而以叢夏現在的狀態,他真的能撐過十萬伏的高壓電嗎。

叢夏看著倆人,啞聲道:「來。」

金紫色閃電從倆人身體裡湧出,那能把一隻巨型海獸電成焦炭的十萬伏高壓電,狠狠衝向了叢夏……

 

280、新世界 ...

 

叢夏只覺身體一麻,一股激痛瞬間流過全身,接著他就覺得整個人都沒有知覺了,他的四肢、手指全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全身上下,就連眼皮、舌頭都動不了,只有大腦還在運轉。眼看著五色石繼續不知疲倦地吸收能量,他覺得比起之前經歷的,這種沒有知覺的感覺反而是一種享受,起碼在最初的痛擊過後,他就感覺不到疼了。

只是,看著其他人驚恐的眼神,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定發生了什麼糟糕的變化,可是他無法轉動脖子,他看不到。無所謂了,只要人還活著,什麼損傷都能修復,只要他能活下去!

五色石終於將金能量吸收完畢,叢夏瞬間從那種僵硬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劇痛馬上襲來,他有種全身的毛孔都在往外滲血的錯覺,同時,鼻子裡聞到了一股焦臭味兒,他低下僵硬的脖子一看,自己四肢的皮膚已經碳化了,黑乎乎的焦裂了一片,看上去極其可怖。叢夏覺得姚潛江說的很對,他變了很多,至少他現在沒有暈過去,無論是因為疼的還是嚇的。

這四年來遭遇過的所有疼痛,都比不上今天一天的多,經歷過這些還活著,叢夏終於有了自己是非人類的真實感,不過,這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兒,至少用這種方式來證明,是任何人都不願意承受的。

與此同時,叢夏體會到了一股前所有為的使命感。一直以來,有很多人說如果能夠結束這場災難,那麼一定是依靠他和五色石的力量,他被科學院塑造成救世主之一,被迫委以重任。可他當了二十多年平凡人的心一直難以轉換過來,潛意識裡,他一直在拒絕承擔這麼重的責任,可是現實逼迫他不斷地抗爭在所有戰鬥的最前線,他就在這種矛盾中時而迷茫、時而清醒,而今天經歷的一切,讓他格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使命,也讓他格外堅定自己必須堅持到最後。

叢夏用能量修復著炭化的皮膚,細胞再生的過程同樣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叢夏已經不敢去看成天壁的眼睛,如果兩個人的位置調換一下,他看到成天壁受重傷……那心情他實在是不願意想像。

這一次,他沒能完全修復四肢,因為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能量核和五色石之間的融合已經出現了裂縫,隨著時間的推移,五色石對他的保護能量會越來越弱,他的危險性就越大,他不敢再浪費時間,要求姚潛江和吳悠馬上進行最後一次的能量攻擊。

姚潛江站在他面前,不忍地閉上了眼睛,遲遲動不了手,叢夏的樣子,已經相當狼狽,能不能受得住這最後一擊,誰也沒有把握。

叢夏顫聲道:「郡王,別浪費時間了,我能撐得住。」

吳悠一把抓起姚潛江的手,果決道:「我來操控能量。」

叢夏握緊了五色石,咬緊牙關,看著那冒著寒氣的水能量從倆人身體裡迸發出來,眨眼間就衝向了自己。

徹骨的寒氣瞬間侵襲叢夏全身,他這輩子從來沒試過這樣的寒冷,好像身體的血液都被凍成了冰,皮膚像被億萬根細針刺穿一般,泛起無邊地痛。他的身體覆上了一層薄冰,頭髮、睫毛上沾滿白霜,五色石對他的保護每況愈下,到了這最後的一次攻擊,防護作用不如最初時的一半,叢夏的身體承擔了難以想像的能量重荷,整個人都處於垂死的邊緣。

此時,大部分得人都不能動彈,成天壁最先恢復了一點體力,他想從地上爬起來,從支撐不起身體,他嘶啞地叫了一聲,「叢夏……」

叢夏死死咬著嘴唇,他的皮膚出現多處皸裂,血絲一滲出皮膚,就被凍成了冰,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叢夏蒼白的皮膚出現道道觸目驚心地血痕,就像有把隱形的刀在他身上劈砍一般,一道、一道、又一道,直到他滿身傷口。

成天壁無力地吼道:「停下!」

此時的姚潛江和吳悠已經停不下來,五色石開始自主地吸收他們的能量。

叢夏雖然身體已經無法動彈,但是意識還在,他以最快地速度修復著自己要害處的傷,他知道自己現在命懸一線,五色石的吸收至少還要一兩分鐘才能結束,而他現在每支撐一秒鐘,都需要極大的能量消耗,他的能量核和五色石的聯繫越來越微弱了,一旦那股聯繫斷裂,他會被瞬間凍成冰雕,他一定要撐住,只要能保住內臟和大腦,他就有機會活下來!

叢夏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獨,因為這是他一個人的戰鬥,但他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英勇,他承受的痛苦越多,他就越是想活下來。他想起柳豐羽的話,他有那麼多重要的人等著他,他要和成天壁一起回去!

叢夏的能量核再次爆發出龐大的能量,侵蝕他身體的寒冰被那股能量逼退了一些,寒武能量和水能量在叢夏身上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叢夏在承受巨大疼痛的同時,瘋狂地修補自己的身體,抗拒水能量的攻擊,水能量被五色石快速吸收著,這場拉鋸戰持續了一分多鐘,叢夏身上已經找不到完好的皮膚,極寒的低溫將他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

成天壁眼裡滿是絕望,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眼淚,在低溫的影響下凍結在了臉上。

寒冰終於衝破皮膚的抵擋,眼看就要入侵內臟,叢夏知道自己快完了。

一切就在這時候結束嗎?他不甘心啊,他想活下去,所有為了這一刻流血拚命的變異人也想活下去,他們渴望在災難結束後重建家園,渴望能重新獲得安全和溫飽,即使他們不容於寒武意識,他們也是這個星球的一份子,即使他們只是遠古神眾棋局裡的棄子,他們也不想束手就擒。

他們沒有被放棄,他們也從來沒放棄自己,他叢夏,不能在這一刻功虧一簣!

叢夏模糊的雙眼,彷彿看到傀儡玉發出了微光,他知道五色石正在吸收姚潛江和吳悠體內的基因源能量,而傀儡玉感受到它缺失的那一塊兒了,這是最後時刻了,他要撐下去,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

五色石再次發出劇烈的強光,叢夏的視線裡什麼都看不到了,整個世界彷彿都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因為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痛苦、溫度、光線,什麼都沒有了,他大概真的……死了吧……

天壁……

叢夏緩緩睜開眼睛,他一時無法適應頭頂的光線,恍然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大腦裡一片空白。突然,成天壁疲倦的臉出現在他視線裡,成天壁說著什麼,他卻聽不見,但從口型可以看出是在叫他的名字,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發現自己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除了眼珠子能動,其他的肢體好像都消失了,他聽不見外界的聲音,甚至感覺不到身子底下墊著什麼東西,他就像只剩下靈魂一般,身體「消失」了。

他急了。自己還活著嗎?還是只剩下一縷孤魂,飄回了成天壁身邊?看著成天壁焦急的神色,他拚命想說話,卻就是發不出聲音。

成天壁被推開了,他看到了黛奎琳明豔動人的臉,黛奎琳掌心聚起綠色的木能量,覆蓋在了他耳朵和喉嚨上。

叢夏感覺一股冰涼的液體流過耳朵和咽喉,耳朵和喉嚨跟被刀生生刮過一般痛,但隨著那木能量的修復,那種痛楚在逐漸減輕,漸漸地,他能聽到外界的動靜了,喉嚨裡發出了一個音節,他也能感覺到聲帶的震動了。

黛奎琳拍了拍他的臉,「你不用急著說話,你現在全身到處是傷,我修復能力沒有你好,花了一天時間只保住了你的內臟,等你恢復過來了,你自己修復身體吧。你現在不能動是因為打了麻藥,不然你會疼死的。」

叢夏愣了兩秒,眼眶突然一熱,用沙啞得不像人類的動靜說:「天……天壁。」

成天壁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眼神中滿是隱痛。

「天壁……成功了嗎?」

成天壁手指微微一頓,俯下身,冰涼的嘴唇貼了貼他的額頭,啞聲道:「叢夏,你活下來了。」

叢夏急道:「能量,吸收……成功了嗎?」

「我不知道,你要自己驗證,但是對我來說,你活下來就是成功。」

叢夏難受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眼圈有些濕潤,「無論五色石有沒有把基因源能量吸收出來,這都是你最後一次做這件事了,知道嗎?」

叢夏想點頭,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他勉強眨了眨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成天壁扭過了臉去。

帳篷的簾子被一把掀開了,從震中領著一大批人走了進來,全都是叢夏熟悉的面孔。

從震中撲到他床邊,顫聲道:「小夏,你醒了。」

「二叔,怎麼樣?」

「我們無法確定,但應該是成功了,我們原來一直檢測不到任何能量的五色石,現在撒發出跟傀儡玉及其相似的很強烈的寒武能量,你恢復好了之後,只要把這股能量注入傀儡玉中,我們就能知道能不能封印它了。」

叢夏呼出口氣,感覺心裡懸著的大石頭還是沒有放下,但經歷了這一場生死劫,他總覺得他們離勝利的曙光不遠了。

鄧逍嚷嚷道:「叢哥什麼時候能好啊?這包得跟木乃伊似的。」

黛奎琳推開他,「別急,人活著就好辦。叢夏,我修復速度不夠快,你現在能支配能量嗎?」

叢夏感覺了一下,「能,但是很弱。」

黛奎琳撒了一把叢夏自己製作的蓄能玉符在他旁邊,「這些給你,你慢慢吸收,配合我修復四肢。」

叢夏緩緩吸收起蓄能玉符內的能量,同時,黛奎琳也將木能量注入他體內,當叢夏把能量流通過全身時,他才發現自己受傷有多嚴重,除了內臟還算完好外,其他地方都是傷,四肢全廢了,難怪黛奎琳無法治好他,這麼重的傷,就是自己也要修復好久。

眾人不再跟他說話,只是靜靜守在他身旁,看著他的肢體和皮膚緩慢地再生……

 

281、新世界 ...

 

修復叢夏身體的工作進行了一整天,直到晚上的時候,叢夏才能動彈。

起來之後,他知道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黛奎琳的能量恢復得本來就不多,此時已經累趴下了,叢夏就開始一邊吸收蓄能玉符裡的能量,一邊給自己療傷。麻藥勁兒過去後,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楚簡直能要人命,尤其是肢體殘缺帶個人心靈的恐懼非常強烈,儘管叢夏知道它們會長出來,可那種壓抑的心情還是難以避免。

成天壁一直守在他旁邊,叢夏不想讓他跟著難受,實在疼就輕輕哼幾聲,成天壁就一遍遍用手順著他的頭髮,彷彿這樣就能給他安慰。

直到第二天淩晨,叢夏才修復好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成天壁終於敢把他抱在懷裡,抱得特別緊,叢夏輕輕拍著成天壁的背,倆人都沒說多餘的話,什麼語言在這個時候都不足以傳達他們的心情。

叢夏在成天壁溫暖寬厚的懷抱裡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天就亮了,他掙紮著爬了起來,雖然新長出來的手腳發軟無力,但是好歹能動了。

成天壁也不知道幾天沒睡了,平時叢夏只要一動他就會醒,此時卻在睡夢中一把摟住了叢夏的腰。叢夏輕輕叫了他兩聲,他才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

「天壁,起來吧,我要去找二叔他們。」

成天壁快速爬了起來,抓著他完好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在確定自己不是睡昏頭眼花之後,終於鬆了口氣,他沉默地拿過衣服,套在叢夏身上,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此時愈發惜字,只是黯淡的眼神洩露了他的情緒。

叢夏忍不住親了他一下,然後靜靜地看著他。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頭髮,「走吧。」說著把叢夏拽了起來。

叢夏輕聲道:「天壁,我讓你擔心了。」

成天壁身形一頓,嘴唇微微有些顫抖。

叢夏淡笑道:「但是我還活著呢,你摸摸,熱的。」他握住成天壁的手。

成天壁抓緊了他的手,沉聲道:「我說過了,無論成功與否,沒有下一次了。」眼睜睜看著叢夏痛苦,看著叢夏的身體一點點分崩離析,那樣的地獄他不能再經歷第二次。

叢夏笑了笑,「好。」

叢夏走出帳篷,才發現他們果然是住在以前的臨時營地裡,這些當時為了節省燃料而放棄的物資,如今卻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天已經亮了,最後一班守夜人正在烤火,炊事員在做飯,看到他們出來,均露出驚訝的神情,「叢先生,你醒了。」

叢夏道:「叢教授在哪個帳篷?」

「在……」

叢震中掀開右邊一個帳篷走了出來,他身上披著大衣,明顯剛剛睡醒,看到叢夏就一臉驚喜,「小夏,你起來了。」

「二叔,我沒事了。」

「真沒事了?」叢震中用力抓了抓他的胳膊,感受那真實的肌肉和骨骼,眼圈不禁紅了。

叢夏笑道:「手腳有點發軟,剛長出來就是這樣,適應適應就好了。」

聽到說話聲,帳篷裡很多人都跑了出來,鄧逍一下子撲上來抱住了他,哽咽地叫著「叢哥。」

叢夏揉著他的腦袋,「乖啊,沒事了沒事了。」

莊堯揉著眼睛出來了,看到他完好地站在那裡,鬆了口氣,「能起來了?不錯,恢復得很快。」

叢夏掏出五色石,「我也能感覺到它撒發出來的寒武能量了,傀儡玉呢?」

「我們把它放在山上了,有人看著。」

叢夏深吸一口氣,「我們上山吧。」

柳豐羽皺了皺眉,「你才剛能站起來,再休息休息吧。」

叢夏看著被白雪覆蓋的山林,眼中同時閃動著期待與擔憂,「不放下這件事,我休息不了,走吧。」

眾人坐上變異禽類,飛向了禁區。

到了雪山頂,地下城遺址上已經多出了幾個軍用帳篷,叢夏老遠就感覺到了幾個自然力進化人的能量,再加上跟他們一起來的幾個,原來這十個人都還在禁區沒有離開。

飛禽落地後,姚潛江第一個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叢夏的胳膊,驚喜地說:「叢夏,你好了,你真的好了。」

叢夏想起當日姚潛江對他說過的話,不禁道:「我沒事了,謝謝郡王。」

姚潛江眼中閃過一絲嘆息,「你對我還是那麼客氣。」

成天壁不耐煩地看著姚潛江,他本來情緒就極差,現在看著姚潛江看叢夏的眼神都不舒服。

姚潛江感受到成天壁的視線,抬頭挑釁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鬆開了抓著叢夏的手。

叢夏的心思全在傀儡玉上,他走到防護箱前,將箱子一層層打開,傀儡玉不斷閃爍著微光,顯然是感受到了五色石散發出來的能量。

叢夏握緊了五色石,心臟快速跳了起來。

莊堯道:「試試吧,走到這一步大家都想開了。」

叢夏抬起頭,見所有人都盯著他看,眼中閃爍著緊張的神色,他比他們更緊張,能不能封印傀儡玉,就在此一著了,叢夏遲疑道:「你們被五色石吸收基因源能量後,都沒有任何反應嗎?」

「有啊。」李道靄道:「我們的進化停止了。」

「停、停止了?」叢夏想了想,覺得也不該驚訝,基因源能量是傀儡玉賦予他們的,那段能量被抽走後,他們的基因也就沒有了催動力,自然就不會再進化了,空氣中那點寒武能量,對他們來說顯然是不夠的。

吳悠聳了聳肩,「我感覺並不是停止了,只是進化得極其極其緩慢而已,畢竟就算封印了傀儡玉,有些地區的寒武能量濃度也很高,只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會慢慢消失,而失去了基因源能量,我們依靠空氣中的寒武能量進化,速度慢得計畫感覺不到罷了。不過,無所謂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叢震中點點頭,「自然力進化人和所有變異人的進化模式不一樣,封印傀儡玉對你們的影響比其他變異人大得多。總之,無論進化是真的停止了,還是極其緩慢,你們在有生之年應該都不會再次進階了。」

沈長澤道:「老實說,我反而覺得鬆了口氣,擁有自己無法控制的、像定時炸彈一樣的力量,並不是件好事。」

周奉嵐不無遺憾地撇撇嘴,「可惜我和麥倫還沒有突破四階,就差一點兒了……」

叢震中道:「你們已經足夠強大了,就讓一切在今天結束吧。」

叢夏嚥了口口水,感受了一下五色石內的能量,這個超大型的蓄能玉符裡蘊藏著浩瀚如海的能量,叢夏必須以自己的身體為中轉站,把五色石的能量過渡進傀儡玉裡,他稍微估摸了一下,自己不眠不休也要整整兩天才能完成。而一旦開始了,他就不敢輕易停下。

莊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問道:「你能不能行,身體恢復好了嗎?」

叢夏道:「沒事,只是不睡覺,我還撐得住。」叢夏深吸一口氣,盤坐在地上,開始從五色石裡吸收能量,並同時將那股能量注入傀儡玉內。

當那股能量過度進傀儡玉時,原本散發著微光的傀儡玉,突然如同瀰漫著一層濃霧般,散發出黑暗的光芒,整個玉身烏亮通透。

叢夏有些激動,儘管當時痛不欲生,險些喪命,可事情真的按照張天師的指示進行到了這一步,他們千辛萬苦走到的這一步,已經打開了希望的大門。

叢夏不斷地重複著吸收、注入能量的工作,一坐就是大半天,就連吃飯、上廁所的時間都還在繼續度入能量,雖然張天師沒說能不能中途停下,但他心裡沒底,只希望能快點結束。

第三天的下午,叢夏已經連續中轉能量超過了50個小時,人疲憊不堪,是靠能量不斷地支撐自己不能入睡,五色石裡的能量已經所剩不多,他憋著一口氣,拚命吸收、注入,終於,將最後一絲土能量轉入了傀儡玉內。

在能量送入傀儡玉的瞬間,傀儡玉突然光芒大盛,一股龐大的能量猛地釋放出來,狠狠將毫無防備的眾人拋飛了出去,那股力量之大,讓眾人如同被洪鐘撞在心口,疼痛難當,有幾人的胸骨一瞬間就被震斷了。

成天壁在半空中接住了叢夏,帶著他往遠處飛奔而去,那股摧枯拉朽的能量還在不停地擴散,無差別攻擊著周圍的所有人和樹木,整片森林裡就好像有一隻無形地大手在作亂,百米高的參天大樹被輕易地折斷,殘枝斷葉散落一地,地上的雪和泥土被捲到了半空中,瘋狂飛舞著,當他們以元素化的速度逃出能量攻擊的中心,再回頭看去,傀儡玉周圍已經一片狼藉,那龐大的能量漩渦把它身邊的一切都毀了個徹底。

鄧逍哇地吐出了一口氣,叢震中胸骨斷了,臥在地上,疼得臉煞白,其他人也大多受了傷。

叢夏此時身體虛得路都走不動,但還是咬牙給幾人療傷。

眾人遠遠看著風暴中心的混亂,心中一片憂慮。

那能量漩渦足足在雪山頂上肆虐了半小時,突然,毫無預兆地,能量一斂,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只有狼藉不堪的山林映證剛才的情景不是幻象。

眾人在原地警戒地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小心翼翼地重回地下城遺址。

他們在那場能量漩渦的中心,很輕易地就看到了躺在暴露的地面上的傀儡玉,傀儡玉失去了通透的特性,完全變成了一枚漆黑的石頭。

叢夏顫抖著撿起了傀儡玉,激動得語不成調,「感、感覺不到了,我感覺不到它的能量了,我、我真的……感覺不到了!」

 

282、新世界 ...

 

「真的嗎,完全感覺不到了?你確定這是傀儡玉嗎?」叢震中也激動地拿起傀儡玉,由於離地太高,那塊一遠離傀儡玉品質就會變得極其重的軟金屬深陷入了地面。

成天壁指了指地面被軟金屬墜出來的坑,「肯定是它。」

叢夏用力點頭,「我雖然感覺不到它的能量,但我能確定這是傀儡玉,再說在我的能量感知範圍內,也沒了傀儡玉的能量波動,我們、我們成功了,二叔!我們成功了!」叢夏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感覺到的,他們為之拚命了四年,傾注無數人的精力和鮮血,這一刻真的實現了嗎?!

莊堯反覆擺弄著手裡的儀器,眼中閃動著別樣的光輝,「是真的,儀器也檢測不到它的能量波動了,傀儡玉真的被封印了。」

叢夏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眼淚譁地流下來了,他現在真覺得自己在做夢,生怕一覺醒來他們還在備戰青海、備戰南海、備戰彷彿沒有盡頭的任務和戰鬥,而未來還在一片迷霧中,看不清猜不透,他們只能摸索著前進,摔得遍體鱗傷。

這枚把整個世界攪合得天翻地覆的小小玉石,他們一邊依賴、一邊畏懼,四年來只要一想到它的存在,就如坐針氈,如今終於能將它的能量徹底封印,阻止了變異人毀滅式的進化,也暫時挽救了他們充當炮灰的命運,在場所有人的心情都激動、感慨得難以言表。

叢震中哽咽道:「我們終於成功了,我不敢說我們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但至少還活著的人能看到未來的希望了,我夢想了多年的重建計畫,終於可以啟動了。」

莊堯長吁一口氣,「這證明我的選擇和判斷總是正確的。」

鄧逍奇道:「什麼意思?」

莊堯道:「選擇你們作為我輔助的對象。」

鄧逍撇了撇嘴,「還不知道是誰選擇誰呢。」

莊堯白了他一眼,「你是給塊兒肉就自己跟上來的,我沒選你。」

鄧逍攥起一個雪球就朝他臉上砸去。

莊堯一偏頭,避了過去,鄧逍奇道:「哎,你居然能閃開。」

「你起手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你要往哪個方向投了,白痴。」

鄧逍嘿嘿一笑,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卓越的彈跳力讓從離莊堯好幾米外的地方轉眼到了莊堯面前,莊堯被他撞到在雪地裡,鄧逍抓起一把雪就拍到了莊堯臉上,哈哈大笑道:「你閃啊,你閃啊。」

莊堯一瞪眼睛,鄧逍的手就跟不是自己的一般,抬起來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鄧逍發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就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右手,並抗爭控制自己的那股腦電波時,左手又抬了起來,又是一耳光。鄧逍大叫一聲,「臭小子,敢耍我!」

莊堯嘲弄地看著他。

叢夏看著倆人瞎鬧,一邊哭一邊笑了起來,他看著這兩個孩子在末世里長大成人,最後跟他們一起迎接新世界的曙光,那種滿足和欣慰,無法用言語形容。

成天壁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輕聲道:「雪地裡涼。」

要不是礙著人多,叢夏真想重重親成天壁一口,他激動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似哭似笑的樣子讓人看著有些心酸。

在場人也都紛紛如釋重負,露出了笑顏,互相祝賀起來。

在這個方圓百里荒無人煙的雪山頂上,一群代表著人類最高創造力和戰鬥力的人,在這一刻改寫了人類的歷史,無論他們還能活多少年,無論他們是否一生都不會有後代,在傀儡玉被封印的一瞬間,對他們來說所有的犧牲都得到了報償,他們暫停了這場災難,為自己、為人類爭取了或幾十年、或百年、甚至或千年的安穩時光。

他們不知道封印傀儡玉後,能為自己拖延多少時間,他們只知道,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寸光陰,因為當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們的聲名會流傳至人類種族的盡頭,但他們卻不會有血親繁衍生息,所以活好自己的一輩子,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按照張天師的說法,李道靄將傀儡玉帶入了地底一百多米深處,讓它從哪裡來,還回哪裡去,和塌陷的地下城一同長眠。

對於東漢村落和地下城的秘密,他們至今不得而知,而他們也不打算耗費精力去探究了,新世界的篇章開啟了,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們去做。

封印傀儡玉後,叢夏試圖進入五色石,卻發現已經辦不到了,五色石變成了一塊蓄能玉符,無論他怎麼試圖連接那片虛空,都無法辦到,試了幾次後,他嘆了口氣,放棄了。

叢震中拍了拍他的肩,「五色石流傳兩千年的使命完成了,也許它跟傀儡玉一樣,在被製造的時候就設定好了自我封印,如果有一天寒武意識再次蠢蠢欲動,傀儡玉再次覺醒,它也許就會跟著覺醒,那個時候,也許還會有一個和你一樣被選中的人,完成他的使命。」

叢夏仔細撫摸著五色石有些粗糲地外表,想著它從四年前和自己相遇,到今天發生的種種,一想到再也無法進入那浩瀚的虛空汲取知識,心裡就充滿了不捨,但同時,也包含感激。他抓起五色石,朝離他最遠的麥倫扔了過去,原本以為他和五色石之間的紐帶也應該消失了,沒想到石頭飛出去四米外,他的身體也跟著被拉走了,結果是他和五色石一起摔落在了雪地裡。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和五色石之間存在著這種限制,紛紛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

叢夏不好意思地從地上爬起來,撿回了五色石,不解地看著它。

莊堯道:「想不通的事就別想了,我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你用大腦。」

叢夏把五色石小心地收好,微笑道:「其實我已經習慣帶著它了,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它要是不能離開我,帶一輩子也沒什麼。」

莊堯點點頭,「等你下葬的時候,把它跟你分兩個棺材礙著放,免得幾百年後有人想挖它,不小心騷擾你。」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腦袋,「臭小子說話還是那麼討人厭。」說完自己哈哈笑了起來,「不過挺實在的啊。」

叢夏也笑了起來。

一行人離開雪山,乘機返回了北京。

北京那邊早已經接到消息,他們一下飛機,就受到了熱情的祝賀和感謝,北京城的變異人和普通人聞風趕來,夾道喝彩,傀儡玉被封印的消息被印在報紙上,從來不敢浪費的印刷品,此時滿北京城飛揚,那一刻,眾人都有種英雄凱旋的豪邁感。

壓抑痛苦了四年的人們,終於等來了新的時代,紛紛喜極而泣,那些科學院早就宣傳了很久的重建計畫,為他們帶來了無數生機。

還沒回到科學院,阿布就從遠處的街道里跑了出來,熱情地撲向他們,把幾人全都沖了個跟頭,阿布熱乎乎的大舌頭舔著他們的衣服,鼻尖輕輕拱著他們的胸膛,毫不掩飾地親暱和思念讓人心頭暖洋洋的。

叢夏足尖一點,就跳到了阿布身上,在它背上打了個滾,趴在那柔軟的毛裡哈哈大笑起來,「阿布,我想死你了。」

幾人也都躥了上來,阿布載著六人在街道和屋簷間飛馳,彷彿天地間沒有任何阻礙,就如當初的灑脫和暢快。

回到科學院後,迎接他們的是面無表情(--)的魔鬼松和溫柔笑著(^ ^)的穆飛,叢夏從阿布身上跳了下來,上去就用力抱了穆飛一下,興奮地說:「穆飛,我們回來了。」

穆飛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會回來!」

小王手舞足蹈的,「叢先生,你們太厲害了,你們是人類的驕傲,是我們的救世主,你們終於回來了!我、我願意一輩子給你們當勤務兵!」

叢夏哈哈大笑道:「謝謝你小王,不過別叫我們救世主,彆扭死了。」

小王傻笑著摸著腦袋,臉上紅撲撲的,「等人類重建工作重啟後,我爸爸就能找到工作了,他是水利工程師,他一定能有地方發揮自己的才能的。」

鄧逍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以前時代的人才,一定會有用武之地的。」

唐汀之帶人出來迎接他們,他常年冰冷呆板的臉上,也有了一絲喜氣,「歡迎各位凱旋歸來。」

叢震中笑道:「大校,我知道你在這邊急壞了。」

唐汀之點點頭,「沒什麼,我一直堅信你們能成功。」

叢震中看了看他身後,有些意外道:「曹司令沒來?」他以為曹知賢一定會來親自迎接自己的兒子。

唐汀之道:「曹司令今天上午去了秦皇島,為那裡的一個軍工廠恢復使用做演講,晚上就會趕回來。」

叢震中道:「好,那咱們先進去吧,晚上再去向曹司令覆命。」

進入會議室後,叢夏拉著穆飛道:「穆飛,我有話想跟你說。」他現在全身充滿了勇氣,有過被所有自然力進化人攻擊的恐怖經歷,他真是什麼都不怕了,他想跟穆飛和魔鬼松坦白、道歉,然後幫助他們打算未來。

穆飛道:「你要說什麼?」

叢夏深吸一口氣,「我想向你道歉,關於那封信,以及把你從東北拉到南海作戰的事,我都要向你道歉,因為……」

穆飛笑道:「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

叢夏一愣,「啊?你怎麼知道的?」

「早在你們去青海之前,小莊堯就來找過我,親自跟我道歉,並說明整個經過了。」

叢夏驚訝地看了莊堯一眼,莊堯輕哼了一聲,扭過了臉去。

穆飛坦然道:「你放心吧,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們當時做出的決定,而今天你們的勝利,證明無論是莊堯、還是你,所做的都是正確的,我們也因此獲利,我不會因為這個怪你的。」

叢夏感動道:「穆飛,謝謝你,我真的……一想到你們自斷根系跑到那麼遠的南海,我對你們一直很愧疚……」

穆飛笑道:「這句謝謝也是我們要對你說的,你們封印了傀儡玉,挽救了無數人類,就連我們也能停止這種毀滅性的進化,叢夏,謝謝你做的一切。」

叢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每個人心頭最大的念想。

 

283、新世界

 

  他們回到北京的那個晚上,京城內的人開始了四年來首次的狂歡,這也是自末世時代以來,人類的首次狂歡。

  科學院和軍隊拿出了大量的食物和美酒,以比平日低很多的價格賣給市民,並免費發放固態能量,儘管氣溫已經低至零下40度,但人們的熱情把整個城市都點燃了。這一晚,成群結隊的人在城裡跳舞、高歌、吶喊,音樂聲響徹城市的每個角落,自末世以來,從來沒有一個城市的燈光能夠遮蔽星空,但是現在的京城做到了。

  XXX廣場上懸掛的超大LED螢幕徹夜工作著,這個曾經全世界最大的廣場上聚集了幾萬人,南海一戰的驚險片段和曹知賢、叢震中等人的演講輪番滾動播出,看得眾人熱血沸騰。

  在這個夜晚,很多人不再覺得寒冷,只要一想到明天有了奔頭,他們就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

  科學院大樓燈火通明,樓內的所有工作人員都自動放了假,一夥夥地聚集在食堂等地,大笑著吃喝。

  叢夏喝了點酒,有些暈乎,他遠離吵雜的人群,走到窗邊。這個大食堂位於科學院大樓的頂層,叢夏看著窗外燈火閃耀的城市發呆。

  成天壁走了過來,倚在窗邊,輕聲道:「真亮啊。」這樣的明亮離他們太遙遠了,好像只存在於記憶中,他們已經習慣了太陽落山後,整個城市陷入黑暗,只有零星的一些建築還有光亮,被淹沒在偌大的城市裡,彷彿比星光還要遙遠稀疏。

  叢夏感慨道:「這樣的場景好像只有做夢的時候見過,其實也才過了不到四年,但是我已經不太能想起來文明時代是什麼樣子了。」不到四年的時間,卻彷彿幾十年那麼漫長,因為在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他們這群人的身心在不停地接受著煎熬和考驗。

  成天壁遺憾地說:「那些這兩年才出生的,或者當時年紀太小的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21世紀人類的繁榮了。」

  叢夏嘆道:「是啊,這個年代出生的孩子,真是太不幸了。」

  成天壁把手裡的茶遞給他,「吃飽了嗎?就喝那麼多酒。」

  叢夏笑道:「早吃飽了,沒喝多少。你呢?我看你都沒吃什麼。」

  「不餓。」

  叢夏靠近了他一點,腦袋抵在冰涼的窗戶上,眼睛直盯著他,「你這兩年飯量倒是真的下降不少。」

  「你看得出來?」

  「當然了,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才2122吧,正是能吃的時候,不過你也真能忍,餓了就忍著,真正有足夠的食物的時候才會放開肚子吃。」

  成天壁淡道:「那種環境,就要為沒有之後兩到三天的食物做準備。」

  叢夏似乎陷入了回憶,「我那時候特別佩服你,哪怕環境在惡劣,我們的處境再危險,你也從來不抱怨什麼,只是想辦法解決問題,跟我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你知道我一開始是不想跟你走的,我覺得呆在家裡安全,可是兩天之後我的想法就變了,我覺得我死活都要跟著你,只有跟著你才有可能活下去,才有可能到北京。說也奇怪,末世前的生活我印象不深了,但從地震開始到現在的事我一件件的記得特別清楚,大概是我以前的生活太平庸了吧。總之,那個時候我一心想討好你,總是關注你說什麼、做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飯量呢。」叢夏含笑道:「結果,看著看著,不小心就看上了。

  成天壁的眼神變得溫柔。

  叢夏小聲道:「哎,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你怎麼會……那個……看上我的?我記得你一開始也挺煩我的。」

  成天壁垂下了眼簾,嘴邊噙著一抹極淡的笑容。

  叢夏推了他一下,「說呀。」

  成天壁抬眼看著他,眸中閃過一絲可疑地羞澀,「我……說不清楚。」

  叢夏嘿嘿笑著,「這有什麼說不清的。」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腦袋,「再去吃點東西去。」

  叢夏抓著他的手,想再逗他一會兒,柳豐羽端著酒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調侃道:「你們倆怎麼回事兒啊,逃酒就算了,還躲在角落裡談情說愛。」

  叢夏笑道:「怕你們灌我。」

  「誰灌你了,現在酒這麼值錢,誰捨得讓不懂酒的人喝。」柳豐羽享受地抿了一口葡萄酒。

  叢夏道:「柳哥你來看,這個城市是不是很亮。」

  柳豐羽走到床邊,看著城市裡閃爍地燈火,喃喃道:「我從小在這個城市長大,卻有點想不起來它以前是什麼樣子了。」

  叢夏勾住柳豐羽的肩膀,「柳哥,時間過去太久了,有時候我都想不起來咱們當初怎麼走到一起的了。其實你當時只是想回家找父母,家也回了,父母也找到了,你完全沒必要跟著我們冒險,可你哪一次也沒落下,謝謝你陪我們走到最後。」

  柳豐羽撞了下他的肚子,「說這麼見外的話,找揍啊。」

  叢夏嘿嘿笑起來。

  柳豐羽道:「我沒多想,我只是覺得咱們是一夥的,走到哪兒都是一夥的。」

  「柳哥,一切都結束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柳豐羽露出一個邪笑,「當然有了,我要振興服裝產業。」

  「哈?」

  「就算科技和文明倒退上百年,人也是要穿衣服的,反正我沒法忍受每天穿這種衣服的日子,以後呢,我要在這方面下下功夫,讓自己的生活更豐富一點。」

  叢夏哈哈笑著拍了拍柳豐羽的背,「我支持你。」

  柳豐羽道:「你呢?你們呢?」

  成天壁看向叢夏,叢夏笑道:「我還沒有特別遠的規劃,不過就近的話,有一件事我特別想做,我想在城裡找一個房子,裝修一下,作為咱們六個人和阿布常駐的家,畢竟也不能老住在科學院嘛。」

  「好哇,我也有這個想法,其他自然力進化人,姚潛江啊李道靄他們,都有特彆氣派的豪宅,就咱們最寒酸,還住在科學院的小套間裡,其實我們比他們有錢多了。」柳豐羽興奮道:「過兩天咱們一起去找地方,讓穆飛幫著設計。」

  叢夏笑道:「好。」

  成天壁道:「我們未必能住在北京。」

  成天壁一句話提醒了倆人。重建工作的正式啟動,就意味著變異人組織要搬家,姚潛江、李道靄、周奉嵐這三個北京最大的變異人組織,勢必要搬出北京,和楚星洲、容瀾一樣,另擇駐地,吳悠會返回重慶,黛奎琳和麥倫也會回自己的國家,聽說姚潛江他們早就私下瓜分好地方了,就剩下他們和沈長澤,還沒有選擇。以他們和沈長澤的特殊背景,他們是最有可能留在北京的,但是顧慮到其他變異人組織,他們恐怕也應該遷出去,讓北京的武裝力量徹底由軍隊接管,這樣才能避免任何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獨大。

  莊堯、唐雁丘和鄧逍也走了過來,莊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低聲道:「如果這八個自然力進化人,誰最有資格留在北京,那必然是我們無疑,以成天壁和曹司令的關係,叢夏和叢教授的關係,就算我們留下,其他人也無法反對。」

  叢夏點點頭,「你說得對,但是你並不打算留下吧。」

  莊堯挑了挑眉,「哎喲,又變聰明了。」

  叢夏笑道:「這很容易就能猜到吧,我不想讓我二叔為難,天壁也不會想要依仗曹司令的勢力,我們留下太尷尬了,會惹得所有自然力進化人猜疑和不滿,為了避嫌,全部都遷走是最好的。」

  成天壁點頭道:「沒錯,我們不能留下。」

  莊堯道:「這件事其實我和叢教授、唐大校早就商量過了,輪到你們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

  「哦,你們討論出什麼結果了?」

  「基本意見就是,我們和龍血族遷到離北京比較近的地方,比如河北、天津之類的,因為楚星洲、容瀾和吳悠的駐地已經定了,姚潛江、李道靄和周奉嵐三個人也私下商量好了,肯定就是山西、山東和陝西這三個省,他們應該也能猜到,我們和龍血族不會離北京太遠的,所以這個結果基本可以服眾。」

  叢夏猶豫了一下,「我們不考慮一下東北嗎?」

  莊堯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離穆飛近一點兒?不太現實,科學院規劃的重建計畫,是以中原腹地為核心的,最遠也不過到重慶,再遠的地方物流成本太高了,慢慢地偏遠地區的人,也會在部隊的幫助下往中原遷移,簡單來說,至少五十年內那些地方被放棄了。所以,東北沒有被列入重建計畫之內,而且,穆飛他們也未必能再回東北紮根了。」

  叢夏點點頭,有點遺憾地說:「要穆飛放棄那麼好的家,他肯定很捨不得。」

  「我給穆飛的建議是每個地方紮根不要超過3年,這樣他們的能量就不會太過壯大,也比較不容易引起寒武意識的注意,他們已經接受我的建議了,其實這樣對誰都好,以他們的能力和壽命,他們可以去世界上很多地方,算是末世時代活得最爽的人了。」

  叢夏笑道:「那就好,我要在我們的駐地給他們留個房間。」

  莊堯道:「休息幾天,叢教授會召集大家開會的,主要內容就是關於分派駐地的事,我建議讓龍血族的選吧,只要在北京周邊,其實哪裡都不重要了。」

  成天壁道:「我沒有意見。」

  「我也沒有意見。」

  這時,叢震中走了過來,「天壁,你在這裡呢。」

  「叢教授,怎麼了?」

  「曹司令回來了,現在想見你。」

  成天壁看了莊堯一眼,莊堯道:「如果曹司令問你關於駐地的事,你就把我們的意思直接告訴他吧。」

  成天壁點了點頭,「好。」他跟著叢震中一同離開了。

  叢夏看著成天壁的背影,心裡默默想著,如果他能和自己的父親關係稍微融洽一下,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吧。

 

284、新世界

 

  叢夏那天晚上被灌了不少酒,後來徹底不省人事了,連怎麼回的自己房間都不知道。他只記得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挨著他躺下了,怪暖和的,那味道他也很熟悉,他就繼續翻了個身睡著了。

  叢夏第二天醒來,還因為宿醉有些頭疼,一隻溫暖的手蓋在了他額頭上,他睜開浮腫的眼皮,對著成天壁笑了笑。

  成天壁輕聲道:「昨晚我走了之後,你又喝了不少吧。」

  叢夏笑道:「啊,喝了點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1點多吧,我回來的時候你醉得都找不著北了。」

  叢夏敲了敲腦袋,「幾點了?」

  「9點多,難受你就再睡一會兒。」

  「昨天莊堯說的會,什麼時候開?」

  「10點半。」

  「那不是快了。」叢夏抓著成天壁的衣服,深吸一口氣,「來,拽我起來。」

  成天壁笑著把叢夏從床上拉了起來,叢夏趴到他肩上,用鼻尖蹭著他的脖子,嘟囔道:「還是覺得在做夢啊。」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背,「不是做夢。」

  「你昨天跟你……跟曹司令談得怎麼樣?」

  「把我們的想法說了,他支持。」

  「嗯,這可以給他剩不少麻煩。別的呢?沒了嗎?」

  成天壁道:「還有什麼?」

  叢夏想了想,還是沒說。

  成天壁輕聲道:「你想說我們的關係是嗎。」

  叢夏「嗯」了一聲。

  成天壁沉默了一下,道:「他是我父親,但是我們不是普通的父子,也不能像普通父子那樣相處,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叢夏撫摸著他的背,「你覺得好就行。不過,天壁,我還是忍不住想勸你一句,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了,當人在身邊的時候,不管以前有多少恩怨,還是要珍惜啊。」

  成天壁用臉頰磨蹭著他的發跡,「我明白。」

  叢夏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吧,開會之前,怎麼也要吃點東西。」

  

  洗漱完畢,倆人去吃了早飯,在那裡碰到了同樣晚起的幾個人。自最後的任務完成後,大部分人都鬆懈了下來,往常過了8點食堂都不會有人,現在睡到天大亮的人大有人在,這種輕鬆悠閒的氣氛,實在是讓人嚮往。

  吃完飯後,他們去了會議室,除了叢震中、唐汀之和莊堯外,所有的自然力進化人也都已經到齊了,今天就要公佈各個組織劃分的轄省,楚星洲和容瀾雖然已經定了,倆人也還是列席了,黛奎琳和麥倫顯然是來湊熱鬧的。

  眾人一見面,麥倫就熱情地說:「哎呀,人都到齊了。今天的會議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只是來跟大家告別的,下個星期我就要回美國了,還會帶走你們的三個科學家去交流,也歡迎你們去我的國家玩兒。」

  叢夏笑道:「有機會一定會去的,我想你們也還會來中國的。」

  黛奎琳道:「我會經常來的,這裡的植物研究我很感興趣,而且,在這裡輕鬆一些。」

  「啊?為什麼?」

  黛奎琳勾唇一笑,「我喜歡女人的很多東西,衣服、鞋、化妝品,但有一樣我討厭,那就是假裝淑女,我的形象是國家打造出來的,不是真的我。」他聳了聳肩,「大概他們覺得別人無法接受一個異裝癖的『神』吧。」

  周奉嵐露出怪異的表情,「大部分人都無法接受吧。」

  黛奎琳斜了他一眼,「無法接受他們又能把我怎樣呢。」

  姚潛江笑道:「你這樣很好,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按自己的想法活就對了。」

  黛奎琳笑道:「總之,這裡讓我覺得輕鬆,所以,給我保留一個房間吧。」

  叢震中笑道:「沒問題,這裡永遠有你和你們的專家的位置。」

  周奉嵐道:「快點公佈轄區吧,我估計大家也都商量好了,我還要回去準備搬家呢。」他諷刺地一笑,「畢竟我和莊博士要去的地方會比較遠。」

  叢震中沒理會他的嘲弄,清了清嗓子,道:「那麼就長話短說吧,光明城、玄冥城和冰霜會的位置早已經確定了,湖北、河南和重慶,奉嵐會的駐地是莊博士挑選的,是陝西,九江郡和六道黃泉也都商量出了一個結果,分別是山東和山西,龍血族和成天壁它們,人數都很少,分別駐河北的南部和東部。以中原腹地為核心的重建工作,將要在你們的主導和配合下逐步完成。軍隊和物資都會在你們安頓下來之後逐步送達,到了當地有什麼特殊要求,也可以隨時提出。有異議嗎?」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莊渝和周奉嵐被一竿子支到了最偏的地方,龍血族本就是軍方背景,成天壁等人和曹司令及叢震中沾親帶故,必然是放在身邊最近的地方,其他組織的安排也都合情合理,沒有人有異議,即使有,也改變不了什麼。乍看上去最不被待見的就是奉嵐會,但是,莊渝和周奉嵐說不定更滿意這樣的安排,離北京越遠,他們自由的程度才越大。

  吳悠開口道:「我接受物資,但不接受你們派遣的軍隊,重慶的軍方系統還比較完善,一直在我的人的控制下,我們不需要外援,也不能有外來勢力,但我可以保證盡力配合中央的工作。」

  叢震中點點頭,「暫時可以同意,但以後怎麼樣,我不能打包票。」

  吳悠笑了笑,目露精光,「以後怎麼樣,我也不能打包票。」

  叢震中深深看了他一眼,「好,還有其他要求嗎?」

  吳悠道:「沒了。」

  眾人也都紛紛表示同意。

  「你們回去就可以準備遷移了,需要什麼東西列張單子給我,科學院能滿足的一定盡力滿足,選好具體駐紮地後,我們會派遣一個小隊先幫你們修好通訊設施,然後工作會逐步展開。重建工作將是你們接收到的最漫長、最耗費心血的任務,希望大家幾十年如一日,為了人類復興努力。」

  李道靄笑著輕輕拍了拍手,「我很期待。」

  姚潛江道:「我也很期待,我管過公司,管過事務所,管過變異人組織,還真沒管過一個小國,親手建立一個地區,看著它逐步恢復生機,並繁榮起來,應該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叢震中道:「我調查過你們末世前的背景,郡王和明主都是精英型人才,我很期待你們管理方面的才能能給其他地區做出表率和模範,你們的經驗和手段也會對我們的重建工作有重大意義。」

  姚潛江笑道:「這是當然的。」

  容瀾沒說什麼,點點頭算是示意了。

  

  會議沒開多久就結束了,就像周奉嵐說的,他們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會很忙,所以會議結束後,眾人都匆匆離開了。

  這些人裡最輕鬆的應該就是成天壁一行人,他們就六個人一隻貓,抬屁股就能走,行李都沒幾件,再說也只是從北京搬到天津,阿布跑一會兒就到了,所以他們一點兒都不著急,喝喝酒逗逗貓,悠哉地度過了兩天。

  第三天,叢夏才提出帶著穆飛和魔鬼松一起去天津,找他理想中的房子。

  穆飛和魔鬼松在科學院呆了好幾天,早就憋壞了,他們本打算大江南北地走一走,但是之前聽說叢夏要請他們設計房子,一下子興致盎然,怎麼都不肯走了,這時就興高采烈地跟著叢夏他們去天津了。

  八個人全都坐在了阿布身上,頂著寒風往天津的方向跑去。

  穆飛笑嘻嘻地說:「終於又有得忙活了,好興奮。」

  柳豐羽笑道:「你這麼喜歡設計房子?」

  「當然喜歡啊,這以前是我的工作,現在是我的興趣,我現在能做的感興趣的事可不多。」

  柳豐羽摸著下巴,「也是,我也該培養點兒興趣。」

  莊堯瞥了他一眼,「你的興趣不就是花錢嗎。」

  柳豐羽道:「花錢是我的生活方式,你不要以為所有人都會花錢,我給你們錢你們都花不好,還不如給我花。」

  鄧逍委屈地看了柳豐羽一眼,「所以你把我的零用錢都拿走了。」

  柳豐羽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所以你看我把你打扮得多帥啊。」

  鄧逍啞口無言。

  穆飛興奮地說:「我一定會根據你們每個人的喜好,幫你們打造理想中的房子的。」

  鄧逍滿臉期待地說:「我要超級酷的、能完全表現我男子氣概的屋子。」

  「沒問題。」

  柳豐羽喜滋滋地說:「我要歐式風格的,冷色調為主,哎,雁丘,你有什麼想法嗎?」

  唐雁丘笑道:「隨你。」

  柳豐羽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叢夏想了想,「我想要那種……看著很溫馨的吧,很有家庭氛圍的,天壁,你說呢?」

  成天壁道:「都可以。」

  穆飛打了個響指,「通通沒問題。」他看向莊堯,親切地笑著,「小莊堯,你呢?」

  莊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要六個功能實驗室,其中兩個做防輻射外牆處理,一個做無菌處理,兩個機械廠房,一個無菌倉庫,一個冷凍庫,兩個普通的防潮防凍倉庫。」

  「哎?」穆飛表情僵住了。

  魔鬼松皺起眉。

  莊堯聳聳肩,「你做不出來的,別操心我了。」

  穆飛的臉垮了下來,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

  魔鬼松冷道:「他是問你你睡的房間。」

  莊堯道:「隨便。」

  叢夏笑著拍了拍穆飛的肩膀,「別灰心,他就那樣,我記得他喜歡維尼熊。」

  莊堯瞪著眼睛,「你哪兒來的錯覺,我的睡衣都是柳豐羽給我買的,我才不喜歡呢。」

  柳豐羽哈哈笑道:「裝什麼呀,你明明就喜歡。」

  「我不喜歡,就算小時候喜歡,現在也不喜歡。」

  鄧逍嬉笑道:「那海綿寶寶怎麼樣?」

  「閉嘴。」

  穆飛為難地說:「不管是哪個,材料都不好找啊。」

  叢夏哈哈大笑起來,漫天風雪中飄散著眾人的笑鬧聲,讓這個冬天出現了一絲暖意。

 

285、正文完結

 

  他們在城市裡轉悠了兩天,終於找到了一個最符合他們要求的別墅區,佔地二十畝的區域裡只有四棟獨棟別墅,每個別墅都配備了一個不小的莊園,他們打算把其中一個改造成住的地方,其他的改造成工作室、訓練場和莊堯的沒有輻射的實驗室,有輻射的則搬到遠點的地方去,莊園則用來種些蔬菜瓜果,養些變異家禽,總之這麼大一塊地,足夠他們可勁兒折騰了。

  確定下住處後,他們把周圍的環境和從這裡去北京的路線梳理了一遍,然後就返回了北京。

  回到科學院後,叢震中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問他們找好地方了沒有,鄧逍興奮地把新住處描述了一遍。

  叢夏笑道:「二叔,從資料庫裡能調出那個別墅區的材料嗎?這樣能給穆飛節省點時間。」

  「應該可以,你們一會兒去小宋哪兒找吧。」

  「好,我們打算等穆飛把圖紙設計出來了,就雇工程隊過去開工,這段時間要是不方便,我們就去外面住。」

  叢震中笑道:「沒事兒,住著吧。對了,我有點事想問問你們。」

  「哦?什麼事?」

  「那天吳悠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吳悠和陳少兩個人在重慶至少掌握著一個師團制的集團軍,少說有六七萬人,山城在末世之後因為地形原因,受到變異動物的妨害比較少,部隊力量其實保存得比北京還完整,只是北京雖然死得比他們多,但從數量上遠遠勝過了他們,他們現在不接受外來部隊,曹司令很擔心他們在重慶擁兵自重。」

  成天壁劍眉微蹙,「叢教授希望我們做什麼?」

  「別緊張,暫時不會讓你們做什麼,我只是想通過你們瞭解一下這兩個人,畢竟我們雖然顧忌他們,但是現在沒有理由、沒有餘力、更沒有必要跟他們起衝突,我想分析一下這兩個人的性格和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莊堯道:「其實我們跟他們接觸也不深,這兩個人性格,從表面上看,陳少是典型的的少爺脾氣,狠辣狂妄,不怎麼掩飾自己的情緒,不過也不算惡毒的人,據我分析,他對擴張沒什麼興趣,但如果你們動他的地盤,他會反抗到底,雖然他現在也受到別人的控制。吳悠這個人城府比較深,能低調能忍,但該出手的時候也沒含糊,早在重慶的時候,陳少就覺得這個人有野心,我們也覺得,可惜陳少也沒防住他,吳悠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未必沒有擴張的野心,但是只要北京一直保持著這種壓倒性的優勢,他是不會做傻事的,所以我認為不需要顧慮他們太多,讓他們在重慶好好過日子,就皆大歡喜了。對了,叢夏曾經在吳悠進階時進入過他的大腦,應該更瞭解他一些?」

  叢夏想起他在吳悠腦子裡看到的少兒不宜的畫面,表情有些尷尬。

  「叢夏?」

  「啊,唔……我覺得,我覺得莊堯說得對,不需要太顧慮他們,我看他們挺滿足能劃地為王的。」

  莊堯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沒告訴我們?」

  「這個,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是涉及到人家隱私,所以就沒必要說了吧。」

  柳豐羽來了興致,「喲,聽著像八卦啊,趕緊說。」

  叢夏笑了笑,「這個……」

  莊堯皺眉道:「你不會是想說他們倆是一對兒的事吧。」

  叢夏驚訝道:「你知道?」

  莊堯翻了個白眼,「黛奎琳是男人的事我見他第一眼就知道,那種細微的表情、動作、眼神傳達的含義,甚至身上的氣味,你們在我們眼裡幾乎就沒有秘密,這有什麼奇怪的。」

  柳豐羽撇了撇嘴,「聽起來好不舒服。」

  「你已經在我面前『裸奔』四年了,現在才覺得不舒服太晚了吧。」

  鄧逍露出誇張的表情,「什麼!」

  叢夏笑道:「總之,除了這些也沒什麼特別的了,我只知道吳悠是外科醫生,還有一些他去重慶之後怎麼從陳少手裡奪權的片段,很模糊,我也沒太看仔細,我沒什麼有價值的資訊。」

  叢震中笑了笑,「我明白了,有空的話,你們常代我去重慶拜訪他們一下,他們總不會把你們趕出去。」

  「這個沒問題。」

  柳豐羽聳聳肩,「就是有點討人厭。」

  莊堯冷道:「討人厭的活兒讓我來做就好了。」

  鄧逍笑道:「你別謙虛,一直都是你在做,別人哪兒代勞得了。」

  唐雁丘忍不住笑出了聲。

  成天壁道:「等我們穩定下來,可以去看看。不過,我覺得比起吳悠,更改擔心的應該是莊渝吧。」

  叢震中道:「這個我們有考慮,不過莊渝也不傻,有你這個隨時能取他性命的人在,他不會輕舉妄動的。」

  成天壁點點頭,「他最好老實點兒。」

  「好了,不耽誤你們忙了,我估計你們要採購好多東西呢,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叢夏笑道:「謝謝二叔。」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他們未來的家,穆飛興致勃勃地一邊吃一邊敲著鍵盤,列了一張長長地採購單。

  叢夏笑著提醒他,「你可別要求太稀缺的東西啊。」

  穆飛笑道:「我知道,我儘量選末世前基數就比較大,現在也比較好找的建築材料,不過內部裝飾你們真的要花心思多找找,那部分才是點睛之筆。哎,鬆鬆你這個想法不錯,來,你把剛才那個結構畫下來。」他把紙和筆推給魔鬼松。

  魔鬼松真就老老實實地在紙上畫了起來。

  叢夏笑道:「你們倆這點挺讓人羨慕的,心靈相通。」

  穆飛笑了笑,「是啊。」

  魔鬼松輕哼了一聲。

  穆飛拍了拍叢夏的肩膀,「謝謝你給我們找到這麼好玩兒的事情做。」

  叢夏道:「我要謝謝你們幫忙呢。」

  鄧逍「哎喲」了一聲,「你們倆謝來謝去有意思沒。」

  「就是,我們家永遠給你們倆留著房間。」柳豐羽朝穆飛眨了眨眼睛。

  穆飛使勁點頭,「好,我們玩兒累了就回來找你們。」

  他們大口喝酒,大聲談笑,整個樓層裡都迴蕩著他們歡快的聲音。

  

  接下來的時間,穆飛和魔鬼松全情投入地設計著他們的房子,比起其他變異人組織聲勢浩大地遷移,他們的動作悄無聲息,而且省力很多。

  兩天之後,他們得到消息,說奉嵐會動身了,隨行的有莊渝、徐司令的兒子,以及徐司令一些忠誠的老部下,雖然自徐鷹死後,14集團軍大部分被27集團軍收編了,但剩下的不肯被收編的,也有個一兩萬人,所以奉嵐會的這次「搬家」,是所有組織裡動作最大的。

  又了兩天,黛奎琳和麥倫分別要回國了,特地來和他們道別,他們並肩作戰過多次,又曾在青海相處過好幾個月,跟這兩位「國際友人」情誼頗深,他們這次分離,可能很久都不會再見了,想起他們從青海到南海那些崢嶸歲月,叢夏感到有些遺憾和不捨,還好,還好他們的分別,是成功之後的各奔旅途,而不是失敗後的生離死別。所以他們告別時,也滿面笑容著祝福。

  他們走後不久,吳悠和陳少也悄無聲息地啟程回重慶了,雖然沒來向他們告別,卻給他們送了些保存得很好的山城特產作為臨別禮物,吳悠還用他刀刻般銳利的字跡留了個小字條給他們,上面寥寥數字:沒事兒別來打擾我們,彼此清淨。

  叢夏看著字條,忍不住笑了出來,他遞給莊堯,「我覺得山城會很太平的。」

  莊堯掃了一眼,聳聳肩,「多半吧。」

  楚星洲和容瀾同樣揮揮袖子就走了,甚至沒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畢竟他們早在南海之戰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的組織搬到地方了,此時就帶了幾個人在身邊,走得也瀟灑俐落,讓人回想起他們,只記得他們的強大。

  姚潛江和李道靄走之前,也分別來和他們道別了。

  姚潛江這些天顯然是忙得夠嗆,眼圈下面一片青色的陰影,臉色也透著明顯的疲倦,九江郡是整個北京,不,也許是整個世界上最大的變異人組織,變異人多達千人,這些人的家當、家屬有多麼龐大可想而知,而且姚潛江喜歡收集好東西,這次搬家不僅僅是搬人,豪車、珠寶、古董等等需要輕拿輕放的東西更是不勝枚舉,所以他是最辛苦的,不過看他的樣子也甘之如飴,比起在北京受人管控,去一個能自己說了算的地方當土皇帝要自在多了。

  姚潛江戀戀不捨地對叢夏說:「叢夏,有空就來山東玩兒吧,阿布也會喜歡吃新鮮的魚的。」

  叢夏笑道:「一定。」

  「我忙完了也會去天津看你,你會給我留一間客房吧。」

  叢夏剛要張嘴,成天壁冷冰冰地說:「不會。」

  姚潛江白了他一眼,沖叢夏笑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第一時間通知我,義不容辭。」

  叢夏點點頭,「謝謝郡王。」

  「哪兒的話,你救了我的事,我會記得一輩子。」

  成天壁皺起眉,「你還不走?」

  叢夏朝成天壁使了個眼色,成天壁當做沒看見。

  姚潛江哼笑一聲,「成天壁,像你這種毫無情趣的男人……你也不過是認識他比我早罷了,不然他該是我的。」

  叢夏大窘。

  成天壁瞪直了眼睛,不客氣地說:「滾。」

  姚潛江含笑看了叢夏一眼,「你要是不打算跟他了,記得通知我一聲。」

  成天壁周身聚起一股風,頭髮都飄了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姚潛江。

  姚潛江笑著跟眾人揮了揮手,「我走了。」說完瀟灑地走了。

  柳豐羽胳膊搭在成天壁肩上,笑嘻嘻地說:「我說句老實話啊,以我一個雙性戀的審美標準來說,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絕對會選他不選你,你看看人家,又帥又有本事,最重要的是,一看就知情識趣,那像你,成天一副靠近你就會被格殺的表情。嘖,是不是特有危機感啊兄弟?」

  成天壁斜眼看著他,「找抽?」

  柳豐羽得意地直笑。

  唐雁丘按住他的肩膀,木著一張臉說:「那我呢?」

  柳豐羽的笑容有一絲僵硬。

  「我是不是也『毫無情趣』?」

  柳豐羽轉身抱住他的肩膀,「寶貝兒,這個我們回頭再討論。」

  鄧逍偷偷笑了起來。

  叢夏捏了捏成天壁的臉,哈哈笑道:「柳哥你說得不對,這表情明明是『我只搭理叢夏』。」

  「靠,你小子臉皮越來越厚了,不錯,得我真傳。」

  成天壁臉色緩和了下來,叢夏衝他露出燦爛地笑容。

  姚潛江前腳剛走,李道靄就來了,一見面,李道靄就輕鬆地笑著,「諸侯割據啊,我也要去封地了。」

  叢夏笑道:「李警官一路走好,我們抽空會去叨擾的。」

  所有人都對李道靄印象非常好,這種穩重又識大體的男人天生有一股讓人心生好感的氣度,想到李道靄也要走了,他們都還有點不捨得。

  李道靄笑道:「沒問題,隨時歡迎你們來,老實說我還真有點捨不得你們。」

  鄧逍直率地說:「李警官,我也特捨不得你,你是真男人,每次看著你,我就希望自己以後變成你這樣。」

  莊堯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那你得把智商和情商各提高一倍。」

  鄧逍朝著莊堯揮了揮拳頭。

  李道靄噗嗤笑了,他拍了拍鄧逍的肩膀,「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只是個熱血衝動的警校生,你會成長起來的。」

  成天壁伸出手,「李警官,謝謝你。」這句謝謝裡,包含了很多很多事,尤其是因為李道靄的存在,阻止了他和周奉嵐之間的各種衝突,李道靄對穩定十個自然力進化人的合作關係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李道靄伸手和他用力握了握,笑道:「不客氣,應該的。對了,我還有個事想拜託你們。」

  「你說。」

  「阿清的寵物美容院,因為裝修難度不小,他不太捨得搬,而且現在去山西,生意也做不起來,所以他打算先留在北京,等我們安頓好了他再過去,這段時間希望你們多照應他。我自認六道黃泉做生意、做事都比較厚道,但說不準會有什麼仇家,所以阿清就拜託你們了。」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

  李道靄笑道:「那就謝謝各位了。」

  李道靄走後沒多久,龍血族搬去了石家莊。他們只有一百來人,東西也少,而且跟成天壁等人一樣,離北京很近,所以基本上都不算走,只是換了個住所而已,不過,兩夥人還是一起吃了頓飯,喝了酒,慶祝他們的勝利,紀念他們並肩作戰的時光。

  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喝醉了,可能還有人哭了,四年來他們失去的遠比不上得到的,再多的勝利也換不來那些逝去的生命,今天的點滴時光,都值得他們拼了命地去珍惜,因為他們為此流的血,曾經染紅整個南海。

  

  幾天後,他們從科學院拉走了一批建築材料,雇了兩個工程隊,浩浩蕩蕩地去天津開工了。

  所有人都忙活了起來,就連阿布都充當了得力的搬運工,歡快地拉著建築材料滿工地跑,看得出來,比起成天窩在角落裡睡覺,阿布更喜歡活動,尤其是跟人有互動的活動,它覺得別人在跟它玩兒,因此格外開心,幹得格外賣力。

  莊堯看著阿布的一身泥土,嘆道:「半個月前阿清剛給它洗過澡。」

  鄧逍笑道:「沒事兒,那就再洗一遍,就當照顧阿清的生意了。」

  穆飛拿著圖紙給他們解說著:「你們看啊,這是整個莊園的大規劃,這幾片綠色的區域是我規劃出來的農牧和畜牧場地,這裡是個運動場,要不要弄個游泳池我還在考慮,你們也想想,這個就是主宅了,主宅在最東面,然後莊堯的實驗室放在對角線的位置,這裡呢,就是你們的能力訓練場……」

  叢夏拽著成天壁走到一塊空地上,踩了踩腳下的土,「天壁,根據穆飛的規劃圖,這裡就是我們的菜地。」

  成天壁點點頭,「很好,夠大,周圍沒有遮擋物,陽光充足,肯定能種很多菜。」

  叢夏眯起眼睛,看著天空,「天壁,你記得好幾年前,我們隔著門板的那段對話嗎。」

  成天壁道:「從來沒忘。」

  叢夏眼睛突然有些發酸,「我們現在終於要過上我理想中的生活了。這幾年間,我不知道多少次絕望,多少次險些死了,但是我從來沒忘記我們設想過的未來,我覺得……我覺得我們能有今天,太、太不容易了。」叢夏說到最後,已然哽咽。

  成天壁抓住了他的手,「我說過,我會讓你過上理想的生活,這是我們應得的。」

  叢夏看著熱鬧的工地,看著歡快地跑來跑去地阿布,看著正在專心研究圖紙的他的朋友們,看著身邊最重要的人,心臟突然被一股熱流狠狠集中,頓時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零下四十度的低溫被這股暖意擊退得乾乾淨淨,身心是從未有過的豁達和舒暢,那種巨大的幸福感讓他覺得整個人生都圓滿了。他抓緊了成天壁的手,他知道,他的世界,就在這裡。

  

  在經歷了一千多個充滿了灰暗、死亡、絕望、痛苦的日日夜夜後,這漫長的煎熬終於結束,人類終於迎來了希望的曙光,他們曾痛失親友,他們曾饑寒交迫,他們曾流離失所,可是他們從未放棄過活下去的信念,正是這股求生的信念,支撐著人類戰勝不可戰勝的敵人,克服難以克服的絕境,走到了今天,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上,重建他們的家園。

  無論是寒武意識,還是傀儡玉,都無法剝奪他們存活的權利,不管這勝利的果實夠他們品嚐多久,當敵意再次來襲,他們還是會拼起全部的力量抗爭,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所愛的人,為了人類這個偉大的種族的延續,不停地,抗爭!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完結了!!!!!!!!!!!!!激動得想裸奔三圈!!!!!!!!!!!

啥也不說了,八個月的辛苦,150W字!!感謝每一個喜歡這篇文的小夥伴,沒有你們就沒有我的堅持,也沒有這篇文的完整,謝謝你們一萬遍!!!!愛你們十萬遍!!!!!!!!!!!!!

番外會接著寫,跟正文一樣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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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設章(更新至麥倫) ...

 

全文人設

主角:叢夏

性別:男

年齡:26

身高:178CM

體重:62KG

職業:網路工程師

性格:溫和好脾氣,習慣照顧人,有點話癆,從小到大都是書呆子學霸,很宅的工科男,喜歡遊戲動漫電影,喜歡鑽研一切感興趣的東西,喜歡美食,因為頭腦比較聰明,所以知識面很廣,是個溫柔的鄰家哥哥一樣的男人

背景:從小在一個學術氛圍濃厚的家庭長大,父親親戚大多不是科研工作者就是教師,雙親在上高中的時候意外過世,有一個不常聯繫的二叔,是古生物學領域的權威專家,同樣也是珍稀的腦域進化人

變異能力:無

主角:成天壁

性別:男

年齡:21

身高:189CM

體重:79KG

職業:特種兵

性格:沉默寡言,穩重可靠,無論碰到任何危機的情況都能保持神一般的冷靜和理智,內心無畏,膽識過人,心智非常堅定,是個生存能力極強,而且非常靠得住的男人

背景:迷

變異能力:風自然力進化人

主要配角:柳豐羽

性別:男

年齡:28

身高:184CM

體重:70KG

職業:演員

性格:驕縱任性,張揚傲慢,極愛漂亮,從不怕麻煩別人,喜歡戲弄老實人,像孔雀一樣喜歡萬眾矚目、被人追捧的生活,最恨別人說他「臭」

背景:父親是成功商人,母親是醫生

變異能力:大王花異種人

主要配角:莊堯

性別:男

年齡:11

身高:134CM(發育中)

體重:31KG(發育中)

職業:無

性格:傲慢、孤僻、目中無人,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兒童,喜歡研究稀奇古怪的東西,由於從小脫離人群,所以缺乏道德感和正確的三觀,儘管大腦發育過於超前,但心理年齡比同齡人還小

背景:迷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寵物:阿布

性別:公

品種:海豹雙色布偶貓

年齡:4

身長(不含尾巴):7.7

體重:5.8

主人:莊堯

性格:溫順乖巧,非常聽話

主要配角:唐雁丘

性別:男

年齡:24

身高:188CM

體重:76KG

職業:唐門少當家

性格:誠實、認真、保守、正直、膽識過人、遵循禮教、忠義雙全,成長於歷史悠久的武術世家,受家族文化薰陶,既仁義又勇敢,頗有古代大俠之風範,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

背景:四川唐門第三十六代傳人

變異能力:禽類返祖人

主要配角:鄧逍

性別:男

年齡:18

身高:184CM(發育中)

體重:73KG(發育中)

職業:學生

性格:樂觀開朗,大大咧咧,神經很粗,有點缺心眼兒,最愛吃和睡覺,也很喜歡運動,性格單純陽光,是個有時候很討人喜歡、有時候又很欠抽的好孩子

背景:來自一個幸福的家庭

變異能力:兩棲爬行類返祖人

重要出場人物:

人物:莊瑜

性別:男

年齡:34

身高:185CM

體重:74KG

職業:科學家

性格:狂傲自負的利己主義者,百年難遇的天才

背景:迷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人物:叢震中

性別:男

年齡:36

身高:181CM

體重:73KG

職業:古生物學及相關領域專家

性格:穩重踏實,生性寡淡,醉心科學,是個有責任感和使命感的科學家

背景:學術家庭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人物:姚潛江

性別:男

年齡:28

身高:187CM

體重:78KG

職業:律師

性格:腹黑沉穩,冷靜睿智,有些傲慢,但修養很好,是個凡事都會深思熟慮的領導型人物。

背景:單親家庭,對自己的母親很孝順

變異能力:水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沈長澤

性別:男

年齡:21

身高:190CM

體重:81KG

職業:軍人/僱傭兵,少校軍銜

性格:冷靜執著,膽識過人,在血與火的考驗中歷練出了堅韌的意志,體內埋藏著驚人的獸性

背景:國家基因改造計畫的最完美實驗品——純血龍血人,五歲走失,被國際僱傭兵組織「遊隼」的一員收養(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變異能力:火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單鳴

性別:男

年齡:34

身高:184CM

體重:75KG

職業:僱傭兵

性格:專橫狂妄,冷血強勢,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只遵循自己的原則,從不受任何教條規矩束縛,唯一制得了他的人是他的養子(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背景:國際僱傭兵組織「遊隼」的高級戰鬥員,赫赫有名的超級傭兵

變異能力:無

人物:艾爾•莫瑞

性別:男

年齡:36

身高:189CM

體重:77KG

職業:僱傭兵

性格:表面上風流倜儻,優雅從容,其實骨子裡是個鐵血悍勇的殺人利器,同時對斂財很有興趣,是個小財迷(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背景:國際僱傭兵組織「遊隼」的現任首領,因在一次任務中重傷瀕死,被迫接受基因改造成為龍血人

變異能力:魚類返祖人

人物:唐汀之

性別:男

年齡:35

身高:182CM

體重:67KG

職業:軍人,基因生物科學及相關領域科學家,大校軍銜

性格:情商極低,習慣於用科學和資料解釋周圍發生的一切,常給人以和機器人相處的錯覺,除了求知慾和艾爾外,幾乎無慾無求

背景:「天才計畫」誕生的高智商人才(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人物:周奉嵐

性別:男

年齡:33

身高:187CM

體重:78KG

職業:足球運動員

性格:粗魯張揚,衝動好鬥,心胸狹窄,對外人陰狠,但是對自己人非常護短

背景:普通家庭

變異能力:雷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李道藹

性別:男

年齡:35

身高:188CM

體重:77KG

職業:刑警大隊長

性格:沉著冷靜,謹慎細心,為人磊落,有正義感,在下屬中極有威信

背景:高幹家庭

變異能力:土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穆飛(魔鬼松)

性別:男(無性別)

年齡:30歲(5歲)

身高:186CM(約800M

體重:75KG(娘啊這怎麼算啊我也不知道 _(:з」∠)_

職業:室內設計師(大概就是副本大BOSS之一吧)

性格:(本體)溫文儒雅,性格隨和,喜歡精緻的生活,注重細節的享受,是個樂觀開朗,很有生活情趣的人;(魔鬼松)傲嬌、固執、懶散、自負,心質上還是一棵樹,喜歡在安靜的地方紮根,靜靜地生長,不願意被打擾。

背景:富有藝術氣息的家庭(原本是一顆景觀樹,曾經放在叢夏的公司)

變異能力:松樹異種人(變異大松樹)

人物:吳悠

性別:男

年齡:27

身高:188CM

體重:79KG

職業:醫生

性格:沉穩內斂,步步為營,性格深不可測,是個為達目的非常沉得住氣的男人

背景:醫生世家

變異能力:冰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陳少

性別:男

年齡:31

身高:185CM

體重:76KG

職業:商人

性格:自負、傲慢、冷酷、性格很硬,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但是個講理的人

背景:高幹家庭

變異能力:高加索異種人

人物:鄧婕芸

性別:女

年齡:35

身高:172CM

體重:53KG

職業:戶外節目主持人、探險家

性格:潑辣野性,脾氣暴躁,性格像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是個比任何人都堅強豪邁的女性。

背景:鄧逍的母親

變異能力:螳螂異種人(螳螂女皇)

人物:容瀾

性別:男

年齡:27

身高:184CM

體重:74KG

職業:不明

性格:冷淡傲慢,有些自負,有比較嚴重的潔癖,對大部分事情都缺乏興趣,只喜歡讀書喝茶,性格有些宅,雖然講道理,但並不好相處

背景:不明

變異能力:光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宋祁

性別:男

年齡:26

身高:187CM

體重:77KG

職業:攝影師

性格:有點無厘頭和神經質,脾氣來去都快,沒心沒肺好養活,喜歡熱鬧,喜歡到處走,無法忍受受到約束的生活,雖然看上去各種不靠譜,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個可靠的男人

背景:藝術家庭

變異能力:蜘蛛異種人

人物:楚星洲

性別:男

年齡:25

身高:188CM

體重:76KG

職業:迷

性格:陰沉冷酷,殺伐決斷,心思極深,讓人永遠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背景:迷

變異能力:重力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小舟

性別:男

年齡:18

身高:183CM

體重:73KG

職業:學生

性格:開朗好動,性格有點迷糊,但待人做事很認真

背景:普通家庭

變異能力:白隼異種人

人物:黛奎琳

性別:你猜

年齡:23

身高:181CM

體重:65KG

職業:迷

性格:迷

背景:迷

變異能力:木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馬克沁

性別:男

年齡:29

身高:207CM

體重:92KG

職業:軍人

性格:嚴謹、剛毅,對軍令的服從和鐵一般的執行力已經融入他的骨血

背景:軍人家庭

變異能力:白熊異種人

人物:麥倫•巴博特

性別:男

年齡:28

身高:191CM

體重:79KG

職業:賽車手

性格:熱情開朗,性格單純,喜歡刺激、有挑戰的生活,不好的事情很快就會忘掉

背景:運動員家庭

變異能力:金自然力進化人

 

 

286、番外十一 他們和它的日常 ...

 

 

  他們和它的日常

  「啊……」

  柳豐羽斜了鄧逍一眼,「哼唧什麼。」

  鄧逍苦著臉,「這床睡著不舒服,還冷,哎喲,我腰酸背疼的。」

  「廢話嘛,這是臨時找的住處,不過這裡好歹以前也是五星級酒店,床墊還可以,屋裡也有暖氣,我都沒挑,你小子來什麼勁兒啊。」

  鄧逍故意做了個嫵媚的表情,「人家是豌豆公主嘛。」

  柳豐羽踹了他一腳,「你不想起來幹活兒就直說。」

  「我不想起來幹活。」

  「起來!」。

  鄧逍噌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委屈地說:「柳哥,你買東西就買東西,帶一個苦力還不夠啊。」

  「不夠。」柳豐羽從兜裡掏出一張A4紙,攤開,指了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著沒有,這趟去北京,如果買不齊上面7成的東西,我就不回來,你們也別想回來。

  莊堯翻了個白眼,「你花錢花上了癮了吧,你知道這些沒用的裝飾品要多少錢嗎。」

  「不知道,反正叢夏是印鈔機。」

  莊堯嘆了口氣,「傀儡玉被封印了,空氣中的寒武能量正在慢慢地消散,現在全世界都在瘋狂地吸收這種能量,寒武能量確實值錢,可是沒有了傀儡玉,叢夏已經不是印鈔機了,他只有十幾枚蓄能玉符,光靠他身體反覆生產的那些,也就夠我們取暖的,你懂不懂什麼叫奇貨可居?這麼珍貴的能量就被你用來換錢然後買這些沒用的東西?柳豐羽,我再提醒你一遍,財證權在我手裡。」

  柳豐羽立刻沒脾氣了,討好地說:「小莊堯,我買的都是實用的,難道我們不需要窗簾嗎,不需要茶具嗎,不需要魚缸嗎,這單子上哪一樣都是有用的。」

  「砍掉一半。」

  「可是。」

  莊堯挑了挑眉,「砍掉,一半。」

  柳豐羽恨得牙癢癢,最後只能無奈地說:「好吧。」

  鄧逍偷偷笑了起來。

  叢夏笑道:「要不咱們一起去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正好帶上穆飛,讓他參謀參謀,可以避免買一些不搭配的東西。」

  柳豐羽道:「什麼意思啊,你懷疑我的品位啊。」

  「我懷疑你的消費觀。」叢夏拍拍柳豐羽的背,「柳哥,北京的資源也不多,別瞎買了,給我們省點兒錢,給別人省點兒好東西吧。」

  穆飛高興地說:「好啊好啊,我都沒好好逛逛北京的百貨呢。」

  「北京還開著的百貨也就兩家了,聽說最近又恢復營業了一家專門賣傢俱的,咱們正好去瞧瞧。」

  「好嘞,正好帶阿布去阿清哪兒洗個澡,阿布這幾天滾得跟泥球似的。」

  說走就走,八個人加上一隻貓,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路上,叢夏推了推面無表情的成天壁,「哎,你是不是想來啊。」

  成天壁一點也不客氣,「不想來。」

  「那你就別來嘛,可以在工地上幫他們幹幹活兒。」

  「我不會讓你單獨外出的。」

  叢夏撲哧一笑,「有這麼多人在,你不放心我?」別說他身邊全都是三階四階的高等級變異人了,就說穆飛和魔鬼松的存在,他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傷得了他們。

  成天壁道:「習慣了。」

  柳豐羽擠眉弄眼地說:「他是怕你跟別人跑了,比如姚潛江那麼英俊瀟灑的一方霸主什麼的。」

  叢夏哈哈笑道:「柳哥你又扯淡。」

  成天壁臉色更陰沉了,他瞪了柳豐羽一眼。

  柳豐羽得意地直笑。

  唐雁丘把臉伸了過來,眯著眼睛看著他。

  柳豐羽看了他一眼,「你看我幹嗎。」

  唐雁丘喉結上下鼓動著,最後還是沒說出話來。

  柳豐羽順了順半長的頭髮,「我知道我長得帥,哎呀,說起來……可惜叢夏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然啊,天壁,其實沒你什麼事兒,更沒姚潛江什麼事兒了。」

  叢夏哈哈大笑起來,「你夠了啊柳哥。」

  柳豐羽開起玩笑來沒邊兒,挑起叢夏的下巴就開始演,「怎麼樣,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有,有。」

  成天壁冷哼了一聲。

  唐雁丘把柳豐羽拽了過來,「你做穩點兒,一會兒摔下去了。」

  「別開玩笑了,我在阿布背上坐了四年,從來沒摔過。」

  唐雁丘用手臂固定住他的腰,壓低聲音道:「你老實點。」

  柳豐羽撇了撇嘴,終於規矩地坐好了。

  

  一陣大風颳來,穆飛長長的頭髮被吹了起來,拍在了鄧逍臉上,鄧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哇靠,大哥,你這頭髮也忒長了,怎麼不減減啊。」

  穆飛不好意思地說:「沒用的,不用一天就長長了,反而如果維持在這個長度,生長的速度才會徹底慢下來,就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這樣。」

  「那就天天剪吧,每天早上一剪子,跟刮鬍子似的,你要不方便我幫你。」

  魔鬼松木著一張臉轉過了頭來,被鄧逍握在手裡的穆飛的頭髮,突然變成了棕褐色的屢屢樹枝,刷地一下子把鄧逍整條胳膊都給捲了起來。

  鄧逍僵住了。

  魔鬼松冷道:「你要剪嗎。」

  鄧逍乾笑道:「不、不敢,留著吧,挺好的。」

  那乾枯地樹枝又變回了柔軟的烏髮,穆飛把長長的辮子當圍脖一樣在脖子上圍了一圈,他笑著跟魔鬼松說:「你別嚇唬孩子。」

  魔鬼松指著自己,「他不是孩子,我才是,我不是9歲嗎。」

  穆飛無奈道:「可我都30多了。」

  「你9歲,我9歲,你就9歲。」

  穆飛揉了揉他的腦袋,「你自己看看你哪裡像9歲的,何況你還有我身為成年人的完整記憶,所以要表現得像個成年的人類,知道嗎?不要一不高興就擺出攻擊的姿態。」

  「為什麼?」

  「因為當成年的人類比當小孩兒好。」

  「為什麼?」

  「因為成年人類做的事更合理,更有禮貌。」

  「我為什麼要有禮貌。」

  穆飛深吸了口氣,「有禮貌的孩子才能吃好吃的。」

  魔鬼松皺起眉,「那我到底是成年人還是孩子?」

  穆飛要炸了,「總之你禮貌就對了。」

  魔鬼松繼續皺著眉,躲一邊兒思考去了。

  叢夏低笑道:「穆飛,你們倆的相處方式越來越有意思了。」

  穆飛無奈道:「它雖然有我的記憶,可它也有自己獨立的意識,那個意識確實就像嬰兒一樣單純,如果沒有我的記憶,它甚至不會具備人類的行為,所以你們多擔待點兒。」

  鄧逍大笑道:「放心吧,我們不會跟它一般見識的。」

  魔鬼松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鄧逍縮了縮脖子,乾脆趴在了阿布背上。

  阿布撒歡兒似的瘋跑,它從來沒有一次載過這麼多人,八個人坐在它身上,確實有點擠,而且對它來說是不算小的負擔,但是它好像不知道疲倦,速度飛快無比,看來這段時間的「放養」讓它養足了精神,只要有人陪它玩兒,它都精力百倍。

  他們很快到了北京市裡,阿布這個巨大的標誌性寵物一出現,街上的人立刻知道來的是誰了,街道兩旁站著不少人,紛紛駐足圍觀。

  鄧逍用手肘撞了撞柳豐羽,「哎,柳哥,你以前當明星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感覺?」

  柳豐羽用鼻子哼出一聲,「這麼點兒人,差遠了,我開演唱會的時候,都是幾萬幾萬人的。」

  鄧逍摸了摸腦袋,「我已經覺得渾身不自在了。」他挺起胸,理了理頭髮,「哎你們看我帥不帥。」

  莊堯跟看傻逼似的看著他,「阿布身高八米,離我們近的看不到坐在它背上正中央的你,就像你在樓下看不到四層樓上有什麼,離得遠更看不見你的臉。」

  鄧逍洩了氣一樣癱倒在阿布身上。

  阿布很快把他們帶到了步行街,這裡有著全北京城僅有的三家百貨商城,進貨管道相當複雜,賣什麼的都有,如果細心挑選,或者有足夠的錢,總能買到末世前很難碰上的好東西。

  柳豐羽揮了揮膀子,「呦西,爺來了!」說著大步跨進了商場。

  莊堯道:「你們去吧,我在這裡陪阿布。」

  鄧逍也坐下了,「那我也陪阿布。」

  唐雁丘猶豫著說:「我也……」

  「不行,你們兩個壯勞力都得來,莊堯一個人等著就行了。」

  穆飛摩拳擦掌,興奮地說:「能採購室內用品真是太好了。」

  叢夏笑道:「這裡面還有一家茶館呢,咱們一會兒去喝杯茶。」

  幾人呼啦啦地衝進了商場,這在末世前專賣奢侈品的商城,此時已經變成了大賣場,商舖裡的都是些貴的稀缺貨,在寬敞的走廊上擺攤的就是便宜實用的好東西,商場裡人不算多,大部分人都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那些賣昂貴東西的商舖裡更是門可羅雀。

  柳豐羽毫不猶豫地直奔最貴的,開始大挑大撿,穆飛也買了好多好看的家居用品,其他人就在後面跟著拎東西。

  商場裡不知不覺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看他們的,圍觀的群眾們對於能近距離看到風自然力進化人一夥已經很是雀躍,更何況還有傳說中從東北來的超級大松樹的人形,他們買東西的時候,活像是在籠子裡活動的猴子,商舖外面擠滿了人。

  魔鬼松越來越感覺不舒服,惡狠狠地瞪著那些人。

  叢夏苦笑道:「要不今天先撤吧,這人也太多了。」

  柳豐羽不甘心地說:「我還有幾樣沒買呢。」

  鄧逍掂了掂手裡的東西,「你忘了莊堯讓你砍一半啊,你小心回去被他羞辱。」

  柳豐羽嘆了口氣,萬般不捨地說:「好吧,走吧。」

  幾人埋頭穿過人群讓出的道,匆匆離開了商場,跳到阿布背上,一溜煙跑了。

  他們一口氣跑到了阿清那裡,因為提前已經打了電話,阿清早已經準備好了給阿布洗澡。

  阿布一來到這裡就特別高興,因為它又可以撲蝴蝶了。

  阿清摸著阿布的鼻子說:「說好了,這回不能用爪子拍我啊。」

  阿布歡快地「喵」了一聲。

  阿清帶著他的人開始給阿布洗澡,阿布興奮地拿爪子在阿清身邊比劃著,它雖然被告誡了很多遍不准拍阿清,可是那絢爛多彩的大翅膀對它來說真是個巨大無比的誘惑,它的爪子在空氣中輕輕揮舞中,紫水晶般的眼球隨著阿清轉來轉去。

  給阿布洗完澡,阿清出了一身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嚇的。

  鄧逍誇張地吸著鼻子,「阿清,你們今天是不是又做火鍋了。」

  阿清笑道:「是啊,特意為你們準備的,咱們今晚聚餐吧。」

  「好哇!」鄧逍就差高興地拍手了,「給阿布準備東西了嗎。」

  「放心吧,我能漏了它嗎,小王聽說你們預約今天來,贊助了一條魚呢。」

  「哈哈哈太好了,快快,咱們吃飯吧。」

  阿清張羅著自己的員工在體育場內架起了大火鍋,一群人忙活了開來,阿布圍著飄香的鍋直轉悠,場面熱鬧非凡,寬大的體育場內歡笑聲回音陣陣。

  傀儡玉被封印後,漂浮在南極上空的冷凍因數卻並沒有消失,這就意味著他們未來的十幾年、幾十年,都要面臨一年中七個月的極低溫,可是人類最終會適應這樣嚴酷的環境,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而且是儘可能幸福快樂的生存之道,因為這是他們的本能,是他們不懈的追求。

 

 

287、番外十二 阿布和它的小夥伴們 ...

 

 

  自從變異人組織「分家」後,很多大型寵物的洗澡成了大問題,尤其是在酷寒的冬天,根本沒有合適的地方給它們清潔身體,在冬天快要結束,天氣開始回暖的時候,主人們終於紛紛發現了它們身上傳來的異味,於是決定把它們送到全國唯一一家有暖氣、有大型設備的專業變異寵物美容院去洗澡。

  阿清接到電話後,就把消息告訴了叢夏,問他們要不要帶阿布一起來,叢夏高興地說:「好哇,阿布也好久沒見到多吉它們了,我把阿布和壯壯都帶去吧。」

  阿清笑道:「太好了太好了,趕緊一起來,省得我為阿布專門開一次暖氣,貴死了。」

  叢夏囧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告訴我的啊。」

  「哎呀,節約能源嘛。看來我當初沒跟阿白他們一起搬走是對的,你知道嗎,這幾個月好多人都帶著寵物從外地回來洗澡,現在也就我這裡有這種條件了,等到了夏天,生意差一點的時候,我再搬過去。」

  叢夏笑道:「別急著搬,不然以後我們要找你也麻煩了。」

  「沒辦法啊,我就那一個弟弟嘛,小時候很黏我的。」

  「小時候?現在呢?」

  阿清輕輕哼了一聲,「現在眼裡只有他的首領了。」

  叢夏哈哈笑起來。

  掛上電話,叢夏把要帶阿布去洗澡的事說了。距離上次去北京採購,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由於房屋外框架改動不算很大,這兩個月進展非常快,如今外部的裝修已經完畢,阿布的高級貓窩也已經完工,只剩下內部裝潢了,這兩個月阿布在工地上撒嬌打滾,早已經髒得不能直視,正好工地上的活兒結束了,帶它去洗乾淨,以後就不許它隨地打滾,也可以搬進它的新家了。

  鄧逍正抱著一個比他胳膊還粗的玉米賣力地啃著,聞言抬起臉,「哦?多吉、百靈和小五都來?」

  「都來。」

  「哎喲,那阿布肯定高興死了,阿布最喜歡百靈了。」鄧逍抹掉嘴上的玉米粒,「不過我最喜歡小五了,那破鳥好玩兒死了,嘰嘰喳喳的,長得還漂亮。」

  叢夏噗嗤笑道:「跟你挺像的,是吧。」

  鄧逍一拍大腿,「客氣了啊叢哥,你誇我帥就行了。」

  柳豐羽撿起個玉米粒往他臉上扔,笑駡道:「不要臉。」

  鄧逍嘴裡嗖地鑽出一條細長的信子,一下子就把玉米粒捲進了嘴裡。

  「我靠,我從地上撿的。」

  「我靠,我生老鼠都吃過,這個能毒死我啊。」

  莊堯深深皺著眉,「以後不要再這樣吃東西。」

  「為什麼?」

  「看著噁心。」

  鄧逍從嘴裡伸出一條青紫色的長長地信子,那信子的顏色一看就有劇毒,頭部還分著長長的叉,他笑嘻嘻地甩動著信子。

  莊堯操起一個玉米棒子就砸向他。

  鄧逍一偏頭就避了過去,「幹嘛呀,多酷呀。」

  唐雁丘笑道:「速度真快,不知道我能不能射得中。」

  鄧逍抖了抖,「唐哥,你可別試啊。」

  莊堯白了他一眼。

  叢夏把飯放進保溫箱裡,「我去工作室給穆飛他們送飯去了啊。」

  成天壁放下碗,「我陪你去吧,我也吃完了。」

  倆人踩著積雪往對面的工作室走去,那裡原本是跟他們住的地方一樣結構的別墅,現在被改裝成了工作室、書房和活動室,穆飛和魔鬼松廢寢忘食地設計、監工、裝潢,忙得不亦樂乎,反正他們的能量充沛,幾乎有用不完的體力,所以通常不知道疲倦是什麼。

  叢夏呼吸了一口冷冽的寒氣,「天氣暖和多了呀,這個冬天又熬過去了。」

  「是啊,希望隨著寒武能量的消散,冷凍因數也能慢慢消失。」

  「不過,經歷過上一個冬天活下來的人,似乎大部分都找到過冬的方法了,人類的適應能力真是不一般。」

  「嗯,至少今年比去年凍死的人少了不少。」

  叢夏伸出手,拉住成天壁的手。

  成天壁低頭看著他,叢夏正好也抬頭,倆人相視一笑。

  叢夏晃著他的手,歡快地說:「你看著沒有,我前兩天後院兒種的種子冒出一點兒小芽了,這變異種子生命力真頑強啊,這麼冷的天都能活。」

  「看到了,菜地你都規劃好了嗎?」

  「規劃好了,等再暖和一點,我計畫種12種蔬菜4種水果,只要能成活,養活咱們幾個人完全沒問題,柳哥和雁丘負責在當地招聘人呢,管菜地、打掃衛生、做飯、莊園維護,好多活兒呢,至少得聘十幾二十人。」

  「聘完之後讓我看看,別弄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進來。」

  「放心吧,有莊堯把關呢。對了,你今天也聽我說了,後天我要帶阿布去北京見它的朋友,你還記得壯壯的姐姐嗎。」

  「記得。」

  「現在就他們倆相依為命,她今年還不到二十吧,也找不到餬口的工作,我想能不能把她和壯壯都接到天津來,讓她在這裡工作。」

  成天壁道:「可以,阿布也有個伴兒。」

  叢夏笑著說:「阿布肯定會很高興的。再過一個月咱們就可以搬進去了吧,我看到穆飛在電腦上模擬的室內裝潢,好看死了,這樣的日子跟做夢似的。」

  成天壁握緊了他的手,「咱們的夢已經成真了。」

  叢夏用力點了點頭。

  他們把飯送到後,穆飛和魔鬼松卻是忙得沒時間吃,倆人正跪在一張大大的圖紙上,埋著腦袋、撅著屁股商量著什麼,長長的頭髮披散在雪白的紙上,讓人總有種想上去摸一摸的衝動。

  叢夏無奈地說:「我說你們也不用這麼專注吧,起來吃吃飯,休息一下吧。」

  穆飛抬起頭,「叢夏,你知道我們根本不需要吃飯的,只是喜歡吃而已。」

  「那就吃啊,我手藝不錯的。」

  「但是現在有比吃飯更吸引我們的事,所以你們吃吧。」說完繼續埋頭和魔鬼松嘰嘰咕咕地討論著,興奮得臉頰都發紅。

  叢夏等了半天,見倆人真不吃,只好把飯盒留下,跟成天壁走了。

  

  過了兩天,叢夏和成天壁、鄧逍帶著阿布去了北京,他們先到市裡接了壯壯,每次叢夏帶著阿布來找壯壯玩兒,都會給壯壯的主人留下些錢,一看到她,再想起她無辜被蟲子侵蝕身體的弟弟,就覺得心裡不太好受。

  阿布和壯壯見面之後,都興奮異常,繞著大院子追跑、撲鬧,把院子裡的雪揚得滿天都是。

  幾人笑呵呵地看著它們鬧了一會兒,叢夏把那女孩子拉到一邊,把事情說了,女孩兒激動得哭了,她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這麼一份人人羨慕的工作,這意味著她從此往後不需要再為溫飽發愁。

  叢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你收拾好行李,我先帶它們去洗澡,回來就順道接你。」然後才叫道:「阿布,壯壯,咱們走了。」

  他們坐在阿布身上,很快就跑到了阿清那裡。

  老遠地,一頭火紅的大藏獒就從街的盡頭朝阿布衝了過來,嘴裡發出歡快的吠聲。

  壯壯跟多吉一比,體型小了一大圈,有些畏懼地看著多吉,阿布則開心地跑過去跟多吉抱在一起,翻滾在雪地裡。

  三人趕緊從阿布身上跳到了壯壯身上,無奈地看著撒潑的兩隻大型寵物,它們邊走變鬧,終於到了阿清的店裡,一隻雪白英俊的馬正直挺挺地站在雪地裡,它全身沒有一絲雜毛,幾乎和雪融為一體。

  阿布一看到它更興奮了,喵喵叫著就衝了過去,一下子撲到百靈身上,大爪子抱住百靈的腰,拿腦袋使勁蹭它的脖子。

  百靈紋絲不動,只是悠閒地甩著尾巴,任它蹭著,偶爾轉過脖子跟阿布碰碰鼻尖。

  同時,一隻咋咋呼呼的色彩斑斕的大鳥從天上飛了下來,「我來啦,我來啦,啊啊啊啊我來啦!」

  小五盤旋著落到了地上,宋祁和趙蘿萌從它身上蹦了下來。

  叢夏驚喜道:「果然是你們,我就猜到是你們帶它們來的。」

  宋祁得意地說:「那是,除了我還有幾個人能在光明城和玄冥城隨意進出啊,我先去容瀾那兒把百靈接上,然後一路北上,再接上多吉,多吉這個小畜生啊,太他媽不聽話了,一溜煙就能跑沒影,再加上這只嘴就閒不住的破鳥,一路上可累死我了。」

  趙蘿萌杏目一瞪,「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愛逗他們,這一路上你嘴也沒閒著。」

  宋祁嘿嘿笑著,「老婆,我不是怕你悶嗎。」

  趙蘿萌戳了戳耳朵,「快被你們吵死了。」

  小五撲扇著翅膀聒噪道:「吵死了,吵死了!」

  阿清從美容院裡跑了出來,看著眾人,眼裡全是白花花的錢,喜笑顏開地說:「哎呀,快進屋,暖和暖和。」

  鄧逍湊過去摸著小五的翅膀,「好懷念在它翅膀底下睡覺的感覺啊,可暖和了。」

  小五一扇翅膀,把他打開了,在雪地裡蹦高跳著,「走開,走開,走開!」

  百靈高貴地揚起脖子,慢慢往體育館內走去,阿布在它旁邊左蹦右躥,紫水晶般的眼珠水汪汪的,叫得聲音都特別甜。多吉和壯壯則跟在阿布身後,歡快地衝進體育館,小五也一蹦一跳地進去了。

  體育館裡非常暖和,看來阿清這回真的下血本兒了,把所有暖氣都打開了,阿清店裡所有的員工都全副武裝,做好了奮戰一天的準備。

  開始洗澡後,場面漸漸失控了。多吉完全可以改名叫「多動症吉」,它最怕的主人不在這裡,它一刻都閒不住,好奇地這兒跑跑,哪兒竄竄,一身水和泡沫拖得整個體育館到處都是。小五如果是個人類,那就是典型的事兒媽,那張嘴果然從頭到尾都沒停過,整個體育館到處迴蕩著它聒噪的聲音。相比起來,阿布和壯壯就老實多了,因為百靈一直穩重冷靜地站著,阿布就挨在它旁邊站著,不時和它蹭蹭鼻子和脖子,壯壯也就老實地站在阿布旁邊。

  這一個澡洗得人仰馬翻,到最後宋祁不得不站在多吉背上制住它,才勉強把它洗乾淨。

  幾隻大寵物洗完澡,把所有人都累癱了,宋祁哭著說,「以後不管楚星洲說什麼,我都再也不帶多吉出門了,太要命了。」

  趙蘿萌笑駡道:「活該。」

  叢夏笑道:「不管跟誰比,咱們阿布都是又乖又漂亮啊。」

  鄧逍得意地說:「那是。」

  成天壁點點頭,「是挺聽話的。」

  另一頭,洗的香噴噴的大寵物們一個挨著一個趴在熱騰騰的地板上,開始打起了盹兒,它們玩鬧了一天,也確實累了,伴著清爽的香味和鬆軟的毛,它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阿布腦袋挨著百靈,尾巴搭在多吉身上,看上去,這一定是個很甜的夢。

  叢夏靠在阿布的大爪子上,露出滿足地笑容。

 

 

 

288、番外十三 唐大俠X柳嬌花

 

「蒙好了,不能扯下來啊。」

 

唐雁丘笑道:「不會的。」

 

「來來來,往前走。」柳豐羽推著蒙著眼睛的唐雁丘往他精心佈置好的套房走去。

 

在經歷了近半年的裝修後,他們的別墅終於完工了,這個四層別墅裡,一樓是公共區域,二樓是叢夏、成天壁和柳豐羽、唐雁丘的房間,鄧逍和莊堯住三樓,穆飛和魔鬼松的客房也在三樓,四樓則是半花房半書房,他們的房間都是寬敞的套間,雖然格局都差不多,但是內部裝飾全都是根據個人喜好佈置的。

 

柳豐羽對自己的作品相當滿意,從開始軟裝,就沒讓唐雁丘踏進房間半步,就是為了裝完之後給他一個驚喜。

 

唐雁丘就被推著走到了房門口,柳豐羽打開門,把他推進去,然後關上了門,笑道:「哎,你猜猜看,我們的家會是什麼樣子的?」

 

唐雁丘想了想,「顏色應該很鮮豔吧。?」

 

「為什麼?」

 

「你喜歡鮮豔的顏色。」

 

「我喜歡鮮豔顏色的衣服,但是家裝用太鮮豔的顏色,你當我是小孩兒嗎。」

 

唐雁丘噗嗤笑了,「還賣關子。」說著就想去扯眼罩。

 

柳豐羽一把打開他的手,「我還沒說你能看呢。」

 

唐雁丘道:「那你要怎麼樣?」

 

「你先感受一下,這裡是我們的客廳,有沒有聞到什麼香味?」

 

「聞到了,是玫瑰嗎?」

 

「是啊,我上次在北京買到的玫瑰熏香,其實我不太喜歡玫瑰的味道,不過只剩這個沒過期了。」柳豐羽嘻嘻笑道:「怎麼樣,有氣氛吧。」

 

唐雁丘無奈道:「有,現在可以看了嗎?」

 

柳豐羽抬起他的手,放到了牆上,「摸摸看。」

 

唐雁丘修長的手指拂過牆面,「牆紙嗎?」

 

「牛皮牆紙,好不容易淘到的。」

 

「摸著很舒服。」

 

柳豐羽拉著他往前走,把他按在一個椅子裡,「感受一下。」

 

唐雁丘摸著扶手,有些驚訝地說:「是紅木嗎?」

 

「是啊,你幹嘛這麼驚訝。」

 

「你跟我說過你不喜歡紅木,顯老氣。」

 

「那要看怎麼搭配。」

 

唐雁丘笑道:「這回我真好奇你到底裝成什麼樣了。」

 

柳豐羽點著他的腦袋,「接下來吧。」

 

唐雁丘迫不及待地扯下眼罩,視線閃過一片模糊後,漸漸清晰起來,他環顧四周,表情充滿意外。

 

他願意柳豐羽喜歡的裝潢風格,一定是充滿現代感的簡潔風,或者優雅奢華的歐式風格,可他萬萬沒想到會是純正的中式風格,紅木傢俱,羊皮紙燈,做舊感的牆紙,牆上掛著風雅的字畫,桌上擺著鮮花,他現在坐在一張雕花紅木椅裡,椅子上鋪著厚厚的鑲金絲軟墊,整個客廳擺件的協調性和光線都非常完美,讓人光是坐在這裡,就有種心如古井的沉靜之感,這種古香古色的格調,是唐雁丘最喜歡的,因為這讓他有家的感覺。

 

柳豐羽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勾著他的脖子笑道:「怎麼樣?好看嗎?」

 

唐雁丘用力點點頭,「好看,你怎麼會……」

 

「我找穆飛參謀的,他真是個人才,什麼風格都駕馭得了,有空你去其他人房間看看,各個不一樣,他們自己的是美式田園式的,叢夏和天壁的房間是簡約的現代風格的,鄧逍的房間是加勒比海盜主題的,我真服了他了,莊堯的房間……我覺得跟監獄差不多,但偏偏是很有重金屬色彩的監獄,我還以為穆飛會給他設計個兒童房呢。」

 

唐雁丘摟住他的腰,「我是說,你怎麼會裝修成這樣?你不是不喜歡這樣的嗎。」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以前我爸媽家全是紅木,我看著煩,現在這樣我就覺得挺漂亮的,很有格調。」他笑看著唐雁丘,「關鍵是,你不是喜歡這樣的嗎,你從小到大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吧。」

 

唐雁丘心臟微顫,「你不用為了我特意弄成這樣,我什麼環境都能適應。」

 

柳豐羽笑道:「可是這是咱們倆的家啊,我希望你喜歡嘛,這裡所有東西都是我親手挑的,慢慢搭配的,所以我也很喜歡。」柳豐羽揉了揉他的頭髮,「一想到跟你住在這裡,我就覺得這個地方好得不得了。」

 

唐雁丘親了親他的下巴,柔聲道:「謝謝。」柳豐羽一直以來總給外人以任性驕縱的形象,其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實是個細心又貼心的人,往往能發現很多有些人自己都發現不了的需求,他也很懂生活的情趣,跟他在一起永遠不會覺得煩悶。唐雁丘至今依然覺得他和柳豐羽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正是因為他們之間有那麼多不同點,才會彼此吸引吧。

 

柳豐羽笑道:「謝什麼,其實我還想著,你不是一直打算讓你爸媽和雁瑾來看看我們嗎,他們也挺想來的,到時候他們來了,看著這個地方,也能對我們放心點吧。」

 

唐雁丘笑道:「我爸媽不至於因為裝修風格不符合他們的審美就不喜歡你的。」

 

柳豐羽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這叫製造好感。」

 

唐雁丘把頭貼近他胸口,輕聲道:「他們會喜歡你的,你是我唯一要相伴終生的人。」

 

柳豐羽露出溫柔的笑容,他的下巴墊在唐雁丘腦袋上,笑著說:「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他們應該能想開的。」

 

唐雁丘道:「我前兩天剛給我爸媽寄了信,要不我再寄一封,然後我去接他們?」

 

「你不用親自去,從科學院那邊兒派人去吧。」

 

「好,其實上次咱們回家,我爸就很想來看看了,可是,我實在不想讓他知道那麼多危險的任務,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終於可以把他們接過來玩玩兒了。」唐雁丘也想到能見到父母和妹妹,眼睛就發亮。

 

柳豐羽笑道:「正好讓他們跟我爸媽見個面。」

 

唐雁丘道:「你爸媽真的不打算來天津了?」

 

「那倆人最愛享受了,覺得在科學院住得很舒服,就不願意來,隨他們吧,反正離得很近。」柳豐羽站了起來,「來,帶你去裡面看看。」

 

他把唐雁丘拽到書房,書房的整兩面牆都被打造成了成排的實木書櫃,書房正中央擺著一個闊氣的大班台,書房離側放著兩個躺椅,躺椅中間有個小茶几,上面擺著紫砂茶具,書房內光線明亮而舒適,這種環境看書肯定是件相當愜意的事。

 

柳豐羽得意地說:「喜歡吧。」

 

唐雁丘喜道:「喜歡。」

 

「這裡還沒有書呢,不過書是最好解決的,都是成斤賣的,有空去弄些回來,把這裡填滿,就更好看了。」

 

唐雁丘道:「去看看其他地方。」

 

柳豐羽又把他帶到了臥室。

 

臥室裡擺著一張兩米乘兩米的雕花大床,鋪著厚厚的地毯,臥室連接著浴室和衣帽間,還有大大的開放式陽臺。

 

唐雁丘讚嘆道:「看著好舒服。」

 

柳豐羽笑道:「那是,我可是充分考慮了美觀、實用性和舒適性的,其實也可能是我年紀漸長,以前我確實不太喜歡純中式的風格,後來大概是跟你這個老古董在一起太久了,都被同化了,現在怎麼看怎麼喜歡。」

 

唐雁丘摟住他的腰,低頭親了他一下,「你也喜歡就好,其實我怎麼樣都行,真的沒想到你會……」

 

柳豐羽哈哈笑道:「是不是感動了一把?」

 

唐雁丘笑道:「嗯。」

 

柳豐羽勾住他的脖子,用力親了他一口,「你知不知道新家裝好後,我最想做的是什麼。」

 

唐雁丘眼睛發亮,「知道。」

 

柳豐羽挑眉,「知道?」

 

「知道。」

 

「你為什麼知道。」

 

「我……我瞭解你。」

 

柳豐羽露出曖昧地笑容,「哦,那你說說是什麼。」

 

唐雁丘的臉變得粉撲撲的,「你想做那個。」

 

「哪個呀?」柳豐羽伸出手指描繪著唐雁丘完美的臉部線條,最後指尖戳到了唐雁丘的下唇,輕輕摩挲著。

 

唐雁丘張嘴咬住了柳豐羽的指尖。

 

柳豐羽哈哈笑著抽回了手指,他貼近唐雁丘的身體,曖昧地說:「我覺得你臉皮比以前厚一點了,在我不懈的努力下。」

 

唐雁丘笑道:「你再湊近點看看。」

 

柳豐羽湊了過來,唇瓣在唐雁丘光滑的臉蛋上留下若有似無地淺吻。

 

唐雁丘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不夠近。」

 

柳豐羽在他耳邊吹著氣,「要多近啊。」

 

唐雁丘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堵住了他的唇,溫柔地吸允著,靈活的舌頭鑽進了那微啟的唇瓣,在那濕-滑的口腔內追逐著柳豐羽的舌頭,柳豐羽摟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應著這個纏綿的吻。

 

唐雁丘一把把柳豐羽抱離了地,三步並作兩步地退到身後的大床上,把柳豐羽重重壓倒。

 

柳豐羽一邊纏逗著他的舌頭,一邊拉扯著他的衣服,倆人之間的欲-火一點就著,瞬間燃遍了他們全身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テーマ:耽美小說 - ジャンル:小説・文學

[2013/11/17 18:32] | 玄幻&未日 | TRACKBACK(0) | COMMEN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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この記事に対するコメント:

幫補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卡h不太厚道,但是今天出去玩兒了沒寫到 明天哈_(:3」∠)_ 明天小博客見

 

 

  第289 番外十三下 唐大俠X柳嬌花

 

  唐雁丘有些急切地撕扯著柳豐羽的衣服,他的吻落在柳豐羽柔潤的唇、尖削的下巴、鼓動的喉結,柳豐羽仰起脖子,將赤裸的胸膛送到他面前。

  唐雁丘一邊撫摸著那光滑的皮膚和柔韌的肌肉,一邊將柳豐羽徹底扒光,柳豐羽身上的味道清爽而好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彷彿吸進了催情的香,讓他恨不得將柳豐羽吞進肚子裡。

  柳豐羽的手指穿梭在唐雁丘濃密的黑髮間,輕聲喘息著,另一隻手則放在唐雁丘後背處,感受著那肩胛骨如山巒般有力地起伏,他知道這肩胛骨連接著的手臂有多麼 的強壯,這結實的身體能帶他怎樣難忘的體驗,他的腦海中無法抑制地想起倆人纏綿的畫面,下腹處發緊,他用力抱緊了唐雁丘,熱情地邀請著。

  唐雁丘有些粗糙的掌心撫過柳豐羽每一寸皮膚,那種硬繭和皮膚相觸的撫摸本不該讓人感到舒服,可那手掌寬厚溫暖,帶著純男性的印記,給人一種無法形容地安全 感,柳豐羽不自覺地抬起腰,輕蹭著唐雁丘鼓脹起來的下身。唐雁丘的手一路滑到柳豐羽挺翹的臀,手指熟門熟路地繞向他後穴處,一邊揉按著臀肉,一邊把沾了潤 滑劑的手指擠進那緊閉的肉洞。

  柳豐羽喉嚨裡發出低低地嘆息,他微蹙著眉,輕輕扭動腰肢,不知道是在逃避,還是在迎合。

  唐雁丘分開他修長的腿,固定著他的腰,讓他無處可躲,那手指在濕滑的肉穴內肆意翻攪開拓著,感受著這神秘地帶為自己而打開。

  柳豐羽感覺無處可放的長腿勾住了唐雁丘的小腿,難耐地磨蹭著,唐雁丘血脈沸騰,再也克制不住,將手指抽了出來,架高柳豐羽的腰,握著自己硬熱的性器,頂進了那微微開啟的肉穴內。

  「嗯啊……」柳豐羽低吟一聲,忍不住張大了嘴,深深呼吸著,無論他們做過多少次,唐雁丘那個尺寸的肉棒,每次插進來都讓他一時難以適應,總有種身體被捅穿了的錯覺。

  唐雁丘柔聲道:「疼嗎,我慢一點。」

  柳豐羽搖搖頭,氣喘吁吁地說:「我知道你為什麼總喜歡……唔……總喜歡穿……唐裝一樣的衣服了,還老是黑的。」

  唐雁丘挺動腰肢,肉棒也埋進去了幾份,眼看著自己的寶貝被那媚紅的窄穴吞沒,對他來說是世間最誘人的風景,他咬牙道:「為什麼。」

  「你要是……你要是不小心硬起來了,只有那種衣服遮得住。」

  唐雁丘再次挺身,粗大的肉棒徹底頂進了柳豐羽體內,那柔嫩的肉洞被撐開到了極致,很難想像那麼小的地方能容納這樣的巨物,倆人之間的緊密結合,讓唐雁丘發出滿足的一聲喘息,他輕笑道:「怎麼會是因為那個,我只是習慣了穿那樣的衣服。」

  柳豐羽臉憋得通紅,「白痴,誰讓你回答我……啊……輕點……」

  唐雁丘將他的大腿分得更開,緩緩抽動了起來,柳豐羽隨著那磨人地動作發出嘶嘶地抽氣聲。唐雁丘抽插的動作由慢及快,最後終於大開大合地頂弄起來,高熱的肉 刃上沾滿了亮晶晶的潤滑液,猛烈的動作撞著柳豐羽的臀肉啪啪作響,那穴口處一片濕糊,每一次銷魂的摩擦,都帶來無邊的快感,讓倆人深陷情慾,無法自拔。

  柳豐羽喉嚨裡不斷溢出動情地呻吟,唐雁丘喉結鼓動著,喘息聲越來越粗重,他眼睛有些發紅,固定著柳豐羽的腰肢,瘋狂地、用力地操幹著,快感成倍地增長,柳豐羽很快就意識不清,只能隨著唐雁丘猛烈的動作沉沉浮浮,最終迷失在慾海中,發出不知是痛快還是歡愉地哭叫聲。

  倆人抵死纏綿、徹夜狂歡,用最原始的交合一遍又一遍地將自己印刻在對方的骨血裡。

  次日清晨,柳豐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醒了過來,他渾身痠痛,但精神出奇地好。他打了個哈欠,唐雁丘就醒了,睜著迷迷糊糊地眼睛看著他,對他溫柔地笑。

  柳豐羽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摸著唐雁丘的臉,「你覺真輕,我一動你就醒了。」

  唐雁丘輕聲道:「小時候就練出來了。」他收緊手臂,把柳豐羽摟進懷裡,「現在還早,怎麼就醒了。」

  「不知道,可能太熱了,天都暖和起來了,你還這麼抱著我,把我熱醒了。」柳豐羽想推開他,卻沒推動。

  唐雁丘反而把手臂擱在他背後,唇瓣劃過他的鼻尖,「我習慣了,抱著你安心。」

  柳豐羽忍不住笑道:「安心什麼,怕我跑了啊。」

  「不是,是怕有危險,這幾年我們難得能睡安穩的覺,警惕性一旦養成了,是很難消除的。」

  「說得也是,以前在野外睡,有一點動靜都心驚膽顫的。」柳豐羽縮進唐雁丘寬闊地懷裡,「現在好了,噩夢都過去了,我們以後可以安心地睡覺了。」

  唐雁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頂,「沒錯。」

  「給我揉揉腰,酸死了。」

  唐雁丘給他按起了腰,動作細緻又溫柔,這樣一個外冷內熱的男人,實在讓人無法不沉溺。柳豐羽靠在那溫暖的懷抱裡,感覺無比地安心,好像這一刻就是人生的全部,再也沒有遺憾,沒有缺失,他們可以這樣靜靜地呆著,直到世界的盡頭。

  柳豐羽乾脆翻身趴到了唐雁丘身上,耳朵貼在那火熱結實的胸膛上,聽著那有力地、平穩地心跳,就像安眠曲一樣,聽著聽著,眼皮又有些發沉。

  唐雁丘小聲道:「困了就繼續睡。」

  柳豐羽閉著眼睛,露出一個淡淡地笑容,喃喃道:「真舒服。

  「什麼?」

  「我說,真舒服,這樣的日子,太美好了,叢夏經常說,像在做夢,我老覺得他這種說法太娘炮了,其實我也覺得,對比以前我們過的膽顫心驚的日子,現在真像做夢。」

  唐雁丘輕輕摸著他的頭髮,「不管是夢還是現實,我都在這裡。」

  柳豐羽摟住他的腰,笑道:「哎,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感覺,說說唄。」

  唐雁丘笑了,「你說的第一次是,是第一次看到你,還是第一次在植物園和你本人見面?」

  「都說說。」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唐雁丘扶著他光滑的背,沉默了一會兒,道:「第一次知道你這個人,是在我妹妹的房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雁瑾就長大了,不怎麼喜歡纏著我了,也不讓我 進她房間了,有一次我去找她,就看到她房間裡貼滿了你的海報,你那時候的打扮太奇怪了,有紅色頭髮的,有穿亂七八糟的皮衣的,一看就不像正經人……」

  柳豐羽捶了他一下,「什麼叫不像正經人啊,你還不像現代人呢。」

  唐雁丘低笑起來,「我還說不說了。」

  「說。」

  「嗯,反正,看到你的海報的時候,就覺得你長得真的很好看,比我長那麼大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好看,但是我覺得你形象有問題,我怕你把雁瑾帶壞了,於是就 教育了她幾句,她就生氣了,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說你多麼優秀,唱歌多麼好聽,演技多麼好,可你知道這些對我來說完全沒有意義。我記得雁瑾總是跟我說,等 她成年了一定要去見你,見真人,我當時怎麼也沒想到,我居然 比她還先見到你。」

  柳豐羽撇了撇嘴,「所以在你沒見過我之前,就已經對我有偏見了是吧。」

  唐雁丘低笑道:「是有點,因為我妹妹以前最崇拜的人是我,結果喜歡上你之後,她嘴邊掛著的總是你,我挺不服的。」

  「懟!

  「後來我們就見面了,你比……」唐雁丘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比電視上還要好看,也難怪雁瑾和很多小姑娘都喜歡你。」

  「那是,要是人人都有我這樣的美貌,我還當什麼明星啊,還不是因為我萬萬萬里挑一。」

  唐雁丘噗嗤笑了一聲。

  柳豐羽捏著他鼻子,「笑什麼,不服氣啊。」

  唐雁丘含笑道:「你真自戀。」

  柳豐羽一點都不心虛,「應該的。」

  唐雁丘像哄孩子一樣輕拍著他的背,「雖然一開始也不太信任你,可相處久了,就覺得你挺好的。」

  柳豐羽笑道:「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好的?」

  唐雁丘淡笑道:「說不上來了,不知不覺間,你成為可以信任的戰友了,然後,比戰友還重要了,然後就……」

  柳豐羽忍不住親了他一口,嬉笑道:「看來我在你眼裡的形象真是**跳啊,可惜你在我眼裡從頭到尾都沒變過,呆了吧唧的,還特別古板,我也說不上來我怎麼看上你了。」

  唐雁丘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柳豐羽拍著他的臉蛋,「你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也不知道嗎。」

  柳豐羽眯起眼睛,揮了揮拳頭,「有時候是真想揍你。」

  唐雁丘拉著他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到底是什麼?」

  柳豐羽趴在他胸口,手指劃過他的嘴唇,「你讓人安心,跟你在一起,就覺得踏實。」

  唐雁丘笑道:「是嗎,還有別的嗎?」

  柳豐羽舔了舔嘴唇,「還有你的長相和身材我都挺喜歡的。」

  唐雁丘攬著他的腰,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低笑道:「到底哪個比較重要。」

  柳豐羽眼睛發亮,「你說呢。」

  唐雁丘低頭輕吻著他的唇,「沒關係,哪個都無所謂。」

  柳豐羽摟住他的脖子,輕聲道:「你的全部都吸引我,我這輩子從來沒碰到過像你這樣的人,又單純、又勇敢,又正直,古板守舊的像塊木頭,但又可以坦然地接受 別人和自己的觀念相左,在遇見你之前,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像你這樣,遇見你之後嘛……」柳豐羽笑道:「我怎麼會讓你溜出我的手掌心呢。」

  唐雁丘臉蛋發紅,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你真會說話。」

  柳豐羽噗嗤笑道:「我對你說得可都是真話,你如果想聽我說情話,絕對膩歪死你,我還是不拿來考驗你了。」

  唐雁丘笑了笑,溫柔地吸允著他的唇。

  柳豐羽閉著眼睛,用心享受著這個美好的清晨。

  第二天,唐雁丘就給遠在峨眉山的家人寄了一封信,告訴他們自己將於半個月後去接他們來天津玩兒,一想到馬上就能和家人團聚了,唐雁丘每天都神采奕奕的。

  離他們最近的一棟別墅,除了是工作室外,還有好幾間客房,正好最近幾天也都裝修好了。倆人一起去北京挑挑選選,為迎接即將遠道而來的唐家人做準備。

  柳豐羽的購物慾爆發,看到什麼都想買,而且可以找出各種理由,比如「這個給雁瑾,年輕女孩子會喜歡的」,「這個給伯母,伯母這個年紀正合適」,「這個讓他們帶回唐家送人」等等,唐雁丘硬著頭皮跟在他後面拎袋子,心想回去又要被莊堯罵個狗血噴頭了。

  回去之後,柳豐羽就一頭紮進客房裡,他最近跟穆飛一樣迷上了是室內裝潢,其實說白了也實在是太閒了,沒有網路,沒有電視,脫離了所有現代娛樂的生活,每一 個人都必須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來打發時間,唐雁丘並不覺得悶,他以前的生活就很單調,但他喜歡跟柳豐羽在一起的時光,不管做什麼,於是倆人就像穆飛和魔 鬼松那樣,有商有量地佈置著給他父母和妹妹的客房,在那過程中,體會到幸福和滿足。

  原本唐雁丘打算自己親自去接家人,後來科學院直接派了直升機過去,直升機坐不了幾個人,唐雁丘就沒去,和柳豐羽在天津的家裡盼著。

  倆人坐在臥室陽臺的躺椅上,看著不遠處莊園裡專門規劃出來的停機坪,唐雁丘興奮地說:「叢教授說太陽落山之前就能回來。」

  柳豐羽也由衷地高興,「快了,最多三四個小時你就可以見到家人了。」

  唐雁丘道:「現在天氣暖和了,可以帶他們到處玩玩兒,吃些好吃的東西。以前他們只能從情報販子手裡買我們的資訊,現在他們終於可以親眼看到了。」

  柳豐羽靠在他肩上,「他們看到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好,一定會很高興的。」

  唐雁丘點點頭,眼睛散發出柔和的光,兩手把柳豐羽的一隻手握住了,輕輕摩挲著。

  此時已是春天,氣溫回到了零度以上,他們穿著稍後點的衣服,就覺得溫度很適宜了,太陽灑下來,曬得人懶洋洋的,柳豐羽打了個哈欠,「天氣真好啊,又一個冬天過去了。」

  「是啊,希望以後的冬天能一點點暖和起來。」

  柳豐羽微笑道:「你在我旁邊,我就不覺得冷。」

  唐雁丘臉有點發紅。

  柳豐羽捏了捏他的下巴,嬉笑道:「我不用抬頭就知道你害羞了,真好玩兒。」

  唐雁丘攬住他的肩,「你在我旁邊,我也不覺得冷。」

  柳豐羽露出大大地笑容。

  倆人就這麼靜靜地坐在椅子裡,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和下午茶,時間靜悄悄地流淌,那甜蜜的寸寸光陰,凝聚成了令人心醉地點滴幸福。

  一架直升機盤旋著降落在停機坪上,唐雁丘騰地從椅子裡站了起來,高興地叫道:「他們來了。」

  柳豐羽拉住他的手,「走吧,去迎接他們。」

  唐雁丘一把抱起柳豐羽,身後展開四隻巨大的雪白的羽翼,朝著遠處飛去——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密碼fanwai13,你們懂得

  他們倆人的番外就寫這麼多吧~接下來寫寫主角們的,等把零散的番外寫完了,再開始寫那個三個長番外

 

 

 

  290、番外十四 魔鬼松X穆飛

  

  穆飛一頭栽倒在床上,在真絲被罩上用來回滾了好幾圈,一臉幸福地說:「好舒服啊。」

  魔鬼松站在床邊,環顧四周,打量著他們倆一手裝起來的房子。清爽而溫馨的田園風格,隨處可見的鮮花和精美獨特的小擺件,每一處裝點都透露著主人細膩的品味和對生活的熱情。這裡房子無論是風格還是色調,都跟他們遠在東北的樹屋極其相似,就好像這裡就是樹屋的其中一個房間。

  穆飛拉住他的手,「鬆鬆,來,躺下休息休息。」

  「不累。」

  「來嘛。」

  魔鬼松學著穆飛的樣子趴在床上,用臉蹭著床單,「涼涼的。」

  「是吧,舒服死了,這裡真好,我最喜歡那個大陽臺。」穆飛撩起魔鬼松長長的頭髮,放到臉上蹭了蹭,眼裡滿是笑意。

  魔鬼松撇了撇嘴,「我們在東北的家不好嗎。」

  穆飛驚訝地說:「你為什麼這麼問?當然好了。」

  魔鬼松悶悶地說:「那我們為什麼要住在這裡。」

  穆飛摸著魔鬼松的臉,「鬆鬆,你想家了嗎?」

  魔鬼松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穆飛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笑道:「如果你想家了,我們回去就好了。」

  魔鬼松道:「你不是沒玩兒夠嗎,你不是喜歡在這裡嗎。」

  「喜歡啊,跟叢夏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啊,可是家也很好啊,其實跟你在一起哪裡都是家。」

  魔鬼松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算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知道你想去其他地方玩兒。」

  穆飛笑道:「泥泥的窩也修好了,過兩天三兒就會把泥泥帶過來了,泥泥肯定很想我們,等泥泥到了,我們就去別的地方玩玩兒吧,我想帶你看看這個世界的壯麗,在某一個地方紮根當然很幸福,可是偶爾看看不同的風景,也是不錯的體驗。」

  魔鬼松「哦」了一聲,情緒不是很喜悅。

  穆飛湊過來趴到他身上,笑著捏著他的鼻子,「當然了,你什麼時候想回家,我就陪你回去,我保證。」

  「真的?」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咱們現在多了一件事要考慮,那就是能量的問題,莊堯也說了,咱們最好不要在一個地方紮根超過三年。」

  魔鬼松臉色不太好地說:「真是麻煩,如果能只紮根不生長就好了。」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鬆鬆,即使我們回到東北,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把根系鋪滿整個森林了。」

  魔鬼松嘆了口氣,「我知道。」

  「不過,我們可以去很多地方,品嚐不同的土壤的滋味兒啊。」

  魔鬼松撇了撇嘴,「其他地方的土,都沒有小興安嶺的黑土好吃。」

  穆飛摟住他的脖子,寵溺地笑著,「你說是就是,既然不能紮根三年,我們就每過一年換個地方好了,不管去哪裡,我們都在一起,所以我不覺得寂寞。」

  魔鬼松悄悄擠進穆飛懷裡,把腦袋頂在穆飛的肩窩處,手指輕輕繞著穆飛的頭髮,一圈又一圈。

  穆飛親了親它的額頭,「鬆鬆,我知道你很難過,對於樹來說,只想在一個地方紮根吧。」

  魔鬼松點點頭,「我討厭章魚,討厭海。」

  「可是你救了很多像叢夏那樣的好人,所有人類都感謝你。」

  魔鬼松撇了撇嘴,彆扭地說:「我才不在乎呢。」

  穆飛蹭著他的臉頰,「我也感謝你。」

  魔鬼松摟住他的腰,「那以後你都會聽我的嗎?」

  「我一直都聽你的啊,這個身體是你說了算。」

  魔鬼松想了想,「你騙我,你越來越我聽我話了。」

  穆飛笑道:「你一定記錯了。」

  「沒有吧,上次……」

  「你記錯了。」穆飛順著它的頭髮,溫柔地笑著,「我只聽你的。」

  「哦。」魔鬼松懶得想了,半眯著眼睛窩在穆飛懷裡,像隻貓一樣享受著穆飛給它順毛。濃黑的長髮糾纏在一起,鋪散在雪白的床單上,倆人相對而臥,鼻尖貼著鼻尖,四月的風微拂,將絲絲涼意帶入室內,但他們靠在一起,卻並不覺得冷,只覺得溫暖從心臟的地方往外擴散,就連腳趾尖都是暖和的。

  魔鬼松輕聲道:「好安靜。」

  自末世以後,大部分的天津市民大批量湧入北京尋求避難,整個城市都快空了,他們住的地方周圍幾乎沒人,每天都安靜得彷彿世界上只能聽到身邊人的呼吸聲,那份安靜,讓人的心都跟著平緩下來。

  穆飛小聲說:「是啊,好像世界上只有我們了。」

  「好久沒看月亮了。」

  穆飛笑道:「我們去看月亮吧。」

  魔鬼松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抱起穆飛,足尖一點就飛出了窗外,院中一顆松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眨眼間就長高了四十多米,倆人的身體連接著樹枝,被送上高空,落在了松樹蓬鬆的樹冠上。

  他們躺在樹冠上,握著手,看著墨藍的夜空和漫天的繁星。

  魔鬼松說:「今天的月亮不好看,不圓。」

  「嗯,但是星星很漂亮。如果泥泥在就好了,我想泥泥了。」

  魔鬼松輕哼了一聲,「它和三兒不是快到了嗎。」

  穆飛戳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你吃泥泥的醋啦。」

  魔鬼松把腦袋放到了穆飛的胸口,「它總是佔用你很多時間。」

  「你說泥泥?泥泥從小到大性格都很酷,既不怎麼撒嬌,也不粘人,它什麼時候佔用我很多時間了,我的時間大部分都花在你身上。」

  「不對,你要給它準備食物,還要給它梳毛。」

  「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泥泥是我養過的最省心的寵物了,不過,有時候我還真希望它能像阿布那麼粘人啊,不然我這個主人當得挺沒存在感的。」

  「哼。」

  穆飛捏著它的臉笑道:「你幹嘛吃泥泥的醋,我們兩個可是無時無刻都在一起的,我們的心意相通啊,你在想什麼,我在做什麼,彼此都知道,這還不夠嗎。」

  魔鬼松小聲嘟囔道:「不夠。」

  穆飛露出無奈的笑容。他能感受到魔鬼松複雜敏感的內心,魔鬼松想要的,是和他去一個沒有任何人類和其他動物來打擾他們的僻靜的森林深處,將自己的根系深深紮進地底,感受土壤的芬芳、雨露的甜美、大自然的壯麗與生機,他們就在那裡安靜地生活著,以巍然之姿矗立於天地之間,在最接近日月星辰的地方,賞晝夜交替、品人間寒暑,一直一直這樣下去,直至百年、千年,那才是魔鬼松作為一棵樹,所本能嚮往的。無奈魔鬼松這棵樹的心裡,住進了一個人。

  穆飛抱緊了魔鬼松,「鬆鬆,如果你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我們就回家吧,無論是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我陪你在一個地方紮根,永遠都不再移動,我們不用理會寒武意識,就算因此會少活很多年也沒關係,因為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魔鬼松的心臟顫動了起來,他回抱住穆飛,久久沒有說話,內心在經歷激烈地掙扎,穆飛就用那種平靜地、溫柔地思緒耐心安撫著它,他們是一體的,是靈魂的伴侶,是彼此的全部,這種全然沒有秘密的感覺,讓人感到陣陣心悸。

  過了很久,魔鬼松才說:「不,我想活著,活久一點,活著就能看到你,和你吃人類的食物。我們到處走走吧,帶我去漂亮的地方,說不定我會喜歡上這樣的生活方式。」

  穆飛雙眸閃動著,聲音有些發顫,「真的嗎。」

  「真的,等泥泥來了,我們就出發吧。」

  穆飛重重親了他一口,激動地說:「好,我們應該先去哪兒呢,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魔鬼松搖搖頭。

  「我們去南方吧,去蘇杭,四、五月正是漂亮的時候,帶你去看看南方的美景。」

  「好,不過我討厭海,水又鹹又苦,難喝死了。」

  穆飛笑道:「好,我們不去海邊。」

  魔鬼松想了想道:「不過,海裡的東西還是挺好吃的。」

  穆飛笑看著他,眼裡儘是溫柔。

  倆人緊緊挨著彼此,窩在床上沒頭沒尾地聊著天,不知不覺就手握著手睡著了。

  第二天大清早,他們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被一震渾厚如雷的嘯聲吵醒了,穆飛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魔鬼松不滿地摟住他的腰,把迷迷糊糊地腦袋窩在穆飛的肚子上。

  穆飛興奮道:「鬆鬆,是泥泥,泥泥來了。」說著就想跳下床。

  「你不要走……」魔鬼松小聲嘟囔著,「我困。」

  「我不走,我們一起去接泥泥。」

  「不。」

  「那你先睡著,我去接泥泥。」

  「不,你不在我睡不著。」

  穆飛哭笑不得,使勁揉了揉魔鬼松的頭髮,「乖,快點起來,泥泥肯定想我們了。」

  魔鬼松不情不願地爬了起來,一頭黑髮如雲般傾瀉而下,遮住了它半張臉,把那俊美的蒼白的臉映襯得格外讓人動心,穆飛看著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卻覺得那根本不是他的臉,氣質的差異可以讓同樣的五官產生千差萬別的容貌。

  穆飛感嘆道:「以前還覺得看你像照鏡子,現在越來越沒有這種感覺了。」

  魔鬼松道:「我從來就不覺得我們長得像。」

  穆飛笑道:「也是,外人一眼就能分出來,。」

  泥泥發出了第二聲咆哮,把整個莊園的人都給叫醒了,老遠地,他們就聽著鄧逍扯著嗓子大叫道:「泥泥,你還記得我嗎,媽呀你怎麼長這麼大了呀。」

  穆飛把魔鬼松從床上拽了起來,「走吧。」

  魔鬼松俐落地爬了起來,抱起穆飛,飛出去窗外,偌大的莊園裡,一隻巨型黑豹蹲坐在他們的別墅前,尾巴安靜地放在身後,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姿態穩如泰山,穆飛看著它,忍不住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泥泥時,那瘦弱的、嬌小的樣子,他只用一隻手就可以托起它整個身體,轉眼兩年過去了,泥泥長這麼大了,無論是泥泥還是魔鬼松,都讓他有種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長大的成就感。

  魔鬼松猛地扭過頭,皺眉道:「我才不是你的孩子。」

  穆飛哈哈笑道:「我只是隨便想想。」

  倆人飛到了泥泥身前,一下子撲到了它身上,泥泥伸出舌頭小心翼翼地舔了他們幾下,並用鼻尖蹭著他們的胸口,以示親暱。

  穆飛窩在泥泥厚實的毛裡,笑看著魔鬼松,「鬆鬆,你準備好了嗎,我們的旅途。」

  魔鬼松拉住他的手,「隨時。」

  穆飛目光閃動,看著自己靈魂的知音、生命的另一半,露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

  

  

 

  291、番外十五 成天壁X叢夏

 

  「天壁。」叢夏拎著飯盒走進地下射擊場,看著正趴在地上練槍的成天壁,高聲叫了一聲。

  成天壁帶著護耳,沒有聽到,叢夏不敢從後面接近他,這麼多年了,叢夏知道成天壁警戒性極高,如果自己隨意從背後接近他,換來的肯定是和狙擊槍的槍口面面相覷,於是便從側邊朝成天壁走去。

  成天壁餘光瞄到他之後,快速放下槍,摘下護耳,坐了起來。

  叢夏跑過來,盤腿坐到他面前,「你在射擊場呆了一下午了,不餓啊。」

  成天壁看了看表,「好久沒這麼痛快的打一會兒槍了,都沒注意時間。」

  叢夏擦了擦他額上的汗,笑道:「趕緊吃飯吧,吃完飯我陪你練一會兒,我這射擊好不容易練成優秀士兵的水準了,這段時間沒摸槍,手又有點兒生了。」

  成天壁點點頭,捧著盒飯吃了起來。

  叢夏就那麼看著他吃,唇邊掛著一抹淡笑。

  成天壁吃了幾口,便抬起頭,正巧和叢夏四目相接,他道:「你吃完了?」

  「早吃完了。」

  「看著我幹什麼。」

  叢夏眨眨眼睛,「你好看唄。」

  成天壁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般吧。」

  叢夏噗嗤笑道:「你這樣叫一般,讓別人怎麼活。」

  成天壁不甚在意地扒著飯,「男人的長相有什麼用。」

  「有用吧,你看柳哥以前不就是因為長得帥才那麼紅的嗎。」

  「那現在呢?」成天壁道:「現在長得好還有用嗎。」

  叢夏想了想,「現在好像確實沒啥用了,也不好混飯吃了。」

  成天壁繼續扒飯,「所以沒用。」

  叢夏摸了摸下巴,「哎,你怎麼好像挺排斥別人說你長得帥呢,就算沒用,這怎麼也算是好事兒吧。」

  成天壁道:「不算。」

  「為什麼不算?」

  成天壁放下筷子,「當初選人進特戰組的時候,我因為長相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我當時才十八、九歲,很不服氣。」

  「哈?為什麼?」叢夏有些想笑。

  成天壁道:「我們執行的很多工,都需要隱沒在人群中,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長相最好沒有任何特點,讓人記不住。總之,長相沒給我帶來什麼好處過,所以沒用。」

  叢夏看著成天壁刀削般的臉部線條,英朗俊美的五官,還有那健碩完美的身材,莫名地有些想揍人,他清楚記得四年前,自己第一次看清成天壁帽簷下的臉時那種驚豔的感覺,他也說不好自己對一個男人動心是不是因為成天壁長得太好看,反正他到現在,時不時地還是會看著成天壁就看呆了。結果這些外貌的附加價值對成天壁來說完全沒有意義,叢夏有些鬱悶,不想要給他多好。他問道:「那後來你怎麼又進去了呢?」

  「我不服氣,親自去找了特戰組的組長,我說如果是因為我能力不夠,我服,因為臉,我不服,要是覺得我這臉不行,大不了我去做手術改了。後來他還是讓我進去了。」

  叢夏驚訝道:「你就那麼執著地想進特戰組?」

  成天壁頓了頓,眼神有一絲黯淡,「有一個對我來說像老師的人,曾經是特戰組的一員,如果沒有他,我說不定早就進黑社會了,因為他我去當的兵,進的特戰組,不過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在一次境外任務裡犧牲了。」

  叢夏心頭一顫。成天壁極少會說自己的事,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的成長,這些幾乎從來沒有跟任何人分享過,就連曹知賢是他父親的事,也是他們到了北京才知道的,哪怕叢夏認為自己是最靠近他的人,對他其實知道得也並不多。有時候,叢夏會覺得成天壁依然把心封閉著,不讓別人靠近,包括自己,雖然自己並不樂衷於挖掘他的**,但是喜歡一個人,總想知道更多。

  成天壁看他臉色有變,「怎麼了?」

  叢夏笑了笑,「沒什麼,就特意外的,你以前都不說自己的事。」

  成天壁眨了眨眼睛,「我以前說過,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問。」

  叢夏抓了抓頭髮,「其實也不太好意思問,顯得我很八卦似的。」

  成天壁輕聲道:「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叢夏笑道:「真的嗎,你不會嫌煩吧。」

  「不會。」

  叢夏湊過去,靠著他坐著,「以前我找不著話題跟你聊,就老說些小時候的事,估計你那時候煩死我了吧,不過我覺得小時候的事兒真的挺有意思的,我特想知道你小時候怎麼長大的,怎麼這麼不愛笑,不愛說話。」

  成天壁很自然地圈住叢夏,讓叢夏靠在自己懷裡,同時兩手也沒閒著,一邊把槍拆了裝,裝了拆,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

  成天壁的成長經歷說白了就是爹不管媽不疼,完全性質地放養,從小也沒得到多少家庭的溫暖,所以性格一直很寡淡,叢夏很慶倖成天壁碰到了那個他稱為老師的男人,並在種種緣由契合的情況下,命運把他送到了自己面前。

  叢夏邊聽邊和成天壁閒聊著,還學著拆裝槍械,倆人一邊聊天,一邊玩兒槍,時間如水般流逝,他們卻全然沒有疲倦的感覺,叢夏是頭一次跟成天壁說這麼長時間的話,說得他口都幹了,他卻還覺得不夠,他多想更瞭解成天壁一些,瞭解那些他沒有參與過的成天壁的曾經,他是那麼喜歡成天壁,霸佔了這個人的現在和將來都還不滿足。

  直到成天壁發現已經快要半夜了,才放下槍,抱著叢夏的腰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坐了這麼長時間你不累啊。」

  叢夏笑道:「我一直靠你身上,這話該我問你吧。」

  成天壁搖搖頭,「沒事。」

  叢夏道:「走吧,我們回家睡覺去。」

  倆人並肩走出地下射擊場,往遠處的別墅走去。這裡方圓幾公里內,只有他們的別墅還有幾盞燈亮著,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有些孤單。

  時節雖然已經立春,可入夜之後,氣溫還是接近零度,倆人穿得都不多,叢夏抓著成天壁的手放進了自己兜裡,「哎呀,莊堯又熬夜了,小鄧也是,一會兒我上去找他們去。」

  成天壁道:「今天莊堯沒在實驗室,已經不錯了。」

  「也是,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特別聰明的人都怪得不行。」叢夏自己笑了起來,「我們這幾個人,性格真是南轅北轍啊。」

  「挺好的。」

  「是啊,生活在一起不會無聊,哎,你看了小鄧的房間沒有?太有創意了,我進去都不想出來,完全按照加勒比海盜的風格裝修的,比咱們的酷多了。」

  成天壁淡笑道:「你都多大了。」

  叢夏微訕,「也是,我都眼看三十了,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不是,加勒比海盜也不是只有小孩兒才喜歡的啊。」

  成天壁捏了捏他的手心,「什麼『我們年輕人』。」

  叢夏嘿嘿笑道:「你不是嫌我年紀大啊。」

  成天壁道:「胡說。」

  叢夏感嘆了一聲,「歲月不饒人啊。」說完自己笑了,「不過說實話,這幾年我都沒太有長歲數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四年明明過起來是很漫長的,可是回憶起來,好像又是昨天的事。」

  成天壁道:「你跟四年前唯一的不同,就是你比那時候勇敢,其他沒太大變化。」

  叢夏笑道:「謝謝你這麼誇我啊。你嘛,跟四年前最大的變化就是強得非人類了。」

  成天壁沒說什麼,只是握緊了他的手。

  從訓練場到住的地方,大約有七八百米,但他們走得很慢。

  今天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原本應該繁星密佈的夜空,也在月華的輝照下藏了起來,清新的寒氣洗刷著他們的胃,在不透風的地下室說了幾個小時話的他們,原本大腦有些渾噩,吹了一陣冷風後,頓時睏意全無。漆黑靜寧的夜裡,四周只有此起彼伏的蟲叫,他們走在莊園裡,就好像世界只剩下兩個人類,就好像前方沒有盡頭。

  叢夏忍不住想,居然只是跟一個人握著手走路,就能感覺如此地滿足。在這個新家度過的每一分一秒,都讓他覺得如同置身天堂。

  成天壁輕聲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我都會告訴你,不用急於今天。」

  叢夏笑道:「好,其實只要是你的事兒,我都挺想知道的,你別嫌我煩我就行。」

  「不會。」

  「我的事兒也一樣都不會對你隱瞞,只要你想知道,我都會告訴你。」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柔和,「我知道。」

  叢夏低笑不止,高興都寫在臉上。

  倆人回到別墅後,成天壁先回房間了,叢夏挨個去敲莊堯和鄧逍的房門,叮囑他們早點兒睡。

  回到房間,成天壁已經洗完了澡,正在床頭看書,叢夏脫下厚外套,去浴室沖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看著浴室裡新鋪的米色瓷磚,想著他們親手佈置出來的新家,心情好得不得了,輕輕哼起了小曲兒。

  洗完澡後,他快速撲到了成天壁身上,「天壁,我想到一個好玩兒的,明天我們去釣魚吧。」

  成天壁攬住他的腰,「哦,去哪兒?」

  「上次我和柳哥發現的一個水塘,離這裡就幾公里,明天不冷,還有太陽,就我們倆人。」

  「他們呢?」

  叢夏笑道:「不帶他們。」

  成天壁淡笑道:「好。」

  叢夏興奮地計畫著明天帶些什麼戶外用品和好吃的,好好享受一下兩人世界。

  

  

  292、番外十五 成天壁X叢夏

 

  第二天天還沒亮,成天壁起床鍛鍊去了,叢夏也醒了,爬起來準備吃的喝的,他心情太好,一邊做吃的一邊忍不住唱了歌來。

  煎雞蛋剛飄出香味兒,鄧逍的小狗鼻子就循著味兒跑下樓來了,趴在廚房的門上,一邊揉眼睛一邊說:「叢哥,你幹嘛這麼早起來做飯啊,沒到吃飯時間啊。」

  叢夏笑著說:「也沒到你起床的時間啊。」

  「我聞著香味兒了嘛,下來看看,我還以為我做夢呢,原來你真的做好吃的了,都把我餓醒了,嘿嘿。」

  「這也不是給你做的,你們的早餐我一會兒做。」

  「啊,那你是給誰做?」鄧逍眼巴巴地飄著烤箱,一副渴望的樣子。

  叢夏笑道:「我今天和天壁釣魚去。」

  鄧逍眨了眨眼睛,一副瞭然的樣子,「哦,約會啊。」

  叢夏笑而不語。

  鄧逍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叢哥,這個蛋捲看著真好吃,我拿一個好不好。」

  叢夏把他的腦袋推開了,「牙都沒刷,一邊兒去。」

  「叢哥,就兩個,就兩個嘛。」鄧逍不放棄地圍著叢夏屁股後面轉悠,直到叢夏給了他兩個熱騰騰的酥脆的蛋捲才作罷,拿著蛋捲準備回被窩好好享受去。

  「哎,小鄧。」

  「啊?」

  「到了吃飯時間記得叮囑莊堯吃飯,他最近不知道又在忙活什麼,成天都不出門。」

  「放心吧,我看著他吃下去。」鄧逍朝叢夏比了個V字。

  「那我帶阿布去了啊。」

  「好,你們給它釣條大魚嘗嘗。」

  「沒問題。」

  叢夏做好倆人要帶的盒飯後,又給別墅裡的人做了早餐。一切準備妥當後,成天壁也跑完2o公里回來了,倆人把東西打包好放到阿布身上,就高興地出發了。

  阿布一看能出去玩兒,興奮得不行,它先跑到自己的窩旁邊,跟泥泥告別。

  泥泥正在睡覺,聽到動靜抬起毛茸茸的黑色大腦袋,睡眼惺忪地看了它一眼,阿布的大爪子拍著地,低頭跟泥泥蹭著鼻子,泥泥打了個大大地哈欠,用爪子拍了拍阿布的脖子,頂了頂腦袋,阿布這才歡快地走了。

  叢夏笑著揉了揉阿布的毛,「阿布跟泥泥也變成好朋友了呀。」

  阿布「喵」了一聲,大尾巴在身後甩來甩去。

  成天壁看了看阿布身上的行李,「東西是不是帶的太多了。」

  「沒關係,吃不完還有阿布呢。阿布好久沒吃新鮮的活魚了,我特意帶了兩套衣服,一會兒你下去給它弄條魚吧。」

  成天壁淺笑著搖了搖頭,「你知道現在河水幾度嗎。」

  叢夏哈哈笑道:「你忍一忍嘛,我都給你準備衣服了。」

  成天壁道:「地方離這裡遠嗎?」

  「還行,阿布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我已經計畫好了,我們在在哪兒釣魚、燒烤、露營,明天再回來。你要是覺得周圍有什麼好玩兒的,咱們多玩兒幾天也行。」叢夏嘿嘿笑道:「這算是咱們倆第一次約會吧。」

  成天壁想了想,「是第一次嗎?」

  「是第一次啊。以前從來沒一起正式出來玩兒過呢。」

  成天壁道:「約會就是玩兒嗎。」

  叢夏摸了摸下巴,「你這麼說我有點兒難住了,我也沒跟人約會過,不過出來玩兒肯定沒錯。」

  成天壁笑了笑,「挺好。」

  叢夏抓住成天壁的手,「如果在文明時代,我會帶你去看電影、唱歌、吃好吃的,或者兩個人關在屋子裡打遊戲、刷新番,我不知道這些你會不會感興趣,不過我肯定會努力地讓你高興的。」

  成天壁眼神柔和,「你說的這些我都沒做過,不過聽上去不錯。」

  叢夏笑道:「不過如果在文明時代,你肯定不愛搭理我。」如果不是末世降臨,他和成天壁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際,想到這個,叢夏就覺得成天壁來到自己生命裡,是不幸中的最大幸事。

  成天壁點了點,「肯定的。」

  叢夏失笑,「我說你也太實在了吧,稍微反駁一下啊。」

  成天壁揉了揉他的頭髮,眼中含笑。

  阿布很快就把他們帶到了地方。這裡以前是他和莊堯無意間考察到的,阿布記路非常厲害,走過一遍就不會忘,跟它描述一下它就知道人類的意思,阿布的智商隨著時間的推移,似乎在進步。

  「就是這裡了。」叢夏指著不遠處的水塘,興奮道:「這裡漂亮吧。」

  他們所處的地方已經偏離了天津的市中心,是永定河的沿岸,處於半開發狀態,周圍的樓房相對低矮,四年來受到河水滋養,岸邊植被樹木瘋長,幾乎把所有的人類建築都遮住了,這裡儼然成了一片森林。

  此時森林裡晨霧迷茫,空氣清新宜人,四周很是靜謐,樹間不時有變異昆蟲和動物竄來竄去,但是看到阿布的龐大體型,都不敢輕易上來招惹。

  他們很快找到了一處理想的地方,這裡背靠茂密的森林,可以欣賞永定河的美景,岸邊也比較好搭帳篷。

  倆人從阿布身上卸下行李,開始紮帳篷、架燒烤架和鍋,這些在他們幾年的野外生活中,已經非常熟練,幾乎一個人都能完成全部的戶外設施。

  阿布看到河非常激動,因為它知道有水就有魚,它在岸邊踱來踱去,但處於對水的本能厭惡,它不敢去太深的地方。

  叢夏喊道:「阿布,不要在河邊兒玩兒。」

  阿布「喵喵」叫著回來了,趴在地上看著他們忙乎,似乎也很開心的樣子。

  搭好帳篷,叢夏就搬出了兩個摺疊躺椅,成天壁奇道:「你還帶這個?從哪兒來的?」

  「柳哥買回來的,我跟他借來了。」

  「柳豐羽真是能亂買東西。」

  「是啊,他好多東西都藏起來,不敢讓莊堯看著,不過我都知道,嘿嘿。」

  叢夏弄好躺椅,自己躺上去,美美地閉著眼睛,「嗯,真舒服,等中午太陽出來了,我們就可以一邊兒喝酒一邊兒曬太陽了。沒有約會條件也要製造約會條件,我太佩服我自己了。」

  成天壁輕輕彈了彈他的額頭,「幹得不錯。」

  叢夏睜開眼睛,衝著他一笑,「早餐和飯後甜點我已經準備出來了,吃完早餐咱們就開始釣魚,中午和晚上就吃魚,不夠的話就去森林裡打點野味,怎麼樣?」

  「沒問題。」

  叢夏從躺椅上跳起來,把他大清早準備的早餐一一擺了出來,因為放在保溫飯盒裡,東西還是熱的,倆人坐在躺椅上,有說有笑地吃著早餐,阿布把大腦袋伸了過來,發饞地看著他們,紫水晶般的眼睛水汪汪地透著渴望。

  叢夏摸了摸阿布的鼻子,大笑道:「這點兒還不夠你塞牙縫呢,別急啊,一會兒就給你釣魚,釣大魚。」

  阿布點著大腦袋,爪子環住了叢夏的腿,撒嬌地蹭著。

  吃完飯,叢夏拿出了莊堯改良過的漁具,魚竿都是用鈦合金做的,韌度非常高,完全能撐得住上百斤的大魚,用來釣河魚是足夠了。不過,他和成天壁都不是力量型的變異人,就算釣住了可能也無法用手給拖上來,到時候就需要成天壁用風力捲上來,或者阿布下水拖上來了。

  倆人在拳頭大的魚頭上裝上大大的肉餌,扔進了水裡,悠閒地等著魚上鉤。

  看著波光粼粼地水面,叢夏輕聲道:「天壁,記得我們那時候隨著大部隊離開雲南,在路上洗澡時發生的事嗎。」

  「記得,河裡突然竄出來大魚,吞了很多人。」

  叢夏嘆道:「我那時候想,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危機四伏,我到底能活到哪一天呢,沒想到居然在這種異形橫生的世界裡活了四年多了。」

  「我當時也做好了隨時會死的準備,那時候每個人心裡都這麼想吧。」

  「是啊,有時候想想也挺佩服咱們的,居然就這麼抗過來了。」

  成天壁看著遠處遼闊的河景,「世界這麼大,理應有每一個物種的棲身地。」

  「可是人類卻在不斷破壞和侵佔著別的物種的棲身地,所以才會受到寒武意識的懲罰吧。」

  成天壁點點頭,「這次的災難雖然不是寒武意識策劃的,但追根究底是因為寒武意識而起,對人類也是個教訓,和這個星球上其他動物一樣,渺小而謹慎地生存著,才是長久生存之道,任何一個物種企圖稱霸全球,下場都會跟人類一樣。」

  叢夏嘆道:「是啊,人類的文明被摧毀了大半,恐怕三百年都恢復不到四年前的水準,不過,至少可以繼續繁衍下去,雖然代價太大了。」

  「我們不能生育是件好事。」

  叢夏點點頭,「是件好事……」

  「嗯?咬鉤了!」成天壁一下子站了起來,猛地扯住魚竿,用力往後拽,那魚的勁兒顯然相當大,成天壁沒拽住它,反而被它拖向河裡。

  叢夏一把抱住成天壁的腰,把能量流向四肢,尤其是下盤,使下盤穩固,跟那隻魚抗爭著。

  一股勁風驟然在河面上形成,然後呼地一下鑽進了水裡,那大魚肚皮朝上被從水裡掀了出來。阿布大叫一聲,飛快地朝著大魚跑了過去。那股風力捲著水浪,把大魚拍向岸邊,阿佈一個箭步竄上去,濕漉漉的大爪子一巴掌拍在了大魚的腦袋上,那大魚不堪重擊,被拍暈了。

  兩人一貓齊心協力,把那隻一百多斤的大草魚拖上了岸。

  叢夏抹掉額上的汗,笑道:「真肥啊。」

  成天壁道:「完全夠我們和阿布吃兩頓了。」

  阿布激動地叫聲都變了,圍著大魚使勁繞圈兒。

  叢夏笑道:「阿布,坐下。」

  阿布愣了愣,還是老實地坐下了,只是大大地尾巴在身後焦急地擺動著。

  「坐好啊,沒有我的命令就不能動。」

  阿布發出渴望地叫聲。

  叢夏花了一個小時把魚肉料理好了,留下了他和成天壁的份兒,把剩下的都給阿布了,阿布撲了上去,投入地吃了起來。

  倆人吃著烤魚、喝著啤酒、看著阿布一邊搖尾巴一邊吃魚,感覺愜意不已,這種悠然自得的時光讓人沉醉,讓人想把時間靜止在這一刻,直到地老天荒。

  正午太陽最好的時候,他們在躺椅上看書、聊天,因為太陽太暖和,風太舒服,迷迷糊糊地,叢夏就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他感覺成天壁把他抱起來,鑽進了帳篷裡。

  叢夏眯著眼睛,「天壁,我睡著了嗎。」

  「是啊,困了也別在外面睡,天還是有點涼。」成天壁把他放在厚厚的墊子上,想給他蓋毯子。

 

  叢夏抱住成天壁的胳膊,「你困嗎,我們睡個午覺吧。」

  成天壁道:「還行。」說著還是躺了下來,把毯子蓋在叢夏身上,輕聲道:「睡吧。」

  叢夏睜開眼睛,抬頭看著成天壁,笑道:「突然不困了。」

  成天壁笑了笑,「那還睡不睡。」

  「不知道。」叢夏的目光從成天壁含笑的眉眼移到了薄削的唇。

  成天壁的唇顏色有些淡,但形狀很好,不說話的時候,就連緊閉的唇線都透出冷漠和拒絕的資訊,可是叢夏看著它們,就只想親上去,所以他就這麼做了,他貼上成天壁有些冰涼的唇瓣,輕柔地吸允著。

  成天壁的大手從叢夏的後背移到了他的後腦勺,修長的手指插-進了叢夏的黑髮間,不自覺地加深了這個吻。

  叢夏摟住成天壁的肩膀,張開嘴,靈滑地舌頭鑽進了他嘴裡,熱烈地糾纏著他的舌頭,這個熱乎乎的吻將兩人的欲-火點燃了。

  成天壁將叢夏壓在身下,用力親吻著那柔軟的唇瓣,略有些冰涼的手探進了叢夏的衣服裡,撫摸著他光滑、溫熱的皮膚。

  叢夏喘著氣說:「我,我是不是……壯實多了?

  成天壁扯開他的鈕子,「嗯,比起以前。」說罷埋下頭,火熱的吻印在叢夏的胸膛上,叢夏抱住了成天壁的腦袋,感受著成天壁柔軟的唇在他胸前滑動,最後,濕滑的舌頭舔過了他的乳首,讓他全身戰慄起來。

  成天壁對這圓硬的小肉球似乎有點特殊的偏好,最喜歡咬著它玩弄一會兒,把它舔得又濕又腫才肯甘休。叢夏身體敏感地顫抖著,感覺一陣麻癢從胸前躥過,他的臉立刻熱了起來。

  叢夏顫聲道:「天壁……別、別舔了。」

  成天壁用牙齒細細啃咬著,甚至輕輕拉扯了起來。

  「唔……天壁……」叢夏感到胸前有一絲疼痛,可伴隨著那絲疼痛的,還有令人羞恥的快感,他忍不住推拒著成天壁的腦袋。

  成天壁一把抓住了叢夏的手,按在了床墊上,他抬起頭,舔了舔嘴唇,看著叢夏的眼神滿是令人腿發軟的火熱慾望。

  叢夏雙頰泛紅,眼神迷離,就那麼有些無措的看著成天壁,在成天壁眼裡,簡直就是待宰地羔羊。他脫下了叢夏的衣服,盡情撫摸著那溫暖的、柔韌的身體,叢夏也拉扯著他的衣服,親吻著他的鎖骨、胸膛。

  成天壁的手到處點火,直把叢夏惹得全身都要著起來了,叢夏一手握住自己的性器,一手抓住了成天壁已然粗硬起來的大寶貝,同時擼動了起來,成天壁喉頭發緊, 渾身血液沸騰起來,他的手繞到了叢夏的後臀,用力揉捏著那柔軟彈性的臀肉,指尖鑽進骨縫間,情色地揉按著他曾蹂躪過無數次的肉洞。

  叢夏仰起脖子,親吻著成天壁的下巴、喉結,舔著成天壁滑落到鎖骨的汗珠,他不斷大口喘著氣,感覺這小小的帳篷,已經被他們的熱情點著了。

  成天壁將叢夏翻了過來,讓他跪趴在床墊上,屁股高高翹起,兩瓣雪白的臀肉和媚紅的肉穴一覽無遺。他拿過潤滑液,擠了一大灘在叢夏的屁股上,手指沾著那液體,塗抹在他穴口,然後把手指緩緩插了進去。

  叢夏的臉貼著床墊,一手緊抓著杯子,一手撫弄著自己的性器,他不自覺地搖擺著屁股,試圖擺脫那不斷入侵的手指,可成天壁按住了他的腰,低啞地說:「不許動。」

  緊閉眼睛,感覺那靈活地手指在他體內翻攪抽動著,想像著成天壁的巨物在他後庭肆意進出時的情景,他不自覺地收縮了肉穴,感覺身體要燒熟了般的熱。

  成天壁的手指從一根增加到了三根,濕漉漉的手指把叢夏柔軟的肉洞慢慢打開了,那微啟的小嘴透出一點媚紅的色澤,正不斷地輕輕收縮著,看上去就像在邀請自己進入。他用膝蓋頂開叢夏的大腿,讓它們分得更開,然後扶著自己的肉棒,一寸寸擠進了那濕潤的肉洞裡。

  叢夏呼吸一滯,抓緊了床單,那高熱的肉棒一點點侵佔了他的身體,同時也在慢慢奪走他的理智,他忍不住發出了低吟聲,同時大口喘息起來,跪在床墊上的兩條腿微微有些發軟。而成天壁的動作沒有停,一邊揉按著他的臀,一邊挺動腰肢,把那尺寸驚人的肉刃連根插入了那緊窄的肉穴中。

  「啊……啊……天壁……」叢夏擺動著腰,感覺一陣難以啟齒的快感攀附著脊椎,瞬間如過電般流遍了他全身,他戰慄著呻吟出聲,忍不住收緊內壁,感受著成天壁的性器在他體內不斷脹大。

  成天壁固定著他的腰臀,緩緩抽插了起來,那綿長卻有力的動作折磨著叢夏,讓他的雙腿不停抖動著。成天壁抱住他的腰,俯下身,一邊親吻著他的背脊,一邊加快了速度。

  叢夏仰起脖子,大口呼吸著,彷彿不這樣做,就會在成天壁越來越快、越來越重的動作中被溺斃。

  成天壁在感受到那腸壁被他插得柔軟後,動作就開始變得粗暴,有力的腰肢快速聳動著,粗長的陽物隨著他每一次抽送而整根插進那高熱的肉洞,再半根退了出來, 帶出一絲的水漬,叢夏的穴口周圍一片濕糊,透明的潤滑液順著他雪白的大腿往下流。抽插的動作反反復複,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狠,性器和腸壁的摩擦同時 帶給了兩人強烈的快感,叢夏就在這狂烈的動作中迷亂了,身體彷彿無法承受更多快感的折磨,開始發出低啞的抽泣聲,「天壁,慢一點……慢……我……我不要 了……我……嗯啊……」

  成天壁卻如交配中的野獸,不允許收到一丁點打擾,他低著頭,跟往常一樣一言不發,只是兇狠、瘋狂地操幹著那柔嫩的肉洞,肉體撞擊的聲音快得讓人耳朵都要跟不上節奏,那種力道、速度、以及彷彿永不知疲倦的持久力,讓人感到害怕,他就那樣一步步把叢夏帶上了高潮。

  成天壁完全不在意現在是不是白天,就那麼壓著叢夏從天亮做到了天黑,連阿布在帳篷外發出寂寞地叫聲也充耳不聞,只是用彷彿要把叢夏嵌進自己身體裡的力道, 不斷地、不斷地侵-犯著這個永遠住在他心底的人。倆人抵死纏-綿,瘋狂地從對方身體裡獲取著溫暖、快感和被珍視、被愛的滿足。

  他們的手交握在一起,這一生都不會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懂得~

  

 

293番外十六 鄧逍和莊堯看家ing~

 

  鄧逍抱著蛋捲回被窩啃完之後,就心滿意足地睡著了,這個回籠覺睡得舒爽不已,當他睜開眼睛,已經快十點了。他懶洋洋地在床上滾了幾圈,才爬了起來,洗漱一番,準備下樓吃早餐。

 

  今天別墅裡特別安靜,成天壁和叢夏帶著阿布約會去了,唐雁丘和柳豐羽前兩天就已經帶著唐家人去北京玩兒去了,魔鬼松和穆飛更是神出鬼沒不著影兒,鄧逍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不在。

 

  到樓下一看,叢夏做的早餐少了幾份,但是碗筷都洗得乾乾淨淨,一看就知道是穆飛吃完了早餐、收拾完廚房走了,鄧逍把早餐熱了一下,然後站在樓梯口大喊道:「莊堯,莊堯。」

 

  他喊了半天莊堯都沒有答應,鄧逍撓了撓頭髮,到底吃沒吃呢。他不死心地站在樓下繼續喊,就是懶得上去。

 

  喊了半天,一間臥室的門打開了,莊堯怒道:「大清早的叫魂啊,閉嘴!」

 

  鄧逍道:「你吃早餐沒有啊。」

 

  「沒空。」

 

  「叢哥特意叮囑我一定要讓你吃飯的,你快下來吃飯。」

 

  「你煩不煩啊,我的給你吃了,你別告訴他。」

 

  鄧逍真的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掙紮著說:「不……行啊,叢哥知道了會說我的,你快下來吃飯。」

 

  莊堯砰地一聲摔上了門。

 

  鄧逍嘆了口氣,把兩份早餐裝在託盤裡,端著上樓了,他咣咣敲著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

 

  那實木大門被一陣風一般打開了,莊堯穿著居家服,帶著眼鏡,頭髮有些蓬亂,透過鏡片都能看到他濃重的黑眼圈,他怒瞪著鄧逍,咬牙道:「你能不來煩我嗎。」

 

  鄧逍皺眉道:「我靠,你幾天沒睡覺了,幹什麼呢你,不出門也不吃飯。」他一腳頂著大門,不讓莊堯關門。

 

  莊堯索性鬆開了門把,讓他進來了,「在學一門古拉普美亞語言,再有兩天就能掌握了。」

 

  「學來幹嘛?」

 

  「當然是為了能看懂它們的文獻,它們對寒武意識第一次針對人類的大清洗有相關記載。」

 

  「你還研究這玩意兒,我們活不了幾十年就死了,又沒兒沒孫的,研究它幹嘛,還不如好好快活地活著呢。」鄧逍大步踏進門,把莊堯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推到一邊,把早餐放下了,「快來吃早餐。」

 

  莊堯打了個哈欠,「我去洗個臉。」

 

  莊堯去洗臉的時候,鄧逍把莊堯的房間打量了一番。雖然不是第一次進來,但是每次進入莊堯的房間,都讓他很鬱悶,這個房間太簡單了,生活上的必需品沒幾樣,最多的就是滿牆滿牆的書和模型,還有四台電腦,讓他住在這種地方,他肯定想把房間砸了。

 

  莊堯洗了個臉,甩著沾濕的劉海就出來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捧著碗就吃起了粥。

 

  鄧逍一邊吃,一邊瞄著桌上奇奇怪怪的文字,忍不住說:「這什麼破玩意兒啊,讓我學這種東西,不如殺了我算了。」

 

  莊堯白了他一眼,「我讓你學了嗎。」

 

  「大好的四月天啊,你就不能幹點兒美好的事情嗎,出去踏踏青、遊游泳、賞賞花,成天憋在屋子裡,你也不怕發霉了。」

 

  「那些事情除了能讓你高興一時,還有什麼意義?掌握一門知識卻可能讓你打開一個新的世界,給你帶來長足的求知慾的滿足。」莊堯冷哼道:「說了你也不懂。」

 

  鄧逍敲了敲他的腦袋,「我是不懂,但是我不知道你這樣不健康,作息不規律,動不動就熬夜和不吃飯呢,還不曬太陽,連成哥那麼悶的人都知道和叢哥出去釣魚去,你就不能放鬆放鬆?哎,我帶你出去玩兒吧,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

 

  莊堯想也沒想就說:「不去。」

 

  鄧逍看著莊堯蒼白倔強的小臉,不爽道:「我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難伺候啊。」

 

  莊堯沒搭理他,「誰讓你伺候了,我吃完了,你把東西端走吧。」

 

  鄧逍抱胸坐在椅子上,「不走,你今天不出門,我就呆這兒不走了。」

 

  莊堯眯起眼睛,「好久沒做你的毒液實驗了。」

 

  鄧逍一激靈,「靠,你別拿那個嚇唬我,我今天說什麼也要讓你出去走走,我跟你說,你要是在這樣下去,一輩子也就這個高度了。」

 

  莊堯哼道:「放屁。」

 

  鄧逍搓著手,「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把你扛出去了啊。」

 

  莊堯怒道:「你煩不煩啊。」

 

  「不煩。」

 

  莊堯眯起眼睛,「今天家裡沒人,阿布也不在,你是缺個人陪你玩兒了吧。」

 

  鄧逍結巴道:「也、也有這個,但是,主要是要帶你出去曬曬太陽,對了,我帶你去看叢哥種的菜地吧,可好玩兒了。」

 

  莊堯嘆了口氣,「行了行了,去就去吧。」

 

  鄧逍高興地站了起來,「快換衣服。」

 

  倆人換好衣服,下了樓。莊堯確實好幾天每踏出別墅了,臨近中午時,太陽正好,曬得人暖洋洋的,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新鮮的口氣,感覺大腦都清醒了不少。

 

  鄧逍笑道:「怎麼樣,出來走走舒服吧。」

 

  「嗯,還成。」

 

  鄧逍指著前面道:「那是上個星期叢哥新種的土豆,已經冒芽了,那一排可能是茄子,我忘了,好玩兒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

 

  倆人走到方塊兒菜圃旁,看著那新翻的土裡冒出來的小菜芽,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莊堯蹲在菜圃邊,摸著下巴琢磨著什麼。

 

  鄧逍用手摸了摸小菜苗,「真好玩兒啊,你看,這麼小,過幾個月就能長得老大,就可以吃了。」

 

  莊堯看了半天,突然拿起掉在田邊的一個鏟子,一鏟子就把埋在地裡的土豆給掘了出來。

 

  鄧逍嚇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幹什麼呀!」

 

  「我要做個光照實驗。」莊堯推開他,又一鏟子掘起一個土豆。

 

  「我靠,叢哥會揍你的!他種了六次才出芽。」

 

  「不會的。」莊堯捧著兩個土豆走到菜圃的另一邊,挖坑種下,然後又從那邊掘了兩個長芽的土豆,換到另一個方位種下。

 

  鄧逍一把把他拎了起來,「祖宗哎,你別玩兒了,叢哥肯定會生氣的,你知道這些土豆有多難種嗎。」

 

  莊堯皺眉道:「不是你要帶我出來玩兒,看菜地的嗎。」

 

  「我他媽只是讓你看啊,誰讓你挖了。」

 

  莊堯道:「這個實驗很重要。」

 

  「怎麼重要?」

 

  莊堯嚴肅地說:「變異植物的採光和存活率、生長速度的實驗,如果試驗成功了,能大大提高產量。」

 

  鄧逍面上有一絲猶豫。

 

  「放開啊,我說了是很重要的實驗了。」

 

  鄧逍雖然心裡覺得不妥,但還是放開了莊堯,畢竟莊堯做的事他一概不懂,但是他知道有用,而且是很有用,所以實在找不到理由阻止莊堯。

 

  莊堯整了整衣服,拿著小鏟子掘起了不少土豆,換個方位種植,甚至很認真地畫了菜圃地圖,並作了記錄,看上去一派嚴謹的科學作風。

 

  鄧逍看他煞有介事的樣子,也就不敢再說什麼,在莊堯旁邊擔憂地看著被掘得亂七八糟地菜圃。

 

  中途他跑回別墅給莊堯拿了飲料,兩人坐在田邊,曬著太陽,喝著冰鎮的酸梅汁,好不痛快。

 

  鄧逍舔著嘴唇,「好喝吧,我上次去北京買的,回來就凍冰櫃裡了,味道一點都沒變,但是可貴了,哎,你慢點兒喝。」

 

  莊堯道:「嗯,不錯。」

 

  鄧逍歪著脖子看了他一一會兒,「你現在多高了?有一米六了嗎。」

 

  莊堯白了他一眼,「一米六一。」

 

  「哈哈哈哈哈小矬子,我十五歲的時候都快一米八了。」

 

  莊堯哼了一聲,「那你這麼多年來根本沒長。」

 

  「誰說的,我現在一米八五呢。」鄧逍揮了揮結實的胳膊,「而且我還在長。」

 

  「你都21了,長也長不了多少。」

 

  「那也比你高。」

 

  莊堯怒道:「街上的狗都比你高,個子高頂什麼用,還不是笨得要死。」

 

  「我這叫大智若愚。」

 

  「我只看到了愚。」

 

  鄧逍不服氣地撇撇嘴,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沒想到下手不小心重了點兒,莊堯疼得小臉立刻扭曲了,眼角也因為生理反應滲出了一點淚花。

 

  鄧逍驚嚇不已,「唉唉唉,怎麼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啊。」

 

  莊堯用力踹了好幾腳,「你才哭了呢,知道我大腦多值錢嗎,再敢碰一下我饒不了你。」

 

  鄧逍笑嘻嘻地說:「對不起啊,手裡沒輕重了。」

 

  莊堯冷哼一聲,一把奪過了鄧逍省著喝的酸梅汁,用力灌下去一大口,鄧逍張了張嘴,想伸出去搶的手卻在莊堯眼神的逼視下僵在了半空中,莊堯乾脆咕嚕咕嚕把酸梅汁都喝光了,鄧逍嚥了口口水,眼裡滿是委屈和不捨。

 

  莊堯喝完之後,滿足地長吁一口氣,還故意吧唧嘴。

 

  鄧逍舔了舔嘴唇,嘟囔道:「好喝嗎。」

 

  「當然好喝了。」莊堯把瓶子一扔,拿起小鏟子,「過來跟我幹活,你去裡面那排把倒數第三顆土豆給我挖出來,對,還有那顆,還有另外一排的……」

 

  倆人一下午的時間哪兒也沒去,就曬著暖烘烘的太陽,圍著叢夏的幾塊菜圃,把二十幾株冒芽的菜搬了家,倒也忙活得一身是汗。

 

  晚上,鄧逍把冰箱裡叢夏給他們留的熟食熱了熱,弄上兩瓶啤酒,跟莊堯在院子裡吃完飯,天氣轉暖之後,呆在屋外反而更舒服,他們一邊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邊喝酒閒扯,整個莊園裡都是他們的笑鬧聲。

 

  兩天後,出去的人陸續回來了。難得別墅裡的所有「住戶」全都到齊了,他們圍坐著吃飯,和樂融融。

 

  突然,叢夏從門外氣勢洶洶地衝進來了,大叫道:「我種的土豆被人挖起來了!死了十多顆!誰幹的!

 

  鄧逍一激靈,埋頭扒飯,不敢吱聲,莊堯一派閒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穆飛道:「小夏,怎麼了?」

 

    叢夏氣得團團轉,“我土豆,我土豆啊!我種了六次才冒芽,結果不知道被誰從地裡掘出來了,氣死我了!”

 

    唐雁丘道:“附近好像沒有人啊,就算有人,只要一靠近莊園就會被阿布或者泥泥發現。”

 

    叢夏道:“對,所以到底是你們誰幹。”叢夏眯著眼睛,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後落到了鄧逍和莊堯身上。

 

    莊堯氣定神閑地說:“看我幹什麼。”

 

    鄧逍眼神飄忽,使勁搖頭。

 

    成天壁跟著叢夏身後進來了,一進門就蹲地上,挨個看他們所有人鞋底。

 

    鄧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成天壁拎著一隻鞋站了起來,看向鄧逍,“菜圃裡腳印,是你吧?”

 

    鄧逍愣當場,“我我……我……”

 

    “鄧逍!”叢夏瞪大了眼睛,“你個小混蛋!我哪頓餓著你了,你連長芽土豆都不放過!你吃了嗎?你不知道長芽土豆有毒嗎。”

 

    鄧逍欲哭無淚,“不是、不是我,我沒吃。”

 

    “那你掘它們幹什麼!”

 

    鄧逍看向莊堯,“你你……”他清楚地記得莊堯指使自己去菜圃裡挖土豆,自己卻一直蹲田邊沒動,臨走時候,似乎還把自己踩過地方都用腳松了鬆土……

 

    莊堯淡定地看著他,“我什麼?”

 

    鄧逍哭喊道:“是你讓我去挖土豆。”

 

    叢夏目光落到了莊堯身上。

 

    莊堯“哦”了一聲,“我閑著沒事兒挖土豆幹什麼?”

 

    “你、你說要做實驗,提高種子生存率。”

 

    莊堯挑了挑眉,“胡說,那些變異種子是叢教授兩年前研究出來,生存概率已經被提高到68%,已經是非常高概率,你以為從地裡挖幾個土豆就能突破他研究成果?”

 

    鄧逍指著他手直抖。

 

    莊堯淡笑道:“長芽土豆應該不好吃吧,你何苦呢。”

 

    成天壁等人眼裡閃過一絲戲謔,但全都忍著沒有笑。

 

    叢夏哼道:“小鄧,罰你一個星期不准吃肉!”

 

    “不要啊——”

 

【卷一:龍血族篇】

【卷二:光與暗篇】

【卷三:山城之巔篇】

 

  番外卷一:龍血族篇

 

  294、龍血族

 

  「126127128……」單鳴正汗流浹背地做著俯臥撐,黑色的緊身背心包裹著他結實健美的胸腹和蓬勃的背肌,他下身只穿了條內褲,胯部鼓囊囊的寶貝在他每次向下的時候,幾乎都要貼到地面,他的身體就像一條修長的線,從頭直腳,筆直的一條線,充滿了力與美。

  突然,腳下的地板一陣顫動,放著一排啞鈴的架子光啷啷晃了起來。單鳴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

  地震?!

  他快速打開陽台的門,赤腳走到了室外。那陣震動很快平息了,雖然是地震,但顯然震中離他們很遠,他並沒怎麼在意,打算喝口水繼續鍛鍊。

  不一會兒,電話響了起來,他抓過毛巾扔到了腦袋上,一邊擦著汗一邊拿起電話,「喂?」

  「爸爸,北京剛剛地震了嗎?」電話裡傳來沈長澤的聲音。

  「是啊,震幅很小,哪裡地震了?」

  「青海。」

  「你在太原呢吧,你那裡震得嚴重嗎?」

  「還好,我忙完了就回北京,你小心點。」

  「有什麼可小心的,青海離我遠著呢。」

  沈長澤沉聲道:「這個地震沒那麼簡單,你記得上次唐大校提過的事嗎?」

  單鳴猛地想起唐汀之跟他們說過,科學院最近派了一支科考隊去青海考察,跟什麼新檢測到的超大型能源有關,他當時沒在意,現在想起來,時間很吻合,他皺眉道:「難道跟那個科考隊有關?」

  「電話裡不方便說。」

  「好,等你回來。」

  「爸爸。」

  「嗯?」

  沈長澤的聲音低啞而柔和,「我想你了。」

  單鳴笑道:「臭小子,才去了幾天啊,趕緊回來,啊。」

  「我會盡快。」

  掛下電話後,他沒什麼鍛鍊的心情了,索性洗了個澡,從冰箱裡拿出些東西熱熱吃了。

  他現在正在他和沈長澤位於北京郊區的別墅裡,他們平時都不怎麼出門,只有各自有任務了才會離開,沈長澤的任務自然樣樣都跟政府和軍方息息相關,他的任務則大多見不得光,不過只要他不在中國的國土上搗亂,軍方對他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他現在日子過得很舒坦。

  對於地震的事,他依然沒怎麼放在心上,吃完飯他玩兒了會兒電子遊戲,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去拿櫃子裡的麵包和酸奶,結果剛把麵包拆開,發現裡面已經長黴了。單鳴皺眉捏了捏麵包,隨手撇進了垃圾桶,沒想到當他拆開酸奶的時候,又是一股酸臭味兒。

  這就奇了怪了,這些東西都是昨天剛採購回來的,都沒開封,在常溫下放個三四天根本不會變質,怎麼一晚上就壞了?他打開櫃子,看了一下儲備的熟食、方便麵等東西,驚訝地發現所有東西都變質了。他再打開冰箱,發現冰箱裡的東西還沒壞,但裡面已經有了一股發酵過度的味道。

  單鳴實在莫名其妙。很多東西都是適合在常溫下保存幾個月的,怎麼說壞就壞了?他也沒什麼心情吃早餐了,打開電腦想看看昨天地震的消息。

  果然,網上到處都是關於昨天發生在青海格爾木的8.8級大地震的消息,還好那裡人煙稀少,造成的傷亡不多。他快速看了一眼,內容都大同小異,正打算關網頁的時候,突然,被混雜在地震消息裡的幾個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家沒放在冰箱裡的東西一晚上全變質了。」

  「我家外牆的爬山虎一夜之間長了半層樓高!」

  單鳴點開貼子,發現那個說自己家食物變質的樓裡,很多人在跟帖回覆一樣的內容,而且內容來自全國很多省份。單鳴的心在往下沉,他有種相當不好的預感,而這種恐慌正在網絡上像病毒一般散播開來,短短半天時間,網絡上謠言四起,猜測什麼的都有。

  他試圖給沈長澤打電話,但是打不通了,於是又打給了艾爾,艾爾接通電話後,語氣有些急促,「單,你那裡出事了嗎?」

  單鳴冷靜地問:「出什麼事?」

  「食物全壞了嗎?」

  「冰箱裡的還沒壞。」

  「你今天出門了嗎?」

  「沒有。」

  「你現在開車來科學院吧,帶上行李,你那裡未必安全了。」

  單鳴皺眉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你來了再說,帶武器,路上小心。」說完就掛了電話。

  單鳴拿著話筒,莫名其妙。今天怎麼什麼事情都神神叨叨的,讓他心裡疑雲更重。他想了想,決定去科學院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其實不用艾爾叮囑,他的槍和刀向來是隨身攜帶的。他換了身衣服,拿起鑰匙就出門了。

  由於住在郊區,通往市區要走一段很長的山路,單鳴一邊開車,一邊再次給沈長澤撥電話,但是那頭依然是無法接通,他感到有些煩躁,總覺得事情比想像得還要麻煩,可他卻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車開下盤山路後,上了高速,原本進京的高速路一向車很多,今天路上的車卻出奇地少,他一路暢通,油門催得特別快,指針已經指向了13o邁。

  突然,在他車的前方毫無預兆地竄出一條黑影,那黑影速度極快,單鳴勉強能看清楚是個毛茸茸的動物,單鳴及時克制住了想要躲閃的本能反應,他知道這時候轉方向盤就是找死,車會立刻飛出去,他只能猛踩剎車的同時,撞了上去。

  砰地一聲巨響,那黑影被他撞飛了出去,同時車開始打滑,單鳴死死抓著方向盤,控制著車頭,輪胎摩擦水泥路,發出刺耳難聽的剎車聲。

  車停下來後,單鳴喘了口氣,狠狠罵道:「找死的畜生。」他怎麼都想不到高速路上會有動物突然竄出來,一般動物都沒傻到這份兒上,看著高速行駛的車還往上撞,也就是他危險駕駛經驗豐富,換上別的司機,本能反應就是打方向盤,13o邁的高速下急轉方向,車會像積木一樣飛出去,這畜生自己找死不說,差點害得他翻車。

  他把車停在了緊急停車道,從後備箱拿出一個雪糕筒,打算放在那東西的後方,給後面的車一個警示。放好雪糕筒後,看著二三十米開外倒在血泊裡的東西,他決定過去看看。

  走進了,才發現那是一隻體積相當大的黑背,黑背不是超大型犬,可是這只黑背看上去都有大丹犬的體積了,他看著那黑背還在呼哧呼哧喘著氣。

  居然沒死?

  單鳴正在猶豫要不要順道帶回科學院,那一身是血的黑背突然睜開眼睛,起死回生一般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朝他撲來,單鳴實在沒想到一隻看上起瀕死的狗會有這麼大的爆發力,他此時拿武器已經來不及,只能飛起一腳,踹向黑背大張的嘴,他一向習慣穿6戰靴,鞋底很硬,直接卡進了黑背的嘴裡,那黑背還不死心,尖利的爪子朝他抓了過來,單鳴此時已經抽出了匕首,一刀劃開它的脖子。

  黑背溫熱的血從大動脈裡噴了出來,濺了單鳴一身,它的身體軟了下去,這回是死透了。

  單鳴喘了一口氣,心頭火起,好好地開個車都能碰上這麼危險的事兒,自己也太倒霉了吧。還未等他放鬆下來,他突然感覺汗毛倒豎,頭皮如針扎一般泛起一陣麻,這種對危險的感知是他在無數戰場上拚殺下來形成的本能,他猛地轉過頭去,高速公路下方的小樹林裡,正有三隻體型龐大的黑背朝他跑來,各個身強體健,跟頭小狼差不多。

  單鳴暗罵一聲,轉身就往車上跑,一邊跑一邊掏出槍,在他快要夠到車把手的時候,一隻黑背已經從車的另一頭一躍上了車頂,血盆大口居高臨下地朝著他的臉咬了過來,單鳴一槍射穿了它的頭骨,迅速拉開車門,躲進了車裡。另外兩隻黑背狠狠地裝上車窗和車門,那結實的路虎車門被撞凹了進去,甚至鋼化玻璃都出現了裂紋。

  單鳴迅速發動了車,一腳油門飛了出來,那兩隻狗還不死心地追著他的車跑出了至少一公里,才悻悻地停了下來,單鳴從後視鏡看著那兇狠的畜生,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

  要是碰上的是藏獒單鳴也就不奇怪了,可黑背這種訓練有素的狗,怎麼會突然無緣無故攻擊人?而且這種攻擊能力遠遠超過了它們的品種。

  他想起艾爾在電話裡叮囑他小心……他現在在政局穩定治安良好的北京,艾爾為什麼要讓他小心?有什麼可小心的?恐怕北京那頭真的出了大事,只是在電話裡沈長澤和艾爾都無法跟他明說,他必須盡快去科學院。

  想著依然撥不通電話的沈長澤,單鳴狠狠捶了下方向盤。

  快速變質的食物,幾乎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突然變得凶暴且體積大得不正常的狗,沈長澤和艾爾的欲言又止,都讓單鳴意識到,現在正在上演的,可能是比他經歷的所有任務都還要複雜的情況。

 

  295、龍血族

 

  還沒下高速,單鳴就明白同樣見過大風大浪的艾爾為何語氣那麼急促了,因為還沒進城,就目前他所看到的情況,就已經能判斷,城裡肯定徹底亂套了。

  進入北京的高速公路入口處被上百輛汽車擁堵住了,收費站顯然已經無人上班,玻璃都被砸了,喇叭聲叫得人頭皮發麻,很多人大聲喊叫著,開著車衝撞其他車輛,但是無論無論努力,都不可能越過重重車障去到他們想去的地方。一眼望過去,除了混亂的車就是混亂的人群,他們大聲喊叫著,有的似乎還試圖指揮疏通車輛,但一切都是徒勞。

  單鳴知道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果斷棄了車,背上簡易的行李,往收費口走去。他隨手抓住一個男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麼亂?」

  那男人看著他一身血,慌亂地說:「我不知道!我要回家,我孩子一個人在家,他們說城裡亂套了,到處都在搶東西。」

  單鳴鬆開了他,神色凝重地往前走去。他越過擁擠的車輛和人群,穿過了收費口,進城的和出城的車輛堵成一團,他只好徒步往市裡走,而很多人還沒捨得放棄車。他再次拿出手機,想讓艾爾想辦法來接他,可他發現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了。他狠狠扔了手機,把背包裡所有不必要的東西全都扔掉了,開始輕裝跑了起來。從這裡到市區有三十多公里,也不過就是他一次長跑而已。

  跑了六公里,他下了高速,果然如那個男人所說,城市裡一片狼藉。他路過幾個大小型超市、商舖,全都一副被洗劫一空的樣子,有的人還在往車上搬東西,並大聲嚷嚷著要去下一個超市買東西。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已經完全沒有秩序,一向擁堵的北京城此時顯得很冷清,城市裡的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似的。

  單鳴雖然不想做憑空的猜想,可是看到這幅場景,結合這兩年甚囂塵上的關於2o12的流言,任誰都會想到兩個字:末日。從昨日青海地震到現在,不過一天的時間,恐慌已經如同瘟疫一般擴散至全國,像他這樣住在偏僻的山裡,可能還沒那麼快察覺到事態的嚴重,但是城市裡的人,已經開始瘋狂搶購食品,單鳴雖然沒那麼害怕,但他跟每一個經歷這混亂局面的人一樣,感到不安,那種你生活的世界被徹底顛覆所產生的巨大的不安。

  他在城裡隨便找了輛汽車,點著了發動機,往科學院的方向開去。

  沒用多久,他到了科學院。科學院看上去也不太平,進進出出的人比平時多了數倍,單鳴走到保安亭,讓他們幫忙聯繫唐汀之,很快地,他被准許進入。

  這個地方他跟著沈長澤來過不少次,有別於那個神秘的地底實驗室,這裡是唐汀之光明正大工作的地方,很多機密性不那麼強的實驗,也都是在這裡完成的。

  他很快找到了艾爾和唐汀之。

  艾爾見到他,趕緊跑了過來,「單?你沒事吧,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

  「我路上碰上狗了,見到我就攻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外面都亂套了。」

  唐汀之走了過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機械地說:「已經派了軍隊去維穩了,但是效果不大,畢竟他們面對的是普通民眾,現在流言四起,我們也很頭疼。」

  單鳴皺眉道:「究竟怎麼了?」他壓低聲音,「長澤跟我說,地震可能跟科考隊有關?」

  唐汀之偏了偏腦袋,「跟我來。」

  三人進入了封閉的會議室,唐汀之疲倦地嘆了口氣,「看在沈長澤的面子,我只有兩分鐘時間向你解釋。」

  單鳴煩躁道:「你他媽已經浪費4秒了,快說。」

  「現在的亂象跟地震有關,地震擴散了一種我們未知的能量,非常強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就是科考隊去青海考察的原因,我們一開始以為是發現了新型能源,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麼回事兒。地震後我們和科考隊失去了聯繫,就目前所獲得的信息來看,這股能量能讓動植物進化,比如細菌加速繁殖,使食物變質,植物快速生長,動物體積變大,具有攻擊性,總之,這是一股讓生物體進化的能量,而這種進化,如果不能遏制,一個星期後北京城會有大批人死亡。」

  「進化……」單鳴感到手腳有些發涼,「那人呢?人會進化嗎?」

  「會,已經有人類出現身體變異,只是數量很少。」

  艾爾搓了搓那頭金髮,「太瘋狂了,一切都太瘋狂了。」

  「長澤呢?他還在太原呢,他電話我打不通了。」

  「受那股能量影響,昨天靠近青海的地區所有通訊設備都癱瘓了,今天已經波及到北京,你聯繫不到正常,我們已經拍了直升機去接應,很快就會回來了。」

  單鳴鬆了口氣,「那你們有什麼辦法遏制這種……進化嗎?」

  唐汀之斬釘截鐵地說:「完全沒有。」

  單鳴沉聲道:「這是不是所謂的世界末日?」

  唐汀之推了推眼鏡,黑亮的雙眸有一絲黯淡,「是不是世界的末日我不確定,但這一定是人類的末日。」

  單鳴一邊嚼著餅乾,一邊喝著咖啡,臉色陰沉地看著科學院大廳裡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單鳴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不是跟他們一樣,只不過他現在擔心的不是世界末日,而是他兒子能不能平安回來。

  艾爾雙手抱胸,兩條大長腿交疊著放在桌子上,看著窗外。他璀璨的金髮在陽光的照射下依然那般純粹耀眼,刀削般深邃的五官被鍍上了一層金光,難得的顯出一絲柔和,今天的太陽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但受日光恩澤的這個星球,正在爆發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

  倆人就這麼沉默了好久,會議室裡只有單鳴卡嚓卡嚓嚼餅乾的聲音。

  艾爾轉過頭,「單。」

  「嗯?」

  「我並不覺得意外。」

  「什麼?」

  「自從我知道世界上有龍血人這種生物的存在,甚至自己變成龍血人之後,我就知道我們對自己生存的世界瞭解得太少了,所以這個星球不管發生身那麼離奇的事,我只是覺得,也許本該如此,只是我們沒發現,或者時候未到罷了。」

  單鳴笑道:「你他媽裝什麼深沉啊,末不末日的,我才不在乎,我們在『游隼』十幾年經歷過的遠比什麼狗屁末日危險多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會是最後那批死的。」

  艾爾笑道:「那是當然的。」他微瞇的雙眼透出一絲嗜血的光芒,「我倒是有點好奇,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唐汀之的助理猛地推開了會議室的門,「沈少校回來了。」

  單鳴馬上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大門的方向湧入七八個穿著叢林迷彩服的男人,他們臉上的油彩都還沒來得擦掉,各個神色匆匆,單鳴一打眼就看到了為首的那個高大俊朗的年輕軍官,那是他白撿來的兒子。

  當沈長澤朝他走來時,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那一瞬間看到了沈長澤五歲那年被他撿到時的樣子,嬌小瘦弱的身體,哭哭啼啼的臉,蹣跚地跟在他身後,滿嘴叫著「要媽媽」,那短短的小胳膊小腿兒,不知不覺長成了修長矯健的四肢,曾經的嬌嬌滴滴蕩然無存,渾身上下只剩下身為一個男人、一個戰士、一個軍人的剛毅悍勇。從他撿到這個孩子的那天起,埋藏在那弱小身軀裡的恐怖血液,就徹底改變了他和很多人的命運。艾爾說得多,這個世界無論發生什麼離奇的變化,都不值得意外,因為這個古老的星球,隱藏了太多的秘密。

  「爸爸。」沈長澤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拉起他的胳膊,皺眉道:「你怎麼一身血?」

  「路上碰著野狗了,不是我的。」單鳴看了看他和戰友,「你們任務結束了?」

  沈長澤搖搖頭,「進行不下去了。」

  「太原情況很嚴重嗎?」

  「離青海越近的越嚴重。」

  唐汀之走了過來,「你們回來得很是時候,再晚走兩個小時,飛機都起飛不了了。」

  「大校,青海那邊怎麼樣了?我聽說是特戰九處負責安保任務的。」

  唐汀之搖了搖頭,「已經徹底失去聯絡了,地震加上釋放的龐大能量,科考隊和九處,超過九成的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現在青海的通訊設施正在陷入全面癱瘓,我們已經組織了救援,但是那裡具體什麼情況,真是不好說。」

  艾爾嘆了口氣,「九處的人都是厲害角色,真是可惜。」

  單鳴知道,艾爾曾經和傳說中的中國絕頂級秘密特種兵部隊——特戰九處,一起執行過任務,那批人都是從百萬雄兵中挑選出來的,檔案都是最高機密,執行的也都是絕密任務,任務回來後,艾爾對那批人讚不絕口,艾爾很少誇人,在這個曾經心高氣傲的國際一流僱傭兵眼裡,能看得上的戰友或敵人非常少。

  沈長澤點點頭,「就我看到的太原的情況,青海發生的事可能已經不是人類之力可以抗衡的了,他們確實凶多吉少。」

  單鳴道:「你們有沒有遭到什麼東西攻擊?」

  黃鶯嚷嚷道:「怎麼沒有,我靠,一隻貓一夜之間長得跟小牛犢子那麼大,見什麼咬什麼,被我一槍斃了。」

  烏鴉急匆匆道:「我得馬上回老家一趟,我去批假去。」

  沈長澤道:「趕緊去吧,誰要回家的趕緊報備。」說完疲倦地嘆了口氣。

  單鳴道:「進來坐會兒。」

  倆人走進會議室,沈長澤一屁股坐在椅子裡,閉上了眼睛。

  單鳴點了根煙,「唐機器人說,這是人類的末日。」

  沈長澤點點頭,「差不多。」

  「老實說我現在還沒什麼真實感,昨天才地震,今天就告訴我要末日了,估計誰都沒反應過勁兒來呢。不過食物缺乏這麼嚴重,不出三天所有人都會清醒過來的,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服從命令吧,背靠大樹好乘涼,呆在這裡至少不會為食物發愁。」

  單鳴點頭道:「沒錯,看看事態能發展到什麼地步吧。」

  沈長澤靠了過來,「爸爸,把衣服換換吧,我看著不舒服。」他昨天擔心了一整天,看到單鳴完好無損,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這個世界上他可以什麼人都不在乎,只有眼前這個人,關乎他的呼吸、他的生死。

  單鳴嗤笑道:「皇城生活把你呆傻了吧,一點兒血有什麼不舒服的。」

  沈長澤握著他的脖子,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我覺得我們會面臨極大的危機,結果我一回來就看到你一身血,你說我什麼心情。」

  單鳴道:「行,一會兒就換。」

  沈長澤傾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單鳴輕聲道:「嘴唇怎麼幹巴巴的,嗯?」

  沈長澤眸中充滿了深沉的慾望,他啞聲道:「等著你舔濕一點?」

  單鳴笑了,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296、龍血族

 

  事態發展的速度和嚴重性,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

  這場突如其來的異變並沒有像眾人祈禱得那樣停止,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那股可怕的能量的影響逐漸擴散至全國,最後是全世界。

  僅僅四天時間,這個星球上的任何一個國家都無一倖免的遭受波及;僅僅四天時間,人類千年締造的文明和社會秩序崩盤了,城市變成了罪惡和死亡的戰場,隨處可見的搶掠、偷盜、傷害讓這個昔日井然有序的國際大都市變成了蠻荒之地,法律和道德的約束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人類面前,根本沒有任何束縛之力,快速變質的食物和瘋狂進化的攻擊性動植物成了人類最大的敵人,僅僅四天時間,有超過6ooo人死於動植物攻擊和攻擊造成的感染。

  軍方四處消滅一夜之間就能一口咬死人類的流浪動物、鎮壓趁火打劫的罪犯,但是在越來越混亂的局勢下,他們愈發無能為力。

  一個星期後,飢餓所造成的更大規模死亡拉開了帷幕。軍方開始派糧,但需遠遠大於供,這樣的方式也只能緩解一時,死神依然以每天成千上萬人的速度奪走這些無辜的生命,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飢餓、感染、殺傷、瘟疫將更多人推向了深淵。

  當昔日文明有序的社會變成人間地獄時,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們的處境,再也沒有人幻想這是一場噩夢,因為夢裡的痛苦不會如此真實。

  唐汀之已經連續十天連軸轉,每天休息不超過3個小時,身為軍方科學家,他要想盡一切辦法鎮壓動亂、調集糧食、實施各種對策減少傷亡,他跟這個世界上所有人一樣對這場災難措手不及,而區別是他要顧忌更多人的存亡。

  艾爾正在準備和沈長澤出任務。城南發現了一窩變異老鼠,他要負責去清剿,臨走前,他摸了摸唐汀之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你能不能休息一下,哪怕兩個小時。」

  唐汀之摘下眼鏡,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艾爾,很奇怪,這麼多天休息不好,我的大腦反應應該越來越遲鈍才對,可是正好相反,我雖然覺得很累,但是我的大腦運作卻越來越快、越來越清楚。」

  「你這是幻覺。」艾爾一把抽出匕首,插在了桌子上,指著那光亮匕首裡的影像,「你自己看看自己。」

  唐汀之看著那匕首,愣住了。

  「汀之?你沒事吧?」艾爾皺眉道:「你必須去休息了,立刻,馬上,不然我就把你扛回房間綁起來。」

  唐汀之想拔起匕首,結果匕首插得太深,他拔不動,艾爾把匕首拔了起來,「你要幹什麼?」

  「你再隨便找個地方插一下。」

  艾爾莫名其妙。

  「快啊,艾爾。」

  艾爾把匕首又插進了桌子裡。

  唐汀之大叫道:「就是這裡,再來一次。」

  艾爾忍不住笑道:「寶貝兒,你這話要是在床上說我會更高興。」

  唐汀之推了推他,「艾爾,換個地方再來一次。」

  艾爾雖然莫名其妙,還是拔起匕首,在桌子上連插了好幾刀,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唐汀之抬起頭,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那種整張臉都放光的感覺,只有他的研究有重大突破時才會出現,比如艾爾第一次變成龍血人被他抽血時,「我能通過你手腕的動作、落刀的軌跡預知你刀插的位置。」

  「什麼?」

  「我知道這很難解釋,總之,我這幾天就發現我的觀察力在迅速提高,比如我這樣看一眼,就知道這個窗戶準確的長寬高,我看著你走路的速度,能精確判斷你需要幾步走完一百米,我在以前絕沒有這樣的觀察力,但是幾天時間我就有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艾爾瞇起眼睛,「難道你……進化了?」

  唐汀之猛地站了起來,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去找叢教授,你趕緊去執行任務吧,回來再跟你說。」

  艾爾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回身把他壓在了牆上,鼻尖貼著他的鼻尖,溫柔卻又不容拒絕地說道:「我回來的時候,要看到你已經休息過了,好嗎?」

  唐汀之點點頭,「好。」

  艾爾親了他一口,拍了拍他的屁股,「行了,我走了。」

  「艾爾,你小心。」

  艾爾朝他眨了眨眼睛,扭頭走了。

  單鳴一邊往工裝背心裡塞手榴彈一邊說,「反正我都準備好了,你最好帶我去,不帶我去我在後邊兒跟著你們我也要去。」

  沈長澤抱胸靠在桌子上,無奈道:「沒什麼好玩兒的,一窩耗子。」

  「還就這耗子好玩兒了,我還沒見過比狗還大的耗子呢。」

  「爸爸,不是我不想帶你去,你身份特殊,不方便參與……」

  「放、屁。」單鳴砰地一腳踩在桌沿上,「現在上街殺人都沒人管,你自己帶個隊清剿老鼠,又不是什麼機密行動,憑什麼不能帶我。」

  沈長澤欲言又止。

  單鳴道:「你要是敢跟我說你擔心我安全,我先抽你一頓。」

  沈長澤皺眉道:「爸爸,細菌和微生物變異不僅僅體現在食物上,還體現在創口上,出去這一趟,我有把握我們都活著回來,但是我不敢保證我們所有人毫髮無傷。1o8團的一個大哥,身體素質極其好,當年彈片穿透脖子都活了下來,兩天前因為被一隻變異野貓咬破了胳膊,細菌感染至死,什麼藥用在他身上,趕不上感染的速度。你有必要去冒這種無謂的險嗎?」

  單鳴抓起彈夾,眼睛都每瞄一眼,卡嚓一聲裝進了槍裡,他道:「從地震到現在,1o天了,我一步都沒有踏出過科學院的大門,你覺得我是能安分呆在室內的人嗎?今天你不讓我去,改天我就自己出去了,我不可能一輩子躲在這裡,不去面對這個全新的世界。」

  沈長澤別過了頭去。

  單鳴揉了揉他的頭髮,「行了,不就出趟街,你至於嗎。我又不是傻逼,看著厲害的還硬往上衝,真要這樣我早死一百遍了,你最近這股想把我藏著掖著的勁兒太煩人了。」

  「爸爸,你如果這輩子能有一次,哪怕一次,示示弱……」沈長澤說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看到單鳴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在他的成長經歷中,在他所有的認知中,他的爸爸除了硬、還是硬,可偏偏就是這個從骨頭硬到心的男人,是他的命。

  單鳴「嘖」了一聲,「喲喲喲,沒個人讓你保護一下,男性自尊得不到滿足了是不是?我知道你這個純血龍血人厲害,我也挺為你驕傲的啊。你呀,還是年紀小,行了,我身為你爹,不能跟你一般見識,我來哄哄你。」他啪地把mp5往桌子上一扔,身體一下子貼到了沈長澤身上,摟著沈長澤的脖子,舔著嘴唇說,「寶貝兒子帶我出去玩兒吧,回來我好好伺候你?」

  沈長澤噗地一下笑了,「你他媽別嚇唬我了。」

  單鳴拍了下他腦袋,「你到底要怎麼樣。」

  沈長澤摟住他的腰,「你要怎麼伺候我?」

  「我隨便你幹唄。」

  沈長澤的手移到了單鳴結實挺翹的屁股上,用力捏了捏,「你是我的人,本來就隨便我幹的,這個不算。」

  「操,你小子越來越流氓了,是跟我學的嗎?」

  「我這輩子就睡你一個,除了你還有誰?」

  單鳴咧嘴笑道:「學得好,賞!」

  沈長澤一把將他抱起,三步並作兩步地將人帶到沙發前,一下子把他壓倒進沙發裡,沈長澤啞聲道:「我可是22歲血氣方剛,你能不能別成天撩我?」

  「你哪隻眼睛看著我成天撩你?不過我理解你,我22歲的時候精力沒處發洩,不是戰場就是女人。」

  沈長澤冷哼一聲,「還用你說?你22的時候,我1o歲,你什麼德行我不知道?」

  單鳴笑嘻嘻地碰著他的嘴唇,「你是不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記仇了?」

  「我那時候雖然還不知道喜不喜歡,但我討厭任何吸引你注意力的人,你放在我身上的視線本來就少,如果有的人事讓你感興趣,那就更少了,反正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想讓你的眼睛只看著我。」

  單鳴勾著他的脖子,眼睛明亮,「你目的達到了。」

  沈長澤重重吻住他的唇,細細品嚐著單鳴口腔中熟悉的溫暖的味道。

  倆人甜蜜地親了半天,親得下邊兒都開始有反應了,沈長澤腰上的通訊儀嗶嗶響了兩聲,單鳴一邊繼續這個濕吻,一邊按開了他的通訊儀,艾爾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出發了,兩分鐘內出來。」

  單鳴從接吻的空隙喘著氣說:「兄弟,想不想聽現場?」

  艾爾戲謔道:「如果兩分鐘夠你們倆任何一個射出來。」

  單鳴推開了沈長澤,笑罵道:「放屁。」

  沈長澤把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整好他的衣服,「到了現場能聽話嗎?」

  單鳴聳聳肩,「現在你是領隊,我是散兵,戰場上絕對服從上級指示。」

  沈長澤抄起單鳴的槍扔給了他,「走!」

 

  297、龍血族

 

  這次的十人隊伍由一半龍血人一半普通人類特種兵組成,目的是檢測一下龍血人和普通人面對變異動物的殺傷力。

  根據得到的情報,那窩老鼠近一個星期已經殺死超過3o個人類,生長和繁殖的速度都非常快,最大的體型已經接近成年人類,普遍超過1米高,給附近的居民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他們這幫人各個身經百戰,可沒有一個人面對過變異動物,想到自己的對手是一群人那麼大的耗子,他們渾身的血液都因為興奮而沸騰了起來。

  單鳴這麼多天是第一次出門,由於路上障礙太多,他們無法開車,只能步行,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他來到了中東戰場。乾淨有序的城市已經變成了地獄試煉場,滿街都是瘋長的野草、廢棄的車輛、被砸得稀爛的商舖和死在路邊的人。那些屍體大部分高度腐爛,形容可怖,發出極其難聞的味道,屍體滋生的細菌在全城蔓延,如果不能有效處理,很快死於瘟疫的人會比餓死的人更多,但是政府已經沒有餘力處理所有的屍體。這些人生前大多都是體面的人,因為這場災難,卻毫無尊嚴地死在路邊,就算是鐵石心腸的,看到這一幕淒涼的情景,心裡也相當難受。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像野狗一樣橫死路邊的人類,會不會是自己。

  黃鶯難過地說:「這些人以前都好好的……說實話,我到現在還覺得自己在做夢,我在文明世界生活了26年,實在是轉不過來。」

  另一個特種兵嘆道:「誰不是呢,好好的人就這麼沒了,還他媽一死死這麼多,十天前我為了逮一個小偷,從這條街頭跑到街尾,誰能相信這麼短的時間什麼都變了。」

  沈長澤沉聲道:「唐大校說,2o天后全城死亡人數可能會超過6o萬。」

  這個數據讓眾人陷入了沉默。自建國以來,這片神州大地何時死過這麼多人,可是沒有人能阻止這場悲劇的無止境惡化。

  黃鶯道:「對了,你們聽說了嗎?北京城裡出現了一個特別奇怪的變異人,能操控土壤。」

  「真的假的,我只聽說過力量型變異人,還有視力和嗅覺進化的,這些都是本身變異的,操控土壤算什麼?」

  「誰知道啊,咱們團那個力量型變異人,一拳能把厚十釐米的鋼板打出坑來,這是龍血人才有的力量啊。」

  沈長澤道:「這已經是龍血人的極限力量了,但是力量型變異人的實力卻還在不斷增長。」

  「真是嚇人。」

  單鳴道:「現在變異的人類多嗎?」

  「不多,我們團目前有三個,民間可能有不少。」

  艾爾突然想起臨走前唐汀之不正常的反應,一個想法在腦海中有了點模糊的影子,「我覺得,人類的變異肯定有很多種方式。」

  「應該吧,希望變異的人類多一些,這樣就不用怕這些該死的畜生了。」

  「我操!」隊伍裡一個人突然大叫一聲,迅速往一邊跳開,手裡的衝鋒鎗朝向了地上,又想起身邊都是戰友,容易跳彈,死死忍著沒開槍,一隻足有人脖子粗的大草蛇從及腰深的野草中竄了出來,猛地撲向那個朝它開槍的特種兵。

  沈長澤叫道:「都往後退!別亂開槍!」說著自己抬起槍點射,一槍射穿了那草蛇的脖子。

  沒想到那草蛇不但沒死,反而更凶暴地撲到了那個特種兵面前,身體擰著纏了上去。那特種兵早已經抽出了軍刀,對著草蛇的身體狠狠紮了進去,同時身體也被草蛇一下子捲住了,並拚命收緊,那特種兵的臉立刻紫了。

  現在沒法開槍了,眾人紛紛抽出軍刀撲了上去,一刀刀劃開那草蛇的皮,那草蛇沒抵抗多久,身體終於失去力氣,軟了下去。

  眾人有些驚魂未定地看著倒進野草叢中的草蛇,大罵道:「我-操這是真看不著啊,跟野草一個顏色。」

  那特種兵咳嗽了半天,「確實看不著,它從背後接近,游到我腳邊我才感覺到。」

  沈長澤道:「這野草這麼深,太危險了,現在分兩隊前進,一隊領路,一隊注意腳下。」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了半小時,終於走到了那窩老鼠現在的聚集地——美食一條街,顯然這個老鼠窩原來是靠這些飯館生存的,體積變大後,就直接把一個最大的飯店給佔領了,他們決定實施爆破,把這個老鼠窩直接夷為平地。

  現在天色漸暗,他們隱藏在草叢中,遠遠地觀察著飯店,有不少中型犬大小的灰耗子在飯店周圍竄來竄去,有的嘴裡還叼著人類或者其他動物的殘肢,看上去非常駭人,離得這麼遠,都能聞到陣陣腐臭味兒。

  當太陽完全下山了,黃鶯分派好炸藥,指著自己畫出的地圖說,「三個地面爆破點已經標示好了,我去最遠的c點,樓頂爆破點就交給沈少校了。」黃鶯原本就是爆破兵,這隊人裡沒有比他更熟悉炸藥的。

  單鳴接過一份炸藥,「B點就交給我和艾爾吧。」

  一隊人很快分好了任務,行動的行動,掩護的掩護。

  沈長澤道:「慢著,老鼠的嗅覺非常發達,我們靠近它的窩,一定會被它們發現。」

  「找點什麼東西掩蓋氣味呢?」

  單鳴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了幾具死屍上。

  艾爾輕聲罵了一句。

  沈長澤解下背包,「執行爆破任務的換衣服。」

  幾人只好扒下了腐爛死屍身上的衣服,把那淌著血水和膿水的衣服套到了自己身上,那種可怕的腐臭味頓時充斥進他們的鼻息,如果不是訓練有素,光是這個味道就能讓人噁心得失去戰鬥力。

  黃鶯一邊扒衣服,一邊喃喃著說:「對不起,得罪了,對不起,得罪了。」

  單鳴道:「別念叨了,他地下有知,會感謝你幫他報仇的。」

  幾人穿戴完畢,拖著炸藥從草叢裡悄悄地朝爆破點爬去。

  艾爾一邊爬一邊小聲說:「這種任務你自己完成就行了,為什麼非得拖上我。」他忍不住乾嘔了一下,衣服上的味道熏得他直翻白眼。

  單鳴道:「老子現在是有家室的人,萬一這些老鼠都變成金剛了,我總得找個護身的。」

  艾爾忍不住笑道:「你倒真是比以前惜命了,你以前都是什麼危險你幹什麼,最不要命的就是你。」

  單鳴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一想到我死了長澤是什麼反應,我就不想死太早。」

  「你死了他肯定跟你去。」

  「所以了,為了讓他多活幾年,我也得多活幾年。」

  艾爾「呸」了一口,「真他媽臭。」

  倆人爬了2oo米,終於到了爆破點,也就是飯店的後門。後門處擺著幾個大垃圾桶,周圍有老鼠靈活地鑽來鑽去,看上去比人類敏捷多了,他們想要不驚動老鼠就把炸藥放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艾爾道:「你需要多久設置好炸藥?」

  「不超過2分鐘。」

  「好,我吸引它們的注意。」

  「引遠一點。」

  「操,要求還挺高,你來啊。」艾爾看著那些大老鼠,面對從未交手過的陌生敵人,心裡也有些沒底,他倒是不擔心自己,他擔心單鳴能不能全身而退。

  「操,老子會飛還輪到你。」

  艾爾抓著他的胳膊,「單,如果有危險立刻喊出來,我會馬上來救你,這個任務不是非完成不可的。」

  單鳴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找死,你也撐著。」

  艾爾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另一邊爬去,一邊爬,一邊摸出消音器裝在了槍上,幾個點射,幹掉了兩隻老鼠。

  後門的幾隻老鼠都發現了異樣,吱吱叫著朝艾爾的方向跑去。

  單鳴快速抱起炸藥,貓著腰在草叢中跑了起來,趁著一小群老鼠被艾爾吸引的時候,跑到了牆根兒處。

  不遠處的草叢裡顯然發生了動亂,野草被撞得東倒西歪,老鼠的吱吱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多的老鼠被吸引了過去。

  單鳴觀察了半天,趁著老鼠不注意,抱著炸藥一個翻身跳進了大垃圾桶裡。

  剛進入垃圾桶,他就感覺身下一陣騷亂,身上有好多毛茸茸的小東西爬過,發出吱吱的小聲。

  媽的,進老鼠窩了。

  單鳴用拳頭砸,用腳踹,總算把那些小老鼠給趕跑了,他快速從懷裡掏出小手電,叼在嘴裡,藉著微弱的光線設置起定時炸藥,期間被小耗子咬了屁股和大腿。

  設置好後,他把身上腐臭的衣服脫了下來,包裹住炸藥,然後又悄悄翻出了垃圾桶。

  艾爾已經飛上了天,對著下一邊兒一群蹦高跳著要咬他的耗子不疾不徐地點射,看上去很瀟灑輕鬆,但是單鳴知道,艾爾不是純血龍血人,能夠飛行已經是融合程度極高的個例,他目前的飛行時間很短,不會超過三分鐘,現在已經過去兩分鐘了。

  單鳴悄悄抱起垃圾桶,走進了後門,把垃圾桶放在了牆根兒處。正當他打算悄無聲息地退出去時,突然感到背後傳來一股讓人汗毛倒豎的殺氣,他慢慢轉過頭,黑暗中,一對綠色的小眼睛森冷地看著他。

 

 

  298、龍血族

 

  單鳴只覺汗毛倒豎,那雙綠瑩瑩的小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一股危險的殺氣撲面而來。單鳴握緊了手槍,緩緩往門口退去。

  黑暗中,那隻大老鼠一動不動地盯著單鳴。就體型來看,這隻老鼠個頭跟他差不多,但是它的速度和力量絕對不是普通人類能比的,面對這從未交手過的對手,單鳴不敢有一絲大意。就在他馬上就要退出門口的時候,突然腳下猜到了什麼東西,接著小腿一痛,他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雖然咬得不重,卻在那一瞬間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讓他身子一歪,重心不穩。而那隻大老鼠似乎就在等這樣的時機,猛地從黑暗地走廊裡衝了出來,撲向單鳴!

  單鳴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那是一隻身長近兩米的灰毛大老鼠,牙齒和爪子都進化到了大型食肉動物的程度,動作極其敏捷,眨眼間已經衝到了他面前。單鳴勉力穩住身體,朝那大老鼠砰砰砰開了三槍。那老鼠移動速度過快,只有一槍打中了它,剩下兩槍打在牆上,其中一顆子彈彈了回來,彈片擦著他耳朵過去,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大老鼠並沒有因為這一槍而放棄攻擊,尖利的爪子已經到了單鳴眼前,一下子就撲到了單鳴身上,把單鳴直接撲出了門外,單鳴的槍也飛了出去。

  單鳴舉刀死死擋住它的爪子,同時揮起一拳砸向老鼠的下巴,並猛用腳踢它的肚子,大老鼠嚎叫著張開大嘴,咬向單鳴的脖子。單鳴匕首一揮,劃開了大老鼠的嘴,但同時感到右臂一痛,他的手臂被老鼠的爪子刺中了。

  「單!快跑!」艾爾急得大叫,卻不能飛向單鳴,他下邊兒一群老鼠,他去救單鳴只會把更多的老鼠引過去。

  單鳴心想老子不想跑啊,他被老鼠按在了地上,根本無法脫身,而那老鼠也沒討到好,被單鳴劃得滿身血。就在它再次張大嘴想一口咬斷單鳴的脖子時,一聲槍響,子彈直接穿透了它的腦袋,這隻大老鼠在狙擊槍下立時斃命了。

  單鳴趕緊推開了它,起身就跑。槍聲將飯店裡的老鼠吸引了出來,單鳴有種被十幾條狗追的感覺。

  一隻老鼠猛地跳到了他背上,尖利的爪子揪住了他的頭髮,扯住了他的衣服,單鳴險些被掀倒在地,他乾脆就地一滾,一刀刺向背後的老鼠,當他倒在地上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跑不過它們,眼看著好幾隻老鼠馬上就要跳到他身上,他在心中怒罵:老子一世英名,怎麼能死在一群耗子嘴裡!

  幾聲槍響,即使將單鳴身上的老鼠打死了。沈長澤揮動著金色的翅膀從天而降,手裡的衝鋒鎗朝著地面掃射,把衝在前頭的幾隻老鼠打得七零八落。然而血腥味兒和槍聲吸引了大批的老鼠,他們至少得有一挺機關鎗才能對付得了。

  沈長澤的槍打沒了子彈,衝下去抓起單鳴就走,沒想到那些老鼠速度比他想像得還快,根本沒等他飛起來,已經衝到了他們面前,掩護的人扛著槍衝了過來,離他們卻尚有距離。

  沈長澤把單鳴拖到了他背後,軍刀也不用了,大吼一聲,揮著爪子就抓向一隻老鼠,就在那一瞬間,他拍向那隻老鼠的爪子燃起了一小團火焰,爪子揮過,老鼠的半邊腦袋都沒了。

  遠處的人還沒看清,單鳴和艾爾卻驚呆了,沈長澤更是驚訝地看了看死老鼠,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一隻大老鼠又撲了上來,單鳴喊道:「小心。」他矮身從沈長澤翅膀下鑽出去,一刀扎進了那老鼠的嘴裡。

  沈長澤回過神來,再次揮爪子攻擊老鼠,那團金黃的火焰也再次出現,配合著他尖利的龍爪,所到之處就是一道道火窟窿。

  艾爾叫道:「這他媽怎麼回事!」

  沈長澤喊道:「我不知道。」

  黃鶯大喊道:「撤退,還有3o秒就爆炸了!」說著跟小隊的人掃射著老鼠群,在漸強的火力下,老鼠被成功逼退了。

  沈長澤夾起單鳴飛快地跑了,艾爾緊隨其後。

  剛跑到安全地帶,後面爆炸聲響起,整個三層酒店火光衝天,眨眼間就塌陷了下來,老鼠窩被徹底搗毀了,那些逃到外面的,數量已經不構成威脅。

  沈長澤看著起火的飯店,想著剛才自己身體裡莫名冒出來的火,一時很是迷茫。

  單鳴抓著他的手,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剛才怎麼回事?」

  沈長澤搖搖頭。

  艾爾道:「難道你變異了?」

  「變異……」沈長澤一臉茫然。就在剛剛,他還覺得變異離自己很要遙遠,畢竟他知道的變異人類非常少,跟變異動植物相比,完全不成比例,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可是身體裡產生火,算什麼變異方式呢?

  黃鶯拚命點頭,「一定是變異,既然城裡有人能操控土,那少校能操縱火也就不算奇怪,變異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種,我們還瞭解得不夠全面罷了。」

  單鳴皺起眉,「這種變異,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雖然聽著別人變成超人好像挺過癮的,但是就像用藥物催熟的蔬菜一樣,這種短時間內急速變異,怎麼想都讓人心裡不安,當發生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時,每個人都擔心會不會產生副作用。

  沈長澤看向單鳴,由於剛才情況緊急,光線又太暗,他沒發現單鳴受傷,現在離得近了才發現單鳴身上的血跡,「你受傷了?!趕緊回科學院。」

  「沒事,都是小傷。」

  沈長澤厲聲道:「萬一感染了絕不是小事,趕緊回去!」

  眾人頓時都想起了那個健壯如牛,卻因為一點小傷口感染至死的軍官,心裡都有些發毛,急匆匆地返回了科學院。

  單鳴的傷確實不重,只有右臂被紮了個四釐米的洞,其他都是皮肉傷,他以往哪一次上戰場,受得傷都沒有比這輕的,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在意,但現在沈長澤卻如臨大敵,硬是把單鳴塞進了無菌室裡,盯著醫生給單鳴處理傷口。

  傷口處理好後,沈長澤就陪單鳴呆在裡面,倆人都做過了滅菌處理,一時半會兒都不能離開這間屋子。

  單鳴盤腿坐在床上,直翻白眼,「你真是太小題大做了,不知道的以為我快死了呢。」

  沈長澤嚴肅道:「我要確定你沒事。不是我小題大做,是你太小看這些細菌了,如果你看著一個活生生的健壯男人兩天之內因為一點皮肉傷就那麼沒了,你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要觀察兩天,看傷口會不會惡化。」沈長澤修長的手指撫摸單鳴手臂上滲血的傷口,喃喃道:「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你身上的傷幾乎沒斷過,什麼時候我能看你完完好好的。」

  單鳴笑道:「我這不還是活蹦亂跳的。」

  沈長澤抱住了他的腰,像小時候那樣把腦袋貼著他的肚子,「爸爸,我真想把你藏起來,不讓你參與任何危險的活動。」

  單鳴揉了揉他的腦袋,「扯淡。」

  沈長澤苦笑一下,「我知道。」

  「不過,我已經答應你了,我會好好惜命。」

  沈長澤收緊了手臂,小時候他總是覺得這具身體寬闊強壯,不知何時,這腰細得他可以一隻手臂環住,曾經在他心目中高大如山的男人,此時比他矮了半頭,他已經完全從依賴者、被保護者變成了保護者,可是他知道,他倔強強勢的爸爸,一輩子都不會依賴別人,也不會接受被保護者的角色。

  「喂。」房間裡突然傳來了相當煞風景的冰冷聲音。

  沈長澤鬆開了單鳴,看向牆角的攝像頭,他知道那裡有人看著他們。

  唐汀之道:「沈少校,你們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吧。」

  「說吧。」

  「他們說你在攻擊時身體意外地出現了火焰。」

  「對。」

  「仔細描述一下。」

  「當時就覺得身體裡出現一股陌生的力量,那股力量流入四肢百骸,隨著我攻擊的動作,從手上釋放出了一部分,我感覺不到那火焰的溫度,火焰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一下,唐汀之道:「明白了,你的情況跟李警官類似。」

  「李警官?」

  「xx區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李道靄,你們也許聽過這個人,去年轟動全國的特大跨境毒品走私案,就是他偵破的。」

  「聽說過,難道他就是那個能操控土的人?」

  「沒錯。科學院這段時間一直在收集變異人的資料,目前北京發現的31個變異人裡,全部都是身體發生進化,只有你們兩個例外,我們剛剛決定把你們兩個的變異形式稱之為『自然力操控進化』。」

  「自然力進化……」沈長澤咀嚼著這兩個字,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

  「你的這種能力還有待觀察,有什麼變化隨時向我匯報。」

  單鳴道:「唐機器人。」

  唐汀之認真地說:「我不是機器人,我是基因優化人,和機器人有本質上的區別。」

  「這是外號。」

  「我不需要外號。」

  「外號是我想叫就叫,我管你需不需要。」

  「……哦。」

  單鳴道:「這種變異能力,會不會有副作用?」

  唐汀之道:「放心吧。」單鳴剛要鬆口氣,他接著說道:「就算有副作用,也只能等死,所以沒有必要操無畏的心。」

  單鳴朝著攝像頭豎了個中指。

  沈長澤抓了抓頭髮,「我好像周圍唯一一個變異的?還真是夠奇怪的,為什麼是我呢。」

  「你不是唯一一個。」

  「哦?還有誰?」

  「我。」

  倆人驚訝地對視一眼,「你?你什麼變異了?」

  唐汀之道:「科學院目前有三個科學家出現了腦域進化的徵兆,我是其中一個。」

  「腦域進化?」

  「對,就是大腦變得更發達了。」

  單鳴皺眉道:「你的大腦還要怎麼發達?想變成機器人祖宗嗎。」

  「沒有這種東西……」

  「那你們豈不是會變得更聰明?」

  「目前看來是的。」唐汀之的聲音裡出現了一絲興奮,「我的大腦效率這幾天提高了3o%,我的……」

  「唐汀之!」對講機裡突然傳來艾爾的聲音,「你答應過我一定會休息的,你在幹什麼!」

  唐汀之頓了一下,聲音立刻小了一半,「我現在就去。」

  「立刻馬上!」

  沈長澤叫道:「把攝像頭關了。」

  那邊頓時沒聲音了。

  單鳴打了個哈欠,「折騰一晚上,累死我了。」

  沈長澤爬上了床,抱著他躺下了,「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

  單鳴撫摸著他的背,「別害怕,我覺得變異了是好事兒,能比那些畜生厲害。」

  「嗯。」

  「如果身體有什麼不適應的,一定要立刻跟唐汀之反應。」

  「我會的。」

  單鳴摸了摸沈長澤的臉,輕聲道:「你可別死在我前面。」

  沈長澤笑道:「上天入地,我們都會在一起。」他緊緊把單鳴抱進了懷裡。

  單鳴露出一個淡淡地笑容。

 

  299、龍血族

 

  單鳴一覺睡醒,睜開浮腫的眼皮,疲倦地看著頭頂晃眼的燈,他對這個天花板很熟悉,他知道自己現在在一個診療室裡。

  昨天剛去保定執行了一個任務,對付一大叢變異的蒼耳,拿著火槍掃射的感覺確實挺爽的,可惜人人都被紮成了刺蝟,昨晚回來之後就全員接受抗菌治療來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距離那場地震,已經過去了快一年。在這一年裡,北京城的兩千萬人口銳減到了一百二十萬,這個全新的時代產生了全新的野蠻規則,大部分人都需要靠自己尋找食物、抵禦外敵,而他們這些跟軍隊系統沾邊兒的,顯然幸福很多,至少從來沒挨過餓,而得到這一切的代價,是不停地執行各種危險的任務,主動去挑戰那些強大的變異動植物。不過單鳴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在沒得選的時候,不用餓肚子、還有相對舒適的住所,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相信很多人都願意為了這個冒險。

  這個末日時代已經用一年的時間將所有人的心境帶入到了災難之中,目睹和經歷了這麼多的殘酷現實,再也不會有人認為自己在做夢。文明時代的金錢和權利失去了意義,這個時代屬於變異人。北京目前出現了四個最強大的變異人組織,以及一些零星的小組織,變異人總數超過五千,這四個最強變異人組織,無一例外是以自然力進化人為首的,而他們——外界所稱的「龍血族」,就是其中之一,毫無疑問,身為火自然力進化人的沈長澤是他們的最高戰鬥力。除了沈長澤外,艾爾出現了魚類返祖進化的跡象,而唐汀之則獲得了幾乎跟自然力進化人一樣珍貴的腦域進化的能力,只有他至今沒有任何變異跡象,始終是個普通人。

  不過單鳴倒也不會為此煩惱,就算是普通人,末世之後體能都普遍提升了,憑藉他超強的戰鬥力,只要有武器在手,他並不懼怕變異人,這也是為什麼沈長澤放心他跟著一群龍血人和變異人出任務的原因。

  單鳴坐起來後,一個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好點了嗎?」

  「沒問題了,我可以走了吧。」

  「嗯,這種新型藥物修復創口的速度非常快,你可以走了。」

  單鳴換上衣服,在不遠處的一間病房裡找到了沈長澤,沈長澤正在跟唐汀之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說話,單鳴認得這個男人,他是二區的主任,叫叢震中,以前就是古生物學領域的頂級專家,現在也是個腦域進化人,末世後大部分的農耕、醫療、救援工作都是他牽頭的,是科學院的核心人物之一。

  「爸爸,你沒事兒了?」

  「沒事兒,睡一覺好多了。」單鳴看著屋裡另外的倆人,有些防備地說:「你們幹什麼。」他向來對科學家這種東西沒什麼好感,自從這群科學家的大腦進化後,行為舉止就更滲人了,而沈長澤顯然就是他們永遠的實驗對象。

  叢震中斯文地笑了笑,「我在跟沈少校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單鳴抱胸站在一旁,「他的事沒有我不能聽的。」

  唐汀之道:「是關於下一個任務的。」

  單鳴瞇起眼睛,「我們床還沒躺熱呢,你下個任務就來了?別以為你們餵我們點兒東西就能這麼使喚,我們去哪裡都餓不死。」

  叢震中忙道:「單先生,你別誤會,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長澤神色有些古怪,「他們讓我們去接一夥人。」

  「什麼人?」

  「爸爸,你還記得上次艾爾去西安嗎?本來是為了傀儡玉,卻意外發現了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以及和他一夥的特殊能力者。」

  「就是那個傳說中能修復任何創傷,只要有一口氣就能救回來的能力者?最近他們可真紅,新華社那個娘們兒恨不得把宣傳單貼我臉上,周奉嵐他們還發了通緝令。」

  「就是他們,他們現在離北京不遠了,最遲明天就會到。」

  單鳴皺眉道:「他們在西安和奉嵐會的人為了傀儡玉發生了衝突,姚潛江半死不活,正需要那個人救命,他們一進京,免不了得打起來,你是讓我們去接,還是讓我們去當保鏢?」

  唐汀之誠實地說:「當保鏢。」

  單鳴真想掏槍砸他,「我們這趟去了,很可能跟奉嵐會或者九江郡的人幹起來,有什麼好處?」

  叢震中笑道:「好處是,那個特殊能力者剛好是我侄子。」

  單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末世以來,科學院六個區的科學家就分成了保守派和激進派,保守派以叢震中為首,激進派則以三區的莊渝為主,因為理念相同,原本在文明時代交際並不多的叢震中和唐汀之,漸漸越走越近。雖然在研究成績和實權上,叢震中能和莊渝分庭抗禮,但是他的弱勢在於莊渝背後站著一個27集團軍和奉嵐會,而叢震中只有一個14集團軍,如今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和特殊能力者馬上就要到北京了,叢震中不找六道黃泉,也不找九江郡,偏偏找他們去接應,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他是想和龍血族促成「盟友」的關係,抗擊莊渝和奉嵐會。而擁有一個自然力進化人和一個能夠療傷的「盟友」存在,對他們來說也是大大滴好處,這一年來因為一點小傷感染而暴死的人不計其數,有了那個特殊能力者,簡直是平白多了幾條命。

  單鳴迅速看清利弊後,道:「我沒意見了。」

  沈長澤道:「我接受這個任務。」

  叢震中道:「謝謝各位,行動事宜就讓唐大校跟你們解釋吧。」

  叢震中走後,艾爾剛好端著熱水壺進來了,「單,你醒了?你居然睡了一天。」

  單鳴白了他一眼,「真不好意思啊,我沒有自我修復能力。」

  艾爾笑道:「不用道歉。」

  單鳴飛起一腳要踹他,艾爾拎著水壺跑遠了。

  唐汀之接過遞過來的熱水,「具體情況你們都聽叢震中說了,我來講一下細節。明天中午你們就在他們進京的路線上等著,無論碰到任何阻攔,一律清除,不用管來的人是誰,不過也不要窮追猛打,只要保護他們的安全就行了。不過,要把現場破壞得徹底一些,讓他們知道你們費了很大功夫。」

  單鳴挑眉一笑,「說不定他們根本不需要我們保護呢。」

  沈長澤道:「那樣最好,省事。」他掀開被子,靠到單鳴身上,「爸爸,我脖子酸,給我揉揉。」

  單鳴給他捏著後頸肉,沈長澤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艾爾「嘖嘖」兩聲,「你們兩個是越來越沒有顧忌了。」

  單鳴「哼」道:「顧忌給誰看?」

  沈長澤抽了一口氣,「你輕點兒啊。」

  單鳴笑道:「這點兒力氣就受不了?」

  「哪兒是這點兒力氣,你力氣再大點兒能擰斷人脖子了。」

  「我要是想擰斷你脖子,絕不是這個力道。」單鳴把他按在床上,「我給你鬆鬆肩膀,你肩膀怎麼這麼僵硬。」

  沈長澤趴在床上,單鳴坐在他腰上,拉起他一條胳膊,用力往後一抻,沈長澤「啊」了一聲,單鳴哈哈笑了起來。

  艾爾舉著杯熱茶跟唐汀之碰了碰杯子,「來,乾一杯。」

  唐汀之道:「你又想喝酒了吧。」

  艾爾捏著他的手臂撒嬌道:「我長這麼大沒離過酒,現在讓我一個月就能喝一次,難受嘛。」

  唐汀之道:「酒很貴的,就算我也要花錢買,我的工資都快用完了。」

  艾爾嘻嘻笑道:「那就等你下個月發工資好了。」

  唐汀之道:「反正你不要隨便出去找酒,我會給你買的。」

  「知道了。」

  單鳴道:「你還不如讓他自己找去,費那事。」

  唐汀之堅決搖頭,「不行,為這種事冒險不值得。」

  艾爾嘆了口氣,「我們好歹也是個強大的組織,卻混成這樣。」

  單鳴慫恿他道:「沒辦法,我們人少。聽說姚潛江藏了不少好酒,你可以去找他要,只要你不要臉,他也不會不給你。」

  「操,你怎麼不去。」

  單鳴聳聳肩,「我去了就變成搶了,你起碼還能裝得像個人。」

  沈長澤抬起腦袋,悶聲道:「看你們這點兒出息。」

  單鳴一把把他的腦袋按進了被子裡,拉起他另一條胳膊,用力抻拉起來,痛得沈長澤嗷嗷叫。

  第二天下午,他們開著兩輛越野車出發了,一輛車上坐著沈長澤和單鳴,另外一輛車上坐著艾爾、黃鶯等人。

  那夥人進京的路線早已經通過禽類變異人的情報時時穿入了有心人耳朵裡,果不其然,他們在路上發現了埋伏,單鳴認得這些人,是奉嵐會的。

  奉嵐會的人看到他們,驅著一頭四米多高的變異公牛走到路中間,擋住了他們的越野車。

 

  300、龍血族

 

  單鳴從車窗裡探出頭來,「你是奉嵐會三分隊的隊長吧?」

  三隊長叼著煙,瞇著眼睛看著他們,「各位是剛好路過吧。」

  「不湊巧,不是。」黃鶯也探出頭,「我們奉曹司令的命令來接人,任何阻攔的人都視為和27集團軍為敵。」

  三隊長冷哼道:「不就是來搶人的,搬出曹老頭來壓我們?」

  黃鶯冷笑一聲,「那你們讓還是不讓?」

  三隊長身後一人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麼,三隊長的眼睛在單鳴等人中間逡巡,最後目光落在了坐在車裡一直沒吭聲、但冰冷的雙眸卻一直盯著他們的沈長澤,心裡微微有些打怵。他雖然從來沒看過沈長澤戰鬥,但是自然力進化人和他們這些普通變異人能力差距之大,只要看看他們自家雷自然力進化人的老大就行,真要動起手來,他們這幫人分秒就能被燒成焦炭,老大也沒有下達格殺的命令,他們似乎不應該硬碰硬。權衡了一下利弊,還是小命重要些,他絕對先撤退,把情況匯報給老大,得到具體指令之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眾人見他們撤退了,才紛紛把按著槍把的手鬆開了。對於奉嵐會這個三分隊的隊長,他們不能不防,不是這個人有多厲害,而是他的能力太膈應人,這人是個臭鼬異種人,臭氣擴散速遞極其快,而且活動速度快得跟影子一樣,一般沒人願意和他打,要打的話,必須三秒之內格殺,否則就等著被熏吐吧。

  單鳴也料到他不會跟他們正面衝突,把腦袋縮回了車裡,略有些遺憾地把槍收了起來,「我還真想試試自己的手速呢。」

  沈長澤道:「回去我陪你打活動靶子去。」

  「活動靶子哪裡比得上他的速度。」

  沈長澤笑道:「要不你打我?」

  單鳴挑眉一笑,「別說,我後悔沒十年前下手,現在養這麼大了,我都不捨得了。」

  沈長澤抓起的手,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單鳴哈哈笑了起來。

  幾人把車又開出去了三公里,到達了那夥人進京的必經之路。他們跳下車,能明顯感覺到森林裡有不少東西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艾爾用槍指了指一個方向,「一隻大野豬,要不要當晚餐呢?」

  「哎,我們是來執行任務的,不是來吃的。」

  「這兩樣衝突嗎?」

  單鳴道:「長澤,唐機器人不是讓你儘量破壞嗎,我看這裡就不錯,反正也沒人可以打了,你把這片林子燒了吧。」他舔了舔嘴角,「等你燒完了,野豬肉也烤好了。」

  也不能怪他們沒出息,實在是這一年裡,能吃到新鮮蔬菜和肉食的機會屈指可數,為了節約資源,科學院開發了不少易於保存的合成食物,雖然能填飽肚子,但味道著實不咋地,他們時不時就會出來獵野味兒打打牙祭。

  沈長澤道:「也好,正巧我想試試現在的能量總量究竟有多少,我從來沒徹底釋放過能量。」

  「你悠著點兒,別過頭了。」

  「沒事,你們退到後面吧。」

  單鳴等人上了車,往後退了一公里,直到濃密的森林把沈長澤的身影遮住。

  他們停下車,靜靜地看著森林深處。

  不削片刻,森林裡突然出現一陣火光,接著森林上空就冒出滾滾濃煙,濃煙的範圍不斷擴散,他們離著一公里,都能聽到樹木灼燒的聲音,熱浪從遠處襲來,滑過皮膚,讓人感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場人為的大火,以迅猛之勢吞噬著森林,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場火足足燒了半個小時,因為樹木和土壤比較濕潤,最終沒有形成燎原之勢,漸漸弱了下來。

  單鳴已經抽完了三根煙,看著煙盒裡只剩下兩根了,想來想去還是沒捨得抽,他道:「我去接他,這麼半天沒出來,估計是能量耗盡了,你們找野豬去吧。」說完往被燒焦的森林中心走去。

  他找了半天,終於在燃燒中心,找到了一個全身佈滿金鱗的光屁股嬰兒。自從一年多前沈長澤參與了唐汀之的能量試驗後,一旦身體能量消耗過度,就會自動啟動自我保護機制,身體縮成嬰兒狀態來節省能量,並提高恢復速度,這個副作用各有利弊,不過單鳴覺得挺好玩兒的,能夠時不時重溫一下沈長澤的幼時時光。

  他脫下衣服,把沈長澤包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沈長澤的小臉蛋,「喂,醒醒。」

  沈長澤半瞇著眼睛,聲音嬌嫩不已,「爸爸……」

  「你怎麼回事兒啊,不知道控制點?」

  「我想試試全部釋放會怎麼樣……」

  「廢話,全部釋放你就會變成這個德行,然後一隻雞都能把你吞進肚子裡。」

  沈長澤的小爪子揪住了單鳴的衣領,用臉蹭了蹭他的鎖骨,「不是還有你嗎。」

  單鳴抱著懷裡輕飄飄軟綿綿的兒子,心裡有幾分滿足,「行了行了,以後不能這樣了啊。」

  沈長澤打了個哈欠,「好睏,我要睡覺了。」

  「睡吧。」

  「咦?」沈長澤費勁地扭過臉,伸出小爪子指著前方,「好像有東西來了,應該是他們吧。」

  「是嗎,我帶你過去看看。」

  「好……」說完沈長澤閉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單鳴抱著他穿過焦黑的森林,迎面而來一隻七、八米高的白色大貓,那貓長得真是漂亮,眼睛像紫水晶一樣明亮動人,毛色柔亮順滑,它小跑著過來的時候,全身的毛都隨風飛舞,看上去又神氣又威風。單鳴心想,應該弄隻貓來玩玩兒。

  那大貓身上還坐著六個人,離得遠不太看得清,不過可以確定都是男人,還有一個小孩兒,他掏出懷裡一張通緝令一看,就是那夥人無誤。

  單鳴站在他們前方,習慣性地又點了根煙,直到那夥人停在他面前,他才抬起頭,瞇著眼睛打量著他們,「哦,就是這隻貓,你們就是從雲南來的那夥人吧。」。

  一個看上去特別冷硬的男人拿槍指著他,戒備地問道:「什麼人?」

  儘管單鳴從來沒見過這些人,但是憑他多年經驗,這個男人是這個隊伍裡最強的,強大的程度可能不亞於他兒子,他可以9o%肯定這個年輕俊朗的男人,就是風自然力進化人。不過,知道歸知道,他單鳴這輩子遇見再強大的對手,也沒害怕過,頂天不就一個「死」字,有什麼好怕的,他皺眉道:「別拿槍指著我,找死是不是。」

  男人道:「你覺得現在開槍,是誰先死?」

  單鳴懶得跟他們囉嗦,把通緝令往地上一扔,「跟我回去吧,我們是來接你們的。」

  那群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單鳴只得解釋了是誰、為什麼讓他來接他們,當他們聽到「叢震中」的名字時,一個長得挺秀氣斯文的男人露出狂喜的表情,單鳴心想,這就是那個特殊能力者?看上去好弱雞。

  那個小孩兒道:「『我們』?我只看到你一個人。」

  單鳴掀開自己的衣服,指了指自己兒子,「還有他」,他看著在自己臂彎裡睡得正酣的沈長澤,覺得有點丟臉,用力晃了兩下,「你他娘的別睡了。」

  只是這麼一眼,男人和那個小孩兒異口同聲地說:「龍血人!」

  單鳴倒不意外,自從末世將臨,龍血人的存在就不是秘密了。

  這夥人顯然相信了他的話,讓他坐上了那隻貓的背,他摸了摸身下的軟毛墊,很是滿意,「這個坐騎不錯嘛。」

  他們坐著大貓往前走去,當穿過那片焦黑的森林時,那個一看就很精明地小孩兒問道:「你幹的?」

  單鳴指指沈長澤,「他幹的。」

  幾人再次露出驚訝地表情,那男人和小孩兒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單鳴看向那個拿槍的男人,「你就是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吧?」

  男人淡道:「是。」

  「果然是你,人還沒到先惹出一堆事兒,你們挺有能耐啊。」

  一個看著十八九歲、愣頭愣腦的小子興奮地說:「大哥,我們很出名嗎?是不是已經變成傳說中的人物了?」

  單鳴瞥了他一眼,「嗯,很出名。」

  「哇,這樣多不好意思啊,萬一有美女暗戀我怎麼辦。」

  單鳴諷刺道:「自然力進化人、特殊能力者、傀儡玉,我祝你們平安。」

  沈長澤突然從衣服裡冒出了一個小腦袋,輕聲道:「你們那個特殊能力者,能修復疤痕嗎?」

  他們沒說話。

  單鳴皺眉道:「嗯?你要修復什麼疤痕?你又不會留疤。」

  沈長澤努力深處小短胳膊,摸了摸單鳴的脖子,那裡有一道猙獰的橫著的疤痕,那是單鳴和自己的父親戰鬥時留下的,當時只要再深兩釐米,單鳴就徹底沒命了,現在想起那個場景,他還會害怕得渾身發抖。因為涉及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每次看到這個疤,沈長澤都覺得很難受。

  沒想到,單鳴毫不在意地說:「修復這個幹嗎?用不著。」說著把他的小爪子塞進了衣服裡。

  沈長澤赤紅色的眼睛哀怨地看著他。

  單鳴低下頭,撫了撫他的背,輕聲道:「睡吧。」

  他們很快在艾爾一行人的護送下,抵達了北京。這夥人神情激動,簡直就差喜極而泣了,單鳴倒是相當能理解,在路上吃了一年的苦,一旦到達目的地,誰都會分外興奮。

  叢震中教授親自出來迎接了他們,周圍站滿了聞風而來的市民,單鳴抱著沈長澤悄悄從大貓身上滑下去,坐上車走了。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沒興趣看親戚重逢的場面。

  回到科學院後,唐汀之正在等他們。

  單鳴把衣服解開,把沈長澤放到了桌子上,「又變成這樣了,真夠麻煩的,我們要在身邊還好,萬一他一個人怎麼辦。」

  「他力竭之後,變不變成這樣都是任人宰割的,有什麼區別?說不定他變成這樣,敵人看他可愛就不殺他了。」

  這明明是個玩笑,可當唐汀之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說出來的時候,單鳴只覺得一陣惡寒,「靠,你是說笑的吧。」

  唐汀之道:「不是。」

  單鳴瞇著眼睛看著他。

  「是說笑的。」

  單鳴罵道:「你以後別他媽開玩笑,滲人死了。」

  唐汀之自尊心有點受傷,「為什麼?」

  「不為什麼。」

  唐汀之低下頭,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幽默感這個技能應該怎麼鍛鍊呢?」

  艾爾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別浪費時間了。」

  單鳴把沈長澤推給他,「趕緊把他恢復原狀。」

  唐汀之抱起沈長澤,沈長澤伸著小胳膊,「爸爸,你陪我去。」

  「好好好,我陪你。」

    

  301、龍血族

 

  艾爾和單鳴回去休息了一下,等晚上的時候,沈長澤已經恢復了原樣,唐汀之把他們召集到一起,打算開個會。

  單鳴哈欠連連,「又開什麼會啊。」

  「關於今天你們接觸的那夥人的。」

  「幹嘛?任務不是結束了嗎?」

  「我和叢教授要建立同盟關係,需要通過你們武力的結合,否則單憑你們任何一個,數量上完全無法和奉嵐會抗衡,這對我們來說太被動了。」

  單鳴用手比劃了一個六,伸到唐汀之眼前,「他們就六個人,龍血族總人數也還不過百,我們加起來再翻五倍才能在數量上和奉嵐會抗衡。」

  「你們加在一起,至少能從實力上和他們抗衡。」

  單鳴聳聳肩,「這麼說還差不多。」

  沈長澤把兩條長腿搭在了桌子上,打了個哈欠,「你希望我們怎麼做?」

  艾爾一邊對著鏡子看自己的眉毛,一邊說:「你們……打哈欠也傳染的嗎。」

  唐汀之道:「這個課題很有趣,我四年前曾經研究過,如果你感……」

  艾爾把鏡子拍在桌子上,「我只是隨口說說,我不感興趣。」

  唐汀之露出失望地表情,「哦。」

  單鳴道:「快快快,想說什麼快說,想回去睡覺了。」

  唐汀之道:「我們希望你們共同去執行一個任務。」

  「在哪兒?什麼任務?」

  「西安大雁塔。」

  三人全都坐直了身體,瞪著唐汀之。

  唐汀之並沒有感到侷促,似乎在他的人生中,已經習慣了被人瞪視。

  單鳴沉聲道:「就是姚潛江去了結果丟了半條命的大雁塔?」

  唐汀之點點頭,「就是那裡。」

  「聽說裡面有成千上萬的蟲子。」

  「成千上萬這個量詞不準確,根據我的計算,數量應該在六百萬到八百萬之間。」

  艾爾怪叫道:「那你還讓我們去。」

  沈長澤皺起眉,「如果那個叢夏不救姚潛江,姚潛江必死無疑,大雁塔這種高危險係數的任務,我們不會說去就去,你必須準備充分了。」

  「叢夏一定會救姚潛江,同樣的,如果你們遇到危險,他也義不容辭,跟所有擁有實力的人一樣,想要高於普通人的生活質量,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而且,大雁塔的傀儡玉我們拖了太久了,不能再為它浪費過多時間,我們做好的準備,一是改良了防護服,二是叢夏這個能療傷的特殊能力者,再加上他們團隊的整體實力,這次成功的幾率在七成以上。」

  三人都沒有說話。

  作為北京,不,也許是全國,人數最多、規模最龐大的變異人組織的首領——水自然力進化人姚潛江,他的實力之強,不容置疑,就是這樣一個人,帶著精英下屬去大雁塔,卻只有他一個人留著半條命回來了,至今重傷未癒、命懸一線,如果不是那個特殊能力者及時到了北京,他們很可能就要失去一個強大的自然力進化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並不願意隨隨便便去冒險,而且,對於一群完全陌生的人,即使又再多的能力,也無法讓他們短時間內建立信任,更遑論一同去執行生死任務了。

  沈長澤道:「這個任務我暫時無法同意,我們甚至連那個特殊能力者究竟是不是真有能耐都不知道呢,等他把姚潛江治好了再說吧。」

  唐汀之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也好,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做些什麼。」

  單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兒子,回去睡覺了。」

  沈長澤也站起身,拽著單鳴走了。

  艾爾抱胸看著唐汀之,「你就這麼把我們往火坑裡推,一點兒也不心疼?」

  唐汀之搖搖頭,「我是有把握才讓你們去的。」

  「真的?」

  「真的,你是我丈夫,我為什麼要把你往火坑裡推,實際上大雁塔也不是火坑,而是蟲子坑。」

  艾爾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我是該謝謝你還是該揍你呢……」

  唐汀之抓住他的手,「不管怎麼樣,我該謝謝你。」

  艾爾笑道:「哦,為什麼?」

  「因為你一直都在幫我。」

  「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艾爾輕輕捏著他的下巴,「誰讓我是你丈夫呢。」說完,輕輕印上了那淡色的唇。

  單鳴回到房間後,直接把自己甩到了床上。

  沈長澤叫道:「爸爸?你又不洗澡就想睡覺。」

  「別囉嗦,困死了。」

  「起來洗澡。」

  「不幹。」

  「我幫你洗。」

  「放屁,你幫我洗,我今晚就不用睡了。」

  沈長澤笑著壓在他身上,「你知道就好,快去洗澡,不洗乾淨不解乏。」

  單鳴重重打了個哈欠,「你怎麼這麼精神啊?你下午不是剛耗光了能量嗎。」

  「我恢復速度快啊。」沈長澤修長的手指仔細描繪著單鳴俊朗的五官,單鳴的身上有很多傷痕,刀傷、槍傷、想像不到的各種傷,萬幸臉上卻是不多,只有眉骨上有一道不足兩釐米長的傷疤,沈長澤記得很清楚,這是他十二歲那年跟著單鳴出任務時,單鳴為了救犯了低級錯誤的他被彈片割出來的,從那以後,他再沒有在戰場上犯一次錯,因為他知道,他可能會害了自己最重要、最想要保護的人。

  單鳴瞇著眼睛看著他,「怎麼了?」

  「我在看這道疤。」

  單鳴順著他的手指摸了摸,想起了什麼,「你還有臉說,我教過你多少次彈道的角度問題,那麼長個防禦工事,你站的位置純粹是找死。」

  沈長澤笑了笑,「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可能被當時的場面嚇到了吧。」那是他當時參加的最大規模的一次野戰,對於年僅12歲的他來說,確實是個不小的衝擊。

  「也正常了,人有時候就有那麼一瞬間會犯抽,越是戰場上的新手越容易如此,還好,你從那之後就沒幹過傻事了。」

  沈長澤的指尖溫柔地劃過他的臉頰,「因為我發誓要成為保護你的人,而不是給你拖後腿的人。」

  單鳴勾住他的脖子,「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戰友了。」

  沈長澤啞聲道:「那我是不是你合格的男人?」

  單鳴哈哈大笑道:「你?你在我眼裡,還是個兔崽子。」

  沈長澤捏了捏他的腰,「胡說八道。」

  單鳴壓下他的腦袋,重重親了一口,「行了,我去洗澡睡覺,你也別裝著沒事兒了,體力耗竭之後不可能這麼快恢復,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沈長澤這才放開他。

  倆人洗漱完畢後,相擁著躺在床上,腦袋抵著腦袋,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吸的熱度。

  「爸爸。」

  「嗯?」

  「這樣的生活,你不喜歡吧。」

  「啊?怎樣的生活?」

  「不停地執行任務。」

  單鳴笑道:「正好相反,這樣的生活讓我覺得回到正軌了。如果拋開環境的變化,這其實跟我以前過的日子差不多,輾轉各個戰場,為了利益而戰鬥,只不過敵人變成了怪物,而佣金變成了溫暖的住房和管飽的食物,雖然看似等級下降了很多,但是我們現在享受到的,以等價來衡量的話,可比百萬千萬美元的佣金價值大多了。所以我覺得挺好的,我習慣這樣的生活。」

  沈長澤嘆了口氣,又笑了一下,「其實我早料到你會這麼說了,但是我還是不死心,我多希望有一天你跟我說,你想過平靜的生活,我就拋開一切,帶著你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隱居。」

  「這一直是你的理想。」

  「是,這一直是我的理想。」沈長澤抱緊了單鳴,「我一直希望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沒有,只有我和你。」

  「但是你明知道不可能,從你變成龍血人那天開始、從你擁有操控火的力量那天開始,你獲得了太多強大的力量,這些力量不會允許你躲在什麼犄角旮旯裡過完一生,你注定要做些什麼。」

  沈長澤用額頭蹭了蹭單鳴的臉頰,「爸爸,如果我不是龍血人,也不是自然力進化人,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至少你到死都會是我兒子。」

  「那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不會,我不服比我弱的人。」

  沈長澤看著單鳴明亮的眼睛,突然笑了,「我就知道,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明白想要制服你的唯一辦法,就是要比你強,為了能這樣抱著你,要我承擔多少責任我都願意。」

  單鳴笑道:「這點兒出息。」

  沈長澤毫不遲疑地說:「爸爸,我這輩子唯一最想得到的東西就是你,只有你,其他我什麼都不在乎,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厭倦這樣的生活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不管我肩上有多少責任,跟你比,什麼都不值一提。」

  單鳴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你真是……我告訴過你多少遍,男人不能有軟肋。」

  沈長澤眨著眼睛,「那怎麼辦呢?」

  「沒有辦法了。」因為我也有了軟肋,但同時,也有了鎧甲。

  特殊能力者治好姚潛江的消息很快在京城內外傳開了,科學院那邊也準備好了經過多重改良的防護服,大雁塔之行他們再找不到理由推脫,儘管心中疑慮重重,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單鳴至今回想起那一戰,都會覺得頭皮發麻,不是怕的,是噁心的。任何一個人經歷過隔著一層防護服,身上爬滿蠕動的蟲子的感覺,都會終身難忘,儘管他們最後一個不少的回來了,但防護服破裂後,很多人的傷口被蟲子寄生,那種皮肉被細細地啃噬的感覺,真如煉獄一般可怕,如果沒有叢夏這個特殊能力者在,就是再多一倍的人,也未必能從大雁塔裡帶出傀儡玉,當他們從蟲海中爬出來的時候,終於明白姚潛江為什麼會敗得那麼狼狽。

  在最後炸死那個合體蟲子時,沈長澤受了重傷,不僅身體變成了嬰兒狀態,而且連續昏迷了三天。

  回到北京後,單鳴就一直陪著沈長澤,看著他小小的金色的身體躺在床上,小胸脯微微起伏著,細長的尾巴無力地垂放,看上去實在是嬌弱又可憐。

  單鳴摸著他細軟的頭髮、滑嫩的臉,一遍遍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他把手指放到沈長澤的尾巴上,用指腹輕輕滑過,那尾巴如同有靈性般,緩緩動了起來,一圈又一圈,軟軟地捲住了他的手指。

  單鳴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沈長澤輕輕睜開眼睛,小聲叫道:「爸爸。」

  「醒了。」

  「嗯。」

  單鳴把他從床上抱了起來,托在懷裡,「餓嗎?渴嗎?」

  沈長澤搖搖頭,「我睡了幾天。」

  「三天。」

  「為什麼還沒恢復?」

  「你在爆炸時受了很重的傷,要過幾天才能恢復。」

  「成天壁死了嗎?」

  「沒死。」

  沈長澤伸出手,抱住了單鳴的脖子,小尾巴啪地捲住了單鳴的小臂。

  單鳴輕拍著他的後背,笑道:「要不要我哄你睡?」

  「一直都是我哄你睡的。」

  「瞎說。」

  沈長澤用小爪子抓著單鳴的頭髮,「是真的,你喜歡聽那個搖籃曲。」

  「我不喜歡聽,是你總喜歡睡覺的時候唱,說你幾遍都不聽,真煩人。」

  「是你喜歡聽我才唱的。」

  單鳴撇了撇嘴,「我只讓你唱過一遍,誰讓你天天唱了。」

  「因為唱那個歌,你會睡得特別好。」

  單鳴沉默了一下,「真的嗎?」

  「真的。」

  「好,我給你唱。」單鳴抱著他躺到了床上,把他放在自己身側,輕輕拍著他,嘴裡逸出變調地搖籃曲。

  沈長澤眼皮子直打架,臨睡著前,喃喃道:「還好,你沒受傷。」

  單鳴嘴角輕揚,心中湧入一股暖流,他意識到,這一刻兩個人都活著相依偎的滿足,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302、龍血族

 

  沈長澤又渾渾噩噩地睡了兩天,體能才恢復過來,單鳴一直守在他旁邊,給他餵飯洗澡,單鳴似乎挺享受這樣的時光,雖然動作有些粗暴,洗個澡都能把沈長澤身上弄得青一塊兒紫一塊兒,但倆人都樂此不彼。

  這天,單鳴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幾套小孩兒的衣服,都是嶄新的,用剪子剪了幾個洞就給沈長澤換上了,還非要抱著他出去玩兒,在科學院裡四處閒逛,最後甚至帶著沈長澤去健身房,把小奶龍放在器材上看著自己鍛鍊,這種行為,別的當爹的做是父愛氾濫,單鳴做起來就特別詭異,讓人看著都覺得毛骨悚然。

  艾爾實在忍不住,問他,「你到底怎麼了?」

  單鳴一甩頭髮,甩了艾爾一臉臭汗,他瀟灑地說:「好玩兒唄。」

  過了幾天,沈長澤也終於忍不住了,「爸爸,我該去恢復過來了吧?」

  「啊?你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休息休息嘛。」

  「我想用正常的身體休息,這個身體走路都會摔。」

  單鳴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嬉笑道:「那你就飛唄。」

  沈長澤道:「這樣飛不起來。」

  單鳴道:「可我還沒玩兒夠啊。」

  沈長澤鬱悶地看著他。

  單鳴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他腰一軟,仰面倒在了床上,只有一個枕頭大小的身體,怎麼都爬不起來,單鳴痛快地大笑起來。

  好不容易等單鳴過足癮了,才把沈長澤帶去唐汀之哪兒,恢復了身體,他們現在正在研究如何讓沈長澤自主恢復,不過顯然還需要時間。

  沈長澤一恢復原樣,就滿科學院找爸爸,自從沒有了手機,要在偌大一片區域找一個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沈長澤還不想動用內線廣播,驚動別人。最後,他終於在房間裡找到了正在睡午覺的單鳴。

  他一進屋,單鳴就警覺地醒了,但也很快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嗯?你好了?」說著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沈長澤一下子撲上了床,「還睡……」

  「怎麼了?」

  沈長澤揉亂了他的頭髮,「這幾天你玩兒我玩兒夠了?嗯?」

  單鳴半瞇著眼睛,「喲,這是想來找我報仇啊?」

  沈長澤笑著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我光著身子在你面前晃了五天,卻什麼也幹不了,你猜我現在想幹什麼。」

  單鳴笑道:「我想想啊,都光了這麼久了,你現在應該想把衣服穿上了吧。」

  沈長澤俯下身,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單鳴張開嘴,任他的舌頭長驅直入,兩片火熱的舌頭糾纏在一起,充滿挑逗意味的吻,輕易點燃了倆人身體的火焰。

  沈長澤一邊粗暴地扒著他的衣服,一邊說:「我警告你,我忍了好幾天了……」

  單鳴啃咬著他的嘴唇、下巴,含糊地說:「我看你今天能射幾回。」

  沈長澤扯下了他內褲,大手一下子握住了單鳴的寶貝,他啞聲在單鳴耳邊說:「射到你肚子裡都是我的東西。」

  單鳴撫摸著他的胸肌、背肌,最後抓住了他尺寸嚇人的性器,倆人身體交纏,互相挑逗著對方的性器,他們的喘息越來越粗重,下身的寶貝很快就又硬又脹、蓄勢待發。

  沈長澤咬著單鳴的嘴唇,輕輕拉扯吸允著,唇瓣柔軟滾燙,讓人情慾高漲,他快速擼動著單鳴的性器,單鳴臉漲得通紅,勁瘦的腰肢不自覺地扭動著,蹭著他的大腿、性器,他乾脆把單鳴翻了個身,用膝蓋頂開單鳴的大腿,把沾著潤滑液的手指插進了那柔軟的肉洞內。

  單鳴跪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一手撫弄著自己的肉棒,一邊搖晃著屁股,也不知道是在閃躲,還是在邀請。

  沈長澤有些著急,擴充了幾下就扶著肉棒往裡塞,單鳴悶哼了一聲,罵道:「你他媽急什麼……唔……」

  「當然急……忍了好幾天了。」沈長澤重重拍了下單鳴的屁股,「爸爸,別吸這麼緊,讓我進去。」

  單鳴喘著粗氣,耳根處赤紅一片。

  沈長澤揉著單鳴的臀瓣,緩緩把自己粗長的肉刃頂進了那窄小的肉穴內,連根沒入後,他滿足地喘了口氣,反而不急了,開始緩慢地挺近、抽出,似乎想要延長這種折磨般,任自己的肉棒在那火熱的腸壁內來回摩擦,把單鳴刺激得腰、腿發軟,性器的前端滲出了透明的水漬。

  單鳴扭過頭,濕漉漉地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要干就快點,別磨磨唧唧的。」

  沈長澤的大手拂過他筆直的脊椎,最後繞過腰,抓住了單鳴撫摸自己性器的手,「爸爸,你今天要射出來,只能是被我幹射的。」

  單鳴想揮開他的手,卻被他抓著手腕反擰到了背後,單鳴張嘴剛要罵,沈長澤一個挺身,肉棒長驅直入,直達腸道最深處!

  單鳴將要出口的髒話變成了失控的吟叫,一股猛烈的快感瞬間侵襲全身,他身體一抖,險些射出來。

  沈長澤抓著他的腰,一改剛才溫吞的速度,在單鳴還沒有任何準備時,開始了瘋狂而有力的抽插,從緩速前進到馬力全開,單鳴的身體還沒來得及適應,已經被迫在沈長澤的入侵下陷入強烈的情慾,沈長澤的腰就跟電動馬達一般,粗大的肉刃快速在那濕滑的肉壁內進出,他的胯部撞擊著單鳴的臀肉,發出讓人臉紅心跳的「啪啪啪」的聲音。

  單鳴在那越來越猛烈的刺激下,真的控制不住射了出來,他一邊暢快的射精,一邊勾住沈長澤的脖子,用力親吻那火熱的唇,瘋狂地情緒在肉體糾纏間迅速蔓延,他們此時是徹頭徹尾的野獸,腦子裡除了交媾,再沒有別的想法。

  沈長澤就著後背位插了百來下,又把單鳴抱起來,整個人躺倒在床上,讓單鳴直接坐在他的性器上,單鳴一身大汗,情緒卻分外高漲,他靈活地扭動著有力的腰,尋找著能讓自己加倍興奮的角度,而沈長澤也配合著他往上聳動著腰,每一次極深入的結合,都讓人痴狂。

  最後,沈長澤的體液直接在單鳴的腸壁內噴射而出,那濁白的液體順著單鳴的屁股流到了沈長澤的大腿上,倆人結合的地方濕黏一片。

  單鳴從沈長澤身上爬了下來,沈長澤一把將他摟在懷裡,用力親著他的臉,喃喃著說:「爸爸,你是最好的,你是最好的。」

  單鳴享受著高潮後通體舒暢的感覺,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沈長澤揉著他的腰,胡亂親吻著他。

  單鳴把臉埋進沈長澤頸窩處,閉著眼睛撫摸著那寬厚的背。因為沈長澤時不時能變回嬰孩狀態,所以他也就時不時有種時空錯位的感覺,有時候他會覺得,那個柔軟的小小的兒子,和這個擁有寬闊結實的背脊的兒子,不是同一個人,可是理智又告訴他他們的的確確是一個,他經常在能抱在懷裡隨便玩兒的兒子和能把他操到射出來的兒子之間搖擺不定,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跟做夢一樣。

  沈長澤就跟小孩兒抱著喜歡的玩具一樣,對單鳴又摸又親,愛不釋手,膩歪得讓人完全無法把他跟平日裡冷漠的少校聯繫到一起,也只有在單鳴面前,沈長澤會撒嬌、會耍賴、會示弱,會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摸著摸著,不小心就又有反應了,倆人床上這事兒,從來就沒有一次解決的,於是乾柴烈火,再次將倆人點著,這個夜晚跟從前很多個夜晚一樣,瘋狂而暢快淋漓!

  因為多出了一個自然力進化人,京城的局勢變得愈加複雜,平靜的表象下隱藏著難以置信的混亂,對末日之謎越來越深入的研究,將很多問題的核心都指向了傀儡玉,於是收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傀儡玉,就成了他們最大的任務。

  從大雁塔回來大約十天後,唐汀之帶回了一個讓他們很震驚的消息,那天叢夏從大雁塔地宮裡帶走的幾根香柱,竟是海龍的筋。

  唐汀之說得時候,把一個水晶小盒子放在桌上,那裡面有米粒大小的乳白色的東西,他指著那東西,眼中透著不正常的狂喜,「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在南海油井發現的那條海龍,不是第一條跟人類有接觸的,這也意味著,我們很有希望解開海龍的迷。」

  艾爾用手指點了點那個水晶小盒子,「怎麼就這麼一小點兒?」

  唐汀之道:「叢夏從大雁塔帶出來六根,其中五根被唐雁丘拿了去當弓弦了。」

  「什麼?弓弦?」艾爾瞇起眼睛,「太奢侈了吧。」

  唐汀之嘆了口氣,滿臉不捨,「太奢侈了,但聽說那是最好的材料,曹司令已經批了,我們沒辦法,只爭取來一根,這是其中一小段兒實驗品。」

  沈長澤道:「曹司令果然是打算縮減龍血實驗的經費。」

  唐汀之點點頭,「在末世之前,龍血試驗一直有源源不足的經費,但是末世之後有太多課題比研究龍血人重要、緊迫,我可以理解、也尊重科學院的這個決定。」他慢慢低下頭,沉默了兩秒後,突然發出古怪地低笑,「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這一根樣品也足夠我們研究好久,實在不行……唐雁丘的弓也跑不了,希望這一生,我有機會見到活的海龍。」

  看著唐汀之眼裡狂熱的光芒,幾人冒了一身冷汗。

  艾爾有些不滿地說:「就算你幾年不見我,也不會這麼惦記吧。」

  唐汀之推了推眼鏡,歪頭看著他,「我會幾年見不到你嗎?為什麼?這個假設的依據是什麼?」

  「只是假設!」

  唐汀之皺眉道:「這個假設的依據是什麼?」

  艾爾給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唐汀之還不依不饒地問:「嗯?依據是什麼呀?你要去哪裡?」

  艾爾把他的臉推到了一邊,「不去哪裡,當我沒說。」

  沈長澤和單鳴都低頭悶笑。

  唐汀之反而當真了一般,臉上露出一絲擔憂,湊過來看著艾爾,「艾爾,你不會真的要去那裡吧。」

  艾爾看著他眼中關心的神色,心情終於好了點,捏了捏他的下巴,笑道:「真的哪兒也不去。」

  唐汀之鬆了口氣,「自從你返祖進化後,龍血濃度一直在有規律地升高,這個數據觀測最好不要斷,不然這段時間的觀察都白費了。」

  艾爾的臉立刻黑了下來。

  唐汀之又推了推眼鏡,「再說,我也會想你的。」

  艾爾身形一頓,挑眉道:「真的?」

  唐汀之點點頭,「真的。」

  艾爾輕哼了一聲,眼裡卻是掩不住的喜色,他拿起那水晶盒子,在手裡拋著玩兒,「研究這種東西,還不如研究我呢。」

  唐汀之一把搶過水晶盒子,小心地放在手裡,「都要研究的。」

  沈長澤支著下巴看著他,「要從哪兒入手?」

  「我打算派一個小隊再去一趟西安,從地宮裡找找線索。」

  「我們也要去嗎?」

  「不,你們不去,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修煉,三個月內我會親自帶你們去東北,會一會那傳說中的魔鬼松。」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暗號333,大家自己體會~~

  那個,老千這個月真的打算休息了,因為要準備新文,所以需要時間充電。新文奏是大家很多人期待已久的《傻逼》裡的小白表弟的故事,因為很多人期待,所以更是不敢輕易下筆,新文不會讓大家失望神馬的

  這個龍血族番外還是會更,不過不會日更了,速度也比較慢,剩下兩個長番外,當然也會寫啦,這個番外寫完就寫,大家不用急

  我覺得偶爾不日更也可以增加大家對我的思念之情呢!對不對!(揍)

  敬請期待新文~~

 

 

  303、龍血族

 

  「呼……呼……」艾爾坐在訓練大肌群的健身器材上,勻速拉動著手柄,器材的砝碼已經加到了120磅。

  單鳴一邊擦著汗,一邊緩步踱到了他旁邊,看了砝碼一眼,又看了看時間,「兄弟,你發什麼神經呢?」

  艾爾瞥了他一眼,「最後一組了,別跟我說話。」

  單鳴摸了摸下巴,「你最近體力好像越來越好了,人也顯得更年輕了,怎麼回事兒啊,我猜猜啊,是不是吸了陽精了。」

  艾爾皺起眉,「什麼?那是什麼?」

  單鳴翻了個白眼,「媽的,我難得講個笑話你還聽不懂,你中文怎麼學的。」

  艾爾瞪了他一眼,「別打擾我。」艾爾又做了二十幾下,才停了下來,他流得汗在他腳下匯聚成兩小灘水,他拽過一條毛巾擦了擦汗,「你剛才到底說什麼?我中文明明很好,不過你說的詞我確實沒聽過。」

  單鳴喝了口水,「說了你也不懂,就是什麼鬼怪故事裡,女鬼會吸男人的精氣養自己。」

  艾爾瞇起眼睛,「我像女鬼嗎?」

  單鳴白了他一眼,「你跟唐機器人在一起久了,都沒有幽默感了。」

  艾爾抱胸看著他,「我說你……是不是沈長澤不在你就閒得發慌啊,找我囉嗦什麼,我本來還可以再做一組的。」

  「我只是好奇你最近為什麼體力這麼好,是因為返祖的關係嗎?」

  艾爾捏了捏拳頭,看著自己漂亮的肱二頭肌,得意地說:「是啊,我的龍血純度在提高,身體素質成倍地增長,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單鳴有些酸溜溜地說:「你沒看最新的研究嗎,再進化下去都有可能炸成碎肉。」

  艾爾哼笑道:「我要是炸成碎肉你不心疼嗎。」

  「你要是炸成碎肉的時候別在我旁邊拖累我,我就不心疼。」

  艾爾勾住他的脖子,「哦,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啊。」

  單鳴笑道:「我會親自為你頌悼詞的。」

  「那你兒子呢?你兒子也有可能炸成碎肉啊。」

  單鳴聳了聳肩,「沒關係,我會去陪他的。」

  「嘖嘖,真是情深意重。哎,他今天上哪兒去了,怎麼沒來訓練場?」

  「他和唐汀之都被叢震中叫去開會了,你不知道嗎?」

  艾爾搖搖頭,「我當時還在睡覺。」

  單鳴拍拍他的胸口,「兄弟,年紀不小了,節制點兒。」

  艾爾瞇起眼睛,「你還敢說我?」

  單鳴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反而得意地說:「我不出力。」

  艾爾捶了他一拳,「不要臉。」

  單鳴也回了一拳,「來,咱們練兩把。」

  艾爾得意地笑道:「單,在我沒成為龍血人之前,很難說你和我究竟誰更厲害,但現在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單鳴冷哼一聲,「小時候佔發育的便宜,現在佔進化的便宜,艾爾·莫瑞,我必須給你點教訓了,讓你知道……」

  「爸爸,艾爾。」

  倆人一轉頭,就見沈長澤站在地下訓練場的門口朝他們招手。他們走了過去,單鳴道:「你不是去三區開會了嗎?」

  「結束了,我帶回來了一些你肯定感興趣的東西。」

  「什麼東西?」

  「那個小莊博士,研製出了新型能源武器,不需要子彈這種耗材。」

  單鳴和艾爾均是兩眼發光,「真的!快帶我們去看看。」

  沈長澤帶著倆人上了樓,走進一間實驗室,唐汀之正在那兒擺弄一把改造過的九五式突擊步槍,原本下掛榴彈發射器的地方,掛了一個奇怪的橢圓形裝置,這應該就是寒武能源吧。

  艾爾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拿起槍,仔細撫摸觀察著,讚嘆道:「真棒,一直聽他們提起這個概念武器,沒想到居然真的做出來了,我記得你上次還跟我說以現在你們對寒武能量的研究,至少還要兩年,結果它出來得比我想像得快多了。」

  唐汀之道:「是啊,有了這把槍,可以讓普通人擁有變異人的戰鬥力。」

  單鳴笑道:「這是不是證明那個小破孩兒比你們聰明多了?」

  唐汀之道:「聰明這個東西是很籠統的一個概念,不好界定。不過,小莊博士是莊瑜的克隆體,雖然因為年紀小,知識層面上暫時還比不上莊瑜,但是智力等級在末世前跟我們持平,末世後因為有一套他們自成的修煉方法,進化等級也比我們高一點,所以以你的智力來理解,他可能確實比我們聰明一點。但我們涉獵的研究領域不同,其實無法進行準確的比較。另外,他能提前研製出新型能源武器,跟他是否比我們聰明無關,關鍵人物是叢夏。」

  「叢夏?」艾爾道:「那個特殊能力者?他到底有多少奇怪的能力?」

  沈長澤道:「關於他的能力,只有叢教授完全清楚,他對我們也有一些隱瞞,不過我們知道的,肯定已經比其他人多得多了。」

  單鳴好奇道:「究竟是什麼能力?」

  「我們目前知道的,是他能夠治癒傷口,還能感知傀儡玉,甚至能吸收死亡變異動物的能量來給我們補充能量,不過他現在甚至能幫助小莊博士研製新型武器,顯然他的能力還不止這些。」唐汀之摸著下巴,「真讓人好奇啊,究竟是什麼造成了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沈長澤道:「對我們來說,只要能因為他的能力獲利就夠了,那麼這個合作關係就非常划算。」他從艾爾手裡搶過那把槍,放到單鳴手裡,邀功道:「爸爸,這把是給你的,除了他們那六個人,就只有你有。」

  艾爾大叫道:「什麼?就一把?」

  唐汀之道:「製作難度太高,我們就爭取來這一把。」

  單鳴接過槍,皺眉道:「那你們拿什麼換的?那個小孩兒,身上有跟你們這群變態科學家一樣貪婪的味道。」

  唐汀之眨了眨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不會平白無故給我們的意思。」

  唐汀之道:「沈長澤抽了血給他。」

  單鳴瞪著眼睛看著沈長澤,「別老拿自己的血當白開水。」

  沈長澤笑道:「沒抽多少,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把九五的一個能源匣大概相當於300發子彈,我給你弄來了兩個能源匣,爸爸,這是最適合你的武器,雖然我知道你向來比較喜歡MP5K。」

  單鳴抓著槍把,心裡不太是滋味兒。沈長澤的血跟他們的不一樣,他的血液就是他的能量來源,他龍血人的能力完全依賴血液,抽取血液就像在抽取他的生命能量,這並不是像人類那樣喝點兒葡萄糖就能很快補回來的,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想到這玩意兒是他兒子拿血換的,他心裡就覺得憋得慌。

  沈長澤捏了捏他的胳膊,「爸爸,沒事的,我的血液可以再生,能提高你的安全係數的東西,無論要我拿什麼換我都願意。」

  單鳴低聲道:「以後類似這樣的決定,要先跟我商量。」

  艾爾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真是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唐汀之點點頭,「你們之間從來沒有表現出因為亂倫關係而產生的羞愧、焦慮、負罪感,我覺得很有意思,有空可以單獨跟你們談談童年嗎?」

  單鳴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我又不是他親爹。」

  沈長澤瞇起眼睛,「大校,你今天的話太多了。」

  「是嗎?我算一算……」

  沈長澤拉起單鳴,「爸爸,走了。」

  唐汀之在他們背後叫道:「記得告訴單鳴行動時間。」

  沈長澤沒理他,快速把單鳴拽出了會議室,往他們的套房走去。

  單鳴道:「行動時間?是去東北的行動時間嗎?」

  「對,已經定下來了,三天後。」

  「終於能出去透透氣了,這段時間成天訓練,說實話,如果那個魔鬼松真的像他們偵測到的那麼大,我們就算增強了體能,在它面前算個什麼呢。」

  沈長澤道:「所以他們更傾向於談判。」

  「和一顆樹談判。」單鳴覺得好笑,心裡卻沒抱什麼希望。

  沈長澤把他拽進屋裡後,有些緊張地看著單鳴,「唐汀之說得話,你沒往心裡去吧?」

  「哪句話?聽他說話我想揍他,我一般都會過濾掉。哎,你說艾爾到底是怎麼忍受他的?哦,我知道了,艾爾那頭種馬肯定會用自己的辦法讓他閉嘴。」說完他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邪惡地笑了笑。

  沈長澤有些支吾,「就是……那個……」

  單鳴看著他,挑眉一笑,「亂倫?」

  沈長澤瞇起眼睛,「你不會這麼認為吧?你、你確實不是我真正的父親,我們就跟世界上所有的情人一樣。」

  單鳴雙手環胸,「我們哪裡跟他們一樣?」

  沈長澤辯解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那你現在還叫我什麼?」

  沈長澤垂下眼簾,「我改不了口。」

  「為什麼改不了口?」

  「不習慣。」

  「放屁,習慣是養成的,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就養成叫我名字的習慣。」

  沈長澤急道:「你不喜歡我叫你『爸爸』?我都叫了十多年了。」

  「你說呢?」

  沈長澤觀察著單鳴的表情,卻根本猜不透單鳴究竟是怎麼想的,他抿了抿嘴,「我不改。」

  「為什麼不改?」

  「我……我喜歡這麼叫,每次看著你的時候,抱著你的時候,幹你的時候,我都喜歡這麼叫,你就是我爸爸,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你是我爸爸,也是我的人。」

  單鳴直勾勾地盯著他,表情突然一鬆,哈哈笑道:「看你那樣兒,唐汀之說的話我一多半都當放屁,誰讓你較真兒了。再說了,老子沒有道德觀念,也沒有羞恥心,只要活得痛快,愛誰誰。你必須一輩子叫我爸,要是讓我知道你有了親爹就忘了我,我肯定崩了你。」

  沈長澤這才露出笑容,他抵著單鳴的額頭,「我當然會叫一輩子,你知道嗎,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

  沈長澤把嘴唇移到他耳畔,啞聲道:「每次我插在你裡面,叫你爸爸的時候,你都會吸得特別緊。」

  單鳴勾唇一笑,「我有點兒想不起來了。」

  沈長澤撕開了他的衣領,把他按在了牆上,「沒關係,我幫你回憶一下……」

 

  304、龍血族

 

  他們為東北之行足足準備了三個月,修煉、強化體能、改進武器,他們把魔鬼松當成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敵人,抱著會有一場生死惡戰的心理準備去提升自己,只為了打起來的時候能逃出來,可令他們意外的是,這麼一場看似九死一生的危機,卻因為魔鬼松異種的那個人類意識沒有完全消亡,而意外地輕鬆化解了。

  作為給他們傀儡玉的交換條件,魔鬼松提出了諸多要求,但都不是什麼難以完成的。這樣的結果讓他們哭笑不得,但同時也慶幸撿回了一條命,因為在見識到了魔鬼松高聳入雲的本體後,每個人都意識到,那不是人類的力量能夠匹敵的。

  從魔鬼鬆口中,他們得知在幾個月前有兩個俄羅斯人越境來到這裡考察,後來死在了森林裡,唐汀之等人找到他們留下來的行李後,有了不少收穫,尤其是關於俄羅斯的一個木自然力進化人的消息。

  目前為止,站在變異人頂峰的自然力進化人,在中國大陸上已經發現了六個,這是第一個在海外發現的自然力進化人,他們自然感到相當好奇,而且那兩個俄羅斯人留下來的筆記,也很值得研究,莊堯讓成天壁和叢夏去滿洲裡調查,而一行的其他人,則留在魔鬼松的森林外圍紮營等待。

  他們準備的武器沒用上,反而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呆上幾天,因此食物都沒帶夠,不得不分批進森林捕獵一些東西。

  沈長澤和單鳴帶上了武器,坐著組織裡的人養的一隻黑熊,跟散步似的進了森林。

  單鳴靠在沈長澤身上,輕輕撫摸著那把95,就像在撫摸情人的頭髮,他頗為遺憾地說:「結果這趟都沒怎麼用上。」

  沈長澤笑道:「所以這不是帶你來打獵嗎,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我怕我打完了也帶不出去。」單鳴抬起槍,瞄準了樹杈上一隻三米多高的麻雀,「嘖嘖,個頭都這麼大,打中了都沒有成就感。」說完砰地放了一槍,這一槍直接穿透了麻雀的脖子,褐色的羽毛在空中飄散開來,麻雀巨大的身體一頭從樹上栽倒下來,樹枝裡藏著的大大小小的禽類也都驚恐地飛走了。

  他們身下的那頭熊連忙撲了過去,一口咬住麻雀,撕扯了起來。

  單鳴哼笑,「我忘了,可以裝小黑肚子裡帶出去一些。」

  沈長澤舉起槍,瞇著眼睛搜尋著樹上的變異禽類,輕聲道:「那這只顯然不夠它吃。」

  槍聲再次響起,有一隻麻雀應聲而落。對於他們來說,格殺目標如此巨大,根本不需要瞄準,抬槍就能中,打起來確實沒什麼意思。

  倆人擊落了八九隻,估摸著小黑能吃掉三隻,剩下的幾隻拖回去,就夠不少人吃了。

  他們從小黑身上滑了下來,找了顆大樹靠坐著,仰頭看著頭頂的參天大樹,單鳴感嘆道:「這些樹真大啊。」

  末世後,植物的體積不受控制地膨脹,除了魔鬼松那樣的超級生命體外,其他的樹木最少也長出了百米的身高,樹冠像一把把綠色的巨傘,擁簇在一起,幾乎遮天蔽日,陽光根本漏不進森林,所以森林裡濕氣很重。

  「在這個地方野戰可相當不好打,雖然看上去好隱蔽,但實際上隨時會受到變異動物的攻擊,根本藏不住人。」如果沒有小黑這頭大黑熊在,他們不可能安穩地坐在這裡。

  單鳴道:「是啊,而且現在的戰鬥拼得是變異人的實力,沒勁透了。」

  沈長澤含笑看著他,「爸爸,你是不是很想變異?」

  單鳴聳聳肩,「也沒什麼想不想的,只是變異了生存能力會提高不少,但就算不變異,我保命也不成問題。」

  沈長澤把腦袋歪在了他肩窩處,「你的實力絕對不比普通的變異人差,再說,你還有我呢。」

  單鳴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別成天撒嬌,膩不膩歪。」

  沈長澤摟住了他的腰,唇角帶著微笑,拿額頭蹭著他的脖子,「爸爸,我不想回去了,營地裡亂糟糟的全是人,煩死了,我想和你在這裡多呆一會兒。」

  「不想回去?你想睡野外?好好的帳篷不睡,你腦子進水了吧。」

  沈長澤洩氣地說:「那就天黑了再回去。」

  「隨便你。」單鳴打了個哈欠,「怎麼有點兒困呢。」

  沈長澤把他摟緊懷裡,輕聲道:「困就睡一會兒。」

  單鳴閉上眼睛,真的打起了盹兒。

  沈長澤的手環住單鳴的腰,掌心貼著他的肚子,慢慢地,就感覺到倆人的皮膚隔著一層衣服互相溫暖著,他看著單鳴捲翹的睫毛、輕輕鼓動的鼻翼和淡色的唇,心裡好像有無數小羽毛緩緩飄過,讓他感到心臟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地柔軟,他低下頭,輕柔地吻落在單鳴的發跡。

  倆人就這麼靠在樹幹上,靜靜地睡了一會兒。其實他們兩個誰也沒有睡實,常年的軍旅生活讓他們不可能在這樣的環境下不設防地睡覺,所以當不遠處有樹枝被踩斷的細小嘎吱聲響起時,倆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小黑吃飽了,慢悠悠地朝他們走了過來,在不遠處坐下了,佈滿倒刺地舌頭一下下地舔著爪子。

  「嗯?吃飽了?」單鳴道:「我倒有點兒餓了。」

  沈長澤揉了揉他的肚子,「餓了?要不要烤點鳥肉吃?」

  單鳴看了看天色,「快天黑了,要不回去跟他們一起吃吧,省得我們動手了。」

  沈長澤輕輕咬了咬他的耳朵,「扯淡,你什麼時候動過手?在這兒吃不也還是我動手。」

  單鳴笑道:「那倒是。」

  沈長澤繼續揉他的肚子,低聲道:「我的寶貝怎麼能餓肚子呢。」

  單鳴一陣惡寒,「靠,你再說這種噁心人的話,我可揍你了。」

  沈長澤無辜地看著他,「開個玩笑嘛,我又沒說你。」

  「那你說誰?」

  沈長澤低笑道:「我剛剛在想,你要是會生孩子,這裡面肯定有我的……」

  單鳴一下子從他懷裡扭過身,一擊重拳朝沈長澤砸了過來,沈長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眨眼間就把他按倒在地,嬉笑著看著他。

  單鳴長腿一挑,正中他小腿,趁沈長澤吃痛的時候,又是一拳砸了過來,這一拳又被沈長澤抓了個正著,他一屁股坐在單鳴的肚子上,一手握著單鳴兩隻手腕壓在了頭頂,得意地看著單鳴。

  單鳴瞇起眼睛,「小王八蛋,有種你跟我睡的時候別闔眼,看我不抽死你。」

  「跟你睡的時候我怎麼捨得闔眼。」沈長澤低下頭,用力堵住了單鳴的唇,單鳴張開嘴,兩條靈活地舌頭勾纏在一起,把這個吻變得濕滑情色,就在沈長澤吻得投入的時候,突然感覺舌頭一疼,那軟乎乎地舌頭被單鳴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沈長澤皺起了眉,「爸爸,你這一口真夠狠的。」

  單鳴得意地笑道:「活該,讓你說瞎話。」

  「我說得是調情的話,哪兒不對了。」

  「你他媽跟誰學的。」

  沈長澤眼神有些飄忽,「沒跟誰學。」

  「不跟誰學你能會這些?老實交代。」單鳴往上抬了抬大腿,大腿根部正好頂了一下沈長澤的寶貝,沈長澤悶了一聲,瞇起眼睛看著他。

  單鳴道:「你要是不說,這個星期都別想上老子的床。」

  「艾爾。」沈長澤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戰友。

  「果然是那個大淫魔。」單鳴生氣地說:「這些東西應該我來教你,他居然敢替老子教育兒子,回去揍死他。」

  沈長澤隱隱覺得單鳴生氣的點不太對,但又說不清哪裡不對。

  單鳴推了他一把,「起來,你沉死了。」

  沈長澤一手按著他的胸口,「先把話說清楚,我能上你的床吧。」

  「嗯?」單鳴哼道:「看你表現。」

  「不行,先說清楚,我不跟你睡我睡不著。」

  「放屁。」

  「我真的,我從五歲開始跟你一起睡,沒有你從來沒睡過安穩覺。」

  單鳴看了他幾秒,被他給氣樂了,「你這副傻逼樣兒,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知道嗎?」

  沈長澤低下頭,舔了舔他的嘴唇,「放心,我所有真實的樣子都只給你看,當然了,你所有不穿衣服的樣子和高潮的樣子都只能給我看。」

  單鳴笑道:「我早說過了,看得住我,餵得飽我,算你本事,我服。還好你比我年輕十二、三歲,正常來說,你應該比我晚幾年才會『不行』,不然你拿什麼看著我呀。」說完還曖昧地拍了拍沈長澤的屁股。

  沈長澤笑著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眼神就好像要把單鳴吞進肚子裡,「放心吧爸爸,我會讓你一輩子都沒有任何精力想別人。」他的手指挑開了單鳴的衣鈕。

  單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要吃飯嗎?」

  沈長澤站起身,把單鳴也從地上拽了起來,將他背對著自己按在樹上,利落地解開了他的腰帶,嘴唇貼著他的耳朵說:「為了讓你等會兒吃得更香,我幫你再消耗一點力。」說著,一把扯下了他的褲子……

 

  305、龍血族

 

  艾爾和唐汀之一前一後地走在幽深的森林裡,倆人作為變異人,都能感覺到周圍不斷湧動的危險的能量波動,就算不用眼睛看,他們也知道身邊有多少虎視眈眈地變異動物,想將他們拆吃入腹,不過,動物本能使得那些「狩獵者」在艾爾的變異能量威脅下,不敢輕舉妄動。

  艾爾一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唐汀之卻連腳下的路都不看,背著個放樣品的箱子,一路收集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艾爾嘆道,「親愛的,我們應該跟他們借個寵物再出來。」

  唐汀之頭也不回地說,「不是有你嗎。」

  艾爾挑眉,「什麼意思,我是寵物?」

  唐汀之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我的意思是,有你在這些東西也不敢隨便靠近。」

  艾爾笑道:「我在你眼裡總是這麼可靠,對嗎?」

  唐汀之點點頭,「對。」說完繼續趴在地上刮樹根上的苔蘚。

  艾爾作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高興地走過去,剛想蹲下,唐汀之一把抓住他的腳踝,「後退,你踩著了。」

  艾爾只得後退幾步,看著唐汀之一臉專注地、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手裡的樣品,他微微抿著嘴,淨白的皮膚水嫩得發光,捲翹的睫毛輕輕顫抖,就連呼吸都變得極為謹慎。艾爾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倆人才二十出頭,他在自己眼裡儘管漂亮得不似真人,卻好像沒有靈魂,冰冷得像個機器,艾爾怎麼也不會想到,在看穿了這個男人的本質後,自己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十多年過去了,時間幾乎沒有在他臉上刻下什麼痕跡,但艾爾知道,自己一定已經成功刻進了他心裡。

  艾爾就那麼安靜地半蹲在一邊,等著唐汀之收集完苔蘚,然後眼睛放光,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艾爾不禁跟著微笑起來,走上去把唐汀之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衣襟上的雜草,溫柔地說:「弄完了?」

  唐汀之微微一笑,「這一片兒我感興趣的東西都採集完了。」

  「你餓不餓?要不要回營地?」

  唐汀之看了看天色,「天黑再回去吧,我還想四處逛逛。」

  艾爾從他手上接過樣品箱,背到了自己背上,「既然你忙完了,我們能不能只是在森林裡逛一逛,簡單地約會?」

  唐汀之驚訝道:「這也算約會?」

  「約會不是必須有燭光晚餐的。」艾爾摟住他的肩膀,在他臉頰上甜蜜地吻了一下,「即使只是在森林裡散散步,和你在一起也算約會。」

  唐汀之點點頭,「看來我對約會的定義需要重新解讀了。」

  艾爾拉起他的手,「別想那麼多,走了。」

  倆人牽著手,在森林裡漫步前行,在這個繁茂巨大的植被王國裡,他們顯得那麼渺小,好像整個世界都濃縮在眼前,而這個世界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類,那種相互依存的感覺令人怦然心動。

  他們走走停停,唐汀之不停地發現讓他感興趣的東西,艾爾則在一邊注意著森林裡動物的動向,盡責地保護著他。

  漸漸地,倆人走累了,靠在一顆大樹下休息,補充食物。

  唐汀之吃完麵包,閉著眼睛靠在樹幹上,臉上顯出一絲疲倦。他雖然是異種人,但卻是體能方面改善最小的腦域進化人,如果用腦過度,身體很容易乏。

  艾爾摸了摸他的額頭,「寶貝兒,累了?」

  唐汀之點點頭,「周圍的能量體很多,我不自覺地想檢測它們的能量波動。」

  「你別再在意它們,我會監視好的,你好好休息一下。」艾爾把他攬進懷裡,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頂,「困了就睡一會兒。」

  唐汀之安心地躺在他懷裡,一隻手輕輕抓住了艾爾的手,低聲道:「我不在意,我覺得……很安全。」在艾爾的懷裡,永遠能體會到十足的安全感。

  艾爾也跟著閉上了眼睛,但是他並沒有睡著,他的神經一直處於警戒狀態,任何居心不軌的東西靠近他們,都會被他發現。

  倆人就這麼安靜地休息了十多分鐘,突然,艾爾睜開了眼睛,海一般湛藍的雙眸透出寒芒。

  唐汀之也感覺到了來自頭頂的異動,他睜開眼睛,剛要說話,艾爾就摀住了他的嘴,低聲道:「別動,沒事。」

  唐汀之點了點頭,艾爾把手下移,環住了他的腰,另一隻手則摸出了手槍。

  下一秒,他們的正上方突然暴發出一陣很強的能量波動,倆人猛地抬起頭,樹葉漫天飄散,一個毛茸茸的龐然大物從天而降,張牙舞爪地朝他們襲來。

  艾爾手臂一緊,抱著唐汀之猛地從原地躥起,眨眼間跳到了五六米開外,腳步站穩的一瞬間,他一個急轉身,舉槍朝那個東西毫不客氣地轟擊。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那東西翻滾著倒在地上,但又很快爬了起來,倆人定睛一看,竟是一隻三米高的大松鼠,這松鼠肌肉糾結、青面獠牙,看上去非常猙獰,除了那巨大的蒲扇一般的尾巴,已經幾乎沒什麼松鼠的特徵了。

  唐汀之失望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會是什麼新奇的東西。」

  艾爾笑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別跟它打了,浪費子彈。」

  艾爾親著他的脖子,嘟囔道:「原來你不是擔心我啊。」

  「它不是你的對手啊。」

  「當然不是,但是你至少應該表現得關心我每一次涉險,哪怕只是假裝,這也是婚姻的一部分。」

  唐汀之難得地露出一絲沮喪,「為什麼你關於婚姻的理論一套一套的,我總是學不完。」

  「你是第一次結婚,我原諒你。」

  「難道你不是第一次?」

  「唔,至少我有很多跟別人相處的經驗。」

  唐婷皺了皺眉頭,剛要說什麼,那隻松鼠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這兩塊鮮肉,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它敏捷地跳了起來,畫著龍朝他們撲了過來。

  「喲,它還挺聰明的。」艾爾說著,把槍放進了槍套裡。

  唐汀之道:「你幹什麼?」

  「我不浪費你的子彈。」說話間,松鼠已經以驚人的速度跑到了他們面前,艾爾放開唐汀之,一躍而起,修長的身體像魚一樣在空氣中擺動了一下,那種扭動的速度和弧度是人類的骨骼不可能達到的,唐汀之能「看」到一股力從擺動的起點——脖子開始傳達,通過身體擺動的弧度一節節往下傳達,直到那股力傳達到終點——也就是腳尖處,艾爾的雙腳就像魚在擺尾一般,狠狠一掃,那股力從身體裡慣出,一下子擊中松鼠的腦袋,那至少有四百斤重的松鼠,就被這雙沒有它嘴大的腳給踢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頓時不省人事了。

  艾爾落回地面,扭了扭脖子,笑看著唐汀之,「怎麼樣,好玩兒嗎。」

  唐汀之瞪大眼睛看著他,眼中不斷變換著驚訝和驚喜,「你、你什麼時候練出這招的?」

  「最近,我估計我的脊椎變成了魚那樣的截骨狀,身體可以大幅度擺動,當然,在水裡比在空氣中厲害很多,我一直想找活物試試,可惜沈長澤就是我不讓我踹他。」

  唐汀之激動地說:「真想解剖看看你的脊椎。」

  艾爾臉色微變,「你剛結婚就想守寡嗎?」

  唐汀之用力搖頭,「不會的,全麻,不疼,事後讓叢夏給你修復,其實你只是睡個覺我就……」

  艾爾用力捏起他的臉,惡狠狠地說:「再打這種主意我就操得你三天下不來床。」

  唐汀之身體一抖,立刻安靜了下來。

  艾爾邪笑道:「還是說,其實你挺期待的?」

  唐汀之低眉順眼地說:「我沒有那樣的三天時間。」

  「什麼時候才有?」艾爾摟著他的腰,不滿地嘟囔道:「以前你起碼還能有一個週末,自從末世後,你就再也沒有過假日,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還有婚姻生活需要兼顧?」

  唐汀之推了推眼鏡,很認真地說:「我覺得我的時間表安排得很科學合理,除了睡覺,我和你每週還有額外10小時的相處時間。」

  「作為你的丈夫,我一天只能佔有你一個多小時?」

  「我們討論的是白天,晚上……我們……」唐汀之目光有些閃爍,音量減小,「晚上我們不是還睡在一起嗎。」

  「晚上你經常工作到半夜三四點,根本做不到你說得12點準時出現在我們的床上,所以你欠了我多少時間,你自己算過嗎?」

  唐汀之小心地問道:「你希望我算嗎?」

  艾爾佯怒道:「你對別的怎麼算得那麼積極,算,馬上算。」

  「我需要數據支持,我得回去翻一翻我的研究日誌才能……」

  「不需要。」艾爾捏著他的下巴,「如果你在有時間的時候多補償我,我也可以原諒你。」

  「怎麼……補償?」

  艾爾輕碰著他的嘴唇,「你這麼聰明還要問我?」

  唐汀之輕聲道:「如果是等價補償,至少讓我計算一下我到底欠了你多少時間,這樣我才……唔……」

  艾爾堵住了他的唇,濕潤的唇瓣溫柔地吸允著,靈巧的舌頭滑進了他的口腔,熱情自倆人的唇瓣間綿延開來,艾爾的手很自然地鑽進了唐汀之的衣服裡,撫摸著他溫熱的、光滑的腰。

  唐汀之喘著氣說:「艾爾,我不同意在這裡進行性行為。」

  「我不同意你的不同意。」

  唐汀之頓了頓,「好吧,你確實有權利不同意,可是我也……」

  艾爾腳下一勾,直接將唐汀之絆倒在地,在他摔進厚厚的樹葉間時,艾爾高大的身體也壓了上去,「有時候,你要懂一點策略。」

  「什麼?什麼策略?」

  艾爾親著他的鼻尖,「婚姻中的策略。比如,我對於你總是工作到半夜的事非常不滿,這種不滿積累到一定程度,需要釋放,不然我就會生氣,你不希望我生氣吧。」

  唐汀之眨了眨眼睛,「負面情緒沒有益處。」

  「所以,為了不讓我產生負面情緒,現在的策略就是你聽話。」

  「聽話就是策略?這跟平時有什麼不同,大部分情況下,也都是我向你妥協。」

  「能讓你妥協,這個就是我的策略了。」艾爾撥開他的頭髮,在他額上重重親了一口,眼中充滿飽脹的情慾之色,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挑開了他的襯衫鈕子。

  唐汀之睫毛顫動著,小聲說:「你知道魔鬼松能感應到整片森林嗎?」

  「哦,所以呢?」艾爾溫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角、下巴,最後輕輕含住了他的喉結,大手剝開他的外衣,撫摸著那溫熱緊實的皮膚,「你覺得它會偷窺嗎?讓一棵樹偷窺,我覺得還挺刺激的。」

  唐汀之低喘道:「哪裡……刺激了?」

  「你想像一下。」艾爾扯開唐汀之的腰帶,扒下了他的內褲,一手握住他趴伏在草叢間的軟綿綿的寶貝,熟練地揉弄起來,「你這個樣子,光著身子被我幹的時候,哭的時候,高潮的時候,都彷彿有無數雙眼睛看著,這種感覺怎麼樣?」

  唐汀之身體一顫,被艾爾這麼一說,他似乎真的感覺周圍都是視線,赤裸裸地盯著他,身體也跟著燥熱起來,「我、我不知道。」

  艾爾笑著親吻著他的胸膛,「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是無所不知的唐大校啊。」

  「沒有人是無所不……唔……」唐汀之不自覺地繃直了身體,性器被艾爾的手指肆意玩弄著,它忍不住想併攏腿,卻被艾爾的手肘擋住了。

  「對了,我好像應該改口了,你馬上就能升少將了吧。」艾爾在唐汀之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一排小牙印,最後把那凸起的小肉球含進了嘴裡,細細品嚐著。

  「我拒絕了……軍銜已經沒有意義了……」

  「說得也是,但是我還沒上過將軍呢,聽起來很不錯。」艾爾用牙齒輕輕咬著那小肉球,往上拉扯著,並用舌苔快速地舔弄著。

  唐汀之感到胸口處一陣酥麻,他無措地抓住艾爾的胳膊,艾爾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一股股難言的衝動朝他下腹彙集而去,他全身都泛起了誘人的潮紅,最後,他身體一抖,在艾爾手裡發洩了出來。

  艾爾把濕噠噠的手舉到了唐汀之面前,邪笑道:「你也積了很多嘛。」

  唐汀之長長的睫毛微微搧動著,啞聲道:「性行為的多寡對射精量確實有一定影響,但是這種影響在普通人身上不容易體現,除非是從事性工作的……」

  艾爾啪地一掌打在他屁股上,唐汀之低叫了一聲,立刻緊抿著唇看著他。

  艾爾笑道:「說過多少次了,做愛的時候不要說掃興的東西。」

  唐汀之遲疑道:「做愛的時候說跟性有關的東西也算掃興嗎?」

  艾爾輕吻住他的唇,金髮垂到了他的臉頰上,深邃湛藍的眼睛裡閃爍著迷人的笑意,「算,做愛的時候,最好你張嘴只是叫床,或者叫我的名字,或者,告訴我你很舒服。」

  「這麼多要求,就不算『只是』了。」

  「那就叫我的名字吧。」艾爾分開他的腿,把沾滿了精液的手伸向他的後庭,手指掰開渾圓的臀肉,揉按著那緊閉的穴口。

  「艾爾。」唐汀之叫道。

  「飽含感情和愛意地叫。」艾爾修長的手指緩緩擠進了那緊致的肉洞,高熱的腸壁緊緊夾住了他的手指,他感覺在那緊窄的地方寸步難移,可每深入一點,唐汀之身體的戰慄就能更好地取悅他。

  唐汀之的腳趾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他顫聲道:「艾爾……」

  「對,不錯,再深情一些。不管我進去過多少次,你這裡總是這麼緊……」艾爾的手指在火熱的腸壁內肆意翻攪、抽動,被精液弄得濕乎乎的肉穴在手指的開拓下被漸漸打開。

  唐汀之扭動著腰,身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他再次想夾緊腿,卻被艾爾的身體擋住,於是那兩條長腿就自動地攀附上了艾爾的腰,做出半拒絕半邀請的姿勢。

  艾爾拉開褲子的拉鏈,早已經硬得發燙的大肉棒從褲子裡滑了出來,即使是在白種人裡,他的尺寸也算是相當巨大,完全勃起後,肉刃上暴突的青筋顯得有些猙獰,那大寶貝就那麼精神地豎在艾爾兩腿間,隨時準備著攻城掠地。

  唐汀之忍不住摀住了眼睛,儘管他和艾爾結婚都快兩年了,可他從來沒有在被「人」註釋的情況下做愛,他終於能明白艾爾所說的刺激是怎麼一回事了,不管他做什麼,那種羞恥感都揮之不去,他總忍不住想把身體蜷縮起來,藏到艾爾身下,可艾爾似乎發現了他的意圖,將他的大腿分開到極致,並將他捂著眼睛的手扯了下來。

  「艾爾,真的……真的好像有人在看。」

  艾爾用沙啞地嗓音說道:「那不是很好嗎,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婚姻生活有多幸福。」

  「不行,這不對。」

  「沒有什麼不對的。」艾爾將他一條腿扛到了肩膀上,抓著自己的寶貝,慢慢地頂進了那不斷收縮的肉穴,「你覺得害羞嗎?我喜歡看你害羞的樣子。」

  「唔……我不、不是害羞。」

  巨大性器的肉頭擠進那高熱的後穴後,艾爾舒服地嘆了口氣,「叫我的名字。」

  「艾爾……艾爾……啊啊……」

  艾爾不斷挺身,終於將大肉棒連根插進了唐汀之體內,他輕笑道:「這麼叫就對了,不過,我想聽更性感的。」他固定著唐汀之勁瘦的腰,開始了由慢及快地抽動。

  唐汀之兩手抓著身下粗糙的樹葉,在地上胡亂地劃拉著,那種被人窺視的羞恥感讓他不敢睜開眼睛,可閉著眼睛的時候,身體對外來的刺激尤為敏感,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滾燙的肉刃在他的身體裡肆意進出,他覺得腸壁被堵得滿滿的,艾爾的性器彷彿貫穿了他的身體。

  隨著每一次沉重的頂弄,艾爾緊繃的腹肌都微微震動著,光是那令人臉紅的速度,就足以窺見他腰肢爆發出了怎樣的力量,汗水順著他精壯的身體狂流,就連性器上的毛髮都濕糊一片,卻不知道那是汗,還是兩人結合處流淌著的的液體。

  「啊啊……艾爾,艾爾……我……我難受……」唐汀之緊抓著艾爾的手臂,修剪整齊的指甲已經在艾爾胳膊上掐住幾道痕跡,他的身體輕易就被艾爾狂猛的動作帶入了慾望的漩渦,從被兇狠操弄的地方傳來的一波強過一波的快感,讓這個平素嚴肅冰冷的科學家,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面貌。

  「寶貝,你不是難受,你是需要我再用力點。」艾爾說話間,腰肢跟電動馬達一般瘋狂地聳動起來,毫不留情地撞擊著那濕軟的肉洞,他喜歡看唐汀之意亂情迷的樣子,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再沒有人能讓唐汀之脫得淨光,雙腿大開,露出這樣的表情、叫出這樣的聲音,這種完全佔有一個人的滿足感,讓他無論體會多少次,都覺得還不夠。只有他,只有他擁有唐汀之完全不同的一面,這個男人最漂亮性感的樣子,只有他能看到。

  瘋狂結合的兩個人,喉嚨裡不斷發出類似野獸的喘息聲,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原始地帶,那種熱浪得讓人臉紅的聲音,漸漸迴盪在周圍的森林裡……

 

  306、龍血族

 

  原本打算天黑了就回去,可沈長澤做起來沒完沒了,直幹得單鳴腰腿痠軟,等沈長澤滿足地射了三次後,單鳴已經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了,暈乎乎地倒在地上,享受著高潮過後那種雲裡霧裡的飄渺之感。

  沈長澤把單鳴抱在懷裡,用衣服給單鳴擦拭著腿間的東西,溫柔地按摩著他的腰,貼著他耳邊說一些不著邊際的撒嬌的話,也不管單鳴聽著沒有。

  休息了一會兒,單鳴才從渾噩中清醒了過來,他耷拉著眼皮看了沈長澤一眼,「我餓了。」

  沈長澤撫著他汗濕的髮際,柔聲道:「我給你把那隻鳥烤了吧。」

  單鳴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算了,回營地吧。」

  沈長澤貼著他的臉蛋親了好幾下,「遵命。」

  單鳴狠狠拍了下他的大腿,「德行。」

  沈長澤笑了起來,他動情地看著單鳴情事過後那貓一般慵懶的樣子,感覺心臟被漲得滿滿的。他總是有太多太多的滿到要溢出來的感情想向單鳴表達,想告訴單鳴,自己有多愛他,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無論生死,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表達,也害怕說出來單鳴會笑話他,因為這種十多年來如一日的瘋狂的喜愛,連他自己都覺得害怕。

  單鳴見他不說話,便轉頭看著他,「小子,想什麼呢。」

  沈長澤搖了搖頭,「沒什麼,我給你穿衣服吧。」

  「嗯。」單鳴理所當然地伸出一隻胳膊。

  沈長澤給他穿好衣服,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咦?小黑呢?它怎麼跑出去那麼遠。」

  單鳴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小黑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去六七百米,此時太陽快要下山了,森林裡光線極暗,小黑的皮毛幾乎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單鳴道:「過去看看。」

  倆人朝小黑跑了過去,小黑感覺到他們的能量,回頭朝他們叫了一嗓子,邀功似的張著大嘴呼哧呼哧直喘,看上去很是興奮。

  他們跑到小黑身邊一看,發現小黑的大爪子下有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小黑沒有踩上去,而是用爪子扒拉著玩兒,好像發現了新玩具。

  單鳴奇道:「是什麼東西的幼崽嗎?」

  沈長澤打了個響指,「小黑,後退。」

  大黑熊後退了兩步,沈長澤把地上的東西抱了起來,驚訝地說:「是只小老虎。」

  單鳴定睛一看,沈長澤懷裡的東西,果然是隻貓一般大的白色小虎崽,它雙眼緊閉,身上、臉上血淋淋的,毛髮都黏在了一起,顯然是被什麼東西攻擊過,不過不是小黑,小黑早已經吃飽了,而且小黑一口下去,這小虎崽早就變成兩截了。

  單鳴道:「死了嗎?」

  沈長澤搖搖頭,「還活著,就一口氣了。」

  「難得能看著隻老虎,帶回去吧,明天叢夏就回來了,它如果能熬到明天,還能撿回一條命。」

  沈長澤脫下衣服,把那小虎崽包了起來,倆人跳到小黑身上,讓小黑拉著他們獵到的食物,返回了營地。

  回到營地後,正趕上吃飯,沈長澤把小老虎交給了唐汀之,讓他多少給處理一下,唐汀之看到那小東西,來了興趣,飯也不吃了,抱著老虎進屋治療去了。

  幾人在森林裡都消耗了不少體力,開始大吃大喝起來。因為意外圓滿地解決了魔鬼鬆手裡的這塊傀儡玉,一行人心情愉快,營地氣氛大好,晚飯吃成了篝火晚會,不少喝多了的人又跳又唱,總是清冷的森林裡此時熱鬧非凡,就連魔鬼松也被吸引了過來,如白色幽靈般飄在半空中,垂著及踝的長髮,遠遠地看著他們,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他們一氣兒鬧到半夜,很多人醉得睡著了,單鳴也喝了不少酒,在沈長澤的攙扶下走進了帳篷。

  由於資源有限,他們和艾爾、唐汀之睡一個帳篷,進去一看,倆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在床上了,唐汀之顯然是睡著了,他就連睡覺的姿勢都非常規矩,胸口平穩地起伏著,看上去很安詳,艾爾也喝了酒,臉紅撲撲的,略微凌亂的金髮垂在額前,那柔軟的質地和璀璨的色澤非常迷人,甚至比帳篷裡昏暗的燭光還要閃耀,艾爾支著腦袋躺在唐汀之旁邊,手指輕輕地撥弄著他的頭髮,撫摸著他的臉頰,看見他們進來,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沈長澤把單鳴放在旁邊的床上,單鳴深吸了口氣,喝得暈暈乎乎如在雲端的感覺好極了,他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偏過頭,看到艾爾正在不遠處的床上,注視著唐汀之,那雙藍眼睛里根本找不到身為冷血僱傭兵團首領的兇惡和殺氣,反而如天空一般清透、如海水一般溫柔,單鳴有些疑惑,艾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當一個人心裡有了牽掛,恐怕就不再適合做生死買賣了。這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他們現在別無選擇。

  沈長澤拿了塊熱毛巾過來,輕柔地給單鳴擦著臉,壓低聲音道:「你喝多了,閉上眼睛睡吧。」

  單鳴點點頭,輕聲道:「這酒不錯,好久沒喝這麼痛快了。」

  「知道你愛喝,走的時候,我會和張司令要一些的。」

  單鳴勾唇一笑。

  「但是喝多少,什麼時候喝,要聽我的。」

  單鳴懶洋洋地說:「憑什麼呀。」

  「憑我是你的男人呀。」沈長澤說得理所當然,「你自己不會保養身體,只能我監督你保養。」

  單鳴輕笑道:「你怕我老嗎。」

  沈長澤輕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我怕你死在我前面。」

  單鳴笑著搖了搖頭,他想說那是必然的事,但是他懶得開口了,因為他知道他一定會得到一個「我會和你一起走」的答案,無論多少次,無論他說什麼,沈長澤對這一點總是非常堅定,單鳴有時候甚至無法理解沈長澤那種狂熱的感情,不過,他們願意為了對方犧牲的信念,都是一樣的。

  沈長澤給他擦完臉,又給他脫了鞋,換了衣服,單鳴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醞釀著睡意,可總還覺得少了什麼。直到沈長澤爬上床,將他抱進懷裡,他才感到一陣安心,所有睡眠所需的條件都達到了,他終於可以睡覺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沒有沈長澤,他也不能睡個踏實覺了……

  第二天晚間,成天壁和叢夏從滿洲裡回來了,還帶回了一些讓唐汀之和莊堯很興奮的消息,單鳴沒興趣知道那是什麼,只是等他們開完會後,把叢夏叫了過來,讓他給那隻小老虎療傷。

  叢夏見到小老虎後很驚訝,「這不會是東北虎吧。」

  唐汀之搖搖頭,「不是,可能是附近動物園的老虎,才兩個月大。」

  叢夏把手放在小老虎的腦袋上,看著它緊閉的眼睛,實在有些可憐,治癒的能量不斷地湧入它的身體,它身上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開始快速癒合,對於這種體積較小的生物,叢夏的療傷能力能發揮得非常迅速。

  小白虎睜開了眼睛,懵懂地看著這個世界,儘管眼中還沒有什麼光彩,但顯然已經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了。

  單鳴問道:「它會變異嗎?我們正好缺個坐騎,我發現你那隻大白貓還挺好用的 ,小黑就太笨重了點兒。」

  叢夏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動物變異的幾率很高,你養養看看吧。」

  單鳴深處手指,點了點它的小腦袋,威脅道:「如果不能變異就把你吃了。」

  小老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卻本能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單鳴的手指,然後用四隻爪子抱著單鳴的手,用剛長出來的小牙忘我地啃單鳴的手指頭。

  單鳴用指尖攪了攪它軟乎乎的舌頭,「它餓了。」

  三兒湊了過來,「交給我吧,我爸以前是動物園飼養員。」

  單鳴白了他一眼,「你爸是動物園飼養員,你又不是。」

  三兒笑嘻嘻地說:「我有天生餵養動物的能力嘛,哎呀我成天喂小豬小貓的,給我吧。」

  單鳴把小老虎遞給了他,「這是我們未來的坐騎,喂肥點兒啊。」

  成天壁和叢夏回來後,他們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京了。這是他們第一次全員無傷無死亡完成任務,這一個星期就跟來東北度個假似的,還撿了個小寵物,單鳴心情很好,一邊兒吹口哨一邊兒往飛機上扛行李。

  飛機升空後,單鳴透過窗戶,看著離他們越來越遠的魔鬼松,那參天巨樹如擎天一柱,傲然矗立於天地之間,他雖然不怕死,可是對這種超級生命的敬畏,卻存在於每個動物的本能中。這次的任務他們僥倖解決了,下一次呢?前方還有多少艱難險阻在等著他們。他的兒子背負著沉重的使命,這份使命迫使他們不得不戰鬥,他不知道,他們的幸運能持續多久……

  

  307、龍血族

 

  「呼……呼……」單鳴睜開眼睛,卻是一片漆黑。這是哪裡,

  他勉強撐起身,感到身體的各處都有痛感傳來。鎖骨和右側第二根肋骨骨折,中度腦震盪,身體多處軟組織挫傷……他想起來了,他們一幫人通過一個通道下到了蘑菇森林的地宮裡,在搜索地宮的時候,他腳下的石板突然打開,他從高處墜落,摔暈過去了。

  難道只有他一個人掉下來了,他趕緊從軍裝夾克里掏出小手電,藉著微弱的光亮,看到離他不遠處還躺著三個人,是叢夏、孫先生和莊堯。他爬過去一一檢查這三個人還有沒有呼吸,幸好都還活著,他趕緊拍打叢夏的臉,「喂,叢夏,醒醒!」

  在他不客氣地扇了叢夏兩耳光後,叢夏終於慢慢睜開眼了眼睛,「啊,別、別拍了,嘶……單哥?」

  「你趕緊醒醒,給他們療傷。」

  「他們?」

  「小孩兒和孫先生,我們一起從上面摔下來了。」

  叢夏苦笑道:「我靠,這可真是……這得多高啊。」

  「至少四五層樓高,沒有那個能量防具,我們早摔死了。」單鳴不禁摸了摸手腕皮膚下那塊小小的能量玉片,這是叢夏給他們每個人配備的能量防具,可以抵抗普通子彈的攻擊,但如果是大型猛獸的撕咬就未必扛得住,還好有這個東西,不然就算他和叢夏沒事兒,老的小的都可能摔死。

  叢夏突然驚叫了一聲,「單哥,你腦袋……」

  單鳴摸了摸自己的臉,那粘稠的觸感他再熟悉不過,「沒事兒,你先看看他們。」

  叢夏趕緊給莊堯和孫先生療傷,他們基本把身上的骨頭都給摔散了,叢夏花了快一個小時,才把四個人的傷都治好。

  四人圍坐在一起,氣氛有些壓抑。就連單鳴這種一向膽大包天的人,此時也感到深深地憂慮。

  如果掉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人,他橫豎一條命,該怎麼樣怎麼樣。可是現在他身邊有三個幾乎不具備自保能力,但偏偏又極其重要的人,而他本身卻是一個普通人類。自末世以後,這是他第一次脫離沈長澤單獨行動,雖然不是他自願的,他儘管膽子大,但並不是盲目自信,在戰場上審時度勢是一個戰士的基本素養,否則就是個送死專業戶,相較於他表面的張狂,他其實是個相當小心的人,不然也不能在血裡火裡活二十多年,他知道現在的形勢相當嚴峻,至少進入青海,不,進入格爾木禁區後,這是他們四個人碰到的最大危機,比他們幾個小時前在蘑菇森林裡碰到的鋪天蓋地的多次變異生物還要危險,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戰鬥力!

  跟他一起掉下來的這三個人,一直是整個隊伍的核心保護對象,單鳴太討厭這種感覺了,他寧願自己愛死死去,也不想被迫保護這三個人,他擔心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讓人類損失慘重。

  莊堯冷靜地分析了一下情況,確定上面的人肯定是沒找到辦法救他們,他們只能自己去找出路了。

  他們開始搜索整個房間,在牆上找到了一些油脂,用火點燃後,在牆上發現了很多掉色嚴重的壁畫,三人看得如痴如醉,不時討論著什麼,單鳴則在一邊清點武器,眉頭越皺越深。

  研究完壁畫,四人用衣服蘸著油脂做了個簡易火把,往唯一的出口走去,出口對應著一條漆黑地長廊,幽深不見底,單鳴握著手裡的槍,謹慎地在前面帶路。

  他們走了十多分鐘,發現了另一個房間,同時,叢夏感覺到了失蹤很久的傀儡玉的能量,他們剛走進房間,周圍突然傳來機括的聲音,接著,整個房間都轉動了起來!四人想退回已經來不及,房間的轉動讓他們來時的門消失了,而眼前出現了另一道門。他們別無選擇,只得從這道門出去,走向另一道未知的長廊。

  突然,寂靜地地下城裡傳來了鈴鐺聲,叮噹、叮噹,清脆好聽,但在這漆黑寂寥的空間中,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四人貼著牆站著,身上冷汗直冒,單鳴抓握著步槍,既然看不見,乾脆閉上了眼睛,仔細分辨那聲音的方向。

  叢夏顫聲道:「有、有光。」

  單鳴睜開眼睛,旋身將槍口對準走廊盡頭——光源發出的地方。

  只見很遠的地方,一團光搖曳著朝他們飄來,遠遠看去跟鬼火一樣,但仔細一看,能看到光暈下隱隱有雙腿交錯,鈴音就是從那光源處發來的。

  單鳴吼道:「什麼人!」

  鈴音沒回話,只是直直朝他們走來,速度並不慢。

  單鳴額上滲出了冷汗,他食指放在扳機上,冷道:「我數到三,你再不說話,我就開槍了。」

  對面一點反應都沒有,依然穩步朝他們走來,似乎完全沒把單鳴的危險放在眼裡。

  單鳴一個數都沒數,直接朝那光團放了一槍,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光團應聲而滅,在那燈爆裂的瞬間,他們看到一道修長的黑影猛地從原地竄起,飛快地朝他們奔來,四人這才看清,那不是人,而分明是什麼獸。

  單鳴大叫道:「趴下。」

  他身體緊貼牆面,感受著每一次那隻獸踢蹬牆面時產生的震動,以此判斷那東西的位置,連開數槍。第三槍的時候,原本落地細無聲的獸,尖利地指甲滑了一下牆面,發出細微的聲音,單鳴知道自己那一槍肯定打中了,只是那獸腳步沒停,估計沒中要害。

  他來不及換子彈,把槍一扔,抽出了軍刀,他的機會只有……不,他幾乎半次機會都沒有,100多米的距離,那獸不到三秒就跑到了,這速度他怎麼刺得中?

  來不及多想,他感覺撲面一股腥臭的風,他甚至來不及抬起手臂,就被一股巨力摜倒在地,一隻厚重的大爪子一下子踩在他胸口,他只覺喉頭一甜,一股血腥味兒頓時在嗓子眼兒裡瀰漫開來。下一秒,一道火焰在空中亮起,一時間,整個通道被照得名如白晝。

  原來是叢夏扔出了一枚燃燒玉符!可惜沒扔准,只是吸引了那獸的注意力。

  一張似豹似貓的猙獰獸臉出現在四人的視線裡,從臉型和耳朵形狀上看,是一隻金色的猞猁。

  莊堯顫聲道:「不可能,為什麼無法控制它的大腦。」

  單鳴撈起匕首,接著減弱的火光,狠狠朝猞猁的眼睛刺去,那猞猁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似乎是大腦受到了干擾,畢竟孫先生可是突破三階的腦域進化人,莊堯實力也不弱,一隻變異動物不可能好不受影響,可是它的迷茫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當那把匕首馬上就要刺中它的時候,大猞猁突然鬆開了單鳴,往後退去。

  單鳴輕咳兩聲,吐出一口血,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貼著牆根,摸起槍,戒備地看著那至少有五米多高的大猞猁。

  四人都沒敢說話。

  猞猁從喉嚨裡咕嚕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往來路走去,走了幾步,還回頭看他們。

  單鳴皺眉道:「這是讓我們跟上嗎?」

  莊堯道:「看來是。」

  孫先生沉聲道:「這裡有一個比我進化程度還要高的腦域進化人,我們馬上就要見到他了。」

  單鳴心裡一驚,他和所有人一樣,都以為孫先生是進化程度最高的腦域進化人,關鍵時刻,腦域控制和攻擊也可以作為戰鬥力,但如果這裡有一個人能不受干擾甚至反制,那他們脫險的可能性就更渺茫了。

  四人亦步亦趨地看著那大猞猁,穿過走廊,一連進入三個旋轉的房間,終於,在轉到最後一個房間時,一個有光線的、開闊的實驗室出現在他們面前。一個有著三對手臂、腦袋奇大無比的怪人正在那兒等著他們。

  單鳴一驚,舉槍對著他,毫不客氣地說:「我操,你是個什麼玩意兒。」

  那怪物看向孫先生,「老師,我就知道我們還會見面的。」

  三人驚訝地看向孫先生。

  從他們的對話中,單鳴聽出這個怪物是孫先生帶過的博士生之一,毋庸置疑,這個叫江贏的怪物,就是孫先生所說的比他還厲害的腦域進化人,以那個腦袋的大小來說,單鳴覺得這個分析很有道理。

  他們的談話越來越讓單鳴聽不懂,他索性打量起實驗室,尋思著如何利用這裡逃跑,他知道這個怪物來意不善,光是他養的那頭大猞猁,就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顯然對自己打了它一槍耿耿於懷。

  單鳴看著那金毛大猞猁,龐大的身軀、柔亮得發光的毛髮、鋒利的牙齒、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得不說,這是只長得相當威武漂亮的生物,如果沒有耳朵上那兩撮傻透了的毛,還能更兇惡幾分,單鳴挺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的,他在魔鬼松的森林裡撿到的那隻小白虎,他們臨走前已經有了變異的趨勢,如今半年沒見,不知道有沒有長大到足夠他們騎的程度……

  單鳴想到這裡,心裡一酸,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那些讓他牽掛的人和物,他兒子現在一定急瘋了,艾爾肯定也很抓狂,每一次出任務,他都跟所有人一樣,擔心自己回不去,越是處於這冰冷的末世,人就越是加倍珍惜所擁有的一切,也因此,可能要失去的時候,也就越痛心。

  也許是他盯著猞猁看的行為被猞猁視為挑釁,大猞猁拱起身子,亮出利爪,朝他齜著牙,雖然沒有發出實質的聲音,但是那兇狠的樣子已經足夠說明一切。單鳴毫不示弱地瞪著它,拚命尋找著它的弱點,如果要強行逃跑,這大貓可能會是他們最大的阻礙,可惜他找了半天,也找不出自己能單挑它並且獲勝的可能,他瞭解貓科動物的捕獵能力,在它們面前,自己真就是個小耗子。

  江贏把他們關進了密室,要孫先生和叢夏思考和他合作的事,還給了他們急需的食物和水。四人餓了好久,大口朵頤起來。

  吃完飯後,三人又開始說起單鳴聽不懂也懶得聽的話題,什麼五色石,什麼寒武意識,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他應該操心的,他現在只操心他們的武器。單鳴真希望自己手裡現在有只巴特雷,他會在開門的一瞬間狙擊那隻破貓,那破貓速度再快,也不會快過他的子彈,可惜他手裡只有一隻MP5,這玩意兒打人不錯,打猞猁恐怕連皮都打不透。

  好不容易他們三個討論完了,開始商量怎麼從大頭怪手裡逃走。

  孫先生問單鳴道:「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單鳴抽了口煙,用髒兮兮的衣服擦著槍管,接著昏暗的光線校準著瞄具,「我只有一把槍、一把刀和一條命,如果你們能對付大頭怪,我保證把那隻猞猁困住,到時候你們只管跑就行了,我能活就活,死了也跟你們沒什麼關係。」

  單鳴忙道:「單哥,我們正在想辦法,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單鳴咧嘴一笑,「那小孩兒可不這麼想。」

  莊堯道:「如果犧牲你一個能換我們三個出去,確實很划算,反正跟我們比起來,你是最沒有存在價值的。」

  叢夏喝道:「莊堯,你別這麼說!」

  單鳴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小孩兒說得沒錯,不賭一把,我們四個都會死。你們三個是隊伍裡的核心人物,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從情感還是利益角度,你們最先捨棄的肯定是我,在那個大頭怪看來,要殺也一定先殺最沒有利用價值的我。所以,我需要你們對付大頭怪,你們需要我在你們對付大頭怪的時候對付猞猁,合作達成了,你們真該慶幸這是末日時代,不然你們未必付得起我的佣金。」

  叢夏似乎不太能接受他這種坦然,目光從驚訝到頹然,最後變得有些失落。

  單鳴皺眉看了叢夏一眼,「你看我眼神怎麼這麼噁心,想什麼呢你。」

  叢夏尷尬地扭過頭去,「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單哥你挺帥的。」

  「廢話。」單鳴握緊了槍,他知道自己這回是真的凶多吉少了。他也不是沒設想過,放棄這一老一小一小白臉,自己逃走的幾率有多大,但是他很快就沒再往下想,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並非是他突然變得無私了,他只是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如果這三個人死了,他們所有人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地宮,或者離不開青海,這些人是人類的希望,而人類中,多少有那麼幾個對他來說比命還重要的人,為了那幾個人,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也要拼下去。

  密室的門開啟了,刺眼的光線漏了進來,單鳴握緊了槍,鷹隼般犀利地目光看向了趴伏在不遠處的猞猁。

 

  308、龍血族

 

  單鳴非常想先下手為強,轟那猞猁一槍再說,但是他知道有江贏在,他最終只會把槍眼兒對向自己,這也就是為什麼江贏沒有繳他的槍,因為根本不屑。

  莊堯和孫先生突然發難,和江贏較量起腦域控制能力,叢夏趁這個空隙去搶奪傀儡玉,大猞猁聞聲而動,單鳴確定江贏沒有時間操控他之後,毫不猶豫地朝那猞猁兇狠放槍。

  大猞猁腿上、肩上連中兩槍,被打得幾個趔趄,但是被激怒了的它,速度依然驚人,瘋狂地朝單鳴撲來。

  單鳴利用實驗室複雜的地形快速閃躲,在那些大型機械之間靈巧地穿梭,並趁機放冷槍,猞猁憤怒地咆哮著,狠狠撲了過來,把實驗室裡相連的兩台電腦撞翻在地,電線閃著火花劈啪作響,單鳴當時正在一台電腦後面,他飛快地越過旁邊的X光機,試圖衝到實驗室的另一邊。他手裡的子彈已經全打完,此時身上只剩下手榴彈和軍刀,但是他不能用大功率手榴彈,那玩意兒會把所有人活埋。

  幾經閃躲,大猞猁失去了全部的耐性,在實驗室裡橫衝直撞,把所有可見的器材都撞翻在地,讓單鳴越來越沒有地方可躲,終於,單鳴被堵到了牆角,無路可退。

  單鳴緊緊握著軍刀,用血紅的眼睛瞪著那身高五米的大猞猁,猞猁張開嘴,露出滿口獠牙,大聲地嘶吼起來,表情猙獰不已,單鳴學著它的樣子張開嘴,頸上青筋暴突,雙目圓瞪,大吼道:「來啊!畜生!來啊!」

  另一邊腦域進化人的較量已經至白熱化,因為受到腦電波的干擾,單鳴頭疼欲裂,眼前昏花,他相信那猞猁也不好受,生死就在此一著了,面對自己無法匹敵的對手,他已經不奢望能活著,至少他希望能帶著這畜生一起走。

  單鳴背部死死貼著牆,他知道猞猁在猶豫,它龐大的體型注定了它在這狹窄的地宮中活動不便,這麼一頭衝過來,也許能制住他,但更大的可能是一頭撞牆上,這畜生智商倒是不低。

  單鳴揮舞著匕首,繼續挑釁它,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大猞猁終於控制不住地朝他撲了過來。

  在猞猁起跳的一瞬間,單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猞猁的爪子擦著他頭髮劃過,他雙手握著軍刀,狠狠刺向猞猁的腹部,並大吼著向後划去!

  嘶啦一聲,開膛破肚!任那大猞猁多麼龐大威武,畢竟也是血肉之軀,當濃烈的鮮血流滿單鳴的手臂時,他握著軍刀的手開始打滑,但是他沒有停,他雙腿向前又滑了十多釐米,膝蓋都在粗糲的地板上劃出了血,他也沒停,他就是拚命地、拚命地增大那個傷口,他能感覺到猞猁粗硬的皮毛劃過他的皮膚,滾燙的內臟呼啦啦地從傷口處擠了出來,他的臉上、身上、手上,頓時流滿了腥臭的血液。

  猞猁的皮肉太厚,他估摸自己在它身上開了一道20多釐米長的口子,因為用力過猛,他胳膊已經直髮麻。

  猞猁痛苦地嘶吼著,單鳴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就想回過頭去再給它致命的幾刀,可是還沒等他站穩身體,猞猁抬起腿,狠狠劃過他的背,他頓時感覺背上一陣火辣辣地疼,猞猁那尖利的爪子,肯定在他背上開了好幾道血口子。

  他被那股力颳倒在地,感覺上半身幾乎無法動彈,他拼了命地撐起身體,就感覺背後一陣勁風,他一回身,大猞猁已經拖著半截耷拉在地上的腸子站了起來,瘋狂地朝他撲了過來,血盆大口朝著他的脖子咬來。

  單鳴舉起全身的力量,猛地揮起匕首,刺向它的嘴,卻被猞猁一爪子揮了,利爪帶起一串血肉,單鳴的匕首應聲掉在了地上,他一瞬間感覺不到自己的右臂了。

  猞猁一爪子按住了他的胸口,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猞猁巨大的腦袋湊了過來,他知道自己完了。

  一陣劇痛襲來,猞猁成排的尖牙插進了他的脖子裡,瞬間刺穿了他的大動脈,鮮血噴湧而出,飛濺出三米多高,他感覺自己整個左肩都不見了,鮮血倒灌進喉管,如果他的喉管還在的話,總之,他用力咳嗽了起來,舌尖嘗到熱乎乎的微鹹的鐵銹味,他無法發出聲音,被猛獸撕咬的恐懼和劇痛幾乎侵佔了他全部的意識。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叫他單哥,似乎在哭。他勉強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叢夏,叢夏朝猞猁身上扔了爆炸符,但是無濟於事。

  單鳴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變冷,一寸一寸,從手指、腳尖,慢慢往上延伸,似乎心臟是提供熱源的地方,而所有的熱源都在朝著心臟回縮,等到他感到腹部都開始變冷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他不知道哪來來的力氣,那隻被猞猁重傷的右臂,居然又一次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軍刀,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把軍刀——庫爾勒彎刀,非常適合叢林作戰,用起來無比地順手,小時候沈長澤要,他都沒給。

  沈長澤……兒子……

  單鳴感覺視線模糊了,有熱乎乎的液體從眼睛裡流了出來,讓他幾乎看不清猞猁那雙獸性的眼睛,他舉起軍刀,狠狠朝著猞猁的腦袋刺去,他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麼,但他肯定刺中了,利刃破開皮肉的鈍感,他再熟悉不過,他就那麼一刀接著一刀地刺,直到他再也抬不起手,直到那種冰冷的感覺,最終延伸到了心臟。

  曾經,在他二十幾年的僱傭兵生涯中,他設想過無數次死亡。他設想過自己可能會死於流彈、炮擊、刺殺、決鬥,他想過他會怎樣英勇地殺敵,最後倒在血泊中,也有可能在衝鋒的時候,被機關鎗打成碎肉塊兒,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死於流彈,那實在不夠酷,可偏偏流彈卻是戰場上至死的第一兇手。在沒有沈長澤之前,他不在乎生死,甚至把死亡當成一場隨時可能來的儀式,所以他揮金如土,不給自己留後路,一個不怕死的人,在戰場上是無敵的,可是他撿到沈長澤之後,一切都變了,他心裡有了牽掛,他祈禱自己能平安回來,他開始存錢……他變成了他以前瞧不起的「有弱點的人」,但卻無計可施。因為這個兒子的出現,讓他終於覺得自己像個人,而不是一個戰鬥和享樂的機器,是沈長澤,讓他知道自己有另外一種活法,一種,能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幸福的活法,也讓他知道,無牽無掛的人固然強大,可是當一個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寄託時,他更是無堅不摧。

  單鳴知道自己在迴光返照,在很短的時間內,他一下子回顧了自己短暫的三十多年人生,而那些值得被他回憶的,都跟沈長澤有關。

  一想到他死了,沈長澤會有多麼地絕望,他就覺得心臟痛得蓋過了一切肉體的創傷。

  兒子……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一步了……

  在那些記憶的光團逐漸消失時,單鳴心裡最後的想法是:操,死啦。

  單鳴緩緩睜開眼睛,耳邊有很重的雜音,腦袋嗡嗡直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裡大吼大叫,但是他什麼都聽不清,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但是眼睛變得出奇地好,入目的畫面如水洗一般乾淨,他甚至能看清楚對面牆上非常細小的泥土紋路。

  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還在那個實驗室裡,他沒死嗎?難道是最後關頭什麼人救了他們,然後叢夏把他救活了?

  周圍沒有什麼聲音,好像人都走光了,單鳴拚命地想爬起來,但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他身體太疼了,好像全身都是傷。突然,他在自己身下發現了什麼東西,在看清那樣東西的時候,他驚呆了。因為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屍體。

  他……他是死了嗎?靈魂脫離了軀殼……可是,靈魂也能感覺到疼?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自己的屍體,視線裡卻出現一隻大爪子,那是猞猁的爪子。單鳴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在操控自己的手臂,動來動去的卻是猞猁的爪子。

  他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儘管沒動一下就牽動全身的傷痛,儘管身體沉重得不敢想像,他還是爬了起來,然後他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他的視角不對,太高了,幾乎一抬手就能碰到房頂,那些原本很大的機器,還不到他的肩,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腿」,變成了四隻毛茸茸的柱子。他腦海中頓時躥出一個詞——異種。

  沒錯,他被那隻猞猁異種了!

  單鳴足足愣了半分鐘,才把這個事實消化了。難怪他腦子裡嗡嗡響,聽說異種之後,會彼此爭奪身體的主控權,自我意識強大的那方就能擁有新的身體,顯然那隻猞猁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依然讓他頭痛不已。他看了一眼自己被咬斷了脖子的……屍體,趕緊扭過了頭去。

  他在實驗室的角落裡,找到了吐血倒地的江贏和孫先生,兩個人看上去都死了,就算不死,他也沒有任何力氣帶走誰了,他現在走路都直打顫。叢夏和那個小孩兒已經不見了,也許是他們找到了出路,他深吸一口氣,任何身體劇烈的疼痛,一步一步地朝實驗室外走去。

  單鳴感覺自己的半截腸子還拖在地上,但是他竟然無法變回人類,也許是那猞猁的意識還在作亂,他只能拖著那個沉重的身體往外走,幸運地是,變成猞猁後,他的嗅覺極其靈敏,他聞到了叢夏和莊堯沿途留下的味道,就循著那味道往外走。

  他還不太適應這具身體,四條腿走路更是從心理上感到彆扭,走一段路就會栽倒在地,幾乎無法站起來,他好不容易通過幸運地異種保下一條命,他可不想就這麼死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於看到前面有一點光亮,還有說話的聲音。

  接著,就見一團火光從拐角處瘋狂地衝了過來,幾乎不需要用眼睛看,單鳴也知道那團濃烈的白金色的火焰,是他的兒子!

 

  309、龍血族

 

  異種之後,單鳴的視力變得極好,再加上有火光,他一眼就看清了包裹在一團火焰中的沈長澤的眼睛,那是一雙糅合了至深的絕望和憎恨的眼睛,赤色的瞳仁閃耀著血一般殘酷的光輝,在烈火的印襯下,簡直如地獄羅剎,讓人毛骨悚然。

  沈長澤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已經化作一團毀滅之火,兇狠地朝他衝了過來,只聽著叢夏在後面嘶聲喊道,「沈少校,不要——」

  單鳴一瞬間反應過勁兒來,他可不想剛活過來,就死在1500度的高溫火下,他見識過那火焰灼燒是怎樣的下場,烈火過境,幾乎屍骨無存,他運氣全身的力氣,試圖大聲制止沈長澤,結果也只是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給我站住。」

  那句話音量很小,至少單鳴聽著都虛弱得不行,可還是成功地讓沈長澤頓住了身體。

  叢夏聲音都變了調,哭道:「單哥……」

  沈長澤週身的火焰頓時熄滅,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不敢動,熱淚奪眶而出,他看著單鳴,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單鳴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比較讓人不好接受,可他實在沒空解釋了,他粗聲喘著氣說:「還不來幫幫老子,媽的……腸子都快流光了。」

  沈長澤彷彿一下子回魂兒,幾乎跪爬到了單鳴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毛茸茸的脖子,一直以來在外人面前冷硬寡言的沈長澤,此時不顧形象地哭了出來,「爸爸——」

  他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無法相信,自己現在擁抱著的有著粗硬厚實毛髮的貓科動物,是自己的爸爸,可那聲音是他死也不會聽錯的,他知道單鳴異種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他現在想大吼大叫,想告訴全世界他謝謝老天爺,不管是以什麼形式,只要他爸爸還活著,只要他爸爸還活著!

  單鳴鼻子發酸,眼前一片模糊,他早已料到沈長澤會有多麼傷心,可真的品嚐這種傷心時,他才發現自己幾乎承受不住,換個角度想,如果沈長澤去了,留下來的是他……能再次觸碰到沈長澤溫熱的皮膚、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單鳴真願意拿一切去換!單鳴用大腦袋蹭了蹭沈長澤的臉,哽咽道:「行了行了啊,老子命硬的很,哪兒那麼容易死的。」

  沈長澤充耳不聞,一個勁兒地叫著「爸爸」,儘管他有一米九的大個子,可那依賴的樣子就像個小孩子,內心的恐懼和失而復得的狂喜順著眼淚奔湧不止。

  單鳴費力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沈長澤的背,那種一手就可以罩住他背的感覺,讓單鳴恍惚間覺得回到了他小時候。

  叢夏感動得眼淚鼻涕嘩啦啦地掉,他用袖子抹了抹了臉,跑了過去,「沈少校,你先鬆開,你勒著單哥了,我給他治傷。」

  沈長澤這才回過神,鬆開可單鳴。

  單鳴只覺得視線一花,身體有一種奇怪的變化,說不上疼,但也不太舒服,總之就是骨骼和肌肉瞬間扭曲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從一隻大猞猁變回了人形。一看自己還能變回人,他徹底鬆了口氣,他此時開腸破肚,受傷頗重,勉強伸出手拍了拍沈長澤的臉蛋,「別哭……我睡一覺就好了。」說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單鳴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因為當他醒過來的時候,身上的肌肉很僵硬,這是長久臥床的現象。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擦得乾乾淨淨地吊燈,還有顏色淡雅的窗簾,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這是個陌生的地方。

  他握了握拳頭,發現渾身沒勁兒,昏迷前的記憶全都湧了上來,他看著自己的手,心想,自己真的變成猞猁了嗎?到現在他都還不太敢相信。

  不一會兒,臥室的門打開了,沈長澤提著一個暖壺進來了,一看到單鳴醒來,馬上跑到床前,一把握住單鳴的手,「爸爸,爸爸,你醒了!」

  單鳴衝他笑了笑,「我是不是睡了好久了?」

  「睡了四天。」

  「這是哪兒?」

  「西寧,我們在容瀾的光明府裡。」

  「哦。」單鳴深吸了口氣,「扶我起來。」

  沈長澤把他抱了起來,讓他靠著床,然後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目光掃過他臉上的每一寸。

  單鳴笑道:「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沈長澤握緊了單鳴的手,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你知不知道你死了。」

  單鳴目光黯淡了下來,「知道。」

  「如果你不是碰巧和這只猞猁的基因有相匹的部分,你就徹底死了,你明白嗎?這是千分之一的幾率,你有99.99%的可能徹底死了!」

  單鳴輕聲道:「我明白。」

  沈長澤眼圈紅了,「我當時,已經打算留在地宮陪你了。」

  「我明白。」單鳴伸手抱住沈長澤的腦袋,「兒子,對不起,我跟那猞猁單挑輸了。」

  沈長澤狠狠抱住他的腰,啞聲道:「你差點兒死了呀!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不能在沒有你的地方活下來,爸爸,你是我的命,你明白嗎?你明白嗎?」

  單鳴用力親著沈長澤的頭髮,「我明白。」他心疼沈長澤,心疼得有點喘不上氣來。他不喜歡自己死在沈長澤前面,因為沈長澤肯定會很痛苦,可他也不敢死在沈長澤後面,那他承受不了,他現在終於能明白沈長澤那種要跟他一起死的決心了,因為被剩下的那個,比死還痛苦。

  沈長澤抱著他,顫抖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確定自己懷裡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單鳴笑著安慰他,「你想想好事兒,我這不是還活著嗎,而且還異種了,比以前厲害了,以後更不容易死了,對吧。」

  沈長澤看著他,「叢夏給你修復了身體,但你還是睡了好幾天,你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單鳴道:「沒有啊,就是有點兒沒勁兒,清醒清醒就好了。」

  沈長澤扒了扒頭髮,「那就好。你能異種,確實是好事,這只猞猁本身就是三階的變異動物,你運氣真的很好。」

  單鳴得意地一笑,「那是,沒有運氣,我也不能安然活到現在,我就說我命硬嘛,閻王收不走。」

  沈長澤摸著他的臉,「我以後絕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這種經歷一次就夠我少活好幾年了。」

  單鳴嘆道:「誰他媽知道我這麼背,那個大頭怪的目標是孫先生,結果我們三個跟孫先生站在一塊兒石板上,就一起捎帶下去了。」

  沈長澤微微一笑,「這也算因禍得福吧。」

  單鳴握了握拳頭,「也是,嘿嘿,我真想試試異種後的力量。」

  沈長澤抓著他的手按到床上,「這幾天你給我好好休息。」

  「我知道。對了,後來怎麼樣了?大家都活著出來了嗎?」

  沈長澤臉色沉了下去,說起了那天在青海的種種……

  他們在青海呆了幾天後,就乘飛機回了北京。青海之行可謂是慘勝,因此沒有人有凱旋而歸的喜悅,他們只是沉默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安靜地修養、療傷。

  回京之後,唐汀之一天到晚在外開會,沈長澤作為龍血族的首領,也時不時需要列席,單鳴體力恢復後,在科學院閒著沒事兒,就想開發開發自己的新能力。

  他光著身子坐在地板上,閉上眼睛,決定進行自己異種以後的第一次自主變身。他開始不知道怎麼做,以為也要通過訓練,沒想到當他想變身的時候,身體立刻自主地出現了變化,這種行為徹底成了他的本能,就好比他想睜眼、想揮拳一樣那麼順暢自如。幾乎是眨眼間,他就變成了一頭身高五米多的黃金大猞猁,入目所及的傢俱,都變得渺小起來。

  單鳴興奮地看看自己的手腳,他甩了甩尾巴,扭了扭脖子,四蹄著地的感覺很是奇妙,但是他似乎天生就能適應,走起路來沒有一絲隔閡,此時,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這感覺太神奇了,好像他能憑著四隻爪子飛簷走壁從大廳到門口,五米的距離,他一躍而至,腳下厚重的肉墊,讓他落地時悄然無聲,只不過龐大的體積,還是讓地板震了震。

  單鳴又衝向浴室,結果浴室的門兒有點兒窄,他身體進不去,只能面前把腦袋伸了進去,看著鏡中那顆碩大的腦袋,原本面目可憎的猞猁,現在怎麼看怎麼威武漂亮,唯獨耳朵上那兩撮豎起來的毛讓他不太滿意,因為看起來太蠢了。

  大門突然被打開了,沈長澤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屋裡的龐然大物,他愣了愣,「爸爸?」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

  單鳴哈哈笑道:「你看我這樣兒帥不帥。」

  沈長澤笑了笑,「不錯。你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我早就想變成這樣了,是你這幾天一直看著我。」

  「我是怕你身體還沒恢復……」

  「什麼大不了的,傷都治好了,還有什麼要恢復的。」單鳴興奮地撲了過去,把爪子搭在了沈長澤肩膀上,他龐大的身軀在屋里根本站不起來,只能半蹲著,饒是這樣,也把沈長澤徹底籠罩在了自己的陰影中,他得意地說:「你又變成小不點兒了。」

  沈長澤挑了挑眉,「你說誰『小』?」

  單鳴用爪子撫了撫他的臉,嘿嘿直笑,「你現在可不就是『小』,難道你想跟一隻大型貓科動物比大小?來呀?」單鳴叉開腿,故意讓沈長澤看他兩腿中間那蟄伏著的龐然大物。

  人類的東西本來就不能跟動物比,何況這只猞猁現在身體這麼龐大,那個器官當然也挺嚇人,沈長澤有些不爽,偏又是真的比不過,他哼道:「你那玩意兒再大,也只能用來操母猞猁,得意什麼呀。」

  單鳴哈哈大笑道:「如果是母猞猁你就不管我了是嗎。」

  沈長澤橫眉瞪眼,「你還真想?」

  單鳴眼睛瞪得比他還大,「你瘋了呀,我只是和猞猁異種,徹底變成畜生。」

  沈長澤鬆了口氣,「這還差不多。」

  單鳴用大爪子拍了拍他的臉,「臭小子,皮癢了是吧,我現在一爪子就能給你撓個血窟窿。」

  沈長澤抱住那毛茸茸的爪子,用力撫摸了一下,「你捨不得。」

  單鳴哼了一聲,「趕緊進來,帶飯了沒有?」

  「當然帶了,不過你要是保持這樣,可不夠吃啊。」

  單鳴歡快地蹦回了屋裡,變成了人,套上浴袍,把飯吃了。

  吃飯完後,沈長澤想休息一會兒,他剛躺上床,單鳴又變成猞猁爬上來了。

  沈長澤嘆了口氣,「這床不夠你呆的,你不怕把床壓塌了嗎。」

  「哪兒有那麼不結實的床。」單鳴似乎是有點兒上癮了,雖然無法把身體都放上去,但是上半身還是夠的,他把腦袋搭在沈長澤旁邊,用爪子摟著他的腰,笑嘻嘻地說:「真好玩兒,冬天肯定不怕冷了。」

  沈長澤靠在他厚實的身體上,伸手摸著他耳朵上那一撮毛,「嗯,挺好玩兒。」沒想到他一摸,單鳴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埋怨地說:「你幹什麼。」

  沈長澤笑道:「怎麼,不舒服嗎?」

  「不舒服。」

  沈長澤一下子胯到他脖子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我讓你成天玩兒我的角……」

  單鳴嗷叫了一聲,一把抱住他,一人一獸噗咚一聲滾到了地上,大聲笑鬧了起來。

 

  310、龍血族

 

  異種之後,單鳴的生活起了不小的變化。他的視力、速度、力量、嗅覺等等,即使是在人類狀態下,也強化了好幾倍,如果變成猞猁的話,還要再翻幾倍,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和精力充沛,他本就深誨各種格鬥術和刀槍械操作,有了這種力量、速度和敏銳度的加成,他的實力在短時間內迅速膨脹,可以和龍血人一較高下。

  單鳴這天和艾爾在格鬥室裡互毆,艾爾也許是習慣了單鳴人類時的「弱小」,一開始非常輕敵,在被揍了幾擊重拳後,終於重視了起來,倆人拳來腳往,動作敏捷得超脫了人類身體能達到的極限,速度更是快得無法想像,站在一旁圍觀的黃鶯、百合等人頻頻鼓掌,上趕著湊熱鬧押注。

  他們就這麼打了二十多分鐘,體力均開始下降了,這種全神貫注、用盡全力的比鬥,能耗相當大,通常堅持不了多久,龍血人的優勢這時候再次顯現出來,在單鳴一記飛腿襲來的時候,艾爾一把扣住了他的腳踝,利落地往地上一摔,在單鳴起身之前,他縱身一跨,一屁股坐在了單鳴背上,一手按著他的腦袋,一手抓著他的胳膊,嘿嘿笑道:「怎麼樣,服不服。」

  單鳴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地說:「不服,還沒完呢。」他說完腰部用力一擰,把艾爾從自己背上掀了下去,整個人如箭一般從地上彈了起來,作勢就要攻來。

  艾爾擺擺手,「行了行了,弄得我一身臭汗,不打了。」

  單鳴掃興地白了他一眼,「怎麼樣,還敢小瞧我?」

  艾爾笑道:「我從來沒小瞧過你。」

  單鳴咧了咧嘴,稍微滿意了些,他脫掉身上濕漉漉的背心,扔到了地上,接過烏鴉扔給他的毛巾,用力擦著頭、臉上的汗,那透明的汗珠順著他結實的胸膛往下流,流過猙獰的傷疤、流過磚塊兒一般緊實的腹肌,最後滑進了褲子裡,引人無限遐想。

  唐汀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格鬥室的角落裡,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單鳴咕咚咕咚喝光了一瓶水,指著唐汀之道:「唐機器人,你幹嘛呢?」

  唐汀之道:「即使解釋了你也不懂,別問了。」

  單鳴把手裡的空瓶子扔向了他。

  唐汀之閃身躲開了,面不改色地繼續記錄著什麼。

  艾爾道:「去洗澡嗎?」

  「好啊,去洗澡。」單鳴獰笑著:「我要給你看樣好東西。」

  艾爾奇道:「什麼東西?」

  單鳴勾著他的脖子,貼近他耳邊說:「兄弟,你知道我變成猞猁後,那玩意兒有多大嗎。」

  艾爾瞪大眼睛,「操,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你又用不著!」

  單鳴拍了拍他的後腦勺,「沒關係,只要比你大就行。」想起艾爾變成龍血人後,得意萬分地跟他炫耀自己的寶貝也長大了,他就無比期待有一天也能將艾爾一軍。

  艾爾鬱悶地看著他,「幼稚。」

  單鳴得意地笑著,「走走走,洗澡去。」

  艾爾揮開他的胳膊,「不去了,我回房間洗。」

  「不行,去公共浴室。」

  「不去。」

  「必須去。」

  「媽的,誰要看……」

  單鳴吹著口哨走進了房間。

  進屋一看,沈長澤正在換衣服,「爸爸,你回來了。」

  「嗯,你剛回來?」

  「剛去叢教授哪兒了,他要多方面瞭解青海的情況,你呢?」

  「我去地下訓練場了。」單鳴高興地說:「今天跟艾爾那小子打了給平手。」

  沈長澤笑道:「你現在徹底適應了?」

  「嗯啊。」單鳴握了握拳頭,「感覺新生了。」

  「你可不就是新生嗎。」沈長澤走了過來,抓著他的手,「但是有些話我可要說在前面,你雖然比以前厲害了,但也還是血肉之軀,三階的變異人並不代表你就可以不計後果橫衝直撞了,這是你最後一條命,你更要加倍珍惜,知道嗎?」

  單鳴淡笑道:「你知道,在我''之前,我想得最多的是什麼嗎?」

  沈長澤實在不願意回憶那天發生的事,那真是一場噩夢,「什麼?」

  「我想的是我不想死,我放心不下你小子。」單鳴拍了拍他的臉,「我以前一直覺得,我能很坦然地面對死亡,因為死亡對我來說,隨時都可能發生,我必須對死亡無畏,才能在戰場上無所顧忌地發揮自己最大的能力,可是真到臨死的一刻,我才發現我坦然不了。所以你放心,我不想死,為了……你。」

  沈長澤心臟猛地一跳,那一瞬間他所感受的情緒,彷彿已經超過了他的承受範圍,這是單鳴有史以來說過的最動聽的一句情話,如果這能歸結為情話的話,他簡直高興得要瘋了。他一把抱住單鳴,激動地說:「爸爸,你再說一遍。」

  「啊?」

  「快,再說一遍。」

  單鳴嗤笑道:「你到底長沒長大。」

  「說啊。」

  「為了你,我不想死,我會用盡一切,努力活下去。」

  沈長澤眼眶一酸,差點兒高興地哭出來。單鳴是個不擅長、也不屑於表達感情的人,能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動聽的話,簡直夠沈長澤回憶半輩子的。

  單鳴揉著他的頭髮,彆扭地說:「你再這麼膩歪我揍你了。」

  沈長澤親著他的耳朵、臉頰,最後到嘴唇,用全部熱情親吻著,並得到了熱烈的回應。

  他們唯一的、最大的願望,跟在末世苦苦掙扎的每一個人都相同,那就是——活下去。

  青海一役結束後,他們休整了一段時間,然後被集體打包再次運回了青海。

  為了迎戰不斷登陸的南海海獸,他們需要禁區裡那蘊含龐大寒武能量的環境來修煉、提升,成天壁、沈長澤以及很幾個自然力進化人,都被要求在南海開戰之前突破四階。

  那是一段雖然枯燥,但非常純粹、安逸的生活。他們在禁區的雪山下紮營,一住就是大半年,方圓百里荒無人煙,安靜得如同整個世界都消失了,他們靠直升機從西寧運送生活物資,食物和水則一大半從山上自取,在寒冷的天氣裡光著身子用冰水沖澡,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修煉,幾乎除了吃飯睡覺,時間都被排得滿滿的。

  儘管生活條件比科學院差了好幾個檔次,但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讓所有人都有些沉醉。

  沈長澤突破四階那天,由於有成天壁毀天滅地的能量爆發的前例,他一個人上了山,其他人只能在營地裡等著。每一次進階都伴隨著巨大的危險,單鳴一直沒闔眼,幾乎一動不動地盯著山頂。直到雪山上火光衝天、彷彿天火降臨、焚天噬地,單鳴心臟怦怦直跳,沈長澤的每一次進步,都讓他打從心底感到驕傲,那是他作為父親的成就感。

  隨著越來越多變異人的進階,南海戰役也提上了日程。

  在離開青海之後,單鳴還是沒能突破四階,不過他已經非常接近,他能隨心所欲地讓身體的某一部分變異,甚至在人類狀態下發揮變異時80%的能力,這比異種初期提升了幾乎一倍,這已經讓他很滿意。

  他們陸續飛回了北京,待了沒幾天後,又集體去了湛江的軍事基地,那裡是南海之戰的指揮總部,而他們的戰場,設在海南島。

  到了湛江後,他們被安排在宿舍裡,宿舍空間很大,但是設施很簡陋,除了床也沒別的什麼東西了。

  單鳴放下行李後,環顧四周,笑了笑,「這可比科學院差遠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南海一戰,凶險程度比起青海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長澤道:「能。我上次告訴你了吧,這次的戰鬥結束了,自然力進化人就要開始分家,我們也不會繼續住在科學院了。」

  「哦?那去哪裡?」

  「有唐汀之在,我們應該不會去太遠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話,我很想回我們原來的家。」

  單鳴想起他們在郊區的那棟別墅,那別墅花了一千多萬,結果只住了幾個月,末世就降臨了,想想真是虧啊,那可都是他們的血汗錢。他當時接到艾爾的電話,從別墅離開時,沒帶什麼東西,他哪兒會知道,他會一去不回呢。他嘆了口氣,「那房子我挺喜歡的,這次結束後,我們回去看看吧,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兒了。」

  「肯定早被野草爬滿了。我也只是說說,曹司令不會讓我們住得那麼近的,畢竟也得顧慮其他自然力進化人。」沈長澤摟住他的腰,「不管去哪兒,我們按照你的想法打造新家。」

  單鳴嗤笑道:「我有什麼想法?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都不挑。」

  「難道你不想有個溫馨點兒的家?」

  單鳴聳聳肩,「我無所謂,物資允許的話,隨便你折騰吧。」

  沈長澤把下巴放到他肩上,「爸爸,如果一切真的能結束,我們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我一定要讓我們的生活……真的像在生活,你明白嗎,我要有漂亮的家,水、電、食物,一切我們以前有的,我都要有。你也許忘了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換來在那個別墅安穩的幾個月生活,這一次我們付出的更多,所以我們必須享受更好的。」

  單鳴拍了拍他的手背,嘲弄道:「我怎麼會忘了。說起來,咱們倆的人生,都夠難的。」單鳴難得會發出這種感嘆,他並不是在抱怨什麼,只是覺得可笑,可笑有些人的人生很簡單,而他們就注定要與危險相伴,與死亡同行,「你說得對,只要抓住機會,我們就應該盡情地享受。

  沈長澤笑著親著他的臉頰,「對,及時行樂。」

  他親著親著,嘴唇就移到了脖子上,輕輕吸允著單鳴的鎖骨,單鳴靠在他懷裡,一伸手就抓住了沈長澤蠢蠢欲動地寶貝,戲謔道:「你小子可真是身體力行啊。」

  沈長澤聞著他脖頸間溫暖的氣息,嘟囔道:「爸爸,馬上就要上戰場了,有件事你可不可以答應我。」

  「知道了,我會保護自己,我會……」

  「不是,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你可不可以變出耳朵和尾巴和我做愛?」

 

  311、龍血族

 

  單鳴扭頭瞪著他,「你再說一遍。」

  沈長澤晃著他的身子,撒嬌道:「爸爸,我想看。」

  「別找揍啊。」

  「隨便你揍。」沈長澤用力親了親他的臉,「揍完了給我看啊。」

  單鳴一腳踩在他腳背上,沈長澤疼得一縮,卻沒鬆手,反而鉗住單鳴的腰,一手伸進他褲子裡,握住了那綿軟的一團肉。

  單鳴惱道:「你想都別想。」

  沈長澤一邊撫弄著那蟄伏在草叢中的寶貝,一邊用牙齒輕輕啃著他的脖子、鎖骨,調動著他的情慾。

  單鳴仰起脖子靠在沈長澤身上,舒服地哼了一聲。

  沈長澤順勢把單鳴推倒在床上,火熱的吻落在他的下巴、喉結、胸口,每到一處都點起慾望的小火苗。

  單鳴的手伸進了沈長澤的衣服裡,粗糙的指腹滑過那硬邦邦的肌肉,沈長澤的胸膛很熱、很厚,那結實緊繃的機理下彷彿蘊藏著無法預估的強大力量。

  兩人粗聲喘氣,急切地撕扯著對方的衣服,很快就把對方扒了個乾淨。

  沈長澤的吻一路往下,最後毫不遲疑地把單鳴半軟的性器含進了嘴裡,溫柔地舔弄著,單鳴微微拱起腰,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寶貝往那濕熱的口腔裡送去。沈長澤一邊撫摸著單鳴平坦的腹肌,一邊做著吞吐的動作,感受口中的東西慢慢硬挺了起來。

  「呼……啊……」單鳴舒服地喘息著,他的手在床上胡亂抓著,似乎想找什麼東西借力,來分散那惑人的快感,突然,他抓到了什麼滑溜溜的粗硬的東西,他睜開眼睛一看,果然是沈長澤不知道什麼時候躥出來的尾巴,那尾巴靈活地捲住了單鳴的手腕。

  單鳴啞聲道:「你又把它弄出來……我們不是來備戰的嗎……」

  倆人在床上有種默契,如果沈長澤是以人類形態做,那體力消耗在單鳴承受範圍內,如果是完全獸型,絕對能幹得單鳴兩天不想動彈,所以儘管沈長澤喜歡徹底地釋放,單鳴卻很少允許他那麼做,於是沈長澤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就是只放出尾巴來,可即使是這樣,一想到他要玩兒得那些花樣,單鳴也覺得頭皮發麻。

  沈長澤伸出舌頭,在那肉頭上舔了一圈,低笑道:「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備戰。」

  「小王八蛋,收回去……」

  「我可以收回去……」沈長澤含糊不清地說,他用溫暖的口腔包裹住單鳴的性器,故意一吸,滿意地感受到單鳴渾身一顫,「但我想看爸爸的耳朵和尾巴。」

  「……放屁……唔……。」

  沈長澤又吞吐了兩下,單鳴的性器已經完全勃起,直愣愣地站著軍姿,快感疊加著往上漲,就在他想要發洩的時候,沈長澤突然將那寶貝吐了出來。

  單鳴難受地扭動著腰,伸手想去摸,沈長澤一把抓著他的手,按到了床上,「爸爸,你太急了吧,跟我一起吧。」

  單鳴心想跟你一起要等到什麼時候,但他礙於面子,沒說出來。

  沈長澤翻出潤滑液,沾了些在手上,熟門熟路地擠進單鳴的臀肉間,手指藉著潤滑往那熱乎乎的肉洞裡鑽。

  想射精的誘惑讓單鳴難以自抑,可他一隻手被沈長澤抓著,一隻手被尾巴纏著,動彈不得。

  沈長澤併攏三根手指,在那濕熱的腸壁內急切地抽動、擴充著,然後,他扶起自己尺寸嚇人的肉棒,頂進了單鳴體內,「呃……真緊……好爽……」

  單鳴已經習慣了那種被徹底填滿的快感,他深吸了一口氣,扭擺著腰,無聲地催促著。

  沈長澤貼近他身體,迫使他大腿張開到了極致,腰肢前後聳動,緩慢地在那甬道內淺進淺出,他鬆開單鳴的一隻手,再次抓住他的性器,輕輕撫弄著,一前一後的力道和速度都如同隔靴搔癢,讓單鳴飢渴難耐,他不自覺地收縮內壁,渴望得到更強烈的刺激。

  沈長澤撒嬌道:「爸爸,你的尾巴很短吧,毛茸茸的,只有一小截,讓我看看啊,現在就讓我看看吧。」

  「滾……」

  沈長澤突然用力一頂,單鳴毫無防備,低叫了一聲,那快感洶湧而起,他有些招架不住。

  沈長澤繼續那種折磨人的緩慢地抽插,「還有你的耳朵,摸起來很舒服,襯著你的黑髮,一定很好看,爸爸,快變出來讓我看看。」

  「不……嗯啊……快、快點……」

  沈長澤低笑道:「快什麼?」

  「媽的,你快點……沒吃飯啊。」單鳴抓住沈長澤的手,想碰觸自己的性器,沈長澤偏不讓他如願,死死握著不放,讓單鳴想射都射不出來。

  沈長澤徐徐挺身,把那粗長的性器深深頂進了那緊窒的肉洞內,在單鳴戰慄不已的時候,他不依不饒地說著:「爸爸,讓我看啊。」

  「混蛋……」單鳴臉漲得通紅,勁瘦的腰肢難耐地擺動著,他想要沈長澤用力地、狠狠地幹他,而不是這麼緩慢地折磨人。

  沈長澤把肉棒抽了出來,一個挺身,狠狠地一插到底,單鳴「啊」地叫了一聲,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催促道:「對,用力……快……」

  「讓我看……爸爸,快……把耳朵和尾巴變出來,我就讓你射,操到你射,快呀……」

  單鳴只覺前端性器發脹,後穴又空虛不已,想要發洩、想要得到更多快感的慾望侵蝕著他的理智,他也顧不得面子了,兩隻尖長的耳朵從頭頂冒了出來,尾椎處則生出一隻毛茸茸的尾巴,不長,但很大。

  沈長澤眼睛一亮,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咬著那尖尖的耳朵,下腹處聚起一股莫名的衝動。

  單鳴感到雙頰發燙,自己這幅樣子簡直是色情電影裡的扮相,他實在覺得有些丟臉,可當沈長澤舔咬著他的耳朵時,他又體會到一陣酥麻的快感。

  沈長澤抽出性器,把單鳴翻了過來,讓他跪趴在床上,單鳴頭頂兩隻尖耳,光滑的屁股上翹著一隻毛茸茸的尾巴,因為覺得丟人,他扭過頭看沈長澤時,眼睛濕漉漉的,可體內的慾望又迫使他輕擺著屁股做出無聲的邀請,這形象實在太誘惑,沈長澤只覺血脈賁張,光是看著就差點兒射出來。他的尾巴繞著單鳴的腰纏了一圈兒,尾部和單鳴的短尾巴纏繞在一起,那種奇妙的感覺讓人體內暗流洶湧,原始衝動不斷地衝擊著他們所有的感官。

  沈長澤掰開單鳴的臀瓣,一個挺身,肉刃長驅直入,深深插進那令人銷魂的甬道,高熱的肉壁不自覺地收縮起來,沈長澤啞聲道:「爸爸,你這樣子真好看……真好看……」他快速抽插了起來,兇狠的性器在那小穴間瘋狂穿刺,撞得單鳴的屁股啪啪作響,透明的潤滑液順著單鳴的大腿往下流,浸濕了床單。

  「啊啊……對……這裡……唔啊……」瘋狂的快感如洩洪般在體內奔流,單鳴大聲呻吟起來。

  沈長澤對著單鳴體內的敏感處一陣亂捅,幹得單鳴吟叫連連,倆人熱情高漲,連周圍的空氣都瀰漫著性愛的味道。

  單鳴的新造型讓沈長澤格外地興奮,倆人糾纏著從天亮一直做到了天黑,單鳴身上、腿間佈滿了白濁的體液,也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沈長澤的,做到最後,他已然失去了神智,只能意亂情迷地呻吟、低叫,任憑沈長澤擺弄著他的身體,帶著他一次次陷入性慾的漩渦。

  單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他腰酸得幾乎伸不直,兩條腿發軟,蹬著床就要像蹬棉花一樣不著力。他睜開眼睛,看著窗外大好的陽光,深吸了一口帶著寒涼的空氣,感覺大腦清醒了點。縱慾一夜真是後果嚴重,太后悔了……

  突然,他覺得屁股下有什麼東西硌得慌,他伸手一摸,毛茸茸的……低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尾巴,那截尾巴上沾滿了可疑的體液,毛都被粘在了一起,他翻了個白眼,扯著嘶啞的嗓子喊道:「沈長澤!」

  浴室裡的門被打開了,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沈長澤探出腦袋,看上去神清氣爽,笑著說:「爸爸,你醒了,餓嗎?渴嗎?」

  「過來給老子洗澡。」

  沈長澤光著身子從浴室裡跑了出來,一把把他從床上抱了起來,啪啪在他臉蛋上用力親了兩口,笑盈盈地把他抱進了浴室。

  那浴室很簡陋,跟他們在科學院的套間比起來差遠了,只有一個生銹了的蓮蓬頭,而且出來的水還是冷的,沈長澤把他放到洗臉台上,撩起冷水先擦著他的皮膚,「這裡沒熱水,先適應一下。」

  單鳴從他手裡搶過蓮蓬頭就往身上衝,那冰冷的水真是提神,他這下徹底醒了。

  沈長澤無奈道:「一點都不注重養生。」

  單鳴白了他一眼,「縱慾過度就養生?」

  沈長澤笑道:「不是說做愛可以永葆青春嗎。」

  「放屁。」

  沈長澤溫柔地清洗著他的身體,大手在他的耳朵、尾巴上留戀不去。

  單鳴推了他一下,有些羞惱,「還沒玩兒夠。」

  「永遠不可能夠。」

  單鳴勾唇一笑,從洗臉台上跳了下來,把沈長澤推到了牆角,勾著他的脖子,含住他的嘴唇,有些粗暴地吸允著。

  沈長澤的手在他光裸的後背上撫摸,不知不覺就游移到了臀上,手又開始不老實起來。

  單鳴一把抓住他的手,目露凶光,「給老子洗澡。」

  沈長澤笑了,「遵命。」

  在湛江基地備戰期間,他們的生活比較輕鬆,沒有什麼高難度的任務。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來月,隨著時間的推移,南海戰事也在逼近,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做愛似乎成了最好的宣洩渠道,倆人度過了一段很是醉生夢死的日子。

  出征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在海獸的第一波試探性進攻中,他們失去了一個優秀的戰鬥機飛行員,同時看清了他們要面對的敵人——一隻小島一般巨大的大王烏賊,帶領著數以幾十萬計的大大小小的變異海洋生物,正朝著南部海岸線兇猛地推進。

  指揮部把南部海岸線分成了八個海區,以保護海區裡的通訊設備、建立海島第一道防線為目的,便以任何部隊被分派到各個海區,拉起了強大的防禦工事,準備迎戰那些面目醜陋、兇猛無比的海底生物。

  他們和成天壁、叢夏等人分到了一個海區。

  單鳴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圓又亮,輝耀著整個海岸線,海獸們的眼睛還沒能很好地適應強光,所以它們選在夜晚發動攻擊。

  當成千上萬、奇形怪狀的海獸如潮水般從海裡向他們湧來時,面對那黑壓壓的一片怪物,每個人都感到窒息般的緊張,同時,也激起了他們融入血液中的最原始、最瘋狂的鬥志!

  那是單鳴參與過的敵對數量最多、最混亂的一場戰鬥,他的耳朵被機關鎗和炮擊聲震得短暫性失聰,無數怪物的血肉漫天飛舞,腥臭味兒熏得人已經睜不開眼睛,他變成了獸型,跳進怪物堆裡,瘋狂地撕咬著那些滑膩膩、濕黏黏的皮肉,那些海獸即使體積比他大,但很多受到進化的限制,動作不如陸地生物靈活敏捷,所以單鳴幾乎是一咬一個准,但是它們勝在數量驚人,一波倒下又湧來一波,彷彿殺不完一般。

  單鳴也不知道在那血肉堆裡肆虐了多久,他漸漸感到體力不支,沈長澤一直就在他身邊不遠處,他知道,沈長澤必須把他放在視線裡才能安心,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擔心。那團熊熊燃燒著白金色的高溫火焰,讓所有靠近的海獸都被焚燒殆盡,尤其是配合上成天壁可怕的風能量後,那火焰以燎原之勢橫掃整個戰場,將一波波的海獸屠戮殆盡。

  海獸的衝擊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時間看似不長,但一分一秒都是極大的體力消耗,他們武器和變異人輪番上陣,總算把海獸給逼回了海裡。

  這時,指揮部傳來命令,要所有自然力進化人和叢夏趕赴馬尼拉海溝,因為大王烏賊已經露面,那最後一枚珍貴的傀儡玉,就在它身上。

  艾爾的返祖反向適合海戰,因此他決定跟沈長澤一起去。

  來接他們的直升機很快到了,單鳴恢復了人形,他衣服早不知道哪兒去了,就光著身子走到沈長澤面前,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想說些什麼,卻因為不善言辭,無法開口,最終,他拍了拍沈長澤的臉,深吸一口氣,「活著回來。」

  沈長澤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一定。」

  艾爾經過他身邊時,倆人用力擊掌,單鳴勉強笑著:「這次就不能陪你們了,弄點兒那賊魚肉回來,看看是不是特別好吃。」

  艾爾笑道:「沒問題。」

  幾人頭也不回地上了直升機。

  單鳴眼睜睜地看著直升機升空,心臟處傳來不可名狀的恐懼。

  從來沒有哪一次,眾人是抱著必敗的決心去迎戰的,那海島一般龐大的大王烏賊,真的是人力可以降服的嗎?單鳴想起錄像上那隻被輕易擊落地殲10戰鬥機,感覺額上冷汗直流。

  長澤、艾爾,活著回來……

  同一時間,在湛江指揮中心的唐汀之,正在用無線電跟在直升機上的艾爾聯絡。

  艾爾對著駕駛艙裡的屏幕飛了個吻,眨著眼睛道:「寶貝,出征之前是不是應該給我點鼓勵。」

  唐汀之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艾爾,你不在原定計劃內,你……你可以不去。」唐汀之說完這句話,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了私心。從利益角度講,艾爾的魚類返祖能力極其適合水站,關鍵時刻也許能發揮比自然力進化人更重要的作用,對整個局勢一定會有助力,可是,他不想讓艾爾去,那可能是個有去無回的戰鬥。

  艾爾的指尖觸摸著微微發熱的液晶屏幕,就好像那是唐汀之溫暖的皮膚,他溫柔地笑道:「這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關於所有人類未來的戰鬥,我既然有能力,就不能置身事外。只有保住南海的第一道防線,你們這第二道防線,才會安全。」

  唐汀之皺起了眉,眸中閃動著難掩的憂愁,「艾爾,你可能會死。」

  艾爾鬱悶道:「你不能婉轉一點?」

  「沒有時間婉轉。」

  艾爾戳了戳屏幕唐汀之的臉,可他得到的回應,只是液晶屏泛起的輕微波瀾,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甚至不能在死之前抱著他最愛的人,這該是怎樣的遺憾。他笑道:「我不會死的,我會活著回來見你。」

  「真的嗎?」

  「真的。」

  「你是基於什麼做出這樣的判斷,以目前的形勢看,你們集體死亡的概率高達78%,如果魔鬼松能如約而至,可以下降到55%,依然超過半成。」

  沈長澤翻了個白眼,「你們可以只談情說愛嗎?」

  艾爾嘆了口氣,「親愛的,謝謝你把形勢講得這麼清楚。」

  「不客氣,應該的。」

  艾爾無奈了,「寶貝,你能不能只是單純地激勵我們一下……算了,親我一下吧,這件事你應該不會做錯。」

  唐汀之皺起眉,「你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之前有哪裡……」

  「just……」艾爾氣得連母語都冒出來了,他咬牙道:「親我一下。」

  唐汀之沉默了一下,眼裡流露出一絲對艾爾智商的同情,「艾爾,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現在是用無線電實時傳輸在說話嗎。」

  機艙裡的不斷傳來撲哧撲哧地笑聲,甚至已經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艾爾忍著抓狂的衝動,湊近了屏幕,「來,靠近。」

  唐汀之似乎明白了過來,把臉貼了上來。

  倆人隔著微微發燙的液晶屏幕,輕柔地印下一吻,他們之間隔著幾百海里的距離,也許這一次就是生離死別,所以這一個明明碰觸不到對方的吻,也讓他們格外珍惜。

  艾爾眼眶有些酸澀,唐汀之輕喘著,低聲說:「艾爾,別死,好嗎。」

  艾爾哽咽道:「我……不會死。」

 

  312、龍血族

 

  當大王烏賊在馬尼拉海溝附近浮出海面後,南海沿岸的海獸進攻就突然停止了,位於八個海區的戰士們,也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開始休息、療傷,並修補防禦工事。

  百合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件衣服,遞給了單鳴,單鳴套上衣服後,拿刀割了一些魚肉,架起火堆靠著吃。海區剩下的人也都圍了過來,經過半夜的混戰,每個人都飢腸轆轆。

  火柴受了潮,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根兒能用的,單鳴一邊起火,一邊低聲說:「如果那小子在,直接就能燒了吃了。」

  百合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他們很厲害,他們會回來的。」

  單鳴若無其事地說:「我不擔心,他們肯定會回來。」

  百合嘆道:「只是看不到他們現在的戰況,讓人有點不安。」

  單鳴的手頓了頓,「唐機器人能看到,可以給他打電話。」

  「現在嗎?」

  「不……等等吧。」

  單鳴正烤著魚,突然感覺頭頂出現一片很大的陰影,頓時月光都被擋住了,接著,背後傳來一聲微弱地貓叫。

  單鳴回過頭去,莊堯的那隻大白貓就站在他們背後,低垂著大腦袋,紫水晶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單鳴招呼莊堯,「哎,小孩兒,這裡沒它吃的魚,把它領走。」

  莊堯看了他一眼,似乎心情不太好,「滿地都是魚,你的特別香嗎?」

  單鳴挑了挑眉,「真該教教你如何正確地和大人說話,不過算了,我懶得動。」

  莊堯看著遠方,冷淡地說:「你穿的那件衣服,是成天壁的,壞了之後拿去給它墊窩了。」

  單鳴揪起衣服聞了聞,果然一股貓味兒,他皺眉看著百合。

  百合一瞪眼睛,「你要是不滿意,就光著啊。」

  單鳴朝阿布揮了揮手,「去,去,擋著我光了。」

  阿布沒動,而是低下頭,用鼻尖頂住了單鳴的背,小聲叫著。

  單鳴被推了一下,差點兒撲火堆裡,他回頭瞪著阿布。但他設想的和阿布眼神交匯威脅的計劃失敗了,因為阿布的眼睛太大了,他眼前只有一顆碩大的紫色玻璃球。

  莊堯煩躁地說:「把衣服還給它,不然它會一直纏著你。」

  單鳴翻了個白眼,把衣服脫下來,遠遠扔了出去,阿布扭頭就奔著衣服去了。

  莊堯低頭看著手裡的通訊儀,眉頭緊鎖。

  單鳴道:「那個電話,能打給指揮部吧。」

  莊堯道:「你要幹什麼?」

  「他們應該早就到海溝了,那麼著急,不如打過去問問。」

  莊堯看了他一眼,「是你著急吧。」

  單鳴咧嘴一笑,「就當是我著急。」

  莊堯抿了抿嘴,「過一會兒吧,信號的接入資源有限,我們隨便打電話可能會佔了他們的線路。」

  單鳴有些失望,他看向不遠處漆黑的大海,望眼欲穿。

  自一行人跟大王烏賊在海上遭遇,已經過去了快四個小時。整個作戰指揮室裡的氣氛如烏雲壓境,十多台大型顯示器,通過飛機攝像頭直播著幾千海里外的戰況,所有人的心都揪著。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戰士們重傷、昏迷,珍貴的戰鬥機、轟炸機雨點般隕落,戰況幾度陷入絕境,幸好魔鬼松的及時趕到,救下了幾個生命垂危的人,而那鋪天蓋地的螳螂大軍的意外到來,更是扭轉了整個戰局,如今大王烏賊已經受了重傷,還在垂死掙扎,究竟誰勝誰負,恐怕半個小時內就能見分曉。

  作戰指揮部,通宵未眠的一群人,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顯示屏。

  航拍攝像受到光線和天氣的影響,非常模糊,只有偶爾有直升機低空飛行時才能看清人,唐汀之始終無法把一個小時前看到的艾爾少了半邊手臂、渾身是血的樣子從腦海中抹去,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的頭腦,否則他會克制不住自己,去向曹司令申請停止任務。現在成功失敗各佔一半,理智地考慮,他應該繼續賭下去,可是艾爾……通訊儀在混亂中被叢夏弄丟了,他們現在無法通話,他甚至不知道,艾爾是不是還活著。那種焦心的折磨,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他感到心慌意亂,精神根本無法集中,如果是平時,他一定以為自己生病了。

  「那是什麼?」叢震中突然發出了不敢置信的聲音。

  眾人朝著顯示屏一看,均呆住了。

  海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微微發光的「小島」,此時太陽已經升起,視野良好,他們確信之前這片海域上沒有任何島嶼,更不可能有什麼發光的島被他們漏看。

  很快,眾人發現那不是小島,因為它在移動,那是巨型海獸!

  唐汀之瞪大眼睛,心臟突然狂跳起來,那種身體的顏色……跟沈長澤好像……難道……

  那海獸在海底快速游了過來,漸漸地,它的身體也浮出水面,眾人這才發現,他們剛才看到的,只是那海獸的一個角,當它漸漸把頭顱浮出水面時,整個作戰指揮中心一片安靜,只有傳真機滴答作響。

  「不、不可能……」不知道誰失聲喊道。

  那巨型海獸的腦袋徹底樓了出來,它頭上覆蓋著金色的鱗片,頭頂長著兩個巨大的、鹿茸般金色的角,眼睛是赤紅色的,像燃燒的夕陽,唐汀之和叢震中都見過這個外形的生物,在照片裡,它是二十多年,從事南海石油作業的工人從海面上撈起來的那隻海龍!

  唐汀之激動得手都在顫抖,他一把抓住叢震中的手,啞聲道:「叢教授,告訴我我看到的是真的。」

  叢震中怔了好半天,「你看到的是真的,海龍……我們看到海龍了。」

  「不好,那東西朝他們過去了!難道也是想搶傀儡玉?」

  曹知賢握緊了拳頭,「讓134戰鬥機發出撤退指令!」

  如果說半死不活的大王烏賊還值得他們拚死一搏的話,那麼這只健康的、龐大的海龍,哪怕傾盡人類全部力量,也未必能夠制服,此時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叢震中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哽咽道:「來不及了……」

  一架直升機拍攝到螳螂大軍開始護送重傷昏迷的人先行撤退,唐汀之在那些人裡看到了艾爾的身影,還有艾爾懷裡抱著的縮成嬰兒狀態的沈長澤。他稍稍鬆了口氣,但這時候顯然不是安心的時候,那隻海龍想幹什麼?如果它的目的是傀儡玉,那麼留下來取傀儡玉的人,就凶多吉少了。

  曹知賢吼道:「他們在幹什麼,怎麼還不撤退!」在撤退的人中,沒有成天壁和叢夏。

  唐汀之沉聲道:「他們肯定已經離傀儡玉很近了。」這種時候,成敗只在一夕之間,任誰奮戰一夜,也不願意功敗垂成。

  海龍的整個身體漸漸浮出了海面,它全身覆蓋金色鱗片,背生雙翼,有一條長長的尾巴,它揮動起那兩片山一般巨大的翅膀,幾乎遮蔽天空,所有的攝像機都被擋住了,只有魔鬼松龐大的身體暴露在外,顯然,魔鬼松擋在了海龍面前。

  突然,海龍噴出了一大團酸漿,那從天空看上去,簡直像是小型核爆,高熱度的酸漿灼燒在魔鬼松的枝葉上,滾滾烈焰衝天,魔鬼松的身體瞬間萎縮了一大半,大王烏賊的後腦勺幾乎被燒沒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起了眼睛,就好像那酸漿會衝破屏幕將他們焚燒殆盡。

  曹知賢急道:「他們呢?他們呢?」

  在那一大團火焰下,渺小的人類有幾分生還的希望?

  叢震中顫抖道:「他們……應該會躲在大王烏賊背後。」

  眾人盯著屏幕,眼睛幾乎瞪了出來,如果海龍決心置他們於死地,只要再做兩次,不,一次攻擊,他們將無處可躲,隨著大王烏賊一起葬身海底,在那種無堅不摧的強大下,就算是魔鬼松這個陸地霸主,都完全不是對手。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海龍並沒有做第二次攻擊,它揮動翅膀,朝東方飛去,就好像魔鬼松和大王烏賊只是擋路的障礙,它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叢震中又驚又喜,「怎麼回事……它的目標不是傀儡玉?」

  唐汀之愣了半秒,「不、不對,它的目標,可能是沈長澤!」

  「什麼?」

  「龍血人之間是可以聞到彼此的氣味的,它肯定是聞到了他們的氣味!」唐汀之叫道:「還有沒有飛機可以飛,我要馬上去南海,我要……」

  叢震中一把抓住他,「大校!你冷靜點,你去又有什麼用!」

  唐汀之渾身一震,眼中流露出一絲孩子般的迷茫和無措。

  叢震中嘆了口氣,把他按回椅子裡,「基地的幾架運輸機已經起航了,這是我們最後的空軍力量,海龍未必會傷害他們,你冷靜一點。」

  唐汀之深吸了口氣,「海龍……我沒想到,有生之年,真的會見到它。」

  「有圖像了,飛機追上海龍了!」

  眾人連忙撲過去,只見一塊顯示屏上,果然出現了海龍的身影,那架直升機拔高機身,巧妙地繞到了海龍的前方,和它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跟蹤拍攝著,離海龍不遠處,就是試圖逃離的螳螂大軍,以及它們護送著的昏迷的人,但是他們都停在了原地,畢竟他們不可能飛得過海龍。

  唐汀之看到艾爾的聲音,還有艾爾懷裡已然陷入沉睡的沈長澤。看著海龍搧動著巨幅肉翼靠近,他幾乎無法呼吸。

  海龍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它低下頭,似乎在嗅著什麼,艾爾飛在半空中,完全不敢動彈。

  突然,海龍伸出了尾巴,用最細小的尾巴尖,輕輕碰觸沈長澤的胸膛,原本陷入沉睡中的沈長澤,似乎動了,距離太遠,眾人看不真切,但是他的手分明是動了一下。接著,海龍仰天長嘯,指揮部裡的人雖然聽不到它的聲音,但是那種悠遠的嘶鳴,彷彿已經從幾千海里外傳遞到了眼前。

  海龍就那麼咆哮了半天,抽回了尾巴,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直到海龍一舉飛出一兩海里,眾人才回過神來,叢震中不顧形象地叫道:「它走了!它走了!」

  曹知賢長吁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裡,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唐汀之扶著桌子,幾乎無法站穩,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他們活下來了。

 

  313、龍血族

 

  慘烈的一戰結束後,重傷昏迷的人均被轉移到了基地的療養中心。那一夜,人類的損失超出了所有人的預估,而他們得到的,不過是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玉片。就這麼一個東西,製造出小島一般巨大的海底怪獸,讓無數人為之流血犧牲。

  那天,艾爾從飛機上走下來,把昏睡著的沈長澤交到單鳴懷裡後,就暈了過去。

  艾爾在兩天之後醒了過來,而沈長澤足足昏迷了四天。

  那四天中,單鳴經常靠在床頭,看著床上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嬰兒,那被子下面小小的起伏,給人一種極端易碎的脆弱感,他幾乎沒怎麼闔眼,他知道沈長澤醒過來,無法說話,一定會急著找他。

  沈長澤一睜開眼睛,果然轉著小腦袋到處尋覓單鳴。突然,一隻手蓋在了他額頭上,那隻手溫暖、乾燥,掌心有些粗糙,但是手指非常修長,沈長澤扭過頭,看著單鳴就在他身邊,他鬆了口氣。

  單鳴用指骨戳了戳小奶龍細嫩的臉蛋兒,輕聲道:「可算醒了,哪裡不舒服指給我看。」

  小奶龍搖了搖頭。

  「恢復你身體的儀器在北京,唐汀之已經叫人運過來了,最遲後天就到了,你這兩天就老實躺著休息就行了。」

  小奶龍伸出帶著爪子的手,要單鳴抱。

  單鳴把他從被子裡抱了出來,放在大腿上,看他咿呀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行了,別費勁了,餓了嗎?」

  沈長澤點點頭。

  單鳴把他扛在肩上,去熱了點牛奶餵他。

  沈長澤一直對奶瓶深惡痛絕,每次看到都直皺眉頭,卻又沒有別的辦法進食,一邊喝一邊拿尖利的小指甲刮瓶子。

  他喝飽之後,趴在單鳴懷裡,嘴裡嘟囔著單鳴聽不懂的話。單鳴拍著他的背,「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說,別急,叢夏拿到傀儡玉了,最後一塊傀儡玉,這回我們沒什麼可著急的了。」

  沈長澤揪緊他的衣服,揮舞著蓮藕似的小胳膊,想跟他表達什麼,單鳴看了半天,「你是想說海龍嗎?」

  小奶龍用力點頭。

  單鳴按住他的腦袋,「別晃,小心你的脖子。」

  沈長澤鬱悶地繼續比劃。

  「我知道了,我後來看了錄像,唐機器人派人去馬尼拉海溝調查了,可惜現在什麼都沒發現。他急著把機器從北京運過來,就是想趕快讓你恢復,好替他去南海打探消息,艾爾早醒了兩天,都快被他煩死了,我估計他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回去了。」

  沈長澤點點頭,眉頭擰了起來,看上去有點滑稽。

  單鳴輕輕彈了彈他的額頭,「這些不重要,你們完成任務並且活著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小奶龍費力地抓著單鳴的衣領往上爬,然後揚起小腦袋,用柔軟粉嫩的嘴唇,碰了碰單鳴的下巴,那下巴上的胡茬扎得他有些難受,但是他還是用力親了好幾下。

  單鳴揉了揉他腦袋上的絨毛,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小奶龍看著單鳴的眼睛,用嘴型慢慢地說著:爸爸,我愛你。

  單鳴把他按在懷裡,感情一瞬間有些失控,但他不想讓沈長澤看到。沈長澤趴在他懷裡,睫毛沾上了一絲水汽。

  唐汀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需要的儀器組裝好了,把迷你版的沈長澤恢復到了正常體型。

  唐汀之激動萬分地追問:「快,把你那天關於海龍的記憶都告訴我。」

  沈長澤抓了抓頭髮,「老實說,我當時根本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對我來說,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那就描述你的夢!」

  「我……聽到一種呼喚,從身體深處發出的呼喚,聲音很洪亮,但一點也不刺耳,我感覺身體被那種聲音吸引了,想靠近那個聲音,血液好像沸騰了,非常熱,然後我就看到一個很大很大的東西,我看不清那東西的全貌,只記得它是金色的,有雙赤紅色的眼睛,尾巴上覆蓋著金色的鱗片,就跟我一樣。」

  艾爾點點頭,「我也被那個聲音吸引了,非常想要跟隨它,就好像那才是自己的歸屬,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總之,非常吸引人。」

  唐汀之興奮地說:「太棒了,你們的血液之間是有感應的,也許二十多年在南海發現的那條海龍,跟這只海龍有什麼關係。」

  單鳴翻了個白眼,「當然有關係,同一種生物。」

  「不,也許是更深層次的關係。這種生物顯然只存在於深海,但是歷史上至少有兩次曾經浮出海面,一次,有那些龍筋作證,還有一次,就是你們身體裡龍血的來源。因為寒武意識的爆發,它的身體長大了無數倍,也許它也受到了大王烏賊那種腦電波的影響,從深海來到了南海,大王烏賊垂死前,孤注一擲,將它召喚出來,可惜它賭錯了,它當時的能量太弱了,根本不足以控制海龍,反而被海龍殺死了。而海龍聞到了你們身上血液的味道,這麼分析,一切就合理了。」

  沈長澤看著電腦上一遍遍播放的當時的錄像,跟那龐然大物一比,他們一群人幾乎小得像螞蟻,那全身金鱗的巨型海獸,算是他的……同類嗎?畢竟他體內的龍血濃度高達97%,艾爾一開始變成龍血人時,血濃度就高達66%,自從出現魚類返祖進化後,血濃度至今已經超過了80%,嚴格上來說,他和艾爾從物種上分類,早已經不算是人類,而更接近海龍。

  艾爾沉默了片刻,說:「那隻海龍……好像很寂寞。」

  「什麼?」

  「當它發現我們跟螞蟻一樣小的時候,它發出了哀叫聲,那聲音聽上去很寂寞。」

  單鳴說:「會不會只有它自己受到大王烏賊的影響,跑到了淺海?」

  唐汀之搖搖頭,「只有找到它,才有可能知道答案。」

  沈長澤嗆了一口水,「你要找它?」

  唐汀之理所當然地說:「它出現了,海龍出現了,我們怎麼能不去找它,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見到一隻活的海龍。當然,如果能研究它就更好了,但是……嗯,能親眼見見也好,至少讓我在現場看到它。」

  艾爾嘆道:「你知道怎麼把它召喚出海面嗎?就算它出來了,怎麼能保證它不會攻擊我們,它要殺我們,跑都沒出跑。」

  「我相信它不會的,你們是它的同伴。」

  單鳴道:「它的同伴應該跟它一個體積,而不是長著人類外形的半成品,艾爾說得對,根本無法保證安全。」

  沈長澤低聲道:「我想……去看看。」

  單鳴皺眉看著他,「你確定?」

  唐汀之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們兩個去也行。」

  艾爾無奈道:「我肯定要跟著你才行。」

  沈長澤點點頭,「我也覺得它不會傷害我們,而且,它對我有種莫名的吸引力,也許這是來自血液的召喚,我身體裡流淌著的血,希望我去找那隻海龍。」

  艾爾道:「其實我也對它很好奇,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沈長澤看著單鳴,「爸爸,你可以不去。」

  單鳴白了他一眼,「你們都去,我可能在這兒呆著嗎,我也去見一見那大傢伙好了。可是,你們真的有辦法把它引出來嗎?它是受到大王烏賊的召喚才出來的,總不可能到了大海上給長澤放血吧。」

  「當然不行,海洋面積那麼大,那點氣味根本於事無補。大王烏賊召喚它的時候,我們的直升機都受到了能量干擾,指揮部這邊也作了詳細的聲波記錄,用大型儀器應該可以模擬出來。」

  單鳴問道:「如果真的見到它了,你打算做些什麼?」

  唐汀之期待地說:「拍照,儘可能地交流,如果可以的話,取些血液、鱗片的樣本。」

  「你們呢?」單鳴看向沈長澤和艾爾。

  沈長澤道:「我不知道,試試能不能跟它溝通吧。」

  「如果能呢。」

  沈長澤沉默地搖搖頭。

  艾爾點了點唐汀之的額頭,「我真的很擔心你們會把它引到陸地上來。」

  唐汀之道:「確實有這個風險,不過它是深海生物,適應不了陸地生活,它自己會回去的,這千年難遇的超級海獸,值得我們冒這個風險。」

  這件事決定之後,唐汀之就重新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了龍血研究上,這原本就是他最重要的工作,只是末世之後,每個腦域進化人分派的任務都非常多,而且龍血研究經費嚴重縮水,唐汀之不得不把重心轉移到別處,現在海龍的顯身,給了科學院支持他研究的理由。

  只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唐汀之就帶領著團隊模擬出了大王烏賊的發聲器,那機器發出來的聲音,讓人耳膜充血、頭痛欲裂,長時間聽,會造成顱內出血,五官失靈,為此,他們又特意研究了針對性的防護面罩。

  就這樣,時隔一個月後,他們再次進軍馬尼拉海溝。

 

  314、龍血族

 

  自從大王烏賊和傀儡玉均在南海消失後,再也沒有成批的海獸被趨勢著往岸上跑,偶爾一些零散的登陸,均被清理沿岸的巨人們給扛回家當食物了。

  由於聲波模擬器會影響飛機運行,只能用大型戰艦承載,因此時隔四年之後,人類的船再次出海了,保護這艘戰艦的戰鬥機和護航艦的規模很是壯觀。

  單鳴站在甲板上,呼吸著冷冽腥鹹的海風,「哎,我說,要是碰上大海怪怎麼辦,」

  唐汀之解釋道,「近海沒有什麼大型海怪了,出海前我們用能量探測器探測過了,那些大型海怪本來就是深海生物,是受到了大王烏賊的召喚,或者是傀儡玉的吸引才來到淺海的,現在它們沒有理由呆在這裡,體型不超過100米的海獸,看到我們這些護航艦就不會靠近了。」

  沈長澤湊過來道:「我們的聲波模擬器,會不會把它們召喚回來?」

  唐汀之搖頭,「只要海龍現身,其他生物根本不敢靠近。」

  艾爾抱胸看著遠方,「那要是它不現身呢?」

  唐汀之眼鏡後面的瞳眸閃過一絲精光,底氣不足地小聲說:「那就打嘛。」

  單鳴朝他比了個中指。

  一路上,雖然碰上了幾波海獸靠近,但它們最終巡遊審視了一會兒就走了,他們有驚無險地到了一個月前戰鬥的地方附近。

  大海的消化能力很是驚人,當時那被鮮血染成赤色的、漂浮著幾千具海獸屍體和大面積浮游海藻的海面,已經恢復了原樣,一絲痕跡都找不到了,彷彿那一夜鏖戰,從來不曾存在過。

  單鳴朝四周看了看,除了海還是海,什麼都看不到,「是這裡嗎?」

  唐汀之點點頭,「坐標對上了,這裡就是海龍第一次顯身的地方。」

  艾爾深吸了一口氣,感嘆道:「原來這裡這麼美。」那一望無際地廣袤地大海,有種蒼茫雄渾的壯美,可惜當時他們沒有半點心情欣賞。

  沈長澤看著遠方,也若有所思。

  唐汀之去進行發射聲波前的準備了,甲板上除了他們三個,還有二十多個高等級變異人,無一例外全都具有飛行能力,一旦發生意外,還有可能逃生。

  這時,戰艦開始分解小型遊艇,並把那台冰櫃一般大小的聲波模擬器綁在遊艇拖拽著的皮筏上,為了保證其他人的安全,最終戰艦、直升機和護航艦將退到20海里外,如果海龍真的出現,他們四個人將直接面對,而艦隊則隨時準備救援。

  準備工作做好後,四人跳到了遊艇上。他們把身上的能量屏蔽裝備摘除,釋放出強大的能量,用以驅趕試圖靠近的海獸,然後,他們目送著艦隊離去。

  當艦隊退到準確位置後,四人帶上防護面罩,唐汀之打開了聲波模擬器。那機器立刻放射出能直接干擾大腦和機器的特殊頻率聲波,即使四人帶著面罩,依然感到一絲心慌、頭暈。

  唐汀之使勁皺著眉,「這個面罩……還需要改進。」

  艾爾甩著腦袋說:「它的效果已經不錯了,當時大王烏賊發出這種聲波的時候,我們都覺得腦袋要爆炸了。」

  唐汀之看了看表,「當時大王烏賊召喚了不到五分鐘,海龍就顯身了。」

  單鳴咬牙道:「好,忍它五分鐘的。」

  「聲波模擬器只是模擬器,效果沒經過驗證,可能不會那麼好,所以要多忍耐……一會兒。」

  單鳴瞪著他,「就是說有可能我們聽了半天噪音,海龍都不出來,我們也白遭罪是嗎。」

  唐汀之想了想,「這種可能性我無法反駁。」

  「早晚有一天我可能會掐死你。」

  唐汀之點點頭,「這種可能性我同樣無法反駁。」

  四人就這麼忍了近十分鐘,已經頭眼昏花,單鳴感覺午飯在胃裡翻湧,隨時可能吐出來。

  沈長澤順著他的背,「爸爸,你是不是撐不住了?」

  單鳴臉色蒼白地搖搖頭。

  唐汀之手裡的能量探測器突然閃爍了起來,他瞪大眼睛,激動地說:「有反應了,這個能量探測器只對單位一千以上的寒武能量有反應,普通海獸達不到這個程度,一定是海龍!」

  幾人緊張地看著海平面,心臟怦怦狂跳。

  又過了幾分鐘,唐汀之第一個感受到了那股龐大的能量,他顫聲道:「它來了。」

  另外三人陸續感覺到了來自大海深處的超級能量,這說明海龍離他們很近了,近到只要它浮出水面,他們就能一睹真容。

  唐汀之關掉了聲波模擬器,四人脫下面罩,用力呼吸了幾大口新鮮空氣。

  那股龐大能量離它們越來越近,讓人有種下一秒大海就要掀起驚天巨浪,朝他們襲來的感覺,在那種能量的壓迫下,每個人都感到了難言的心慌。

  海平面突然上升了,遠處平靜的海面開始向上拱起,那是大型海獸浮出水面的前兆,他們先是看到了兩個金色的「小島」,接著,「小島」繼續上升,露出了一個更為巨大的「島。

  四人幾乎忘了呼吸,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海龍的腦袋浮出水面,一雙赤色的眼睛,如同兩個燒紅了的太陽,

  閃耀著動人心魄的光輝,海龍看到他們的時候,瞳孔變成了一條細縫,顯示出它的關注,它一動不動地看了四人半天,緩緩朝他們游了過來。

  他們跟海龍的體積差距,差不都就是蟑螂和人類的差距,在那種絕對強勢的能量面前,他們只感到來自靈魂深處的敬畏和恐懼。

  海龍越靠越近,最後,它的腦袋像一面巨大的城牆般擋在四人面前,他們完全看不到頭頂的太陽了。

  單鳴第一次感到腳發軟,他小聲說:「喂,你們不是要跟它交流嗎?」

  沒有人回應他。單鳴轉頭一看,唐汀之已經幾乎激動得要哭出來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海龍,沈長澤和艾爾的反應更為奇怪,跟海龍一樣赤色的瞳眸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變身,那種專注的神情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操控了一般。

  沈長澤的翅膀微微抖了一下,單鳴知道那是他要飛起來的前兆,他一把拉住了沈長澤,叫道:「長澤!」

  沈長澤似乎一下子回過了神來,轉頭看著單鳴,眼中的迷茫退去,「爸爸,我……」

  海龍突然張開了嘴,四人嚇得臉色一變,均想起錄像帶上海龍噴出來的能把大王烏賊的後腦勺融掉的酸漿,問題是他們根本無法閃躲。

  海龍張開的嘴裡噴薄出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兒,差點兒把他們熏一個跟頭,接著,海龍伸出了一截粉紅色的大舌頭,那舌頭跟他們身下的遊艇差不多大,那截舌頭就那麼朝他們過來了,四人不敢躲,只能硬挺挺地站著,任那海龍的舌頭將他們從腳到頭舔了一遍,那股力道直接將他們摁倒在了甲板上,帶著腥臭味的津液把他們全身都弄濕了,粗糙的舌苔上還有一些不知道多久沒有清理過食物殘渣,搔刮過皮膚,立刻在他們身上劃出了幾道血痕。

  四人被熏得直翻白眼,險些吐出來。

  海龍舔了一次不夠,好像嘗味兒一般,又舔了一遍,單鳴捂著臉,幾乎無法呼吸,悶聲道:「在舔他媽熏死了,你們趕緊做點兒什麼啊。」

  沈長澤直髮愣,「做什麼呀?」

  「我怎麼知道!」

  沈長澤只得大喊道:「別舔了!」

  海龍頓了頓,把舌頭縮了回去,赤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沈長澤驚訝道:「它、它聽得懂嗎?」

  「不知道啊。」

  海龍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嗚聲,音量不算大,但依然震得他們耳膜疼。

  沈長澤眼神又變得迷茫起來,不自覺的地搧動著翅膀,飛了起來。

  單鳴想去拉他,唐汀之去拽住了單鳴,「讓他去。」

  沈長澤朝海龍飛了過去,艾爾緊跟其後,倆人很快飛到了海龍面前,海龍喉嚨裡的叫聲變了個調,似乎參雜了一絲高興的味道,一條巨大的尾巴像大海蛇一般突然從海裡甩了出來,掀起一百多米的巨浪,如果不是它的腦袋擋住,巨浪當場就能把他們的小遊艇拍進海裡,饒是這樣,四周濺起的水浪依然把他們給澆了個透心涼。

  那條大尾巴就那麼在半空中興奮地甩動起來,海水被它翻攪得像是起了暴風雨,孤零零的遊艇在水面上來回飄搖,把單鳴和唐汀之從這頭甩到那頭,如果不是單鳴撲上去抓著唐汀之,唐汀之早就被甩進水裡了。

  單鳴咬牙道:「這玩意兒不愧是沈長澤的祖宗。」

  唐汀之叫道:「攝像頭,攝像頭別撞壞了。」

  他在遊艇上佈置了十多個攝像頭,就是為了近距離拍海龍。

  單鳴怒道:「你先擔心自己的小命吧。」

  海龍開始用鼻腔發出聲音,那聲音就像號角一般低沉悠遠,但並不刺耳,它看著近在眼前,卻渺小得不敢想像的沈長澤和艾爾,赤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悲傷。

 

  315、龍血族

 

  沈長澤和艾爾飛到了海龍的鼻尖上。沈長澤伸出手,觸碰著它的鱗片,那鱗片的顏色比他要閃耀數倍,硬度更是高得難以想像,它就像一個身披黃金戰甲的龍戰士,威武而強大,可是體型的變異顯然讓它失去了能正常相處的同伴和伴侶,它充滿了孤獨和悲傷。

  它的眼睛定格在沈長澤和艾爾身上,鼻子裡不斷噴出溫熱的氣息,它的大尾巴從身後饒了過來,尾巴尖舉到了半空中,猶豫著。

  沈長澤和艾爾被本能驅使著,紛紛舉起了尾巴,兩人的尾巴纏住了海龍的尾巴尖兒,三條尾巴粗細相差甚大,但這幅畫面卻又出奇地和諧。

  單鳴驚訝地發現,沈長澤和艾爾的眼睛裡流出了眼淚,海龍喉嚨裡不斷發出嗚嗚地聲音,他們的尾巴越纏越緊,就好像在進行某種儀式一般,通過尾巴的纏繞來達到更加親近的目的。

  沈長澤突然轉過頭來,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我感受到它的想法了。」

  唐汀之驚訝道:「什麼?你聽懂它說話了?」

  「不是語言,只是一種感應,它說它回不去故鄉了。」

  「故鄉?故鄉在哪裡?」

  「在馬尼拉海溝最深處,有一個通往海龍群居地的通道,但是它長得太大了,已經無法通過了。」

  艾爾摸著它的鱗片,嘆息道:「它很想回家,很想念同伴,親愛的,你有什麼辦法嗎?」

  唐汀之搖搖頭,「沒有,即使是人類科技的全盛時期都辦不到。」

  沈長澤喃喃道:「對不起,我們幫不了你。」

  海龍的赤眸變得黯淡,那嗚嗚地聲音聽上去就好像在哭。

  沈長澤嘆了口氣,坐在它鼻子上,「讓我感受一下,『家鄉』是什麼樣吧。」

  海龍的赤眸中閃過奇異的光輝,然後它閉上了眼睛,平穩地呼吸著,就好像睡著了一般。

  沈長澤和艾爾也閉上了眼睛,安靜地和它感應著什麼。

  單鳴實在凍得發抖,只能變成了猞猁,唐汀之臉上已經沒血色了,換了身乾衣服後,窩到了單鳴懷裡,掏出錄音筆和筆記本,說一段兒寫一段兒,凍得手都僵了也樂此不彼。

  單鳴仰起脖子看著沈長澤,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彼此交流著什麼,海龍的感受顯然能影響沈長澤和艾爾,畢竟他們留著同一種物種的血,單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毛,再看海龍那一身跟沈長澤極像的鱗片,不知為什麼,有種兒子被搶走了的感覺。

  沈長澤和艾爾就那麼和海龍神交了一個多小時,眼看天就要黑了,單鳴看唐汀之要凍出問題了,便開口催促道:「我們該回去了,唐機器人要凍死了。」

  倆人和海龍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海龍的雙眸比遠處的夕陽還要巨大、耀眼。

  沈長澤撫摸著它的鱗片,低聲說著什麼。

  唐汀之哆嗦地大喊道:「我能不能抽一點它的血啊?剪一點鱗片也可以。」

  倆人飛了下來,沈長澤道:「把工具給我。」

  唐汀之把早已準備好的工具箱遞給了他,艾爾把外衣脫下來披到了他身上,「你的羽絨服呢?」

  唐汀之顫聲道:「淋濕了嗎,船艙裡沒有厚的衣服了。」

  艾爾把他抱在懷裡,「我們馬上就回去了。」他輕輕親了唐汀之額頭一下,無聲地嘆息著。

  唐汀之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摸了摸他柔軟的金髮,「海龍的情緒傳染給你了嗎?」

  艾爾點點頭,「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就好像……我們也開始思念『故鄉』了,我們明明從來沒去過。」

  沈長澤重新飛到海龍鼻子上,用激光鐳射槍從它碩大的鱗片上切割下盾牌大小的一片,然後用特質注射器抽了一點它的血,這點小動作對於海龍來說幾乎是無知無覺的,它意識到他們要走了,眸中是濃濃地不捨。

  採完樣品,沈長澤飛回了遊艇,海龍哀傷地看著他們。

  沈長澤叫道:「我們還會再回來的。」

  海龍低下了頭,尾巴黯淡地縮回了海裡。

  沈長澤嘆道:「開船吧。」

  唐汀之開動了遊艇,遊艇拖著聲波模擬器,往回走去。

  海龍跟在他們後面,一路尾隨。於是南海上出現了一副奇異的畫面,一隻白色的中型遊艇後面,跟著一個巨大的金色龍型生物的腦袋,遊艇開出了二十多海里,它都還一直跟著。

  單鳴憂心道:「它不會打算跟我們去陸地吧。」

  沈長澤搖搖頭,朝海龍喊道:「你回去吧,前面就是淺海了。」

  海龍嗚嗚叫著。

  艾爾朝他招了招手,「回去吧,我們還會再來。」

  海龍猶豫了好久,突然,它的爪子從海裡伸了出來,爪子上抓著一隻還在掙扎的魚,體積不算很大,它把魚放到了甲板上,認真地看著他們。

  艾爾笑道:「謝謝。」

  海龍叫了兩聲,慢慢朝深海退去,最後依依不捨地看著他們,潛入了海裡。

  艾爾長吁一口氣,「沒想到會是這樣……」

  唐汀之著急地問道:「那一個多小時你們都交流了什麼。」

  沈長澤道:「我們在它的意識裡看到了『家鄉』的模樣,那裡一片漆黑,有海龍,也有其他魚類,海龍處於食物鏈的頂層。所有生物都很大,並且都會發光,發光的方式不一樣,比如海龍和有些魚類是鱗片,有些是眼睛,有些是尾巴上有冷火。那裡有很多懸崖峭壁或是山洞,石壁上長著瑰麗的寶石,還有一條細長的地下海溝,海溝裡流的不是海水,而是黑色的東西,也許是原油。它記憶中那個從馬尼拉海溝通往『故鄉』的洞,以它現在的體積是絕對無法通過的,它曾經用腦袋撞了很多次,也在洞口守了很久,希望有別的同伴因為聽到某種聲波的召喚而出來,但是只有只有它一個。」

  艾爾道:「它的年紀不大,只有三十多歲,你們以前不是研究過海龍的細胞衰變次數嗎,海龍的壽命應該超過300歲,這麼計算的話,它還是小朋友。」

  單鳴舔了舔爪子,「聽上去可憐兮兮的,誰讓它不聽大人話亂跑呢,現在也沒辦法回去了。」

  唐汀之點點頭,「以它的體積,確實不可能從那個洞通過了,不過,不知道那是不是唯一的入口,回到北京後,我可以申請對那一片深海的地質結構做研究,說不定有其他途徑可以讓它回去。」

  沈長澤的口氣有些傷感,「試試吧。」

  他們很快和艦隊匯合了,回到主艦上,四人立刻進了暖氣室,感覺僵硬的身體漸漸回溫了。

  單鳴摸了摸沈長澤的頭髮,看著他悵然若失的樣子,寬慰道:「你也別替它傷心了,它在這片海域就是霸王,有吃有喝的。」

  沈長澤點點頭,「我們被帶入它的情緒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思唸過某個地方,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思鄉』的感覺,挺奇怪的。」

  單鳴捏了捏他的後脖子,「思什麼鄉,想我就夠了。」

  沈長澤笑了笑,抓著他的手,靠在他身上,「是啊,有爸爸的地方才算『家鄉』。」

  他們在湛江基地稍作整頓,就啟程回了北京。唐汀之帶回的那片龍鱗和血樣,成了最高機密,儘管有很多人都見到了海龍,但是後續的研究將只有極少數人參與。

  沈長澤和艾爾決定,每隔兩到三個月,就去南海看看海龍,對於海龍來說,他們是現在唯一能碰觸到的同伴,對他們來說,海龍同樣是唯一的,那種對彼此的吸引,天生就存在與他們的血液中。

  回到北京後,單鳴迫不及待地去看他已經大半年沒見的寵物——那隻他在東北撿到的白虎,為了呼應小黑的名字,他就圖方便給它取名叫小白,他離開北京去青海之前,小白已經快三米高了,這次回來一看,居然已經跟小黑差不多個頭了,一黑一白放在一起,一個比一個威武兇猛,頗為扎眼。

  「小白。」單鳴招呼了一聲。

  小白原本在睡覺,聽到動靜睜開眼睛後,看著單鳴愣了半天,大概是分開太久了,都有點不認識了,在聽到單鳴叫它之後,才猛地從窩裡躥了出來,朝單鳴撲了過來。

  單鳴哈哈笑著揉著它厚實的皮毛,心情大好,「太好了,這回能騎了。」

  艾爾笑道:「如果是出任務的話,我寧願騎著你,感覺那樣會更靈活。」

  單鳴朝他比了個中指,「我可不是坐騎。」

  艾爾撇撇嘴,「真小氣。」

  他們回來之後,他們面臨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

  九江郡、六道黃泉和奉嵐會都已經前後遷出北京,成天壁和叢夏他們也早就動身去了天津,他們將從科學院搬到XX去,幫助科學院進行當地的重建工作。

  他們先去XX找了一處豪華別墅群,定位他們的居住地,然後雇了工程隊修葺來房屋。

  看著那有些荒涼的房子,單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我們就要在這裡一直住下去了吧。」

  沈長澤笑道:「你喜歡這裡嗎?」

  單鳴聳聳肩,「我不挑。」

  「你喜歡嗎?」

  單鳴笑了,「喜歡。」

 

  316、龍血族

 

  花了三個月時間,工程隊終於把整個別墅群裝修完畢,龍血族也正式從北京搬到了這裡,同時分流出一部分北京的市民,在這裡重新展開新生活。

  經歷了數年的戰鬥,一下子回歸和平,他們都有些不習慣。掃除一些當地的變異動物,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簡單,每天固定的訓練,除了強身健體外,也暫時派不上大的用場了。

  這天,他們正在院子裡喝下午茶,曬太陽,單鳴躺在躺椅上,突然自言自語道:「變異得太晚了,都沒爽到。」

  沈長澤道:「你說什麼?」

  單鳴懶洋洋地說:「我說,我變異得太晚了,沒怎麼發揮呢,戰鬥就結束了,真是可惜。」

  艾爾頂開墨鏡,用藍眼睛看著他,「那麼喜歡戰鬥的話,去打獵啊。」

  單鳴白了他一眼,「打獵太沒勁了,森林里根本就沒什麼像樣的獵物。」

  沈長澤拍了拍他的頭,「以後有任務我都會帶著你的,戰鬥並沒有結束,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呢?」

  「比如掙錢啊。」沈長澤道:「這次的裝修雖然科學院贊助了大部分,但是我們也花了很多錢。離開北京之後,大頭的開銷必須我們自己負責了,要養活這麼多人和寵物,必須得賺很多錢才行。這麼說你有點兒興趣沒有?跟你末世前的生活差不多了吧。」

  單鳴抓著他的手,笑瞇瞇地咬了一口,「還是兒子瞭解我。」

  沈長澤笑看著他,滿眼溫柔。

  唐汀之點點頭,「要努力掙錢才行,艾爾太能花錢了。」

  艾爾叫道:「怎麼會是我能花錢?你每個月要花多少要研究經費啊。」

  「研究經費是有實際意義的,而且由科學院提供。」

  艾爾撅起嘴,「你是在指責我不賺錢就花錢是嗎?我曾經也是億萬富翁啊。」

  唐汀之扭過了頭去,「我沒這麼說。」

  艾爾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扭過頭來,「但你就是這個意思。」

  唐汀之道:「好吧,我接近這個意思,你會努力賺錢嗎?」

  艾爾氣哼哼地說:「不,我要讓你養活我。」

  唐汀之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好吧。」

  艾爾怪叫道:「我開玩笑的,身為男人,怎麼會讓你來養活,不就是賺錢嗎,我最在行了。」

  單鳴打了個哈欠,「我們該怎麼賺錢?」

  沈長澤道:「通過各種途徑蒐集寒武能量。傀儡玉被封印後,最值錢的莫過於寒武能量了,現在最容易獲取寒武能量的方法就是從變異動物身上提取,所以,說來說去,打獵。」

  單鳴來了點兒興致,「好吧,上天入地下海,沒有咱們不能獵的東西,應該不會太無聊。」

  唐汀之看了看表,「我的下午茶時間結束了,我要去趟科學院。」

  艾爾一把抱住他的腰,用額頭蹭著他的後背,「寶貝不要走……」

  唐汀之扭頭看著他,「可是我跟叢教授約好了。」

  「不要走。」艾爾摟著他的腰開始耍賴。

  「你有什麼事嗎?」

  「沒有。」

  唐汀之無奈道:「我有事啊。」

  「可我不想讓你走啊。」

  「艾爾,這會影響我一整天的行程,也會影響我晚上回家的時間。」

  艾爾微微鬆開了手,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你帶我去嗎?」

  「你不是嫌無聊嗎?」

  「看著你就不無聊了。」

  唐汀之沒辦法,「好吧,但是我工作的時候你不能中途打擾我。」

  艾爾紳士地一笑,「當然。」他高興地站起來,「今天是騎小黑呢,還是小白呢。」

  唐汀之道:「小黑。」

  「為什麼?」

  唐汀之一臉正經地說:「搭配你今天的衣服。」

  艾爾噗嗤笑道:「你說什麼?」

  「你不是很在意這個嗎?」

  艾爾用力抱著他親了一口,「不愧是我的太太。」

  單鳴擺擺手,「快走快走,煩人。」

  艾爾哼著小調帶著唐汀之走了。

  沈長澤提醒道:「晚上百合要做海鮮面和龍蝦湯,7點之前回來。」

  艾爾揮揮手,「沒問題。」

  倆人走之後,單鳴伸了個懶腰,「有點睏,我睡一覺。」

  沈長澤笑道:「爸爸,你最近越來越懶了。」

  「人都是有惰性的,這麼悠閒的生活當然容易懶了。」單鳴說著就閉上了眼睛。

  沈長澤把他拽了起來,「這裡風大,進屋。」

  倆人走進別墅。經過三個月的裝修,原本荒廢的「鬼屋」如今煥然一新,裝飾風格非常簡單,但乾淨明亮,溫暖的色調也很有家的味道。

  單鳴走進臥室,把自己甩到床上,哈欠連連。

  沈長澤從冰箱裡拿出一盤切好的梨,靠坐在床頭,一塊一塊地往單鳴嘴裡放,「好幾天沒吃水果了吧。」

  單鳴閉著眼睛嚼著,含糊地說:「嗯。」

  「現在天冷,等暖和起來,就把後院的幾塊地整理出來,種點蔬菜水果,咱們人少,就足夠吃了。」

  單鳴把腦袋枕到他大腿上,笑著說:「以前真想不到自己會過這樣的生活。」

  「可不是,全世界人都沒想到。」

  「我有種……嗯,提前退休的感覺。」

  沈長澤失笑,「很多僱傭兵都活不到你這個年紀,其實你現在退休也沒什麼。」

  單鳴哼了一聲,「我原本的計劃是死在戰場上的,要不是你……」

  「我什麼?」

  「要是沒有你,我應該早就完成我的一生了吧。」

  「所以你該感謝我啊,撿到我是你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英明的決定。」

  單鳴笑了,拍了拍他的臉,「未必是『最』,不過我的每一個決定都很英明。」

  沈長澤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指尖含在嘴裡,輕輕咬了幾下,「爸爸,我記事特別早,我五歲的事情,我幾乎都記得。」

  「嗯,一般人記仇都記得非常久。」

  沈長澤笑道:「你也知道我小時候你虐待我是吧。」

  單鳴得意道:「那是我的教育方式,只有你小時候多吃苦,長大了才能讓別人吃苦。」

  沈長澤稍用力咬了一口,「我當時堅持下來的最大動力,就是長大了打敗你。」

  單鳴哈哈笑道:「算了吧,分明是完不成訓練任務沒有飯吃。」

  沈長澤彈了下他的額頭,「幸好我長大了。」

  單鳴翻了個身,抱住他的腰,「你不知道,我希望你慢點長大,因為我還沒玩兒夠。」那聲音裡,分明有一絲失落。

  「你還沒虐待夠我?」

  單鳴笑道:「差不多。應該說,還沒過夠當爸爸的癮,你小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比較像爸爸,現在你就不好玩兒了。」

  沈長澤輕輕順著他的頭髮,「如果你沒遇到我,你會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嗎?」

  單鳴毫不猶豫地說:「絕對不會,孩子從來沒在我的人生計劃裡。」

  「那就好。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很害怕你會結婚,有自己的孩子,游隼裡的人,總會又驕傲又喜悅地說起自己的孩子,而你從來不那麼說我,我當時就想,如果你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就不要我了怎麼辦。」

  單鳴挑眉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很驕傲的說起你?」

  「至少你從來沒在我面前說過。」

  「那是為了讓你保持謙遜。」

  「你明明就是吝嗇於誇我。」

  單鳴嘿嘿笑道:「弱者本來就沒有自信的資格,強者不需要別人的口頭誇獎。」

  沈長澤嘆氣道:「算了,反正我是活著長大了。」

  單鳴勾住他的脖子,「來,躺下。」

  沈長澤順勢躺了下來,單鳴笑著親著他的鼻子,「你是我培育出來的最成功的僱傭兵,即使你不是龍血人,也不是自然力進化人,我也這麼認為。」

  沈長澤笑道:「爸爸你今天怎麼了,居然說了這麼多好聽的話……慢著,你不會去賭博了吧。」

  單鳴拍了下他的腦袋,「我跟誰賭,我早就沒興趣了。」

  沈長澤摸了摸頭,「這還差不多。」他抱住單鳴的腰,高興地說:「再多說一些。」

  單鳴道:「沒了,暫時就想到這麼多。」

  沈長澤溫柔地碰著他的唇瓣,「所以我最讓你驕傲的兒子,對吧。」

  「嗯。」

  「雖然你不是最好的爸爸,但絕對是我最愛的人。」

  單鳴笑著含住他的嘴唇,含糊地嘟囔道:「還算中聽。」

  沈長澤攬住他的腰,翻身壓到了他身上,他們結實的胸膛碰撞擠壓在一起,心臟貼得是那麼近,彷彿跳動的頻率都在親吻的瞬間同步了……

  晚上,艾爾和唐汀之準時回來了,一進屋,就聞到了香濃的芝士的味道。

  「我們回來了。」艾爾喊了一聲。

  百合從廚房探出腦袋,捲曲的金髮汗濕地貼在脖子上,高聳的胸脯上下起伏著,看上去似乎有點累,她用大湯勺指著他們道:「你們晚了20分鐘,今天就你們洗碗了。」

  「什麼?我們明明請了保姆。」

  「是的,但是這是對你們遲到的懲罰。」百合朝他們飛了個吻,閃身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黃鶯端著一大盆龍蝦湯出來了,他哈哈大笑道:「你們一定會為我老婆的手藝驚嘆的。」

  單鳴哼道:「在百合是你老婆之前,我們已經認識她七八年了。」

  「可是她說她在『游隼』的時候不做飯啊。」

  艾爾道:「當然了,那裡輪不到她做飯,不過偶爾她心情好的時候,會邀請我們去品嚐幾道美食。」

  百合手裡端著兩份牛排出來了,「準備一次正統的法餐是很累的,尤其是給你們這些完全不懂欣賞的人吃,所以後來我就不願意做了。」

  艾爾攤了攤手,「百合,我可不在『不懂欣賞的人』的名單裡。」

  百合拍了拍他的臉,「好吧,你是少數的幾個。」

  眾人幫著佈置好餐桌,擺上美食,然後圍著桌子坐下了。

  唐汀之點頭讚許道:「看上去很好看。」

  百合得意地說:「吃起來更好吃。」

  黃鶯含笑道:「我們兩個在家,經常一頓中餐一頓西餐,如果不是每天堅持運動,我們早就胖死了。」

  烏鴉輕輕拍著桌子,「再在我們這些光棍面前秀恩愛,小心我抽你啊。」

  眾人哈哈笑了起來。

  沈長澤含笑道:「開餐吧。」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享用著美食,任窗外大雪紛飛,室內卻是一片溫暖祥和,笑鬧聲不斷。

  席間,沈長澤對單鳴說:「爸爸,過兩天我和艾爾要去趟南海,看看海龍,你要一起去嗎?」

  「當然去了,不然呆在這兒幹什麼,去南海還能弄點兒好吃的回來。」

  「到時候我們也不急著回來,就四處走走吧,我想帶你到處玩玩兒。」

  「好啊,我還沒仔細看看中國的風光,雖然現在有點兒遲了。」

  「不遲,天然的風景永遠都在。」

  艾爾笑道:「太好了,我們就來一趟輕鬆的旅行吧。」

  唐汀之遲疑道:「我也要去嗎?」

  「當然,你不想見海龍嗎?」

  「當然想。」

  「那麼就請兩個月假,我們好好去玩玩兒。」

  「兩個月?太久了吧。」

  艾爾道:「你如果不去,以後就不讓你見海龍了。」

  唐汀之咬著嘴唇,猶豫著。

  艾爾捏了捏他的耳朵,「你欠我的假期,一次還清吧。」

  唐汀之勉為其難地說:「好吧。」

  單鳴哈哈笑道:「就這麼定了。」

  沈長澤在餐桌下輕輕抓著他的手,眼裡滿是深情溫柔的笑意。

  他們的新生活,已經開始了。

  ——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龍血族的番外就此寫完啦~~~我看了下,寫了也有小十萬字呢,雖然很捨不得他們,不過總是要完結的嘛。

  明天開始寫楚星洲和容瀾的番外,希望大家喜歡!!!

 

  【番外卷二:光與暗篇】

 

  317、光與暗篇

 

  楚星洲宿醉醒來,頭痛欲裂。酒店厚重的窗簾把光線遮得嚴嚴實實,他只能勉強從縫隙裡判斷外面應該是白天。

  他揉了會兒太陽穴,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手機一看,是下午1點多,手機顯示有幾個未接來電和短信,都是容瀾的。

  想起昨晚的事兒,楚星洲一肚子火。

  他們倆一起來西寧出差,晚上跟客戶吃飯,一個大老闆帶了自己的女兒來,那女孩兒端莊漂亮,容瀾不知道怎麼的,居然起了撮合她和自己的心思,席間不斷開玩笑,一桌人也都跟著幫腔,弄得楚星洲一頓飯吃得極為窩火。

  飯局結束後,倆人在停車場大吵一架,不歡而散,他沒回公司給安排的酒店,而是自己就近找了個酒店住下了,他就是想躲容瀾一晚,不然以容瀾的性格,肯定還要來教育他。他覺得自己沒被容瀾氣得當場掀桌子,也算是這幾年修養見長。

  容瀾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還是假裝不知道?他們從穿開襠褲開始就認識,容瀾那麼聰明的人,他不信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可是容瀾要裝傻,他只能配合著,維持著倆人之間微妙的「兄弟情誼」。

  他嘆了口氣,起身走進了浴室。

  浴室的鏡子裡映出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他身材修長健壯,蜜色的皮膚在暖光燈的印襯下顯得格外光滑性感。楚星洲用手撐著大理石檯面,把臉貼近鏡子,他頭髮蓬亂,鏡子裡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顯得有幾分病態的陰沉,眼皮浮腫,眼中佈滿紅血絲,一看就是一張宿醉未醒的臉。

  他用冷水潑了幾把臉,然後沖了個澡。洗完澡後,他打電話想讓酒店給送份早餐,結果居然沒人接電話。

  他放下座機,又拿起自己的手機,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猶豫了半天,終於回撥了過去。沒想到撥過去才發現手機沒信號了,楚星洲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和解的情緒,一下子被衝散了。

  酒店客服幾次不接電話,楚星洲餓得難受,就換上衣服,打算下樓覓食。

  當他坐電梯下到大堂的時候,他愣住了,整個酒店大堂裡居然空無一人,服務人員和顧客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楚星洲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兒,肯定是出事了。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昨天下午的地震,昨天格爾木地區爆發了一個大地震,西寧收到了一些影響,不過不算很嚴重,他們還是照常出去談生意了,也許是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又震了?可是房間裡的擺設也沒怎麼損毀啊。也許是害怕餘震,所有人都出去避難了?

  楚星洲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往酒店外走去。

  街上的狀況更加不對勁兒,原本整潔乾淨的馬路,一夜之間竄出了不少野草,綠化帶裡的草都長到街上了,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汽車堵出了好幾公里,作為生長在和平年代的人,楚星洲從來沒見過如此混亂的景象,這確實很有災後的樣子,他更加確定這亂象肯定是跟地震有關了。

  他也顧不上吃飯,只想馬上到容瀾身邊。可是當他抬手想攔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現在哪兒還有出租車。幸好那酒店離他現在的位置也不遠,他急匆匆地往酒店趕去。

  路上,迎面走來一群十多歲的學生,他們雖然背著書包穿著校服,但卻在他們這個時間不該在的地方,一個男孩兒高聲議論著,「他們都說這就是末世啊,哈哈哈,末世啊,真被我們趕上了。」

  「末世就不用上課不用考試了,爽死了,回家睡覺去咯。」

  那年正是末世謠言被吹得玄乎其玄的一年,但是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楚星洲自然也不會把幾個小孩子的戲言放在心上,他只是聯繫不到容瀾,很是擔心,畢竟混亂的時候,很容易出現趁火打劫的。

  楚星洲越走越心驚,當他路過一個超市的時候,發現居然有好幾百人圍堵在超市裡等著結賬,超市的貨架都快被搶空了,有兩個人因為搶東西還打了起來。再轉過一條街,有個被野狗咬傷的人拖著水淋淋的胳膊到處找人求救,卻沒有一輛車能送他去醫院,因為所有的路段都被堵死了。警察穿著防爆服,從前面一條街快步跑過,各個神情嚴肅。楚星洲漸漸意識到,恐怕不只是地震那麼簡單,這個城市的氣氛太詭異了,就好像……就好像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

  楚星洲心裡越來越著急,乾脆跑了起來,不管發生什麼,容瀾絕對不能有事!

  突然,楚星洲迎面撞上一個人,那人一身臭烘烘的酒氣,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楚星洲定睛一看,是個挺壯實的年輕人,不過喝得醉醺醺的,楚星洲沒空搭理他,越過他就想走。

  「你他媽給我站住……」那人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撞了老子想跑啊你……你、你給我……」

  楚星洲腳步沒聽,往前跑去。

  那人一瞪眼睛,轉身就追,「你站住,你站住。」然後掄起手裡的酒瓶子,朝楚星洲砸去。

  楚星洲感覺背後有動靜,敏捷地一躲,那酒瓶子正好砸在他旁邊的電線杆上,濺了他一身啤酒。他本就心情極差,此時火氣一下竄了上來,他扭過頭去,惡狠狠地瞪著那醉鬼。

  醉鬼似乎被他狠辣的眼神嚇到了,愣著沒動。

  楚星洲走了回來,一腳就把醉鬼踹翻在了地上,精緻的手工皮鞋踩住了醉鬼的脖子,醉鬼抓著他的小腿,想把那長腿給推開,卻怎麼也推不動,醉鬼大喊道:「你要幹什麼,小心老子弄死你!」

  楚星洲加重了幾份力道,醉鬼立刻臉憋紅了,話都說不出來了,揪著楚星洲的褲腿,混沌的眼睛裡流露出哀求的神色。楚星洲這才放鬆了力道,冷道:「從昨天到現在發生什麼事了?」

  醉鬼糊裡糊塗地說:「地震了,世界末日了,畜生都瘋了,都開始吃人了。」

  楚星洲皺起眉,還想問什麼,又覺得從一個醉鬼嘴裡能聽出些什麼有用的東西呢,他踹了那人一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半個小時後,他終於找到了容瀾下榻的酒店。那酒店的狀況也差不都的糟糕,服務員都不見了,只有一些顧客,提著行李迷茫地聚集在大堂,在商量怎麼去機場。

  楚星洲坐電梯上了樓,找到容瀾的房間,用力敲著門,大叫道:「哥!哥!」

  裡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大門被打開了,探出一張白皙清俊的臉。

  楚星洲狠狠鬆了口氣,「哥,你還在。」

  容瀾打開門,臉色很蒼白,「你可算來了,我一直在等你。」他閃身把楚星洲讓進門。

  「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知道街上現在亂成什麼樣子了嗎。」

  「我知道,我一早上就出去了,但是看到事態嚴重,我就回來了,我不知道你住在哪兒,只好在這裡等你。」容瀾走到桌前,指著自己的筆記本,「早上的時候還能連上網,現在不行了,你自己看吧,重要的我都保存了。」

  楚星洲狐疑地坐到電腦前,翻看著容瀾保存下來的那些帖子,越看心越往下沉。

  那些帖子和報導主要集中在西部地區,有一夜之間長大了五六倍的樹,變得比小牛犢子還大的貓,將一個健壯的成年人活活咬死的一群大老鼠,最可怕的是,所有沒有冷凍或真空儲藏的食物,都在一晚上腐爛變質了。楚星洲想起街上那群學生的戲言,難道……

  他慢慢扭過頭,沉聲道:「哥,發生什麼事了?」

  容瀾坐在床上,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我不知道,但是,網上的人都說是世界末日,說昨天格爾木的地震,肯定是改變了什麼,一夕之間離青海的地區都遭殃了。我早上給我爸媽,還有你爸媽都打了電話,他們遠在上海,反應不大,但是之後手機就沒有信號了,也連不上網了,就在剛剛,連座機都打不出去了。」

  楚星洲凝重道:「難道真的是所謂的末世?」

  容瀾搖搖頭,「我們現在沒有辦法離開青海了,所有航班都取消了,大批人滯留在機場,你來的時候也看到了,街上堵得水洩不通,如果這個情況繼續蔓延下去,至少這個城市會變成末日之城。」

  楚星洲抓了抓頭髮,原本脹痛的腦袋此時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他可以不相信不懂事的學生,神神叨叨的醉鬼,但是他從來不會不相信容瀾,容瀾一向是謹慎的、聰明的、睿智的,絕不會亂說話。他道:「怪不得街上的人都在搶吃的……」

  容瀾抬起頭,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清眸中也隱隱有些緊張,「星洲,我感覺事情真的很嚴重,現在所有吃的都無法保存,這要餓死多少人啊,我們是不是真的要面對這樣一個世界?」

  楚星洲抓著他的胳膊,凝視著他的眼睛,冷靜地說:「哥,我們兩個大男人,不會活活餓死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沒有我吃的,我也會讓你吃飽,你別慌,好嗎?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回家的。」

  容瀾嘆了口氣,「我有點……可能昨晚喝多了吧,情緒有點不好,沒事,我會冷靜下來的。」

  楚星洲拍了拍容瀾的背,看著容瀾的眼神,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專注,因為容瀾極難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慌亂,讓他心動不已。

  從小到大,他極少看到容瀾有較情緒化的時候,容瀾總是那個在學校老師喜歡的優等生,在家父母疼愛的模範兒子,哪怕出了社會,依然是行業裡的精英。因為他們兩家的長輩關係親近,所以他們從小就跟親兄弟一樣長大,二十多年來他這個成天打架惹事的「小流氓」,一直活在這個「優秀的哥哥」的陰影下,他總是衝動暴躁的,容瀾總是冷靜理智的。不過,他不嫉妒容瀾,從很小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總有一天,他會把這個人據為己有。

 

 

  318、光與暗

 

  楚星洲起身去打開小冰箱,發現裡面還有一些餅乾和水果,都還沒壞。他問道,「哥,你吃飯了嗎,」

  「我吃過了,你呢,」

  「沒呢,我早上一醒來,酒店就空了。」楚星洲撕開包裝,就著礦泉水吃了兩袋餅乾,邊吃邊道,「你有什麼計劃,我們是留在酒店等救援,還是自己想辦法離開?」

  容瀾想了想,「我們還是在這裡等幾天吧只要不斷電,冰箱裡的東西還夠我們吃一兩天的。」

  楚星洲搖搖頭,「如果事態能夠被控制,就算餓個幾天也沒什麼,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控制不住呢,萬一繼續惡化下去呢。」

  容瀾沉默了一下,「我們現在去酒店的廚房囤積些食物吧,假設現在我們經歷的真的是末世,那也才是第一天,社會秩序還沒有徹底亂,再過兩天飢餓的人就會開始搶了。」

  楚星洲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走吧。」

  下到一樓,發現那些聚集在大堂的乘客發生了衝突,聽著他們的爭論,倆人才知道這是一個旅行團,一半人要求留在酒店,一半人要求去火車站或者汽車站,想辦法離開。倆人對視一眼,心情複雜,因為他們也同樣在這兩個選擇之間有些搖擺,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沒想到,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是錯的。

  他們找到廚房後,從冰箱裡裝了一些較容易保存的食物,運回了房間。大酒店都有緊急供電設備,即使停電了也還能撐上一段時間,他們可以守著食物等事態好轉,這個時候,倆人都還覺得,這種詭異的混亂是暫時的,政府會想到辦法解決。

  整理好吃的,他們坐在酒店裡大眼瞪小眼。閒下來之後,昨晚上吵架的尷尬都被回憶起來了。

  容瀾嘆了口氣,「星洲,昨晚是我不妥,你還生氣嗎?」

  楚星洲輕哼了一聲,「你說呢。」

  「我只是覺得孫小姐確實不錯,年紀和你也……」

  楚星洲皺眉道:「你還說?」

  容瀾不說話了。

  楚星洲想起昨天的事,心裡還是直冒火,「你覺得她那麼好,你怎麼不追去,你跟她年齡也合適。」

  「她一直在看你啊。」

  楚星洲咬牙道:「那她看的如果是你,肯定就沒我什麼事兒了吧?」

  容瀾嘆了口氣,「你怎麼咄咄逼人的。」

  「是我咄咄逼人,還是你多管閒事?」

  容瀾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是,是我多管閒事,這麼多年,我是管習慣了,我會改的。」說完轉過了頭去,不再看楚星洲。

  楚星洲看著他冷漠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容瀾很少跟他生氣,但要是真生氣了,他曾經花了兩個月才哄回來,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在小心試探容瀾的底線,他這輩子所有的改變,都是為了個人,就只是怕容瀾有一天對他太失望不再理他。想到這裡,楚星洲有點坐不住了,走過去抱住了容瀾的肩膀,語氣帶了點撒嬌的味道:「哥,你管我其他的行,那個女的我又不喜歡,你昨晚弄得我多尷尬啊。」

  容瀾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跟你道歉了嘛,以後不會這樣了。」

  楚星洲笑了笑,「你看著昨晚也沒睡好,再去睡個午覺吧,下午我們出去轉轉,看能不能找到能打電話的地方,我還想給我爸媽打個電話。」

  「好。」容瀾昨晚也喝了不少,確實有些頭暈,他上床躺著了。

  楚星洲就躺在容瀾旁邊,等聽到容瀾均勻的呼吸聲後,他睜開了眼睛,轉過身,仔細凝視著容瀾的睡顏。

  這張臉他看了二十幾年,從稚嫩的孩童、青澀的少年一直看到成熟,可還是百看不厭。容瀾長得斯文儒雅,俊逸非凡,有一對在男人臉上很少會出現的秀氣紅潤的唇,那對嘴唇經常輕輕抿著,眉宇間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漠然,讓他給人一種冰冷和疏離感,那種冷淡而不失禮,魅力無邊卻又帶著禁慾氣息的矛盾的氣質,讓楚星洲為之迷戀。

  「哥……」楚星洲壓抑著內心的衝動,用極低的音量喚了一聲,容瀾沒有醒,他伸出手,輕輕撩開容瀾額前的碎髮,指尖從那光潔的額頭劃過,他心底泛起一種又酸又甜的戰慄。他和容瀾同床共枕無數次,卻沒有一次能把自己最渴望的人抱在懷裡,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感到自己內心深處有隻野獸,越來越關不住了……

  事態並沒有想他們想像的那樣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糕。

  第二天的時候,從酒店窗戶往下看去,地上的野草已經完全覆蓋了路面,很多汽車廢棄在大街上,隨便竄出來一條狗都可能比人大,到處有打造搶燒的人群,武裝警察和部隊全線出動鎮壓,但收效甚微。

  此時人心惶惶,楚星洲和容瀾躲在酒店裡沒有出去,商量著下一步怎麼辦。

  楚星洲道:「冰箱裡的東西還夠我們吃多久?」

  容瀾嘆道:「省著吃的話,四、五天吧,但是我擔心很快備用電源也會用完,一旦停電了,這些東西就會在幾個小時內變質。」

  「酒店的廚房肯定被洗劫了,我們現在只有這些東西可以吃,如果真的停電了,或者吃完了,就必須出去覓食。」楚星洲掀開窗簾,看著混亂一片的城市,「外面很危險。」

  「我真是無法相信,到現在都……一夜之間,世界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想誰都一樣,不過我們必須馬上清醒過來,想辦法活下去。」

  「對,爸媽現在肯定很擔心,我們必須想辦法回家。」

  楚星洲拍了拍容瀾的肩膀,「哥,我會保護你的。」

  容瀾噗嗤一笑,「好。」

  「你笑什麼?」

  「你剛才那個表情,真像小時候。」

  「多小的時候?」

  容瀾含笑道:「不記得了。」

  楚星洲忍不住也笑了笑,「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你的。」

  一天之後,酒店斷電了,他們把省著不捨得吃得東西,全都塞進了肚子裡,然後摸進廚房找了幾把鋼刀帶在身上,離開了酒店。

  此時是地震過後的第四天,由於離格爾木太近,西寧已經徹底淪陷,四天的時間,把一個現代化的城市,變成了一個野草瘋長的廢都。街上到處是屍體,人的、動物的,均已高度腐爛,看上去極為可怖。

  倆人小心翼翼地握著刀,穿過一條街,卻對去哪裡找食物一點主意都沒有。他們能想到的地方,別人肯定早就搶空了,如今只能到處走走碰運氣,可是街上那些被撕扯得稀爛的屍體告訴他們,現在隨便走走很可能付出慘痛的代價。

  容瀾臉色很差,他有點潔癖,如今滿街的屍體不僅形容猙獰,還發出濃烈的腐臭味兒,熏得他快吐出來了。

  楚星洲緊張道:「哥,你沒事兒吧?」

  容瀾搖搖頭,「太臭了……」

  「忍一忍,我想去前面那個商場看看,找一些方便行動的衣服和鞋。」他們這趟是來談生意的,帶的都是西裝皮鞋,跟這樣的環境格格不入。

  「好。」

  倆人剛穿過馬路,一個小商舖裡突然竄出來好幾條人影,各個手裡都拿著棍棒刀具,倆人同時舉起手裡的刀,死死瞪著來人。

  為首的一個中年人上下打量著他們,「有什麼吃的就放下,否則別想走。」

  楚星洲冷道:「你看我們像有吃的嗎。」他們穿著貼身的西裝襯衫,連個背包都沒有。

  「把口袋翻開我看看。」

  楚星洲翻了翻口袋,只有一部手機。

  中年人放下了刀,失望地說:「走吧。」

  倆人無意與他們糾纏,往對街走去。

  那中年人突然道:「你們去哪裡。」

  「商場。」

  中年人嗤笑一聲,「想去那超市找東西?連包鹽都不剩了。」

  倆人沒理他,逕直走了。

  到了商場,被洗劫的東西從大門口一直拖拉到大街上,什麼東西都有,腐爛的食物、日用品、衣服,看上去一片狼藉。

  倆人摸進商場,果然找到了一些運動服,趕緊換上了。

  剛換好衣服,容瀾就皺眉道:「星洲,你覺不覺得有點兒冷?」

  楚星洲感受了一下,「確實……奇怪,剛才還好好的。」

  「難道還有冷氣?」

  「不可能啊,這商場看上去已經完全斷電了。」

  容瀾走到商場門口站了一下,馬上跑了回來,「是真的降溫了,而且降得特別快。」

  楚星洲此時已經感覺到皮膚直起雞皮了,他抓了件外套批到容瀾身上,「快穿上。」

  「不行,萬一一直這麼降下去,我們這點兒衣服根本不頂用。」

  楚星洲把幾個展櫃都看了看,現在是夏天,賣得衣服最厚也就是秋裝,「這些衣服都不禦寒……回酒店至少要半個小時,萬一這期間變的更冷了就麻煩了。」

  「對,不能回去,我們儘量把衣服往身上套吧。」

  他們稍厚的衣服紛紛裹到了身上,然後把衣服集中起來鋪了個臨時的床,氣溫瘋狂地下降,倆人躲在衣服堆裡,瑟瑟發抖。

  容瀾牙齒直打戰,「你猜……現在多少度了。」

  楚星洲顫聲道:「肯定零下了。」

  「這該死的……」容瀾咒罵了一句,卻不知道該罵誰,他們至今一頭霧水,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楚星洲試探地伸出胳膊,抓住了容瀾的手臂,然後慢慢回攏,抱住了容瀾的腰,「哥……好冷。」

  容瀾凍得嘴唇都沒有顏色了,人類的體溫此時顯然有莫大的吸引力,他也回抱住了楚星洲,「你可別睡覺。」

  「嗯,不睡,你也不能睡,既然是突然降溫,肯定來得快……去得快,我們一定要撐過去。」楚星洲用力把容瀾抱進了懷裡,倆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隨著每一下呼吸,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胸肺的起伏,那種彷彿心跳頻率都在逐步同調的感覺,異常地親密,即使楚星洲已經冷得渾身僵硬了,可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抱著容瀾,他還是感到一絲竊喜。楚星洲忍不住用臉頰蹭了蹭容瀾溫暖的脖子,他想著,如果就這麼凍死了,至少他們是死在一起的。

 

  319、光與暗

 

  楚星洲睜開眼睛,感覺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

  好熱……

  他低頭一看,容瀾的臉近在咫尺,臉上全是汗,睡夢中還緊皺著眉頭。

  當時太冷了,倆人不知不覺還是睡著了,看來現在是回溫,撿回一條命,楚星洲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拍了拍容瀾的背,「哥,哥。」

  容瀾睜開眼睛,一臉迷茫。

  「降溫過去了。」楚星洲踹了一腳身上的衣服,「好熱。」

  容瀾這才反應過來,原本他們就一身衣服,還緊緊抱在一起,均熱出了一身汗。容瀾尷尬地爬起來,心有餘悸道:「好險沒凍死。」

  「這鬼天氣真是變化太快了,我們得帶些厚衣服走。」

  倆人找了個大背包,裝上衣服和一些有用的東西,打算回酒店。

  沒想到剛走過一條街,就聽著不遠處傳來淒厲地尖叫聲和追跑的聲音,聽那聲音是朝他們過來的。倆人警惕地對視一眼,趕緊躲到了一個小商舖裡。下一秒,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拐角處衝了出來,瘋狂地往前跑去,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黑影撲了上來,那人沒跑幾步,就被黑影撲倒在地,一口咬住了脖子。

  楚星洲和容瀾瞪大眼睛,那追獵的黑影,分明是一隻兩米多高的大老鼠,那老鼠健壯有力,全身粗黑的鼠毛炸起,眼裡透著綠瑩瑩的光,它的爪子一下子抓破了那人的胸膛,鋒利的牙齒撕咬著男人的身體。這獵食的一幕極其血腥可怖,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大活人,轉眼間被這只變異了的老鼠撕碎了。

  那老鼠把內臟吃完之後,用舌頭舔著爪子,然後慢慢扭過頭,看向商舖,它的嗅覺比人類靈敏千倍,早已經發現躲在貨架後的兩個人。

  楚星洲抽出那把小臂長的麵包刀,感覺那薄薄的刀片在那隻壯碩的老鼠面前,就跟刮鬍刀片一樣脆弱。他把容瀾推到自己身後,「哥,你往裡面走,裡面是倉庫,應該能鎖上門。」

  容瀾一步都沒動,「我們一起對付它。」

  「哥!」

  容瀾堅定地說:「別說了,你自己對付得了嗎?如果你死了……就算我能活著回家,我拿什麼臉面對你爸媽。」

  楚星洲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好,一會兒你往那邊跑,它會追跑的那個,然後我從側面偷襲它。」

  「好。」

  大老鼠搖晃著尾巴,踩著那個男人的屍體,鑽進了商舖裡,這個商舖面積不大,內部空間幾乎一目瞭然,中間一排放衣服的貨架,就是倆人躲藏的地方,但其實根本藏不了兩個大男人。

  老鼠的小眼睛關注地盯了他們半響,一步步朝他們逼近。

  楚星洲深吸一口氣,大喊道:「哥!」

  容瀾猛地轉身往後放跑去,老鼠果然朝著容瀾撲了過去,在它經過貨架的時候,楚星洲一下子躥了出來,手裡的麵包刀朝老鼠的肚皮狠狠扎去。

  那大老鼠閃躲不及,被扎個正著,可是讓楚星洲絕望的是,那麵包刀相對老鼠變異後的皮肉來說太軟了,刀尖只進去一點點,刀身就彎了!根本沒有對這隻大怪物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老鼠憤怒地尖叫一聲,一爪子就朝楚星洲抓去,容瀾猛地抓起一個燙鬥,朝老鼠狠狠扔去,燙斗正好砸中了老鼠的肩膀,也給了楚星洲閃躲的機會,楚星洲堪堪避過那鋒利的爪子,在地上滾了一圈,往容瀾的反方向跑去,老鼠在容瀾和楚星洲之間猶豫了一下,然後朝刺傷他的楚星洲追去。

  楚星洲大喊道:「哥,你快跑!我求你了!」

  容瀾臉色煞白,眼睛已經急紅了,他扔下背包,緊緊攥著刀,朝老鼠追去。

  楚星洲一步竄出了大門,往外跑去。可惜他的速度比老鼠慢了太多,沒跑幾步就被老鼠撲倒在地,大老鼠鋒利的牙齒朝他的脖子咬去。

  容瀾從背後撲了上來,一刀扎進老鼠的肩膀,由於這刀是垂直下去的,刀刃抹進去了好幾釐米,終於把大老鼠扎疼了,它狂叫一聲,用力甩動起身體,把容瀾從它背上拋了下去,它回過身,兇狠地朝容瀾撲去。

  楚星洲瞠目欲裂,狂吼一聲,「哥——」他突然感到身體裡湧起一股莫名的力量,那股力量瞬間流遍他四肢百骸,讓他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煥然一新,他輕輕一躍,就好像腳下沒有了重力一般,居然一下子跳到了那兩米多高的大老鼠的肩上,死死抱住它的腦袋,想把它摁倒在地。

  那老鼠猛地摔倒在地,突然瘋狂地尖叫起來,容瀾眼睜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大老鼠,突然七竅開始流血,頭骨發出咯吱咯吱的極為可怖的聲音,就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擠壓它的大腦,它的眼眶很快就變形了,最後眼球爆裂,牙齒崩飛,很快就斷了氣。

  容瀾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因為他分明看到楚星洲的兩隻手幾乎陷進大老鼠的腦袋裡,把那小尖腦袋徹底擠壓得變形了,這怎麼可能是人類的力量能達到的!

  楚星洲一心想至大老鼠於死地,已經殺紅了眼,當大老鼠終於不再動彈的時候,他才從那種暴走的情緒中清醒過來,他看看地上的死老鼠,又看看容瀾,有些不知所措。

  「星洲……你……」

  楚星洲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哥,我怎麼了?」

  容瀾雙腿發軟地爬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沒事吧?受傷沒有?」

  楚星洲搖搖頭,他看著地上慘死的老鼠,想著剛才流竄在他體內的那股陌生的力量,越發迷惑。

  「我們先回酒店。這裡太不安全了。」

  「等等。」楚星洲抓起地上的刀,一把插進老鼠的肉裡,「這是我們今天的糧食。」

  倆人割下一大塊老鼠肉,藏進背包裡後,迅速回了酒店。回到房間後,楚星洲虛脫一般坐倒在床上,晃了晃腦袋,「我的身體已經出了什麼問題,剛才有一股特別強的力量,莫名其妙就出現了。」

  容瀾已經冷靜了下來,「我猜,你可能也和他們一樣,變異了。」

  「我?變異?」

  容瀾點點頭,「這也合理,你想想,現在滿街的動物植物都在變異,人類也是動物,為什麼不能變異。」

  楚星洲皺起眉,「看來是。」

  容瀾拿著濕毛巾出來,給他擦著手上和臉上的血,嘆氣道:「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好事,只要能保護你,我變成什麼樣都行。」

  容瀾愣了愣,定定地看著他。

  楚星洲在那種理智的目光的注視下,不自覺地開口解釋道:「你看,又能保護我們不被一隻耗子咬死,又找到了今天的糧食,變強總不會是壞事。」

  容瀾點點頭,「也許吧,希望你的身體不會出現什麼不好的變化。」

  楚星洲握緊了拳頭,「如果一直有這種力量在,我們至少不愁會餓死了。」

  「明天我們就去出城的高速口,在哪裡看能不能找到車離開。」

  「好。」楚星洲想起那塊鼠肉,笑道:「咱們去把它煮了吃了吧。」

  倆人摸到廚房,煤氣什麼的還能用,鍋碗瓢盆也一應俱全,鹽和酒都沒有壞,他們接上水,煮了一鍋老鼠肉火鍋。

  煮熟之後,楚星洲把肉用漂亮乾淨的骨瓷盤裝好,倒上兩杯紅酒,放在餐桌上,然後用仿真花和根蠟燭裝點了一番,如果忽略那瓷盤裡單調的鼠肉,這看上去竟頗有幾分浪漫的味道。

  容瀾看到就笑了,「你還有這心情。」

  楚星洲笑道:「說不定以後都享受不到了,趁著有條件就趕緊享受一番吧。」

  容瀾舉起酒杯,「來,乾杯,慶祝我們死裡逃生。」

  楚星洲同他輕輕碰杯,「慶祝我們第一頓自己獵到的晚餐。」

  容瀾品了口酒,皺眉道:「這酒真不怎麼樣。」

  「當然,比起我家窖藏的那些差多了,不過,好歹沒壞。」

  容瀾笑道:「是嗎你家嘛,我最喜歡的就是那個酒窖。」

  「你不喜歡我的遊戲房嗎,我們小時候可是成天呆在裡面。」

  容瀾嘆道:「是啊,那時候只要一去你家,就會躲在房間裡打遊戲,後來長大了……」

  楚星洲抱怨道:「後來長大了,你開始喜歡學習了。」

  容瀾噗嗤一笑,「不是我喜歡學習,我只是不想讓父母失望,再說,我也要給你做表率。」

  楚星洲鬱悶道:「對,你怎麼都有理。」

  容瀾淡淡一笑,「星洲,咱們兄弟倆的緣分真長啊,不僅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工作,現在甚至一起面對末世,也很有可能,一起死……星洲,不管怎麼樣,你記得我一輩子把你當親兄弟,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楚星洲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心裡感動的同時,又有一絲酸澀,只是兄弟嗎?僅僅只能是兄弟嗎?他抓住容瀾的手,勉強笑道:「當然,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320、光與暗

 

  楚星洲和容瀾以酒店為據點,度過了地震後最為黑暗的一段日子。那個時候是人類死亡的高峰期,遍地死屍,被咬死的、餓死的、凍死的、感染而死的,不久前鮮活的人類,現在如野狗般橫屍街頭,整個城市猶如人間地獄。

  由於意外發現了變異能力,倆人至少能保證不被餓死,他們會選在白天光線好的時候,出去打獵一些東西,晚上則呆在酒店,由於食物無法保存太久,他們一天幾乎只能吃上一頓飯。一個星期後,酒店停水了,他們早有準備,儲備了很多水,可那些水三天之後就開始發臭,逼得他們必須離開酒店,去尋找靠近流動水源的地方。

  倆人把背包裝得滿滿的,惴惴不安地離開了酒店。他們決定先去高速口那裡找一輛能開的車,由於市區內的所有路段要麼被堵,要麼被野草覆蓋,根本無法通行車輛,他們只能期望高速路還暢通。

  他們一路躲過了幾波危險,但還是遭遇了幾次變異動物的襲擊,均被楚星洲解決了。楚星洲的力量與日俱增,這種快速膨脹的方式雖然能讓人變得越來越強大,可是畢竟速度太快了,也讓他們很擔心這力量會不會突然反噬。

  徒步走了一個多小時後,他們見到了今天的第一個大活人——一個年輕女人。那女人從對街迎面朝他們跑來,蓬頭垢面,身上的白裙子已經髒污得不成樣子,她步履闌珊,好像隨時會摔倒。

  接著,就見四五個男人追著她跑了過來,邊追邊嘴裡喊著不堪的污言穢語。

  那女人一下子跌倒在地,趴在地上絕望地痛哭起來,身後的男人撲上來抓住了她,把她往角落裡拖。

  容瀾暗罵了一聲,「畜生。」

  楚星洲脫下背包扔到了地上,抓著刀就過去了。

  一個男人看到楚星洲,惡狠狠地說:「別多管閒事,現在誰管的了誰啊。」

  楚星洲一句廢話都不屑跟他說,微微一抬手,那男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身上好像有頭大象壓著一般,哇地就吐了一口血出來。

  「怎麼回事?」

  「這小子是變異人,你們都閃開!」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摸了摸鼻子,獰笑著看著楚星洲,「我還沒碰到過對手呢,讓我跟你試兩把。」說完,他全身肌肉突然迅速膨脹起來,整個人變得如大猩猩般魁梧雄壯。

  楚星洲微微一愣,容瀾叫道:「星洲,小心點。」

  這是倆人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碰到除楚星洲以外的變異人,看來他們猜測的不錯,人類中也有變異的,只是數量顯然比動植物少很多。

  楚星洲冷冷地看著那變異的肌肉男,當肌肉男朝他衝過來的時候,他一動未動,在那肌肉男的拳頭馬上就要碰上他的臉的瞬間,那肌肉男的動作突然如慢動作回放般停滯了,揮拳的動作被逼停在了半空中,腰身也不自覺地佝僂了下來,就好像在被什麼東西壓迫著一樣。

  肌肉男的嘴角不自覺地留下涎液,眼球暴突,費力地說:「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楚星洲寒聲道:「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根據我這幾天攻擊方式的總結,我猜可能會操縱重力有關。」

  「重力……」

  楚星洲一腳將他踹倒在地,目光就如同在看著一個死人,「我還沒殺過人,不過你這樣的垃圾,活著只會禍害更多無辜的人。」

  「不、不要殺我,求求你……」肌肉男嚇得臉色發青,他自從發現自己變成大力士之後,這段時間來無論是人還是變異動物,無一是他的對手,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連碰都沒碰他一下,就讓他身上猶如壓了千金巨石,毫無反抗之力!

  楚星洲把眼睛從他身上移開了,下一秒,肌肉男的頭就跟個西瓜一樣砰地一聲炸裂了!

  這一幕把他的同夥嚇得屁滾尿流,紛紛跪倒在地求饒。

  容瀾面對這令人不適的一幕,微微皺了皺眉,但他並不同情這種畜生。

  楚星洲已經漸漸能感覺到別人身上是否有變異能量,他知道除了這個肌肉男,其他都是普通人,就算不殺他們,他們失去了肌肉男的庇護,也活不了多久,於是那些人連滾帶爬的逃走,他也沒理。

  容瀾走了過來,拍了拍楚星洲的肩膀,「星洲,你沒事吧?」

  楚星洲轉過頭,平靜地看著地上的屍體,「我沒事,這種事早晚會發生……」他有些擔憂地看著容瀾,「哥,我沒做錯吧。」

  容瀾拍拍他的肩膀,「你沒錯。」

  不遠處,那個白衣服的女人趴在地上,小聲啜泣著,看來連日來的打擊已經把她嚇傻了。

  倆人走了過去,容瀾蹲下身,「小姐,你沒事吧?」

  女人顫抖著慢慢抬起頭了。

  儘管她一頭亂髮,一張臉髒污不堪,可容瀾還是覺得有些眼熟。

  「容……容大哥?」那女人驚訝地脫口而出。

  「孫小姐?」容瀾驚訝不已,這女人竟然是末世前一晚和他們一起吃飯的那個富家千金,也是因為她,他和楚星洲那晚上才會吵架。

  「容大哥!」孫晴晴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容瀾的衣袖,失聲痛哭起來。

  容瀾嘆了口氣,看她這狼狽的樣子,也知道她這一個多星期過得有多差,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在這種煉獄一般的地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

  楚星洲也蹲下身來,見她果然是那個孫晴晴,他雖然對她沒什麼好感,可是他們吵架也不是她的錯,何況雖然只吃過一頓飯,但也算是相識之人,不好放著不管。

  倆人把孫晴晴扶到一邊,楚星洲從背包裡掏出水和一塊真空包裝的餅乾,孫晴晴眼睛發亮,抓過餅乾狼吞虎嚥了起來。那日飯局上,修養和談吐都頗為出眾大小姐,此時只是個餓極了的災民。

  容瀾提醒她:「你慢點吃,別噎著。」

  孫晴晴一邊吃,一邊嘩嘩地掉眼淚,看上去實在可憐。等她吃飽之後,情緒才算穩定了下來,她斷斷續續說出了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

  末世之後,她和父親一直躲在家裡不敢出去,後來實在餓得沒辦法了,只好上街覓食,可她父親卻被一種野草活活勒死了,她一個人流浪了好幾天,之所以沒死,是因為她也變異了,可是這種變異能力只能自保,沒什麼攻擊能力。

  「你也變異了?你的變異能力是什麼?」

  孫晴晴道:「嗅覺,我的嗅覺變得異常靈敏,隔著幾條街就能聞到危險的東西,所以那些變異的動物我都躲過去了。」她哽咽道:「但是我忘了……還有畜生不如的人。還好碰到你們,要不然……」

  楚星洲喃喃道:「原來有這麼多種變異的方式。」

  容瀾拍了拍她的肩膀,「孫小姐,你的能力雖然不能自保,但是依然能發揮很重要的作用,能幫我躲避危險,或者有針對性地捕獵,你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嗎?我們也會竭盡全力保護你。」

  孫晴晴含著眼淚用力點頭,「就算……就算你們不讓我跟著,我也會跟著,不然我活不了幾天了。」

  楚星洲對多了這麼個電燈泡一點兒都不開心,但是他也沒有理由拒絕,容瀾說得對,孫晴晴的能力非常有用,能大大提高他們生存幾率。

  他們從背包裡給孫晴晴找了套衣服和鞋,讓她換上。

  她換好衣服,用水擦乾淨了臉,把雜亂的頭髮紮起來後,露出了一張雖然不很漂亮,但秀氣耐看的小臉,這種白淨清秀、細聲細語、身材纖弱的女人,非常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楚星洲見容瀾對她那麼客氣,心裡堵得慌,他知道容瀾跟他不一樣,容瀾不喜歡男人,如果這個孫晴晴敢搶他最重要的人,他可能會殺了她。

  孫晴晴見倆人都在看他,不好意思地順了順頭髮,「我現在亂七八糟的……」

  容瀾淡笑道:「沒關係,我們都半斤八兩。」

  她清了清嗓子,「容大哥,楚大哥,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欠你們一條命,我會盡力用我的能力幫助你們,不讓自己成為累贅。」

  容瀾欣賞這樣聰明識時務的女人,他點點頭,「讓我們一起活下去吧。」

  孫晴晴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爸爸……已經去世了,家裡沒有我牽掛的人了,所以我去哪裡都行。」

  「我們想回上海,現在打算去出城高速那裡看看,能不能弄到能用的車。」

  孫晴晴嘆了口氣,「我兩天前剛見過一對從高速口回來的夫妻,那裡幾乎沒有能用的車,就算有,停電之後,加油站油泵無法使用,車沒地方加油,會在半路拋錨。聽他們說,高速路兩旁幾乎變成原始森林了,什麼東西都有,比城市危險好幾倍。」

  楚星洲和容瀾對視一眼,楚星洲道:「加油站無法加油,我們還能從其他汽車的郵箱裡弄油,但是這也不能保證我們的油足夠到下一個城市。」

  容瀾點點頭,「沒錯,路上充滿了不確定性,如果真的在郊區拋錨,那真是太危險。」

  孫晴晴道:「我明白你們想回家的心情,如果你們一定要去,我就跟著,但是,我建議你們不要現在走,我的嗅覺每天都在進化,每一天,都比昨天更靈敏,感知的範圍更遠,楚大哥,你的能力肯定也在增長,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等到能力變得更強大,確保萬無一失的時候再辦法離開呢,畢竟現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楚星洲道:「你說得沒錯,而且,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楚星洲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被爆頭的肌肉男,「看來城市裡已經出現以變異人為頭領的小團體,既然這種垃圾都能找到人跟隨,我們為什麼不能。我們三個人的力量太薄弱了,人類是群居動物,聚集足夠多的不同類型的人才,就能發揮出百倍的力量,提高生存幾率,一同抗擊變異動植物,只要能形成一定的規模,無論是食物、汽車還是汽油,都會有辦法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對這個女配有印象嗎?她在番外中出現過哦

 

  321、光與暗

 

  三人商量過後,又返回了酒店。打算以酒店為據點,開始「招兵買馬」。

  楚星洲在市區獵了幾隻大老鼠,故意當街焚燒起來,那陣陣烤肉的香味兒把很多躲藏在建築裡的人都吸引了出來,其中包括幾個變異人。

  很多人幾天都沒吃過飯,頓時瘋搶了起來,原本死氣沉沉的街道上,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很多人聞訊趕來,哪怕只能搶到一點肉渣。

  他們連續這麼幹了幾天之後,很多人都知道中午能在這條街上吃到肉,匯聚的人越來越多,楚星洲以絕對實力的優勢,收服了好幾個變異人。他們以酒店為據點,逐漸把周圍的變異動物都獵殺、驅趕了出去,造就了一個小範圍的安全地帶,暫時建立起了末世後第一個有規模的人類組織。

  地震一個月後,楚星洲的能力瘋長,在整個城市裡都找不到能與他抗衡的對手,組織的規模也日趨龐大,勢頭銳不可當。

  他們三人很快就開始享受起了遠高於普通人的生活,不再需要自己尋找食物和水,一切瑣事都有人代勞。

  末世的降臨讓一切都脫離了正常軌道,失去了法律和道德約束的人,將原始的那個自我赤裸裸地表現了出來。短時間內獲得的巨大能力,為了食物對他卑躬屈膝的人,突然之間的說一不二,讓楚星洲的心態無法避免地發生了變化。當隨著時間推移,變異人越來越多,試圖和他相抗衡、爭奪資源的人也越來越多的時候,他開始通過武力鎮壓所有逆反的行為,儘管他並沒有濫殺,但由於他的能力殺人方式太過血腥,很快地,「楚星洲」這三個字就成了恐怖和威嚇的代名詞。

  楚星洲聽過城市裡流傳的那些關於他的駭人聽聞的謠言,但他並不在意,每個時代都有它的規則,這是一個鐵血和強權說了算的末日時代,他只要保護好容瀾,不辜負跟隨他的那些人,其他人是死是活,他不在乎。

  可是漸漸地,他發現就連容瀾和孫晴晴也開始對他有些疏離,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原本對他很有好感的孫晴晴,變得好像有些害怕他,而跟容瀾走得越來越近。楚星洲原本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在以前,膽敢打容瀾注意的人,無論男女,他會想盡辦法讓他們知難而退,而現在,他多了太多不受束縛的手段,可以懲戒覬覦他東西的人。他強忍著心中的不滿,但是猜疑的情緒還是越來越嚴重。

  這一天,下屬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瓶好酒,楚星洲見是容瀾喜歡的東西,就高興地拿著去找他了。

  他敲了敲容瀾的房門,裡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容瀾打開門,臉色有些暗沉,似乎情緒低落。

  楚星洲以為他是在酒店呆得太悶了,舉起手裡的酒,笑道:「哥,你看我弄到什麼了。」

  容瀾笑了笑,「哦,不錯啊。」

  這時,屋裡又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楚星洲臉色一變,他突然感覺到了孫晴晴的能量,果然,下一刻,孫晴晴從容瀾房間裡走了出來,溫順地說:「楚大哥。」

  楚星洲沉聲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孫晴晴顯然被他突然嚴厲起來的態度震住了,輕聲道:「我、我跟容大哥聊聊天。」

  楚星洲握緊了酒瓶,週身的氣場都變得不對勁兒了。

  容瀾忙道:「晴晴,你先回去吧。」

  孫晴晴低著頭從倆人身邊穿過,快速走了。

  楚星洲臉色發青地看著容瀾。

  容瀾道:「進來吧。」

  楚星洲踢上門,不客氣地質問,「你們兩個在房間裡幹什麼?」

  容瀾輕描淡寫地說:「聊天啊,你不讓我出去,一個人呆著沒意思。」

  「我並不是不讓你出去,外面太危險了,你想出去,我可以陪你,我就一上午不在,你就非得找她陪?」

  容瀾皺了皺眉頭,「星洲,你這話有些奇怪啊,我找她聊聊天有什麼問題嗎?」

  楚星洲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容瀾說得沒錯,就算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年輕男女,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總比他這二十年都不敢開口的渴望要名正言順多了。

  可是他無法接受。

  他看著容瀾乾淨的、清冷的眸子,心中的火焰再一次劇烈地灼燒起來。以前他不敢說出口,無非是怕容瀾不再理他,現在他怕什麼?出了這個酒店,沒有他的庇護,容瀾甚至活不到日落。他究竟還在擔心什麼?

  容瀾低聲道:「星洲,你沒事吧?」

  楚星洲暗自握緊了拳頭,沉聲道:「你是不是喜歡她?」

  容瀾愣了愣,「沒有的事,我要是喜歡誰,你肯定會是第一個知道的,這我們小時候不是約好的嗎。」

  楚星洲心中湧上一陣苦澀。是啊,他們小時候確實說好了,要是喜歡上誰了,肯定先告訴對方,可惜他一直沒能做到,人是會裝的,他不就裝了這麼多年。他道:「就算你不喜歡她,我感覺她對你倒是很有好感,難道你感覺不到?」

  容瀾搖搖頭,「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個女人喜不喜歡我,我看得出來,再說晴晴雖然挺聰明,但也不是很能藏心事的人,星洲,你想太多了。」

  「最好是這樣。」

  容瀾微怔,開玩笑道:「怎麼了,難道你吃醋了?」

  楚星洲心臟微微一顫,雙眸深深地看著容瀾。

  容瀾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有些刻意地補了一句,「晴晴這個女人不錯,你對她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楚星洲突然怒從心生,他一個健步跨到容瀾面前,一把揪起了容瀾的衣領,控制不住地失聲低吼,「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容瀾僵硬地看著他,「星洲……你怎麼了?」

  楚星洲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希望能從那雙眼睛裡看出明顯的破綻,那麼他也許就會有勇氣,抓著那絲破綻,把一切都挑明白,可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容瀾的眼眸如湖水般平靜,平靜到讓楚星洲絕望。他握緊了拳頭,拚命克制著體內肆虐的怒火,他不想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他喜歡容瀾,他尊重容瀾,他……

  容瀾輕輕抓住了楚星洲的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星洲,從小我就教你要控制自己的脾氣,你因為性格太硬、太狠,惹過不少禍,不用我舉例了吧,不管現在你想說什麼,先給我冷靜下來。」

  那番話跟以前容瀾訓他的時候口氣一模一樣,楚星洲不自覺地鬆開了手,其實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怕過容瀾,他只是……他只是願意縱容容瀾那麼管著他,讓容瀾做自己想做的優秀的哥哥,而他寧願用這種方式讓容瀾永遠關心他。

  他頹然地垂下手,把酒瓶放在桌上,「我先回去休息了。」

  容瀾沒有說話。

  楚星洲走後,容瀾有些脫力地坐在椅子上,深深嘆了口氣,煩躁地揪抓著自己的頭髮,眼中滿是迷茫。

  接下去的幾天,楚星洲一直在分派手下蒐集物資。通過跟政府部門的聯繫,他們得知現在所有的通訊系統都已經癱瘓,但是在末世最初的幾天,通訊系統還能用的時候,根據外省反饋的信息,青海是整個中國受地震能量影響最嚴重的地區,也就是說,任何其他地方,都比這裡安全,現在短短一個月,變異動植物的體積已經變大了好幾倍,以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地方不能久留,對於楚星洲和容瀾來說,更是要回家,所以他們開始為離開這裡做著準備。

  從那天起,楚星洲就刻意迴避著容瀾,他並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態變化得很厲害,而且這種變化是他明知不妥,卻克制不住的,從前總是被當成模範用來教育他的優秀的「哥哥」,如今卻需要依附他生存,那種心理上的滿足感和優越感,讓他越來越無法克制住對容瀾的渴望,他很害怕自己會衝動之下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

  當他忙了一整天回到酒店的時候,在大堂碰到了孫晴晴。他知道孫晴晴在等他,他的味道,隔著幾公里她就能聞到,這段時間孫晴晴一直在刻意躲著他,他也知道。他對這個女人的心情很複雜,他明知道她很無辜,但是作為唯一一個和容瀾走得近的女人,他依然嫉恨得不得了。

  孫晴晴謹慎地看著他,「楚大哥,你回來了。」

  楚星洲面無表情地說:「今天讓你跟小鄭他們去找汽油,找到了嗎?」

  孫晴晴點點頭,「找到了,提前回來了。」

  「嗯,你的鼻子是你唯一的用處,好好利用著。」

  孫晴晴臉一紅,低下了頭。

  「你找我有事?」

  「我……我是想問問,如果離開青海,楚大哥打算帶我們去哪裡?」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爸媽雖然都不在了,但還有些親戚在山西,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會路過……」

  「現在說不準,不用問這些多餘的東西,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

  「是……」孫晴晴顯然懼怕他,肩膀都在微微發抖。

  楚星洲瞇著眼睛看著她,那種柔弱得像受驚的小鳥一般的樣子,大部分男人都會又不捨又心動吧,容瀾性格再怎麼清冷,畢竟也是男人……他真後悔救了這個女人,現在卻變成自己的眼中釘。

  孫晴晴小聲道:「那我先回房間了。」

  「等一下。」

  楚星洲慢慢走了過來,低下頭,在她耳邊冷聲道:「孫晴晴,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警告你,容瀾,是我的。我不管你對他有什麼想法,或者他對你有什麼想法,如果讓我知道你敢動我的東西,我會讓你死無全屍,聽明白了嗎。」

  孫晴晴身體一抖,眼睛立刻濕了,她用力地點點頭,臉上毫無血色。

  楚星洲越過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322、光與暗

 

  隨著楚星洲勢力的擴張,整個西寧及其周邊城市的資源都在向他靠攏。他找人恢復了酒店的供電和供水,囤積了大量的物資,除了不能享受現代科技和工業的便利之外,他們的基礎生活水平基本恢復到了以前。

  這兩天,楚星洲為一件事忙活了起來,那就是容瀾的生日。

  他對每一年容瀾的生日都印象深刻,因為這是一年中唯一一次,他可以明目張膽地給容瀾精心準備禮物的時候,當然,為了能單獨跟容瀾過生日,他曾經前後把容瀾兩個女朋友都給擠兌跑了。這次的生日禮物,他著實傷了一陣腦筋,以前能送的好東西多,年年都可以不重樣,可以前很多昂貴的東西,現在擺大街上也未必有人拿,而真正使用的、珍貴的、樣式又好看,適合當禮物的東西,真是少之又少。

  他讓人到處去蒐集了一個多禮拜,終於弄到了一樣好東西,一把冷鋼公司制的戰術匕首,這把匕首方便攜帶,極其鋒利,炭黑的刀刃撒發出冷酷的光芒,無論是外形還是實用性,都是現在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楚星洲命人把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清理了出來,重新佈置,打算在那裡給容瀾慶祝生日。在那一天,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他要跟容瀾表白。其實他感覺得出來,容瀾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一直裝傻,末世之後,看夠了太多的死亡,即使他現在再強大,也難說有一天會死哪個怪物的嘴裡,他不想再壓抑下去。

  容瀾生日那天,楚星洲特意換了一套嶄新的黑西裝,把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看著鏡中的自己,還算滿意地笑了笑。

  敲門聲響起,楚星洲知道人來了,連忙打開了套房的門,容瀾穿著一身白西裝,半長的頭髮挽在耳後,露出白皙俊秀的臉,清冷的氣質和素色的西裝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纖塵不染。

  楚星洲心動不已,不禁放緩了聲調,溫柔地一笑,「哥,你來了。」

  容瀾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今天怎麼了,為什麼讓我穿這個?」

  楚星洲把他讓進屋裡,「你真的不記得了?」

  容瀾看著總統套房內煥然一新的裝飾、靠窗的地方擺放的方桌、以及桌上精心準備的食物和美酒,努力想了想,「難道是我生日?」大部分人都不會記得今天是幾月幾號,因為日期之於他們幾乎都失去意義了,容瀾也不例外。

  楚星洲笑道:「你連自己生日都忘了。」

  容瀾苦笑一聲,「是真忘了。」

  楚星洲把他請到桌前,倆人坐了下來,容瀾看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夜景,嘆了口氣,「站得在高也沒什麼好風景了。」

  楚星洲道:「至少視野不錯。」

  「星洲,謝謝你還記得我的生日。」

  「我怎麼可能忘了。」楚星洲拿出一個長形的禮盒,「送你的禮物,哥,生日快樂。」

  「謝謝。」容瀾笑著接了過來,打開一看,是一把純黑色的匕首,他眼睛亮了亮,「一看就是好東西。」

  「我雖然不太懂刀,不過底下的人有懂的,這是他們從一個收藏軍刀的人的家裡搜出來的,削鐵如泥,這個大小方便隨身攜帶,給你用來防身很合適。」

  容瀾修長的指尖輕輕拂過刀身,讚嘆道:「這麼看著都覺得很鋒利。」

  楚星洲看著他圓潤飽滿的指甲和微微拱起的關節,感覺喉嚨有些乾澀,他啞聲道:「你喜歡就好。」

  容瀾道:「星洲,其實你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給我過生日,過不過生日意義不大了。」

  「那怎麼行,你的生日對我來說一直很重要。」

  容瀾明眸閃動,眼神很是複雜。

  楚星洲笑道:「吃飯吧,我特意找了江南菜的廚師,都是家鄉的口味。」

  容瀾看著那些精緻的餐食,幾乎都是他喜歡的菜,要在這時候蒐集到這些食材,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心思,他心裡很是感動,他嘗了一口菜,讚道:「味道很好。」

  「都是你喜歡的,多吃點。」

  倆人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一起吃頓飯、聊聊天了,此時氣氛正好,楚星洲心裡暗喜,忍不住多喝了幾口酒,想到自己要說的話,緊張得掌心都冒出了汗。

  吃完飯後,他們坐在沙發上邊喝酒邊聊天,商量著物資儲備的情況,以及之後幾個月的計劃。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離開青海的事。楚星洲頗為自信地說:「照現在這個進度,最多再三個月,我們就能啟程了。」

  容瀾道:「到時候跟政府合作,一起遷移的人會非常多,如果真的需要三個月時間,到時候天就冷了,恐怕危險性會更大。」

  「這是個問題,所以要麼提前走,要麼恐怕就要等到開春了,但是……我不想等到開春,我們在這裡呆得越久,咱們的爸媽可能就越危險。」

  容瀾嘆了口氣,「是啊,只能儘量加快進度……」

  楚星洲放下酒杯,握了握容瀾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

  容瀾拍了拍他的手,「好。」

  楚星洲嚥了口口水,心臟打鼓一般跳了起來,容瀾側臉的線條真好看……他暗自握緊了拳頭,輕聲道:「哥,我……」

  「怎麼?」

  楚星洲醞釀了一晚上的話,此時居然堵得有些說不出口,他向來不是個膽小或者靦腆的人,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事情上打怵,也許就是因為太喜歡,所以反而會畏懼,他深吸一口氣,決定直接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容瀾道:「對了,我想問問你,關於回上海的路線,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楚星洲一愣,醞釀好的情緒一下子被打散了,「什麼?」

  「路線啊。晴晴老家是陝西的,我想順道把她送回家,如果從陝西那邊兒走的話,可能也……」

  楚星洲一陣惱怒,「是她來讓你跟我說的?」

  容瀾怔道:「不是。」

  「她來找過我,問過同樣的問題,難道你不知道?」

  容瀾沉默了一下,「雖然她沒告訴我,但是我猜她會去問你,因為她在我這裡得不到答案,不過我猜她在你那裡也沒得到,因為你也不確定,所以我才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就這麼急著想幫她?」楚星洲氣息有些不穩,他現在一聽到孫晴晴的名字,就煩躁得想發火,尤其是從容瀾嘴裡。

  容瀾微微蹙眉,「我想幫她有什麼不好嗎?我們能在這種環境下相識,也是緣分,如果從陝西走和從其他路線走差別不大,為什麼不順便幫她一把?」

  楚星洲妒火中燒,口不擇言道:「是不是把她送回家,順道你也能當個上門女婿什麼的?」

  容瀾瞪起眼睛,「星洲,你又胡說八道什麼呢!」

  「是我胡說八道嗎?」楚星洲捏住他的肩膀,「你告訴我你永遠不可能喜歡她。」

  容瀾一把抓住楚星洲的手腕,厲聲道:「楚星洲,你喝多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得話有多莫名其妙!」

  楚星洲只覺體內氣血翻湧,頭腦發熱,他冷笑道:「你猜到她來找過我,那你能猜到我對她說了什麼嗎?」

  容瀾定定地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儘量平靜地說:「星洲,你喝多了,我不想跟你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吵架,你去休息吧。」

  楚星洲充耳不聞,慢慢欺近容瀾,「我告訴她,我想殺了她。」

  容瀾瞪大眼睛,聲音有一絲顫抖,「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殺了她,我真的想。」

  容瀾看著楚星洲,感覺自己在看一個陌生人,這個人真的是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叫,跟他一起長大,他視如親兄弟的人嗎?這雙眼睛如此地冷酷、嗜血,讓他背脊發寒,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楚星洲了,好像末世降臨之後,隱藏在楚星洲靈魂深處的野獸,被釋放了出來,他想起那些被楚星洲眼也不眨「處理」掉的人或動物,他現在一點都不懷疑,楚星洲說的是真的。他低聲道:「為什麼。」

  楚星洲露出一個讓人膽寒地笑容,「為什麼?哥,你是打算一直裝傻下去嗎?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容瀾僵硬地看著他,「星洲,你喝醉了……」

  「哥,你知道我的酒量。」楚星洲伸出手指,輕輕撫過容瀾的臉頰,「我清醒得不得了。你問我為什麼想殺她,我告訴她,你是我的,誰也不能跟我搶,你如果真的心疼她,離她遠點,我也許會留她一條命。」

  容瀾猛地想站起來,可肩膀上突然感到一股重壓,他就被那股無形的壓力被按回了沙發上。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楚星洲的能力,或者說,楚星洲第一次用在他身上,儘管力道不大,沒有傷到他,但是那種看不見摸不到的重力的壓迫,讓他汗毛都豎了起來。

  楚星洲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狼一般凌厲地雙眸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哥,我喜歡你,你知道嗎,從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希望能完全擁有你。你明明知道吧,可你就是裝著不知道,我裝不下去了,你也坦白地面對我吧。」

  容瀾震驚地看著楚星洲,眼中一片慌亂。

 

  323、龍血族

 

  楚星洲看著容瀾複雜的表情,心跟著直往下沉,他雖然沒奢望容瀾能跟他兩情相悅,但至少……他也不知道他希望容瀾如何回應,他隱隱覺得,容瀾的任何回應,都不會是他想要的。

  容瀾強自鎮定下來,輕聲道:「星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再清楚不過,你敢發誓,你從來都不知道嗎?這麼多年了,我對你比誰都上心,你真的什麼都沒感覺到嗎?」

  容瀾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楚星洲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深深地盯著他的眼睛。

  容瀾嘆了口氣,「我猜測過 ,但是我始終把你當我弟弟,最關鍵的是,我們都是男的,你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歡你。」把憋了二十年的話吐出來之後,楚星洲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某種堵在胸口的東西,突然之間消失了,眼前豁然開朗,如果他知道坦白這件事是如此地爽快,他一定不會拖到現在。他情不自禁地摟住了容瀾的腰,柔聲道:「哥,和我在一起,我會把我能得到的一切都給你。」

  容瀾神情慌亂,身體往後仰去,他按著楚星洲的肩膀,沉聲道:「星洲,你冷靜一點,我們好好談談。」

  楚星洲蹙眉,「你說。」

  「星洲,我說了,我只把你當弟弟,我、我不是同性戀,我也不能和你……你可能只是小時候太依賴我了,這說不定是你的錯覺……」

  「錯覺?」楚星洲失笑,「我這輩子,對這件事不能更確定,如果喜歡一個人20年都能被我弄錯,那我楚星洲真是白活了。我依賴你?你從來沒有依賴過你,我讓你喋喋不休的教育我,讓你決定我的很多事,不是因為我怕你,只是因為我喜歡你,你明不明白!」

  容瀾深吸一口氣,「我……我們都冷靜一下,喝了酒不適合談話,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楚星洲哪能放人走,他看著容瀾想要離開的動作,一股火氣就直衝腦門,他猛地將容瀾按倒在沙發上,欺身上去,用力堵住了那淡色的唇瓣。

  容瀾瞪大眼睛,拚命想推開楚星洲,可身體被一股重力壓制著,楚星洲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他動彈不得。

  楚星洲曾經趁著容瀾睡覺的時候,偷親過他好幾次,但沒有一次,是這麼明目張膽地、用力地、甚至是有些粗暴地蹂躪著這柔軟的雙唇,那味道他遐想過無數次,一如想像中柔軟溫熱、清淡好聞,他用舌尖撬開容瀾的牙關,靈活的舌頭肆無忌憚地鑽了進去。

  突然,楚星洲感到嘴角一痛,容瀾咬了他一口!

  容瀾滿臉通紅,他身體不能動,只能梗著脖子,厲聲喊道:「楚星洲,你別太過分,快放開我!」

  楚星洲抹了抹嘴角,看著指尖上刺目的鮮紅,心裡抽痛起來,他低聲道:「你討厭我嗎。」

  容瀾看著楚星洲眸中不加掩飾的傷心和失落,心臟猛地顫了一下,他一下子心軟了,嘆氣道:「你是我弟弟啊,我怎麼會討厭你,但是這樣不行,星洲,我做不到,你放開我吧。」

  楚星洲用指尖輕輕滑過容瀾的臉頰,聲音有一絲哽咽,「哥,我真的喜歡你,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別人。」

  容瀾感覺身體的重壓消失了,他用力握了握楚星洲的手,低聲道:「對不起。」說完推開楚星洲,轉身走了。

  楚星洲頹然坐在沙發上,雙目空洞地看著前方,彷彿魂兒都被抽乾了。唇瓣間還迴盪著容瀾嘴唇的觸感和味道,那麼真實,親吻的一瞬間,好像那個人真的屬於他一般。多年的苦戀,換來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拒絕,其實他早就該猜到了,他只是沒想到,希望破滅的那一瞬間,會這麼痛,這麼絕望。他握緊了雙拳,濕潤的眼眸中,迸射出沉痛而冰冷的光芒。

  楚星洲當然不會就此放棄,他對容瀾開始了正式的追求。只不過,整個城市人類的臣服,滋長了他的強勢和氣焰,而容瀾刻意迴避、冷淡的態度,也讓他越來越急躁,求而不得的憤怒和挫敗讓他愈發難以控制自己的脾氣,有那麼幾次,他火上心頭,可看著容瀾的眼神,還是硬生生忍住了。楚星洲感覺得到,自己心頭的猛獸已經被放出了閘門,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嘴邊的獵物,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擔心,他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這天,他帶人去周邊城市收服一個小型變異人組織,以及他們手裡掌握著的一批物資,由於孫晴晴身體不舒服,他沒帶她去,但是臨走前,他特意叮囑屬下,看著孫晴晴和容瀾,有任何情況,馬上和他匯報。

  這次的行動足足耗了他三天時間,他自己也受了些輕傷,回到酒店時,整個人疲倦不堪,渾身都帶著陰冷的血腥味兒。

  他回到房間後,快速清理了一下自己,然後去找容瀾。他想馬上見到容瀾,只有見到容瀾,他才能從那種瘋狂殺戮的情緒中脫離出來,否則他會克制不住地想把眼前的一切都壓成碎片。

  他敲了半天容瀾的房門,卻沒有人應答,他心頭一陣煩躁,後退了幾步,上前一腳踹開了門,他衝進屋裡,屋內卻空空如也!

  楚星洲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回來的時候,管家沒跟他說容瀾出去了,他是不允許容瀾隨意外出的,西寧這個城市已經變成了怪物樂園,哪裡都是死亡陷阱,普通人暴露在大街上,簡直就是找死。他心裡一陣緊張,但又很快冷靜下來,他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了,說不定容瀾只是去了餐廳,或者酒店裡別的地方。

  他找到管家一問,管家臉色微變,連忙讓人去酒店各個地方找,可到處都沒有容瀾的身影。

  楚星洲慌了,一把揪起管家的衣服,惡狠狠地說:「我讓你看好他,如果你把他弄不見了,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管家嚇得雙腿直抖,「首領,我、我一直看著容先生啊,容先生這幾天一直說要出去,我們都不同意,問他出去要幹什麼,他也不說,他可能……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自己出去了。」

  「媽的!趕緊派人去找!」楚星洲一把推開他,只覺心臟咚咚直跳,如果容瀾擅自跑到外面,受了傷,甚至……他無法接受容瀾出任何差錯!他吼道:「去把孫晴晴叫來,一條街一條街,發動所有人去找!快!」

  「是,是!」底下的人全都忙活了起來,楚星洲雖然不熱衷於殺戮,但性格果決狠辣,下手毫不留情,捏死個人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如果容瀾真的丟了,他們就完蛋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來,「首領,孫小姐也不見了!」

  楚星洲只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第一反應就是容瀾和孫晴晴私奔了。他只覺得心臟被一隻無形地手給死死掐住了,那隻手還在不斷地收緊,疼得他甚至無法呼吸。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嘗過這樣的傷心,他握緊了拳頭,大吼了一聲,酒店大堂裡所有的物品和人都瞬間失重,漂浮到了半空中,下一秒,再狠狠落下,裝修奢華的大堂瞬間被摔得一片狼藉,猶如颱風過境。

  楚星洲瞪著血紅的眼睛,厲聲吼道:「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派出去的人沒用一個小時,就找到了容瀾和孫晴晴,倆人就在不遠處的一條街上,很快被帶了回來。

  倆人被帶進楚星洲的房間,楚星洲鷹隼般犀利的目光落到了他們身上,那眼神冰冷而狠毒,就好像要吃人。他低聲道:「你們出去。」

  屋裡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孫晴晴身體一抖,不自覺地往容瀾身後躲了躲,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楚星洲,他雙目一瞪,隔空掐住了孫晴晴的脖子,把她拎到半空中,她白皙的小臉瞬間變得通紅,雙腿無力地踢蹬著。

  容瀾一把抱住她的腰,大叫道:「星洲!你瘋了嗎!快放她下來。」

  楚星洲露出陰寒地笑,「心疼了?如果我把她壓成肉泥,你會怎麼樣呢?」

  「星洲,不要!你聽我解釋,我們出來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重要的事?難道不是你想帶著她從我身邊逃走嗎?容瀾,你怎麼會這麼蠢,憑你們兩個,能在這個城市裡活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我就讓你那麼無法忍受,你就算冒著死的危險,也不想留在我身邊?」楚星洲越說心越痛,眼中一片赤紅。

  容瀾急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要走,星洲,你快把她放下來,你真的要殺了她嗎!」

  楚星洲冷酷地說:「對,我要殺了她。」

  「星洲,不要!我求求你!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楚星洲顫聲道:「你從來沒求過我,你總是很驕傲,為了這個女人,你居然求我?」

  容瀾急道:「我出來不是要走,我是發現自己變異了,我想出來找點兒什麼東西試試,晴晴不放心,所以跟了出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說完,隨手一甩,一道亮光閃過,桌角上立刻多了一道細細的劃痕,幾乎把整片桌角切掉。

  楚星洲瞇起眼睛。

  容瀾深吸一口氣,「星洲,是真的,我真的只是想出去試試我的能力。你放過她,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無辜的人,好不好?」

  「我們之間的事,她不是無辜的人。」楚星洲寒聲道:「留著她做什麼?」

  「星洲!」容瀾厲聲道:「你如果真的殺了她,那就是逼著我背負一條無辜的人命,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楚星洲冷笑道:「你對她可真是情深意切,你們相識才幾個月?不到三個月,她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

  「這不是她重不重要的問題,楚星洲,自從你獲得這種能力後,你殺了多少人?有些人本來不必死。我們曾經討論過這能力的副作用,現在副作用出來了,你的心已經完全變了,我越來越不認識你了,如果你殺了她,你就是毀了我心中對楚星洲這個人所有的認知!」

  楚星洲啞聲道:「你在指責我?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能在末世過舒舒服服的日子,靠的是誰?我負擔著幾百人的生死,我不殺人,就等著別人殺我們,我做的有什麼錯?!」

  容瀾沉聲道:「你沒有錯,這個世界早就沒有對錯了,我只是……你讓我太陌生了,只是因為一時的嫉妒,你就能對一個無辜的女人下手?」

  楚星洲咬緊牙關,鬆開了對孫晴晴的箝制,孫晴晴掉到了地上,拚命咳嗽起來,楚星洲冷道:「滾出去。」

  孫晴晴從地上爬了起來,顫抖著跑了出去。

  容瀾面對著盛怒的楚星洲,掌心出了一層薄汗,他無比苦澀地說:「星洲,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不能。」楚星洲目露凶光,一步步朝容瀾走了過去。

 

  324、光與暗

 

  「星洲……」容瀾下意識地往後退去,這個樣子的楚星洲,讓他感到既陌生又害怕。

  楚星洲一把抓住了容瀾的手腕,陰冷地看著他,「哥,你這麼為孫晴晴著想,一定也願意為她犧牲一下吧?我可以留她一命,我也可以送她回家,只要你成為我的人。」

  容瀾臉色一變,怒道:「楚星洲,你再敢胡說八道。」

  楚星洲捏著他的下巴,「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形勢啊?你管教著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你能好好地站在這裡,每天有吃有喝,是因為我。你憑什麼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憑什麼拒絕我,你憑什麼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女人指責我?孫晴晴的命算得了什麼,別忘了連你的命都在我手裡!」

  容瀾厲聲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楚星洲冷冷一笑,眼中卻染上濃重的哀傷,「殺了你?我殺了我自己,也不捨得動你,哥,你從小就聰明,知道怎麼利用身邊的資源為自己服務,你不喜歡我,可你又需要楚家的支持,所以你就一直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明白,只要不說破,我就什麼都會聽你的,對不對?」

  容瀾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楚星洲,我們二十幾年的情誼,在你嘴裡就是『利用』?」

  「難道不是嗎?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你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心裡在想什麼。」

  容瀾厲聲道:「知道又如何?我只是把你當兄弟!」

  「誰想當你的兄弟!」楚星洲抓著容瀾的肩膀,一把將他按倒在床上,寒聲道:「誰稀罕當你的兄弟?你以為我愛聽你囉囉嗦嗦的教育?你以為我喜歡你一本正經地說那些屁話?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想讓著你,我何必忍你這麼久,我楚星洲這輩子服過誰啊?連我老子我都對著幹,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我對你百依百順,要不是我喜歡你,你憑什麼!」

  容瀾感受到危險的氣息縈繞在他周圍,他想推開楚星洲,卻被壓力束縛著動彈不得,他啞聲道:「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都是這麼想的……」倆人都是獨生子,他把楚星洲當親弟弟,為楚星洲的每一次闖禍頭疼,每一點進步高興,在他心裡楚星洲是他的責任,所以他不厭其煩地管著、護著,沒想到人家從來沒領過情!

  楚星洲看著容瀾近在咫尺的淡色的唇,再也無法克制,用力親了上去,粗暴地蹂躪吸允,品嚐著那唇齒間溫暖清新的味道。

  容瀾眉頭緊皺,身體就好像被釘子釘在床上一般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接受楚星洲的親吻,「唔……星洲……放開我……」

  楚星洲用力扯開了容瀾的衣襟,當他的指尖碰觸到容瀾光滑溫熱的皮膚時,他的心臟因為興奮而顫抖了起來。這是他想要的!他想把容瀾扒光,想用力親吻這個身體的每一寸皮膚,想將容瀾狠狠貫穿,想看著容瀾在他身下哭泣,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

  「不要!星洲!你瘋了嗎!」容瀾高聲怒吼,他怎麼都無法想像,昔日裡他視作親弟弟的男人,如今居然會這麼對他,一時間,憤怒、羞恥、傷心,全都湧上了心頭,他多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楚星洲用力撕扯著容瀾的衣服,動作很粗暴,聲音卻超乎尋常的冷靜,「可能吧,但也有可能,我現在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清醒。早在你依賴我才能生存的時候,我就該把你據為己有,強者為王,這才是這個新世界的新規則,所有人都要適應,你也不例外。」

  「你混蛋!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你不過是我父母朋友家的孩子,恰巧跟我年齡相仿,一起長大罷了,你永遠不會是我哥哥。」楚星洲俯下身,用舌尖輕輕舔著容瀾的耳朵,「你要成為我的人,我的妻子,我的愛人,我會永遠保護你、永遠把你放在比我自己還重要的位置上,所以,成為我的吧!」楚星洲說完,低下頭,火熱的吻落在了容瀾的胸膛,仔細品嚐著他遐想了無數回的皮膚的味道。

  「楚星洲!你放開我!」容瀾急得額上直冒汗,偏偏一動也無法動,楚星洲的能力太可怕了,明明他什麼都看不到,卻被那股重力壓得起不了身,想到那些在重力之下慘死的人的樣子,容瀾只覺不寒而慄。

  楚星洲充耳不聞,滾燙的唇一路往下,從胸口,親吻到了肚臍,然後,他扯掉了容瀾的褲子,用手罩住了那白色內褲下蟄伏著的寶貝,小心而又渴望地撫摸著。

  容瀾臉憋得通紅,「楚星洲,你他媽混蛋——」

  楚星洲摸著摸著,手裡的東西就自然有了反應,容瀾尷尬地感覺到來自下身的變化,他羞惱地想一頭撞暈過去,楚星洲啞聲道:「哥,你有反應了,這樣你覺得舒服嗎?」

  容瀾怒吼道:「楚星洲!」

  楚星洲用手指輕輕佻開了那白色的內褲,看著暴露在空氣中的寶貝,眼神暗了下去。

  容瀾羞恥得全身都紅透了。

  楚星洲喉結上下鼓動著,心臟跳得極快,他矮下身,用鼻尖輕輕碰著那綿軟的性器,並伸出舌頭,小心地舔了舔。

  容瀾渾身一顫,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楚星洲埋首在他腿間,逗弄般輕舔磨蹭,容瀾沒受過這樣的刺激,被撩撥得很快就硬了起來,他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覺得羞恥不已。

  楚星洲啞聲道:「哥,你這裡沒用過吧,當然了,我怎麼可能讓你和別人睡呢,你前後交的兩個女朋友,莫名其妙都跟你分手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你這個王八蛋……」因為父母嫌他性格冷淡,逼著他談戀愛,他就前後接受了兩個追求者,他也不討厭那些女孩子,自認對她們也很禮貌溫和,可交往沒多久,她們就都提出分手了,他還以為是自己不會討女孩子歡心,現在想想,完全都是楚星洲從中作梗。

  「對啊,就是我幹的,我跟她們說,如果不分手的話,我會讓她們比死還痛苦。  她們怎麼有臉說喜歡你呢,換做是我,怎麼都不會離開你。」他張嘴,把半硬起來的性器含住了。

  「啊……」容瀾猛地拱起腰身,瞪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似乎始終不能相信現在發生的一切。

  楚星洲一邊撫摸著容瀾緊實的腰線,一邊吞吐著他的性器,舌頭沿著那性器的根部一直舔到肉頭,然後輕輕一吸,容瀾就渾身顫抖,喉嚨裡發出無法抑制的呻吟。感受著那半軟的餓性器在他口中慢慢變硬,楚星洲因為這誠實的反應而興奮不已,他賣力地操控著容瀾的慾望,因為容瀾每一絲戰慄而獲得由衷的滿足。

  「楚星洲……不要……我們不能……你……放開……呃啊……」

  楚星洲喘息道:「哥,你難道不是也挺享受的嗎。」他改用手握住容瀾的性器,技巧地套弄起來,容瀾喉嚨裡發出的聲音都不對勁兒了,以楚星洲的經驗,挑起容瀾的慾望再簡單不過,只是對他來說,這不是征服與被征服的床上遊戲,容瀾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次顫抖,都觸動著他的神經,讓他著迷不已。楚星洲俯下身,滾燙的吻落在容瀾的身上,最後把那硬挺的小肉球含進了嘴裡,細細地研磨舔弄著。

  「楚……星洲……你會後悔的……你……啊啊……」

  「就算會後悔,也停不下來了。」楚星洲盡情撫摸著這具他朝思暮想的身體,血液不斷往下腹衝去,他感到頭腦發熱,真想不管不顧地將容瀾狠狠貫穿。

  楚星洲的手指簡直像有魔力般,撫摸過的地方有陣陣電流劃過,酥麻不已,容瀾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要燒起來了,無論理智如何想要拒絕這件事,身體卻在楚星洲的挑逗下越陷越深。最終,容瀾身體顫抖著在楚星洲的手裡噴洩了出來。

  發洩過後,容瀾渾身癱軟,胸口不停起伏著。楚星洲低頭親吻著他的嘴唇,輕笑道:「舒服嗎?」

  容瀾扭過了頭去,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尷尬和羞憤。

  楚星洲捏著他的下巴,用力吸允著他的嘴唇,「哥……誠實一點。」

  容瀾低聲道:「我們不該做這種事,楚星洲,我是認真的,放開我,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

  「真的嗎?你真的能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楚星洲舉起手,指縫間沾滿了濕黏的白色體液,修長的手指輕輕開合,那體液就哩哩啦啦地往下流,滴到了容瀾大腿上、床上。

  容瀾羞憤難當,「楚星洲,放開我!你還想怎麼樣?」

  「哥,你不會以為男人和男人,這樣就結束了吧?」楚星洲解開褲帶,從內褲裡掏出一個粗長嚇人的大傢伙,「你發洩了,我怎麼辦?」

  容瀾眼睛都直了。他不是沒見過楚星洲的性器,可那已經至少是十年前的事了,自從進入青春期後,楚星洲不僅不再跟他一起洗澡、游泳,就連換個衣服都會背著他,他以為楚星洲只是害羞,他也沒當一回事,現在回想起來,當自己毫不在意地脫光的時候,楚星洲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當看到楚星洲慢慢脫掉上衣,解開褲子,露出精壯的身體的時候,他比任何一刻都清楚地意識到,總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弟弟,真的已經長大了。

  楚星洲輕吻著容瀾的臉頰,撫摸著容瀾的胸腹、腰身,那大手一路往下,在容瀾的大腿上流連,最後,手指悄悄鑽進了容瀾的腿縫間。

  「楚……唔……」容瀾驚恐地剛要大叫,雙唇就被楚星洲用力堵住了,他只能瞪大眼睛,感受著那隻手探進他兩腿間,硬是分開了他的大腿,沾著濕黏體液的手,往那個羞於啟齒的地方探去……

  「不……唔呃……不要……」容瀾只覺頭皮都要炸開了,他無法接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楚星洲卻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邊兇狠地吸允著他的嘴唇、舌頭,阻止他出聲,一邊將膝蓋頂進他兩腿間,強迫他分開了腿,手指就著精液的潤滑,毫不客氣地擠進了容瀾的後穴中。

  容瀾瞪大眼睛,表情屈辱而痛苦,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佈的身體讓他絕望不已。

  楚星洲的手指在那私密的地方肆意進出,從一根增加到了兩根,再到三根……緊致的肉穴在那翻攪擴充下變得柔軟,粘稠的精液把那洞口變得濕糊一片,容瀾只覺自尊被粉碎踐踏得徹底,他就像個女人一樣被人任意玩弄,而這個人還是楚星洲!

  楚星洲的性器已經硬熱發燙,表皮暴起了紫筋,前端都冒出了透明的體液,他忍得相當辛苦,這麼多年了,他不知道多少回幻想過現在的場景,如今他的渴望變成了現實,他實在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他心中的野獸狂吼著:佔有他!狠狠地操他!讓他成為你的!

  楚星洲抽出了手指,將容瀾的兩腿條用力往兩邊打開,容瀾剛剛發洩過的性器軟趴趴地耷在兩腿間,後穴處透出粉嫩的色澤,說不上的誘人,這個人就連本該是全身最污穢的地方,都乾淨得讓人不忍褻瀆。那柔嫩的肉穴在空氣中微微瑟縮著,就好像在畏懼楚星洲灼人的目光,也像在做著隱晦的邀請。

  「不、不要、星洲,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要……」容瀾身體顫抖得如風中落葉,他的雙眸不知何時已經水氣氤氳,平素臉上的寡淡清冷,被羞臊和屈辱取代,嘴唇被親得紅腫,鼻尖都透著微微地粉,趁在白皙的皮膚上,煞是好看,讓人有咬一口的衝動。

  楚星洲只覺氣血翻湧,那種想要兇狠佔有眼前人的衝動,越來越強烈,他啞聲道:「哥,我停不下來了,我會儘量溫柔的,成為我的人吧。」他固定住容瀾的腰,將那兩條修長白皙的大腿分開到極致,扶著自己的性器,緩慢、但卻堅定地頂進了那肉穴中。

  「啊啊——」容瀾疼得大叫一聲,那緊窄的地方根本不是用來容納這樣的器具的,可那高熱的肉刃卻沒有一絲猶豫地擠了進來,他當時只覺得身體要從中間裂開了,那捅進他身體的東西好硬、好粗、好熱,他有種下一秒就會被徹底貫穿的錯覺,「不要……不要……痛……」

  楚星洲心疼地親吻著他的眉眼,低聲道:「哥,對不起,忍一忍,我會讓你舒服的,我愛你,你知道嗎,我愛你,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你。」

  容瀾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他,「楚……你……去死……」他眼中屈辱的淚水不受控制地留下,看著楚星洲的眼神,就像在一個仇人。

  楚星洲心裡疼痛難當,他乾脆轉過頭,不再去看容瀾苛責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嘆息著,「你是我的了,哥……你是我的了。」當他的肉棒徹底推進容瀾體內時,他感到從身到心的完全的滿足,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般的滿足!這個世界上他最想要的東西,終於成為他的了!他再也克制不住,攥著容瀾勁瘦的腰肢,開始了緩慢地進出。

  容瀾疼得發不出聲音,他只能閉著眼睛,死死抓著床單,只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然而楚星洲卻不肯輕易放過他,在抽插的過程中,同時撫弄著他的性器,並且不斷試探著他的身體,變換角度戳弄,那種由淺入深、由慢及快的節奏,讓容瀾漸漸感覺到身體變得越來越奇怪,前端性器被楚星洲抓在手裡撫弄,後方又被狠狠地佔有,容瀾頭腦發昏,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也不知道楚星洲幹了什麼,一個重重的頂入,容瀾只覺一陣電流從被侵犯的地方蕩漾而起,瞬間,他整個身體都為之一顫,那陣刺激的餘韻還沒過,楚星洲退出半分,又是狠狠一個刺入,容瀾終於控制不住地叫了一聲,叫出來的聲音是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沙啞、曖昧,他簡直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發出的!

  楚星洲全身都跟過了一遍水一樣,額上的汗珠滴落到了容瀾身上,他並不是累,他只是忍得太辛苦,他發了瘋得想用力操幹這具讓他朝思暮想的身體,可他還是生生忍著,他擔心容瀾如果在這場性事裡得不到一絲快感,會更恨他,所以不斷尋找著容瀾身體的敏感處,用盡一切手段挑逗著、撩撥著,終於,容瀾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喉嚨裡發出難以自制的呻吟,眼中一片迷亂。

  楚星洲抓住這個機會,幾個狠狠的抽插,把容瀾幹得意亂情迷,眼中再沒有一絲理智,只剩下滿滿地慾望,楚星洲這才抓過枕頭,墊在容瀾腰下,調整好姿勢,兇狠地、盡情地抽送起來。

  由勻速的抽插到瘋狂的進攻,楚星洲沒有給容瀾太多適應的時間,以至於容瀾本就模糊的神智,在那種狂風暴雨般的操弄下,更是陷入了徹底的混沌,他身體的束縛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但他依然沒有一絲力氣抵抗,楚星洲粗長的性器在他的身體裡肆意地操干、進出,疼痛中夾雜著妖異的快感,洶湧而來,容瀾只覺得他全身的骨頭都酥軟了,他連胳膊都無法抬起來,只能雙腿大開,被迫接受楚星洲不留餘地地佔有。

  楚星洲如一頭髮情的野獸,兇猛地侵犯著他的雌獸,隨著每一次的頂弄,都用力撞擊著容瀾的臀肉,那種啪啪地不間斷地聲響,就像某種象徵所有權的標誌,每響起一次,容瀾的心理防線就跟著潰敗一步,而生理防線早已經一瀉千里,只能忍楚星洲擺佈。

  倆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的慾望之中,甚至徹底忘了白天黑夜、忘了周圍的一切……

  那瘋狂而混亂的一夜,讓容瀾足足昏迷了大半天。

  楚星洲醒來之後,盯著容瀾的睡顏看了很久很久,最後收緊手臂,把容瀾赤裸的身體摟進了懷裡,輕輕親吻著那渾圓的肩頭。想起他在這具身體上得到的無以倫比的快感,他就覺得下腹又蠢蠢欲動,他從來不懷疑自己對容瀾的渴望有多強烈,只是當那渴望真的完全釋放出來的時候,不僅傷到了容瀾,也把自己嚇到了,想起容瀾充滿怨憤的的眼神,他就覺得心堵得慌,說不後悔他做過的事是假的,可是他已經不能後悔,就算容瀾會恨他,他也沒有退路了。

  容瀾醒來的時候,楚星洲已經不在房間,他對著熟悉的天花板發愣了很久,直到身體的感覺歸位,下身那尷尬的疼痛喚醒了他所有的神經,他用手臂擋住了眼睛,連呼吸都在顫抖。

  他這一輩子,從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羞辱他至此,他萬萬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他視作親弟弟的楚星洲。昨晚那瘋狂而淫靡的一幕幕,在他腦海裡不斷地重播、循環,讓他無地自容,讓他羞憤難當,他恨得咬牙切齒,只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終於爬了起來,身體跟散了架一般,難堪的疼痛隨著他每一個動作陣陣襲來,提醒著他自己經歷了什麼,他勉強走到浴室,打開水龍頭,任冰冷的水沖刷著他的身體,鎮定著他的大腦。他抓著水管,撐住搖搖晃晃的身體,手指輕輕點著瓷磚,金光一閃,啪嚓一聲,那片瓷磚從中間龜裂開來,容瀾憤怒地大吼一聲,十數道金光在浴室裡閃爍,乍一看就像閃電,接著,牆上的瓷磚被整齊地劃了十多道痕跡,有的瓷磚應聲碎裂,落到了地上,也有的劃痕很淺,沒有徹底損壞,那些切口非常平滑,就像被激光切割過一般,容瀾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能力,他只知道他變異了,只要給他時間,讓他足夠強大,他就可以自力更生,他就可以……離開楚星洲!

  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容瀾身體一震,僵住了。

  浴室就在進門的地方,他沒關門,楚星洲一進屋,直接就看到了浴室裡的他,楚星洲愣了愣,表情有一絲異樣,但還是很快鎮定下來,一個箭步衝進浴室,「哥,你怎麼用涼水洗澡。」他上去把水龍頭關了,扯過浴巾就抱住了容瀾的身體。

  容瀾揮起拳頭,狠狠朝楚星洲的臉砸了過去,這一拳又重又狠,把楚星洲打得後退幾步,撞到了牆上,險些沒摔倒。

  楚星洲摸了摸嘴角,撐起身體,深深地看著容瀾,「我隨便你揍,只要你解恨,但是,哥,我……」

  「不要再叫我『哥』,你不配。」容瀾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開始,我容瀾和你楚星洲再沒有瓜葛,像你說得那樣,我不是你哥,我也從來不認識你,我不需要你養著我,我容瀾從今往後是死是活,與你無關。」

  楚星洲心裡一緊,「你想去哪裡?」

  容瀾用浴巾罩住身體,不再理會他,低著頭走出了浴室。

  楚星洲追了出去,咬牙道:「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裡,你哪兒也別想去。」

  容瀾轉過頭,寒聲道:「你想關著我?」

  楚星洲沉聲道:「對,我只是想保護你。」

  「放屁。」容瀾狠聲道:「楚星洲,你記住,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對我做過的……如果你把我留在這裡,有一天我可能會親手殺了你。」

  楚星洲感到心一陣絞痛,他顫聲道:「你捨得殺了我嗎,哥,你沒有可能喜歡上我嗎?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別再叫我『哥』!」容瀾厲聲道:「我永遠不可能喜歡你,你讓我噁心!」

  那一瞬間,楚星洲只覺得呼吸都被奪走了,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喘過一口氣,他看著容瀾滿是恨意的臉,眼圈一下子濕了,他以為自己會哭,沒想到他笑了出來,他哈哈笑道:「也好,無所謂,就算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我,但你永遠都屬於我,永遠,別想離開我!」

 

  325、光與暗

 

  容瀾呆滯地坐在窗前,看著這個蒼茫頹敗的城市,代表著現代文明的高樓大廈,無一例外地被瘋狂生長的野草所侵佔,平靜地表面下,隱藏著無數的獵殺與爭鬥,整個城市已經變成了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沒有自保能力的,一旦踏入這片森林,很快就會被猛獸吞噬得體無完膚。

  容瀾握緊了拳頭,他不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能力,足不足以在這片叢林中生存下來,就算能,他要如何從楚星洲的幽禁中逃出去呢。

  自那日過後,他再沒有離開過房間,也沒有見過楚星洲以外的人,他被徹底關了起來,每天的三餐都是楚星洲親自送來的。他曾經問過孫晴晴的情況,換來的是楚星洲的怒火,而那些怒火,最終都會在床笫間發洩出來,容瀾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悲哀的承認,他已經淪為楚星洲的玩物,他沒有自由,沒有自主,只能每天呆在這個房間,等著楚星洲回來上他。他恨自己現在卑微的、毫無尊嚴的處境,更恨楚星洲。

  房門被打開了,楚星洲走進了屋裡,帶著一身寒氣。

  今年的秋天比往年都要寒冷,肯定多少和世界的變化有關,楚星洲為了能把酒店的供暖系統恢復,費了不少功夫。容瀾知道外面的形勢越來越嚴峻,變異動物在一天天增多、變大,他們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能維護住這個養著上百大活人的安全地帶,全賴楚星洲的恐怖變異能力,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地方還能安全到什麼時候,當整個城市陷入寒冬,大多數動物冬眠,那些需要在冬日進食的動物,就會在餓極了的時候吧目光標準這棟酒店裡的鮮肉,那個時候,勢必是無數場惡戰。在這種巨大的生存壓力下,楚星洲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性格也越來越陰冷、殘酷,他的身上,漸漸形成了一方統帥的決絕冷酷,只有在容瀾面前,能發自內心地露出笑容,可惜,容瀾對那種討好不屑一顧。

  楚星洲把木質的方盒放到桌上,笑著說:「哥,今天有好東西,弟兄們抓著一隻能下蛋的母雞,下的蛋有人腦袋那麼大,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吃蛋撻嗎,我讓人做了好幾個,過來嘗嘗。」

  容瀾沉默地看著窗外,頭也沒回。

  楚星洲走了過來,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冰涼的嘴唇貼著他的脖子輕吻,「大半天沒見,好想你。」

  容瀾微微偏過頭,無聲地拒絕著。

  楚星洲眼神暗了暗,他把容瀾從椅子里拉了起來,帶到了桌前,「快來嘗嘗,熱乎的。」說著打開了飯盒,精緻的骨瓷盤上放著四個橙黃滑嫩的蛋撻,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這小小的四塊甜點,足夠整個城市的人為之拚個你死我活,容瀾知道它們的價值,可一想到自己是靠著什麼換來衣食無憂的,他就覺得厭惡。

  楚星洲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柔聲道:「嘗嘗啊,絕對好吃。」見容瀾還是沒反應,他變拿起一塊蛋撻,送到了容瀾嘴邊,「乖,張嘴。」

  容瀾張開嘴,咬了一口,入口那久違了的香濃的味道,讓容瀾甚至捨不得嚥下去。

  楚星洲笑道:「好吃嗎。」

  容瀾艱澀地點了點頭。

  「我會給你弄來更多好東西的。」楚星洲有些得意地說,他自己就著容瀾咬過的地方,也咬了一口,稱讚道:「嗯,味道真好。」

  對於楚星洲來說,哪怕在外面拚個你死我活、一身是傷,能讓容瀾衣食無憂,是他作為男人的成就和驕傲,可對於容瀾來說,他也是男人,靠張開腿被人幹換來的這一切,只讓他覺得由衷地恥辱,那順著食道滑進胃裡的美食,就像毒藥一般,讓他五臟六腑都扭曲起來,他忍不住推開了楚星洲。

  「哥?你不吃了嗎?」

  容瀾咬緊牙關,還是忍不住說道:「我說過,不准再這麼叫我。」

  楚星洲怔了怔,表情沉了下來,「你又怎麼了?我累了一天,別給我找不痛快。」

  那口氣聽著就像是操勞一天的丈夫回到家,還要應付無理取鬧的妻子,容瀾氣得心肺都要炸開了。

  楚星洲走到容瀾面前,摸了摸他的臉蛋,輕聲道:「哥,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

  容瀾冷笑一聲,「我覺得自己跟個男妓一樣。」

  楚星洲臉色一變,「你再說這種話……」

  「我說了,你打算怎麼辦?」容瀾抬起頭,冷冷地看著楚星洲,「我說錯了嗎?不只是我這麼認為吧,你那些屬下是怎麼想的?我這個成天關在屋裡不能出門,唯一的用處就是被你上的……」

  「住嘴!」楚星洲一把掐住了他的臉頰,怒道:「誰敢在我面前閒言碎語?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讓你出去,只是想要保護你。」

  「我不稀罕賣身換來的保……」

  楚星洲用力吻住容瀾的雙唇,阻止這張嘴說出更多讓他難以承受的話,他一直在努力地討好著容瀾,希望容瀾有一天能放下締結,真正接受他,可是那一天到底到底會不會來?什麼時候才來?他很害怕自己在等待的時候徹底失去耐性,他要的很少,只要容瀾能接受他,他什麼都願意做。

  容瀾被楚星洲粗暴的吻堵得說不出話來,他身體一輕,被楚星洲攔腰抱了起來,轉身壓在了床上。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楚星洲日日夜夜對他的掠奪,已經讓他的身體徹底失去了自我,他從那被德的性事中獲得了罪惡的快感,他本就是個很傳統的人,他無法接受自己居然會在被男人強迫的性事裡意亂情迷,身體越是享樂,他內心的負罪感就越重。

  楚星洲很快就把容瀾扒了個乾淨,大手在他身上到處點火,倆人很快就陷入了情慾之中。楚星洲負氣地說:「你明明有快感,你明明喜歡我對做的這些,為什麼不肯承認?為什麼你就不能誠實地接受?」

  容瀾咬緊牙關,不想對那些挑逗做任何回應,可身體的感官卻不再受自己控制,他甚至搖晃著腰,想從楚星洲精壯的身體裡獲取更多、更多……好羞恥……羞恥得他想馬上死掉!

  楚星洲發狠地侵犯著容瀾的身體,他知道只有在容瀾完全沉迷肉慾的時候,才能表現出真實的那個自我,那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容瀾,而不是清醒時對他橫眉冷對的那一個。所以他幾乎天天把用不完的精力發洩在容瀾身上,只為了在徹底瘋狂的性愛中,感受容瀾對他短暫的依賴和渴望,他要把容瀾的身體調教成非他不可,總有一天,他要讓容瀾從身到心地離不開他!

  在楚星洲不知道的時候,容瀾的能力一直在悄悄地增長,但容瀾從來沒有在楚星洲面前表現出來,他知道自己跟楚星洲還有很大的差距,一旦被楚星洲發現自己已經有了逃跑的能力,他會受到更嚴密的監控。

  他已經受不了這種內心備受煎熬的生活,他不能放任自己繼續沉淪下去,否則有一天他會變成自己最鄙夷的人,所以他必須離開,哪怕會死在外面,他也要離開!

  他的機會很快就來了。楚星洲在策劃一次針對另一個變異人組織的大規模的進攻,那個變異人組織的手裡,掌握著六十多噸碳,要度過這個異常殘酷的寒冬,那是勢在必得的東西。

  那一天早上,楚星洲抽調走了大部分的人,酒店的駐守非常薄弱,容瀾毫不猶豫地行動了。他帶上了足夠的物資,放倒了幾個前來阻攔他的人,沒費太多力氣就跑出了酒店,那個時候的他,還沒用這種能力傷過人,沒想到威力驚人,一個經常跟在楚星洲身邊的力量型變異人,被那種光束在小腿上開了個大口子。容瀾沒料到會這麼嚴重,逃出酒店後,腦海中還不停地回想著那人流了一地的血,在這種細菌繁殖速度驚人的時候,一個人受一點小傷都可能沒命,何況是那麼大的一個傷,容瀾覺得那個人活不成了,他心裡隱隱有些愧疚,但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他原本想帶孫晴晴一起走,可是孫晴晴被楚星洲帶出去了,容瀾此時已經顧不上別人,而且,私心裡他覺得,孫晴晴跟著他走更加危險,因為他連自己都未必能保護,留在這裡,楚星洲也許會留她一條命。

  容瀾背著行李一路往城外跑去,他知道有一個地方是楚星洲用來存放車和汽油的,楚星洲曾經帶他去看過,告訴他明年天暖和了,他們就出發回家,現在他和楚星洲之間的一切都完了,只有回家這個念頭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他走到半途,就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跟上了,自從變異之後,他也能感受到其他動物的能量,那個跟蹤他的東西,能量不弱,甚至比他還要強,他心臟怦怦亂跳了起來,在感覺那個能量離他越來越近後,他乾脆拔腿跑了起來。

  只是,剛剛跑過半條街,背後就傳來一陣兇猛地狗叫聲,容瀾回頭一看,一隻三米多高的大狼狗正朝他衝來,那肌肉糾結的四肢和泛著綠光的眼睛,讓容瀾冷汗直冒,他迅速冷靜下來,躲到了一個垃圾桶後面,那隻狼狗也停了下來,在距離他兩米的地方和他緊張對視著。

  容瀾握緊了拳頭,拚命告訴鎮定,他悄悄在掌心聚起了一道光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狼狗。

  那隻狗在原地停留了半響,飢餓讓它失去了耐性,它朝著容瀾狂吼了兩聲,拔足朝容瀾撲了過來。

  容瀾大喊一聲,猛地把掌心裡的光團扔了出去,那光團在空氣中變成了十字交叉的兩道光束,就像激光切割機一般,朝著大狼狗的身體飛了過去,一瞬間,那光束穿透了大狼狗的身體,在它左胸處開了一個十字形的巨大傷口,那傷口平滑整齊,世間任何有形的刀具都不可能造成!

  那大狼狗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痛苦地哀嚎起來。

  容瀾愣愣地看著轟然倒在他面前的龐然大物,簡直不能相信這是自己幹的。他怔了半響,突然笑了出來,笑聲很是苦澀,他在笑自己倒霉,如果他能早一點變異,早一點擁有這樣的能力,他何至於被楚星洲當做玩物!他笑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他撿起背包,頭也不回地朝著倉庫跑去,他要離開這裡,他要回家,他希望這輩子,都不用再見到楚星洲!

  

  326、光與暗

 

  容瀾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那個倉庫。他記得楚星洲收集的都是軍用越野車,性能極好,只要弄上一輛,再儘量多的帶上汽油,至少能支撐他走到中原地帶,沿途再想別的辦法。

  可他剛接近倉庫,就感覺到了數個能量體,而且各個都不弱,容瀾早料到這裡會有人把守,他不敢隨意靠近,怕被人發現,可如果等天黑了再行動,難保楚星洲會追上他,有孫晴晴在,追蹤任何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的顧慮變成了現實。日落之前,他感到一大波能量朝著他的方向湧來,實際上根本不用去感受,他的能量感知範圍還很小,當他感覺到對方的能量時,對方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楚星洲帶著人追來了。

  容瀾拔腿就往城外跑去,可他跑了沒多久,就感覺腳下越來越重,這段街區的地心引力一下子變大了,他回過頭,就見楚星洲遙遙朝他走來,他明明心急如焚,身體卻異常笨重,別說跑,連走路都非常緩慢,到最後乾脆跪在了地上。他和楚星洲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楚星洲走到了容瀾面前,滿臉煞氣,週身醞釀著黑暗的風暴,眼神好像要吃人,容瀾抬起頭,發現他受傷了,手臂的繃帶上全是血,臉色很蒼白。容瀾瞪視著他,毫不退讓。

  楚星洲握緊了拳頭,一腳把容瀾踹翻在地,他半蹲下身,狠聲道:「你還想跑嗎?」

  容瀾咬牙道:「早晚……你困不住我。」

  楚星洲用力捏著他的下巴,「你的能力變強了是嗎?強到能傷人了,他們說你也是自然力進化人,自然力進化人的能力會強到變態,你說得對,早晚有一天,我會困不住你,我該怎麼辦呢?」他俯下身,「哥,我好想把你的腿打斷,可我捨不得……」

  容瀾抬起手臂,用力地想推開他,但身上的重壓讓他做這個動作都出了一身地汗。

  楚星洲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我會想出能困住你的辦法的,現在和我回去。」

  「不!楚星洲,你不要再羞辱我!我他媽不是你的玩物,我永遠不會原諒你這麼對我!」

  楚星洲眼睛發紅,心臟一抽一抽地疼,他假裝沒聽見,一把攬住容瀾的腰,想把他帶回去。

  容瀾感到束縛他的重力稍弱,也許是因為楚星洲放鬆了警惕,也許是因為楚星洲受了傷,總之在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腳變輕了一些,他想也沒想,從腰間抽出了那把楚星洲送給他的匕首,朝著楚星洲的腰側刺去!

  楚星洲毫無防備,只覺腰側一陣劇痛,他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容瀾也傻眼了,他握著匕首的手直抖,看著楚星洲潺潺流出的血,他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做了什麼?

  楚星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看著容瀾,眼中瀰漫著濃重地哀傷和痛楚。

  容瀾後退了一步,匕首啪地掉在了地上,他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揪住了,讓他呼吸困難。他看著楚星洲熟悉的臉,想像著這個男人幼小時的模樣、年少時的模樣,他們曾經有過多少歡笑,他們曾經多麼親密無間,為什麼,為什麼最後變成了這樣!為什麼!

  楚星洲哽咽道:「哥……你……」他話沒說完,眼淚已經流了下來,他還是不敢相信,容瀾刺了他一刀,毫不留情地,用那把他親手送出去的匕首,刺了他一刀,這一刀好疼啊,比他受過的所有的傷加起來還要疼千倍萬倍。

  楚星洲的屬下跑了過來,「首領!」

  孫晴晴臉色慘白,看看楚星洲,又看看容瀾,捂著嘴哭了起來。

  楚星洲的一個屬下,暴怒地跳了起來,一隻手臂瞬間變成了大猩猩的粗壯的胳膊,大喝一聲,「你找死!」就朝著容瀾襲去。

  那個猩猩異種人是楚星洲手下數一數二的高手,以容瀾目前的實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容瀾甚至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見一道黑影襲來,容瀾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不要!」楚星洲大吼一聲,用最後的力氣抑制住了那異種人的動作。

  「首領,你還留著這忘恩負義的混蛋幹什麼!」

  楚星洲用手捂著腰側,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手心,他有氣無力地說:「放他走。」

  「首領……」

  「放他走。」楚星洲看著容瀾,啞聲道:「容瀾,你真夠狠啊,你走吧,不要再回西寧。」

  容瀾眼前已經模糊了,他僵硬地看了楚星洲半晌,轉過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楚星洲看著容瀾遠去的背影,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心疼得快要死了。

  容瀾並沒有離開西寧,靠他的雙腿,在青海這麼大的地方移動到下一個城市,是一個難以想像的艱巨任務,何況城市裡絕對比野外安全很多,在他的能力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之前,他沒辦法跑太遠。

  他晚上躲在一個民宅裡,白天出來獵一點糧食,入秋之後,氣候變得神鬼莫測,前一秒艷陽高照,下一秒就酷寒降臨,那一段日子,容瀾過得很是狼狽。他現在才知道,楚星洲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能給他提供那麼舒服的生活,電、熱水、暖氣、這些東西在現在簡直是極致的奢侈品。

  沒過多久,他聽到了楚星洲的消息。楚星洲敗了,他旗下所有的東西,酒店、倉庫、資源儲備,都變成了另外一個組織的東西,楚星洲在幾個忠心下屬的保護下逃走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容瀾知道他為什麼會敗,因為自己的那一刀,楚星洲自變異以來,一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碰到過對手,如果不是他那一刀重傷了楚星洲,結局肯定不會是這樣。他終於知道那時候楚星洲為什麼放他走了,也許是楚星洲知道自己可能要輸,怕保護不了他……容瀾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整天都魂不守舍,一個人孤獨地躲在黑暗的房間裡,回想著短短半年內發生的種種。這場災難把一切都毀了,哪怕是活下來的人,心也被徹底扭曲了,沒有人能回到從前,沒有人,還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容瀾想著楚星洲也許死在了哪個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就覺得自己也死了,他不想殺楚星洲,從來沒想過,那畢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關心了二十幾年的弟弟,哪怕他再恨楚星洲,也從來沒想過讓他死啊!

  他不明白,這樣絕望的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他還能回家嗎?就算他能回去,父母還會活著嗎?

  絕望,他只剩下絕望。

  那段日子,容瀾只剩下回家這個念頭支撐著他如行尸走肉地活著。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沒和人說過話了,二個月?三個月?無所謂……他每天的生活只是打獵,然後不斷地讓自己變強、再變強。如果不是這場災難,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如此頑強的人,他可以一個人孤獨地在這個好像沒有人的世界裡度過一整個寒冬,只是偶爾,偶爾在很深很冷的夜裡,他會回想起被一個寬厚的身體抱在懷裡的感覺,那種感覺太真實、太具體了,以至於好幾次從夢中驚醒,他以為楚星洲就在身邊。

  開春之後,他知道的能力已經強大到足夠顛覆一個城市,他韜光養晦了一個冬天,開始重複當初他和楚星洲做過的事——招兵買馬,他很快建立起了自己的組織,殺回了市裡,奪回了酒店、物資和當時楚星洲佔有的一切。當他也開始內心毫無波瀾地殺人的時候,他知道強大的能力也將自己改變了。

  他到處收集物資,為離開青海做著最後的準備,同時,他派出很多人去尋找楚星洲的下落,他無法原諒楚星洲對他的強迫,可他還是想把楚星洲帶回家,他不知道多少次向楚星洲的父母承諾,會好好照顧弟弟,結果他搞砸了,如果楚星洲沒有死……他只希望楚星洲沒有死。

  就在他計劃離開青海的前夕,一個人找到了他,那個人是一個姓孫的老者,自稱是國家科學院院士,身上掛著無數個頭銜的權威科學家,最重要的是,他是傳說中的腦域進化人。

  孫先生給了容瀾很多關於末世的信息,是容瀾聞所未聞,卻又合情合理的,容不得他不信,但同時,孫先生也告訴了他一個讓他無比沮喪的消息,孫先生說,青海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能量場,沒有人能夠離開。

  容瀾開始將信將疑,他不可能因為一個陌生的老頭說幾句話,就放棄一直以來的努力,孫先生自然知道無法靠一張嘴打消容瀾的念頭,他告訴容瀾,自己是來幫他的,並通過他,建立青海的安全區,幫助更多受難的同胞。

  容瀾有了孫先生的助力,組織規模越來越龐大,也越來越規範,一切重建和強化的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容瀾覺得,孫先生就像在建立一個國家,他給這個「國家」,取名——光明城。

  在容瀾和楚星洲分別了大半年後,容瀾再一次得到了楚星洲的消息。

  楚星洲在青海的西面重新崛起,建立了和他遙相呼應的「玄冥城」,以格爾木為界,他們兩人勢力逐漸瓜分了整個青海。

  得到楚星洲消息的那一刻,容瀾一天沒吃下飯,他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只要知道楚星洲還活著,並且活得好好地,他心頭壓著的大石頭,就瞬間消散了。這樣就好,倆人儘管各據一方,只要互不相犯,好好的活著,就……足夠了。

 

  327、光與暗

 

  容瀾這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念頭並沒有持續多久,楚星洲就找上了門來,當屬下告訴容瀾,楚星洲已經到了市裡的時候,容瀾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管家擔憂地說:「明主,他恐怕來者不善,我已經加派人去看守倉庫了,他們雖然人不多,但聽說楚星洲很厲害,我們是不是把城西的弟兄們也調回來?」

  容瀾知道管家是擔心楚星洲是回來搶地盤的,畢竟西寧是省會,條件要比西部好很多,容瀾搖搖頭,「不需要,我來應付。」如果楚星洲真的想要,他就還,他本來就不是很在意這些東西,不會為這些物資讓底下的人做無謂的流血爭鬥,不知不覺間,他被孫先生架到了一個「救世主」的位置,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騎虎難下,如果有人願意接管,他何樂而不為,以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一個人離開青海,回家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楚星洲已經來到了光明牆外圍,這個為了防禦變異動物而堆建起來的高大的圍牆,為生活在圍牆內的人提供了一個安全係數極高的樂土,光明牆的存在,也讓容瀾和孫先生的地位在市民的心中達到了神一般的程度。

  楚星洲仰頭看著眼前高大的城牆,想著那個人和自己一牆之隔,身體就輕輕顫抖起來。他馬上就能見到容瀾了,容瀾會見他嗎?沒關係,他一定會見到容瀾,用任何方法,他想看看容瀾看到自己還活著時,臉上是什麼表情,會不會後悔當時那把刀沒插得更深一些?楚星洲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他和隨行人的身體突然無視重力地浮了起來,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走」過了城牆。

  光明牆內的百姓都嚇壞了,守衛帶著幾隻變異禽類趕了過來,大聲喊著:「站住。」

  楚星洲陰寒的目光掃過驚慌的人群,冷冷地說:「叫容瀾出來見我。」

  「你敢直接叫明主大人的名字,你不想活了!」

  「都退下。」一個中年男聲出現在人群後方,聽到這個聲音,圍著的群眾都自動讓出了一條路,管家信步走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楚星洲等人,做了個請的姿勢,「玄主大人,請隨我去光明府。」

  「玄主!他是……」

  「天哪……」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悚的叫聲,民間對玄冥城的城主一直流傳著諸多血腥可怕的流言,說這人殘酷嗜血,殺人不眨眼,現在這傳說中的大人物就在眼前,所有人都驚呆了,也不知道該不該馬上逃跑,但又想留下多看幾眼,沒人能輕易相信,眼前這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就是被刻畫成妖魔鬼怪的玄冥城主。

  楚星洲跟著管家往光明城的中心走去。

  這條街他曾經很熟悉,是離開酒店的必經之路,現在酒店顯然已經被廢棄了,這種高層建築太消耗電力和供暖,根本不適合人住。經過酒店的時候,楚星洲停了下來,抬頭看向他和容瀾曾經住過的那間房間,也許那段日子對於容瀾來說,只是屈辱的回憶,可對於他來說,是他這輩子最幸福、最值得反覆回憶的時光,在受了重傷、被下屬背叛、被趕出西寧的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裡,他總是在夢裡想起他和容瀾在一起的點滴,從小時候穿開襠褲開始回憶起,一直回憶到他擁抱著容瀾,赤裸的身體盡情糾纏,那些夢太真實了,他彷彿還能感受到容瀾的熱度,只是夢的結尾,總是容瀾那冰冷一刀,以及他毫不留情離去的背影。這種折磨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不知道何時到頭。

  楚星洲一踏進明府,容瀾就感覺到了他的能量波動,放眼整個城市,再沒有一個人有這麼強大的能量波動了,而容瀾身上帶著孫先生製造的能量屏蔽裝置,能夠隱藏起能量。他在房間裡靜坐了一會兒,直到覺得自己做好了準備,才起身走了出去。

  容瀾踏進客廳的一瞬間,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楚星洲,倆人隔著四五米的距離,目光撞到了一起,那一瞬間,無數或美好或痛苦的回憶翻湧而至,衝擊著倆人的心臟,讓他們一時間都沒辦法發出聲音。

  孫先生站在客廳的一角,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他們幾秒,做出了一個瞭然的表情。

  站在楚星洲身後的孫晴晴,看到容瀾的一瞬間,眼圈有些發紅,她難受地低下了頭。

  楚星洲仔細看著容瀾,看著這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又愛又恨的臉,容瀾的頭髮長了,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冰冷了,倆人之間就好像隔著一堵無形的牆,阻止他們向彼此走近哪怕一步。楚星洲在背後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他嘴唇顫抖著,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明主大人,好久不見了。」

  那一聲「明主大人」,叫得人心力憔悴。

  容瀾心臟狠狠顫了一下,看到楚星洲的瞬間,他不自覺地回想起了被楚星洲囚禁的日日夜夜,皮膚莫名地發燙了起來,他定了定心神,張開嘴,聲音出奇地平靜,「是好久不見了。」

  楚星洲深深地看著,「我還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很讓你失望。」

  容瀾淡道:「沒有,你來這裡想做什麼。」

  「這裡原本就是我的地盤,我不能回來看看嗎。」

  「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了。」容瀾看著楚星洲,那張臉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從親密無間走到彼此仇視,這一路都是數不清的苦楚鋪成的。

  楚星洲冷笑一聲,「如果我要呢。」

  容瀾沉默幾秒,對管家道:「把客人都請出去,這裡只留我、玄主和孫先生。」

  孫晴晴忍不住輕聲喚道:「容大哥。」

  容瀾淡淡看了她一眼,緩聲道:「你也出去吧。」

  孫晴晴眼神黯淡下來,跟著其他一起走了出去。

  容瀾道:「楚星洲,孫先生不用我為你介紹了吧。」

  楚星洲看向孫先生,「我這次來主要就是為了孫先生。」

  孫先生笑呵呵地說:「榮幸,榮幸。」

  「當著孫先生的面兒,我們把話說清楚。」容瀾平靜地說:「你要光明城,我可以給你,但你要承諾善待這裡的人,按照孫先生的建議繼續重建。」

  楚星洲瞇起眼睛,「那你呢?」

  容瀾道:「我要回家。」

  「回家?你難道還不知道嗎,根本沒有人能離開青海,我已經親自驗證過很多次,每一次都迷失在濃霧裡。」

  「你出不去,不代表我出不去。」

  楚星洲看著容瀾,突然輕聲說:「我們曾經說好了一起回家。」

  容瀾眼神一冷,「不要跟我說廢話,孫先生,光明城以後就交給你們了,我就……」

  「慢著,我沒說我要接管這裡。玉樹離這裡太遠,長途跋涉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在玄冥城也有追隨的人要照看,我沒空管這裡。」

  容瀾皺起眉,「那你來西寧幹什麼。」

  「我說了,我是為孫先生而來,玄冥城也需要他。」楚星洲頓了頓,眼神變得異常地深沉,「順便,我也該看看你過得好不好,離開我是不是真的能讓你容光煥發、獲得新生。」

  容瀾危險地瞇起眼睛,「閉嘴。」

  楚星洲諷刺地一笑,「怎麼了,我不該關心一下你的近況嗎?」

  容瀾冷道:「我只跟你談正事,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孫先生笑而不語,低著頭喝茶。

  楚星洲站了起來,「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

  容瀾別過了頭去,「我沒有,你可以走了。」

  「容瀾!」

  孫先生站起身,「我還是出去吧,如果你們動手,可能會波及到我,我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折騰。」說完背著手就走了。

  當屋裡只剩下倆人時,氣氛異常地緊繃和低沉。

  倆人相顧無言,沉默了好久,楚星洲才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死嗎。」

  容瀾心臟一顫,沒有說話。

  「我被你刺傷後,不到兩個小時,傷口就潰爛了,血怎麼都止不住,仗也沒法打了,我被他們帶著逃走了。幾乎不會有人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活下去,但是我卻活了下來,你知道為什麼嗎。」楚星洲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沒有一絲起伏,就好像心已經死了。

  容瀾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平靜地表象下,掩藏著的是內心洶湧的情緒。

  楚星洲伸出手,修長的指尖突然變成了黑色的元素,像黑霧一般飄散在空氣中,那黑霧從指尖蔓延到整隻手,再到整隻胳膊,最後楚星洲整個人都變成了漆黑的元素,那些元素在空氣中悠悠浮動,支撐著衣服的形狀,但似乎隨時可以散成一片。

  容瀾瞪大了眼睛,「你……」

  下一秒,那些元素重新組合成了楚星洲的身體,楚星洲道:「看到了嗎?元素化,如果不是在垂死前我的能量突然晉陞到了一個新的境界,獲得了這樣的能力,我早就死了,容瀾,我很好奇,我死了,你會怎麼想?會有一點難過嗎。」

  容瀾臉色蒼白,低聲道:「不會。你可以走了。」

  楚星洲眼神一變,整個房間突然陷入巨大的重力場中,容瀾一下子感覺身體被壓了百斤重擔,他強撐著身體,掌心幻化出巨大的激光網,朝楚星洲打去。

  雖然因為容瀾的動作,攻擊慢了些,但那激光網本身的速度可不慢,那激光線掃過的沙發瞬間被切掉了一大塊,簡直削鐵如泥。楚星洲往不想弄壞衣服,轉身往旁邊跑去,激光網達到了窗戶上,瞬間,玻璃應聲而碎。楚星洲怒道:「你是不是非要殺了我才能甘心?」整個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瞬間浮到了半空中,然後陡然朝容瀾砸去,容瀾用兩手撐開一個巨大的激光球,護在身體四周,把朝他飄來的大件傢俱紛紛切成了塊兒!

  倆人不過過了兩招,屋裡已經再沒有一件完好的東西。

  「住手!」

  倆人同時回頭,孫晴晴站在門口,哭求道:「容大哥,楚大哥,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麼要這樣!」

  倆人心中均是一顫。

  最好的朋友?是啊,我們曾經何止是最好的朋友,他們曾是最親密無間的兄弟,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容瀾狠狠地瞪著楚星洲,「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328、光與暗

 

  楚星洲眼中一片血紅,沖孫晴晴冷冷道:「出去。」

  孫晴晴低下頭,沉默幾秒,還是退了出去。

  楚星洲冷笑道:「用這個女人已經威脅不了你了是嗎。」

  「從頭到尾,跟她就沒有任何關係。」容瀾看著楚星洲,目露寒光,「如果沒有她,你就不會做那些事嗎?你不過是找個藉口罷了,那個時候,你自以為一手遮天,所有人都要在你面前臣服,我這個需要靠你才能活下去的弱者,根本不配反抗你,你心裡就這麼想的,對吧。」

  楚星洲握緊了拳頭,一聲不吭。

  容瀾疲倦地閉上了眼睛,「現在我也許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也絕沒有可能困得住我。我不想再提從前,也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楚星洲顫聲道:「你說得可能都對,但有一點,我是真的……真的愛你,從小到大。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臣服,只是你留在我身邊,這一點,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容瀾啞聲道:「你不配跟我提這個字。」

  楚星洲眼中一片痛楚,心臟好像被人撕碎了那般難受。他很後悔,他當時用錯了方式,讓容瀾這麼恨他,可是,容瀾不喜歡他,他用何種方式才能得到這個人?有一樣東西你渴求了小半輩子,那麼接近,觸手可及,可就是不屬於你,那種絕望能把人變得瘋狂和不計後果,於是他被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沖昏了頭,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現在他和容瀾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他簡直不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麼,他小聲道:「哥,你能原諒我嗎。」

  容瀾身體一顫,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楚星洲盯著容瀾的背影,直到那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視線裡,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突然不知道這輩子他還可以追求什麼。

  容瀾回到房間後,就支撐不住了,顫巍巍地坐在椅子裡,深吸了好幾口氣,他看著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抖著。他感覺得到,楚星洲還在客廳,那股能量波動太過強大,如果靠得太近,甚至會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他現在面對楚星洲,就打從心底地覺得壓抑,曾經被這個人強迫的記憶會瞬間把腦子填滿,讓他感覺自己在楚星洲面前好像是赤裸的,那種羞恥感讓他無地自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星洲的能量消失了。

  楚星洲這趟,確實也是為了孫先生而來,容瀾不知道他和孫先生談了什麼,之後,孫先生跟他去了西面。容瀾沒有阻攔,孫先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義,他不會為了私情影響事關民生的大事。只是孫先生走後,他就更加沒有人可以說話了,有時候恍然間想起來,他可能已經十天半個月沒有跟人交流過,他不願意跟任何人接觸,也就沒人敢主動和他攀談,他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有指望地孤獨下去,直到死。

  容瀾閉上了眼睛……

  三年後

  「明主,明主。」

  耳邊有個聲音輕輕喚著,容瀾睜開眼睛,看著他的管家,有些恍惚。怎麼會夢見那麼多以前的事情?而且居然那麼真實、清晰,就好像剛在眼前發生一般,讓他感覺心裡堵得慌,他淡道:「什麼事?」

  「您如果覺得困就去房間睡吧,窩在椅子裡對脊椎不好。」

  容瀾坐起身,不知道自己時候睡著了。他看著這個新裝修好的書房,感覺有些陌生。搬到武漢已經快一個月了,為了配合科學院的重建計劃,光明城整個遷移到了這裡,開始新的生活。末日的危機結束了,他反而有些適應不了這樣平靜的生活。

  管家續道:「您最近狀態好像不太好,是因為……」

  容瀾看著他,「因為什麼?」

  管家抿了抿嘴,沒敢往下說,容瀾卻能猜到他想說什麼。前兩天楚星洲來了,呆在武漢不肯走,他不想見,但是那麼個大活人賴在他的地盤上,他無法做到完全不在意,何況還有人成天到他面前匯報楚星洲的行蹤,他的煩躁每天都跟著升級。

  管家道:「總之,您還是進去休息吧,您餓了嗎?要不要……」

  「不用,你忙去吧。」

  管家走後,容瀾嘆了口氣,站起身後,果然感覺腰背有些酸麻,他伸展了一下身體,站在書房中,環顧四周,突然湧上一股無法形容的孤寂感。

  他現在該幹些什麼?沒有什麼敵人需要抗爭了,重建工作在北京派來的腦域進化人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他就像個被供在佛龕上的神像,就是個擺設。很多人在末日危機結束後,都嚮往著開展新的生活,為能在新世界獲得幸福而努力著,他卻不知道他能過怎樣的生活,或者說,他已經不知道怎樣才能獲得所謂的「幸福」,他已經沒有了父母、親人、朋友,這個世界上他曾經作為容瀾的痕跡,幾乎被抹得乾乾淨淨,好像他一生下來就是「明主」一樣,他似乎什麼都不缺,但其實他什麼也沒有。

  不,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知道他作為容瀾的過去,參與了他以前的人生,他們彼此能證明對方在原來的文明時代裡也曾是普普通通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不尷不尬的「神」。

  可是那個人,卻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容瀾想起了在南海上他們垂死掙扎的一幕幕,想起他看到楚星洲生命垂危時,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想起在基地的那個小房間裡,楚星洲抱著他的腰,時隔幾年之後,再一次叫他「哥」……他腦子亂作一團,他不敢見楚星洲,就是害怕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哥」,會讓他回憶起太多,會讓他……越來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書房的門被敲響了,管家去而復返,一臉為難。

  容瀾微微蹙眉,「怎麼了?」

  「玄……楚星洲,找上門來了。」

  容瀾道:「不見。」

  「我們一直這麼說的,但他今天就是不肯走。」管家悄悄看著容瀾的臉色。

  容瀾的臉沉了下來,半晌,他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到了客廳一看,楚星洲一個人坐在椅子裡,緊抿的唇線很好地隱藏著他的情緒,但僵硬的坐姿似乎還是洩露了一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楚星洲回過頭,輕輕叫了一聲,「哥。」

  容瀾冷道:「我早說過我不見你。」

  楚星洲站起身,「我也早說過我還是會來,而且,你現在不就見我了嗎。」

  「你想怎麼樣?」

  楚星洲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哥,我做了讓你無法原諒的事,但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這幾年我也成熟多了,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談談。」

  容瀾道:「我說了,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了,沒什麼原不原諒的,我只是不想再……」

  「不想再見到我,我知道,你說過很多次了。」楚星洲低下頭,「我當年被突然之間獲得的強權沖昏了頭,又傲慢又瘋狂,這些年我一直很後悔,我原本也許可以用別的方式慢慢追求你,但是我急躁了。哥,對不起,這幾年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時間拖得越久,我就越害怕說出來,我害怕看到你的反應,害怕你拒絕我,我……我做錯了很多事,走了很多彎路,但是有一點,我對你的心從來沒變過,這輩子都不可能變。」

  容瀾沒料到楚星洲突然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應。

  楚星洲抬起頭,直視著容瀾的眼睛,「這次我不會再逃避了,不管你說什麼,不管你有多厭惡我,我都不會放棄,我能偷偷喜歡你20年,也能光明正大再喜歡你幾十年。哥,我們的家人都已經沒了消息了,撇開一切不說,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看在以前的份兒上,你能不能別把我拒之門外。」

  容瀾嘴唇有些顫抖,「你是不是以為道個歉,以前的事就能一筆勾銷了。楚星洲,我們之間早就不該再有瓜葛,從你做出那些事起,兄弟情份就沒了,沒了,你懂嗎?你現在跟我講情份,你憑什麼?如果我一直沒有變異,一直沒有絲毫地反抗能力,今天的我會是什麼?不過是你可以隨便操控的玩物,那個時候你還會喜歡我嗎?正是因為當初你獲得了強大的力量而我沒有,所以你才會無所顧忌,換在末世以前,你對我一直很尊重,能幹出那樣的事嗎?地位懸殊的情況下,談什麼喜歡和尊重,如果我沒有變異,你一輩子也不會這樣跟我懺悔,我說得對嗎。」

  楚星洲沉聲道:「不對,我當初就已經後悔了,每次你用那種……那種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都在後悔,你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比任何一個敵人還要可怕。我當時瘋了,越是害怕你恨我,我就越是想把你抓緊,所以就錯得更多,我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我沒想過不尊重你,我當時……」楚星洲深吸一口氣,聲音在發抖,「哥,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任何事,我都願意做,我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329、光與暗

 

  容瀾沉聲道:「楚星洲,你如果真的想尊重我,讓我清靜點,別再來煩我。」

  楚星洲艱澀地說:「只有這個我做不到。」

  「你別逼我動手!」

  「你動手吧。」楚星洲直視著他的眼睛,「就算你要殺了我,我也認了。」

  「滾出去……滾出去!」容瀾一揮手,室內閃過一道劇烈的強光,楚星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開眼睛,容瀾已經不見了蹤影。

  楚星洲輕嘆了一聲,突然看到披在椅子上的容瀾的外套,他走過去拿了起來,抵在鼻間用力嗅了一下,感覺肺部裡的濁氣煥然一新,他抓緊了外套,轉身走了。

  容瀾把自己關了起來,他本就極度寡言自閉,現在更是幾天幾天的不踏出房門一步,晉陞到四階後,變異人對食物的需求就不那麼高了,哪怕一段時間不吃也餓不死,所以容瀾誰也不見,就那麼躲著。管家急得每天都在他門外轉悠半天,生怕自己的主人死在裡面都沒人知道,隔個兩三天,就冒死敲敲門,確定一下容瀾還活著。

  小半個月後,有一天管家敲門的時候,裡面就怎麼都不應答了,管家嚇著了,推門進去一看,容瀾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跑到床邊一看,容瀾面色潮紅,呼吸沉重,他臥室的窗戶大冷,冷風呼呼往裡灌,就是再怎麼厲害的人,畢竟也還是肉體凡胎,不吃不喝,又這麼吹風,顯然是感冒了。

  管家趕緊去叫了醫生。醫生過來一看,說都燒到38度了。

  管家看著自己昏迷不醒的主子,忍不住就唉聲嘆氣,這麼年輕有為的人,性格怎麼會這麼冷漠陰翳,沒有人見過容瀾笑,他眼中好像總有化不開的濃霧,他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一個人封閉在最孤冷的世界裡,沒人明白他在想什麼,沒人理解,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為什麼卻好像行尸走肉一般。管家雖然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他知道主子會是這個樣子,肯定跟楚星洲脫不了干係,倆人之間的關係太過曖昧複雜,只要是離得近的人,都能看出一點端倪,只是沒人敢說罷了。如果孫先生還在就好了,主子只聽孫先生的話,只可惜……管家重重嘆了口氣,心裡難受起來。

  容瀾打了針睡著後,管家打算去廚房吩咐人準備點吃的,剛到前廳,門衛就匆匆忙忙跑過來,「管家,玄主又來了。」

  「又來了?」管家一陣心煩,「又來了你跟我說幹什麼,明主大人不見他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但是我們也攔不住他啊,他要是心情好,可能就回去了,要是心情不好就……」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楚星洲大搖大擺地進來了。

  管家馬上走了上去,「玄主大人,明主今天也不方便……」

  「知道了,你去忙吧。」說完徑直就往裡走。

  管家愣住了,這楚星洲完全把這裡當自己家呀,這也太不客氣了吧!他連忙追了上去,「玄主大人,您這樣讓我很為難……」

  楚星洲頓住了腳步,斜睨著他,淡道:「所以呢?」

  管家嚥了嚥口水,一股恐懼湧上心頭。也許是楚星洲能力屬性的關係,他總給人一種非常強烈的壓迫感,讓人站在他身邊,就覺得身體沉重,呼吸困難,孫先生還在的時候,管家無意間聽孫先生說過,讓楚星洲悄悄釋放出一點能量,給人以重壓感,有利於他強權的鞏固,這一招從心理上就能擊潰很多人,管家明知道楚星洲是故意為之,卻依然無法擺脫那種恐懼,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可以一動不動,就在下一秒讓他變成一灘爛肉。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楚星洲沒再看他,逕自走進了容瀾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胸口輕輕起伏的人,他的心立刻變得柔軟而酸楚。他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容瀾燒得潮紅的臉,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哥……」

  多麼諷刺,竟然只有在這個時候,這雙眼睛才不會滿是敵意與拒絕的看著他。他俯下身,輕柔地在容瀾發燙的嘴唇上印下一吻,那麼一丁點皮膚的碰觸,卻讓他整顆心都沸騰了。三年了,這三年中,他見過容瀾數次,倆人打過幾場有始無終的架,最後生死相助、共度劫難,他的眼睛一直追隨著這個男人,可得到的卻總是最冰冷無情的回應,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倆人曾經親密無間的從前,也曾經嘗盡了各種各樣的絕望,今天還能這樣共處一室,偷偷親容瀾一下,對他來說已經是巨大的滿足,可還不夠,他還是想擁有這個人,完完全全地擁有。

  楚星洲撫摸著容瀾火熱的額頭,一遍遍看著這張臉,他真希望時間就此靜止,這一刻他就覺得足夠幸福了。

  高燒退去後,容瀾在第二天醒了過來,他感覺身體又僵硬又沉重,腦袋發暈,他已經很久沒生過病了,原來他還是人類,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有一點欣慰。

  突然,他感覺旁邊有什麼東西,扭過脖子一看,居然是楚星洲趴在他床邊,雙目緊閉,呼吸均勻,容瀾怔愣地看著楚星洲的睡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燒暈了出現幻覺,還是真的。他本想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睡下去,可喉嚨干癢,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楚星洲一下子驚醒了,猛地坐了起來,「哥,你醒了。」

  容瀾一邊咳嗽,一邊瞇著眼睛看著他,那凌亂的頭髮、濕潤的眼眸和通紅的鼻尖,讓這個向來以冷漠示人的明主,竟顯出一絲絲楚楚可憐,楚星洲的心怦怦直跳。

  「哥,你渴不渴,餓不餓?」

  「出……咳咳……出去。」

  「你除了『出去』,沒有別的話可說了嗎。」楚星洲倒了杯溫水,遞到容瀾唇邊,「喝點水,你嗓子肯定難受。」

  容瀾卻是覺得嗓子燒起來一般疼,咕嚕咕嚕喝了大半杯水。

  楚星洲道:「醫生說你醒了就要馬上吃東西,要不然沒體力,感冒更不容易好。」

  容瀾張嘴叫管家,可發出的聲音有氣無力,連臥室的門都出不去。

  楚星洲給他順著背,「你別叫了,我讓他們不准接近這個房間。」

  容瀾怒道:「楚星洲,你憑什麼。」

  「憑他們打不過我吧。」楚星洲理所當然地說。

  「你……」

  「哥,你生病了就別老生氣了,我照顧你好不好。」楚星洲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邊蹭了蹭,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喃喃自語,「我跟你靠得好近啊……做夢一樣。」

  容瀾一怔,顫抖著縮回了手。

  楚星洲拿過床頭櫃上的保溫盒,「小時候我生病,嗓子疼吃不下東西,你每次都讓人給我煮冰糖梨水,為了找這個梨,可真廢了我不少功夫。」他把碗舉到容瀾面前,柔聲道:「別浪費好東西,嘗一點好不好。」

  容瀾啞聲道:「我自己來。」他接過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那清甜的梨都被切成了拇指大的小塊兒,非常容易下嚥,梨花流過喉嚨,好像給火辣辣的咽喉熄了一點火,果然沒那麼難受了,胃裡有了東西,身體都跟著輕鬆了一些。

  吃完後,容瀾放下碗,「你可以出去了吧。」

  「我留在這裡陪你。」

  容瀾瞪著他。

  楚星洲拿著濕毛巾給他擦著臉上的汗,輕笑道:「只有這個時候你不會把我打出去,我怎麼能走呢。」

  「你在這裡我更好不起來。」

  楚星洲笑了笑,「哥,你居然還會說這麼幼稚的話。」

  容瀾氣得扭過了頭去。

  「哥,你睡衣濕了,我幫你換一套吧。」

  容瀾寒聲道:「你敢。」

  楚星洲無奈道:「你睡著的時候我不敢動你,怕把你吵醒了,你現在不換,感冒會更重。」

  「把衣服給我。」

  楚星洲道:「你手腳沒勁兒,還是……」

  「給我!」容瀾厲聲道。

  楚星洲只得把乾爽的睡衣遞給他,然後自覺地轉過了身去。

  容瀾抓著衣服,窸窸窣窣地弄了半天,累出一身汗。他真是沒想到,他一個四階的自然力進化人,會因為一場感冒,虛得連換衣服的力氣都沒有,都說病來如山倒,居然半點沒誇張。

  楚星洲等了半天沒動靜,悄悄轉過身,見容瀾拿著衣服在發呆,眼神迷茫得像個走丟了的小孩兒,直擊人心臟。他輕聲道:「哥,我幫你吧。」

  「叫管家進來。」

  「他不敢進來。」楚星洲抓過睡衣,柔聲道:「我閉著眼睛,行嗎。」

  容瀾氣得臉都有些扭曲。倆人以前在對方面前換個衣服,就跟一起吃個飯一般稀鬆平常,如今卻要弄得他像個女人一般,怎麼想怎麼矯情,這種感覺簡直讓人羞恥到了極點。他推開睡衣,冷道:「我不換了。」

  楚星洲輕聲說:「你要是感冒好不了,我會一直留在這裡煩你,不如你早點好起來,對不對。」

  容瀾咬牙不說話。

  楚星洲輕輕佻開他睡衣的鈕子,「哥,我只是幫你換衣服。」

  當楚星洲的指尖碰觸到容瀾的鎖骨時,容瀾只覺得一股電流劃過,他腦海中猛然間閃現出楚星洲的大手在他胸前肆意撫摸的畫面,那充滿肉慾的片段記憶頓時充斥了他的大腦,讓他感覺身體燒得更厲害了。

  

  330、光與暗

 

  楚星洲慢慢解開容瀾睡衣的鈕子,把那已經被汗浸得發潮的睡衣從他身上剝了下來。也許是太久不見陽光,容瀾的皮膚異常白皙透亮,他比楚星洲記憶中瘦了一些,鎖骨高高凸起,肌肉線條緊實柔韌,既不顯得羸弱,卻也不很健壯,他銀色的長髮披散在因為緊張而僵直的背上,從後面看,就像一個等待某種儀式的教徒,充滿了動人心魄的聖潔之感。

  楚星洲喉結上下鼓動著,眼中升騰起濃烈的渴望,他為了分散注意力,就問道:「哥,你的頭髮……打算一直這樣嗎。」

  容瀾沉默了一會兒,淡道:「算是對孫先生的紀念吧。」

  孫先生當初在東西兩面把容瀾和楚星洲一路推上了神壇,讓他們來威震、團結人類,孫先生給楚星洲提供的建議是隨時散發出輕微地重力,給人以不易察覺的生理上的壓迫感,從而讓他們從心理上臣服,而針對容瀾,便是將他打造成救世主一般神聖的光明神,這一頭用色彩能力製造出來的銀髮,就是「造神」計劃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僅從視覺上就能讓普通人對容瀾產生崇拜。

  楚星洲輕輕撫過他的頭髮,「我已經記不起來你黑頭髮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我一直都是黑髮,只不過你看到的是銀色。」容瀾說完這句話,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跟楚星洲聊什麼天啊,大概真是燒糊塗了,他低聲道:「你趕緊換。」

  楚星洲嘴角揚起一個微笑,「我把你身上的汗擦一擦。」他撩起容瀾的頭髮,露出整片赤裸的背,那溫潤白皙的皮膚,讓他多想用力地親吻。他用毛巾擦拭著容瀾身上的薄汗,容瀾身體一直僵硬著,也許是生病讓人變得有些軟弱,容瀾竟然一聲不吭。

  楚星洲的手繞到了他胸前,擦得小心翼翼,但容瀾還是不自在地扭過了頭去。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倆人的呼吸聲異常地清晰,聽著聽著,就能感覺出那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們彼此揣度著對方的心思,越想越叫人面紅耳赤。

  楚星洲勉強克制著自己,給容瀾擦完上身後,換上了乾爽的睡衣,可到睡褲的時候,他就不太敢動了。

  容瀾推開楚星洲,「我自己換。」他費力地把褲子脫了下來。

  楚星洲道:「算了,別穿了,天氣也不算很冷。」

  容瀾鬆了口氣,他實在懶得動。

  楚星洲把他按回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溫柔地摸著他的額頭,「我已經讓人去北京取最新的藥品了,明天就能回來,你很快就能好起來。」

  容瀾輕輕「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楚星洲趴在床邊,用視線一遍遍描繪著容瀾的臉,容瀾昏睡了兩天,根本不睏,他哪怕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楚星洲在看他,他被看得越來越焦慮,忍不住就睜開眼睛,瞪著楚星洲,「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看著你啊,萬一你溫度又升高怎麼辦。」楚星洲摸了摸他的臉,「你就當我透明好了,別管我。」

  容瀾心想你說得輕鬆。

  楚星洲柔聲道:「哥,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我記得有一年我爸媽出國度假去了,我發燒了,又不聽話,保姆就把我送你家去了,你這個人性格就是一板一眼的,因為答應過大人要照顧我,就寸步不離地守著我,結果我剛好,你就感冒了,然後就換我守著你,可是我當時太小了,守著守著就睡著了,對我來說,就好像是去你家玩兒了兩天似的。」

  容瀾垂下眼簾,不禁也陷入了回憶中,「什麼好像,你確實就是來我家玩兒了兩天。你好了之後,非要讓我起來陪你玩兒,我那時候高燒還沒退,路都走不了,就坐在床上陪你玩兒火車。」

  楚星洲忍不住笑了一下,「真的嗎,我不記得了。」

  「你當然不記得,你小時候……又任性又調皮,好煩……」容瀾腦袋暈暈乎乎的,都沒留意自己說了什麼,也許是太久沒有和人正常地說過話了,話匣子一打開,嘴好像是長在別人身上似的,毫無隔閡地跟楚星洲聊了起來。

  說起小時候的事,容瀾居然記得非常多,從他們孩童時期,一直說到了少年、青年,倆人一起回憶著從前,時而為一個模糊不清的細節爭辯幾句,時而笑出聲來,那一刻,就好像那段讓他們無法面對的前塵往事從來不曾發生過,他們還是親密無間的兄弟、朋友,在一個沒什麼特別的晚上,悠閒地聊著天。

  聊著聊著,容瀾就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楚星洲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頭髮,心裡的感情滿得幾乎要溢出來。他終於在這個下午看到了一絲希望,雖然是趁人之危,可他不在乎,他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得到這個人,他無法面對只能遠遠看著容瀾的人生。他見容瀾徹底睡著了,就悄悄脫了外衣和鞋,鑽進被子裡,抱住了容瀾火熱的身體,冰涼的唇在容瀾臉上印下數個吻,才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第二天,容瀾燒退了不少,一睜開眼睛,餘光就瞄到一個毛茸茸的大腦袋,貼著他的肩膀,他怔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楚星洲在自己床上,倆人睡在一個被窩裡,而且自己還被楚星洲抱在懷裡……他用力推了楚星洲一下。

  楚星洲睜開惺忪的眼睛,「哥……你好點兒了嗎。」

  容瀾眼含怒氣,「你……你在幹什麼?」

  楚星洲眼中有些迷茫,然後很無辜地說:「昨天咱們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聊天聊得太晚了,你看我困了,就讓我上來睡覺了。」

  容瀾愣了愣,旋即道:「胡說八道。」

  「真的,你不記得了嗎?你說咱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睡覺,就算發燒了也不怕傳染給對方。」

  容瀾這回真糊塗了,他隱約記得昨天是和楚星洲聊了很多以前的事,聊得忘乎所以,幾乎把他一年的話都在一晚上說完了,具體的細節他已經不記得了,對於楚星洲說得話,他將信將疑,想反駁卻又底氣不足。他惱怒道:「下去。」

  楚星洲下了床,又委屈又失落的樣子,自嘲地笑了笑,「我以為昨天我們……算了,但是,你能記得那麼多事,我真的很高興。」

  容瀾看著楚星洲一副傷心的樣子,抿嘴不語。

  楚星洲穿好衣服,「我去給你準備吃的,藥也應該到了。」說完低著頭出去了。

  容瀾長長吁出一口氣,他有些煩躁地揪了揪頭髮,反覆想著昨天到底是不是自己讓楚星洲上來睡覺的,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他只是覺得,自己恐怕很難甩開楚星洲了,躲也躲不掉,要是他們打起來,至少毀半個城市,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不過,昨天回憶往事時的那種感覺,有種很平淡的溫暖,有一句話也許楚星洲沒有說錯,他們只有彼此了,他們是彼此在從前的文明時代活過的唯一證明,如果一方不在了,那麼以前的自己簡直就像也死了一樣,有楚星洲幫他回憶自己那二十多年的人生,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相信對於楚星洲來說,也是一樣的。

  不一會兒,楚星洲端著餐盤迴來了,他笑著說:「科學院新研製出來的藥物送到了,病毒變異太快,每隔幾個月就能產生抗藥性,藥物就必須不停地更新換代,所以前兩天給你用的藥,效用已經不大了,你才一直沒好,吃了這個就會好了。」

  容瀾伸出手想去拿藥,楚星洲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一杯溫水遞到了他手裡,「先喝水,然後吃飯,然後才能吃藥。」

  容瀾不自在地抽回了手,把水一飲而盡,然後慢慢吃起了飯。

  楚星洲道:「你知道嗎,我剛才碰到管家,說我們昨天聊天聊得睡著了,管家很驚訝,他說你從來不和人聊天,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說一句話。」

  容瀾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臉上沒什麼表情。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性情本來就比較冷淡,但不至於這麼……自閉,是因為我才會這樣的嗎。」

  容瀾把勺子扔進了碗裡,「吃完了,給我藥。」

  楚星洲輕輕撩開他額前的頭髮,聲音突然有一絲哽咽,「哥,這幾年,你很孤獨吧。」

  容瀾沉聲道:「誰讓你來這裡廢話。」

  楚星洲控制不住地一把抱住了他,「對不起,哥,對不起。」

  容瀾眼眶一熱,身體輕輕顫抖了起來,他想掙開,楚星洲反而抱得更緊,若是純拼體力,他自然不是楚星洲的對手,楚星洲的擁抱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可那種幾乎要把他揉進身體裡的力道,卻給人一種另類的安全感。

  楚星洲顫聲道:「我不會再讓你這麼孤獨,讓你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著你,陪你回憶從前,陪你吃飯聊天,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哥,沒有人比我更愛你,給我一次機會吧。」

 

  331、光與暗

 

  容瀾深吸一口氣,感覺有些恍惚,他不太想承認,可在這一瞬間,他對於楚星洲說得話,居然有些心動了。

  他把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不代表他不覺得孤獨,事實上,一想到以後的幾十年也許都要這麼度過,他就覺得沒什麼東西能支撐著他走下去,他既沒有活的動力,也沒有死的理由,那種無望的感覺,簡直沒勁透了。昨天晚上,是他這麼多年來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當他完全沉溺在以前的回憶裡時,彷彿他還是那個為了工作和事業忙碌,有血有肉,有成功有挫敗,有家人有朋友的容瀾,而不是現在這個除了強大的能力外就一無所有的明主。他跟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樣,想回到從前,回到那個和平的、安穩的文明時代,他知道他回不去了,所以楚星洲這個能夠幫助他回憶起那個時代的人,居然是那麼地重要。

  他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試試的衝動,想要試試……楚星洲所說的,陪他吃飯、聊天,陪他回憶從前,陪他去想去的地方,那樣的生活,會不會讓他獲得一點久違的快樂?在他已經幾乎忘了快樂為何物的現在,他突然又對那種情緒有了些嚮往。

  楚星洲見容瀾的表情明顯有些鬆動了,不僅欣喜若狂,但表面上不敢表露出半分,還是可憐兮兮地抱著他道歉,「哥,我這幾年好想你,每次見到你,我都好想跟你說說話,但你每次都想把我趕出去……我跟你一樣,覺得很孤獨,不知道和誰說話,沒有人能交心,有時候突然發現,很多以前的事想不起來了,心裡就特別害怕,怕有一天我連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都忘了。」

  這席話正說進了容瀾的心裡,他心裡何嘗不是時不時有這樣的恐懼,他真害怕這麼下去,有一天他會把自己那二十多年的存在從記憶中抹掉,他不禁喃喃自語道:「我也……好多事想不起來了。」

  「所以我們經常聊聊天,就能幫彼此想起來。」楚星洲用下巴蹭著容瀾的肩膀,「哥,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喜歡玩兒什麼,那些東西,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送到你面前。」

  容瀾扭過頭,怔愣地看了楚星洲兩秒,突然好像清醒了一般,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推開了楚星洲,掩飾地說:「再說吧。」

  楚星洲高興地把感冒藥給他,然後慇勤地把溫水送到他嘴邊,餵他喝了下去。

  容瀾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面對楚星洲合適了,他燒還沒退,就躺回了床上,暈暈乎乎地打算繼續睡覺。

  楚星洲摸著他的額頭,「沒那麼熱了,你很快就能好了。」

  容瀾閉上了眼睛。

  「哥。」楚星洲輕聲叫道。

  「嗯。」容瀾也小聲地答應道。

  「等你好了,我們回趟上海吧。」

  容瀾猛地睜開了眼睛。

  楚星洲傷感地說:「我回去過兩次,我知道你也回去過,但我們什麼人都沒找到,畢竟四年了,這個結果,我們倆心裡多多少少都有準備了,不過,我還是想跟你一起回去看看,看看我們原來的家、公司、學校,你覺得怎麼樣?」

  容瀾點點頭,長嘆一聲,「好。」

  楚星洲淡淡一笑,附身在容瀾額頭上親了一下,「睡吧。」

  容瀾不自在地轉過了頭去。

  那新研製出來的藥效果很好,容瀾第二天燒就退了,楚星洲為了防止自己感冒,也吞了兩粒,晚上趁著容瀾睡著了跟著擠上床,也沒有被傳染。

  病好之後,頭腦也跟著清醒多了,容瀾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略有些尷尬。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走出浴室一看,發現楚星洲還呆在他房間裡,一點離開的打算都沒有。容瀾忍不住了,「你還不回去?」

  楚星洲笑道:「哥,我能不能搬到這裡來住,我現在住的酒店條件比這裡差不多了,不舒服。」

  容瀾皺起眉,「你要在武漢賴到什麼時候,覺得不舒服,怎麼不回家。」

  楚星洲厚著臉皮說:「不想回去,我回不回去都沒什麼差別,那邊的重建工作有腦域進化人負責。」

  「那你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容瀾不客氣地說。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上海嗎。」

  容瀾怔了怔,似乎在猶豫,他有些後悔草率地答應了,病好了之後,回想他和楚星洲說過的話,他就感到後悔和尷尬。

  楚星洲走了過來,「哥,這才一天時間,你不會忘了吧。」

  「我沒忘。」容瀾想了想,「過段時間再說吧。」

  「為什麼要過段時間?等天氣冷了出門就更不方便了,你現在跟我一樣是閒人,有什麼好等的?」

  「我還有……」

  「你根本就沒事。」楚星洲抓住他的胳膊,直視著他的眼睛,有些難過地說:「你心裡還是希望我趕緊滾是嗎,你後悔跟我說了那麼多話,答應跟我一起回家是嗎。」

  容瀾沉默了。

  楚星洲咬了咬牙,「我不走,我就在這裡呆著,到你『有時間』為止。」

  容瀾看著他無賴的樣子,嘴角竟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楚星洲那表情,讓容瀾一下子想起了小時候,如果自己因為要學習或者什麼事兒不能陪他玩兒,他就會這麼耍賴,直到自己抽出空來陪他。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他處處包容、關懷的弟弟,已經成長為讓他都感覺到恐懼的男人,時間過得太快,快到他都要跟不上了。他嘆了口氣,「那就去吧。」

  楚星洲欣喜地抬起頭,「真的嗎。」

  「我往返也不過幾十分鐘,去看看也好。」

  「太好了,我們準備點東西,明天就出發。」

  「嗯。」

  「那我今晚可以住在這裡嗎?」楚星洲殷切地看著他。

  容瀾淡道:「讓管家給你準備客房吧。」

  楚星洲笑逐顏開。

  晚上,容瀾去餐廳吃飯的時候,發現整個餐廳只有楚星洲一個人在等著他,桌子上擺滿了精緻的餐食,份量都很小,但樣樣都是精心準備的,只是看著就讓人感到愉快。

  楚星洲一派紳士地笑著,「哥,今天所有東西都是我親手做的,而且每樣都是你愛吃的。」

  容瀾走了過去,「你不必做這些,吃什麼都一樣。」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挑嘴挑得厲害,要是飯菜不合心意,你寧願餓著也不吃。」

  「你覺得經歷過末世的人,還會在乎東西好不好吃嗎。」他從前的確像楚星洲說得那樣,對吃的東西很挑剔,可在他和楚星洲決裂後的那半年裡,他度過了一段原始人般的生活,有時候甚至直接生吞帶著血的鮮肉,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早就不可能在吃上面挑三揀四了。

  楚星洲笑道:「我以後會把我能找到的所有好東西都給你,你可以繼續挑下去。」

  容瀾低聲道:「你做這些,有意義嗎。」

  楚星洲笑容僵了一下,但馬上就堅定地說:「有,我只是想對你好。我擁有這種能力,卻沒有一個可以關心、討好的人,難道不是浪費嗎。」

  容瀾放在餐桌下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你用在我身上,一樣是浪費。」

  楚星洲柔聲道:「不是浪費,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我樂在其中的,你可以永遠都不回應,也不妨礙我想對你好。」

  容瀾低下了頭,不想再看楚星洲深情的眼眸。

  「哥,吃飯吧,你看看這些菜,是不是全都是你喜歡的,我一點兒沒記錯吧。」

  容瀾看著桌上的一道道美食,確實全都是按自己的口味做的,楚星洲的用心他不是看不到,他眼睜睜地看著楚星洲在一步步朝他逼近,擊潰他心裡的防線,他卻感到無能為力,也許真的是孤獨了太久,他內心深處一直在渴望有人陪伴,這種渴望壓抑地越久,爆發起來也就越強烈,他想管都管不住。

  倆人聊聊舊事,品嚐著美食和美酒,時間過得飛快,容瀾幾乎已經忘記,吃,曾經是一種享受,楚星洲帶他回憶了起來。

  容瀾喝得半醉,被楚星洲攙扶到了沙發上,今天正是十五,月亮又圓又亮,倆人坐在窗前,欣賞著窗外的明月,久久都沒有人說一句話,這樣靜謐美好的時光,早已勝過千言萬語。

  楚星洲一點一點地湊近容瀾,最後和容瀾肩挨著肩,手臂貼著手臂,容瀾雖然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但是也懶得動彈,他已經好久沒有欣賞過月亮,沒想到居然這麼美……無論地球上發生了怎麼翻天覆地的變化,這顆永遠伴隨著地球的小星球,都從來沒有離開過,世界上有什麼樣的相伴,能這樣長久呢。

  楚星洲突然輕輕抓住了容瀾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容瀾一怔,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楚星洲抓緊了,他歪頭靠在容瀾肩膀上,輕輕蹭了蹭,小聲說:「明天就回家。」

  容瀾微紅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

 

  332、光與暗

 

  楚星洲急著想把容瀾拐帶走,要不然在容瀾的地盤上,幹什麼都礙手礙腳的不方便,於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讓管家把行李準備好,催促容瀾出發了。

  容瀾如果使用全速,十多分鐘就能回到上海,但是那種極速除了他沒有人能承受得了,倆人也不趕時間,就坐著雪雕飛走了。

  楚星洲半倚在雪雕身上,看著靜靜坐在自己觸手可及之處的容瀾,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輕哼起了歌。

  容瀾正閉目養神,聽到那調子,睜開了眼睛,「這個曲調好耳熟。」

  楚星洲笑道:「是你以前喜歡的一個英國鄉村女歌手的歌,你忘了嗎?」

  容瀾嘆道:「忘了。」

  「沒關係,我都幫你記著。」

  容瀾眨了眨眼睛,心中流過一絲暖意。

  楚星洲看著朗朗晴空,微笑道:「我們也算苦日子熬出頭了,以後應該能過平靜安穩的生活了,咱們要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做,這樣才不會無聊。」

  「你想做什麼?」

  楚星洲略有些興奮地說:「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夢想嗎。」

  容瀾淡道:「你想做登山探險家。」

  「是啊,後來你說我太不切實際、不會為父母考慮,我就放棄了。其實我當時已經聯繫上了一個地理雜誌社,他們同意我去當助手……」楚星洲笑了笑,「我後來沒去,不是因為真的覺得幼稚,而是我知道,你是不會跟我去的,我不想跟你分開太久,我想隨時都能看到你。」

  容瀾道:「我不覺得我說錯了,你爸媽也會極力反對的。」

  「我知道,你當時是為我好。不過現在,我們有大把的時間,還有能力去攀登任何一座高峰,哥,跟我到處走走吧,這個星球有這麼多美景,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看。」

  容瀾心中一動,卻也有些猶豫,「讓我考慮一下。」

  「你想考慮多久都行,我會一直等著你,如果你哪兒都不想去,我也會呆在任何一個地方陪你。」

  容瀾對於楚星洲的款款深情,有些招架不住。他可以對那個狂妄自負、強取豪奪的楚星洲橫眉冷對,可是這個時不時示弱、撒嬌,會因為他一句話而傷心、難過的楚星洲,完完全全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弟弟,他越來越狠不下心冷漠以對,他總覺得楚星洲這樣的低姿態都是裝出來的,可就算是裝的,居然也毫無破綻。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是不是真實的。

  下午,倆人回到了他們的老家。這個曾經的國際大都市,此時一片寂靜荒蕪,科學院開展人類重建計劃後,就放棄了這些離中原地帶較遠的靠近河海的城市,還活著的人走的走、逃的逃,城市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倆人落地後,漫步在雜草叢生的街道上,心裡是無限的惆悵。

  容瀾撿起地上的一張紙質傳單,那是前段時間光明城發出的尋人啟事,尋找的正是自己和楚星洲的父母、親人,當時他派出天空戰隊,滿城市地散這些尋人啟事,卻至今一無所獲,他心裡早有準備,卻也還是難過不已。

  楚星洲輕聲道:「我已經派了人去周圍的城市找,沒見到屍體,他們就有可能活著,至少在我心裡,他們沒有死。」

  容瀾點點頭,緊握著那張紙,心裡默默祈禱著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自己的親人一面。

  「哥,你還記得怎麼回家嗎?」

  容瀾環顧四周,找到了一個銹跡斑斑的路牌,再結合一個比較顯眼的建築,判斷出了這裡是哪個街區,「大概有印象,往前走兩條街是一座橋,過了橋就差不多到了,咱們倆家買在一起的房子,就在江邊上。」

  楚星洲笑道:「差不多,咱們回去看看吧。」

  倆人重新坐上雪雕,低空飛行著。期間碰到了不少變異動物,天上的、地下的,但都對他們釋放出來的能量望而生畏,根本不敢靠近。

  雪雕飛過大橋,帶著他們飛向江灣處的住宅區,停在了一個蘇州園林式的別墅區前,曾經秀美的江南植物,如今已經把這裡變成了一個小型森林。

  倆人徒步走了進去,容瀾指著一棟別墅,「這是XX證券董事長的家,我記得他剛搬過來的時候,還找我借過工具。」

  「嗯,這家是做外貿的,我們曾經差點合作。」

  「是啊,還有這個是……」

  倆人一邊走,一邊回憶著他們的鄰居,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彷彿就在他們眼前,可如今大多都變成了路邊的白骨。

  終於,倆人走到了小區最深處,找到了他們曾經的家。

  容瀾在看到那兩棟緊挨著的別墅的瞬間,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兩棟房子跟周圍所有的房子都不一樣,它們院子裡沒有盤根錯節的野草,牆面也沒有被植物覆蓋,甚至連窗戶上的玻璃都完好如新,如果忽略周圍詭異的環境,它們看上去就好像還有人居住一般乾淨、整潔。容瀾不解道:「這……」

  楚星洲咧嘴一笑,「哥,進來看看。」他拉著容瀾走進了庭院。

  庭院裡站著兩個園丁,還有幾個幫傭,均笑盈盈地看著他們,「歡迎您回來,玄主大人,明主大人。」

  容瀾訝道:「是你把這裡弄好的?」

  楚星洲眨了眨眼睛,「我盡我最大的努力,把這裡復原到我們走之前的樣子了,屋裡破壞比較大,很多地方可能回不到從前的樣子,但是這裡有電、有水、有食物、只要你喜歡,可以一直住在這裡,住在家裡。」

  容瀾只覺眼眶發熱,嘴唇微微顫抖起來,他看著被修葺得整整齊齊的庭院,掃得一塵不染的地面,擦得乾乾淨淨的門框、窗稜,心中一陣酸楚,幾乎落下淚來。

  他走進屋裡,玄關、客廳、廚房一如往昔,有些裝飾已經變了,但正如楚星洲所說,他已經盡最大努力還原這裡的一切,那一瞬間,容瀾感覺自己回到了四年前,就像無數個平凡的日子一般,他忙了一天回到家,他媽穿著居家服從屋裡走出來,笑著跟他說星洲來吃飯了。那樣平靜的生活,如今回想起來,居然是那麼地幸福,可惜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容瀾站在客廳中央,想著自己父母慈祥的樣子,心臟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眼睛漸漸模糊了。

  他被抱進了一個寬闊的、溫厚的懷裡,楚星洲的大手輕輕順過他的頭髮,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道:「哥,你還有我呢,這個家還在,只要有我、有你,就還在。」

  容瀾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明知道自己不該像個弱者一般接受別人的安慰,可在這一刻,他真的需要觸摸一個活人的體溫,感受一個活人的氣息,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何況,這擁抱著他的手臂如此有力,他緊緊貼著的胸膛如此溫暖,給了他極大的安撫。

  楚星洲用指腹抹掉容瀾逸出眼眶的淚,可卻越抹越多,他鼻頭也有些發紅,輕嘆一聲,忍不住親吻著容瀾眼角的淚。

  容瀾閉上了眼睛,不自覺地抓緊了楚星洲的衣襟,他心裡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他最後的親人了,他真的只有楚星洲了。他內心深處對楚星洲的怨恨,遠比不上對這個人二十幾年的感情,在南海上他冒死去救楚星洲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所以他慶幸楚星洲活著,如果連楚星洲也不在了,天大地大,他就真的是一個人了,那種無邊的孤獨,能生生扼殺一個人全部的希望。

  楚星洲的吻從容瀾的眼角落到臉頰,又從臉頰移到鼻尖,最後,貼上了他柔軟的唇瓣。容瀾的身體抖了抖,下意識地想推拒,楚星洲怎麼能錯過這樣的機會,手臂禁錮著他的腰,溫柔而又不容拒絕地吸允著他溫熱的嘴唇,用全部地深情細細品嚐那唇瓣間清爽的味道。

  那一吻,勾起了倆人很多回憶。容瀾被楚星洲囚禁的那一個多月裡,倆人幾乎日夜纏綿,現在回想起來,刨去那些屈辱和羞恥,還有一些容瀾無法迴避的赤裸裸的肉慾的快感,他也是個健全的男人,這飽含深情而又極盡挑逗的一吻,讓他無法抑制地回想起了這具身體曾經品嚐過的那些刺激,他只覺皮膚一陣戰慄,臉也跟著燙了起來。

  楚星洲越吻越投入,靈滑的舌頭趁機鑽進了容瀾的嘴裡,容瀾如夢初醒,猛地推開了楚星洲。

  楚星洲踉蹌了幾步,站穩身體,笑著看著容瀾,眼中充滿不加掩飾的愛意。

  容瀾臉紅得像發燒了一般,他目光閃躲,實在不想面對楚星洲滿含笑意的目光,轉身往他曾經的臥室走去。

  「哥,你休息一下,晚上我給你做好吃的。」

  容瀾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楚星洲握緊了拳頭,興奮得低吼了一聲。這三年的時光沒有白費,他在思念、壓抑和痛苦中的成長,終於讓他褪去浮躁和狂妄,能夠用正確的方式靠近自己最愛的人,這一次,他會牢牢抓緊,再也不鬆開。

  

  333、光與暗

 

  容瀾的臥室在三樓,陽台正對著黃浦江。他一打開門,就見落地窗大敞著,溫暖的陽光灑滿了半個臥室,微風輕輕拂動著米白色的窗簾,床鋪整潔如新,地板纖塵不染,書架上的書擺放得整整齊齊,床頭櫃上還有一本夾著書籤的書,就好像不久之前剛有人讀過。

  容瀾坐到了床邊,看著這個熟悉的臥室,一時感慨萬千。儘管細節有些許不同,可這裡真的幾乎就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參考他的鄰居們房屋損壞的程度,他可以想像楚星洲剛回到這裡,這棟房子是怎樣殘破的樣子,楚星洲居然默默地把它修葺得如此完好,難怪一直慫恿他回來,他想到楚星洲急著獻寶卻還要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被人用心討好的感覺,總是不賴,何況還是這種直擊人內心最柔軟處的方式。

  楚星洲出現在敞開的門口,輕輕扣了扣門板,笑看著容瀾。

  容瀾站了起來。

  楚星洲走進屋裡,環顧四周,滿意地點點頭,「怎麼樣,我記性不錯吧。」

  容瀾點點頭,「跟我記憶中差不多。」

  「這個房間我經常來嘛。」楚星洲走進衣帽間,從裡面拿出一套藏藍色的居家服,「哥,你今天穿這個怎麼樣?」

  容瀾走過去,摸了摸那柔軟的面料,「你是從哪兒弄來的衣服。」

  「哪兒都有,反正都是你的尺寸的。」楚星洲把衣服遞到他手裡,「換上吧,既然回家了,就放鬆點。」

  容瀾淡淡一笑,拿起衣服去浴室換上了,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神情有一絲恍惚,穿著這種普通的居家服,配上一頭銀色的長髮,看上去實在有些古怪,時間太久了,他居然已經忘了自己黑髮是什麼樣子了,他用手拂過頭髮,那柔軟的頭髮微微發著光,就像魔法在瞬間解除一般,一頭銀髮變為了純黑色,趁著他的皮膚格外地蒼白。

  容瀾從浴室裡走了出來,楚星洲驚訝地看著他,「哥,你的頭髮。」

  「既然是在家,還是以前的樣子好。」

  楚星洲笑道:「好久沒見過你黑髮的樣子了。」

  容瀾不自在地摸了摸頭髮,「你有事嗎?」

  楚星洲朝陽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容瀾扭過頭,見陽台的茶几上已經擺好了點心和下午茶,花白格子的桌布隨著江面上吹來的風輕輕飄動著,一切看上去靜謐美好。

  「以前我們常在這兒坐著喝茶聊天,當時買這裡的房子,就是因為這裡的江景好。」楚星洲坐到了椅子裡,深吸一口氣,「至少這片江景沒怎麼變。」

  楚星洲話音未落,一條巨大的魚就從黃浦江裡蹦了出來,銀色的鱗片在太陽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點,就在這條魚還未落進水裡的時候,江水裡突然出現了一個更加巨大的魚的腦袋,一張嘴就死死咬住了那隻大魚,將它拽下了水底。

  這捕獵的場面只發生在短短十幾秒內,倆人愣了愣,不禁相視一笑。

  楚星洲笑道:「但是江裡的東西已經變了。」

  容瀾道:「以後也沒處釣魚了。」

  「你想釣的話,我去給你找地方。」

  容瀾搖搖頭,「我只是隨口說說,不用了。」

  倆人坐在籐椅裡,後背靠著厚厚的羽毛墊,手邊就是清茶和香甜的點心,他們欣賞著壯美的黃浦江,感受著微風拂面的涼爽愜意,聊著曾經在這棟房子裡發生的種種,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誰也不願意打破此時的溫馨與美好啊。

  太陽下山後,溫度也跟著下降了,倆人撤回了屋裡,楚星洲打開電視和電腦,找出一個他們以前常玩兒的槍戰遊戲,倆人坐在地毯上,背靠著床,抓著手柄玩兒了起來。

  這個遊戲已經出到了第七代,他們從小玩兒到大,也沒玩兒膩,有時候工作太累了,就會靠在一起打上兩盤做消遣,小時候,楚星洲一玩兒起來就大呼小叫,要是輸了就會不依不饒地要容瀾再陪他玩兒一局,現在的倆人已經年近30,都沉穩了很多,可是有那麼一瞬間,這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畫面和身邊熟悉的人,讓容瀾有種回到了少年時的錯覺。

  倆人沒走多遠,就被遊戲裡的殭屍吃掉了。楚星洲哈哈笑道:「不行了,都四五年沒玩兒了,有些按鍵都忘了。」

  容瀾笑道:「是啊,我已經不會玩兒了。」

  楚星洲把自己的手柄放下了,抓著容瀾的手,給他示範,「我還記得一些,這個是控制方向的,這個是射擊,這個裝彈……」他輕捏著容瀾的手指,在手柄上移動著。

  容瀾感到楚星洲的手漸漸環住了他的腰,手托著他的手,操控著他的手指移動,那磁性的嗓音就在他耳邊響起,倆人貼得如此之近,近到他們能感覺到彼此呼吸的熱度。

  楚星洲輕聲道:「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打遊戲也是我教你的。」

  容瀾點點頭,「記得。」

  「你以前不玩兒遊戲,成天不是看書就是學習,沒勁死了。我就讓你陪我玩兒,只有說是你陪弟弟做的事,你才不會覺得是玩物喪志,我為了讓你不要成天悶在屋子裡,可是想了不少辦法啊。」楚星洲伸直了腿,兩人的腿並行放在地毯上,楚星洲看著看著,就好像看到了以前倆人放在地毯上的、穿著短褲的小短腿,他撲到容瀾身上,耍賴要容瀾再陪他玩兒一會兒,容瀾嘴裡說著要做作業,可最後還是會答應他,那麼多麼珍貴、美好的時光啊。

  容瀾輕輕笑了笑,「明明是你想找人陪你玩兒,說得好像是為了我一樣。」

  楚星洲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了懷裡,鼻尖蹭了蹭他的肩頭,「都有,我就是喜歡和你呆在一起,哪怕只是看著你。」

  容瀾臉有點發紅,「不玩兒了就收起來了,我們也該吃飯了。」

  楚星洲收緊了手臂,小聲道:「哥,讓我抱一會兒好嗎。」

  容瀾怔了怔,突然有點不敢動了。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我一直很喜歡,可惜上大學之後,你就不讓我跟你一起睡了,可能你當時已經察覺到我對你的心思了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掩藏得好不好,其實我心裡是希望你能發現的,因為我不敢說,所以我希望你發現……」楚星洲啞聲道:「我做錯了,我該早早就告訴你,慢慢讓你接受我,我用了最爛的方式,對不起。」

  容瀾垂下手,遊戲手柄孤零零地滾到了地毯上,室內一片沉默。

  楚星洲用嘴唇輕碰著容瀾的脖子,「這次我們重新來,哥,忘掉以前的事好嗎,讓我們重新來,我會拚命對你好,努力讓你也喜歡上我,好嗎?」

  容瀾輕聲道:「我……我不知道。」

  「哥?」

  「我不知道,我覺得這樣不對。」容瀾的聲音裡有一絲慌張,「我、我從來沒想過和男人在一起。」

  「這沒有什麼對與不對,你看看這個世界,對於變異人來說,和同性或是異性在一起,有什麼分別?沒有人會說你不對,沒有人敢說,只要你願意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夠了。」

  容瀾低著頭,怔怔地看著楚星洲環在他腰間的手,那手……長大了好多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手掌比他大了,個子比他高了,就連聲線都比他低沉一些,不知不覺間,需要他照顧的那個小嬰兒,已經反過來成長為可以保護他的人。楚星洲會一直陪著他嗎?從有記憶以來,一直到現在,再到未來,好像命中注定會一直陪著他,這說不定就是他們的命運啊。

  這時,楚星洲的屬下輕輕敲了敲門,提醒他們可以吃飯了。倆人如夢初醒,一個竊喜,一個尷尬,前後離開了臥室。

  楚星洲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兩瓶上好的白葡萄酒,度數很高,容瀾好久沒喝酒了,喝了兩杯就開始有些暈眩,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回到這個家裡,他們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一個擺件、一把椅子,都有著數不清的回憶。

  享用完美食後,他們對回憶從前的遊戲有些上癮,倆人舉著酒杯,從玄關開始,細數每一樣東西背後的記憶。

  「你小時候在我家裡踢球,這個花瓶差點被你撞碎了。」容瀾用腳尖點了點沙發旁的古董花瓶,笑著說。

  楚星洲笑道:「我記得。這套水晶酒杯是我送給你爸爸的生日禮物,結果有一次他和阿姨吵架,摔了一個。」

  容瀾笑著搖了搖頭,「這面牆你記得吧,被咱們倆黏上橡皮泥,重新粉刷過。」

  「怎麼會忘呢。」

  倆人走進了容瀾的臥室,容瀾顯然喝得有點多了,高舉著酒杯,長嘆一聲,「啊,我的房間,這面櫃子裡,都是我旅遊或者出差的時候帶回來的紀念品,所有東西我都要買兩份,不然你就會生氣我沒帶你去。」

  「這個變形金剛是我送你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我那時候還沒有零用錢,我偷了我媽的項鏈跟玩具店的人換的。」楚星洲笑道:「我媽氣壞了,那項鏈不知道可以買多少變形金剛。」

  容瀾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我要是告訴你,你肯定不會要了。」

  「我當然不會要……唔……」容瀾被自己腳上的拖鞋絆了一下,身體一晃,酒灑出了半杯。

  楚星洲一把攬住他的腰,「哥,你喝多了。」

  「嗯……可能是……」容瀾抓住楚星洲的胳膊,抬頭看著他。

  楚星洲目光深邃如星塵,一眨不眨地看著容瀾,那酒氣微醺的樣子,竟然如此誘人。

  容瀾感覺心臟好像被猛擊了一下,他低下頭,想退開,楚星洲放在他腰間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就在他恍然間,楚星洲柔軟溫熱的唇瓣已經貼上了他的唇,那麼溫柔、那麼深情地吻著。

 

  334、光與暗

 

  容瀾拿著酒杯的手在發抖,眼看就要抓不穩了。

  楚星洲溫柔吸允著他的唇瓣,勾纏著他的舌頭,把無限的愛慕和深情透過親吻一一傳達。

  容瀾感覺身體越來越輕,如在雲端,好像整個人都飄起來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楚星洲真的飄在了半空中,酒杯脫手而出,透明的酒液如凝固的水珠般在半空中飄搖,揮發出濃郁的酒香,屋裡的桌子、凳子、甚至床鋪、書架,都跟著浮了起來,整個空間都處於失重狀態,看上去既新奇又浪漫。

  楚星洲輕笑道:「這下不怕站不穩了吧。」

  容瀾在空中翻了個身,吃吃直笑,「有意思……真的飄起來了。」他推了一把手邊的桌子,身體一下子蕩了出去,可他控制不好,眼看就要撞到牆上,卻停不下來。

  楚星洲朝他伸出手,一股裡瞬間把他吸了回來,準確無誤地落進了楚星洲懷裡,「哥,你要通過練習才能在失重的狀態下行走,沒練好別亂跑。」

  容瀾伸手抓過飄在眼前的水晶球,愣愣地看著,臉上還帶著充滿醉意的笑容。

  楚星洲用鼻尖頂了頂他的臉頰,「哥,你看看我。」

  容瀾抬眼看著他,眼神有些迷茫。

  楚星洲輕啄了下他的嘴唇,「你喝醉了嗎?」

  容瀾點點頭,又搖搖頭,「應該沒有。」

  「你以前酒量就不好,可偏偏又喜歡喝,出去應酬,都是我幫你擋著。」

  「你說得好像我嗜酒一樣,我只是喜歡酒的味道,就像有人喜歡肉,有人喜歡冰淇淋,但我不嗜酒啊。」

  楚星洲看容瀾眼神發懵,明顯就是半醉的狀態了,他笑道:「好吧,你不嗜酒,那你現在告訴我,你醉了沒有。」

  容瀾想了想,堅定地說:「沒有。」

  「那我現在親你,就不算趁人之危了,對不對?」

  楚星洲攬住容瀾的腰,倆人在空中緩慢地旋轉著,容瀾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他一時都分不清,是自己在轉,還是屋子在轉,總之,這種飄忽的感覺真好,好像身體裡所有的壓力都不見了,他不需要使出半分力氣,只要隨波逐流,就能這樣一直飄著……

  「哥?」

  「嗯?」

  「說話呀。」

  容瀾想了想楚星洲剛才的問題,他甩了甩腦袋,「……我不知道。」

  倆人不知何時,已經飄到了床上,屋裡所有的東西都慢慢地開始歸為,床也落回了地面,容瀾感覺身體一重,楚星洲已經壓在了身上,「那如果我們現在發生些什麼,也不算我趁人之危了吧?」

  容瀾定定地看著他,「發生什麼?」

  楚星洲輕吻著他的鼻尖,「哥,其實我知道,你喜歡我給你的感覺,你那時候,神志不清的時候,也會主動夾我的腰,抱著我的脖子,催促我用力……這些你還記得嗎。」

  容瀾臉上有些發燙,他推著楚星洲的肩膀,「你……起來,我想休息了。

 

    楚星洲抓住他的手,輕輕在手腕上咬了一口,「哥,我們都是男人,有些事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掩飾。」楚星洲的手移到下面,抓住了容瀾躲藏在睡褲下的寶貝。

  「嗯……」容瀾輕嘆一聲,「不……不行……」

  楚星洲在他耳邊輕笑道:「可是你的身體不是這麼說的。」他撫弄著容瀾半-軟的欲-望,技巧地挑-逗著。

  容瀾喝了酒,大腦本就過度興奮,此時一點點刺激都能被他無限放大,他喉嚨裡發出刻意壓抑過的嘆息聲,身體卻越來越熱,「星洲……我們……」

  楚星洲堵住了他的唇,阻止他說出拒絕的話,竭盡所能地撩撥著他最原始的渴望。

  容瀾的呻-吟都被楚星洲堵在了嘴裡,他感覺身體發生了難以控制地變化,楚星洲的手就像有魔力般,輕易就讓他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幾年前那些他一直不敢去回憶的回憶紛湧而至,那些淫-靡的畫面,那些低啞地吟叫,那些攝人地快-感……原來他從來都沒有忘,他只是不敢去想起,因為那些會讓他感到窒息般地孤獨。

  容瀾的衣服被楚星洲剝掉了,露出勁瘦而蒼白的皮膚,那皮膚彷彿在撒發著柔和的光芒,一寸一寸,沒有一絲瑕疵,看上去聖潔無比,然而楚星洲卻只想褻瀆,在這身體上留下性-愛的痕跡,留下自己的烙印。

  楚星洲低頭吻著他的唇、下巴、胸口,那滾燙的吻一路向下,最後滑過他平坦地腹部,柔軟的嘴唇輕輕碰了碰他埋伏在腿間的性器。

  容瀾緊張地說:「星洲……不要……」

  楚星洲微微一笑,淡笑道:「騙人,你想要。」他說完,伸出舌頭,猩紅的舌尖緩緩地舔過那乾淨筆直地性器。

  容瀾身體一抖,幾乎立刻就想併攏腿,藏起那令他羞恥的東西。

  楚星洲卻一把按住了他大腿,硬是將他兩腿分開,「哥,你總是什麼乾淨,全身上下……就連這個地方都這麼漂亮……」他最張開嘴,把那瑟縮著的性器含了進去。

  「唔……」容瀾低吟一聲,喉嚨裡發出一陣難以形容地嘆息,他緊緊抓住了床單,無法控制地感受著自己的陽物在楚星洲的嘴裡硬了起來,被濕熱的口腔包裹、被火熱的舌頭舔舐,容瀾無法抵禦這磨人地刺激,他下意識地拱起腰,把自己的性器更加往楚星洲嘴裡送去,可是理智卻讓他不斷地試圖合攏腿,他的雙腿感受到了一陣溫柔卻不容反抗地壓力,那壓力迫使他雙腿大開,他看著埋伏在他兩腿間的楚星洲的腦袋,感受著自己的性器被吞吐、舔弄,他再也克制不住地低吟了起來,快感一波波地朝著下腹匯聚而去,理智潰如決堤。

  容瀾抓著楚星洲的頭髮,低叫道:「不要……星洲……不要再弄了,我、我不行了……」

  楚星洲用舌頭在那性器上舔了一圈,最後用舌尖逗弄著那濕潤地馬眼,並含糊地說:「那就射出來。」

  寂寞了太久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容瀾身體劇烈地一顫,伴隨著一聲顫抖地低叫,濃稠地體液猛地從那性器裡噴射了出來,一股腦地射進了楚星洲嘴裡。容瀾的射精了持續了不斷的時間,噴得楚星洲滿嘴、滿臉都是,楚星洲微微偏開頭,看著容瀾發洩的瞬間那動情地、迷亂地表情,心裡很是滿足。

  容瀾挺起的腰身跌回來了床上,射精過後,他全身都有些發虛,就連呼吸都在顫抖,他看著楚星洲臉上和嘴角的濁白的體液,臉好像要燒起來一般滾燙,他別過了臉去,根本不敢看楚星洲戲謔地眼神。

  楚星洲捏著他的下巴,輕輕掰過了他的臉,「哥,你不好意思什麼,這不是你射出來的嗎。」

  容瀾羞恥得眼圈都紅了,「我……我讓你……讓你躲開了。」

  「可我沒打算躲開啊。」楚星洲把嘴裡的東西吐在了掌心裡,他舔了舔嘴角,把手攤開在容瀾面前,曖昧地笑著,「哥,你積了好多啊,憋壞了吧。」

  容瀾羞惱不已,他翻身就想下床,卻被楚星洲按回了床上,壓在身下,「今天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容瀾推拒著他的胸膛,拒絕的話剛到了嘴邊,就被楚星洲堵住了嘴唇,被迫嚥回了肚子裡。

  楚星洲分開他修長的大腿,把那濕漉漉的手伸到容瀾兩腿間,把容瀾的東西盡數吐沫在了他的臀縫間,手指在那柔軟的穴口揉按著。

  容瀾瞪大了眼睛,臉紅得彷彿要滴血,他想夾緊雙腿,卻只是徒勞地夾住了楚星洲的腰,楚星洲加深了那個吻,把容瀾親得迷亂不已,手指藉著體液的潤澤,趁機鑽進了那緊閉的肉穴內。容瀾身體一震,熟悉的異物感襲來,他分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他又害怕,又隱隱有些……期待。

  楚星洲一邊吻著他,一邊含糊地說:「哥,別拒絕我,我會讓你舒服的……」

  「唔……」容瀾被迫張開嘴,那火熱的吻讓他的大腦有些缺氧,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已經快要無法思考了。

  楚星洲仔細而耐心地開拓著那蜜穴,修長靈活的兩根手指模擬著性器的動作在那高熱的腸壁內肆意進出,穴口濕漉漉的,被那邪惡的手指硬是打開了一個微微張合的小洞,在空氣中瑟縮著。

  楚星洲輕咬著容瀾的嘴唇,啞聲道:「哥,我要進去了。」

  容瀾抓著楚星洲的胳膊,氤氳的眼眸有些羞怯地看著他,那眼神看上去竟是楚楚可憐,讓楚星洲心裡升起無限地溫柔,他輕吻著容瀾的臉頰、唇角,「哥,放鬆一點。」

  容瀾的身體被一股力浮了起來,他慌張地想要去抓床單,但楚星洲去抓住了他的手,倆人十指相扣,楚星洲分開了他的大腿,扶著自己的性器,對準了那剛好升到了他胯間的蜜穴,溫柔卻有不容拒絕地頂了進去。

  「啊……」容瀾咬緊牙關,低叫出聲,空寂了太久的身體一時無法接納那巨物的入侵,他的身體繃得緊緊的。

  楚星洲用手指揉按著他的穴口,一邊挺動腰肢,一邊循循勸誘著,「哥,放鬆,你太緊了……讓我進去好不好?」

  容瀾喘著粗氣,喃喃叫著:「星洲……」

  「我在這裡,我的寶貝在你身體裡,哥,你感覺好了嗎?」楚星洲將他的大腿更往兩側分開,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的身體現在就在他懷裡,他卻需要強忍著橫衝直的衝動,他簡直忍得要爆炸了。

  容瀾抱住他的脖子,身體往他懷裡靠去,依然輕聲叫著楚星洲的名字,那充滿依賴的樣子讓楚星洲的心都快化了。

  楚星洲抓緊了容瀾的大腿,粗大的肉棒在那緊密的甬道內緩慢地抽送了起來,容瀾揚起了脖子,大口喘著氣,那插進他體內的肉刃簡直想要把他身體桶穿了,隨著那肉刃每一次的進出、摩擦,他的身體都感覺到一陣磨人地刺激,曾經被楚星洲幹得高潮連連地身體的記憶被徹底喚醒了,容瀾控制不住地低聲呻吟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渴望更多……更多……

  楚星洲幾乎把容瀾的大腿壓在胸前,讓下體的私密處完全為自己打開,隨著那肉洞變得濕軟,他抽插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重,直到容瀾略帶痛苦的低喘已經完全被動情的呻吟所取代,他的理智才徹底瓦解,他有力的腰肢快速挺動,瘋狂地操幹著那高熱的肉洞,倆人連接的地方隨著他狂猛的動作發出噗嗤噗嗤地水聲,隨著他每一次的撞擊,胯部都用力拍打著容瀾的臀肉,把容瀾白皙的屁股撞得紅了一片。

  容瀾雙腿大開地漂浮在半空中,的體液順著他的股縫流淌到了床上,這幅畫面配上他潮紅的臉和濕潤的眼睛,簡直是說不出地淫蕩。

  楚星洲將容瀾抱了起來,他站在地上,讓容瀾整個掛在他身上,就著站立的姿勢再次狠狠插了進去。

  容瀾大叫一聲,他下意識地摟緊了楚星洲的脖子,因為全身重量的下沉,那粗長的肉刃進入到了一個不可思議地深度,他有種被頂到內臟的錯覺。

  楚星洲雙臂抱著容瀾的腿,雙托著容瀾渾圓的臀部,開始了又一輪猛烈地抽插,這個姿勢讓他的每一次進攻都連根沒入,把容瀾的肉壁徹底打開,被迫接受著他瘋狂地、兇狠地操弄。

  容瀾被那強烈的快感折磨得意亂情迷,他仰起脖子大聲淫叫了起來,腿間的性器硬生生被楚星洲插得再次硬了起來,性器的前端不斷往外滲著濕濡的體液。

  楚星洲一邊兇猛地抽送,一邊抱著容瀾往洗手間走去,隨著每一步的動作,那肉刃在容瀾的腸壁都狠狠地戳弄著,惹得容瀾幾乎崩潰。

  楚星洲親吻著容瀾的下巴、喉結,並啞聲道:「哥,睜開眼睛看看。」

  容瀾在迷亂間聽話地睜開了眼睛,他不知道倆人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洗手間大大地、明亮地鏡子前,他一睜眼就看到鏡子裡的兩個人正在瘋狂交媾的畫面。那個全身潮紅、掛在楚星洲身上被幹得體液四濺的男人是他嗎?不……不是……容瀾羞恥地閉上了眼睛,他簡直不敢再看第二眼。

  楚星洲溫柔地說:「哥,睜開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我們是怎麼結合的,看看現在正在幹你的男人是誰,我要你記住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後可不許反悔。」楚星洲說著,鬆開了抱住容瀾的手,容瀾的身體卻被那股力自動浮在了半空中。

  楚星洲把肉棒從容瀾濕漉漉的肉洞裡抽了出來,然後他調轉了容瀾的身體,讓倆人都面衝著鏡子,他捏著容瀾的下巴,咬著他的耳垂,強迫他睜開眼睛。

  容瀾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鏡子裡自己浮在半空,雙腿大開的畫面,他身上佈滿了楚星洲留下的性痕,他的性器挺立著,他那羞辱啟齒的蜜穴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淌著濁液,他大叫一聲,羞恥得想立刻消失。

  楚星洲卻死死捏著他的下巴,不讓他轉頭,他抓著自己猙獰的肉棒,拍打著容瀾的屁股,那魔性般的雙眸透過鏡子盯著容瀾的眼睛,「哥,看清楚,看清楚你是怎麼屬於我的。」他掰開容瀾的臀瓣,一個挺身,粗大的肉刃捅進了容瀾的肉穴中。

  容瀾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微啟的小洞把楚星洲的肉棒一點點地吃了進去,他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地方能容納這樣粗大的巨物,可楚星洲卻真的把那肉棒連根插了進去,看著自己被徹底入侵,那視覺和感官的雙重刺激讓容瀾幾近瘋狂,他的脖子仰靠在了楚星洲的肩頭,他控制不住地抽泣起來。

  楚星洲輕咬著他的耳朵,溫柔而又霸道地說:「哥,你是屬於我的,這個地方只有我能插進去,你的身體也只有我能碰,記住今天,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想把我幹得射出來,我要讓你永遠滿足,讓你絕不會再想離開我。」說完,他抱緊了容瀾的腰,開始了狂風暴雨般的操干。

  容瀾大叫一聲,快感排山倒海般衝來,他甚至無法讓自己閉上眼睛,他的身體好像徹底受到了楚星洲的蠱惑,以至於他就那麼睜著眼睛,看著鏡子裡那情色到了極點的畫面,看著楚星洲猙獰的肉刃侵犯著他最私密的部位,看著自己放蕩的姿勢和扭曲的表情,直到他硬生生被楚星洲插得射了出來,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在天堂與地獄見無止境地沉淪……

 

  容瀾睜開惺忪的睡眼,感覺眼眶乾澀不已,陽光太過刺眼,曬得他臉皮發燙,他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想轉過身去,卻感覺渾身骨架像散了一般,根本使不出力氣,從下身傳來的令人尷尬的酸麻和疼痛,提醒著他昨晚發生了什麼,他不禁蜷縮起身體,那麼瘋狂又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夜,光是回想一些片段,他就感覺頭皮都要炸開了。

  怎麼會這樣,他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可是昨晚……他酸麻的身體還記得昨晚曾經體會過怎樣令人暈眩的快-感,那感覺甚至比記憶深處三年前的那些還要強烈、還要羞恥,是因為喝多了嗎?還是……

  浴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楚星洲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

  容瀾一怔,一動不敢動。

  楚星洲坐到了床上,探頭看了看他,微笑道:「哥?你醒了?」

  容瀾肩膀僵了僵,想繼續裝睡。

  「你是打算裝睡嗎?你睡覺可不會佝僂著身體,從來不會。」

  容瀾緊閉著眼睛,這時候也只能裝下去了吧。

  楚星洲掀開被子,帶著一身清爽的水汽鑽進了被窩,容瀾感覺他貼上了自己赤-裸的身體,柔軟的睡衣磨蹭過他的皮膚,讓他不自覺地戰慄起來,楚星洲很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笑著親了親他的臉頰,「再不睜開眼睛,我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說完輕輕撫摸著他的腰線。

  容瀾睜開眼睛,故作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剛醒。」

  楚星洲噗嗤一聲笑了,「哥,你的臉好紅啊。」

  容瀾有些羞惱,「我去洗澡。」

  「別急,我昨晚幫你擦過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楚星洲的手輕輕揉按著他的腰,輕聲道:「這裡很酸吧,我幫你按按。」

  容瀾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種親密的氣氛,他一把推開了楚星洲往床邊退去。

  楚星洲撲到了他身上,低笑道:「哥,你害羞了嗎。」

  「……沒有。」

  「你明明是害羞了。」楚星洲啄了下他的鼻尖,眨著明亮的眼睛笑著,「哥,昨晚你覺得舒服嗎。」

  容瀾瞪大眼睛,「你……我……我要起來。」

  楚星洲壓在他身上,不依不饒地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

  「你又這麼回答。小時候碰上你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你就說你不知道,其實你明明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昨晚上哥的身體好熱,叫得嗓子都啞了……」

  「閉嘴!」容瀾羞憤不已,他用力想推開楚星洲,卻怎麼都推不動。

  楚星洲抱緊了容瀾,滿心歡喜地親了他好幾下,不住地低笑,「哥,我……我他媽的快高興瘋了……今天早上你沒醒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看著你,看了幾個小時,我就想著,這個人屬於我,你真的屬於我了。」

  容瀾面紅耳赤,低罵道:「白痴。」

  楚星洲笑得合不攏嘴,「哥,你回答我嘛,你喜歡嗎,昨天晚上,你覺得舒服嗎?」

  容瀾別過臉,抿著嘴不肯說話。

  楚星洲輕咬著他的嘴唇,放在他腰上的手悄悄下移,撫摸著容瀾渾圓的臀肉,「哥,你是不是喝多了忘了,那我現在幫你回憶一下好不好?」

  容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羞惱地瞪著他。

  楚星洲低笑不止,他用力抱緊了容瀾,就像要把人融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哥,我把早飯端進來好不好?你吃完飯,我帶你去釣魚、散步,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我願意一輩子留在這裡,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容瀾心中湧入一股股地暖流,他有些遲疑地、緩緩地抬起手,最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楚星洲的肩膀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哥,我愛你。」楚星洲柔聲說。

  容瀾深深看著他,輕聲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也愛我,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總之我是你很重要的人,是不是?」

  容瀾露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我從來沒想過會和你變成這樣的關係,但是……」

  「但是什麼?」

  「昨晚我沒喝醉,所以,我沒後悔。」

  楚星洲鼻頭一酸,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哪怕是一句「沒後悔」,也足夠讓他感到無上的滿足,他會用以後所有的時間,讓容瀾有一天能情不自禁地說出「愛他」,一定,一定會有那一天!他含住了容瀾的嘴唇,溫柔地親吻著,容瀾揪緊他的衣服,慢慢閉上了眼睛。

  倆人沉溺在這個溫情滿滿的親吻中,時間、空間,都被弱化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只有臂彎中擁抱著的人,才是世上唯一真實的存在。

  倆人在黃浦江畔度過了一段幸福平靜的時光。

  他們在修葺得完好如新的家裡愜意地生活著,這裡有水、有電、有新鮮的食物和專門負責照顧他們的人,他們不再需要出生入死地戰鬥,每天唯一的煩惱就是下頓吃什麼,和今天幹些什麼。他們在這裡看書、聊天、釣魚、打遊戲,有時候能為記憶中的一道甜點、一道菜耗費好幾天的時間去尋覓食材,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只是靠在一起,看著江景發呆,更多的時候,他們在正對著落地窗的那張灑滿陽光的大床上,瘋狂地纏綿,盡情地歡愛,在用力擁抱的時候,就好像世間只剩下彼此。

  擁有了縱橫天地的能力,這世界對他們來說暢行無阻,而擁有了毫無保留愛著的人,這世界對他們來說,就再也沒有了孤寂和寒冷。雖然不知道他們的末日,或者星球的末世,哪一個會先到來,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將一直守護著對方,長長久久地攜手走下去,讓活著的每一天,都充滿了喜悅和希望。

  光與暗,原本就是無法分割的共生體。

 

  【番外卷三:山城之巔篇】

 

  335、山城之巔

 

  「追來了!快跑!快跑啊——」

  一群人狼狽地朝著前方沒命地狂奔,在他們身後,一隻四米多高的變異流浪狗正以可怕的速度追來,它怒張的血盆大口中,鋒利的獠牙讓人膽寒。

  一個青年男人被地上瘋長的野草絆了一下,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他懷裡抱著的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兒也跟著滾了出去,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男人大叫道:「快跑,女兒快跑啊!」

  「爸爸——」

  身後的流浪狗轉眼間已經追到了他們面前,它一爪子按住了男人的胸口,張開大嘴兇狠地咬了下來。

  小女孩兒瞪大眼睛,就在那獠牙眼看要插進她爸爸脖子裡的時候,那隻大狗的嘴巴突然被冰凍住了,冒著寒氣的白冰從嘴巴一直蔓延到它整顆腦袋,大狗歪倒在地,用四蹄蹬著包裹住它腦袋的冰塊,嗚嗚直叫。

  眾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紛紛停下了腳步。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街邊的商店裡信步走了出來。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有著光潔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樑,五官刀刻一般深邃迷人,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犀利,他的衣服乾淨整潔,表情平靜,沒有一丁點狼狽之態,就好像出來散步那樣從容,對眼前驚悚的一幕視而不見。

  他走到了那個小女孩兒身邊,拎起了她的胳膊,看了看剛才摔倒蹭出來的傷,小女孩兒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一動不敢動。

  他從背包裡拿出一瓶藥用酒精,用棉簽沾了一點,在傷口上擦拭著,小女孩兒疼得直皺眉,下意識就想把手臂抽回來,男人似乎對她痛苦的樣子沒有一絲反應,只是硬拽著她的胳膊,手法熟練地進行消毒。做完這一切後,他收起了東西,淡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命吧。」

  小女孩兒的爸爸驚魂未定地爬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兒,「你……謝謝……那、那個,狗,是你……」

  男人沒有搭理他,逕自站了起來。

  此時那隻大狗已經因為窒息而不再動彈了,男人戴上一雙醫用手套,抽出一把刀,圍著大狗轉了半圈,似乎在思考什麼,最後,瞅準了它前胸的肉,一刀刺了進去,用力切割著。

  一群人都直愣愣地看著這個年輕男人面無表情地切著大狗的肉,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為之,那隻狗被切下來一大塊肉,卻沒有鮮血四濺,只是稍微弄髒了他的手套。他切完肉後,用一個恆溫箱一樣的東西裝了起來,放進背包裡,轉身往前走去。

  小女孩兒的爸爸追了上來,「兄弟,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

  「嗯。」他頭也沒回地繼續往前走。

  「你叫什麼名字,你救了我們一家,至少讓我們記住你的名字吧。」

  男人頓住了腳步,「重慶往哪個方向?」

  「啊?」

  「重慶。」

  「那、那個方向。」

  男人點了點頭,「吳悠。」說完轉身走了。

  走了三天,吳悠終於到達了重慶。

  他原本並沒有打算來重慶。末日危機爆發後,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因為一點小傷殞命,諷刺的是,他是外科醫生,更為諷刺的是,就在他母親過世不久,他就擁有了可以捕獵,也可以保護自己和家人的變異能力。在經歷了一段極度灰暗的時間過,他才從自責和痛苦中清醒過來,決定跟著其他人一起去北京,以謀求更好的生存環境。沒想到,一行六十幾人,還沒有走出一百公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了。

  沒有導航,沒有交通工具,他只能憑著兩條腿,在危機四伏的野外摸索著往前走,後來他迷了路,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又在路上聽人說,重慶四面環山,受到地震能量的影響小,那裡的安全性可能比北京還高,考慮到重慶比北京近得多,於是,他決定來重慶。

  這一路上,他的能力每天都在增長,幾乎沒有碰到過對手,也從來不愁找不到東西吃,如果重慶真的如其他人說的那樣安全,他打算在這裡重新開始生活。

  說起來……他記得那個人的家就在重慶,小時候一起玩兒過一個暑假,他可對那個人印象深刻,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走近城市,他立刻感到了這裡的不一樣。近半年的時間裡,他走過了二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城鎮,無一不破敗不堪,地上到處都是死屍,人的、動物的,景像一如煉獄,可他剛踏入重慶,就能確定這是一個還有秩序的城市。儘管地上也是野草瘋長,但高速路入口處就有人巡邏,還有巨大的獵犬看門,對每一個進入城市的人進行盤問和警告,對變異人將有特殊優待,而對普通人雖然不阻攔,但會特別警告他們守規矩,否則將被永久驅逐。

  吳悠一進門,就被守門人攔住了,「先生,你是變異人吧。」

  吳悠的衣服整潔如新,沒有一點難民的樣子,就算不能感覺到他的能量,看他外表也能猜出來,吳悠點點頭。

  那人遞給他一個鐵牌,「拿著這個牌子進城,隨便找個人問一下,他們會告訴你哪裡是給變異人提供食宿的地方。」

  吳悠接過牌子,逕直往裡走去。

  「先生。」那個人又追了上來,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你比很多變異人都厲害,我能問問你是什麼變異能力嗎?」

  吳悠道:「冰。」

  「啊?什麼?」

  「我可以操控冰。」

  那人瞪大了眼睛。

  吳悠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兒,「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驚訝。」

  「冰、冰?」

  吳悠邁進一步,「說清楚,怎麼了?」

  「這個……因為,沒有人有這種變異能力,所以很驚訝。」

  吳悠瞇起眼睛。

  那人笑道:「先生您快進去吧,現在去居留地,還能趕上晚飯呢。」

  吳悠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吳悠一走,那人飛快地跑回警衛廳,抓起桌上的話筒,撥了一個號碼,「我是高速A口值班警衛,申請使用通訊設備。」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請說。」

  「請幫、幫我接陳少。」

  「你確定你有足夠緊急的情況使用通訊設備,否則隨意佔用通訊資源將受到懲罰。」

  那人嚥了口口水,「我確定。」

  電話響了兩聲後,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話筒那頭響起,「說。」

  警衛顫聲道:「陳少,可能……傳說中的自然力進化人,可能出現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冷道:「馬上就會消失了。」

  吳悠漫步在街上,對這個城市越來越滿意。沒有隨處可見的腐爛屍體,沒有兇狠竄出來的變異動物,女人和兒童也可以安全地在街上行走,到處可以看到以物易物的獵人、商販,整個城市井然有序,這確實是個安全程度很高的城市,顯然有人負責維護著城市的秩序,以及讓城市裡的人不被變異動植物威脅。在這個充滿恐慌的末日時代,吳悠真的沒想到還能有一個如此和諧的城市,既然要選擇一個地方展開新的生活,那麼這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他沒有按照警衛說的,拿著鐵牌去變異人居留地享受現成的食宿。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如果接受了那些,必然要付出一些什麼,他沒興趣。他在城市裡找了個乾淨的小旅館,用一塊老鼠肉換了一個星期的住宿。

  躺在乾淨的旅館裡,吳悠思考著接下來的打算。

  既然要在這裡常住,首先需要弄一個房子,還要雇一些人打理他的生活,如果光靠他一個人去打獵來實現這些,他一天也不用幹別的了,那樣太麻煩,所以,應該找一些願意跟隨他的人,幫他處理這些瑣事……他透過旅館的窗戶看著外面的街道,一路走來,山城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還有生機的城市,這對於一個踏過無數死城的人來說,簡直是驚喜一般的存在,他不想走了,恐怕再沒有比這裡更適宜的居住環境了。

  不過……今天警衛聽到他的能力後,那明顯帶著驚悚的表情,讓他心中疑竇叢生。他本就生性多疑,他敢肯定那警衛絕對隱瞞了什麼沒說。他的能力怎麼了?真的像警衛說的那樣,沒有人和他的變異能力相同?那又如何,變異人本就稀少,就算是最普遍的力量型變異人,平時也不多見,那警衛有什麼好驚訝成那樣的?除非,他的能力真的是稀有中的稀有……

  吳悠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城市,乃至對整個末日時代,都有太多的不瞭解,安定下來後,他一定要找機會好好瞭解一下。

  敲門聲響起,吳悠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誰。」

  「吳先生,我是旅館的服務員。」

  吳悠打開門。

  服務員道:「吳先生,您不是想洗澡嗎,我們旅館是不能洗澡的,我們剛才幫您去一個公共澡堂問了,也幫您預約了,您可以去那裡洗。」

  吳悠皺起眉,「預約?」

  「是啊,他們的水車每天只能拉那麼多水,所以每天能洗澡的人數是有限制的,我去的時候,您已經是最後一個名額了。」

  吳悠道:「我不去公共澡堂,你幫我找個能單獨洗澡的地方。」

  服務員笑道:「那裡有VIP室的,您去了那兒多給點東西就行。」

  吳悠這才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回到房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背上往澡堂走去。經過前台時,服務員驚訝地看著他的大包裹,吳悠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了,他從來不輕信任何人,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吳悠穿過街道,往澡堂走去,一隻停留在旅館屋簷上的麻雀,在他上空飛掠,直到他走進了澡堂,才旋身飛走了。

 

  336、山城之巔

 

  吳悠到了澡堂後,拿出一小塊兒冷凍的肉遞給老闆。

  老闆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您去哪兒弄的冰塊兒啊。」

  吳悠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老闆趕緊收下肉,「我帶您去VIP室。」

  說是VIP室,其實就是一個單獨的隔間,從窗戶外面接進來一根兒水管子。這種環境下也沒什麼好挑的,總比冒著被大魚吃了的危險去河裡洗澡要好,吳悠脫下衣服,開始洗了起來。

  洗著洗著,太陽就下山了,老闆給他遞進來一小塊兒蠟,讓他小心別淋上水,那蠟明顯是切過的,最多能燒個十分鐘,這是明顯不想讓他洗太久。

  吳悠匆匆洗完,正打算穿衣服時,突然感覺有幾股能量在慢慢靠近他。他性格一向謹慎,立刻就懷疑這不是偶然,正打算離開,水管子裡突然鑽出一縷縷綠色的枝條,猛地朝吳悠的脖子襲來。

  吳悠一把抓住了水管,塑料水管立刻被凍成了硬邦邦的棍子,吳悠用力一握,幾米長的水管啪嚓一聲碎成了粉末,窗外傳來一聲悶哼,下一秒,窗戶被一股猛擊砸破了,玻璃碎片全都朝著吳悠飛來,吳悠眼都沒眨,在自己面前豎起一道冰牆,擋住了碎片,他抓起衣服和背包,赤裸著身體跑出了隔間。

  隔間外面是個開闊的大澡堂,此時已經空無一人,澡堂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盞燈泡發出微弱的光,一個黑影從門的位置朝著吳悠撲了過來,四蹄著地,速度極快。

  吳悠沒看清是什麼東西,他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右手一甩,數道冰錐朝著那黑影直直飛了過去,同時人往旁邊跑去。

  那黑影躲過冰錐,毫不遲疑地朝吳悠撲來,吳悠在那一瞬間,看清了襲來的是一隻三米多高的黃鼠狼,身體細長,尾巴碩大,眼睛放射出懾人的寒光。吳悠自然跑不過四條腿的變異動物,而且澡堂的地上全是水,非常滑,他險些摔倒,他心裡一動,猛地將手按在地面上,地上的水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凝結成冰,那黃鼠狼跑得太快,噗咚一聲巨響,滑到在地,吳悠操控著冰錐,朝它的脖子、腹部狠狠紮了下去,黃鼠狼大叫了一聲,那聲音中分明帶著點人類的動靜。

  此時,窗外那綠色的植物已經完全爬了進來,吳悠此時看清了它的全貌,他實在認不住那是什麼植物,很像是路邊的某種野草,但是那草的長度已經超過了四米,整個浴室幾乎都被它填滿了,成千上萬道如觸手般的野草柔柔地飄搖著,隨時準備衝上來把吳悠活活絞死。

  自地震到現在半年以來,吳悠碰到過不少敵人,為了生存,幾乎每天都要經歷殺戮和戰鬥,但是眼前這兩個異種人,絕對是他碰到的最厲害的對手,他冷道:「我來這裡才三個小時,應該沒礙著誰的路吧。」

  那黃鼠狼忍著痛,獰笑了起來,「你來這裡就已經礙了別人的路了。」

  套出這句話,吳悠心裡已經能肯定,自己遭遇攻擊,絕對跟他的能力有關,山城如此井然有序,必定是有一個龐大的勢力在控制著,而自己的能力,恰恰威脅到了這個勢力。吳悠露出一絲冷笑,也好,這樣日子才不會太枯燥。

  那黃鼠狼異種人和那坨野草把偌大的澡堂變得極為狹窄,吳悠被堵在角落裡,顯得非常渺小。

  那坨野草裡發出聲音,「如果你不想死的話,現在就離開山城,永遠別再回來。」

  黃鼠狼呸了一聲,「讓他不再回來的最好方法,就是送他去黃泉。」他大吼一聲,再次朝吳悠撲了過去,這次他早有防備,每次抓地的時候都用爪子抓透冰層,這樣速度雖然慢了些,但是不會摔跤,而且他速度再怎麼慢,對於吳悠來說依然閃躲不了。

  就在那黃鼠狼馬上就到眼前的時候,地面上的水突然拔地而起,在吳悠和他面前豎起一道冰牆,那黃鼠狼似乎料到了這一手,沒有收勢,反而用肩膀用力朝著冰牆撞了過去,那冰牆的厚度不堪如此撞擊,轟然碎裂,黃鼠狼目露凶光,大爪子眼看就要抓到吳悠的腦袋,那些原本碎裂的冰塊,在還沒有落地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下墜的趨勢,再次聚集而起,化作無數道大大小小的冰錐,朝著黃鼠狼身體各處刺去!

  那野草大叫道:「小心!」他伸出無數道枝葉,擋在黃鼠狼兩側,減緩了冰錐的攻擊,但依然有幾隻冰錐刺進了黃鼠狼的身體裡。

  「啊啊——」那黃鼠狼異種人發出憤怒地痛叫。

  吳悠趁機閃身從角落裡跑了出來,他身體裡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整個澡堂裡的所有水管都被寒冰凍裂,水噴濺而出,在澡堂上空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那些水在落到黃鼠狼和野草身上的瞬間,被凍結成冰,整個澡堂的溫度驟降,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冰窟。那黃鼠狼和那團野草的身體被冰困住了,雖然還沒有死,但一時之間也動彈不得。

  吳悠思考了兩秒要不要殺他們,最後決定留他們一條活路,這倆人必定是受人指使,如果再來五六個這種程度的變異人,他肯定抵擋不住,所以現在不適合製造仇恨,只要讓對方嘗嘗挫敗的滋味兒,他們就會有所顧忌,在對方再一次行動之前,他會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不管山城裡住著一個怎樣的厲害人物,他都會把這個地方據為己有。

  他穿上衣服,背起背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澡堂。看來他早已經被人盯上,所以換住處也沒什麼用,乾脆就回了來時的旅館,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他料定那群人不敢在同一天發動第二次攻擊,於是睡的很是安穩。

  第二天醒來,他出門找房子去了,順便還要打聽打聽山城的情況。

  剛在路邊買了點日用品,突然,街上一陣騷動,就聽著人群中有人喊著什麼「來了來了」,然後商販就自動地把攤子往裡撤,留出一條寬敞的過道。

  只見遠處的街道上,走來幾匹高頭大馬,為首的那匹目測超過四米高,通體烏黑,毛髮光亮,鬃毛隨風飄蕩,看上去威風凜凜,吳悠雖然不玩兒馬,但也接觸過不少好馬,一眼就能看出優劣,這匹馬如果放在末世前,有價無市。那馬此時微微仰著頭,幾乎把坐在它身上的人完全擋住了,吳悠看不見那人的臉,只能看到跨在馬腹兩側的那截修長的腿,是個男人。

  周圍的人低低討論著什麼,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吳悠覺得這氣氛,趕上古代皇帝巡街了,騎在黑馬上的那個人,就算不是山城第一人,也該是頗有權勢的變異人。

  幾匹馬走近了,吳悠仰起脖子,終於看清了坐在黑馬上的人。那是個30歲左右的年輕男人,西裝褲裡包裹著結實的大腿,襯衫掖在腰帶裡,掐出平坦勁瘦的腰腹,他長得不能算很英俊,但五官深邃、稜角分明,非常有男人味兒,他嘴裡叼著一根煙,看也沒看街道兩旁圍觀的人,渾身散發出狂傲的氣息。

  吳悠瞇起了眼睛,這個人怎麼有點眼熟呢?而且……吳悠情不自禁地輕輕舔了舔嘴角,眼神暗了下去,這個男人,從臉蛋到身材,都是他喜歡的類型,真想把那身西裝扒掉,看看這麼一個充滿陽剛氣息的男人被自己狠操時,會是什麼表情?光是想想就很美味。

  突然,原本目不斜視坐在黑馬上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低下了頭,朝吳悠的方向看來。

  吳悠知道可能是自己的能量引起了他的注意,變異人對於能量波動強大的變異生物,總會格外關注一些。

  倆人四目相接,一個傲慢,一個深沉,空氣中彷彿閃現著無形的火花。

  接觸到吳悠的目光,坐在馬上的男人心中一驚,他完全看不透那目光中透漏出的信息,他深深看了吳悠一眼,便轉過了頭去,對身邊的人低聲說:「查查這個人,他的能量強度跟趙進差不多。」

  「是。」

  待那幾匹馬走遠了,吳悠才回過神來,他一把抓住身邊的商販,「剛才那個人是誰?」

  被他抓住的姑娘,在他目光的逼視下羞得臉通紅,她結巴著說:「是……是陳少。」

  吳悠瞳孔一縮,厲聲道:「誰?」

  「陳、陳少啊。青巖幫的陳少。」

  吳悠放開了她,吶吶自語道:「陳少,陳青巖……真的是他們父子倆?」

  陳青巖曾經是成都軍區二把手,也是駐紮在重慶的23軍軍長,手握兵權,末世後控制了整個山城,倒也並不奇怪,看來他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那個陳少。

  他父親和陳青巖曾經是戰友,關係密切,他和陳少童年時沒少一起玩兒,當然,倆人差了將近四歲,陳少性格又頑劣,準確來說應該是他小時候沒少受陳少的欺負。後來他父親病逝後,兩家就少有來往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和陳少再次相遇。他想起昨天晚上來襲擊他的兩個變異人,眼神變得越發陰冷。

  不知道陳少還記不記得他了,不過,三歲看老,以他對陳少的瞭解,不論記不記得自己,他都會對他除之而後快。原本以為來到山城,會過著如同安度晚年一般無趣的生活,但是現實比他想得要刺激多了……

 

  337、山城之巔

 

  如吳悠所料,那次襲擊失敗之後,對方沒有再輕易派人來。

  吳悠花了一天的時間,打聽清楚了山城的大概情況,山城現在確實被陳青巖父子控制了,陳少本身是個高加索異種人,非常厲害,自己成立了一個青巖幫,和他手握重兵的父親掌控著山城裡超過六成的資源,除了青巖幫外,山城還有一個大幫派,叫鴻威幫,鴻威幫之所以能在陳家父子的勢力下佔據一席之地,是因為他們的老大是山城第一人,一個爬行類返祖人,就連陳少也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這人手下還有幾個高手,陳家父子不敢輕舉妄動。兩個幫派就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下並存於山城,給山城的普通人締造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生存空間,變異人在這裡幾乎都不愁吃穿,即使是普通人,也能通過勞動混上一口飯,儘管整個城市強權當道,已經徹底失去了公平和法制,但這種狀態在末世下已經是可遇不可求。

  對這個城市越瞭解,吳悠就越喜歡。在這麼一個四面環山的城市裡控制一切人和資源,不就等於是個土皇帝嗎,在末日中能在這樣一個地方安居一隅,簡直是別無所求了。

  吳悠跑到了山城的最南端,那裡人煙稀少,巡邏隊都不來,也少有人居住,只有一些不願意受任何幫派束縛的變異人,帶著家人在這裡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漸漸地也形成一小股勢力。吳悠到了這裡後,花了幾天時間博得了他們的信任和尊敬,很輕易地融入了這個小團體。

  在陳少得知那天在街上遇見的男人就是他派人去暗殺失敗的冰能力人的時候,吳悠已經在城南悄無聲息地培植起了自己的勢力。

  有了第一次敗果,陳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他不知道吳悠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不能隨便犧牲珍貴的高等級變異人,他故意把消息散播了出去,想看看鴻威幫的趙進會有什麼舉動。

  而趙進那頭,早已經得知了消息。早在兩個月前,他們根據從北京來的情報,已經知道了自然力進化人的存在,這種凌駕於所有變異人之上的厲害角色,竟然真的出現在了山城,陳少派出手下兩元大將都落敗而返,這讓他們對於自然力進化人深不可測的實力更加忌諱。再者,趙進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山城稱王,而陳少早晚會伺機除掉他,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造成三足鼎立的局勢,對他是大大有利的,所以他也在暗中觀察著。

  陳少和趙進的彼此牽制和猶豫,加上對自然力進化人迷信似的畏懼,給了吳悠足夠的時間,建立起了山城的第三個變異人組織——冰霜會。

  這天,吳悠剛帶著人打獵回來,他屬下就匆匆走了過來,「老大,青巖幫陳少派人來了。」

  吳悠淡淡一笑,心想終於坐不住了,「哦,派人來做什麼?」

  「說想請你吃飯。」

  「好事兒。」

  屬下遲疑道:「去嗎?」

  吳悠睨了他一眼,「為什麼不去。」

  「那咱們帶多少人……」

  「我自己去。」

  「老大,陳少這人心狠手辣,你自己……」

  吳悠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小輝,你真是太年輕了。去幫我準備份像樣的禮物。」他必須自己去,只有這樣,才能讓陳少繼續怕他。

  小輝抓了抓腦袋,眼中滿是擔憂,「是。」

  當天晚上,吳悠帶著一個很大的保溫箱,坐著一隻變異的金毛獵犬,不緊不慢地朝約定的地點跑去。

  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的一家西餐廳,是目前唯一還在運營的高級餐廳,它在末世前就是陳少的產業,末世後靠著青巖幫的支撐,成為整個山城最奢華昂貴的地方之一。

  站在餐廳的二樓,陳少看著遠遠走來的大狗,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他居然一個人來。」

  費傑道:「確實是一個人,那隻狗只是普通的變異動物。」

  陳少握緊了拳頭,「好大的膽子,他就這麼肯定自己能活著回去?」

  費傑沉聲道:「也有可能是虛張聲勢。」

  「如果是虛張聲勢,他可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少爺,要不要派人……」

  「暫時不要,你忘了我們派出去的人的下場了嗎。」那黃鼠狼異種人已經因為傷口感染死了,另外一個植物異種人,也是靠吳悠手下留情撿回一條命,如今吳悠敢一個人赴鴻門宴,這讓陳少對他的能力更加忌憚。

  吳悠走到了餐廳樓下,從金毛身上跳了下來,就像跟朋友約飯局那般輕鬆地提著保溫箱進去了,對於餐廳裡裡外外站著的青巖幫的人視而不見。

  有人領著他上了樓,陳少坐在長桌的一頭,翹著二郎腿,支著下巴看著他。

  吳悠慢慢走近,目光有些放肆地打量著陳少表情倨傲的臉、放在臉龐的修長的手指,以及襯衫領口中露出來的一小節凹凸的鎖骨,這個人男人渾身上下都撒發著一股睥睨外物的傲氣,真讓人心癢癢。

  對於吳悠肆無忌憚的打量,陳少心中一怒,眼前的男人當真不把他放在眼裡,對著整個餐廳裡裡外外那麼多變異人,居然面不改色,看著他的時候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真讓他想殺人。

  吳悠笑道:「早聽聞青巖幫陳少大名了,今天能得陳少邀約,真是非常榮幸。」他把保溫箱放到了桌子上,「一點薄禮,請笑納。」

  陳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人來了就挺好,還帶什麼禮物,太客氣了,在山城,有什麼東西是你有我沒有的。」

  吳悠一點也不惱,親手打開了保溫箱,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陳少定睛一看,竟是一個壽星樣子的冰雕,

  吳悠道:「聽說過兩天是陳將軍六十大壽,我估計陳少也不會邀請我,我就提前奉上份壽禮了。」

  陳少一驚,瞳孔危險地收縮,「你怎麼知道我父親的生日。」他父親平日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有了空閒只想休息,特意囑咐他生日的事情不要聲張,吳悠怎麼會知道這麼私密的事,難道他吳悠剛到山城不到一個月,就已經擁有這麼厲害的情報網了?還是說……他青巖幫裡有內奸!

  吳悠淡淡一笑,「不小心聽說的。」他欣賞著陳少又驚又怒的表情,心中暗笑。說來湊巧,陳青巖和他父親早年在部隊時之所以關係要好,起初就是因為倆人的生日是同月同日不同年,他小時候對這一點印象非常深刻,沒想到時隔20年,這件事能被利用來讓陳少自亂陣腳。

  陳少寒聲道:「你聽誰說的。」

  吳悠哈哈笑道:「陳少何必深究呢。」

  陳少握緊了拳頭,鎮定了下來,「我代我父親謝謝吳會長的壽禮,請坐。」

  吳悠坐在了長桌的另一頭,西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精緻的燭台和兩份餐具,倆人分坐兩頭,格局倒有點像約會的情侶。吳悠發現自己有點兒管不住自己的思維,陳少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這種魅力讓他在女性面前幾乎可以無往不利,而在喜歡男人的男人面前,更是散發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誘惑的荷爾蒙,只是恐怕從來沒有男人敢在陳少面前放肆,陳少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在吳悠腦海裡,已經被扒光、非禮了好幾遍。

  陳少打了個響指,讓人上菜。

  不一會兒,一道精緻的海鮮頭盤和蔬菜沙拉端了上來。自末世後,吳悠就沒再吃過任何精心烹製的食物,新鮮的海鮮和蔬菜更是見都沒見過,他笑了笑,「我好久沒吃過這些精緻的東西了,托陳少的福了。」

  陳少輕啜了一口酒,「不客氣。」

  吳悠嘗了一塊兒鮮蝦,讚道:「嗯,味道很好。」

  陳少用手指輕輕點著桌子,「你就不怕我在裡面下毒嗎。」

  吳悠笑道:「任何毒藥在細菌變異如此快速的環境下,都會改成其化學成分,有些會嚴重變色,有些會發出濃烈的氣味,有些甚至失去毒性或者毒性加劇,而且這種變化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再變化,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沒有人會耗費心血去研究哪種毒藥還能用,要殺人的話,方法太多了,你說是不是。」

  陳少瞇起眼睛,「吳會長真有自信啊,這個餐廳裡現在有36個變異人,我確實不需要下毒,你說是不是。」

  吳悠眼神微暗,目光深不可測,「謝謝陳少的提醒,不過,對我來說這36個人都不值一提,你知道為什麼嗎?」

  陳少冷道:「為什麼?」

  「因為我只要制服你一個人就夠了,這對我來說,也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兒。」

  陳少一掌拍在桌子上,惡狠狠地瞪著吳悠。

  吳悠哈哈大笑道:「開個玩笑,我們要是真的起了衝突,必定是兩敗俱傷,相信陳少也不會那麼莽撞,說起來,陳少這名字可真佔便宜,誰叫你一聲,都敬了你三分,令尊一定是個很傲慢的人吧。」

  陳少忍著怒意,「你要是覺得被佔了便宜,可以換個你喜歡的叫法,我不在意。」

  吳悠勾唇一笑,「怎麼會呢,被陳少佔點便宜,相信很多人都心甘情願。」

  陳少微微蹙眉,總覺得吳悠那腔調、那笑容,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偏偏他又說不上哪裡不對,他有些後悔請吳悠吃飯了,本來是打算探探吳悠虛實,結果從這個男人進屋的那一刻起,就被對方佔盡了先機,真是讓人憋氣。

  吳悠看著陳少陰晴不定的臉,心情大好。陳少這幅桀驁不馴的樣子,實在太合他胃口,既然敢先來招惹他,總要付出些代價,他會慢慢蠶食他的勢力、吞沒他的地位、擠壓他的生存空間,直到有一天,這個狂傲的男人會無路可退,他就可以盡情品嚐這個男人臉上各種各樣的表情,以及那一看就相當美味的身體。

 

  338、山城之巔

 

  吳悠在陳少的瞪視下,悠哉地品嚐著美食,並且不住地稱讚這個好吃,那個好吃。

  陳少忍不住諷刺道:「吳會長籠絡了那麼多人,連點像樣的東西都沒吃上嗎。」

  吳悠笑道:「當然比不上陳少在山城家大勢大,要什麼有什麼,我能填飽肚子就已經滿足了。」

  陳少對吳悠那種假惺惺的低姿態反感不已,吳悠雖然表面謙和,可怎麼看都不像省油的燈,恐怕也很有野心,無論如何,他不能坐視另外一個趙進崛起,他必須想辦法除掉這個眼中釘。他抿了口酒,「吳會長以前是做什麼的?」

  「醫生。」吳悠道。

  「哦?」陳少意外地挑了挑眉,「我父親年紀大了,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不知道能不能麻煩吳會長給看看。」

  吳悠笑了笑,「我是外科醫生,頭疼腦熱的我不在行,開腸破肚我倒是行,可惜沒有有效的抑菌藥物,再高明的醫生也束手無策,再者,陳少身邊應該不缺醫生吧。」

  「倒是不缺。」陳少已經點上了一支煙,他輕輕吐了口煙圈,斜眼看著吳悠,「我只是想找個藉口跟吳會長交個朋友,話非要說那麼明白嗎。」

  吳悠看著陳少倨傲的眼神和上下鼓動的喉結,感到喉嚨有些乾澀,好久沒有人能讓他這麼想弄到手了,那征服的過程,想想就讓人興奮不已。他淡笑道:「受寵若驚。」

  「客氣了。都這種時候了,人類本來就應該團結一致,山城是我的家鄉,既然你來到了這裡,也希望你把這裡當自己的家,我們應該共同努力,保住這片最後的淨土,你說是不是。」

  「當然。這種時候,人類本就該一致對外,所以我真是想不通,我剛到山城的那天晚上,到底是什麼人想殺了我。」吳悠笑盈盈地看著陳少。

  山城厲害的異種人,老百姓都數得出來,只要一打聽,就不可能不知道那兩個異種人是誰派來的,陳少卻是面不改色,「我可以幫你調查一下,也說不定裡面有什麼誤會。」

  「有可能,那就麻煩陳少了。」

  「既然吳會長已經知道家父的生日了,並且還送上了壽禮,我要是不邀請你參加壽宴,那就太失禮了,不知道吳會長能不能賞光?」

  吳悠笑道:「這可是我的榮幸。」

  陳少淡淡一笑,修長的手指輕點著煙蒂,垂下的眼簾掩蓋住了他眼中的濃濃殺機。

  吳悠道:「聽說陳少是高加索異種人,不知道你是怎麼異種的?」

  陳少手指一頓,沉默了兩秒,道:「我吃了一隻高加索的肉。」他顯然不想多說,抬起頭看著吳悠,「吳會長呢?你可是鳳毛麟角的自然力進化人,什麼時候發現自己變異的?」

  「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能把手邊的東西冰凍住。」吳悠聳了聳肩,「在來山城之前,我不知道自然力進化人和其他變異人有這麼大的差別,我只知道沒有人是我的對手。」

  「呵。」陳少輕笑了一聲,「這話還是別說得太早,只要你沒打敗趙進,他就還是山城第一人,畢竟沒有人看過你的實力,但很多人看過他的。」

  吳悠點點頭,「我同意,不過,我不是個喜歡主動挑起事端的人,這場災難讓我失去了所有家人,我只希望在山城能夠安居一隅,重新開始生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番話說得很是誠懇,陳少有那麼一瞬間都相信了,但他心裡還是無法釋懷,吳悠的存在是他頭頂懸著的一把劍,會阻礙他消滅趙進、真真正正地統領整個山城,所以,如果吳悠不識抬舉,非要賴在這裡不走,他就必須把吳悠除掉。

  陳少舉起酒杯,「吳會長一看就是深明大義的人,來,我敬你一杯。」

  吳悠舉杯,兩人隔空互敬,然後一飲而盡。

  那天,倆人又閒聊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吳悠就安安全全地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地方後,下屬都聚了過來,問吳悠情況如何。

  吳悠露出一個令人背脊發寒的笑容,「小輝,再去給我準備一份厚禮,要實用的東西,食物,酒,汽油,都可以。」

  「老大你要幹嘛?」

  「把消息放出去,就說我要去拜會一下趙進。」

  吳悠跟趙進的那次會面,情況非常微妙。一方面,有陳少這個最大的敵人橫在他們面前,倆人都不想跟對方做無畏的爭鬥;另一方面,他們都在好奇同一個問題,那就是究竟誰更強。趙進是個粗人,雖然說話不像陳少那麼笑裡藏刀,但是他有著一種接近本能的精明,顯然他能在不佔什麼優勢的情況下在山城擁有一席之地,靠的不僅僅是強悍的武力,他發展組織規模、通過各種渠道聚集資源的手段雖然令人不齒,但確實非常湊效。

  吳悠覺得,如果不是陳少先天佔據絕對優勢,從同一個起點起步,陳少不會是趙進的對手,畢竟陳少那種以前養尊處優的紅二代,絕對拉不下臉來靠開妓-院、賭場斂財,也沒有任何逆境的經歷讓他形成殘暴的人格,能坦然地靠燒殺搶掠來聚集資源,但是趙進可以,陳少是冷酷霸道,而趙進則是殘忍冷血。這兩個人,對吳悠來說都不好對付,不過事情越是有挑戰性,他就越是興奮。

  倆人的會面自然很快就傳到了陳少耳朵裡,陳少越來越搞不懂吳悠這些小動作意欲為何,但對吳悠瞭解得越多,不瞭解得也越多,所以他更加不能輕舉妄動,他在等待時機,下個月他父親的壽誕,只要吳悠敢赴宴,他會布下天羅地網,一舉除掉這個眼中釘。

  原本處於微妙平衡下的山城,因為吳悠的到來而開始暗流洶湧,所有的矛盾和殺機都如藏在薄冰下的海水一般激盪著,只待什麼東西打破那層虛偽的冰層,海水將噴湧而出,那個時候的山城,必將經歷一場大動盪,誰能坐穩海面上的那艘船,完全是個未知數。

  就在三方都暗自使勁兒的當口,一隊人馬的突然到來頓時打破了眼下的平靜。

  情報得知,那隊人在距離山城一百多公里遠的一個工業園區裡,和鴻威幫的人發生了衝突,並且大獲全勝,現在正帶著工業園裡的百來號人,浩浩蕩蕩地搬來了重慶。那工業園唯一的價值就是有汽油,鴻威幫一直想把它拿下,但是工業園裡有個非常厲害的禽類返祖人,使一把大弓,據說有百步穿楊的能耐,靠一個人守住了整個園區,後來工業園又來了幾個幫手,徹底把鴻威幫在園區附近的一個分隊給剿滅了,現在更是直接跑到了山城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曉得自己得罪了鴻威幫,還是真的藝高人膽大。總之,當這幫人到來的時候,吳悠有預感,山城肯定要因為他們而變天了。

  吳悠和陳少表面都不動聲色,但暗中打探著這夥人的動向,倆人自然都希望借他人之手重挫趙進。

  令吳悠意外的是,這夥人行動起來比他想得還快、還狠,三天之後,吳悠就接到了一個讓整個山城震撼的消息——趙進被殺了。

  這個消息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夥人的出現,打破了吳悠和陳少所有的計劃,除掉了一個鴻威幫,卻多出了比鴻威幫還棘手的一夥人,倆人一時之間都不敢輕易落下一步棋了。

  陳少先一步行動了,他再一次發出邀請,讓那夥人和吳悠到餐廳吃飯。

  吳悠也想見見那夥人的能耐,這一次,他又是一個人獨自前往的。

  那夥人只有五個人,還有一隻非常漂亮的紫眸大貓,那隻貓在看到他的時候,眼神既害怕、又好奇,怯生生的樣子,頗有意思。不過,他的注意力並不在貓上,而是被貓身上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吸引了,他跟那個那男人對視的瞬間,就感覺出對方是一個強大的對手。根據情報,這個男人應該是個速度進化人,可是他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完全推翻了這個情報,這男人不可能是速度進化人,而應該是能跟他一較高下的異種人。

  陳少客氣地把幾人迎進餐廳,甚至還稍顯熱絡地叫了他一聲「吳老弟」。吳悠覺得有些好笑,其實他很想告訴陳少,最好不要裝作親近或者客套的樣子,因為陳少那張臉上,天生鑲嵌著傲慢,根本不適合作偽。

  吃飯的時候,吳悠故意用能力試探了一下那個所謂的「速度進化人」,結果發現對方絕對不是速度進化人。他在來重慶的路上,曾經遇到過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帶著一條大狗,走過很多地方,聊天的時候,曾提起自己遇到過一個能控制風的男人,他當時並沒有在意,後來知道自然力進化人這種變異能力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那人說的,可能是一個自然力進化人,而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簡直太符合他的猜測。

  吳悠心裡動了動將他們收為麾下的念頭,不過他馬上就否定了,這夥人絕對不像是會聽命於他的,不過,他倒是可以藉機試探一下這夥人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留在重慶,另外,他也確實對這個除自己以外第一個碰到的自然力進化人很是好奇。

 

  339、山城之巔

 

  那一頓飯吃的,當真是劍拔弩張、暗藏殺機,好在這夥人似乎確實是沒打算留在重慶,他們的目的地是北京,吳悠也就不用擔心他們和陳少結盟來對付自己,否則他還真是勝算渺茫。

  算起來,那是他和陳少在山城的第三次碰面,可伴隨著鴻威幫的崩潰,他感覺到陳少對他的殺意已經藏都藏不住了,畢竟冰霜會比起鴻威幫可好對付多了,只要拿下他一個人,陳少就可以徹底統領整個山城。

  吃完飯後,他就自行離去了。

  那夥人很是聰明,大概知道山城要變天了,一天都不多做停留,安頓好從工業園帶來的百姓後,馬上就離開了。吳悠特意選在出城的路上等著他們。

  那夥人除了那隻大貓,還開著一輛車輪直徑有成年人那麼高的改造車,他不閃不必地站在路中間,一行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吳悠饒有興趣地說:「這車看上去不錯,輪胎這麼大,很多地勢都能過去了。」

  這夥人均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吳悠看向那個自稱是速度進化人的年輕男人,直白地說:「你是自然力進化人吧。」

  只見那個叫成天壁的男人瞳孔一縮,眼中閃過濃濃地殺意,因為自然力進化人太過稀少,一直是各個勢力爭奪拉攏的對象,吳悠可以理解他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如果當初他的消息足夠靈通,他也不會一出現在山城就暴露自己的能力。

  成天壁冷道:「什麼意思。」

  吳悠撒了個謊,說自己和趙進交過手,又把從前在路上碰到那個帶狗的男人的事進行了誘導式的改編,讓對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猜中了,其實他心裡只有七成的把握,他笑道:「根據那個男人的說法,我分析了一下,能夠隔空形成無形阻力和在人背後形成無形利器——」

  突然,他感覺一股能量夾雜著殺氣朝他襲來,他本能第一揮手,在身體周圍豎起保護性的冰牆,緊接著,什麼尖利無形的物體就狠狠刺中了冰面,冰面頓時從中心龜裂開來!

  隊伍裡一個小大人一樣的小孩兒叫道:「成天壁,住手!」

  吳悠冷冷一笑,「風自然力進化人。」

  那個叫叢夏的清俊男人緊張地說:「天壁,你的傷沒好,不要亂動。」

  他們身後那隻大貓也發出急促地叫聲,現場氣氛一時很是緊張。

  那小孩兒問他究竟什麼目的,吳悠笑著問他們是否願意和自己聯手除掉陳少,果不其然,他遭到了拒絕,對他來說,這夥人能離開重慶,永不會來,對他才是最好的,他可沒打算和人外人瓜分山城……以及那個男人。今天來,他確定了兩件事,第一,這夥人不會留下來礙手礙腳,第二,他不是唯一的自然力進化人,世界上肯定還有更多自然力進化人,這一點讓他很是興奮。

  那夥人走後,他回到城裡,他知道一路上都有陳少的人跟蹤他,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後天就是陳青巖的生日,這場角逐會在那天出來個結果,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品嚐勝利的果實。

  陳青巖生日當天,山城平靜一如往昔。陳青巖要求陳少保密,自然只有山城有頭有臉的人才會出席他的生日宴會。

  吳悠那天特意弄來一套剪裁合體的西裝,好好打扮了一番,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不知道陳青巖還能不能認出他來,他最後一次見陳青巖的時候,大概只有七八歲,讓他生氣的是,他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陳少,陳少卻完全不記得他,甚至聽到他的名字都沒有任何反應,還真是讓人生氣啊。

  想到這裡,吳悠的眼神暗了暗。他的童年,可是充滿了和陳少的回憶,那個總是囂張霸道的小男孩兒,曾經一度讓他又憤恨又仰慕,每次受到欺負,他都想著有一天長大了,要狠狠報復回去,可還沒等他長大,他父親已經過世,倆家幾乎就斷了聯繫。時隔近20年,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再相遇,儘管人是物非,卻跟他小時候的念頭相去不遠,他終於有機會讓陳少栽在自己手裡了,而且這一次,他一定會獲得一些意外美味的獎品。

  他又準備了一份壽禮,浩浩蕩蕩地往陳少家趕去,這一次,他帶了兩個手下。

  陳少家顯然已經來了不少人。末世之前,這裡本應該停滿各類豪車,滑稽的是,現在那大別墅外面蹲著一堆變異動物,貓、狗、鴿子,什麼都有,在這個汽油極度緊缺,且路況極差的時代,汽車幾乎已經被淘汰了。

  吳悠把自己的金毛也放在了門外,領著小輝和阿和往別墅走去,他給陳青巖又準備了一份好酒,做足了面上功夫。

  他一走進別墅,裡面為數不多的賓客全都朝他看來。

  這是吳悠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山城的社交場合,他來到這裡兩個多月來,其實一直非常低調,默默地在城南發展自己的勢力,韜光養晦,所以陳少也一度對他警惕心下降,等反映過勁兒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

  趙進死之前,對於山城第一人的地位,眾人還有所爭議,如今趙進死了,吳悠當之無愧是山城最強的變異人,他一出現,所有變異人都感覺到了來自他週身強大的能量波動,那種窒息般壓迫感,襯著他從容的笑意,讓人更加忌憚不已。僅從氣勢上,吳悠就比趙進強出很多。

  陳少走了過來,「吳會長,多謝賞光啊。」

  吳悠笑道:「我都說了,能受邀參加陳將軍的壽誕,是我的榮幸,這是陳少賞光才是。」他使了個眼色,小輝立刻奉上了賀禮。

  陳少笑道:「這麼客氣,不是已經送過一份了。」

  「空手而來多不合適。另外,我也給陳少準備了一份賀禮。」

  「哦?給我?為什麼?」

  阿和把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遞了上來,吳悠親手拆開了禮盒,裡面是兩條萬寶路香煙,他笑道:「沒有什麼原因,只是知道陳少喜歡煙,我剛好弄到了兩條好煙,第一個就想到了陳少。」

  陳少微笑看著吳悠,「多謝吳會長了,這禮物我喜歡。」

  這時候,吳悠看到一個很有威嚴的中年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陳青巖,這麼多年了,陳青巖變化並不大,比實際年紀顯得年輕一些。

  陳青巖毫不客氣地打量著吳悠,老遠就伸出了手,皮笑肉不笑地說:「吳會長,青年才俊啊,久仰。」

  吳悠忙笑著走了上去,跟陳青巖握了握手,一臉謙虛地說:「陳將軍這麼說,真是讓晚輩受寵若驚。」

  陳青巖的目光在吳悠臉上仔細逡巡,眼神有一絲疑惑,他道:「吳會長是哪裡人。」

  「杭州人。」他故意說了自己母親的祖籍,雖然被陳青巖認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最好不是現在,如果光憑外貌,陳青巖恐怕不會記得他,因為他小時候長得像女孩子,這也是陳少當年戲弄他的主要原因。

  陳青巖「哦」了一聲,「我看著你有點眼熟。」

  吳悠不動聲色地笑笑,「大概我合您的眼緣。」

  陳青巖做了個「請」的姿勢,「你與我兒子年紀相仿,希望你們能成為朋友。」

  「一定。」

  陳青巖暗中給陳少使了個眼色,陳少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吳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入甕的鱉。

  落座之後,吳悠那桌坐了個明眸鋯齒的大美女,落落大方地朝他微微一笑,風情萬種,吳悠沒有辜負美人一番心意,也回了個禮。

  陳青巖這次宴請的人很少,只有四五十人,大部分吳悠只見過資料照片,但他記憶力極好,很快就分清了各方勢力,陳家父子獨大,但軍團內部的權力鬥爭一直都暗流洶湧,陳家父子能坐穩江山還好,可一但出現半點閃失,瞬間就會被這些虎視眈眈的野心家吞噬乾淨,所以沒有人有心情吃飯,他們都在暗自觀察周圍人的一言一行,尤其是吳悠和陳少之間的暗鬥。

  宴會進行到一半,吳悠在桌子底下輕輕敲了敲小輝的手,然後站了起來,笑著說:「各位慢聊,我去洗個手。」說完轉身往後院走去。

  他走出洗手間,卻見那個叫王心的美人兒就站在花園裡,明顯是在等他,見他出來,便露出一笑。

  吳悠走了過來,「王小姐不會是在等我吧。」

  王心笑道:「吳會長猜猜看。」

  吳悠眨了眨眼睛,「那麼我就猜你在等我吧。」

  王心湊近他一點,伸出芊芊玉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衣領,媚笑道:「那吳會長再猜猜,我為什麼等你。」

  吳悠伸手攬住她的腰,柔聲道:「是不是我猜什麼就中什麼?那我可是會猜得更大膽一些。」

  「多大膽?」王心咯咯笑起來,順勢往他懷裡一靠,嬌聲道:「吳會長,我一直仰慕你的大名,沒想到你這麼年輕,還這麼帥……不過我只是個普通人,不知道吳會長會不會對我沒興趣。」

  吳悠笑道:「王小姐就算只是站在那兒,也會讓男人充滿興趣。」

  王心低笑起來,吳悠眼神閃過一絲精光,他不著痕跡的扶著王心的背,低聲道:「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吧。」

  王心露出害羞的神情。

  

  340、山城之巔

 

  吳悠把王心帶到了一間更衣室裡,王心主動抱住了他,輕輕磨蹭著他的耳鬢,兩手攀附著他的後背,那白玉般的手指,悄悄變成了鋒利的爪。

  「王小姐。」

  王心身體一僵,「嗯?」

  吳悠笑了笑,大手貼著王心的後腰,「你知道我把你全身凍住,需要多長時間嗎。」

  王心身體微微一抖,笑道:「你凍住我幹嘛呀。」

  「我是隨口說說……」

  王心五指成爪,狠狠朝吳悠的後頸刺去,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感覺自己後腰處突然寒氣四溢,接著,那寒意攀附著她的脊椎,迅速蔓延至全身,讓她動彈不得,她的爪子也撞到堅冰。

  吳悠退開了一步,看著整個後背被凍住的、表情猙獰的王心,微笑道:「兩秒都用不了。」

  「你、你是怎麼……」王心冷得直哆嗦,她拚命想掙脫寒冰的束縛,冰塊因為她的掙扎而嘎吱作響,但卻紋絲不動。

  「我是怎麼知道你是變異人的是嗎?我早就知道你們已經秘密做出來了能量屏蔽裝置。」吳悠微微蹙眉,西裝上染了濃烈的香水味兒,讓他不太舒服,他輕輕撣了撣前襟,「如果連這點情報都不提前探知,我怎麼能安全活到現在呢。」

  他說話間,寒冰從他腳底蔓延開來,迅速冰封住了門窗,接著,窗戶就被外來的力量狠狠撞擊了一下,果不其然,外面已經埋伏了人。他走到王心身邊,「你的屏蔽裝置在哪兒?把它給我。」

  王心有些畏懼地瞪著他,卻沒有說話。

  吳悠冷笑道:「殺了你,我還可以慢慢找。」

  王心大叫一聲,身體突然在原地膨脹起來,纖細的身材瞬間脹大了數倍,光滑的皮膚里長出長長的毛髮,附著在她身上的冰塊也應聲碎裂,她變成了一隻近三米高的大狸貓,揮舞著利爪朝吳悠撲來。

  房間內空間本來就很小,她活動相當受侷限,而吳悠也無處可躲,吳悠瞇起了眼睛,豎起冰牆擋住了她利爪的攻擊,他不緊不慢地說:「這麼想死嗎。」

  王心怒叫道:「你不該來山城,山城是陳少的!」

  地面躥起的寒冰以極快的速度束縛住了她著地的兩隻腳和尾巴,寒冰迅速蔓延,當吳悠被逼到角落的同時,她也再次被凍住了。

  吳悠冷道:「不自量力。」

  王心眼裡流出了恐懼的淚水,她的眼睛朝窗外望去,希望援軍能快點衝破門窗進來救她,封住門窗的冰已經開裂,眼看就能撞開了,可吳悠要殺她,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能量屏蔽裝置。」

  王心顫聲道:「在……再我脖子後面。」

  吳悠在她後頸處摸索著,果然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金屬塊,金屬塊一脫離王心的身體,他果然那立刻感覺到了她的能量。吳悠把那小東西握在了手裡。

  「不要殺我……」王心哀求道。

  吳悠靠在牆上,含笑看著她,「你和陳少是什麼關係?」

  王心眨了眨眼睛,不敢回答。

  「我知道他沒結婚,所以你是他的女朋友……不,情婦?」

  王心眼中閃動著恐懼的光芒,吳悠的笑容陰沉可怖,讓她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吳悠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你去死吧。」

  王心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只覺一陣劇痛,喉嚨已經被冰錐刺穿,鮮血倒流進了喉管,她發不出半點聲音,在恐怖的窒息中漸漸閉上了雙目。

  吳悠把封住門窗的冰塊全都變成了尖錐狀,一舉刺破門窗,有變異人正好撞了個正著,透明的冰錐都被染成了紅色。吳悠衝出門,冰錐如雨點般以他身體為中心四散開來,埋伏在周圍的變異人根本無法靠近他。

  這是吳悠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示真實的實力,那種無人可擋的強悍,讓人望而生畏。

  大廳內,也已經傳來了陣陣打鬥聲,吳悠部署的人馬已經全部到齊,陳少想在這裡圍堵自己,顯然是低估了冰霜會的實力,他不需要跟整個青巖幫或是23軍為敵,他只要控制住陳青巖和陳少父子倆,他滲透的那些人,就會自動站到他這邊。

  陳少的家徹底成了格鬥場,不相關的賓客已經全部跑光了,兩方人馬兇狠地廝殺起來。

  吳悠衝進客廳,就見客廳角落裡,幾個變異人把陳青巖保護在身後,陳青巖雖然臉色鐵青,但還是很沉穩,頗有大將風範。客廳正中央,一隻四米多高的雄壯的高加索犬,齜著獠牙,猙獰凶暴,吼出的聲音震得人頭皮發麻,一個螻蛄異種人和它對峙著,顯得渺小不已。

  吳悠走了過去,「小輝,你退下。」

  那螻蛄慢慢往後退去。

  吳悠是第一次見到陳少的異種形態,若是沒有他和趙進,陳少在山城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強悍,那健壯的體型、長長的毛髮、鋒利的獠牙和利爪,讓它看上去就像噩夢中的怪獸,彷彿只要靠近他,就會被撕成碎片。

  陳少看著吳悠,眼中迸射出濃濃的殺意,他咬牙切齒道:「吳悠……」

  吳悠冷笑一聲,「陳少,你比我想得還急躁,在自己父親生日這天大開殺戒,你就不怕折他老人家的壽嗎。」

  陳少吼了一聲,「殺了你我們才能安心得活著。」

  「可惜你殺不了我,在山城,沒人能殺得了我。」從吳悠站立的地方開始,寒冰在大廳之中快速蔓延,吳悠的能量波動在快速地攀升,好像什麼東西破開了身體的束縛,如洪水般噴發了出來,很快地,那寒冰就蔓延到了陳少腳邊。

  陳少跳了起來,龐大的身軀朝著吳悠撲來,他只要一張嘴,就能把吳悠的腦袋扯下來。

  吳悠也不敢輕敵,畢竟陳少體型巨大,要困住不是那麼容易的,他聚起全身的能量,地面上的寒冰突地朝上捲起,就像流動的水一般,追著陳少而來,冰塊困住陳少的腳,陳少就奮力掙扎開,反覆幾次,雖然還沒能徹底制服陳少,可陳少卻也在原地無法前進,慢慢地,他體力流失越來越厲害,掙扎的幅度也越來越微弱。

  吳悠瞅準機會,將所有寒冰襲向陳少,快速凍結他的四肢、尾巴、皮毛,陳少憤怒地嘶吼著、掙紮著,最後卻無奈地被寒冰困住,懾人的低溫讓他的行動變得越來越遲緩,他漸漸感到身體無力,再也掙不脫那寒冰的束縛,最後,他甚至沒有力氣保持變異形態,恢復到了人類的樣子,赤身裸體地被困在冰牆內,儘管被凍得發抖,卻依然惡狠狠地瞪著吳悠。

  陳青巖眼看敗局已定,沉聲道:「吳會長,你若是殺了我兒子,我會帶著忠心的舊部和你拚命到底。」

  吳悠笑了笑,「陳將軍請放心,我不會殺他,也不會對你無禮,相反,我能保證你們繼續享受現在享有的一切。」

  「除了自由,是嗎?」

  吳悠道:「對,我需要你幫我穩定23軍,陳將軍,你只要安享晚年就夠了,何必參與這些血雨腥風的爭鬥。」

  陳青巖冷哼一聲,「把我兒子放出來。」

  陳少已經冷得嘴唇發青,昔日山城的霸主如今赤-裸著被關在冰牆內,讓他顏面盡失,他一眨不眨地瞪著吳悠,心裡滿是憎惡和怨憤,幾乎想用眼神把吳悠千刀萬剮。

  吳悠收起了冰牆,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扔給了陳少,他淡笑道:「別凍著了。」

  陳少四肢已經凍得僵硬,站都站不起來,他惡狠狠地說:「吳……悠,別得意,我早晚……」

  吳悠笑道:「你沒機會了,我能打倒你一次,就能打倒你無數次,如果想讓你的父母親人好好活著,從今天開始,就不再有青巖幫,你和你手下所有的變異人,都是我的人了。」

  陳少恨得咬牙切齒。

  吳悠的目光移到了陳青巖身上,他輕笑一聲,「陳將軍,你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陳青巖一愣,「難道……你……」

  陳少也露出驚訝的神情,吳悠的意思是,他和自己父親曾經見過?

  「雖然我們近二十年沒見,可我對你和陳少都印象深刻,你們卻完全不記得我了,真讓人有點兒傷心啊。」

  「你、你真的是那個吳悠,吳湘的兒子!」

  陳少隱約覺得吳湘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可實在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吳悠笑道:「看來陳將軍還記得。」

  陳青巖道:「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你要是說了,我們……」

  「你們就會放過我嗎?」吳悠冷笑一聲,「我到山城的第一天,就受到了你們的『熱烈歡迎』,如果不是我能保護自己,我早就不明不白地下去見閻王了,就算我告訴你們我是你舊識的兒子,你也許會顧念舊情放過我,你兒子會嗎?」

  陳青巖嘴唇微微抖動著,抿唇不語。

  吳悠看了震驚的陳少一眼,心情大好,「不過,我可是個重感情的人,看在我父親的份兒上,我會好好對待陳伯伯的。」

  陳少寒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吳悠緩步走了過來,他蹲下身,輕輕佻起陳少的下巴,露出溫柔的讓人害怕的笑容,「你居然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我有點傷心啊。」

 

  341、山城之巔

 

  吳悠命人把陳青巖夫婦關了起來,以他們要挾陳青巖的舊部,同時,把自己暗中培植的勢力安插進了部隊裡,青巖幫裡大部分都是陳少靠利益吸引來的變異人,一時牆倒眾人推,紛紛倒戈向了冰霜會,山城在一夕之間幾乎易主,吳悠就這麼不動聲色地、一步步蠶食掉了陳家父子的權力。

  在馬不停蹄地忙了兩天後,吳悠終於把緊要的事情處理完了,接下去的事,自然有人代勞,他終於可以稍作休息,並且,看看自己的戰俘……

  吳悠想到陳少,不由地感到一絲興奮,他換了身舒適的衣服,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門口有人把守,大門用精鋼鑄造,牢不可破,吳悠漫步走了進去,屬下在他身後關上了門。

  吳悠一進門,就看到了靠坐在角落裡的陳少。陳少穿著一件白襯衫和牛仔褲,襯衫前襟大敞,露出那結實誘人的胸肌,陳少的一隻手和一隻腳上分別拷著粗重的鐵環,每個重達15公斤,讓他行動困難,而且,他一旦變異,那窄小的鐵環就會把他的手腳給勒斷。

  陳少聽到動靜,抬起了頭來,兇惡的目光狠狠盯著吳悠,恨不得撲上去將其撕成碎片。

  吳悠笑道:「早就想來看看你了,但是這幾天一直沒倒出空來,就算是交接工作,也要花些時間,何況是交接整個『公司』呢。」

  陳少寒聲道:「有屁快放。」

  吳悠走了過來,蹲在陳少面前,仔細端詳著他的臉,他儘管依然氣勢強硬,可青黑的眼圈和眼裡的血絲已經暴露了他的狼狽,從掌權者一夕淪為階下囚,心情可想而知,吳悠道:「我來,是想跟你討論討論以後的事。」

  陳少冷冷瞪著他。

  吳悠伸出手指,指尖順著陳少的臉龐滑下,輕聲道:「看著有點兒憔悴啊,沒睡好嗎?」

  陳少隱約覺得吳悠的態度有些詭異,但又說不上哪兒不對,他別開臉,「你他媽到底想說什麼。」

  「哦,我想想。第一,你父母現在還在家裡,除了不能擅自出門,吃穿用度跟以前沒兩樣,你可以放心,我會讓人好好侍奉他們的。」

  陳少冷哼一聲。

  「以前青巖幫的人,現在大多自願歸順冰霜會了,不願意的那部分,就需要你出面說服他們了,畢竟,你也不希望那麼忠心的下屬都死掉吧。」

  陳少惡狠狠地看著他,「你讓我去說服他們?我會讓他們離開山城,再也別回來。」

  吳悠笑道:「那也好,我還不至於捨不得那幾個人,不過,到時候你可就孤立無援了。」

  「這不正合你意嗎。」

  「是啊,正合我意。」吳悠曖昧一笑,「到時候你豈不是任我擺佈了。」

  陳少怒道:「你休想,有種你殺了我。」

  「我不殺你,跟我有沒有種可沒關係,我只是捨不得你死,再說,你要是死了,我留著你父母有什麼用,為了他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吳悠輕佻地拍了拍陳少的臉蛋。

  陳少忍不住伸出那隻沒有套鐵環的手,試圖抓住吳悠的手腕,結果反被吳悠扣住,吳悠笑了笑,「你們一家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裡,你最好還是老實點兒。」

  陳少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陳少,你知道,你最失敗的地方在哪裡嗎?」

  陳少抿唇不語。

  「第一,你見到我的人,聽到我的名字,卻對我沒有半點印象,如果你一開始就能認出我,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第二,你對我瞭解太少了,你怎麼能找自己的情婦來勾引我呢?她很漂亮,可惜,我忘了告訴你……」吳悠欺近陳少的耳邊,輕聲道:「我喜歡男人。」

  陳少瞪大眼睛,猛地想抽回手腕,吳悠的手卻將他手腕攥得生痛,吳悠看著他眼中的驚慌,心情大好,「你害怕了嗎?」

  陳少沉聲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男人。」吳悠的手指劃過陳少胸肌的線條,低笑道:「你這樣……目中無人的傲慢的男人,露出屈辱的表情,一定漂亮極了。」

  陳少雙目圓瞪,「你他媽找死!」

  吳悠哈哈笑道:「陳少,看看你現在的處境,你不覺得,我要是能喜歡你,是件好事嗎,你要是一開始就親自上陣勾引我,說不定我現在早就下地獄了呢。」

  陳少劇烈地掙紮起來,吳悠身上散發出的危險的氣息讓他心驚不已,可惜他還沒能掙脫吳悠的手,已經被吳悠死死捏住了下巴,火熱的吻貼了上來,粗暴地蹂躪著他的嘴唇。陳少想過自己落到吳悠手裡的下場,也許有刑訊、有虐待,大不了一個死,但他做夢也沒想到,吳悠對他抱著這樣的心思!那充滿侵略性的吻讓他驚得渾身戰慄起來,他張嘴,照著那嘴唇用力咬了下去。

  吳悠悶哼一聲鬆開了他。

  陳少喘著粗氣看著他,那目光兇狠得彷彿要吃人。

  吳悠用指腹蹭了蹭嘴角,他看著手指上的血跡,輕笑道:「好牙口呀,不愧是高加索。」

  陳少寒聲道:「你這個變態再敢碰我……」

  吳悠目光一變,一把揪住了陳少的頭髮,強迫陳少抬起頭看著自己,他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陳少,你搞清楚現在的情況,無論我想怎麼對你,你都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我不僅會親你,我還會把你扒光,舔遍你全身,把我的寶貝插進你屁股裡,讓你永遠記住,作為一個失敗者的下場,那就是被我操。」

  陳少瞠目欲裂,「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吳悠看著陳少明顯有些失控的表情,愉快地笑了起來,「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真是好看極了,讓我忍不住都硬了呢……」

  陳少低吼一聲,「滾!」

  吳悠掐著他的臉頰,「我需要好好教教你什麼叫臣服。」他一把撕開陳少鬆垮的襯衫鈕子,將人按倒在地。

  陳少暴怒地吼道:「吳悠你敢!」他一拳揮向吳悠的臉,只是拳頭還沒能抬起來,就被一個冰制的鐐銬束縛住了,手臂一下子變得沉重無比,根本無法抬起來。

  吳悠壓在他身上,火熱的唇貼碰著他的唇瓣,那親吻一路向下,從下巴、喉結一直落到了胸口。

  陳少氣得渾身發抖,他如何能接受,自己有一天會被敵手壓在身下肆意褻玩,這種羞辱簡直比殺了他更甚!

  吳悠親吻著他的脖頸、胸口,最後將那褐色的小肉球含在嘴裡,細細啃咬舔弄,陳少感到身體一陣戰慄,他寧願吳悠殺了他,他怒叫道:「吳悠,你這個畜生,今天你不殺了我,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你撕成碎片。」

  吳悠陰笑道:「說不定你到時候就捨不得殺我了。」

  「吳悠——」陳少狠狠咀嚼著這兩個字,就像嚼的是吳悠的肉。

  吳悠輕摸著他的臉,看著他臉上羞憤交加的表情,低聲道:「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陳少齜牙道:「誰想記得你這個變態。」

  「那我幫你好好回憶一下。」吳悠冷冷一笑,「大概1819年前吧,你跟你爸爸在杭州度過的半個暑假,你一直住在我家,我可是足足被你欺負了一個月呢,沒想到你記性這麼差,居然完全忘了,枉費我這麼認真地記著你。」

  陳少恨道:「所以你現在是想報仇?」

  吳悠哈哈笑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還不至於記仇到現在,只不過,你忘了我這件事,確實讓我挺生氣的,更讓人生氣的是,我一到重慶你就『熱烈』歡迎我,一直毫不猶豫地想致我於死地,陳少,你很早之前就把我惹火了。」

  陳少陰冷地看著他,「你不該來山城,你不該來!如果你不來……」

  「如果我不來,我怎麼能和你再相遇呢。」吳悠低笑道:「其實,我還挺高興的,因為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要你,陳少,如果你能放下芥蒂跟我的話,我可以對你很好。」

  陳少惡狠狠地說:「做你媽的夢!」

  吳悠眼神暗了暗,隨即噗嗤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的反應,否則怎麼能是陳少呢,沒關係,我喜歡,因為越是不服軟的,越是讓人興奮。」他貼著陳少的耳朵,無比親暱地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將成為你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

  陳少因為那塊冰環的束縛,已經冷得開始發抖,但依然不服輸地瞪著吳悠,那倔強的眼神和強硬的性格讓陳少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也讓吳悠燃起了熊熊的征服欲。他這一輩子,也許是因為天生條件太過優漫,什麼東西都唾手可得,所以他幾乎從來沒有過這種強烈地想要一個人的感覺,他想要陳少,想要這個強悍霸道的男人的臣服,想要徹徹底底地佔有他!

  

  342、山城之巔

 

  吳悠拍了拍陳少的臉蛋,「不用這麼瞪著我,我又沒打算現在強姦你,我給你點時間適應你現在的身份,不過,我耐性不太好,所以不會太久,明白嗎。」

  陳少咬牙道:「滾出去。」

  吳悠把套在他手腕上的冰環收了回去,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很是溫柔紳士地說:「聽說你這兩天都沒吃飯,打算絕食嗎?多幼稚呀。」

  陳少低著頭,一言不發。

  吳悠走到門邊,讓人把飯送進來,不一會兒,就有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吳悠接過托盤,打發人走了。他把飯菜放到桌上,然後把陳少從地上拽了起來,陳少身上掛著相等於六十斤的鐵環,行動相當不方便,根本不想動。

  吳悠笑著點了點他的鼻子,「你這是跟我耍賴呢?起來吃飯。」

  陳少瞪著他,「走不動,把這玩意兒解開。」

  「那怎麼行呢,一解開你就要變成高加索跑了,除了我,這裡可能都沒人攔得住你,不過沒關係,等我忙完了這段時間,就能經常陪你了,到時候我會讓你輕鬆點。」

  陳少推開他,「那就滾開。」

  吳悠乾脆把飯拿了過來,和陳少一起坐在地上,他舀了一勺湯,送到陳少嘴邊,「來,喝湯。」

  陳少冷冷地瞪著他。

  吳悠笑道:「我先把話說在前面,你要是不吃,我就讓你爸媽跟你一起絕食,看看是他們先扛不住,還是你先扛不住。」

  陳少伸手就要拿碗,吳悠輕輕挪開,「我餵你。」

  陳少粗聲道:「你惡不噁心。」

  吳悠面不改色,「我想餵你,你乖乖吃就行了。」

  陳少心裡已經把吳悠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但他無可奈何,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掌握在這個男人手裡,眼下他只能屈服,他張開嘴,把那一勺新鮮的羊肉湯吃進了嘴裡。

  吳悠看上去心情很好,就那麼盤腿坐在地上,一勺一勺地喂陳少吃飯,眼神滿含笑意,他道:「這兩天,好好回憶一下小時候的事兒,你要是能想起我來,我會對你再好一點,雖然你小時候對我一點兒也不好,不過我不會記仇的。」

  陳少毫不猶豫地說:「想不起來。」

  「慢慢想,你再也不是日理萬機的陳少了,從現在開始,你有大把的時間,只想我的事。」吳悠深邃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應該說,從今往後,你只想著我就行了,我會讓你全家衣食無憂。」

  陳少諷刺一笑,「你不殺我,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吳悠不動聲色地笑笑,「不會有那一天的,你隻手遮天的時候都鬥不過我,現在的你,憑什麼?我勸你,無論有任何不軌的念頭,都趁早打消了,要是讓我知道你背地裡有什麼舉動,我不捨得殺你,對你父母我可不會客氣。」

  陳少陰冷地看著他。

  吳悠喂完飯,突然注意到陳少套著鐵環的手,那手腕處已經磨破了一點皮,滲出了血,他皺了皺眉頭,「你怎麼不說話?你知不知道哪怕是一點小傷也有可能感染。」

  陳少冷哼一聲。

  吳悠拿出鑰匙,打開了鐵環上的鎖,用酒精仔細地擦著破皮的地方,反覆消毒了好幾遍,然後裹上紗布,腳上的也同樣處理了一遍。

  鐵環一脫離身體,陳少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他看著低頭給他包紮腳踝的吳悠,那截修長的脖子就在他眼前,他如果能變身,可以一口將那脖子咬斷,以絕後患,吳悠頭也不抬地說:「別想在這個時候變異,我會把你東城冰雕的。」

  陳少握緊了拳頭。

  吳悠輕輕拍了拍包紮好的腳踝,「套著鐵環很不舒服吧,如果你足夠老實的話,我可以不拴著你,反正你父母在我手裡,料你也不敢怎麼樣,可是你現在情緒顯然還不夠穩定……」吳悠笑了笑,「這樣吧,如果你主動親我一下的話,我可以給你少帶一個鐵環。」

  陳少咬牙道:「你他媽把我當你養的狗嗎!」

  吳悠按住他的手,湊過去碰了碰他的嘴唇,「你不是本來就是狗嗎,從今以後也歸我養了,所以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我更願意你意識到,你是我的人。」

  陳少推開他,「我不喜歡男人,就算我喜歡,也不會是你。」

  吳悠陰森一笑,「可惜你只能是我的。」

  陳少站起身,他好幾天沒能這麼毫無負擔地走路了,忍不住在房間裡走了個來回。吳悠就在他背後默默地看著他。

  地下室只有幾個小的透風窗,從裡面漏進來一些陽光,陳少伸手摸了摸被照得微微發熱的牆壁,心裡湧上一陣挫敗感,他居然就這麼輸了,不禁自己被軟禁,連帶父母也……他向來心高氣傲,怎麼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敗局,對吳悠的怨恨簡直要衝破身體的束縛爆裂開來。

  吳悠此時卻在他背後不緊不慢地說:「成王,敗寇,陳少,你還是儘早接受現實吧。換一套衣服,我帶你去見你以前的下屬,你藏在山城附近的資源,現在全都是我的了,我要馬上看到它們。」

  陳少扭過身來,「我要先見我的父母。」

  「沒問題。」吳悠笑了笑,「你不相信我會善待他們嗎?就算不看在我父親份上,他們怎麼說也算是我的岳父岳母了,你擔心什麼。」

  陳少怒道:「少他媽亂說話。」

  「我沒有亂說話。」吳悠緩緩走了過來,把陳少逼退到牆邊,將他困在自己兩臂之間,「很快,整個山城都會知道你陳少是我吳悠的人了。」

  陳少瞠目欲裂,「你敢!」

  「沒有什麼是我不敢的,其實我已經跟伯父伯母說過了。」

  「吳悠,你……」陳少恨得咬牙切齒,他一世英名豈不是就這麼毀了!

  「你聽說了吧?關於變異人失去了生育能力的事,我知道你養了幾個情婦,以前你沒結婚,自然不會讓她們隨便懷你的孩子,現在後悔了吧?可惜已經晚了,對於變異人來說,沒有了傳宗接代這個目的,同性戀或是異性戀又有什麼區別呢,所以,我相信伯父伯母會理解的。」吳悠欺近他,寬厚的胸膛抵著陳少的前胸,幾乎將陳少整個人罩在自己的陰影中,「就算沒人理解又怎麼樣,我要你,誰敢說個『不』字。」

  「你這個變態……」

  「我就是變態。」吳悠用嘴唇輕輕摩挲著陳少薄削的唇瓣,輕笑道:「你會喜歡的。」

  陳少近距離看著吳悠深邃的黑瞳,感覺那就像一個深沼,自己正被一點點拖拽下去,再也無法離開。

  陳少換上衣服,跟著吳悠離開了地下室。這麼多天以來,他是第一次走出地下室,外面的空氣是如此地清新,可他現在卻沒有了自由呼吸的權利。

  在吳悠宅邸的客廳,他見到了一些青巖幫的舊部,他們都被吳悠控制了,但看上去沒受什麼傷。陳少此時也沒有反抗的餘地,當著這些舊部的面兒,把青巖幫所有的勢力和資源都轉交給了吳悠,原來青巖幫的人,想留下的可以留下,從此聽命於吳悠,不想留下的,必須離開山城,永遠不再回來。陳少猜測,吳悠也是這麼對付他爸的那些老部下的,慢慢地,整個山城的權勢和武力會全部傾移到吳悠手裡,到那個時候,他就更無法撼動吳悠半分了。他心裡恨得牙癢癢,卻無可奈何。

  那些舊部,大部分都選擇了留下,有的是家在此處,實在不願意離開,有的是感念陳少的恩情,還想留下來幫他。

  吳悠坐在陳少身邊,笑得很是從容,他道:「各位放心,願意留下來的,我會帶你們一如從前,你和你們的家人,都會得到妥善的照顧。當然,希望各位也能安分守己,不要做一些對自己沒好處的事,否則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一個面貌粗獷的男人道:「吳老大,我光棍兒一個,沒有家人,我留下來是因為咱陳少救了我一條命,我當時就發誓一輩子追隨他,如今我們只有一個請求,就是希望你能遵守約定,善待陳少和老爺夫人,衝著這個,我們也能為你出生入死。」

  吳悠笑道:「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他們。畢竟……」

  陳少心臟一顫,有種不好的預感。

  吳悠突然傾身過來,按住陳少的後腦勺,毫不顧忌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斜睨著眾人,笑得春風得意。

  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

  陳少表情僵硬,目光陰冷如二月寒霜,但他暗自握緊了拳頭,一動未動。

  吳悠支著下巴,慢悠悠地說:「你們明白了?」

  有幾個人反應過勁兒來,怔愣地點點頭。

  一群人走後,陳少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狠狠揮出一拳,直擊吳悠的臉。

  吳悠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擰,將人按倒在了沙發上,他低聲道:「你偶爾反抗一下是情趣,可別把我惹惱了。」

  陳少眼睛一片血紅,「吳悠,你會後悔的。」

  吳悠看著陳少屈辱的表情,沉默了半晌,道:「我不會。」

  

  343、山城之巔

 

  陳少冷道:「帶我去見我父母。」

  吳悠把他拉了起來,「走吧,不過,你可不要亂說些沒用的。」

  陳少甩開他的手。

  倆人坐上冰霜會的那隻金毛,帶著一眾下屬,往陳青巖的家走去。

  天氣漸暖,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就連那隻金毛都打起了哈欠,搖著尾巴慢悠悠地走去,倆人坐在它身上,大眼瞪小眼。

  陳少知道吳悠是故意這麼招搖過世的。現在街道兩旁擠滿了人,都在看曾經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陳少如今的下場,但是令他們意外的是,陳少雖然看上去有些憔悴,但衣裝整潔,沒有一絲狼狽,擺在吳悠身邊,怎麼看也都像是座上賓,而不是階下囚。陳少覺得嘲諷,他是不是應該感謝吳悠給他留了面子呢。

  吳悠瞇著眼睛,看著遠處的山的影子,「這個城市很美,我來了就不想走了。」

  陳少冷笑一聲,「我看出來了。」

  吳悠笑道:「我想和你一起好好在這裡生活下去,這就要看你是不是識時務了。」

  陳少瞪著他,「換做是你,你會覺得這是識不識時務的問題?」

  吳悠聳聳肩,「換做是我,我就不會做無畏的抵抗。」他笑看著陳少,「說不定你會愛上我呢。」

  陳少不屑地哼了一聲,「做夢。」

  吳悠也不生氣,他摟住了陳少的肩膀,故作友好的樣子,朝圍觀的百姓揮了揮手,並低聲道:「笑。」

  陳少面色僵硬。

  吳悠聲音沉了下來,「我不重複第二遍。」

  陳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那一段路對他來說真是無比地難熬,看著原本屬於他的一切都被身邊的男人奪走了,挫敗、憤恨、嫉妒、暴躁,所有負面的堆積在他胸口,讓他真想盡情地發洩出來。

  到了陳青巖的住處,倆人從金毛身上跳了下來,並肩走入豪宅,守衛這座豪宅的冰霜會的人,兩排站開,恭敬地迎接著他們。

  進屋之後,陳少見到了日夜擔心的父母。二老不愧都是軍人,表現得很冷靜,半點沒失了氣度。

  陳青巖輕嘆一聲,「坐吧。」

  吳悠把屋裡的人都揮退了,笑著坐了下來,「伯父、伯母,這幾天還好嗎,如果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請儘管提出來。」

  陳青巖臉色有些發青,「很好。」

  「那就好,陳少這幾天一直很惦念你們,所以我帶他來看看你們,好讓他放心。」

  陳少看著吳悠一副禮數週全的樣子就想殺人,他瞪了吳悠一眼,握住了他媽的手,輕聲道:「爸,媽,你們怎麼樣?」

  陳夫人摸了摸他的手,眼眶有些發紅,「我們還好,你呢?」

  陳少想起今天在地下室聽到的那些驚世駭俗的話,面上不敢表露半分,只能點點頭。

  陳青巖道:「吳會長,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們,一直這麼關著嗎?」

  吳悠笑道:「伯父不用客氣,叫我吳悠就行了。我是希望陳少能夠協助我共同管理山城,但他顯然不太願意,所以在他願意之前,只能委屈二老了。」

  陳少咬牙道:「我可以帶我父母離開這裡,不再阻礙……」

  「那怎麼行?」吳悠抓住了他的手,眸中滿含深情,「我說過了,我喜歡你,請你留在我身邊。」

  陳青巖夫婦倆臉色驟變,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陳少看著吳悠眼中戲謔地光芒,氣得直抖,「吳悠,如果你以為這就可以羞辱我……」

  「我從來沒想過羞辱你。」

  陳青巖沉聲道:「夠了!」他顯然有些承受不了這樣的情況,雖說吳悠不能完全說是衝著他兒子去的,可他費盡心血從他們手裡奪權,放著山城數不清的美女佳人不要,看上的偏偏是他兒子,這事實在太過詭異,他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

  吳悠淡笑道:「希望二老見諒。」

  陳少本就是個暴脾氣,此時在雙親面前顏面盡失,實在控制不住,一腳踹在吳悠腿上,怒喝道:「你再他媽胡說八道!」

  吳悠頭也沒抬,輕輕一揮手,陳少整條腿都被凍住了,那寒冰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順著他的腿往上爬,轉眼就將他整個下半身都封在了冰裡。

  陳夫人猛地站了起來,懇求道:「吳會長,請你放開我兒子!」

  陳少羞憤交加,就想變身,吳悠冷冷地看著他,「你父母就在我手邊,你再亂動一下試試。」

  陳少氣得渾身發抖,他握緊了拳頭,卻遲遲不敢再動。

  陳青巖聲音發顫,「吳會長,我兒子性格衝動,請你先放過他。」

  吳悠看了陳青巖一眼,輕哼一聲,陳少身上的寒冰瞬間消失了,陳少雙腿已經冷得幾乎無法動彈,那冰塊一消失,他就被陳夫人扶著坐在了沙發上,滿臉煞氣。

  吳悠笑道:「陳少,你這性子真是要改一改,盡自討苦吃。」

  陳少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吳悠站了起來,順手把陳少也拽了起來,「伯父、伯母,我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們。」

  陳少揮開他的手,陰沉道:「我自己能走。」

  吳悠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陳少深覺這人變臉比翻書還快,一會兒深情溫柔,一會兒斯文紳士,一會兒又陰險兇狠,吳悠城府之深,遠超過他的想像,讓人不寒而慄。

  倆人一出了大門,吳悠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牆上,一隻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臉頰。

  冰霜會的人都嚇了一跳,自覺地背過了身去。

  陳少仰著下巴看著他,冷笑道:「生氣了?殺了我呀。」

  吳悠寒聲道:「我說過,不管發什麼事,你父母會死在你前面。」

  陳少咬牙道:「你敢碰我父母一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吳悠欺近他臉龐,用指腹慢慢拂過他的唇線,「要我說多少遍?你老實聽話,你們全家才能平安。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以後不會再反抗我。」

  陳少緊抿著唇。

  「說話。」吳悠威脅道:「我今天一定要聽到這句話,或者你希望我現在把你扒光了幹你?」他邪笑道:「你說得對,我是個變態,我什麼都幹得出來。」

  陳少惡狠狠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會再反抗你。」

  吳悠笑了起來,溫柔地親了親陳少的唇,「乖,這就對了。」

  他很自然地拉起陳少的手,走出了院子,倆人跳到金毛的背上,又招搖過市地回了吳悠家。

  回到家之後,吳悠沒再把陳少關進地下室,而是給他套上腳環,放進了自己房間裡。在套腳環之前,他在陳少的腳踝上包了一層棉花,並道:「我已經讓人去研究更輕便的高壓電裝置了,過段時間你就不用帶著這個了。」

  陳少冷冷地看著他,沒什麼反應。

  吳悠摸了摸他的臉,「晚飯想吃什麼?」

  「隨便。」

  「我廚藝還不錯,雖然不太會做四川菜,因為我不愛吃辣的,不過為了你我可以嘗試一下。」吳悠輕哼著不知名的歌,湊過來親了陳少一下,那語氣和態度就像倆人是新婚夫妻一般,鬼能看得出來,他們三天前是要你死我活的敵人?

  吳悠離開之後,陳少煩躁地抓起枕頭狠狠地往床柱上拍。

  吳悠親手做了頓江南菜,捎上兩瓶好酒,讓人端到了他的房間裡,他在窗邊擺了張桌子,點上兩根蠟燭,頗有些浪漫的氣氛,如果主角之一的臉不是那麼充滿戾氣的話,一切還算完美。

  陳少靠坐在椅子上,冷著臉看著吳悠微笑著給他倒酒、舀湯、夾菜,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嘗嘗看。」

  陳少抓起酒杯,一口把那紅酒給灌進了肚子裡。

  吳悠笑道:「怎麼這麼喝酒啊,真糟蹋好東西。」

  陳少瞥了他一眼,抓起筷子開始埋頭吃飯。

  吳悠支著下巴看著,「怎麼樣?好吃嗎?」

  陳少敷衍地「嗯」了一聲。

  「這些都是我媽教給我的。」吳悠提到自己的母親,神色有些黯然,「她做得更正宗,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

  陳少頓了頓,抬起頭,冷眼看著吳悠眼中的隱痛,這是第一次,他感覺到吳悠也不過是和他一樣的普通人,這個男人也許沒他想像中那麼難以擊潰,只要他找到機會……

  吳悠抬起酒杯,「來,乾一杯,雖然對你來說可能沒什麼好慶祝的,但我想慶祝我的勝利。」

  陳少瞇起眼睛,「能讓我跟你慶祝你的勝利?」

  吳悠笑著碰了碰他的杯子,「從今以後,我的勝利就是你的勝利。」

  陳少一邊狠狠瞪著他,一邊灌下了酒。

  倆人吃完飯後,陳少見吳悠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開始脫起了衣服,不由地緊張起來,「你幹什麼。」

  「你不知道這是我的房間嗎。」吳悠毫不避諱地在陳少面前脫下了衣服,吳悠外表看著偏瘦,沒想到脫下衣服後,修長的身體上附著著健美的肌肉,包裹在西裝褲下的長腿看上去充滿了力量。

  陳少粗聲道:「讓我回地下室。」

  吳悠扭頭衝他一笑,「寶貝,你從今天開始要和我睡在一起,我怎麼捨得讓你去地下室呢。」

  陳少站了起來,可腳上的鐵環讓他無法輕易移動。

  吳悠自顧自地換了身家居服,然後走過去,給陳少打開了腳環。陳少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戒備地看著他。

  吳悠笑著拉著他的手,推開了窗,一道冰面突然順著窗戶延展了出去,在陽台上搭起了一個透明的平台,吳悠拽著他走了上去。

  這間臥室在三樓,透明的冰面下是離地十米的距離,倆人走在上面,唯恐一腳踩空。

  吳悠拽著陳少坐了下來。

  陳少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麼?」

  「賞月。」吳悠很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腰,「我要享受一下勝利過後的寧靜生活。」

 

  344、山城之巔

 

  坐在透明冰層上往下看的感覺一點兒也不浪漫,反而讓人心驚膽顫,陳少不耐煩地想站起來,吳悠卻摟著他的腰不放,那姿態就好像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一般,讓人煩躁透頂。

  吳悠笑呵呵地說:「你原來那些屬下,只要不反抗的,我都會妥善安排,但你那三個情婦該怎麼辦呢?」

  陳少臉色微變,「你是男人的話,就別動女人。」

  「喲,你還知道心疼她們?」吳悠低笑道:「那你還派一個來勾引我。」

  「她原本就是青巖幫的戰鬥員。」

  吳悠笑道:「真不知道憐香惜玉,如果她不來招惹我,也許我不會殺她,可是一想到她又想殺我,還睡過你,我就有點生氣了。」

  陳少斜睨著他,「你到底想怎麼處置她們。」

  「你擔心嗎?」吳悠深深看著他,「我可是會吃醋的。」

  陳少抿了抿嘴,扭過了臉去,「隨便你。」

  吳悠雙手摟住他的腰,低笑道:「放心吧,我沒那麼喜歡殺人,等有一天我和你結婚的時候,我會要邀請她們來參加婚禮呢。」

  陳少轉過頭看著他,「你說什麼嗎?」

  吳悠露出戲謔地笑容,「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陳少咬著牙,「你……」

  「我敢,我能,而且我一定會這麼做。」吳悠目光炯炯,「我會讓全城都知道你成了我吳悠的人。」

  陳少冷笑道:「不就是為了通過我控制山城嗎,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嗎。」

  「需要,因為我想要山城,也想要你。」

  陳少覺得跟他多說一句話都能氣出心臟病來。

  吳悠拉著他,「進去吧,外面有點冷了。」

  倆人回到臥室,吳悠道:「你去洗澡嗎?」

  陳少戒備地看著他,「你想幹什麼?」

  吳悠抱胸看著他,「我說過給你幾天時間適應,就不會碰你,你去洗吧。」說完打開櫃子,給他找了幾套衣服,「你的衣服我明天讓人送過來。」

  陳少抓起衣服,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過了一會兒,陳少洗完出來了,他赤著腳,寬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依然有個挺拔修長的型,濕漉漉的頭髮貼著他的臉頰,透明的水珠順著脖子滑進了衣領裡,他渾身都散發著沐浴後清爽的氣息,看得吳悠胃口大開,真想就這麼撲上去把人吃進肚子裡。

  那種如狼似虎的眼神,只要是男人都並不陌生,陳少接觸到他的眼神後,身體微微抖了一下,有一個男人時時覬覦著你的屁股,這感覺真是有些瘮人,偏偏他還無法反抗,這讓他又憋屈,又羞恥。

  吳悠笑道:「我去洗澡了,要不要把你栓起來呢。」

  陳少冷冷瞥了他一眼,「外面那麼多人看著,我父母在你手裡,你怕什麼。」

  「說得也是。」吳悠道:「你站在門口,我要和你說話。」

  陳少翻了個白眼,「你還是給我帶上鐵環吧。」

  吳悠把他拽到門口,「就在這兒站著,如果你不願意,咱們就進浴室一起洗一遍。」

  陳少瞪著他,「進去洗你的。」

  吳悠進去洗澡的時候,時不時就問陳少一個不痛不癢的問題,都是關於末世前的,上學啊工作啊之類的,就好像倆人是好久不見的朋友在閒聊,陳少一邊回答,一邊想,如果沒有這場災難,他和吳悠有一天再相見,可不就是許久不見的童年玩伴嗎,他們會坐下來和和氣氣地喝杯酒,吃頓飯,好好聊聊過去、近況,說不定還能做做生意,即使吳悠是個同性戀,看上他了,也不敢對他如此放肆,但是這場災難,把所有人的命運都改變了。

  吳悠洗完澡之後,一推門見到陳少,就露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把陳少看得都呆了一下。不得不說,這個男人長得真是非常有魅力,那種成熟的、如罌粟般蠱惑人心的魅力。

  吳悠伸展了一下胳膊,撲到了床上,「這兩天真是夠累的,我得好好睡一覺。」

  陳少看著那張大床,充滿了牴觸情緒。

  吳悠笑著朝他伸出手,「來呀寶貝兒。」

  陳少無奈地走了過去,爬上了床。

  吳悠起身抱住他,把他壓在了身下。

  陳少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沉聲道:「你說過……」

  吳悠笑道:「我知道,我只想親親你。」他用鼻尖蹭了蹭陳少的臉頰,「你好香啊。」

  跟一個男人如此曖昧親密,陳少只覺得無比地彆扭,一直以來,男人對他來說可以是兄弟、朋友、幫手、敵人,但從來不可能是伴侶,他直了三十年,實在無法輕易接受吳悠對他的碰觸。

  陳少忍著厭惡,低聲道:「你晚上就讓我在這兒睡?」

  「是啊。」

  「你就不怕我半夜弄死你?」

  吳悠笑道:「你敢嗎?我死了,你爸媽也別想活了。」

  陳少冷冷地看著他,「不敢。」

  吳悠微瞇起眼睛,「這就對了。」

  陳少閉著眼睛鑽進了被子裡,不想再和吳悠周旋下去。

  吳悠霸道地把手搭在他腰上,頭歪在他頸窩處,顯然就打算這麼睡覺了。

  陳少儘管想睡覺,可腦子裡紛亂如麻,怎麼都無法入睡,他忍了又忍,還是道:「我不會喜歡男人。」

  吳悠勾唇一笑,「你會的,你會喜歡上我。」

  「別做夢了。」

  「我喜歡你,所以無論如何,我會讓你留在我身邊,如果你也能喜歡上我,不是輕鬆很多嗎。」

  陳少冷哼一聲。

  吳悠收緊了手臂,幾乎將陳少整個人抱在懷裡,他輕輕在陳少額上印下一吻,「反正,你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倆人就在各懷心事的情況下,進入了睡夢中。

  陳少不知道吳悠是出於什麼心態,扮演起了浪漫情人的角色,變著花樣給他做飯,送他禮物,帶他在有限的範圍內釣魚、野餐、騎馬,如果他能安然接受吳悠做的這一切,則倆人相安無事,但如果他有一點不配合演出的地方,吳悠說變臉就能變臉,喜怒無常,幾次下來,陳少無論是肢體上還是言語上的反抗,都少了很多。漸漸地就,他就懷疑吳悠這是在刻意攻擊他的心理防線,他從小養狗,親手訓練過好幾隻烈性犬,訓練狗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賞罰分明,做得好了給獎勵,做得不好打,吳悠現在做的事,就像是變相地在訓狗,陳少明知如此,也越來越無力抵抗。

  這期間,在吳悠心情不錯的時候,陳少又見了一次自己的父母,二老確實沒有被怠慢,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父母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這讓他羞惱不已。

  這天,吳悠正喝茶看書,小輝突然進來了,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吳悠的眼睛還盯著那本小說,「怎麼了小輝?」

  小輝看了陳少一眼,「老大,有人要見陳少。」

  「見他?」吳悠抬起頭,「誰?」

  「一個女的,她說自己是陳少的女朋友,說……」

  陳少臉色一變。

  吳悠瞇起眼睛,眼中精光乍現,「說什麼?」

  「她說……她懷了陳少的孩子,現在吃不上飯……」

  吳悠把手裡的書一摔,冷笑道:「是嗎,她懷了陳少的孩子?那得好好接待接待了。」

  陳少也一臉震驚,他們一直聽說變異人失去了生育能力,但是這畢竟變異才不到一年,誰也無法證實這種說法是不是百分百準確的,只知道生育的幾率極低罷了,就算有變異人真的有了孩子,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畢竟他們本來就都是正常人,如果那女的真的懷了孩子,那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可能有的後代了,可是看著吳悠的表情,他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

  吳悠看了陳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不去看看你孩子的媽嗎。」

  陳少冷靜地說:「未必是我的。」他這一瞬間,倒希望不是他的,他不知道吳悠會做出什麼來。

  吳悠把他從沙發上拽了起來,倆人往前廳走去。

  一到客廳,一個憔悴的女人侷促地站在那裡,她面貌秀麗,看得出來長得很漂亮,只是現在太狼狽了,讓人無暇欣賞她的容貌。

  陳少一眼就認出了她,她確實是自己曾經的一個情婦,只是跟王心不同,她既不是變異人,家裡也沒有背景,當初是見她長得漂亮,才收到了自己身邊,否則她全家都要餓死了,他失勢之後,吳悠自然不可能還幫他養著情婦,她們一家自然溫飽都沒了保障。

  她一見到陳少,立刻哭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自己懷了孕,卻吃不到像樣的東西。

  吳悠的表情陰晴不定,看得陳少心驚膽顫,他儘量冷硬地說:「不管你肚子裡的是不是我的,我現在沒法管你了,你去找大全他們幫幫你。」

  她哭道:「我找過了,他們都說變異人不可能懷孕,不相信我……」

  「那我憑什麼相信你?」吳悠冷笑著看著她,眸中寒芒四射,「你現在有兩個結果,第一,我給你一份工作,你們家任何人做都行,保證你們全家有飯吃,第二,我會殺了你。」

  她嚇得一抖。

  「而這兩個結果,全都取決於你是不是說了實話。」吳悠寒聲道:「現在,說實話!」

  她嚇得幾乎跪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最後小聲哭了起來,「不、不是他的。」

  陳少只覺得鬆了口氣,現在的他,根本就不該有孩子。

  吳悠冷冷看著她。

  陳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放過她。」

  吳悠轉過臉,露出一個陰森地笑容,「為什麼?」

  陳少雙目圓瞪,「吳悠,你為難她有什麼好處,放她走吧。」

  吳悠笑著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她敢騙我說她有你的孩子,這一點就足夠她去死了吧。」

  陳少喉結上下鼓動著,他沉住氣,低聲道:「吳悠,放過她吧,算我求你。」

  「你求我?」吳悠怒意未減,他一把掐住陳少的下巴,啞聲道:「你是為了這個女人求我嗎?」

  陳少抿著唇,緊張得手心都在出汗。

  吳悠咧嘴一笑,「有點求人的樣子吧。」

 

  345、山城之巔

 

  陳少劍眉緊蹙,「你還想怎麼樣?」

  吳悠沖小輝道:「把這個女人關起來。」

  陳少張了張嘴,最後卻只能咬緊牙關,無可奈何。他雖然對她沒有太多感情,但畢竟曾經是他的女人,可他如今連一個情婦都照顧不了了,吳悠的行為就跟當眾打他臉一樣,讓他即難堪又憤怒。

  吳悠拉起陳少的手,扭身往屋裡走去。

  陳少被吳悠有些粗暴地推進了臥室,他深吸一口氣,「吳悠,如果你連一個懷孕的女人都不放過,我一輩子瞧不起你。」

  吳悠冷笑一聲,「我把她留在這裡,有吃有喝,不算虐待孕婦吧。」

  「你到底想怎麼樣?」

  吳悠扭了扭脖子,伸手扯開了領帶,「那個女人說懷了你孩子的時候,你很高興吧。我可有點兒生氣,我討好了你半個月,還比不上一個你的情婦是嗎。」

  陳少咬牙道:「這要怎麼比呢吳會長,你殺了我的下屬,奪了我的地盤,軟禁我和我的父母,她可沒招惹過我。」

  吳悠揪起他的衣領,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如果再加上上了你呢?你會怎麼樣?想殺了我嗎?很想殺了我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是不是很痛苦啊。」

  陳少臉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

  吳悠把他推倒在床上,「我突然不想忍了,每天看著你在我面前晃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扒光了?」

  陳少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吳悠卻欺身上前,把他籠罩在一片陰影中。

  吳悠捏起陳少的下巴,「我會讓你體驗一下跟男人在一起的快感。」

  陳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聲道:「你會放了她吧。」

  吳悠低下頭,用嘴唇摸索著他的唇瓣,輕聲道:「看你表現。」他把陳少壓回床上,一把撕開了他的襯衫。

  陳少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最終還是忍了下來。這兩個星期吳悠對他的慾望已經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他知道這是早晚的,把這當受刑吧,這樣能好受點。

  吳悠附身舔吻著他的嘴唇、下巴、喉結,一手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肌,另一隻手則一路向下,抓住了他的蟄伏在兩腿間的慾望。

  陳少身體一僵,沉聲道:「你要做就做,別弄這些花樣。」

  吳悠低笑道:「我說了,我會讓你舒服的。」濕潤的唇在陳少臉上、前胸留下一個個輕吻,吳悠的手技巧地撫弄著陳少的寶貝,在這樣的撩撥下,陳少很快就有了反應。

  「這不是挺精神的嗎。」吳悠輕笑道。

  陳少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居然在吳悠手裡硬了起來,可他畢竟是男人,而且吳悠的手法實在是太……

  吳悠輕咬著陳少的耳朵,啞聲道:「你要一直這麼跟個木頭似的,我也不反對,不過,我打賭你這副樣子維持不了多久了。」

  陳少扭過臉,臉頰有些透紅,「少廢話。」

  吳悠隔著褲子摸了半天,就把陳少的褲子拽了下來,手直接伸進了內褲裡,抓住那半抬頭的慾望,陳少緊皺起眉,拚命抵抗著吳悠的逗弄,可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做出了反應。

  吳悠堵住陳少的嘴唇,熱烈地親吻吸允著,靈活地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裡,掃蕩著口腔內部,陳少的呼吸聲變得有些急促,眼中染上了連他沒有察覺到的春色。吳悠用膝蓋頂開陳少的大腿,硬是擠進了他腿間,然後他直起腰,半蹲在陳少兩腿間,當著他的面兒,一粒一粒地解著襯衫的鈕子,漸漸露出黑色襯衫下結實的胸肌,然後是小磚塊一樣「碼放」在他肚皮上的緊實的八塊腹肌,他勁瘦的身體看上去充滿了力量。

  陳少的心臟跟人揪住一般緊張起來,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把這件事當成受刑。

  脫掉襯衫,吳悠開始慢騰騰地解開皮帶,一邊拉著皮帶扣,一邊還衝著陳少笑,那笑容輕慢中帶著一絲邪佞,就好像是在為享受一頓「大餐」而做著準備,而這大餐,顯然就是陳少自己。

  吳悠把褲子也脫了下去,下身被包裹在一條薄薄的四角內褲裡,看上去鼓鼓的一大團,陳少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吳悠抓起陳少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性器上,啞聲道:「一會兒這個東西要插進你的屁股裡,害怕嗎?」

  陳少縮回了手,故作冷靜地瞪著他。

  吳悠俯下身舔了舔他的嘴唇,「我真喜歡你現在的表情,害怕,卻又不想讓我看出來,真是漂亮極了。」

  陳少扭過了臉去,暗自咬著牙。

  吳悠褪下陳少的內褲,手指玩弄著那團漸漸抬頭的軟肉,「我先伺候伺候你好了,你的第一次,我希望給你留下一些好點兒的回憶。」

  他說著,便俯下身去,毫不猶豫地張嘴含住了陳少的性器。

  陳少渾身一僵,臉色立刻布上了潮紅,他的寶貝現在在一個男人的嘴裡,這個男人還是吳悠……光是這種心理和視覺上的刺激,就已經讓他快速硬了起來,更何況被那溫潤口腔包裹的感覺實在太好,他根本把持不住。

  吳悠含糊地笑道:「真有精神,很久沒做了吧?我會讓你知道,跟男人做比跟女人舒服多了。」

  陳少抓緊了床單,喉嚨裡發出刻意壓抑地呻吟。他能感覺到吳悠的舌頭在舔著他的性器,舌尖甚至在那肉頭上直打轉,舔弄、吞吐的同時,又時不時輕輕吸一下,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跟著沸騰了起來,四肢發軟,只想馬上發洩出來。

  吳悠賣力地把陳少的寶貝伺候了一番,待陳少已經硬得發脹的時候,才把那大寶貝吐了出來,吳悠笑著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他看著陳少,眼神邪魅,「我下巴都酸了。」

  陳少臉上燙得嚇人,他冷道:「你自找的。」

  吳悠笑著拍了拍他的臉蛋,「我是為了給你實地教學一下,早晚有一天,你也要這麼伺候我的大寶貝,知道嗎?」

  陳少瞪著他,眼神很是兇惡嚇人。

  吳悠卻是一點兒也不畏懼,反而輕佻地親了他一口,輕聲道:「我插進去好不好?我忍不住了。」

  陳少立刻感覺到吳悠的肉棒貼了上來,直頂著他的大腿,讓他一陣頭皮發麻,他推拒著吳悠的胸膛,想逃跑,卻知道自己根本無處可逃,最後乾脆也沒說一句拒絕的話。

  吳悠擠了很多潤滑劑在手上,修長的手指探進了陳少的股縫間,戳按那個從來無人涉足地私密部分。

  陳少緊皺起眉,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吳悠強硬地分開了他的大腿,往兩邊壓去,「親愛的,你這裡真緊啊……」

  陳少深吸一口氣,手緊握著床單,一言不發。

  吳悠就著潤滑,把一根手指頂進了那緊致的肉穴內,當手指進去的一瞬間,他立刻感覺到了來自四周內壁的擠壓,那種被緊緊包裹的感覺太好了,他不禁開始期待自己的寶貝進去時該是多麼的舒爽。

  陳少悶哼一聲,臉漲得通紅。

  吳悠接著潤滑緩緩開拓了起來,一邊插還一邊缺德地解說著:「括約肌彈性極大,只要做好準備工作,我不會傷到你,不過你也要配合一些,不要太緊張,你會喜歡按摩肛口和前列腺的感覺,以前在醫院的時候,其他科室的同事就做前列腺按摩,每天都有很多男人來體驗,你知道嗎,那對男人來說才是極致的高潮……」

  「啊啊……」陳少身體猛地一顫,就在剛剛,吳悠的手指不知道探到了什麼地方,他稍稍一按,自己全身就跟過電一般抖動起來。

  吳悠低笑道:「原來是這裡啊……親愛的,你知道嗎,只要我想,我能用一根手指讓你高潮無數遍,不過,我還是更喜歡用我的寶貝把你送上雲端,久而久之,你就離不開它了。」

  陳少濕漉漉的眼睛瞪著他,明明應該是憤怒的眼神,卻因為滿含春潮而奇異地帶了些魅惑地色彩,看得吳悠又硬了幾分。

  吳悠把手指增加到了兩根、三根,直到感覺那肉洞濕軟柔韌,他才抽出手指,扶住自己的肉棒,戳了戳陳少的肉穴。

  陳少感覺到吳悠的東西就頂在他下身,那一刻,他真的恐懼了,他並不是怕疼,而是害怕被一個男人以這種方式侵犯而帶來的羞辱。

  吳悠俯下身,柔聲道:「陳少,看著我,看著你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記住我是怎麼徹底佔有你的。」說完,他掰開陳少的臀瓣,毫不留情地一個挺身,粗大的性器猛地頂進了陳少的肉洞裡。

  陳少低叫一聲,整個人都繃緊了,那一刻,他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也許是尊嚴,也許是理智,也許是……

  吳悠咬著牙,「好緊啊……放鬆一點,你也不想疼吧。」

  陳少緊緊閉上了眼睛,只希望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然而噩夢不會有如此清晰地痛楚。

  吳悠一邊揉按著那穴口讓他放鬆,一邊不留餘地地把自己的肉刃完全捅了進去,疼痛也有好處,陳少會永遠記得現在的痛,讓他能在陳少的心理留下不可磨滅地標記。

  吳悠粗聲道:「好緊……好爽……我要動了,會有一點疼,不過……你要習慣,你也會喜歡的……」他扶著陳少的腰,緩緩地抽插了起來。

  陳少只覺得那是一根燒紅的鐵杵,在他體內來回割據,那私密的部位本不是用來容納如此龐然巨物的,下身傳來撕裂般的痛感,他咬緊了牙,額上青筋暴突,硬是一生都不啃坑。

  吳悠看著他逞強的模樣,有一些心疼,他可以放慢了速度,不斷親吻著陳少,「寶貝兒,放輕鬆,我不想讓你疼,放輕鬆,好好享受。」

  陳少早已經聽不進去了,他要用全部的理智克制自己想要變身咬死吳悠的衝動。

  吳悠故意把肉棒往陳少敏感的地方頂弄,陳少在那種疼痛中,逐漸感受到了一絲讓人不敢置信的快感。

  在最初的劇痛過後,陳少終於慢慢適應了吳悠的入侵,吳悠的速度也由慢及快,耐心而又霸道地不斷抽送著,一次次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嵌入陳少體內,同時,也嵌入了他心裡。

  這場性事又最初的艱澀到順暢,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很快地,陳少就在那疼痛和快感中間找到了一些平衡,吳悠一邊擼動著他的性器,一邊不斷撞擊著他的敏感點,在自己獲得無上快感的同時,也給陳少帶來了難以想像的性體驗。

  做到最後,陳少依然神志不清,他腦海中唯一僅剩的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好像那樣就是像性臣服一般。可即使是這樣的堅持,吳悠也不放過他,吳悠撬開他的牙關,循循誘導著:「叫出來,我知道你覺得爽,這是人身體的本能,不怪你,乖寶貝,叫出來,讓我聽聽你有多爽……」

  陳少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地渾噩狀態,到最後,他也無法分辨,耳邊縈繞著的粗重的呻吟聲,究竟是誰的,他只知道,他體會到了從未體會過的快感,這讓他高潮的同時,也讓他充滿了負罪感……

  一夜的瘋狂,讓陳少從清晨開始發起了高燒,這把吳悠嚇著了,要知道任何一點小傷小病都可能要人命,他找來了研究所的兩個藥物專家,還有青巖幫從前養著的幾個有名望的醫生,他們最新研製的藥物可以有效地抑制病菌變異。

  吳悠為了給陳少降溫,一直把冰塊墊在棉片上,敷在他額上、胸口,可即使是這樣,陳少還是燒了一天一夜。吳悠急躁得差點想殺人,他有些後悔那晚太不知節制了,可是佔有這個男人的感覺太好、太滿足了,他簡直不想停下來。

  到了第三天上午,陳少終於退燒了,人也漸漸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吳悠擔憂的眼神,他眼中浮現一絲迷茫,似乎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吳悠摸著他的頭,輕聲道:「還難受嗎?」

  陳少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眼神立刻變了,臉上頓時湧現出複雜的神色,有羞恥、有屈辱、有憤恨,他看著吳悠的眼神充滿了殺意。

  吳悠假裝沒看見,摸了摸他的臉,「燒退了一些了,你想吃東西嗎?」

  陳少閉上了眼睛,轉過了頭去,彷彿連一眼都不想再多看。

  吳悠眼神一黯,但沒有發作,他把陳少扶起來,靠坐在床頭,把一杯溫水遞到了他唇邊,「你喉嚨不舒服吧,喝點水。」

  陳少張開嘴,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水,溫潤的液體流過他火燒一般乾澀的喉嚨,確實緩解了一些疼痛。

  吳悠撥了撥他黏在額前的頭髮,看著他蒼白中透著不正常潮紅的臉,他輕笑道:「你的身體可比我想的差啊,我心疼你第一次,都沒做盡興呢,結果才這樣你就發燒了。」

  陳少狠狠地看著吳悠,可是那濕潤氤氳的眼眸,讓他的瞪視都帶了幾分嗔怒的味道,撩得吳悠心裡怪癢癢的。

  吳悠輕拍他的臉,「別瞪我了,瞪我也改變不了什麼。」他淡淡一笑,「你那天晚上也射了兩次呢,應該不全是不好的回憶吧。」

  陳少無力地推開他的手,「我想休息,你出去。」

  「那怎麼行,我要照顧你啊。」吳悠打開保溫箱,從裡面拿出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我都反覆熱了四次了,就怕你醒來就要吃。」吳悠樂此不彼地繼續喂起粥來,這幅溫柔又深情的樣子,讓陳少感到厭惡的同時,又覺得不寒而慄,因為這個男人任何情深款款的樣子都不能相信,很可能下一秒就會變成嗜血的野獸。

  吳悠輕聲哄著他,「乖,吃啊,你都快兩天沒吃東西了,一直昏迷著,沒有體力更難好。」

  陳少張開嘴,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吳悠一直笑盈盈地看著他。

  一碗粥吃完之後,吳悠把他放平了躺好,掖好被子,摸著他的額頭說:「醒過來應該就沒事了,你不知道這兩天我有多擔心,很多人能因為一場小感冒、小傷口就沒命,何況是燒到39度的。」

  陳少洩氣地想,如果他能直接燒死,也算是件好事,可他不敢說出來,並不是害怕吳悠聽到,而是他無法接受那麼懦弱的自己,如果他死了,他無法想像自己的父母會受到什麼對待。

  吳悠低下頭,在他額上印下一吻,「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你出了事,我會很傷心,所以快點好起來。」

  陳少諷刺地一笑,沙啞著嗓子,說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我相信,我死了,你怎麼在山城穩定人心。」

  吳悠沉聲道:「不只是這樣,我真的喜歡你。」

  陳少冷笑,「真讓人感動,可惜我噁心你。」

  吳悠眼眸閃動,眼底醞釀著駭人的風暴,陳少的手在被子裡握成了拳,就跟吳悠喜歡扮深情一般,他也喜歡激怒吳悠,雖然遭殃的往往都是他自己,可是這已經是他唯一能表達的不滿。吳悠最終沒發火,他點了點陳少的鼻子,笑道:「算了,跟一個病人生氣幹嘛呢。」他隔著被子拍了拍陳少,「累了就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你。」

  陳少戒備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閉上了眼睛。他感覺到吳悠爬上了床,躺在了他旁邊,沉甸甸的胳膊壓在了身上,輕輕哼著不知名的調子,漸漸地,陳少就在那種微妙的平靜中再次昏睡了過去。

  陳少這次生病,吳悠也跟著折騰了幾天沒好好吃飯、休息,不停地用冰能力給陳少降溫,他的下屬都勸他別跟陳少呆在一個房間,免得被傳染,但是他如果走出房間,就會不停地想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那個現在看上去柔軟又虛弱,可是清醒的時候渾身帶刺、鋒芒畢露的男人,他必須時時看著他才能安心。他從第一次和陳少四目相接,就被這個男人吸引,後來所做的一切,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更想要山城,還是更想要陳少,他只知道,哪一樣他都不會放手。

  看著陳少雙目緊閉,平穩地呼吸著,吳悠凝視著他的睡顏很久,自己也覺得睏意襲來,便躺在陳少身邊,眼皮越來越沉。

  要怎麼才能得到一個人完全的臣服呢?吳悠在迷迷糊糊間想著。

 

  346、山城之巔

 

  陳少一覺醒來之後,燒退了。病了一場,他整個人似乎都消瘦了幾分,眼神也變得愈發陰沉。

  吳悠親手給臥室換了一套床品,他怕還有病毒留在那上面,不過他對陳少說得是:這種暖色調會讓人心情好。陳少覺得可笑,他怎麼會以為換個床單被罩就能讓自己心情好。

  為了給陳少調養身體,吳悠特意從貧民窟裡挖出來一個險些就要餓死的營養師,那營養師一年來第一次見到水果的時候,激動得哭了出來。

  水果和蔬菜這些東西,現在實在是太過珍惜,儘管科學家們不斷地培育變異種子,甚至到北京去花高價購買種子,但是大部分農作物都是根莖吸收太多營養,根本無法結果,種個東西需要人24小時輪班看著修剪根莖,成活率只有兩成不到,整個山城,也只有吳悠能隨取隨用,即使是他本人,也不捨得天天吃,但為了陳少,他僱傭了更多人去種蔬菜水果,有什麼好東西都第一個送到陳少面前。

  這些事情陳少雖然看在眼裡,卻從沒給過吳悠好臉色,如果不是吳悠,所有的資源他都可以自己掌握,何須吳悠這麼借花獻佛。

  陳少痊癒之後,吳悠第一次帶他離開住的地方,到附近的森林裡打獵散心,倆人是騎著陳少的馬去的,一個下屬都沒有帶,看來吳悠當真自信,現在對他甚至不怎麼堤防了,連這一點都讓陳少恨得牙癢癢。

  那片森林經常有變異猛獸出沒,普通人是絕對不敢來的,只有有能力的獵人才會來這裡捕獵,不過吳悠今天讓人把進森林的道給封了,他今天不想看到任何其他人。

  倆人坐在馬上,慢悠悠地在森林裡漫步,這片森林在末世前,是一個很受歡迎的城市公園,末世之後,不僅面積擴大得無邊無際,裡面的植物也生長得異常巨大,危險無處不在。

  吳悠卻悠然自得,坐在陳少背後摟著他的腰,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這裡有沒有原始森林的感覺?我剛來山城的時候,這裡幾乎每天都來,來這裡打獵,然後換吃的、換人、換物資,招兵買馬那個階段,我可是很辛苦的,因為時時都要防著你。」

  陳少冷哼一聲。對這件事,他真是後悔不已,就因為第一次的暗殺失敗,他對吳悠的能力太過顧忌,所以遲遲不敢第二次行動,才讓吳悠有時間壯大自己。

  吳悠輕笑道:「你是不是在後悔沒在一開始就多派些人來殺了我呢,可惜啊,後悔是最不值錢的了。」他軟軟地吻了吻陳少的臉頰,「你用了我給你新換的沐浴露嗎?真好聞。」

  陳少道:「不是要打獵嗎。」

  「急什麼,我們又不缺東西吃。」吳悠的手探進了陳少的衣服裡,撫摸著結實的身體,曖昧地笑道:「真想你的味道啊。」

  陳少臉皮發緊,暗自握緊了拳頭。

  「身體放輕鬆點,緊張什麼。」吳悠低笑道:「你是害怕我會對你做什麼,還是害怕身體的反應比你的嘴誠實?」

  陳少冷道:「我說了,你要做什麼儘管做,別廢話。」

  「可我想和你交流啊,我想問你舒不舒服,我想知道我的寶貝在你身體裡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我還想知道,你射出來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誰……」

  陳少臉色白一陣紅一陣,那麼混亂又瘋狂的一夜,很多細節他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他實在無法接受,為什麼自己被男人強迫也會有快感,那種身體好像燒起來一般的感覺,跟任何女人在一起時都體會不到。

  吳悠掰過他的臉頰,溫柔地含住他的嘴唇,淺吻起來,「你身體的每一次戰慄我都感受得到,我知道你喜歡,我早晚會讓你親口承認的。」

  陳少別開臉,「那個女人……她怎麼樣了?」

  吳悠動作一頓,口氣冷了下來,「這個時候你提她幹嘛。」

  「我不能問一下嗎,你已經……」陳少抿著唇,說不出口。

  「我已經什麼?我已經上了你了,所以該把她放了?」吳悠低笑道:「陳少,我可不是個能信守承諾的人,而且就算我能,我記得那天我說的是『看你表現』。」

  陳少扭頭瞪著他,「吳悠,你別太過分。」

  吳悠深深看著他,「其實那天你的表現我很滿意,你的身體、你的聲音都性感極了,你裡面又熱又緊,我很喜歡……」

  陳少咬著牙,真想把吳悠活埋在森林的某處。

  吳悠語氣很是甜蜜地說:「可還有一點讓我很遺憾,不如現在補足了吧。你主動親我一下,我就放了她,而且就像當時說得那樣,我會提供給她一份工作,讓她們全家有飯吃。」

  陳少冷冷地看著他,儘管表面看著很平靜,但心裡卻是非常猶豫。

  吳悠但笑不語。

  陳少轉過身體,僵了幾秒後,湊上去快速親了他一下。

  吳悠笑道:「不夠。」

  陳少劍眉緊蹙,又親了他一下,這一次,雙唇貼碰的時間稍微延長了一些。

  吳悠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的樣子,「還是不夠。」

  陳少忍著怒意,一把揪住了吳悠的頭髮,用力地親了上去,因為太過莽撞,他們的牙齒甚至碰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誰的嘴唇被擦破了,唇齒間瀰漫著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兒,吳悠張開嘴,把舌頭粗魯地頂進陳少的口腔裡,掃蕩著他的牙齒、舌頭,仔細品嚐著他的味道。當陳少發現這個吻越來越不可控的時候,他想抽身,卻已經晚了,吳悠按著他的後腦勺,幾乎是要把他吞進肚子裡那般親吻著,透明的津液順著陳少合不攏的嘴角流了下來,充滿了情色的味道。

  倆人氣喘吁吁地分開,吳悠柔聲道:「這才叫接吻嘛。」

  陳少喘著氣,說不出話來,多了這麼一層讓人羞恥的關係,他越來越無法把吳悠看成一個單純的仇敵了。

  「我很滿意。」吳悠摸了摸陳少的臉頰,狡黠地一笑,「你生病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她放了,她哥哥現在在我們的廚房做雜活兒。」

  陳少怒道:「你……」

  吳悠溫柔地親了下他的額頭,「其實,如果她真的懷了你的孩子,我會讓她生下來,跟你好好把孩子帶大,怎麼說也是你的孩子,我怎麼會為難她呢。」他想到什麼,不禁笑了起來,「就是不知道生出來會不會變成小狗。」

  陳少冷哼一聲,「你要是不打獵,就讓我下去走一走,我好久沒有變異了,我想跑一會兒。」

  吳悠眼睛亮了亮,「可以,不過你要讓我坐你身上。」

  陳少瞪著他。

  「萬一你就那麼跑了怎麼辦,我可追不上你。」

  陳少抓起他的衣領,一起從馬的身上跳了下去,還未落地,他的身體已經膨脹起來,迅速變成了毛髮鬆軟、面貌兇猛的高加索犬,吳悠正落到了他背上。

  吳悠大笑道:「真夠過癮的。」

  陳少沒搭理他,朝著他的馬拍了拍爪子,讓它留在原地,然後就朝著森林深處狂奔起來。人一旦和動物異種之後,儘管在爭奪自我意識的戰鬥中勝利了,成功控制了這個身體,但是也會受到異種動物的不同程度的影響,大部分是生理上的,但也會影響到心理,比如陳少和高加速異種後,就喜歡急速狂奔的感覺,喜歡全身投入地瘋跑,那種暢快自如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能飛起來。

  吳悠緊緊抓著他背上的毛,一點都不敢鬆手,陳少的速度非常快,他隨時都可能被甩出去,風呼嘯而過,他被吹得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但是那種風馳電掣的感覺太痛快了,他同時也能感覺到陳少此時暢快淋漓的豪邁心情,比起床上的禁臠,他更喜歡陳少不可一世的姿態,當時在山城街頭,他們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那驚鴻一瞥,畫面被定格在了記憶中,他永遠忘不了陳少當時閃閃發光的樣子,可惜兩者他不能兼得,他要麼把陳少強行留在身邊,要麼只能看著人遠去,那他當然選擇前者。

  陳少在森林裡暢快地跑了二十多分鐘,才跑回了原地,路上他們碰到了不少變異動物,但一見到陳少,已經望而生畏,根本不敢招惹,反而是他們順路獵了一隻野兔拖了回來。

  吳悠微笑撫摸著陳少頭頂的毛,「以後出門就帶你好不好?」

  陳少甩了甩大腦袋,沒搭理他。

  吳悠趴在他身上,「你比任何變異動物都好多了,有威風速度又快。」

  陳少冷笑一聲,「吳會長說什麼是什麼。」

  吳悠揉了揉他的脖子,「你有這樣的覺悟,我很欣慰。這樣你晚上被我騎,白天也被我騎……」他噗嗤笑了一聲。

  陳少強忍著怒意,沒說話,但喉嚨裡發出了憤怒的低吟,聽著有些嚇人。

  吳悠拍了拍他的腦袋,曖昧地說:「真可惜,好想看看你現在生氣的表情,我是說人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陳少扭過頭,兇惡地獸眸瞪著他。

  吳悠把手伸到他鼻尖上,輕聲道:「我把手放到你嘴裡,你敢咬嗎。」

  陳少張開血盆大口,朝他齜著牙,形容猙獰可怖,然後吳悠表情卻沒有一絲波動,依然淡笑著。

  陳少最終扭過了頭去,「回去吧。」

  吳悠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他撫摸著陳少的腦袋,「回去吧,你累著了我也會心疼的。」

 

  347、山城之巔

 

  山城的各方勢力在吳悠的強權整合下,慢慢都俯首稱臣了,至此,山城終於完全落入了冰霜會的掌控中,陳少再怎麼恨吳悠,卻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的手腕、智商和魄力,自己沒做到的事,這個男人半年時間就做到了,靠的可不僅僅是無人能敵的武力。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加上傀儡玉的加持,吳悠的能力越來越強大,陳少翻盤的念頭也就越來越渺茫。有時候一覺醒來,他會發現自己已經好久什麼都不想了、不做了,冰霜會裡的人對他尊敬有加,但是他感覺的出來,那些人都把他當成了吳悠的枕邊人,除此之外,他好像什麼都不是了,才幾個月的時間,人們就把他陳少給忘了。

  吳悠對他不能說不好,雖然喜怒無常,但自己只要不招惹,吳悠大部分時候是好的,然而這一點也只讓他覺得可笑又可恨,一個男人對他的態度,居然已經成了衡量他生活質量的唯一標準,他跟古代皇帝養的孌童又有多少區別。

  吳悠從外面回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先走了過來,抱住正在躺椅上看書的陳少親了一口,「寶貝,想我沒有?」

  陳少推開他,「擋著我光了。」

  吳悠一派居家好男人的溫柔模樣,「下個禮拜是你媽媽生日,想送她點兒什麼。」

  陳少坐了起來,「連我媽的生日你也知道?」

  「當然了,我連二老的結婚紀念日都知道。」吳悠笑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都不記得,放心,我都幫你記著呢。」

  陳少冷道:「你做這些事有什麼意義。」

  吳悠摸了摸他的臉頰,曖昧道:「當然是為了討好你。」

  陳少站起身,踱到窗邊,靜立了一分鐘,回身道:「我能不能單獨和父母過生日。」

  吳悠笑道:「你說呢?」

  陳少抿了抿嘴,他知道吳悠不會同意。

  吳悠走過來,從背後抱住了他,「我希望我們是一家人,雖然這是我一廂情願的,但是你們就配合我演下去吧。」

  陳少道:「我媽喜歡絲綢。」

  吳悠笑著親了他一下,「沒問題,我一定弄來最好的。」

  陳少回頭看著他,「吳悠,你打算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你可以在附近自由活動啊。」

  陳少諷刺地一笑,「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有你的人看著,你現在還擔心我跑了?整個山城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了,我父母也在你手裡,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你會一時衝動,做出傻事啊。你的能力也就我看得住,所以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看得住的地方。」

  「可我不想成天被關在這裡。」

  吳悠摟緊了他,柔聲道:「我不是經常帶你出去玩兒嗎。」

  陳少咬牙道:「我想自由地在山城活動,沒有你跟著,也沒有你的人跟著,這麼說你懂了嗎?」

  吳悠低笑道:「你這是在跟我撒嬌嗎?這麼想出去玩兒?」

  陳少悶聲道:「憋著難受。」

  吳悠的唇從他的耳墜輕吻到脖子,「我有個好差事,不然你去蘀我跑一趟?」

  「去哪兒?」

  「北京。」

  陳少皺眉道:「去北京做什麼。」

  「我一直在留意北京的動態,記得帶著大貓的那夥人嗎,他們已經到北京了,北京那裡聚集了一大堆腦域進化人和自然力進化人,他們對末世的研究肯定是最超前的,最近,我得到了關於變異進階的信息,我們的能力可以自我晉陞,但是這種晉陞伴隨著很大的危險,而根據他們所說的進階前的徵兆,我剛好符合,也就是說,我現在處於需要進階的時候,而那夥人中的一個,可以幫助我安全地進階。」

  陳少愣了愣,「進階……」

  「他們似乎還掌握著某種修煉的方式,可以讓人進化得更快,我已經讓人在北京打聽了,我希望你蘀我去一趟北京,把那夥人越到一個地點見面,幫助我們進階。」

  「我們?」

  「你跟我變異的時間差不多,應該也快到時候了吧,我不會讓你經歷那種危險的,無論如何,我要我們兩個都安全地進階。」

  陳少看著他,「你放心讓我去那麼遠的地方?」

  「你會跟大林一起去。」

  大林是只林雕異種人,養了近百隻林雕,是吳悠天空戰隊的主要力量。陳少毫不猶豫地說:「好,我去。」

  吳悠笑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自己不去嗎?」

  陳少淡道:「你是怕北京那幫人扣著你不讓走了吧。」

  吳悠點點頭,「聽說北京現在有四、五個自然力進化人,他們顯然在到處召集更強的變異人,去蒐集傀儡玉,我既不會把我手裡的傀儡玉交出去,也不想當他們的傀儡,所以我不會去北京,不過,我聽說他們要去青海,如果他們肯來幫我們進階,我可以陪他們去青海。」

  陳少道:「如果他們不肯呢。」

  「他們會肯的,就衝我手裡有傀儡玉,他們早晚都要找上我。」吳悠道:「你當初跟他們的接觸比我還深,你來做這個使節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陳少當時一心想離開吳悠,哪怕只是一段時間,他當然願意去,說不定這期間能被他找到什麼機會救出自己的父母,哪怕希望渺茫,他也不想一輩子就這麼屈居人下。

  吳悠的手越來越不老實,探進陳少的衣服裡後,來回撫摸著他緊實的肌肉,「我們要分開好幾天呢,我會很想你……」

  陳少身體有些僵硬,他越是習慣吳悠的碰觸,心裡的負擔就越重,尤其是當身體已經完全適應、甚至接納這種性行為後,他居然在每一次的做愛中都能獲得快感,這讓他更加感到恐懼。

  吳悠把他壓倒在了沙發上,熟練地脫掉了他的衣服,早上吳悠離開之前,還壓著他狠狠做了一頓,現在下面還又濕又軟,吳悠分開陳少的腿,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頂了進去。

  陳少悶哼了一聲,臉上立刻浮現一絲紅暈,額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緊抿著唇,才能在吳悠用力的頂弄著保證不發出讓自己難堪的聲音。

  吳悠卻不放過他,摸著他的嘴唇,邪笑道:「叫出來不好嗎,忍著幹什麼,我很想聽你叫出來。」

  陳少瞪了他一眼,張嘴咬住了他的手指頭,他原本只是想泄泄憤,可是這麼做之後,才發現這動作太曖昧,他想鬆開卻是來不及了,吳悠把手指伸進了他嘴裡,逗弄著他的舌頭。

  「唔……」陳少微瞇著眼睛,眼中水氣氤氳,他的手無意識地推拒著吳悠的胸膛,身體卻在吳悠的掌控下寸步難逃,只能任由吳悠兇狠撞擊著他的身體,隨著那猛烈的動作沉浮……

  吳悠親自給陳少整理了一份簡單的行李,並且反覆叮囑大林全程要看緊陳少,然後才目送那隻林雕戰隊飛上晴空,朝北方而去。

  小輝擔憂地說:「老大,你就真的這麼放心他?我覺得林哥不是他的對手啊。」

  吳悠看著天上漸漸遠去的黑點兒,「他在天上反正做不了亂,到了北京更沒有他發揮的餘地,只要他父母還在我手裡,我舀得住他。」

  吳悠等了幾天,就接到了大林從北京傳來的消息,說那夥人同意幫他和陳少進階,他們約在太原附近見面,吳悠帶著人去了太原,提前收拾出一間房子。

  幾天沒見陳少,吳悠一邊顧慮陳少會在北京搞什麼小動作,一邊又擔心他的人身安全,分開的幾天,也讓他能把發熱的頭腦冷卻一下,好好想想他和陳少之間的關係,倆人眼看著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陳少對他一直心存怨恨,他盡力對陳少好,似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如今他只希望他有能力壓制陳少一輩子,這樣這個倨傲的男人才會永遠屬於他,可是,時不時地,他也想著,如果陳少也能喜歡上他該多少,只要乖乖聽話,他可以是個很溫柔的情人……

  兩天之後,陳少帶著成天壁、叢夏他們來到了太原。

  再次相見,吳悠立刻感覺到成天壁的能量比在山城時強了好幾倍,雖然自己也在不停地進化,但這半年的時間,成天壁恐怕已經勝他一籌,至少成天壁和北京的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已經先他一步突破二階了。

  陳少見到他時,正在沙發上看雜誌,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來了。」

  難得陳少主動說一句話,吳悠心情大好,微笑著說:「這趟辛苦了。」

  陳少垂下了眼簾,繼續看雜誌。

  小輝從包裡舀出一條煙遞給了陳少,恭敬地說:「陳少,您的煙。」

  陳少愣了愣,看了吳悠一眼,吳悠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分開的這幾天,陳少一直住在科學院,雖然衣食住行都有人妥善的安排,但他就是感覺哪裡都不對,毛巾、襪子、內褲這些貼身的布料不是他喜歡的材質,食物不太合他的胃口,就連晚上睡覺的溫度都讓他不舒服,在過了幾天這樣的生活後,陳少突然意識到,吳悠對他的照顧已經潛移默化地徹底融入了他的生活,在連他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吳悠掌握了他的習慣,顧唸到所有細節,就連他離不開煙這一點,吳悠也一直給他準備著,只不過逐漸地控制他抽煙的量。

  他接過那條煙的時,手微微有些抖,自己這是怎麼了起,不過是幾天沒和吳悠在一起,居然開始對比,過去究竟有誰對他比吳悠對他還好,簡直是荒唐!

 

  348、山城之巔

 

  吳悠成天壁和叢夏等人談完了條件,又把他們安頓好後,就進臥室找陳少去了。

  陳少當時正在午休,但他睡眠淺,吳悠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了,他閉著眼睛,想繼續裝睡。

  吳悠爬上了床,湊到他身邊,柔聲道:「睡了?」

  陳少「嗯」了一聲。

  吳悠笑了笑,在他身邊躺下,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幾天不見,好想你。」

  陳少睜開了眼睛,「你跟他們談完了?」

  「談完了,今天下午就開始,我先進階,如果我安全的話,就到你。」

  陳少看著他,「那要是你死了呢?」

  吳悠想了想,「你還真把我問住了,我要是死了,是帶你一起走好呢,還是把你留下好呢。」

  陳少瞇起眼睛,「你死了都不放過我?」

  吳悠笑道:「誰讓我喜歡你呢。」

  陳少不耐道:「你這不是喜歡。」

  「為什麼不是。」

  陳少沉聲道:「你不配跟我說喜歡。」

  吳悠微蹙起眉,「你今天怎麼了?又想找不痛快?」

  陳少也不知道怎麼了,心情沒由來的煩躁,吳悠越來越讓他感到無措和暴躁,他想擺脫這種困境卻又無能為力,他把自己現在迷茫的狀態全都歸咎於吳悠的錯,是吳悠在迷惑他。

  幾天沒見陳少,吳悠想得很,並不太想和陳少計較,可陳少那巴不得他快點死的語氣,著實讓他相當不痛快,他翻身壓到陳少身上,說出來的話也不自覺地帶了諷刺,「是不是這幾天沒幹你,讓你忘了誰是你的主人了,你希望我死?你覺得我死了你就能解脫了?」

  陳少冷冷看著他,「我什麼也沒說。」

  吳悠有些粗魯地捏著他的下巴,堵住了他那張薄情的嘴唇,用力親吻起來,同時急迫地扯掉了陳少的褲子。

  陳少上身還穿得完好,下身卻被徹底扒光了,吳悠僅僅露出了性器,隨便擴充了幾下,就分開他的大腿往裡頂,陳少那處有些乾澀,被吳悠粗魯的動作弄得有些疼,他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

  吳悠冷笑道:「真緊啊,還一直往裡吸呢,這麼長時間了,你已經習慣被我操了吧,要是這裡面沒有東西插進去,你會不會覺得有些空虛呢?」

  陳少咬牙道:「放屁……唔……」

  吳悠已經連根沒入,巨大的尺寸把陳少的身體完全侵佔,他用力地動了起來,搖晃著陳少的身體,整張大床都隨著倆人的動作嘎吱作響。

  陳少面色潮紅,全身都因為那令人戰慄的快感而附上了一層薄汗,他緊抿著唇,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樣,不想發出任何聲音,不想做任何回應,那副隱忍的模樣反倒更能激起吳悠的施虐欲,讓吳悠不知疲倦地侵犯著這結實的純男性的身體,只想多看看那張臉上情不自禁的扭曲的表情。

  吳悠這次做了很久才射出來,把陳少折磨得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而現在還只是白天,吳悠的慾望很是驚人,而且專盯著他,從來不找別人,這一點陳少深有體會。

  做完之後,吳悠似乎把胸口鬱結的怒氣發洩出去了,又恢復成了溫柔情人的模樣,細心地給陳少擦拭身體、穿好衣服,還餵他吃自己從山城帶過來的蛋糕、水果。

  陳少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惹怒吳悠,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只是自討苦吃,可他脾氣上來了就是忍不住,吃了點苦頭後,他果然安靜了多了,吳悠喂什麼吃什麼,也不再說話。

  下午時分,成天壁和叢夏還有吳悠一起走進了另一件房間,開始進階。

  聽說這個過程要持續一天一夜,其他冰霜會的下屬都盡職地等在房門外,只有陳少一人自顧自地該吃吃、該睡睡。

  第二天的那個時候,陳少在房間裡,突然感覺到一股特別強的能量波動,他從來沒在什麼人或動物身上感受過如此之強的力量,簡直令人頭皮發麻。他來到了客廳,見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看著那間屋子,他知道那能量是吳悠發出來的,他也知道,現在是最關鍵時刻了。

  吳悠會成功,還是會……死呢?

  一想到吳悠可能會死,陳少就感覺有些異樣的情緒,如果吳悠死了,他肯定能順利奪回山城的控制權,畢竟沒有了吳悠,山城也沒人壓制得住他,如果吳悠死了……那個桀驁的、霸道的、強勢的男人,真的有可能會死嗎?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股很有壓迫感的能量一斂,頓時恢復了平靜,陳少和在外面等待的人一樣,心臟狂跳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那間房間被打開了,成天壁扶著看上去有些虛弱地叢夏走出來了,冰霜會的人一窩蜂地擁了上去。

  成天壁的同伴問道:「怎麼樣?」

  叢夏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陳少心裡一驚,難道……那一瞬間,他感覺全身一下子涼了,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

  很快地,冰霜會的人就抬著吳悠出來了,吳悠雖然看上去半昏迷,但胸口穩定起伏著,明顯還活著,陳少緩緩呼出一口氣,翻了個白眼,轉過了身去,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舀起一本書看了起來,但舀書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真是太可惜了,那個男人沒死。

  小輝這時候走了過來,「陳少,老大讓你過去。」

  陳少扔下手裡的書,走進了吳悠的房間,吳悠讓所有人都出去了,朝他虛弱地伸出手,「寶貝兒過來。」

  陳少走了過去,坐在床沿,定定地看著他。

  吳悠笑了笑,「真是危險,有那麼幾個小時,感覺不是我在控制能量,而是能量在控制我,我都差點兒失控了,不過想到你,我又挺過來了。」

  陳少不習慣吳悠這麼孱弱的模樣,諷刺道:「又不是生離死別,用不著這麼說話。」

  吳悠抓住他的手,「可我剛才真的有可能死啊。」

  「你不是還活著嗎?」陳少陰沉地看著他,「或者我幫你一把?」

  吳悠笑了笑,「雖然我現在很虛弱,可你還是殺不了我,你知道我進化出了什麼能力嗎?」

  陳少剛才有那麼一瞬,真的動了現在弄死吳悠的想法,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決心實施,畢竟這個男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瞧。

  吳悠握緊了陳少的手,陳少突然感覺到手指冰涼,他低頭一看,吳悠的手指居然變成了透明的冰塊!雖然只有手指部分如此,可還是足夠陳少驚訝了。

  吳悠道:「看到了嗎,他們管這叫元素化,成天壁說,進化得越強大,元素化的程度就會越高,有一天,我可能全身都可以化作冰,那個時候,應該沒人殺得了我了。」

  陳少抽回了手,冷道:「恭喜你。」

  吳悠看著他,也許是因為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此時情緒特別敏感而感性,他輕聲道:「可是不管我再怎麼厲害,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怎麼辦呀。」

  陳少怒道:「你說這種無聊的話有什麼意思。」

  「哪裡無聊了,我每一次說得都是真的,我喜歡你,真想和你在山城生活到老。」吳悠笑了笑,復又抓住陳少的手。

  陳少想抽回手,卻沒抽動,看來吳悠這時候力氣也不小。

  吳悠拽了拽他,「過來跟我睡一覺,我好睏。」

  陳少猶豫了一下,還是爬上了床,吳悠抱住他,把臉埋進了他頸窩處,「感覺自己快死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牽掛的只有你。」

  陳少渾身一震,眼神變得陰沉而複雜。

  吳悠輕聲說:「你一點兒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嗎,真沒良心……」

  陳少想起大門打開那一瞬間他的心情,不禁嚥了嚥口水。

  吳悠又輕聲嘟囔了什麼,陳少沒聽清,很快,耳邊就傳來了吳悠均勻地呼吸聲,看來他是真累了,就這麼抓著陳少的手,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陳少看著睡夢中毫無防備的吳悠,悄悄把手放到了他脖子上,圓潤的指甲頓時變成了鋒利的爪。只要用力一插,這跟男人就會死了,他現在很需要,能量很弱,未必贏得了自己,現在是殺他唯一的機會。

  可是……他父母還在這個人手裡,陳少收回了爪子,握緊了拳頭,垂放在身側。看著吳悠安穩的睡顏,他的眼神愈發迷茫。

  吳悠休息了兩天,終於恢復了過來,這兩天他足不出戶,就把陳少叫在身邊,每天倚在陳少身上吃飯、看書、說話,如果撇開一切紛爭和衝突,他們一個笑意盈盈一個面癱寡言的樣子,倒是有些像普通的情侶,做的也都是情侶間最平常也最溫馨的事兒。

  吳悠休息好後,叢夏也恢復了能量,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決定當天下午就幫陳少進階。

  陳少進階的時候,吳悠顯得比自己進階的時候還緊張,堅持要在房間裡陪著陳少,那漫長的二十多個小時,吳悠就那麼不闔眼地看著陳少,寸步不離。

  陳少的進階意外地順利,幾乎沒用叢夏幫忙,就順利突破了二階,只是進階之後,也徹底昏了過去。

  吳悠把陳少抱了起來,當著成天壁和叢夏的面兒,毫不避諱地親了親陳少的額頭,然後對叢夏一笑,「我會兌現承諾,陪你們去青海。」

 

  349、山城之巔

 

  陳少足昏迷了兩天,才醒了過來。果不其然,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吳悠守在他床前。他動了動手腳,感覺身體裡的能量增強了一倍有餘,那種充實的感覺真叫人欣喜。

  吳悠輕聲道:「感覺好點了嗎?」

  陳少點點頭,「我睡了幾天?」

  「兩天,進階的時候,你能量耗盡了。」吳悠摸著他的額頭,「你嚇著我了,還好你醒了。」

  陳少眨了眨眼睛,「什麼時候回山城?」

  「你醒了就走,你想家了嗎?」

  「我想我爸媽了。」進階的過程,果然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之後,他格外地想念自己的親人。

  吳悠笑道:「沒問題,,回去正好給你媽媽過生日,禮物我都已經幫你挑好了。」

  「好。」

  吳悠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我答應他們,陪他們去青海找傀儡玉。」

  陳少看著他,「你真的答應了?」

  「當然,只要這樣的進化不停止,早晚我們可能還要突破三階、四階,如果我食言,下次以什麼理由要他們幫忙,所以青海我一定會去。」吳悠頓了頓,「我還要帶你去。」

  陳少冷哼一聲。

  吳悠笑道:「本來那麼危險的地方,我並不想讓你去,但是如果把你一個人放在山城,我又不放心,你也不是安分的人,萬一趁我不在作亂怎麼辦,再說,聽說青海有去無回,如果我死在裡面了,我希望到時候能和你在一起。」

  陳少嘆了口氣,「隨你。」

  吳悠湊上去啄了下他的嘴唇,「你醒過來就好。」

  陳少心裡一動,他不經意間看到了吳悠的眼睛,那眼眸中包含深情和擔憂,一點都不像作偽,這個男人太讓人捉摸不透了,時而像個變態暴君,時而又柔情體貼,陳少已經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他,或者說,這都是吳悠。他真的不明白,吳悠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他,如果……如果吳悠所說的是真的的話。可他也也問不出口,這種問題未免太過曖昧,儘管倆人什麼羞臊的事情都做過了,但他們之間根本不該涉及感情,哪怕只是談論都不應該,因為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征服與被征服的博弈。

  吳悠親自給陳少套上了厚厚的防風服,他們坐著林雕,返回了山城。

  兩天後,陳少的母親過生日,鑑於上次陳青巖生日所留下的陰影,陳少情緒並不怎麼高漲,他其實只想和父母安靜地說說話、吃頓飯,但吳悠卻是給足了他面子,把陳夫人的生日在山城內大肆宣揚,要全城百姓為陳夫人一起祝笀,如果吳悠是山城的土皇帝,那麼他現在做的事幾乎等於給皇太后過生日了。陳少雖然不領情,但他知道吳悠這麼做是為了他,讓山城的人知道陳少並沒有失勢,而是成了吳悠得利的左膀右臂,當然,市民們還是更傾向於相信他和吳悠是一對兒的那個傳聞。總之,陳夫人的節日,在吳悠的號召下,徹底成了一個節日。

  生日當天,吳悠並沒有邀請外人參加陳夫人的生日宴,但他命人全城派發食物,讓每個人都牢牢記住了這一天,如此慇勤地對別人的媽,怎能不叫人胡思亂想。

  陳少那天特意穿了一身吳悠找人給他量身定做的西裝,顯得英武不凡,吳悠更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倆人站在一起,竟有些出奇地般配。

  陳少在立身鏡面前系領帶的時候,吳悠走過來,從背後抱住了他,深邃的眼眸鏡子裡和陳少對視,「親愛的,你今天真帥。」

  陳少看了看表,「該走了吧。」

  「嗯……早知道把時間定晚一點,你穿這套衣服很好看,但我只想把它扒下來。」吳悠偏過頭,親吻著陳少的脖子。

  陳少有些羞惱,「別在我脖子上留……」

  吳悠輕笑道:「留什麼?」

  「留……留下痕跡。」雖然他爸媽知道他們的關係,但他還不至於那麼沒羞沒臊。

  吳悠低低直笑,「好吧,但是,晚上回來,我要在你身上留下很多、很多痕跡。」

  儘管吳悠慣常說這些肉麻話,可陳少始終都無法適應,看著鏡子裡的他們,明明是兩個男人,卻親密地抱在一起,他不能忍受被人當成女人一般對待。

  倆人在下屬的護送下,來到了陳青巖夫婦的住處。吳悠給陳夫人慶生的一系列舉措,給足了陳青巖面子,夫婦倆面對吳悠的時候,臉色也和緩了很多,儘管看到吳悠刻意放在自己兒子腰上的手,還是覺得很彆扭。

  吳悠把下屬都打發到了外面,屋裡只剩下他們四個人。吳悠智商和情商均極高,奉上禮物的同時,又說了不少動聽的話,把陳青巖夫婦哄得不好意思給吳悠臉色看。經過半年的時間,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翻身無望,如今衣食住行甚至自己和兒子的命都牢牢掌握在吳悠手裡,他們不若陳少那般年輕氣盛,心裡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偷偷地覺得,如果吳悠真心喜歡自己的兒子,那也算是件好事,至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吳悠擦了擦嘴角,斯文地笑著:「伯父、伯母,今天的飯菜還合口嗎?」

  陳青巖夫婦聽出來這是要說的前奏,全都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起來。

  吳悠看了陳少一眼,陳少身體一頓,斜眼看著他,眼含警告,他直覺吳悠要說些什麼他不願意聽的,可惜他也阻止不了吳悠。

  吳悠輕咳了一聲,站了起來,「伯父,伯母,今天二老都在場,我有件事想說。」

  陳少心臟緊張滴怦怦直跳,不知道吳悠又想幹什麼。

  吳悠笑看了陳少一眼,「我和陳少在一起也有半年多了,雖然一開始我們的結合不太美好,但是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我們越來越情投意合。」

  陳少抬頭瞪著他,目光好像要吃人。

  吳悠把一隻手放在了他肩膀上,笑道:「伯父、伯母,明年我和陳少要暫時離開山城,配合北京的變異人去執行一項任務,那個任務很危險,我不知道能不能帶他回來,但我保證只要我活著,我一定會護他周全。在我們走之前,我想請求二老,正式把你們的兒子託付給我。」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絨布小盒子,打開來放在了桌子上,盒子裡躺著兩枚男士白金對戒,鑲嵌著低調的碎鑽,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奢華的光彩。

  陳青巖和夫人臉上尷尬不已,一時不知所措,但也不比不上陳少驟變的臉色,他們自然看得出兒子其實根本不情願,可是吳悠一派深情款款,當著當事人面兒吹牛都面不改色,他們簡直說不出話來。

  陳少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吳悠……」

  吳悠輕輕捏了捏陳少的肩膀,那力道不大,但隱隱透著一股寒氣,陳少心頭一震,冷靜了一些,他咬著牙,忍了下來。

  吳悠舀出戒指,單膝跪在了陳少面前,溫柔地說:「我知道承諾在這個世道是個不值錢的東西,但是我發誓,我吳悠的承諾一定言出必行,我會永遠保護你和你的父母。」他拉過陳少的手,把那枚戒指輕輕地、卻不容拒絕地推進了陳少的無名指。

  陳青巖夫妻大氣都不敢喘,他們最害怕的,就是陳少的暴脾氣沒控制住,當場給吳悠難堪,到時候遭罪的還是自己。幸好陳少這半年多也歷練出來了,儘管臉色發青,但沒有發作。

  看著那枚小小的指環套進他的手指,他就覺得感覺那是一道最讓他喘不過氣的枷鎖,渀佛比一開始套在他手腳上的30斤重的鐵環還要沉重。

  吳悠到底在玩兒什麼花樣?他瘋了嗎?當著自己父母的面……下一步他想做什麼?難道讓整個山城知道,他向自己求婚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吳悠自己也帶上了戒指,緊緊握住陳少的手,一派深情甜蜜的樣子,他坐會座位,笑盈盈地對陳青巖夫婦說:「我想,如果我們能從青海回來,就舉行一個像樣的婚禮。」

  陳少一下子握住了吳悠的手,手勁兒之大,讓吳悠感覺自己的手指骨都要被捏段了,他用小指輕輕搔了搔陳少的手背,以示安撫,可陳少只想殺人。

  陳青巖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呃,這……這未免太驚世駭俗了吧。」

  吳悠笑道:「我以為現在這個世界就已經足夠驚世駭俗,發生什麼都不算奇怪了吧。」

  陳夫人道:「但是兩個男人……結、結婚,這……」

  「怎麼,伯母還希望陳少跟女人結婚嗎?」吳悠雖然在笑,但目光和語氣都有一絲冰冷,讓陳夫人心頭一顫。

  「不,只是……」

  「伯母,別說就算跟女人結婚您也抱不著孫子,我又怎麼會讓他和別人在一起呢,早晚有一天,整個山城都會知道,陳少是我吳悠的人,算了,不如明天就……」

  「不行!」陳少低喝道,「你……如果你把這件事公開……」

  吳悠扭頭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如果我把這件事公開,你會怎麼樣。」

  陳少瞪著他,眼睛有些發紅,那副屈辱卻又不可奈何的模樣,實在是誘人得狠,吳悠覺得下腹發緊的同時,又有一絲絲不忍,這麼高傲的男人,如果自己真的那麼做了,肯定會很痛苦吧,雖然他痛苦的樣子一定更好看、更合自己胃口,可是,他還是會心疼啊……他笑了笑,柔聲道:「我隨口說說,我不會那麼做的,看你急的。」

  陳少鬆了口氣,吳悠雖然變態,但卻沒怎麼騙過他。

  「不過……」吳悠的目光落到陳青巖夫婦身上,「我希望至少能在今天得到二老的認可。」

  陳青巖夫婦臉色僵硬,好好的兒子要給別人做原婦,他們真是有苦難言,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350、人設章可不買

 

  人設章(更新至麥倫)

  全文人設

  主角:叢夏

  性別:男

  年齡:26

  身高:178CM

  體重:62KG

  職業:網絡工程師

  性格:溫和好脾氣,習慣照顧人,有點話癆,從小到大都是書呆子學霸,很宅的工科男,喜歡遊戲動漫電影,喜歡鑽研一切感興趣的東西,喜歡美食,因為頭腦比較聰明,所以知識面很廣,是個溫柔的鄰家哥哥一樣的男人

  背景:從小在一個學術氛圍濃厚的家庭長大,父親親戚大多不是科研工作者就是教師,雙親在上高中的時候意外過世,有一個不常聯繫的二叔,是古生物學領域的權威專家,同樣也是珍稀的腦域進化人

  變異能力:無

  主角:成天壁

  性別:男

  年齡:21

  身高:189CM

  體重:79KG

  職業:特種兵

  性格:沉默寡言,穩重可靠,無論碰到任何危機的情況都能保持神一般的冷靜和理智,內心無畏,膽識過人,心智非常堅定,是個生存能力極強,而且非常靠得住的男人

  背景:迷

  變異能力:風自然力進化人

  主要配角:柳豐羽

  性別:男

  年齡:28

  身高:184CM

  體重:70KG

  職業:演員

  性格:驕縱任性,張揚傲慢,極愛漂亮,從不怕麻煩別人,喜歡戲弄老實人,像孔雀一樣喜歡萬眾矚目、被人追捧的生活,最恨別人說他「臭」

  背景:父親是成功商人,母親是醫生

  變異能力:大王花異種人

  主要配角:莊堯

  性別:男

  年齡:11

  身高:134CM(發育中)

  體重:31KG(發育中)

  職業:無

  性格:傲慢、孤僻、目中無人,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兒童,喜歡研究稀奇古怪的東西,由於從小脫離人群,所以缺乏道德感和正確的三觀,儘管大腦發育過於超前,但心理年齡比同齡人還小

  背景:迷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寵物:阿布

  性別:公

  品種:海豹雙色布偶貓

  年齡:4

  身長(不含尾巴):7.7

  體重:5.8

  主人:莊堯

  性格:溫順乖巧,非常聽話

  主要配角:唐雁丘

  性別:男

  年齡:24

  身高:188CM

  體重:76KG

  職業:唐門少當家

  性格:誠實、認真、保守、正直、膽識過人、遵循禮教、忠義雙全,成長於歷史悠久的武術世家,受家族文化熏陶,既仁義又勇敢,頗有古代大俠之風範,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

  背景:四川唐門第三十六代傳人

  變異能力:禽類返祖人

  主要配角:鄧逍

  性別:男

  年齡:18

  身高:184CM(發育中)

  體重:73KG(發育中)

  職業:學生

  性格:樂觀開朗,大大咧咧,神經很粗,有點缺心眼兒,最愛吃和睡覺,也很喜歡運動,性格單純陽光,是個有時候很討人喜歡、有時候又很欠抽的好孩子

  背景:來自一個幸福的家庭

  變異能力:兩棲爬行類返祖人

  重要出場人物:

  人物:莊瑜

  性別:男

  年齡:34

  身高:185CM

  體重:74KG

  職業:科學家

  性格:狂傲自負的利己主義者,百年難遇的天才

  背景:迷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人物:叢震中

  性別:男

  年齡:36

  身高:181CM

  體重:73KG

  職業:古生物學及相關領域專家

  性格:穩重踏實,生性寡淡,醉心科學,是個有責任感和使命感的科學家

  背景:學術家庭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人物:姚潛江

  性別:男

  年齡:28

  身高:187CM

  體重:78KG

  職業:律師

  性格:腹黑沉穩,冷靜睿智,有些傲慢,但修養很好,是個凡事都會深思熟慮的領導型人物。

  背景:單親家庭,對自己的母親很孝順

  變異能力:水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沈長澤

  性別:男

  年齡:21

  身高:190CM

  體重:81KG

  職業:軍人/僱傭兵,少校軍銜

  性格:冷靜執著,膽識過人,在血與火的考驗中歷練出了堅韌的意志,體內埋藏著驚人的獸性

  背景:國家基因改造計劃的最完美實驗品——純血龍血人,五歲走失,被國際僱傭兵組織「游隼」的一員收養(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變異能力:火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單鳴

  性別:男

  年齡:34

  身高:184CM

  體重:75KG

  職業:僱傭兵

  性格:專橫狂妄,冷血強勢,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只遵循自己的原則,從不受任何教條規矩束縛,唯一制得了他的人是他的養子(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背景:國際僱傭兵組織「游隼」的高級戰鬥員,赫赫有名的超級傭兵

  變異能力:無

  人物:艾爾·莫瑞

  性別:男

  年齡:36

  身高:189CM

  體重:77KG

  職業:僱傭兵

  性格:表面上風流倜儻,優雅從容,其實骨子裡是個鐵血悍勇的殺人利器,同時對斂財很有興趣,是個小財迷(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背景:國際僱傭兵組織「游隼」的現任首領,因在一次任務中重傷瀕死,被迫接受基因改造成為龍血人

  變異能力:魚類返祖人

  人物:唐汀之

  性別:男

  年齡:35

  身高:182CM

  體重:67KG

  職業:軍人,基因生物科學及相關領域科學家,大校軍銜

  性格:情商極低,習慣於用科學和數據解釋周圍發生的一切,常給人以和機器人相處的錯覺,除了求知慾和艾爾外,幾乎無慾無求

  背景:「天才計劃」誕生的高智商人才(詳見老千完結文《養父》)

  變異能力:腦域進化人

  人物:周奉嵐

  性別:男

  年齡:33

  身高:187CM

  體重:78KG

  職業:足球運動員

  性格:粗魯張揚,衝動好鬥,心胸狹窄,對外人陰狠,但是對自己人非常護短

  背景:普通家庭

  變異能力:雷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李道藹

  性別:男

  年齡:35

  身高:188CM

  體重:77KG

  職業:刑警大隊長

  性格:沉著冷靜,謹慎細心,為人磊落,有正義感,在下屬中極有威信

  背景:高幹家庭

  變異能力:土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穆飛(魔鬼松)

  性別:男(無性別)

  年齡:30歲(5歲)

  身高:186CM(約800M

  體重:75KG(娘啊這怎麼算啊我也不知道 _(:」∠)_

  職業:室內設計師(大概就是副本大BOSS之一吧)

  性格:(本體)溫文儒雅,性格隨和,喜歡精緻的生活,注重細節的享受,是個樂觀開朗,很有生活情趣的人;(魔鬼松)傲嬌、固執、懶散、自負,心質上還是一棵樹,喜歡在安靜的地方紮根,靜靜地生長,不願意被打擾。

  背景:富有藝術氣息的家庭(原本是一顆景觀樹,曾經放在叢夏的公司)

  變異能力:松樹異種人(變異大松樹)

  人物:吳悠

  性別:男

  年齡:27

  身高:188CM

  體重:79KG

  職業:醫生

  性格:沉穩內斂,步步為營,性格深不可測,是個為達目的非常沉得住氣的男人

  背景:醫生世家

  變異能力:冰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陳少

  性別:男

  年齡:31

  身高:185CM

  體重:76KG

  職業:商人

  性格:自負、傲慢、冷酷、性格很硬,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但是個講理的人

  背景:高幹家庭

  變異能力:高加索異種人

  人物:鄧婕芸

  性別:女

  年齡:35

  身高:172CM

  體重:53KG

  職業:戶外節目主持人、探險家

  性格:潑辣野性,脾氣暴躁,性格像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是個比任何人都堅強豪邁的女性。

  背景:鄧逍的母親

  變異能力:螳螂異種人(螳螂女皇)

  人物:容瀾

  性別:男

  年齡:27

  身高:184CM

  體重:74KG

  職業:不明

  性格:冷淡傲慢,有些自負,有比較嚴重的潔癖,對大部分事情都缺乏興趣,只喜歡讀書喝茶,性格有些宅,雖然講道理,但並不好相處

  背景:不明

  變異能力:光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宋祁

  性別:男

  年齡:26

  身高:187CM

  體重:77KG

  職業:攝影師

  性格:有點無厘頭和神經質,脾氣來去都快,沒心沒肺好養活,喜歡熱鬧,喜歡到處走,無法忍受受到約束的生活,雖然看上去各種不靠譜,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個可靠的男人

  背景:藝術家庭

  變異能力:蜘蛛異種人

  人物:楚星洲

  性別:男

  年齡:25

  身高:188CM

  體重:76KG

  職業:迷

  性格:陰沉冷酷,殺伐決斷,心思極深,讓人永遠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背景:迷

  變異能力:重力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小舟

  性別:男

  年齡:18

  身高:183CM

  體重:73KG

  職業:學生

  性格:開朗好動,性格有點迷糊,但待人做事很認真

  背景:普通家庭

  變異能力:白隼異種人

  人物:黛奎琳

  性別:你猜

  年齡:23

  身高:181CM

  體重:65KG

  職業:迷

  性格:迷

  背景:迷

  變異能力:木自然力進化人

  人物:馬克西姆

  性別:男

  年齡:29

  身高:207CM

  體重:92KG

  職業:軍人

  性格:嚴謹、剛毅,對軍令的服從和鐵一般的執行力已經融入他的骨血

  背景:軍人家庭

  變異能力:白熊異種人

  人物:麥倫·巴博特

  性別:男

  年齡:28

  身高:191CM

  體重:79KG

  職業:賽車手

  性格:熱情開朗,性格單純,喜歡刺激、有挑戰的生活,不好的事情很快就會忘掉

  背景:運動員家庭

  變異能力:金自然力進化人

 

  351、山城之巔

 

  吳悠果然不出意料地在陳青巖夫婦的生日宴上分別給了倆人「驚喜」,幸好第二個並不是人盡皆知的。

  陳少看著尷尬萬分的父母,用力抓住吳悠的手,冷道:「回去再說。」

  吳悠靜靜看了他兩秒,笑了笑,「好,聽你的。」

  夫婦倆鬆了口氣,如果吳悠非逼著他們現在表態,他們究竟是當著兒子的面承認這種關係,還是誓死不從?無論哪個,都讓他們無比地為難。

  吳悠微笑道:「二老可以好好考慮考慮,我父母都已經過世,好在二位還在,陳伯伯和我父親曾經是至交,算上我和陳少的關係,可以說是親上加親,我願意把二位當做父母來尊敬、供養。」

  陳少站起身,暗自咬牙,「回去吧。」

  吳悠聳了聳肩,很自然地扶住陳少的腰,親密又溫柔地說:「走吧。」

  走出屋外,陳少的怒火似乎已經快要失控了。

  吳悠低下頭,貼近他耳邊輕笑道:「別在這裡生氣啊,在大庭廣眾下失控,最後丟臉的可只會是你,我一點兒都不介意讓整個山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吳悠的人。」

  陳少身體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硬是把火氣壓了下去。

  倆人坐進馬車,吳悠放下簾子,看著陳少僵硬的臉,輕輕握住他的手,「真的讓你那麼生氣嗎?我們在一起半年了,我在你眼裡,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陳少瞇起眼睛,「如果一個男人對你做同樣的事呢?我指的不只是今天的事,而是……所有的!」

  吳悠愣了愣,回想他和陳少重逢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他並不是不知道,陳少理應恨他,換了是他,也只想把那個人剁碎了,可是……「可是我真的喜歡你。」吳悠看著陳少,眼神甚至帶著一絲天真。

  陳少冷笑,「可我永遠也不會喜歡你。」

  吳悠的臉沉了下來,半天都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陳少,看得陳少頭皮發麻,以為他又要做出什麼事來,最後,他卻只是靠回了椅背,扭頭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回到家裡後,吳悠舀出一個文件夾遞給陳少,「這是成天壁那夥人運用的修煉方法,配合傀儡玉,能讓變異人進化得更快,我不知道他們的青海之行什麼時候成行,但在那之前你一定要變得更強。」

  陳少接過來,翻開看了看。

  吳悠俯下身,「等從青海回來,我想和你舉辦一個真正的婚禮,好不好?」

  陳少合上文件,「我說不好,有用嗎?」

  吳悠笑了笑,「寶貝,接受我吧,會比你現在對抗我輕鬆很多,你何必自討苦吃呢。」

  陳少扭過頭,閉上了眼睛。

  吳悠輕輕親了親他的臉頰,「你在床上也有快感,我也可以對你和你父母很好,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固執呢。」

  陳少在心裡嘆了口氣,是啊,吳悠說得都沒錯,可惜他陳少不是能任人擺佈的性格,吳悠越是壓制他,他越抗拒,如果讓他抓住時機,他一定會讓吳悠嘗嘗失敗的滋味兒。

  吳悠看著陳少眼底燃燒的火焰,心臟窒息般難受,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身邊一直養著一隻烈性犬,只要自己摔了一跤,陳少隨時可能撲上來咬斷他的喉嚨,最讓他悲哀的就是,他努力想把這條烈性犬養熟,卻怎麼都辦不到……

  自從那次生日宴後,陳少更加惜字如金了,他每天把大量的時間都花費在了修煉上,變得更強,成了他唯一能寄託的東西,他根本不指望去了青海吳悠能保護他,反而,他不但要在青海活下來,還要想辦法在混戰中除掉吳悠。

  去青海之前,吳悠也要做很多準備,此去不知道幾個月,最重要的就是把人員部署好,絕不能讓青巖幫的舊部在他們離開的期間作亂,不過,傳聞青海的寒武能量濃度極其高,去了那裡進化會非常快速,如果他能從青海回來,就算他們把山城作翻了天,他也能給正回來!

  倆人各忙各的,有好一段時間,吳悠都沒有出現在陳少面前,陳少以為吳悠終於對他失去興趣了,不禁暗暗鬆了口氣,可是有一天夜裡,他居然做了和吳悠在一起的春夢,那夢境太過真實,吳悠親吻他的感覺、撫摸他的感覺、甚至進入他的感覺,就像吳悠無數次對他做的那些一般,讓他渾身發熱、如墜雲端,身體如過電般酥麻不已,他渀佛聽到了情難自禁地呻吟聲,那聲音太過浪蕩,一下子把他從夢中驚醒了。醒來一看,窗外的月光靜靜灑在床頭,剛好照在他身邊的位置,空無一人,他褲襠處濕濡一片,睡褲黏嗒嗒地貼著大腿根部,讓人尷尬不已。他懊惱地抱住了腦袋,對自己剛才做的夢痛恨不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和男人之間的性事,甚至一次次在吳悠的侵略下沉迷,無論他心裡再怎麼抗拒這樣的關係,可他的身體顯然不受他的思維控制,輕易就能被吳悠挑起慾望,也難怪吳悠敢舀這個嘲弄他。

  陳少起身去洗了個冷水澡,換了身衣服,再躺回床上,已經徹底清醒,一夜輾轉難免。

  消失了半個月的吳悠,在一天晚上突然回來了,陳少剛洗完澡出來,吳悠就開門走進了臥室,陳少愣了愣,也沒說什麼,自顧自地套上了衣服。

  吳悠走了過來,一身風塵僕僕,一把從後面抱住了陳少,用長出青胡茬的臉蹭著陳少的臉頰,啞聲說:「想我沒有?我好想你。」

  陳少聞著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靠著身後結實的胸膛,不禁有一瞬間的失神,他道:「你去哪兒了?」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確定自己的語氣像不像妻子面對半個月不回家的丈夫,本身這個問題他就不該問,管他什麼事!

  吳悠高興起來,「你關心我去哪兒嗎?你也想我了?」

  陳少淡淡道:「不關心。」說著就想掰開吳悠的手。

  吳悠卻收緊了胳膊,邊親吻他的脖子,邊得意地笑道:「我又搶了一枚傀儡玉回來。」

  「傀儡玉?從哪兒?」

  「攀枝花一帶,我一得到消息,馬上就去了,趕在北京那邊知道之前。」

  「他們早晚也會來跟你要的。」

  「我知道,可是多一枚傀儡玉,就多一份籌碼,至少在他們集齊大部分傀儡玉之前,不會公然跟我要,真到了最後關頭,傀儡玉能給我們換來很多好東西。」

  陳少點點頭。

  吳悠輕聲道:「你還沒回答,想我沒有啊?你年輕體健的,性慾這麼強,沒有我吃得消嗎?嗯?」說完低笑起來。

  陳少惱道:「別胡說八道了,我要休息了。」

  吳悠曖昧道:「我回來了還讓你休息,也太看不起我了吧。」說完,他一把把陳少抱了起來,轉身扔到了床上,自己也欺身壓了上去。

  陳少按著他的肩膀,低聲道:「你不洗澡……」

  「做完一起洗。」吳悠說完,用力堵住了他的唇,大手一下子拽開了陳少的睡袍,來回撫摸著他緊實的肌理,最後手指滯留他在胸前,揉弄著那硬起來的小肉球。

  陳少被吳悠這麼一碰,才發現自己這半個多月身體居然空虛成這樣,渾身都燥熱難耐,下身很快就腫脹起來,喉嚨裡發出難耐地低喘聲。突然,他感覺被吳悠用手指夾著玩弄的乳首傳來一陣冰涼的刺激,他忍不住低叫了一聲,睜開眼睛一看,吳悠的兩隻手指居然變成了透明的冰塊!

  吳悠邪笑道:「這樣會更刺激嗎?」

  陳少抓住他的手腕,顫聲道:「你……不要……」

  吳悠充耳不聞,手指在人類的皮膚和冰塊之間切換,一會兒常溫一會兒低溫,把陳少弄得身體酥麻不已,光是被玩弄乳首,居然就讓他想射了……

  吳悠低下頭,把那可憐的小肉粒含在了嘴裡,仔細地啃咬舔弄著,那隻作孽的手則伸到了下面,故意繞過陳少半抬頭的寶貝,直接鑽進了臀間,撫摸他即將進入的地方。

  陳少忍不住自己撫弄起了自己的下身,他張著嘴,大口呼吸,在被撩撥得大腦缺氧的時候,好像空氣都成了稀缺的東西。

  吳悠再也忍不住,擴充了幾下後,就掰開他的長腿,挺身進入了他。

  「唔啊……」陳少控制不住地叫了出來,這種感覺,這種……被完全佔有的充實的感覺,跟夢中一模一樣,他興奮地腰身弓起,腳趾都蜷縮了起來,下身也不自覺地收緊了。

  吳悠額上冒出了汗,「別……別夾這麼緊,呼……」他沒想到分開半個多月,陳少居然會這麼熱情,雖然表面上沒有配合,可是身體和他的契合度簡直是前所未有地高,而且那難耐的表情,那情不自禁地聲音,和那下意識纏住他腰的腿,簡直讓人血脈憤張。他扶住陳少的腰,瘋狂地抽送起來,陳少修長的身體被撞得如風中落葉,在他身下盡情飄搖,倆人沒有過多的語言,耳邊響起的全是對方難以抑制地喘息和呻吟,深深結合的地方給他們帶來了無上的快感。

  這令人臉紅心跳的夜,才剛剛開始。

 

  352、山城之巔

 

  這一夜,倆人分外的契合,吳悠沒說什麼讓人羞憤的混賬話,陳少也沒有過多的抗拒,他們就像是一對分別很久的戀人,見了面,千言萬語也比不上最赤裸的、瘋狂的肢體交纏,男人之間的慾望,就是這麼簡單直白。

  只是激情褪去,大腦清醒之後,陳少一整天都沒怎麼敢和吳悠四目相接,他假裝閉著眼睛修煉,其實心裡亂糟糟的,根本集中不了經歷,想的全都是和吳悠的種種,不管他願不願意,這個男人確實在他身體和心理上留下了不可磨滅地印記。

  相比吳悠地故作淡漠,吳悠卻肆無忌憚地表現著自己的喜悅,一整天都和顏悅色,有時候還會吹吹口哨,花了半天的時間給陳少做了一個小水果蛋糕,一口口餵他吃,那種甜蜜親暱的氣氛,哪怕是吳悠故意營造出來的,可是身在其中的人,也很難不受其影響。

  下午的時候,吳悠和陳少坐在一起修煉,微風從窗戶裡吹拂進來,輕撫著倆人的臉,那沒有言語,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就在自己身邊的感覺,非常地奇妙,讓人總覺得彼此之間好像有了什麼聯繫,明知道那是變異人對能量的感應,卻也無法克制內心的遐想。

  日子日復一日地過著,倆人的關係依然處於那種微妙的平衡中,時而能夠和諧相處,時而也會互相激怒,但隨著北京方面不斷傳來的關於青海之行的進度消息,他們把生活的重心大多轉移到了備戰上。

  幾個月後,青海之行終於成行了,他們將在昆明和成天壁一夥人匯合,共同進軍那個傳說中有去無回的寒武能量發源地。

  在昆明等了一天,兩架運輸直升機從天而降,自末世以來,他們已經沒有再見過飛機真正在天上飛的,雖然以前陳青巖控制的23軍有很多直升機儲備,但燃油和駕駛員的缺失已經讓那些從前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結合了無數科學家心血之作的精良飛機們都成了金屬擺件,看來北京方面的整體實力比山城高出太多,陳少終於明白吳悠為什麼要冒險去青海,如果他不去,萬一以後北京方面真的集齊了所有傀儡玉,沒有為這件事做出半點貢獻的山城,到時候自然討不到什麼好處,哪怕北京方面什麼都不給,在那種實力的差距下,他們也必須乖乖獻出傀儡玉,所以現在建立一點功勛是非常必要的。

  再次見到那夥人,他們又比上次強大了很多,而且這次同行的還有另外兩個自然力進化人和他們的下屬,這些自然力進化人各個強悍無比,和吳悠不相上下,光是站在他們身邊,都能讓人感覺到無形地壓力。看到這樣的陣容,並沒有人同行的人感到多安全,反而對不可預測的青海更加地畏懼。

  陳少聽聞叢夏製造了一種能量防具,可以通過消耗自身的能量來達到防禦一般攻擊的效果,諸如普通的刀棍、流彈,都可以抵禦,關鍵時刻絕對是救命的玩意兒,只是據說製造難度非常大,叢夏只給他的同伴、已經每個自然力進化人配置了一枚,

  吳悠知道這個消息後,找到了叢夏,竟然提出用一枚傀儡玉交換一個木屬性的能量防具。

  陳少當時就在旁邊,他怔住了,因為他就是木屬性的,而這枚能量防具……

  果然,吳悠看了陳少一眼,毫不掩飾地說:「是給陳少的。」

  陳少暗自握緊了拳頭,心情複雜。為了得到這枚在攀枝花的傀儡玉,吳悠損失了四個得利的下屬,自己也受了些傷,他後來才知道,吳悠去攀枝花其實早回來了,只是一直在養傷沒有露面,見到他的時候,傷已經好了。這枚傀儡玉,吳悠是打算用來跟北京交換更多物資的,可是現在卻輕易拿了出來,要跟人交換一枚能量防具,為了他……

  叢夏顯然也很驚訝,反問道:「吳會長,你確定嗎?」

  吳悠毫不猶豫地道:「確定。」

  陳少轉身就回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吳悠跟了進來,依靠在門口,淡笑道:「怎麼了?好像不高興了似的,能量防具可是好東西,難道你不想要?」

  陳少道:「我沒讓你那麼做。」

  吳悠走過來坐到他身邊,「可我必須這麼做,只要能提高你的安全,什麼都值得。」

  陳少沉聲道:「你說過傀儡玉是用來交換物資的籌碼,儘管山城現在被你控制著,可那畢竟是我的家鄉,有無數我的同胞,我寧願不要什麼能量防具,也想要更多的東西來支持我們重建。」

  吳悠摟住他的腰,低笑道:「你這麼說話,就像把我當一家人了一樣。」

  陳少怒道:「我他媽跟你說正經的!」

  吳悠笑了笑,胸有成竹,「放心吧,該我要的東西,我是不會客氣的,但同時,你的安全對我來說更重要,我要你活著和我回到山城,如果這次能回去,我會讓你重新參與山城的管理和規劃。」

  陳少看著他,「真的。」

  吳悠親了親他的臉頰,用令人發冷地溫柔嗓音說:「寶貝,只要你全心全意地留在我身邊,何止是這個,什麼我都會給你的。」說話間,他的吻落到了脖子上、鎖骨上,那親吻溫柔深情,就好像在逗弄自己養的小花貓,不帶什麼情色的成分,純粹是為了表現親暱。

  陳少隱隱覺得他的口氣裡透著一種威脅,但他已經習慣了吳悠陰暗的性格,也並不當回事,只是一想到吳悠拿那麼重要的東西僅僅是為了給他多上一道「安全罩」,他心裡就有些異樣地觸動。如果撇開一切不說,吳悠對他,確實是……很好。可他無法撇開一切,山城是他的一切,吳悠奪走了,這一點,他永遠無法釋懷。

  一切準備妥當後,他們向青海進發了。

  由於隊伍人數過百,聲勢浩大,一路上沒有什麼變異動植物趕來招惹,他們走得很是順利,幾天之後,就進入了青海。

  剛進去的時候,一行人都沒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直到他們誤入了一片迷霧森林,落入了變異大蜘蛛的網羅里後,他們才真正意識到了青海的可怖。

  他們被那片蜘蛛網織成的大籠子囚禁了一天,如果不是他們人數眾多,恐怕根本無法從那密不透風的牢籠裡逃出生天。

  他們好不容易破開了蜘蛛網牢籠,往外跑的時候,又是一大片蜘蛛網從天而降,根本無處可躲,那蛛絲黏性極大,沾上了幾乎無法掙脫,必須用火燒或者用冰凍碎,陳少當時還是高加索的形態,體積太大,一下子就蛛絲壓住了,就在他以為自己整個身體都會被蛛絲黏住的時候,吳悠奮力撐起了一道冰牆,罩住了他大半的身體。

  當時吳悠為了破開蜘蛛網牢籠,已經消耗了很多體力,此時又支撐這麼大一片冰牆,明顯有些吃力,他咬牙道:「你快恢復人形,不然被黏住的面積太大了。」

  陳少趕緊恢復到了人形,那蛛絲黏住他的胳膊、脖子和背部,讓他大半個身體動彈不得,吳悠把他們頭頂的蛛絲全都凍碎了,然後蹲下身,安撫地摸著陳少的背,「別怕,我馬上把你弄出來。」

  陳少此時凍得全身發抖,有些狼狽地看著吳悠,吳悠為了避免傷害,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把黏住陳少身體的蛛絲凍成粉末,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套在了陳少身上,抱其他往蛛網外跳去。

  他把陳少放到地上,趁著混亂,快速親了下他的額頭,「有點兒冷,忍一忍,我去救其他人。」

  陳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吳悠愣了愣,「怎麼了?」

  陳少看著自己的手,也怔住了,他剛才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伸手,現在他該如何解釋?

  吳悠笑了笑,「你不會是怕我冷吧,我可是冰,從來感覺不到冷。」

  陳少鬆開手,故作冷靜地說:「快一點弄套衣服給我。」

  吳悠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怎麼辦,我就喜歡你這副拽了吧唧的樣子,看著就想讓人狠狠地操。」

  陳少眉毛一橫。

  吳悠已經站起身,返回去救人了。

  陳少看著吳悠高大、寬闊的背影,莫名地感到一絲安心。自從進入這片迷霧森林,沒有反向、沒有視野,前進不能,後退已無路,所有人都第一次感覺到了青海的可怖,或多或少都有些心慌,只不過這次來的都是厲害的變異人,沒有人會表現出來。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會從心理上依賴自己的首領,對於陳少和其他冰霜會的變異人來說,吳悠就是他們最能依靠的那個強者,陳少知道,只有吳悠在,自己才能在未來數不清的危險中保命,這也是倆人認識到現在,陳少第一次,不知不覺地、下意識地把吳悠當成了絕不會拋棄他的保護者,儘管,他自己絕對不會承認。

 

  353、山城之巔

 

  一行人狼狽地脫離變異蜘蛛的困境後,馬不停蹄地逃出幾公里,這期間陳少一直被吳悠抱在懷裡,吳悠沒時間給他找衣服,就把他裹在自己的衣服裡。

  最後,一行人在一個空曠的地方處理損傷。很多人身上都粘著一段一段地蛛絲,為了不破壞防寒的衣物,他們沒法用火燒或者冰凍,只能那麼背著,看上去滑稽不已。

  吳悠給陳少找來了一套新衣服,「你暫時保持人類的形態吧,這蛛絲黏在你背上,如果變異,不知道會不會傷到皮膚。」

  陳少換上衣服後,吳悠又拿來一個從北京買來的能源發熱爐,放到了陳少懷裡。陳少哆哆嗦嗦地抱著,凍僵的手腳終於漸漸有了些知覺。

  吳悠坐到他旁邊,把他摟在了懷裡,倆人在金毛後面坐著,大部分人都看不到他們,冰霜會的都知道他們倆長期以來睡一個屋,早已經見怪不怪。

  陳少蒼白的臉慢慢有了些血色。

  吳悠搓著他的手,柔聲道:「好點兒了嗎?」

  陳少點點頭。

  吳悠按著他的腦袋,用力親了他一下,「真想把那些蜘蛛都凍成粉末。」

  陳少顫聲道:「你不是已經那麼做了嗎。」

  「還不夠,把你冷成這樣,每一隻都該死。」

  陳少輕哼一聲,「無聊。」

  「覺得暖和了嗎?還不暖和的話,我就一直抱著你。」

  「夠了。」陳少推開他,生怕別人看見。

  吳悠笑道:「我可不管別人怎麼看……對了,你知道嗎?叢夏知道我們的關係。」

  陳少瞪起眼睛,「什麼?他怎麼知道?」

  「他看我們的眼神躲躲閃閃的,雖然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不過他肯定知道。」吳悠低笑道:「說不定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你不想承認罷了。」

  陳少惱道:「你別到處宣傳就夠了。」

  吳悠微笑道:「等我們從青海回去……」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但是陳少大概也能猜到,也許他們從青海回去,吳悠真的會像那天在他父母面前說得那樣,舉辦一個轟動整個山城的婚禮,到時候,自己肯定顏面盡失,不……也許根本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從他成為吳悠手下敗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顏面掃地了,吳悠說得對,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只是他假裝看不見。

  一行人整裝出發,幾天之後,到達了西寧。

  青海的一切都讓他們震驚不已,西寧甚至建立起了一個隔離牆,取名光明城,普通百姓都在牆內生活著,而這個光明城,由一個進化等級可能超過四階的自然力進化人控制著。

  在跟那個自然力進化人接觸後,青海的信息大量地湧向他們,這個地方的一切都太令人震驚,同時也讓他們的任務面臨諸多危險。

  除了得知青海有兩個四階的自然力進化人後,還有一個進化程度極其高的腦域進化人,而三階的各類變異人也不在少數,他們大部分人都停留在一階、二階,高下立現,雖然他們跟青海的這些變異人暫時不是敵人,甚至有共同的利益——集齊傀儡玉,打破能量結界,離開青海,但這種實力的差距顯然讓人很沮喪。在下一步計劃實行之前,他們把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修煉上。

  在山城的時候,吳悠還有閒情逸致種種花、做做飯,甚至跟陳少聊天、調情都能耗費一下午,可現在他顯然也有了危機感,除了吃飯睡覺,幾乎絕大多數時間都在修煉。

  有一天陳少都忍不住了,問道:「你想在去青海湖之前突破三階?」

  吳悠睜開眼睛,「不是想,是必須。突破三階代表著完全元素化,那樣只要我能量不耗盡,就沒有人殺得了我。」

  陳少看著他,淡道:「現在就已經沒人殺得了你了。」

  吳悠笑了笑,「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陳少瞇起眼睛,「什麼意思?」

  吳悠湊了過來,輕聲道:「意思是……不要嘗試。」

  陳少心裡一驚,表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

  吳悠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髮,「其實很多你心裡想的事,我都明白,很奇怪,我們明明沒認識多久,但我卻非常瞭解你,可能是因為,從某個方面來說,我們很像吧。」

  「你瞭解我?」陳少冷哼一聲。

  吳悠淡道:「是啊,我瞭解你。」正因為他瞭解陳少,所以他覺得,他恐怕永遠也得不到陳少的真心,可是他卻也找不出別的相處方式,倆人堵在死胡同裡,動彈不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強大下去,只有這樣,陳少才會完全屬於他。如果不能讓陳少自願留在他身邊,那麼就要有足夠的力量強制陳少留下,這就是他吳悠。

  在備戰的期間,有兩個自然力進化人6續突破了三階,終於,吳悠也如願達到了臨界點。

  吳悠進階的時候,陳少忍不住想起了吳悠突破二階時候的情景,想起了當他以為吳悠出事了的時候的心情,他至今無法形容那是什麼心情,似乎有幸災樂禍,有快慰,但也有巨大的恐慌,似乎完全無法相信吳悠這個強勢的男人會在世界上消失一般,就好像……有這麼一個東西,它儘管也許並不是自己喜歡看到的、或者需要的,可是它已經在自己的生命中佔據了太多時間和地位,紮根甚深,漸漸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一旦消失,就好像自己都跟著不完整了一般,那種巨大的失落和恐懼感,居然蓋過了希望吳悠失敗的念想,他至今都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他就在那種矛盾的心態裡,一天天地懷疑自己。

  這一次突破三階,陳少又陷入了那種迷茫、恐懼的狀態,他一整夜沒睡,一直豎著耳朵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第二天白天,所有人都突然感覺到一股超強的能量噴發出來,那股能量讓人毛骨悚然,同時,他們居住的那棟別墅,突然被寒冰覆蓋,從地板到天花板,全都爬滿了霜白的冰塊,整個屋子的溫度驟降,有些人的鞋底都被急凍住了。

  只聽有人叫道:「叢夏,控制他一下!」

  叢夏答道:「這怎麼控制得了。」

  陳少再也坐不住了,跳下床往門外沖,可是房門居然也被凍住了,他用蠻力拽開了門,跑到了屋子前。

  小輝正焦急萬分地來回徘徊,一見他來了,就哭喪著臉,「陳少,老大會不會出事啊。」

  陳少白了他一眼,雙手插兜,故作冷靜地說:「跟我有關係?」

  小輝愣了愣,撇了撇嘴。

  陳少點了根煙,手指卻微微發抖,他現在是不希望吳悠出事的,在場沒有一個人希望,如果吳悠死了,他們將失去一個強大的戰鬥力,而冰霜會沒有了吳悠的庇護,其他人在危機關頭哪兒會顧念他們,那就等於給他們宣判死刑了。陳少給自己的擔心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感覺心裡暢通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那股能量收斂了回去,爬得滿屋子都是的冰塊也很快消融了,大門打開了,這回,吳悠是自己走出來的,他光著身體,雖然步履蹣跚,但嘴角卻掛著一絲狂傲的笑容。

  「老大!」小輝衝過去扶住了他,「老大你沒事吧,我扶你回房間休息。」

  吳悠推開了他,逕直朝著陳少走了過來。

  陳少愣住了,連煙灰掉到了自己衣服上都沒有發覺,他就那麼看著吳悠,看著吳悠用那種深不可測地目光盯著他,好像要把吸進眼眸一般,一步步地朝他走來,然後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說地把他拽出了門。

  陳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拽出了屋外,他道:「吳悠,你幹什麼!」

  話音剛落,吳悠的身體急速膨脹起來,他的骨骼、毛髮、皮膚全都變成了透明的寒冰,幾秒鐘的時間,就從一個人類,變成了一個高大七八米的冰霜巨人,那巨人冰塊雕成的臉能清晰看出吳悠的五官,這一奇異的情景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陳少仰著脖子,長大了嘴巴,嘴裡的煙都掉到了地上。

  這就是……這就是完全元素化……好強,這股能量,真的好強!

  冰霜巨人伸出巨大的手,一把抓住了陳少,陳少低呼了一聲,就被吳悠抓到了天上,直接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陳少驚魂未定,「吳悠,你……」

  吳悠轉過巨大的冰塊兒腦袋,朝他咧嘴一笑,輕聲道:「好玩兒嗎?」

  「你這是幹什麼?」

  「你看。」吳悠指著遠方。

  陳少朝前看去,坐在冰霜巨人的肩膀上,視野非常開闊,整個西寧市都被厚厚的冰雪覆蓋,入目儘是白茫茫的一片,一派雪國風光,蔚為壯觀。

  吳悠朝前走去,邊走邊道:「這種風景,我想第一個跟你分享,突破三階,變得更強大的喜悅,我也想第一個跟你分享。」

  陳少如鯁在喉,一時說不出話來。

  吳悠笑了笑,「很奇怪,沒一次進階都很危險,我都懷疑自己會死,每次這時候,我都會想你,這樣我就有動力跟那股我幾乎控制不住的能量抗衡下去,我就想……我還沒操夠你呢,怎麼能死呢。」

  陳少咬牙道:「去你媽的。」他嘴上這麼說著,心頭卻傳來異樣地悸動。

  吳悠哈哈笑了起來,「陳少,我會越來越強大,你多少也聰明一把,成為我的人吧,我是說,真心的。」

  陳少沉默了。

 

  354、山城之巔

 

  吳悠的完全元素化,讓陳少意識到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他儘管花費再多的時間修煉,可自然力進化人和其他種類變異人之間的差距,簡直像是種族之間無法踰越的鴻溝,隨著時間的推移,吳悠只會越來越無法企及,青海這兩個四階的自然力進化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旦吳悠有一天強大到了那種地步,那麼就算是傾盡山城所有的力量,也對他無可奈何。

  陳少感到了深深地恐慌,曾經還和吳悠有一戰之力的自己,現在居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吳悠那天進階完後,又變成冰霜巨人扛著陳少看風景,導致能量幾乎耗盡,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雖然身體發虛,可眼睛嘴巴是好使的,纏著陳少守在他床邊,給他餵飯、扶他洗漱、上廁所,變著法子讓陳少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陳少一開始不樂意,後來也習慣了,反正他也拒絕不了,不如放寬心態,免得自己慪氣。

  此時,吳悠就躺在陳少的大腿上,張著嘴吃陳少遞過來的肉乾,一邊吃,還一邊不忘調戲陳少,「寶貝兒,你喂的東西總是格外好吃。」

  陳少把肉乾塞進他嘴裡,「吃你的吧,少廢話。」

  吳悠握著他一隻手,笑盈盈地說:「這樣能增加你對我的感情嗎?」

  「什麼?」

  「據說要付出才會產生感情。」吳悠親了親他的手指,「我在教你怎麼對我好。」

  陳少嗤之以鼻,「無聊。」

  「你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嗎,我們現在相處模式,很像老夫老妻。」

  陳少愣了愣,居然真的開始思考吳悠的話。他們的相處模式像……夫妻?他仔細想了想,同食同寢、同進同出,以前在山城還有一些權力上的隔閡,可來到青海,他們就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利益完全相同,這麼看來,還真的有點像……他不敢往下想了,冷著臉道:「你到底還吃不吃,不吃我收起來了。」

  吳悠噗嗤一笑,「連這句也像。」

  陳少惱了,推開他的腦袋就要站起來。

  吳悠翻身抱住了他的腰,抬頭看著他,無賴地叫道:「老婆,我還想吃。」

  陳少惱羞成怒,「你他媽別亂叫!」

  吳悠眼中閃過戲謔地光芒,哈哈笑了起來。

  陳少知道吳悠又在戲弄自己,這個男人根本以此為樂,時不時就要激怒他、或者逗弄他,然後好整以暇地欣賞他扭曲的表情,他明知道吳悠是這種惡劣的性格,卻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吳悠摟著他的腰,怎麼都不讓他走,陳少掙紮了幾次無效後,只得又坐回了床上。吳悠伸出手,那手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完全變成冰,他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陳少的臉,「好玩兒嗎?」

  陳少別開臉,「涼。」

  吳悠又把手變換成了各種形狀,球狀、刀狀甚至是槍的形狀,他就像個小孩兒似的,玩兒得不亦樂乎,他笑道:「我在逗你笑啊,多少賞臉笑一個嘛。」

  陳少白了他一眼,「這有什麼好笑的。」

  「你喜歡什麼?我變出來給你。」

  「沒有。」

  吳悠變了只細細的圓柱體,插到了陳少嘴裡,「給,你最喜歡的煙。」

  陳少吐了出來,瞪了他一眼,「涼死了,你鬧夠了沒有。」

  吳悠笑了笑,從床頭櫃上拿過一本雜誌,翻了幾頁,遞給陳少,「我那天看到了這個。」

  陳少低頭一看,是歐洲某國做的特色酒店,從房子的結構到裡面的床、桌椅等傢俱全部用冰打造,看上去浪漫又新穎,別具一格。

  吳悠笑道:「你喜歡嗎?我想在山城造一個這樣的屋子。」他壓低聲音,邪笑道:「然後跟你在裡面做愛。」

  陳少合上雜誌,臉頰有些發燙,他冷笑道:「你是想把我凍死?」

  「我會在裡面裝上暖氣的。」

  「用冰打造屋子,然後裡面裝暖氣,你真是吃飽了撐的。」陳少毫不客氣地說。

  吳悠笑道:「我可是在努力想著怎麼才能和你過多姿多彩的生活,就算是吃飽了撐的,也值得表揚啊。」

  「先從這裡活著回去再說吧。」

  吳悠怔了怔,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這句話終於湊效了,陳少道:「你躺了幾天,也該起床了吧。」

  吳悠摟著他的腰,把頭埋進了他肚子裡,搖了搖腦袋。

  陳少哭笑不得。

  出征青海湖的日子很快就來臨了,腦域進化人預測到青海湖底有個超大型的生物,而分散在青海的傀儡玉,其中一枚就在它身上。

  這是他們第一次對抗水生生物,他們的6地戰鬥力排不上用場,所以能發揮的戰力很有限,每個人都非常忐忑。

  當青海湖底的水怪被他們從冬眠中徹底驚醒的時候,那種一下子膨脹幾十倍的能量把在場所有人都壓迫得幾乎喘不上氣來,一條史前怪獸般巨大無比的海蛇從青海湖裡鑽了出來,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那一戰,不僅讓眾人嘗到了水生生物的可怕,同時也真正見識到了幾個突破三階的、完全元素化的自然力進化人的可怖實力。那一戰雖然凶險萬分,但最後還是在所有人聯手的情況下,從大海蛇的口腔裡偷出了傀儡玉,大海蛇也附上潛回了湖底。

  這次的任務雖然損失的人數不算太多,但在每個人心裡都留下了極其深刻的恐懼的種子。緊緊是湖裡的一條海蛇就能長這麼大,據說有最大一塊傀儡玉的禁區,究竟會有多少可怕的高等級變異動植物?

  他們已經被徹底地困在了青海,如果不打破傀儡玉製造的能量結界,他們就永遠無法離開,而要拿到傀儡玉,他們就必須義無反顧地去最危險地禁區,第一戰的勝利,並沒有給眾人樹立太多的信心,反而讓他們背負了更加沉重的壓力。

  回到西寧後,吳悠躺倒在床上,看上去相當疲累。

  陳少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想起吳悠在海上踏著堅冰而行,宛若冰霜之神般的英姿,心裡微微一動。

  吳悠抬起頭,正對陳少的眼睛,陳少尷尬地扭了頭去,吳悠笑道:「你在看我?怎麼了?」

  「你能量恢復了?」

  「沒有,不過動還是能動的。」吳悠朝他伸出手,「過來。」

  陳少沒動。

  吳悠加重了語氣,「寶貝兒,來,別讓我把你抓過來。」

  陳少肩膀垂了下來,在經歷過太多次的反抗無效好,他已經很少再反抗,他走了過去,吳悠抓著他的手,把他拽倒在自己身上,吳悠翻身壓了上去,火熱的唇吻住了他的唇,熱烈地親吻著。

  陳少能感覺到吳悠現在的情緒起伏很大,這跟他表面的平靜正好相反,也許吳悠內心深處,也對青海龍感到恐懼吧,畢竟那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應付的,而一旦禁區裡有很多像青海龍這般的生物,他們真是九死一生。陳少意識到,自己也許是第一次不小心窺見了這個男人脆弱的一面,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他無法形容,就是覺得在這一瞬間,吳悠似乎……也不那麼讓人憎恨了。

  吳悠把陳少的嘴唇嘗了個遍,啞聲道:「我跟你說過吧,每次有危險的時候、快死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你,你明白為什麼吧,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親人,你是我最重要、最留戀的人,我不想死,我也不會讓你死,陳少,我發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青海,無論這裡有多少強敵,我都會帶著你回家。」

  陳少深深地看著他,目光閃亮。

  吳悠再次用力堵住了他的唇,有些粗暴地吮吻著,一手撕扯著陳少的衣服,撫摸他溫熱的皮膚,陳少也情不自禁地揪住了他的衣服,似乎想扯開,心頭卻又有所顧忌,而遲遲無法動手。

  吳悠已經習慣了陳少的被動,一邊撥開他的衣服,一邊愛撫、親吻著他的皮膚,他對陳少的身體瞭若指掌,知道怎麼才能調動陳少的情慾,打開陳少的身體,並順利侵佔這個男人的一切。

  當他深深進入陳少的時候,陳少發出了他最喜歡聽的那種動情的、卻又刻意壓抑過的聲音,臉上浮現誘人的紅暈,修長的劍眉倔強地擰著,陳少沉淪慾海時的反應,能恰到好處地同時激起男人的性慾和施虐欲,讓吳悠只想這麼狠狠地干到他哭出來,欣賞他臉上痛苦中參雜著歡愉的表情,那個時候的陳少,簡直能讓人瘋狂。

  吳悠不知疲倦地、一遍一遍地侵犯著這個男人,在青海湖一戰中積累下來的沉重的恐懼,彷彿都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他懷裡抱著的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最重要的人,是他必須用生命去保護的愛人,他要更加親密地感受這個男人的體溫和呼吸,以此來提醒自己,永遠不能輸,要越來越強大,只為了能和這個男人——回家。

 

  355、山城之巔

 

  成功得到青海湖的傀儡玉後,他們開始策劃進軍格爾木禁區。

  休整的那段時間,他們的主要任務依然是修煉,不停地修煉。生存的巨大壓力,讓吳悠變得有些沉默寡言,曾經在山城的那些小風小浪,放在這裡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每個人,都體會到了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壓迫感。這種環境下,人與人之間很容易產生強效的凝聚力,這讓吳悠和陳少的關係得到了前所未有地發展,倆人不再為遠在千里之外的山城的管理問題而起衝突,反而是共同協商著如何強化自己和手下的變異人,他們的相處變得越來越和諧,吳悠為此竊喜不已。

  在西寧的那幾個月,因為是大戰前短暫地平靜,所以眾人都額外珍惜這段時光,吳悠和陳少白天修煉,晚上經常會徹夜地纏綿,也許是擔心自己真的無法離開青海,抱著必死的想法度過現在的每一天,所以只想盡情地放縱、享受。陳少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被吳悠改變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他已經無法把吳悠單純地當做一個敵人、仇人,倆人之間參雜了太多的恩怨情仇,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吳悠,他只知道,這個男人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這次的冬天異常地漫長、寒冷,當他們出征禁區的時候,天上依然飄著鵝毛般的大雪。從西寧到格爾木,他們走了足足半個月,才到達了地震震源中心,也就是傳說中有無數超高等級變異生物的禁區。

  震源中心是一個雪山,地震過後,山體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縫,裂縫中有一個地下山洞的入口,根據儀器檢測,傀儡玉的能量波動就是從山洞裡傳來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入了那個巨大的山洞。高等級變異生物一開始全都藏了起來,這讓他們更加膽顫心驚。

  直到他們走了一天一夜,深入到了山洞深處,眼前出現了一片蘑菇森林。蘑菇森林裡,變異生物的強烈的能量波動已經快要讓他們窒息,可是傀儡玉就在前方,他們沒有辦法後退。

  禁區裡的生物,都是多次變異的,一個生物融合好幾種生物的特性,各個都強大非常,大戰正式爆發,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的混戰中。

  吳悠坐在陳少身上,帶著冰霜會的人一路往前衝,一隻變異的穿山甲攬住了他們的去路,那穿山甲身上長著鳥類的翅膀,巨大的身體裹著厚厚地鎧甲,看上去完全是魔幻生物,恐怕連霰彈槍都未必打得透。

  吳悠喝道:「所有繼續向前,我來對付他。」

  陳少道:「我到側邊吸引它注意力。」

  吳悠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往前走,不用管我,如果連它都對付不了,我怎麼保護你們。」吳悠說完,從陳少身上跳了下去,落地之前,已經瞬間變身成了冰霜巨人,朝著穿山甲怪跑了過去,一拳就砸在它的腦袋上

  穿山甲滾出去了幾米遠,翻過了身來,揮著巨大而鋒利的爪子朝他抓來,寒冰從地面上升起,迅速凍結住了它的身體,但是它力氣太大,一隻腿很快就掙脫了束縛。

  吳悠的胳膊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冰劍,朝著穿山甲的口腔刺去。穿山甲低下頭,用盾牌一般結實腦袋撞向那冰劍,冰劍雖然堅硬,但太脆,尖部被穿山甲的腦袋剉斷了!穿山甲一爪子抓在了吳悠的大腿上,把那冰塊抓住一道深深的痕跡,吳悠卻是一把抓住了它的上顎,為防止它合攏嘴,把手肘伸了進去。

  穿山甲毫不猶豫地咬了下來,那粗壯的冰塊被它咬得嘎吱作響,吳悠把另一隻手伸進了它嘴裡,那被剉斷的冰劍迅速生長,一舉刺穿了它的口腔,鮮血四濺,穿山甲在地上翻滾著,雖然一時沒死,但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吳悠解決完他,朝陳少追了過去,冰霜會一行人受到了一群人腦袋大的黃蜂的阻攔,已經有人受傷了。

  陳少皮毛厚實,再加上有能量防具,黃蜂對他沒造成太大傷害,但是他因為體型太大,不擅長對付這些體型較小、速度又快的生物,黃蜂數量很多,他們一時被困住了。

  吳悠一下子跳到了陳少背上,同時身體迅速縮小,大片的冰錐如雨點般射向天空,做無差別地攻擊,噗滋噗滋,很多冰錐都狠狠地刺穿了黃蜂的身體。吳悠朝不遠處的水自然力進化人姚潛江喊道:「郡王,借點水。」

  姚潛江正忙著突圍,頭也沒回,朝他的方向一揮手,他們頭頂立刻下起了「大雨」,吳悠把那些水在瞬間急凍,漫天的黃蜂,只要是沾上一點水的,不是被徹底凍成冰塊兒,就是因為翅膀太重而從天上掉了下來,被冰霜會的人一一斬殺。

  解決了黃蜂的圍攻,吳悠抓著陳少的毛髮,急道:「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沒有,能量防具擋住了。」陳少體積如此大,是黃蜂攻擊的首選,如果沒有那枚能量防具,這些劇毒黃蜂只要有一隻扎到他,就可能讓他渾身麻痺。

  吳悠鬆了口氣,「果真是好東西。」

  小輝叫道:「老大,咱們有人中毒了。」

  「把沒死的都帶上!」

  「是!」

  陳少載著吳悠,繼續往前衝,變異動物如潮水般向他們襲來,不僅他們陷入苦戰,其他組織的變異人也都拚命搏鬥著,他們是頭一次面對這種不禁數量驚人,個體又都非常強大的敵人,通常這兩種特質僅佔一樣,已經足夠讓他們損失慘重,禁區果然沒讓他們失望,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危險數倍。

  當他們衝到蘑菇森林深處時,整個地下山洞已經失控了,徹底變成了生死廝殺的修羅場,短短一個小時裡,不知道有多少多次變異生物和他們的同伴受傷和死亡,耳邊充斥著瘋狂的喊殺聲,每個人都殺紅了眼、豁出了命!

  陳少被迎面衝來的一隻爬行類變異動物抓傷了腿,吳悠當時正在天上掩護冰霜會的人,聽到陳少沉悶的叫聲,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他快速清理完天空戰場,舉起巨大的冰劍,狠狠刺穿了那隻爬行動物的脖子,並且洩憤般刺了好幾下,等那東西徹底死透了,他才跑到陳少身邊,急道:「你怎麼?腿受傷了?」「」

  陳少咬牙道:「小傷,不要停,繼續往前衝。」

  吳悠看著陳少潺潺流血的腿,眉頭緊皺,能夠衝破能量防具的攻擊,必定是相當強力的,陳少受的傷恐怕不輕,吳悠道:「你恢復人形,我背你走。」

  陳少果斷道:「不行,那會影響你戰鬥,你別管我,這點傷不會影響我行動。」

  「可是……」

  「吳悠!」陳少看著他,巨大的犬眸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這裡不僅有你的人,也有我青巖幫的舊部,我不能保護他們也就算了,我絕不會做拖後腿的那個人!」

  吳悠深深看著他,最後無奈地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陳少伸出大爪子,用毛茸茸的一根腳趾頂了頂吳悠的胸口,「放心吧,走!」

  冰霜會的人義無反顧地朝著蘑菇森林更深處衝去。

  突然,他們聽到前面有人喊,「這裡有個地下城可以躲避,大家速度快!」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都振奮了起來,他們已經快要頂不住了,這裡的怪物好像殺不完一般,自然力進化人再厲害,早晚也會被磨光能量,那可以躲避的地下城,就是他們的一線生機。

  「快跑!加快速度殺過去!」吳悠大喊道。

  一行人拼起最後的力氣,瘋狂地殺出了一條血路,地下城的入口就在不遠處,先到達的人已經6續跳了下去,自然力進化人斷後。

  知道他們跑到入口前,陳少再也沒有力氣維持高加索的形態,變回了人形。

  吳悠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他被切開了一個大口子的腿,眼睛一片血紅。

  很快地,百來號人都消失在了入口。隨著變異人數量的減少,抵抗蘑菇森林裡的變異動物的任務全都落到了幾個自然力進化人頭上,他們此時也是相當疲倦,只能硬扛著。

  等冰霜會的人都下去之後,陳少才在吳悠的護送下來到了入口處,吳悠撐起巨大的冰牆,邊抵擋著變異動物的追擊,邊把陳少送到了入口,「快下去!

  陳少回頭一看,厲聲道:「你小心!」

  一隻變異巨熊已經一巴掌打碎了早就有了裂紋的冰牆,巨大的爪子穿過碎冰,劃向了吳悠的背部。

  陳少抓著吳悠用力往前一拽,巨熊的指甲尖從吳悠的後背劃過,吳悠痛叫一聲,感覺整片背部都燒起來了。他怒而回頭,胳膊頓時變成了長矛,刺穿了巨熊的胸口,同時自己也跪倒在地,血流了一地。

  陳少一把抱起他,拖拽進了地下城。

 

  356、山城之巔

 

  「老大!」小輝撲到了渾身是血的吳悠身邊,急道:「老大,你怎麼樣了!」

  吳悠迅速用將背部冷凍止血,他臉色有些蒼白,「去叫叢夏。」

  「好!」小輝趕緊刨去找叢夏了。

  陳少抱著吳悠,看著他血流不止的樣子,心情有些複雜。

  吳悠抓住他的手,雖然失血過多,眼睛卻是亮晶晶地,「你為什麼救我?」

  陳少的目光卻有些閃躲,是啊,他為什麼要救吳悠,他不是一直希望吳悠死嗎……對了,是因為他們需要靠吳悠離開這裡,他馬上道:「你死了我們就活不成了,我是為了共同利益。」

  吳悠的眼神立刻黯淡下來,但他很快就笑道:「真的只是這樣嗎?我要是死了,你不會有點捨不得嗎。」

  陳少淡道:「你少說兩句話吧。」

  「你也多少有些擔心我吧?」吳悠靠在他懷裡,「如果我死了,你想的不會只是你們怎麼活著離開吧,你會想我的,是不是?」

  陳少皺眉道:「隨你愛怎麼想,在我們安全離開青海之前你別死就行了。」

  吳悠笑了笑,心裡有幾份竊喜。剛才陳少在危急關頭拽了他一把,那種未經思考的下意識舉動,恰巧能反映一個人的內心,陳少毫不猶豫救他的舉動,證明了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死,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至少陳少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地下城裡特別暗,吳悠趁機抱住了陳少的腰,輕聲道:「不管怎麼樣,謝謝你救了我。」剛才那隻熊的攻擊力很強,如果剛才陳少不是把他往前拽,而是往後推,那巨熊很可能劃破他的心臟。

  陳少故作淡定地「嗯」了一聲。

  吳悠壓下他的腦袋,「讓我親你一下。」

  陳少低聲道:「你夠了。」

  身邊腳步聲來來往往,很可能哪個手電就照到了他們,但是吳悠是根本不在乎倆人的關係被別人知道的,他硬是湊上去,重重親了下陳少的嘴唇,輕聲道:「寶貝兒,別擔心,我是不會死的。」

  叢夏很快跑了過來,給吳悠和陳少療傷,受傷的人太多了,叢夏累得滿頭是汗,地下城的入口不斷遭到變異動物的攻擊,他們輪番抵擋,讓眾人有時間休息、療傷。

  療傷完畢,倆人靠坐在角落裡休息,吳悠的喘息聲有些沉重,明顯是消耗了太多能量,儘管他們都沒說話,但吳悠一直抓著陳少的手,彷彿這樣就能傳遞能量。

  休息了一會兒,他們開始在這個屋子裡四處搜尋起來,建造這個地下城的人,不可能費心費力只為了建一個地下室,儀器顯示,傀儡玉在更下面的地方,他們必須想辦法下去。

  突然,地下室內傳來轟隆地一聲響,只聽得有人驚叫了幾聲,隨後就聽到有人吼道:「他們掉下去了!」

  吳悠一驚,對小輝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小輝回來了,「老大,叢夏和孫先生等四個人掉下去了,似乎有機關,現在他們正在想辦法下去救人。」

  吳悠深吸了口氣,「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就能救上來,這個地方太詭異了。」

  果然,幾個自然力進化人想盡了辦法,也沒有找到掉下去的人,這四個人幾乎都是團隊裡至關重要的人物,沒知道他們,很多人都不會離開,而外面儘是瘋狂的變異動物,他們一時也很難突圍,所以暫時被困在了這裡。

  為了節省照明,很多人都把手電關了,地下室陰冷非常,很多變異人變身之後都是光著的,衣服都在打鬥的途中不見了,凍得直哆嗦。

  吳悠把唯一能找到的一件外套給了陳少,然後他把陳少抱在了懷裡,雖然他不冷,但他知道陳少很冷,陳少暫時也沒什麼體力維持高加索的形態,沒有了厚厚的皮毛,僅憑一件外衣,他冷得渾身哆嗦。

  吳悠輕聲道:「很冷吧。」

  陳少緊緊摟住吳悠的腰,把身體儘可能地貼近吳悠,他沉聲道:「當然冷。」

  「我抱著你也沒有暖和一些嗎?」

  陳少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有。」

  吳悠輕輕親了他額頭一下,「再忍一忍,抓緊恢復能量,我會帶你回暖和的家的。」

  陳少道:「吳悠,如果我死了……」

  「你不會死。」吳悠打斷他,「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死。」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父母,這是你欠我們陳家的。」

  吳悠用下巴輕輕蹭著他的頭頂,柔聲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好好照顧他們。」

  陳少點了點頭。

  吳悠小聲說:「等我們回山城,就真的結婚怎麼樣?」

  「少扯淡。」

  吳悠笑道:「原來你還有意識啊,我還以為你稀里糊塗地就會答應呢。」

  「這個時候答應了也不算數。」

  「只要你答應了,就必須算數。」吳悠親著他的額頭,「其實你不答應也沒用,早晚我會昭告天下的。」

  「滾蛋……」陳少毫無氣勢地說。

  吳悠緊緊抱住他,「陳少,你挺住,就算要死,也不能是凍死的,你想淪為笑柄嗎。」

  陳少睜開眼睛,「胡說,我怎麼可能凍死。」

  「對,你不會凍死的,跟我說說話,你的能量很快就會恢復了,然後你就能變成一點都不怕冷的高加索了。」

  地下室氧氣有限,再加上太冷,陳少大腦有些不清醒了,他把臉埋在吳悠的脖子裡,輕輕蹭了蹭,真的像條依賴主人的小狗般蜷縮在吳悠懷裡,汲取著來自人體的溫度。

  吳悠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乖巧」的陳少,可他卻高興不起來,再不離開這裡,很多人都可能因為低溫身體機能出現問題,到時候就更難突圍了。

  他們在地下室等了好幾個小時,叢夏等人終於被救了上來,並且帶回了傀儡玉,只不過,下去四個人,上來只剩下他和那個腦域進化人小孩兒了,叢夏叫嚷著地下城馬上就要塌了,他知道了一個離開山洞的新出口,讓他們馬上離開。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恢復了體能,他們從地下城的入口瘋狂地衝了出去,叢夏帶著他們往蘑菇森林更深處突圍。

  陳少已經變身成了高加索,他痛快地喊道:「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冷了!」

  整個地洞開始地動山搖,不斷有土屑石塊從頭頂掉落,吳悠抓著他的毛髮大叫,「小心看路!」

  陳少載著吳悠和幾個受傷的人,在蘑菇森林裡瘋狂奔跑,雖然地洞的塌落讓他們命懸一線,但那些多次變異生物也都逃難去了,反而讓他們鬆了口氣,他們躲避著越多越多的石塊,終於來到了叢夏所說的出口,出口處有久違的陽光灑下,外面就是每個人都渴望的生機。

  那出口雖然不窄,但很多變異動物是無法通過的,兩個土自然力進化人合理改變山體,把那出口硬生生給撐大了。

  吳悠要留下來保護撤離的人,他讓陳少恢復成人形,把他塞給了那個林雕異種人,「你們先出去!」

  陳少猶豫了一下,「你……」

  「我一會兒就出去,不用擔心。」

  陳少皺了皺眉,更多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吳悠捧著他的臉,也不顧多少人在場,用了親了他一下,「上去吧。」

  那林雕異種人把陳少馱在背上,躲閃著掉落的石塊,從出口飛了出去。

  一出去山洞,陳少就被陽光刺激得睜不開眼睛,回想這兩天在山洞裡經歷的一切,真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會死在那些多次變異生物的爪牙下,可不管情況多麼危機,吳悠都會趕來救他,就好像在那種混戰中,吳悠的眼睛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一樣。

  林雕異種人把陳少到了雪地裡,陳少變身成了高加索的形態,直直地望著山洞出口。整個雪山都劇烈地搖晃了起來,可想而知地底下該是多麼危險,恐怕離山洞徹底坍塌,也沒多少時間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山洞裡出來的人和動物就越來越少。

  陳少直勾勾地盯著山洞,卻遲遲不見吳悠的身影。

  吳悠應該輕易就能離開吧……可為什麼還不出來?如果山洞真的塌了,他還能出來嗎?

  小輝急得快哭了,「老大怎麼還不出來,怎麼還不出來。」

  大林怒道:「你別叫喚了,老大馬上就出來了!」

  「萬一……」

  「沒有萬一!

  陳少皺起眉,高加索本就兇惡的面孔此時顯得更加猙獰。他到底還在擔心什麼,吳悠被埋在地底對他來說不是最有利的嗎,反正現在他們已經拿到了最後一枚傀儡玉,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已經不需要吳悠的保護了,吳悠現在死了,他回到重慶,就能捲土重來,這是他期望已久的機會!

  他蹲了下來,巨大的身體趴在雪地裡,頭也跟著放在了爪子上,像是在休息。

  小輝看了他一眼,「陳少,你……」他忍不住有些氣憤,「你一點兒都不擔心老大嗎。」

  陳少理都沒理他。

  「老大對你那麼好……」

  大林瞪了小輝一眼,「別說了。」

  陳少閉上了眼睛,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吳悠最好死了……最好死了……真的嗎?他真的希望吳悠死嗎?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在猶豫什麼?如果吳悠真的死了……他……

  「老大!」小輝大叫一聲,「老大出來了。」

  陳少猛地抬起頭,就見一個冰霜巨人從山洞裡爬了出來,懷裡還抱著一隻變異動物。那一刻,陳少只覺得眼眶酸澀,心裡有什麼東西嘩啦一聲碎了,似乎是他偽裝了很久的某樣東西,他比什麼時候都清楚地意識到,他不希望吳悠死!

 

  357、山城之巔

 

  冰霜巨人朝前走了幾步,就噗咚一聲跪倒在雪地裡,身體迅速縮小,恢復成了人形,看上去是一點能量都沒有了。

  冰霜會的人衝了上去,七手八腳地把吳悠抬了回來,把身上的衣服扒下來給他穿上。

  陳少看著半睜著眼睛,隨時會昏倒的吳悠,心情無比地複雜。

  吳悠朝陳少伸出手,這時候看陳少,真是無比地巨大,巨大到一張嘴就能把他整個吞進肚子裡。

  陳少定定地看著他,沒有動。

  小輝喊道:「老大在叫你。」

  陳少冷冷瞥了他一眼,高加索那兇惡的樣子嚇得小輝身體一抖,這個男人在老大身邊呆了太久,他的實力和存在感一再被弱化,讓人幾乎忘了,他曾是僅次於老大和趙進的高等級變異人,也只有老大,敢把這樣的猛獸當情人養在身邊,並且真的壓制得住。

  吳悠輕聲喚道:「陳少。」

  陳少的耳朵極其靈敏,那微弱的聲音在他腦海裡被無限放大,讓他根本無法忽略,他沉默了半晌,低下了頭去,輕聲道:「你還沒死嗎。」

  吳悠勉強笑了笑,「差一點。」

  陳少看著連抬起手臂都困難的吳悠,知道這是他最後的,也是最好的機會。他只要一張嘴,就能把吳悠的骨頭嚼碎,冰霜會的人阻止不了他,其他人也已經精疲力竭,就算有能力阻止,也未必樂意管他們山城的家務事,傀儡玉已經拿到,任務完成、危機解除,他已經不需要吳悠保護他們了,吳悠現在一點用處都沒有,他殺了所有吳悠的人,就可以回山城奪回自己的勢力,他忍辱負重一年多的機會,就在眼前,就在嘴邊!

  陳少眼中凶光畢露,吳悠雖然幾近昏迷,但腦袋清醒,他看得分明,他心中一痛,淡笑道:「你想殺了我嗎,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機會。」

  冰霜會的眾人大驚,可陳少巨大的嘴巴已經貼在了吳悠嘴邊,他們根本來不及阻止,陳少抬眼瞪著他們,那眼神裡充滿了威脅,讓眾人不敢上前一步。

  吳悠困難地抬起手,抱住了陳少熱乎乎的鼻子,小聲說:「如果你把我吃了,我們會不會融為一體呢,就像那些多次變異的怪物一樣。」

  陳少沒有說話。

  「融為一體也好,這樣我們就怎麼都分不開了。」

  陳少張開了嘴,露出鋒利地獠牙,它們能在穿透人身體的時候,把骨頭碾個粉碎,連一絲活路都不剩下。

  小輝大喊道:「陳少,如果你敢傷了老大,我們跟你拼了!」

  陳少充耳不聞,獠牙就在吳悠的腦袋的正上放,吳悠能清楚地看到高加索口腔裡成排的利齒和猩紅的舌頭,那血盆大口能把他整個吞進去,一根頭髮都不剩。

  吳悠深深地看著陳少的眼睛,眼角有淚滲了出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喜歡你。」那眼眸中毫不遮掩的深情,半點做不得假。

  陳少身體微微發顫,這一嘴怎麼都咬不下去,他真他媽恨透了自己的猶豫,他為什麼要猶豫!等了一年多的機會就在眼前,只要殺了吳悠,他就能翻身,一切都會回到從前,他不是一直恨透了吳悠嗎,他不是一直想把他挫骨揚灰嗎,為什麼!為什麼他會下不去手!

  就在他掙扎的時候,吳悠已經失去了意識,臉上還有一絲未乾的淚痕,襯在蒼白如紙地臉上,顯得很是脆弱,和這個男人平日裡從容霸道的模樣相去甚遠。

  陳少閉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氣,把頭移開了。

  小輝和大林立刻把吳悠抬到了一邊,唯恐陳少改變主意回頭補一口。

  陳少重新趴下,幾乎把臉也埋進了雪裡,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樣優柔寡斷,他簡直都要不認識自己了,難道他真的已經被吳悠徹底蠱惑了?在一年多相處的時光裡,吳悠不禁掌控了他的身體,甚至滲透進了他的心,把他變成一個對著敵人居然都下不了手的懦夫,難道……他對吳悠動心了嗎?在吳悠總是一遍遍說著喜歡他、愛他的時候,他越來越無法做到波瀾不驚,被兒女私情困惑,是他陳少從前最不齒的,他怎麼能讓自己也淪落到那個地步!

  待所有人都逃離山洞後,還能動的人抬著傷患往雪山下走去。這一仗雖然勝了,卻是慘勝,他們經歷了一場噩夢般的戰鬥,損失過半的人馬,沒有人有心情為勝利歡呼,整個隊伍都被傷痛和愁雲籠罩著。

  乘飛機回到西寧後,他們在這裡療傷、休息,等待昏迷的人甦醒,所有能量耗盡的變異人,尤其是自然力進化人,據說最少也會昏迷三到五天。

  由於運輸機一次裝不完全部人,所以先恢復的那一批,就先行乘飛機回北京,陳少不顧冰霜會其他人的阻攔,上了第一架飛機,這時候吳悠尚沒醒過來,根本沒人攔得下陳少,陳少臨走前,甚至強行帶走了一隻林雕。

  陳少已經想好了,他要先吳悠一步回山城,這時候山城不可能有任何人或者變異禽類比他早一步到達,沒有人知道他回去了,他會悄悄救出父母,帶著他們離開山城,他不想讓自己和父母在別人的軟禁下生活。

  飛機於當天到達了北京,他坐上變異林雕,馬不停蹄地奔赴山城。

  他們在青海呆了七八個月,山城果然如他想像中動盪不已,吳悠和他久不歸來,關於他們死在青海的流言四起,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明的暗的衝突不斷,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陰雲下。陳少看到這樣的山城,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面,這樣的混亂更方便他行動,對他最有利,可另一方面,這是他的家鄉,是他當初立志要守衛它,讓它變成末世最後一方淨土的地方,如今變得如此烏煙瘴氣,他實在痛心疾首,可他知道,只要吳悠一回來,所有的混亂都有歸於平靜,以吳悠現在的實力,就是他們把山城作翻了天,吳悠也能在眨眼間取任何一個首領的首級,這也是他必須逃離山城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實力和吳悠抗衡。

  他喬裝打扮一番,混進了城裡,他對這城市瞭若指掌,行動起來自然流暢。趁夜,他盜取了一個變異人的能量屏蔽裝置,放倒了兩個守衛,進入了他父母家,把他爸媽從睡夢中叫醒,帶著二老,悄悄離開了別墅。拜現在山城的混亂所賜,別墅的守衛非常弱,除了忠心於吳悠的人之外,在其他人眼裡,他父母根本沒什麼利用價值,因此也就沒不怎麼設防,讓陳少很輕易地就得手了。

  他帶著父母迅速出了城,然後變身成高加索,載著兩人一路狂奔,朝四川的跑去……

  兩個月後。

  「爸,媽,我回來了。」陳少嘴裡叼著一隻狐狸,跳到了院子裡。

  陳青巖夫婦從屋裡走了出來,笑著說:「今天真早啊,哎喲,這麼大,我們吃不完,又該浪費了。」

  「不浪費,我每天都能打到新鮮的。」陳少把狐狸扔到一邊,化成了人形,穿上了他媽遞過來的衣服,看著穿著樸素衣物的父母,他不免歉疚道:「現在只能讓你們吃這些簡單的東西,等過一段時間我會去城裡採購些東西的。」

  陳青巖道:「說什麼呢,這樣挺好,每天都有肉吃,還圖什麼啊,我和你媽老了,能在這種時候有個安身之處,兒子還好好地在身邊,我們已經知足了。」

  陳少抱住陳青巖的肩膀,笑道:「但是我不滿足讓你們過這樣的生活,放心吧,慢慢會改善的。」

  一家人進了屋,陳夫人倒了杯水遞給陳少,愛憐地看著自己他。

  兩個月前,他們一路從山城跑到了綿陽一代,偶然在這裡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別墅,見設施還完好,周圍又乾淨,於是決定在這裡暫住下。陳少知道吳悠不會輕易放過他,所以他暫時不能去城市,可他們一家人從來養尊處優,根本沒過過這種幾乎是野外的生活,直到現在都適應不了,看著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的父母,陳少知道他們也不好受,在離開山城之前,吳悠至少給他們提供了很優渥的環境,而自己現在什麼也沒有。他早晚會找一個遠離吳悠爪牙的地方,重新崛起,就算不可能有當年的勢力,也要讓父母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陳少休息完後,拿著砍刀去剝狐狸皮,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親手剝獸皮的時候,就把手給割破了,把他父母嚇得夠嗆,如今他已經成了熟手,人是很頑強的東西,早晚他會適應什麼都沒有的生活,他也會適應……沒有吳悠的生活。

  想到吳悠,陳少的手頓住了,他狠狠一刀砍在狐狸的身上,眼神變得愈發黯淡。吳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讓他頻繁在夢中憶起倆人的過往,尤其是那些瘋狂纏綿的畫面……他洩憤般切砍著手下的骨、肉,彷彿這樣就能把那個男人刻印在他腦海中的記憶清除。

  突然,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感到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正在朝他靠近,那種強度的能量波動,不可能是普通的變異生物,而應該是……自然力進化人!

 

  358、山城之巔

 

  陳少猛地跳了起來,手裡拎著刀就衝進了屋子,把他父母嚇了一跳。

  「兒子,怎麼了?」

  陳少臉色鐵青,「他找來了,我們馬上走。」

  他拉起父母就往外衝。

  陳青巖一把抓住他,冷靜地說:「你自己走,別管我們。」

  陳少吼道:「爸,可能嗎!」

  「你聽我說,你帶著我們根本走不遠,他不會把我們怎麼樣,你逃走了才能回來救我們,否則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陳青巖堅定說:「你快走。」

  陳夫人用力點頭,「你爸爸說得對,你帶著我們走不快的,你趕緊走吧,以你的速度,他未必追得上你!」

  陳少知道他爸說得對,他咬了咬牙,扭頭衝出了房間,身體迅速膨脹起來,變身成了一頭巨大的高加索獵犬,往森林深處衝去。

  吳悠的能量很快就覆蓋了小半片森林,陳少知道吳悠正緊追其後,但是據他所知,山城沒有什麼東西能追得上他,除了……他耳膜輕輕鼓動著,聽到了來自幾公里外的輕微的馬蹄聲,那是他的馬,他的墨雲!

  該死!

  如果說有什麼動物能追得上體力全盛時期的他,那只有可能是墨雲,進化後的墨雲比他個子還高、腿還長,速度快如黑色閃電,無人能及,吳悠居然騎著他的馬來追他!

  陳少瘋狂地往森林深處奔跑,可他能感覺到吳悠和他之間的距離在拉近,他回過頭,白色的寒霜正迅速凍結著森林,整片森林就像在被一張白色巨口快速吞噬,那些綠色的樹木和鮮艷的花朵轉瞬間都被凍結成冰,更遠處,一隻黑色的高頭大馬如暗夜騎士般衝破白芒的束縛,踏冰而來,隨著它馬蹄的每一次落地,森林都跟著輕輕顫抖著。

  陳少已經以最高速度跑了二十多分鐘,體力和能量都在快速消耗著,他不知道墨雲還能追他多久,但他已經快要跑不動了,他的速度明顯在下降。

  冰霜比墨雲先一步追上了他,他根本不需要回頭,被寒冰速凍的樹木已經和他齊頭並進,甚至慢慢地超過了他,他不斷地奔跑,寒冰如浮光般在他身旁掠過,然而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寒冰凍結的速度卻越來越快,最終,那寒冰跑到了他面前,在他面前凝結起一面面冰牆,那些冰牆都很薄,他一撞就碎,但嚴重影響了他的速度,最後,寒冰比他超前了至少一百米,這一次,它們凝結成了一堵厚厚的牆,光是用眼睛看都能看出它的厚度,如果這麼一頭撞上去,陳少很可能頭破血流。他眼睛血紅一片,吳悠在那麼遠的地方築起牆,就是為了給他時間剎車,然而他不但沒有減速,反而加速往那堵牆撞去,他在賭,他賭吳悠會不會收起冰牆。

  在他的眼看就要撞上冰牆的瞬間,那堵牆在他面前嘩啦一聲碎了一地,陳少巨大的身體一下子躍了過去,然而,在他的前爪眼看就要著地的時候,碎裂的冰牆猛地在半空中改變了形態,一下子包裹住了他的身體,將他牢牢困住!

  陳少發出了憤怒地吼叫聲,整個森林都為之顫抖。

  「還跑嗎?」吳悠低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陳少精疲力竭,恢復成了人形,掉落在地上。身邊的寒冰如液體般乖順地褪去,那個操縱著寒冰的高大男人一步步朝他走來。

  吳悠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用兩指輕輕捏著陳少的下巴,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陳少對上吳悠那雙深邃的、冰冷的眸子,不僅打了個寒戰,有時候他覺得,寒冰已經滲透了這個男人的骨血,讓站在他周圍的人,都感到陣陣冷意。

  墨雲看到他似乎很開心的樣子,用蹄子刨著地,朝他抖鬃毛、甩尾巴,陳少暗罵這只蠢馬。

  吳悠又重複了一遍,「還跑嗎?」

  陳少倨傲道:「如果能跑的話。」

  吳悠冷冷一笑,「你是不是很後悔當時沒在山上殺了我?」

  「對。」陳少咬了咬牙,他當時為什麼不殺了吳悠。

  吳悠一翻掌心,手裡多了一根尖利的冰錐,他把冰錐塞進陳少手裡,「你現在還有機會。」

  陳少愣了愣,瞇起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吳悠抓著他的手,強迫他握緊冰錐,並把尖利的那頭對準了自己的咽喉,「你不是後悔嗎,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陳少冷笑道:「你又玩兒什麼花樣。」

  「我沒玩兒花樣,你只要把這個冰錐用力往前推,我就會死,就算我是完全元素化的冰進化人,在人類狀態下被刺穿喉嚨也會死,因為你破壞的是我真正的器官。」吳悠靜靜地看著他,「來吧,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了,做你覺得正確的決定。」

  陳少握著冰錐的手在顫抖,那冰錐好涼,讓人幾乎握不住,皮膚都要被凍麻了。

  吳悠向前一寸,「來呀,你只要用力一刺就行了。」

  陳少瞪大眼睛看著他,露出扭曲地笑容,「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我父母……」

  「你父母很安全,只有我一個人來,沒有人會為難他們,你現在殺了我,甚至沒有人會知道我死在這兒。」吳悠五官有些猙獰,「來呀,殺了我啊!」

  被冰錐刺著的地方已經滲出了血,那鮮紅的顏色刺傷了陳少的眼,他的手劇烈顫抖了起來,他不知道吳悠在想什麼、做什麼,吳悠瘋了嗎?為什麼要讓自己殺了他?

  吳悠笑了,眼睛通紅,「你下不去手嗎?陳少?其實你有很多機會能殺掉我,可你為什麼不動手呢?在禁區那次也是,這次也是,你對我下不去手,是嗎陳少?」

  陳少兇狠地看著他,為什麼,為什麼吳悠這麼激他,他還是無法把這根冰錐刺穿他的喉嚨?他的胳膊就像被寒冰吞噬了一般,動彈不得。

  吳悠摸著他的臉,笑容張狂又哀傷,「你喜歡上我了吧,嗯?」

  陳少怒道:「你放屁。」

  「那你為什麼不能殺了我?你不是最恨我嗎?我死了你就可以奪回山城了,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你來呀。」

  陳少握緊了冰錐,強迫自己往前刺了半分,吳悠的脖子被刺出了一個血窟窿,鮮血潺潺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襟。

  吳悠笑道:「對,還不夠,再往前一些才是動脈,這樣可是死不了人的。」

  陳少大叫一聲,狠狠扔掉了冰錐,他看著自己被凍得一點血色都沒有的手,簡直想把這隻手剁了!

  吳悠猛地將他撲倒在地,猙獰道:「陳少,你喜歡我吧?你敢承認嗎?為什麼不能殺了我?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你都下不了手,你喜歡上我了吧?」

  陳少狼狽地看著他,他想硬氣地說「滾」,可他卻開不了口,為什麼他不能下手殺了吳悠?他居然做不到,難道真的像吳悠說得那樣,自己……喜歡這個男人?

  媽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陳少在內心瘋狂咆哮著,怎麼都無法接受這個念頭,可是他還能找出什麼理由解釋?他不僅無法說服吳悠,甚至無法說服自己!

  吳悠哈哈大笑起來,「你真的喜歡我吧?哈哈哈哈,陳少,你真的喜歡上我了嗎?那你為什麼要跑?你為什麼要跑!」吳悠的表情瞬間變得兇惡,「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這個鬼時代什麼都沒有,沒有電話,沒有電視,沒有網絡,你知道在這片貧瘠的地方要找一個人有多難嗎?我醒來之後,馬上趕回山城找你,可你故意抹掉了自己的氣味和行蹤,我只有一個大致的反向,你知不知道這兩個月我有多著急?我從北京借了兩個嗅覺進化人,困難地找了你兩個月!我不止一次想著如果我再也找不到你該怎麼辦!你想過嗎,你想過我再也找不到你該怎麼辦嗎!」吳悠最後大吼了出來,眼睛一片血紅。

  陳少深吸一口氣,喉嚨好像被哽住了,根本發不出聲音,吳悠如困獸般猙獰又痛苦的表情,實在令他心驚不已,光是用眼睛看著,吳悠的憤怒和受傷就如具化了一般纏繞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

  吳悠俯下身,死死盯著陳少的眼睛,「我給了你機會徹底擺脫我,但你放棄了,從今往後,我不再束縛你和你父母,我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武器,你隨時都可以殺了我,但只要你一天下不了手,我就會糾纏你一輩子。」

  陳少瞪大眼睛看著他。

  吳悠用力堵住了陳少的嘴唇,這兩片,他瘋狂地想了兩個月的柔軟的嘴唇。

  陳少沒有掙扎,但也沒有回應,他就像被抽空了靈魂一般,始終僵硬著,他無法相信現在住在他身體裡的,還是他自己,他可以喜歡任何人,但就不該是吳悠!

  吳悠喘著粗氣說:「陳少,承認自己的心對你來說有那麼難嗎,比死還難嗎?你好好看著我,你喜歡上我了,承認吧!」

 

  359、山城之巔

 

  陳少突然劇烈地反抗起來,同時高聲怒叫,「不可能!不可能!」他不能喜歡吳悠,為什麼偏偏是吳悠!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是他最大的敵人啊!

  吳悠抓著他的兩隻手按在了地上,再次堵住他的唇,粗暴地啃咬著,也不知道是誰的嘴唇被牙齒碰破了皮,血腥味兒在倆人的口腔內蔓延開來,吳悠不管不顧地將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裡,肆意侵略著。透明的津液混著血絲從陳少的嘴角流了出來,陳少被親得說不出話來,過度奔跑造成的能量消耗,讓他四肢都發軟無力,他越來越無力掙扎,只能任由吳悠為所欲為。

  吳悠將他壓在草地裡,霸道地撫摸著他赤裸的身體,雨點般的吻落在他的皮膚上,留下斑斑痕跡,同時,一隻手抓住了陳少的要害,輕輕一握,陳少身體就軟了大半。

  兩個月以來的禁慾生活,讓陳少的身體變得更加敏感,他常在夜裡夢到被吳悠瘋狂佔有的畫面,那些畫面太過真實,有時候驚醒過來的時候,身體都跟著發燙,他害怕被父母發現,甚至連覺都睡不踏實,生怕睡夢中發出什麼不該發出的聲音。他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徹底被吳悠改變了,他從一個只喜歡女人的正常男人,變成了能在男人的操弄下高潮的怪物,他在痛恨自己的同時,卻無法消除身體的烙印,當吳悠粗暴地親吻、撫摸他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在呼喊這樣霸道、野蠻的性愛,這讓他興奮異常,兩個月以來壓抑的慾火都被點燃了,一發不可收拾。

  吳悠在陳少鎖骨上留下一排壓印,大手不斷在陳少身上點著火,這樣又啃又咬的,陳少能明顯感覺出吳悠抑制不住地怒火,吳悠的身體甚至時而散發出陣陣寒氣,讓陳少的不住地顫抖,陳少一邊抗拒著吳悠的啃咬,身體卻又不受控制地擺動著,主動蹭著吳悠的手,理智和慾望在他大腦裡打著架,他快被自己逼瘋了。

  吳悠低笑道:「你想要吧?為什麼不敢承認你喜歡我呢?你真的覺得你現在的身體,是女人能夠滿足的嗎?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山城我願意跟你分享,我會帶你父母如我自己的,即使是這樣,都打動不了你?你趁我昏迷的時候跑了?你知道我醒來的時候知道你不在,我是什麼心情嗎!」

  「啊啊——」陳少大叫一聲,吳悠握著他要害的手突然變成了冰,刺激得他身體猛然一抖,他大罵道:「吳悠,你個王八蛋!你他媽放開我——」

  「放開你?」吳悠露出一個扭曲地笑容,那猙獰的表情讓人遍體生寒,「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你。」

  他用力分開了陳少無力的大腿,沾著陳少性器前端滲出來的液體,手指硬是擠進了那緊窄的肉穴。

  兩個多月來沒有被碰觸過的地方,此時乾澀緊致,陳少難受地扭動著腰,拚命想從吳悠身下逃脫,卻又根本無力抵抗。

  吳悠暴躁道:「別夾那麼緊……媽的……我幹過這裡那麼多次,為什麼還是那麼緊,陳少,你這裡天生就是為男人而生的吧,當然,只為我。」

  陳少罵道:「你他媽閉嘴!」

  吳悠脫了口唾沫在手上,修長的手指藉著潤滑再次擠進了那肉洞中,翻攪開拓著,他同時俯下身,親吻啃咬著陳少的胸膛,在他身上留下數不清的青青紫紫地性痕。

  陳少大口喘著氣,主動撫摸著自己的性器,可是不夠,太不夠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品嚐吳悠帶給他的快感,那種粗野地、瘋狂地、極致地快感,只有吳悠能給他。

  吳悠抓起他的大腿,粗聲道:「勾著我的腰。」

  陳少羞恥地想要合攏腿,卻被吳悠用膝蓋頂得更開,下體瘋狂一覽無遺,吳悠抽出了手指,扶著自己的性器,露出邪佞地笑容,「你想它了吧?怎麼會不想呢?它能讓一次次高潮,每次我插進去的時候,你都會吸得特別緊……」

  陳少被吳悠的污言穢語刺激得血液都跟著沸騰了。

  吳悠掰開他的臀瓣,扶著自己的性器,腰身一挺,那粗大的肉棒猛地鑽進了陳少微微開啟的小肉穴中。

  「唔啊……」陳少發出顫抖地叫聲,緊窄的甬道被強行衝破的瞬間,他感到一陣難堪地疼痛,可伴隨著疼痛的,還有被深深佔有的滿足感,他感覺自己空虛的身體在吳悠插進來的一瞬間被填滿了,那種變態的、妖異的快感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沖暈了他的大腦,讓他忘記了廉恥和理智,只想從吳悠身上獲取更多。

  吳悠也有些失控,這兩個月多他沒有一天不想念身下這個男人,那種想念在見到陳少的一瞬間,都幻化成了山崩海嘯般強烈的性慾,讓他想狠狠地操幹這個男人,無論他如何哭喊、甚至暈過去,他都不會停下來!

  他沒有給陳少接納自己的巨物的時間,硬是把那大傢伙連根沒入,陳少的呼痛聲讓他興奮難耐,沒錯,他要讓陳少疼,他要讓陳少記住今天的懲罰,讓這個男人再也不敢興起逃走的念頭!他固定住陳少的腰,開始用力抽送起來。

  墨雲踢踏著馬蹄,在遠處看著抵死交融地倆人,空曠地森林裡不斷迴響著陳少難耐的呻吟聲和吳悠地粗喘聲。

  吳悠瘋狂地撞擊著陳少的肉穴,很快就把那甬道徹底打開,每當他抽出去的時候,溫熱的腸壁都緊緊吸附著他的肉棒,好像在無聲地挽留,換來吳悠更加猛烈地捅入。

  陳少的臀肉被吳悠撞得啪啪作響,他雙腿無力地大開著,令人瘋狂地快感不斷從他們結合的地方傳來,穿透了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讓他就連頭髮絲都戰慄起來,在吳悠強橫地操弄下,他的理智已經瀕臨崩潰,他發出了連自己都不敢置信地失控地呻吟,他的性器又硬又脹,只要吳悠在這麼繼續猛幹下去,他會就這麼硬生生被吳悠插射。

  他已經變成這樣了,他的身體變得能被男人幹得射出來,怎麼會如此淫蕩,怎麼會如此瘋狂,這還是他嗎?這還是他嗎!

  「啊啊……吳悠……吳……啊……不要……不要頂那裡……慢一點……啊啊啊——」陳少發出意義不明地淫叫,他整個人都已經陷入慾海,神志不清了。

  吳悠抓著他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看著我,看著我!看看現在幹你的人是誰,是你的男人,是你唯一的男人,你要永遠留在我身邊,哪裡也不准去!」

  陳少雙眼迷離地看著他,眼中幾乎沒有了焦距。

  吳悠抽出那濕漉漉的肉棒,再狠狠捅入,「說你不會再離開我,說出來。」

  「我……啊啊……不要……」陳少拚命搖著腦袋,他已經被那快感折磨得幾乎要瘋了。

  吳悠咬著牙,眼神如野獸般瘋狂可怖,「我要給你一個教訓,作為你敢離開我的懲罰,你要記住這個教訓,永遠記住……」

  陳少正渾渾噩噩,幾乎聽不懂吳悠在說什麼,可是很快他就感覺到了,他感覺到插在他體內的那根粗大的肉棒,原本滾燙高熱的肉棒,在慢慢變冷!他恐懼地搖著頭,「不……不要……吳悠……」

  「說你不會在離開我,說你永遠都會留在我身邊。」

  「不要……啊啊啊……」陳少慘叫一聲,身體猛地繃直了,吳悠把自己的性器徹底變成了冰塊,那寒涼的溫度埋在他濕熱的腸壁內,那種刺激簡直超出了人承受的番外,陳少瘋狂地叫了一聲,性器在一瞬間噴射了出來!

  吳悠啞聲道:「這樣也能射出來?你覺得很爽嗎?陳少,看看你自己吧,你已經不能沒有我了!」他挺動著腰肢,就用那根冰刃在陳少的肉洞裡抽插了起來。

  陳少瘋狂地大叫,眼淚順著臉頰狂流,「不要……好涼啊啊啊……吳悠……不要啊啊……」他已經快要瘋了,那不斷變換溫度的性器在他的身體裡肆意進出,他已經分不清那折磨人的感覺究竟是痛苦還是歡愉,他所承受地刺激已經讓他瀕臨崩潰。

  「說!說你不會再離開我!」

  陳少承受不住地大叫:「我不會……不會離開你……啊啊啊啊——」

  吳悠感覺到了陳少非同尋常的反應,顯然那冰塊的刺激讓他徹底崩潰了,陳少滿臉是淚,剛射了的性器再一次硬了起來,極致的快感讓他眼中已經找不到一絲清醒。

  陳少迴盪在林間的叫聲和被慾望扭曲的五官帶給他了心理上極大的滿足,那種滿足甚至超過了肉體上的快感,吳悠固定著陳少的身體,用力抽插,直到這個男人因為過度的刺激而昏厥,他也沒有停下……

  陳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天花板上吊著他熟悉的吊燈,他知道這是他生活了一年多的吳悠的臥室。

  他回來了……竟然沒什麼意外的感覺,也許在一開始,他內心深處就不相信自己能徹底逃離吧。

  身體痠痛得不敢相信,腦袋也昏沉沉的,他好像發燒了,嗓子乾澀難受。

  吳悠這個畜生,居然敢那麼對他……想起昏迷前的那場瘋狂的性事,陳少只覺得身體更燙了。

  臥室的門被推開了,吳悠走了進來,驚喜道:「你醒了?」

  陳少冷冷地看著他,卻因為發燒的時候眼睛格外濕潤,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吳悠走了過來,摸著他的額頭,柔聲道:「看來燒退了不少。」

  陳少啞聲道:「我爸媽……呢。」

  「他們很好,還在原來的住處,但我只留了保護他們的警衛,現在他們可以隨意在任何地方活動,上午他們來看了看你就回去了,說明天再來。」

  陳少怔了怔,「真的?」

  吳悠輕聲道:「真的。」他抓住陳少滾燙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對不起,害你發燒了。我那天失控了,你不知道這兩個月我有多著急,剛回到山城,這裡一片混亂,我一邊要整頓內務,還要找你,每天焦頭爛額,見到我的時候你又跑,我就氣壞了……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陳少冷冷看著他,「吳悠,你別裝了,你本來就不是善類,裝什麼溫柔體貼。」

  吳悠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你說得對,但你是我的人,我會真的對你好,只要你不惹我生氣,我就能裝得比誰都溫柔。」他俯下身,吻了吻陳少的額頭,「為了自己少吃點苦頭,順著我吧,好嗎?只要你順著我,我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情人。」

  陳少扭過了頭去,「無聊,我現在又回到了手裡了,我順不順從有什麼意義。」

  「意義大不一樣,我要你從身到心的順從。」吳悠深深地看著他,「你喜歡我,你自己也否認不了吧,只是你羞於承認罷了,早晚我會讓你親口說出來。」

  陳少咬了咬牙,沒說話。

  「你真是倔強得不可理喻,只要你能坦誠一點,一切都會不一樣,如果你能接納我,你就能得到我來之前你擁有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心態的轉變而已,對你來說就那麼難嗎?陳少,放下這無聊的自尊吧。」

  陳少看著他,「那天在森林裡,如果我把冰錐刺了進去,真的能殺死你嗎?」

  吳悠道:「當然能,但我賭你下不去手。」

  「我不相信。」陳少深深地看著他,「你為人狡詐多疑,真的會一點後手都不留?墨雲除了我只親近飼養它的幾個人,如果是你一個人來,你根本使喚不動它,你在騙我,那天你不是一個人來的,肯定有人控制了我父母,你的脖子也是,恐怕除了表面的那一層是皮肉,動脈已經被你凍成了冰吧。」那天太過混亂,倆人都有些失控,很多細節他都沒有仔細想,現在回想起來漏洞太多,這完全是吳悠一手導演出來,逼迫他露出馬腳的戲,可惜他當時已經被自己給逼得不知所措了,竟然沒有發現。可是,發現了又如何呢,能改變任何現狀嗎,他下不去手就是下不去手,無論重來多少遍,吳悠都會笑到最後。

  吳悠平靜地看了他幾秒,然後笑了起來,眼眸深邃惑人,「真聰明,不愧是我喜歡的人。寶貝兒,你那天做了正確的決定,如果你真的刺了進去,後果是你承受不了的。」吳悠埋下頭,溫柔地親吻著陳少的唇瓣,嘴裡吐出的卻是令人背脊發寒的話,「但你沒有下手,我很高興,你是喜歡我的,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陳少心臟用力跳了兩下,只覺得頭皮發麻,掌心都滲出了汗,他知道吳悠說得是真的,如果當時他真的刺了下去……吳悠會做出什麼,他無法想像。吳悠這個男人城府太深、太可怕,再配上那強大無比地能力,他根本不是對手,在吳悠身邊的這一年多,他的鬥志已經被消磨得所剩無幾了。

  吳悠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快點好起來,你這兩個月也受苦了吧,你和你爸媽都瘦了,外面的生活多辛苦啊,我一定要給你好好補一補。」

  陳少偏過頭。

  吳悠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腦袋扭了過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以後要把我當做你的丈夫來對待。」

  陳少疲倦道:「你玩兒夠了沒有,我累了。」

  吳悠摸著他的臉,眼神很是深情,「你睡吧,我在這兒守著你。」

  陳少閉上了眼睛。

  吳悠輕聲道:「我們還有最後一戰。」

  陳少知道,最後一枚傀儡玉,在南海,傀儡玉關乎人類能不能阻止這場災難的蔓延,吳悠不可能作壁上觀。

  「等你好了,我們要再回青海修煉,只是修煉,我要爭取在出征南海之前,突破四階。這是最後一戰了,也可能是最危險的一戰,不過我一定會活下來,因為我還想和你舉行婚禮呢。」

  陳少一驚,但沒有睜開眼睛,他現在實在沒力氣跟吳悠爭論這個問題。

  吳悠說完,在陳少額頭上印下一吻,「寶貝,睡吧。」

  吳悠用傀儡玉換來了不少最先進的藥,陳少的病很快好了。

  果然如吳悠所說,他父母的行動不再受限制,甚至他的行動都自由了,他可以在沒有人監視的情況下隨意離開吳悠的住所,在山城裡閒逛,也可以在吳悠不在的時候,在他父母那裡住幾天,當然,他沒有蠢到想再逃跑,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自從回到山城後,他父母的氣色明顯好了起來,臉上有了紅潤,也胖了一些,比跟他外面漂泊、只能吃燒烤的肉類的那兩個月好了不知道多少,陳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他父母六十多歲的人了,跟著他折騰不起了,有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當初莽撞地帶著他們離開是不是正確的,不但什麼都沒改變,反而讓二老跟著他受罪,如果留在山城,吳悠好吃好喝地照顧著他們,對二老來說才是最好的晚年吧。

  陳少的心再一次動搖了。

 

  360、山城之巔

 

  山城的百姓再一次在街上見到了久違了的陳少,他騎著那隻高大的黑馬,器宇軒昂地從街上走過,依然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惹得人只能仰視。

  吳悠把山城的很多管理工作都交回了陳少手裡,有些權力陳少根本不相信吳悠會放給他,可居然真的放了,好像自從他回來之後,吳悠就無所顧忌了,一點都不擔心他篡位奪權,看來吳悠是吃準了他掀不起風浪,因為除非他能把吳悠殺了,不然就算他把山城的勢力再次納入自己麾下,吳悠都可以在萬軍中輕易控制住他,到時候一切都是枉然。

  陳少感到了深深地無力。

  在處理了一點資源運輸方面的事後,陳少回到了他們住的地方,他一時興起,想去墨雲的馬廄看看,就自己牽著墨雲回馬廄。

  墨雲的馬廄經過改造,變得特別大,光是伺候它的人就有四個,墨雲以前就是血統極其尊貴地賽馬,變異之後更是萬金難求,吳悠一點兒也沒有虧待它。

  馬廄裡除了墨雲,還養了幾隻別的馬,陳少牽著墨雲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小輝在餵他養的小馬。

  小輝看到他,輕哼一聲,撇過了頭去,顯然還在生氣陳少搶了一隻林雕先回山城的事。

  陳少看都沒看他一眼,逕自把墨雲牽進馬廄,檢查起它的居住和飲食,他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今天居然有心情來關心養馬的問題。

  飼養員走了過來,恭敬地說:「陳少,可好久沒見您了。」

  「嗯。」陳少點點頭,問了問墨雲最近的情況。

  飼養員滔滔不絕地說著。

  陳少心裡一動,突然問道:「上個月月底,吳悠把墨雲帶出去那次,是誰牽的墨雲?」

  飼養員道:「是吳會長自己啊。」

  陳少心裡一驚,「怎麼可能?墨雲不親人。」

  「您不常來馬廄,不知道,吳會長經常來看墨雲,這都一年多了,墨雲早就跟他熟悉了。」

  陳少深深皺起眉,他看向蹲在一旁喂小馬的小輝,叫道:「喂。」

  小輝抬起頭,撇撇嘴,不情願地說:「陳少有何吩咐。」

  「你們帶我父母回來的時候,有沒有在房子裡看到一個冰玉翡翠項鏈,那是我媽的。」

  小輝道:「你要問老大,我們當時沒去。」

  陳少臉色一變,「你們……沒去?」

  「老大讓我們在好幾公里外的地方等著,他自己去找你的,我們沒進屋子。」

  陳少大驚,心臟仿若猛遭重擊,一時有些呼吸不暢。

  難道,吳悠說得是真的……他真的是一個人帶墨雲來的……那他讓自己殺了他,難道也是……

  陳少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可吳悠那天狀若瘋狂地樣子,還是不停地在他腦海中回放,那柔軟的皮膚、殷紅的血,如果他真的刺了進去,結果會如何呢?他究竟是會刺穿吳悠的脖子,還是被冰擋住?吳悠到底說得是真是假!是真是假!

  陳少感到頭疼欲裂,心臟傳來一陣鈍痛,那個臉上總是帶著邪魅、深沉笑容的男人,心裡究竟在想著什麼,他太讓人猜不透了,猜不透他在算計著什麼,猜不透他有幾分真心。

  陳少回到別墅後,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甚至連吳悠走近他都沒發現,直到吳悠從背後抱住他,他才猛然驚醒。

  吳悠道:「窗外有什麼好看的?發呆想什麼呢?難道是在想我?」

  陳少恢復常態,「那批汽油已經入庫了。」

  「不用,你辦事,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吳悠親暱地親著他的脖子,「我們可是一家人。」

  陳少沒有閃躲,他似乎真的完全習慣了吳悠的碰觸,「什麼時候去青海,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過兩天就啟程,這次只是去修煉的,很安全,明天我們和你爸媽吃頓飯,好好安慰他們一下。」

  「好。」

  吳悠笑道:「我決定了,等南海一戰結束後,我們就結婚,舉行個山城最大的婚禮。」

  陳少冷道:「你一定要這麼幹?」

  「當然,我要讓山城的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都來祝賀我們。」

  陳少已經生不起氣來了,他知道無論發生什麼,吳悠決定了的事,就沒有轉圜地餘地,他於其浪費精力置氣,不如接受了。他淡道:「隨便你吧。」

  「我們結了婚,就真的是一家人了,那個時候,你能對我敞開心嗎?」

  陳少沉默了一下,「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想要你的心啊。」吳悠用手指戳了戳陳少心臟的位置,「我想要它誠實,想要它完全屬於我。」

  陳少抿唇不語。

  「又不說話了?沒關係,我有耐心……」吳悠掰過陳少的下巴,溫柔地吻住他的唇。

  陳少心跳猛地加快了,他在那一瞬間,想要問問吳悠那天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可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他生性多疑,吳悠無論說什麼,他都會懷疑,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哪一個,但他知道,吳悠是真的在乎他,這一點,吳悠已經成功逼迫他相信。

  吳悠把山城安排妥當之後,就帶著陳少和幾個心腹再次去了青海。

  由于禁區附近有著強大的寒武能量場,是修煉的最佳地點,所有準備征戰南海的變異人都來到了這裡,包括十個自然力進化人,他們紮營的地方可謂聲勢浩大,在這麼多高等級變異人的環繞下,充滿了安全感。

  吳悠把帳篷紮在了營地最南邊,和其他人的多少有點距離,這讓陳少鬆了口氣,吳悠可不是會顧及影響的人,平時親親抱抱地少不了,可他還沒厚顏到那個地步。

  儘管有帳篷、有吃有喝,但畢竟是在沙漠地帶紮營,環境還是非常艱苦,他們就在那樣的條件下,呆了半年之久。

  陳少有時候恍惚間,覺得自己和吳悠真的在過老夫老妻的生活,他們同吃同睡,同時修煉,什麼事情都一起商量,吳悠說得對,他們真的成了一家人,至少是密不可分地利益共同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陳少覺得自己的生活本來就是這樣的,他現在已經不認為吳悠霸佔了山城,他覺得山城在他們手裡,他依然能掌控山城,主導山城的重建和改革,似乎除了身邊多了一個人,其他並沒有太多變化。當陳少意識到自己這種心態的轉變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徹底回不去了,他習慣了、認可了吳悠的存在,當他見識了太多強大無比地自然力進化人之後,他甚至開始慶幸吳悠的存在,如果沒有吳悠,山城早已經成了別人的囊中物,靠他,根本守不住,如果山城早晚會被別人奪走,那麼那個人是吳悠,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吳悠突破四階的那天,整片整片的山林被寒冰覆蓋,一瞬間眾人彷彿回到了冰河世紀,明明是炎夏,空氣卻冷如寒冬,那急速蔓延的寒冰大有吞天噬地之勢,把鬱鬱蔥蔥的綠色森林瞬間變成了白芒地林海,那種撼動天地的可怕能量,簡直已經是神的領域,令人心驚不已。

  吳悠進階結束後,他跑上了山,找到昏迷不醒的吳悠,將他放在自己的背上帶下了山,然後親手抱著吳悠走進了帳篷。

  不管他想不想承認,吳悠確實是他的男人,也是山城之所以還是獨立的山城的原因。

  吳悠睡夢中緊縮著眉頭,陳少靠在床頭,凝視了很久。光是這麼看著,很難想像自己身邊躺著怎樣一個強大的男人,這個男人輕易就能毀滅一座城市,卻總是拿著好吃的東西來討好自己……陳少想著在山頂上看到的那被破壞殆盡的森林,為吳悠可怖的能量震撼地同時,心裡也隱隱有一絲驕傲。在吳悠身邊,他覺得安全,這種安全感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更是整個山城的。

  陳少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撥開吳悠額前地碎髮,仔細端詳著他的睡顏。吳悠毫無疑問是個很迷人的男人,無論是他的外表還是那深不可測的氣質。陳少聽到心裡有個聲音在問自己:你喜歡嗎?

  陳少猛地一驚,手像觸電一般收了回來。他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深深嘆了口氣。

  喜歡嗎?這個問題,他已經迴避了太久,從他再次回到山城那時起,他心裡明明已經有了答案,卻不願意面對,他無法面對,只能一直迴避下去。也許現在就是他和吳悠最好的相處模式,他不想改變。

  半年艱苦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一起來禁區修煉的變異人,有一大半都突破了四階,整體實力大漲。

  南海之戰已經迫在眉睫,變異人分批飛回了北京,又從北京飛向湛江的南海臨時指揮部,正式備戰。

  陳少看著資料照片裡那些動不動就幾十米、幾百米的巨型海獸,暗暗心驚,可想到吳悠在身邊,他又奇異地平靜下來,就像以往很多次那樣,吳悠回帶他們回家吧。

 

  361、山城之巔

 

  在經過一個多月的備戰後,深海那個承載著傀儡玉的巨型海獸開始往南海遷移,大批海洋生物在它的趨勢下開始小批量的登陸,可以想見大批登陸的那一天不會遙遠了。

  海南島的南部海岸線被劃分成了八個海區來駐守,自然力進化人被分派到各個海區,冰霜會就守著一個重要的海區。

  戰爭終於打響了,海風席捲著腥鹹的空氣撲來,數以萬計的海獸從海底像陸地進發,那些海獸長得奇形怪狀、醜陋無比,它們有一半以上都比陸地上的變異動物要大得多,而這些能夠快速適應陸地氣候並登陸的海獸,在海洋中都算是小的,真正的龐然大物,都潛藏在深海。

  這裡的所有人,都沒有見識過這樣規模宏大的戰鬥,槍炮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硝煙的味道和海腥味混合在一起,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在第一波登陸海獸被現代武器逼退之後,為了保存武器資源,開始輪到變異人近身廝殺。

  陳少變成威武兇猛的高加索犬,毫不猶豫地衝向那些醜陋腥臭的怪物,他也已經突破了四階,實力極為強悍,除了自然力進化人他無可奈何,其他任何變異人他都絲毫不懼,何況這些海獸雖然塊頭大,攻擊力遠不如青海的那些多次變異怪物。

  那一站一直持續到了半夜,他們殺退了數不清的海獸,海獸的屍體堆滿了整個海岸線,看上去觸目驚心,他們損失也不小,不少變異人和普通人戰士被殺,武器消耗非常大,如果海獸的登陸持續整個晚上,他們很可能會在最後失守,可他們無論如何必須受到太陽升起,那樣眼睛適應了陽光的海獸才會退去。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海獸的登陸潮漸漸減弱了,他們接到通知,說是攜帶傀儡玉的巨型大王烏賊已經到了馬尼拉海溝附近,離南海已經不遠,因為它的顯身,海獸不再急著登陸,而這時候,也到了自然力進化人合力去取傀儡玉的時候。

  直升機來到戰場接吳悠,吳悠此時已經消耗了不少能量,顯得有些疲倦。

  陳少給他拿來了衣服。

  吳悠接過衣服,笑道:「穿不穿有什麼區別,打起來還是裸體。」

  「那也穿上吧。」陳少淡道。他仔細看著吳悠,想把吳悠現在的樣子刻在腦海裡,每一次的戰鬥,都不可避免地有死亡地風險,誰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倆人相見呢。

  吳悠套上衣服,看著陳少,「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陳少道:「大王烏賊恐怕不是你們對付得了的,你也許回不來了。」

  吳悠抓起他的手,輕輕搓了搓,「雖然我知道你說得是真的,但我還是想聽點兒好聽的、輕鬆的。」

  陳少低下頭,想了想,「這是為了全人類的戰鬥,祝你們成功。」

  吳悠摸著他的臉,「我想聽你專門只對我說的。」

  陳少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你快走吧,直升機在等你。」

  吳悠把他拉到角落裡,將人按在牆角,低聲道:「我都要去賣命了,等我一會兒能怎麼樣,我想聽的不是這個,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

  陳少看著他,抿了抿唇,「注意安全。」

  吳悠眼神一動,低頭吻住他的唇,陳少輕輕撫著他的肩膀,主動張開了嘴,接納他霸道的舌頭,他知道吳悠一定會親個痛快。

  果然,吳悠壓著他仔仔細細地親了個夠,親完還意猶未盡地說:「好想再幹你一回,萬一真回不來了怎麼辦,我不是遺憾死了。」

  陳少抓著他的領子,「少胡說八道了,快走吧。」

  吳悠笑看著他,「開玩笑的,我一定會回來的,你、你父母、你的家鄉,我都會負責守護一輩子,所以等我回來。」

  陳少深深地看著他,半晌,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吳悠用力抱了他一下,「等我。」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少目送著他坐上直升機,心臟好像被什麼揪住了一般,讓他體會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他真的無法想像,如果這是他見吳悠的最後一面……

  吳悠,別死……

  由於海區裡的通訊設備有限,吳悠等人在南海作戰的時候,陳少幾乎不知道那頭發生了什麼,他只能帶領著冰霜會的清理海岸線,捕殺漏網的海獸,從半夜到日出的那幾個小時,陳少覺得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長、最難熬的幾個小時,他不知道吳悠在南海戰況如何,不知道他受傷了沒有,戰勝了沒有,甚至……死了沒有,這種什麼都不知情的恐懼,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讓他心慌意亂。

  天快亮的時候,海獸已經被他們清理得差不多了,整個海區恢復了平靜,陳少實在無法忍耐了,他抓著大林,冷聲道:「帶我回湛江指揮部。」

  大林愣愣地說:「我們不是要留在這裡守衛海區嗎?」

  陳少加重語氣,「現在,帶我回指揮部!」

  大林猶豫了一下,還是變身為林雕,陳少坐到他身上,倆人一起飛往內陸。

  大林是山城飛行速度最快的變異人,沒用多長時間,就把他送回了湛江指揮部,陳少一到指揮部,就直奔指揮中心,那裡有實時傳輸的戰況錄像。

  那時候正是海龍顯身的最緊張、最令人震驚的時刻,所有人都沒功夫去想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紛紛瞪大眼睛盯著屏幕,滿臉地不敢置信。

  陳少看到屏幕上那個巨大無比地閃著金光的龍行生物時,也震驚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在那屏幕上到處搜尋吳悠的樣子,可是這些錄像都是戰鬥機的攝像頭拍攝的,幾乎都是遠景,人小得幾乎看不著。他抓過一個離他最近的人,急道:「那些人怎麼樣了?」

  那人驚訝道:「你說誰?」

  「吳悠,吳悠怎麼樣了!

  「他們一批人受傷了,被其他人正帶回指揮部,具體生死不好說,現在還……」那人看著屏幕,驚恐地說:「還碰上了海龍。」

  陳少放開了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屏幕,海龍追上了負責運送受傷的人的螳螂大軍,做出了一系列奇怪的舉動後,幸而沒有攻擊他們,陳少勉強從屏幕的一角看到了幾個赤身裸體昏迷不醒的人,但距離太遠,根本無法分辨哪個是吳悠,以及——是死是活。

  陳少跟指揮部裡的很多人一樣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有過了一會兒,他們接到消息,說螳螂大軍正帶著受傷的人往指揮部方向全速趕來,要他們馬上做好救治準備。

  陳少感覺心都揪在了一起,他不敢去想,自己過一會兒要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吳悠。

  在煎熬了一個多小時候,螳螂大軍終於抵達了指揮部,指揮部早已經準備好了好幾套能量注射準備和各種急救儀器,一落地就馬上把受傷昏迷的人接管了過來。

  陳少看到吳悠,就猛地衝了過去,在看到吳悠的樣子時,他的身體幾乎僵住了。

  吳悠渾身白得極其不正常,就像速凍人一般,沒有一絲血色,身上多處受了重傷,呼吸極為微弱,好像隨時會斷氣,其他人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他們第一次見到自然力進化人生命垂危的樣子,各個都震撼不已。就算是上次青海一戰,自然力進化人也只是力竭,能夠完全元素化的他們,從來就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

  陳少顫抖著摸了摸吳悠的皮膚,冷得跟冰一樣,他很快就被急救人員撞開了,急救人員一邊往吳悠身體裡注入能量,一邊處理著他的傷口。

  陳少追了上去,顫聲道:「他、他怎麼樣?他會死嗎?」

  沒人有空搭理他。

  陳少一把抓住一個醫生,目露凶光,厲聲道:「他會死嗎!」

  醫生嚇得一抖,但還是大聲道:「我要急救,你別耽誤我的時間,他還有可能活下來!」

  陳少手一鬆,幾乎無法站立。他眼看著吳悠被推進了手術室,身體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剩下的是滿滿地恐懼。

  大林走到他旁邊,哽嚥著說:「陳少,叢夏馬上就能回來了,咱們老大肯定不會死的。」

  陳少輕聲道:「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老大那麼厲害,就是不會死。」

  陳少閉了閉眼睛,感覺眼前有些暈眩,他無法把吳悠和「死」這個字聯繫在一起,大林說得沒錯,吳悠那麼強,不會死,他坐倒在臨時手術室的門口,背靠著牆,深吸了一口氣。

  他真的不想承認,可是他實在沒辦法再說服自己迴避下去了,他是如此地關心吳悠,如此地恐懼吳悠死亡,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他下不了手殺了那個男人,他甚至發現自己開始依賴那個男人,無論是武力上,還是心理上。喜歡嗎?喜歡吧……如果這都不叫喜歡,他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了。

  吳悠是這個世界上他最不該喜歡的人,可偏偏他真的喜歡了,他曾憎恨吳悠奪他權、羞辱他、強迫他,可他也曾經一次次為吳悠的付出所觸動、所震撼,不知不覺間,他的視線已經再也離不開男人,他的生命裡,到處是吳悠刻下的無法磨滅地痕跡。

  吳悠,你不要死,不要死……如果你醒過來,這一次,我可以承認……

  

  362、山城之巔

 

  吳悠的能量一度微弱地幾乎感覺不到,直到叢夏後一步從南海趕回來,緊急治癒重傷的變異人,才把吳悠和其他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等吳悠被推出手術室,身上的皮膚恢復人類的顏色時,陳少只覺得雙腿發軟,眼眶酸澀不已,他感覺到吳悠的能量無處不在,即使現在很虛弱,那也是世界上最令他安心的能量。

  他們在軍事基地住了下來,吳悠一直昏迷不醒,他這次昏迷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長很多,陳少就一直守在他身邊。

  陳少知道,戰鬥結束後,中原的格局肯定會發生很大的改變,聽說科學院打算放棄偏遠省份,把百姓遷移到以北京為中心的城市,集中進行重建工作,位於北京的那些自然力進化人領導的組織要分家,他們是唯一一個不用挪地方的,甚至很大意義上,他們是「自治」的,受北京的侷限和控制最小,同時卻又能得到北京方面各種資源和知識的幫助,這都是因為山城有吳悠,沒有自然力進化人壓陣的地方,根本無法擁有獨立意識,所以這兩年,陳少對吳悠的心態已經從憎恨轉變成了依附,對強者的依附,畢竟如果沒有吳悠,山城也早就不是他的了,時間早晚問題,卻殊途同歸,反而是因為有吳悠,他才能繼續主導山城的一切。命運真是太過可笑,繞了一大圈,最後居然是這麼個結果,實在令人唏噓。

  陳少看著緊閉著雙眸的吳悠,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他其實經常仔細看著這個男人,作為高加索異種人,他的五感比吳悠敏銳多了,常常吳悠還在休息,他已經因為一點動靜醒了,然後他會整夜思考,思考山城的治理,思考倆人的關係,思考未來,同時,他會看著吳悠,只有在夜晚吳悠深睡的身後他才能這麼幹,因為在白天,他甚至不習慣跟吳悠對視。他現在期盼這雙眼睛能快點睜開,吳悠已經昏迷超過一個星期,這實在令人擔憂。

  吳悠昏迷十天之後,終於醒了過來。他一醒來,就看到陳少背對著他坐在凳子上,兩條長腿搭在桌前,偏頭看著窗外,微風輕撫著他的頭髮和白襯衫,這屋子簡陋又破舊,可吳悠看著陳少的背影,彷彿看到了一幅畫,他悄悄伸出手,指尖輕輕勾住了陳少垂放在床上的手指。

  陳少一驚,猛地轉過頭來,吳悠在那一瞬間,看到了陳少眼裡的驚喜和期待,吳悠心裡一動,感動得眼圈都紅了,陳少眼眸裡的感情絕對無法作偽,吳悠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陳少很快恢復了常態,「你、你醒了?」

  吳悠淡淡一笑,「我昏迷了很久嗎?」

  「整十天。」

  「讓你擔心了。」

  陳少怔了怔,卻沒有像平時那樣反駁,「你這是昏迷時間最長的一次……也不奇怪,你這次真的差點死了。」

  吳悠笑道:「是嗎,差多少?」

  「你回到基地的時候,身體都沒人的顏色了,能量非常微弱,他們給你注射了很多能量,你挺到了叢夏回來。」

  吳悠輕嘆一聲,「我命不該絕啊,我早說過,我會帶你們回家的。」

  陳少搖了搖頭,「你確實命大。」

  吳悠抓著他的手,柔聲道:「過來,讓我看看你。」

  「看我幹嗎?」

  「你好像瘦了。」吳悠仔細看著他,「你一直在守著我嗎?你擔心我嗎?」

  陳少垂下眼簾,「我和他們輪班照顧你。」

  吳悠微微一笑,「那我運氣不錯,一醒來就看到你,我感覺自己睡了好久,都有點兒想你了。」

  陳少嗤笑一聲,「昏迷的時候怎麼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是啊,可我好像就是感覺到了。」吳悠伸直了胳膊,勾住陳少的脖子,好幾天沒有動彈的身體很是僵硬,他費力地把陳少的身體壓下來,把他抱進了懷裡,「我真的很想你,從我坐上飛機開始就想,快死了的時候更想,還好我活下來了……」

  陳少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吳悠撫摸著他的頭髮,「你想我嗎?」

  陳少張了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說嘛,你想我嗎?」

  陳少掙紮了半天,費力地「嗯」了一聲。

  吳悠噗嗤一聲笑了,「看把你難受的,誠實地說句話這麼難嗎。」

  陳少放鬆地趴在他身上,沒再說話,吳悠也不再發問,只是一邊撫摸著陳少的頭髮、後背,一邊閉上了眼睛,這寧靜溫馨的時刻,誰都不願意打破……

  吳悠很快就生龍活虎了,他恢復體力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陳少壓倒在床上狠狠做了一晚上,九死一生後,人會格外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時光,吳悠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連續幾天和陳少呆在房間裡沒出門,他們盡情地做愛,通過不斷佔有彼此來讓他們的生命變得更加真實。

  幾天之後,冰霜會的所有人都療好了傷,吳悠帶著他們返回了山城,山城積壓了很多東西要處理,處理完了還要回北京開會,戰後的生活簡直比戰前還要繁忙。

  有了上次青海的經驗,吳悠走之前把山城交給了更可靠的人管理,這次回去,山城依然很平靜,只是陳青巖夫婦過於擔心自己的兒子,頭髮都白了很多。吳悠回到山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陳少回家,他這貼心的舉動,讓陳家一家三口都很是受用,吃飯聊天的時候,氣氛很是融洽。

  當天晚上,他們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毫不意外地,又是一場瘋狂地性事,陳少覺得自己已經被吳悠徹底變成了同性戀,他的身體習慣了吳悠的碰觸和進入,吳悠帶給他的高潮,是他從前在任何人身上都體會不到的,他甚至分不清,身體和心,到底哪一個是先沉淪的。

  回到山城沒幾天,吳悠就帶著大林去北京開會了,陳少則留在山城繼續處理積壓的事物,冰霜會的人早已經把陳少當成了二把手,他們私底下沒有不知道吳悠和陳少的真實關係的,雖然兩個男人在一起多少有些彆扭,但以陳少的實力,在山城也緊緊屈居吳悠之下,沒人敢小瞧,幾年時間過去了,陳少實現了末世開始時他想要掌管山城的想法,雖然是換了一種形式。

  吳悠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他這次帶回了大批珍貴的物資和最先進的科學知識,甚至領回來一個腦域進化人,幫助他們進行重建工作。

  那段日子是他們最忙碌、也最高興的時光,他們每天起早貪黑地規劃著山城的未來,到處蒐集有用的物資和人才,為每一個決定反覆考量,為每一點進步而雀躍不已。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了一個嶄新的、安全的末日時代的人類城市在不遠的未來等著他們,這實在讓人興奮。

  這天,忙了一段時間的陳少想起自己好久都沒有去看父母了,就打算換身衣服回父母家看看。但他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著,要不要叫吳悠一起去呢?他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也被自己嚇了一跳。以前他要麼自己回家,要麼吳悠提議帶他回家,他從來沒在回家的時候,主動想要帶吳悠回去,這對他來說意義非凡,那就好像……好像承認吳悠是他們家的一員一般。

  陳少糾結了半天,最後想想吳悠也沒回來,也就算了。結果他剛走到客廳,吳悠正好推開門進來了,看到他就笑道:「你去哪兒啊?」

  陳少道:「我回家看看。」他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小了,「你要去嗎。」

  吳悠眼睛一亮,「當然了,為什麼不去。」

  陳少臉頰有些發燙,「那就快去換衣服吧,要不趕不上晚飯了。」

  吳悠上樓換了套衣服,拿上幾樣水果,和他一起出發了。

  倆人坐在馬車上,吳悠摟著他的腰,笑道:「咱們有段時間沒回去了。」

  陳少道:「是啊,上次我媽來看過我,你不在。」

  吳悠親了親他的脖子,「咱們這像不像我陪你回娘家?」

  陳少臉一熱,「瞎說什麼。」

  「有錯嗎?不像嗎?」

  陳少惱道:「只是去吃個飯。」

  吳悠親暱地拿臉頰蹭了蹭他,「我們回來這麼久,淨忙重建的事了,有件重要的事你是不是給忘了?」

  「什麼重要的事?」

  吳悠理所當然地說:「我們的婚禮啊。」

  陳少閉了閉眼睛,「你……你是來真的?」

  「我一直都是來真的。」吳悠笑道:「我一定要和你舉行一個正式的婚禮,讓整個山城的人祝賀我們,讓挨家挨戶為我們貼上喜字,讓他們在我們結婚的那天隨便吃喝、張燈結綵,讓他們把我們的婚禮當成一個慶典。」

  陳少定定地看著他,「你……你瘋了嗎,別人會怎麼看。」

  「陳少,你會是在乎別人怎麼看的人嗎?還是你害怕了?」

  「這跟害不害怕有什麼關係?」

  吳悠笑看著他,「你害怕對所有人承認你是我的人嗎。」

  陳少的心臟猛地一顫,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363、山城之巔

 

  到了他父母那兒,吳悠真就像個陳家女婿似的,進門就熱絡地跟陳青巖夫婦聊起了天,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自從他不再軟禁二老,並且開始給陳少放權之後,二老對他的態度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再加上他們也看得出來,自己的兒子和吳悠的關係日趨穩定,這樣的關係無論合不合適,整個山城都沒有人敢質疑,他們在內心深處,也早就已經默許了。

  他們在飯桌上聊了聊山城的重建和未來規劃,最後吳悠把話題轉到了婚禮上。

  陳青巖夫婦大概沒料到他是玩兒真的,只能看向自己的兒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少暗自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吳悠,胡鬧也好,荒唐也罷,這個婚禮是一定會舉行的,既然如此,還是儘量讓更多內容在自己的控制下比較好,而且她也不想讓父母操無謂地心,他道:「吳悠,婚禮怎麼辦你問我爸媽幹什麼。」

  吳悠眨眨眼睛,「我想聽聽二老的意見啊,比如你們想邀請誰,山城有什麼特別的習俗,我們該做什麼特殊的準備,一切都按著這裡的傳統來吧,畢竟那可是個大日子。」

  陳少咬牙道:「婚禮……一切從簡,邀請一些熟悉的人就行了。」他說完這段話,都不敢相信是從自己嘴裡吐出去的,他居然真的在跟一個男人、跟吳悠,當著自己父母的面兒商量結婚的事情,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

  陳青巖尷尬地附和道:「從簡吧,從簡。」

  吳悠微笑著看著陳少,「婚禮可以從簡,但我要讓山城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陳少嘆了口氣,無力道:「隨便你。」

  吳悠滿意地點點頭,「伯父伯母還有什麼意見嗎?這畢竟是陳少結婚的日子。」

  陳夫人汗道:「你們……你們看著辦就行。」

  倆人回到住處,吳悠立刻抱住了陳少,低笑道:「你爸媽好像嚇壞了,沒事兒吧?」

  陳少瞪著他,「你還好意思說?他們是被誰嚇的?」

  吳悠無辜地說:「我沒嚇唬他們。」

  陳少諷刺地牽了牽嘴角,「他們唯一的兒子要跟男人結婚了,還不夠驚嚇嗎。」

  「看來他們還沒習慣我們的關係?我看不如我們過去住幾天吧。」

  陳少皺眉道:「別胡鬧,不要打擾他們。」

  吳悠硬是讓陳少坐在了自己腿上,抬頭看著他,「我們會習慣的,結婚的那天,我可就要改口了呀,他們白撿了一個這麼厲害的兒子,應該高興才對。」

  陳少無語地看著他。

  吳悠的手從背手伸到他後腦,將他的頭壓了下來,他仰起脖子,輕啜著陳少的嘴唇,「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陳少心臟一顫,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吳悠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眸,「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但我想,應該是從我在山城的大街上見你的第一眼,那個時候你騎著墨雲,目不斜視地從街上穿過,你看上去真誘人,一個強大的、傲慢的領導者。然後你感受到我的能量,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在和你四目相接的那一個瞬間,就想……幹你,狠狠地干你,讓你完全屬於我,讓所有你的隨從、你的親朋、你的人民,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吳悠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露出邪魅地笑容,「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當時我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

  陳少感覺自己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就像光著身子,原來三年前吳悠看著他時那種如狼似虎的眼神是這個意思,恐怕在當時,吳悠已經用眼神將他扒光了,他突然感覺身體熱了起來,想著吳悠看著他的充滿侵略性的眼神,想著吳悠對他瘋狂地進攻,他的身體有了反應。

  吳悠察覺到了懷裡人的蠢動,他笑了笑,「寶貝,你在想什麼?」

  陳少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婚禮我自己來操辦。」

  吳悠的手放在他大腿上,然後一路往上摸,「沒問題,但你最好把計劃跟我說一說,不然如果到時候的效果讓我不滿意,我會抱著你坐在墨雲身上巡城一週。」

  陳少沉聲道:「知道了。」

  吳悠的手罩上了陳少的慾望,他嗤笑道:「奇怪,怎麼這麼精神?難道是因為晚上吃得那隻甲魚?」

  陳少臉上一熱,「我去洗澡了。」

  吳悠攔腰將他甩在了床上,身體覆了上去,「我覺得,還是『運動』完一起洗吧。」說著低頭吻住了陳少的唇。

  陳少按著他的後腦勺,加重了這個吻,身體難耐地蹭著吳悠的身體。

  吳悠在接吻的間隙喘著氣問道:「寶貝,你是到了發情的季節嗎?他們說異種人進化等級越高,習性會和異種的動物越相近,果然不假呀。」

  陳少羞惱道:「少廢話,你到底做不做。」

  吳悠輕聲道:「不管你怎麼發情,我都會滿足你。」他一把扯開陳少的襯衫,粗暴地吻落在陳少的身體上,大手撫摸著他溫熱的皮膚。

  陳少也撕扯著吳悠的衣物,在吳悠的肩膀上留下一串串牙印。

  吳悠在早上剛剛壓著陳少做了一次,自從進入春季後,陳少的性-欲變得比平時強了很多,他從來不主動要求,但是卻會找別的辦法暗示,有時候吳悠對陳少的暗示故意假裝不明白,看著他生氣的樣子,自己能被逗得樂半天。

  陳少那剛被潤澤過的地方很是濕-軟,吳悠沒費什麼力氣就徹底頂了進去,陳少繃緊了身體,喉嚨裡發出愉悅地嘆息,他搖擺著腰,想從吳悠身上獲得更多,吳悠架起他的大腿,用力地衝撞了起來,倆人就像被猛踩油門的跑車,激情和快-感很快就被推送到了高處,他們跟隨著身體的渴望,瘋狂交-融……

  陳少為了能讓自己和家人少一點尷尬,當真自己操辦起了婚禮。當這件事被傳播開時,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氣得吃不下飯,可是他的反應卻出奇地平靜,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也許是因為,他和吳悠的關係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於其讓那些不能更知情的下屬在他們面前假裝不知道,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們算了,這樣自己似乎也能輕鬆一些,反正,他和吳悠確實是這樣的關係,根本隱瞞不住,還不如不再自欺欺人。

  陳少擬定了婚禮宴請的名單,規劃了婚禮的程序和細節,他的性格一直是謹慎和負責的,哪怕這件事並不是他期待的,可他習慣了把每一件事做到讓自己能夠掌控,並且無法忍受錯誤和漏洞,而且,當他真的全心投入到婚禮的準備中去時,他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這不是一個任務,而是他自己的婚禮,是屬於他的,一輩子就這一次的,真正的婚禮。

  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是希望不要有什麼蠢透了的婚禮,可是既然別無選擇,他希望……他希望能辦得讓自己和父母滿意,他希望以後他不會後悔輕視了這個日子,因為也許有一天,他會非常懷念這一天。

  吳悠一直在和腦域進化人忙著重建工作,可是每次他回來後,不管多晚,他都會和陳少商量婚禮的事,大到場地、過程,小到鮮花、菜譜,他都要參與其中,他覺得這很有樂趣,倆人一向能在管理上交換很多意見,這還是頭一次,他們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忙碌,那種難以言喻地甜蜜和溫馨的感覺,雖然他們誰都沒說,卻都真實地感覺到了。

  「名單定好了嗎?」吳悠擦著頭髮,從浴室走了出來。

  陳少遞給他,「大概是這些,包括北京的,和那些被分到其他城市的變異人。」

  吳悠隨手翻了翻,「人也不多啊,嗯,叢夏他們在,你說我們要請麥倫嗎?他在美國。」

  「太遠了吧,算了吧。」

  「可是我在青海的時候,告訴過他等我勝利回家了,我要和你結婚,他說一定要邀請他參加婚禮。」

  陳少正在喝水,聞言狠狠嗆了一口,「這你也到處和人說?」

  吳悠無所謂地聳聳肩,笑著說:「這是件好事,我很喜歡和別人分享。」

  陳少瞪了他一眼,「你要怎麼請他?就算你請了,他會來嗎,那麼遠。」

  「山城的通訊設備已經很先進了,聯繫上他不是問題,至於他來不來就是他的事兒了。」吳悠哼著小曲,心情很好的樣子。

  陳少看著吳悠臉上掩不住的輕鬆、愉快的表情,心臟也變得柔軟起來。

  吳悠擦乾了頭髮,把他撲倒在床上,笑著說:「其實我想把所有跟我們一起在青海、南海並肩作戰的人都請來,我想讓所有人看看我們一手保衛的城市,然後看看我們即將展開的新生活。」

  陳少淡笑著閉上了眼睛,「如果你想的話,那就請吧。」既然是他的婚禮,得到更多的祝福,似乎也不是件壞事……

  完蛋了,他又一次屈服了,一次又一次,他已經徹底對吳悠屈服了……可是,這好像是自然而然就發生的,自然到他都找不出理由抵抗。

 

  364、山城之巔

 

  很快地,整個山城都知道了吳悠和陳少即將結婚的消息,這一爆炸性的新聞證實了多年來流傳在坊間的桃色流言,不過,從末世裡活下來的人,都練就了一顆見怪不怪的心,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們震驚了。很多人猜測,吳悠和陳少這是傳說中的「政治聯姻」,吳悠雖然已經掌控山城很久了,但以前陳青巖麾下的那些軍官,還是有很多心裡不服氣的,吳悠娶了陳少,這不正好能收攏人心嗎,如果陳青巖有個女兒,可能就輪不到陳少了,反正,怎麼樣也生不出孩子,即使是男人和男人結婚,也沒什麼大不了。

  無論如何,這可是山城的一件大事,聽說婚禮當天,冰霜會要放糧放物資,全城百姓都可以跟著一起歡慶這一吉祥的日子,所以,所有人都期待了起來。

  陳少把婚禮的地點設在了他以前經營的那家餐廳,他和吳悠就是在這裡正式會面的,後來和成天壁等人會面,同樣也是這裡,這恐怕是整個山城能找到的環境最好的餐廳了。

  他們早早一個月發出了很多份請柬,邀請那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同胞共聚山城,這次的婚禮,也可以順道向那些人展示一下山城的優越。總之,這是一個聚一城之力的盛事。

  陳少為了婚禮的事,忙得不可開交,有時候累得倒床上不想起來的時候,他都會想著,自己居然在為和男人的婚禮四處奔波籌備,這簡直是太荒唐了,就好像這真是什麼值得耗費精力的事兒一樣,可是睜開眼睛他還是盡責地張羅著大部分事情。偶爾回家去看父母,二老居然真的也開始對他的婚禮有參與感了,寫得一手漂亮毛筆字的陳青巖要親自寫請帖,陳夫人則非要按照習俗給他們親手做被子,倆人和陳少聊起婚禮的事,也是樂呵呵的,都在真心期待那天的到來,慢慢地,陳少也放下了梗在心口的那股彆扭,認真和父母商議起來。

  吳悠最近正和腦域進化人忙著水電站的修復,常常好幾天不回家,但每次回來,他都會認真地詢問陳少婚禮籌備的進展,然後和陳少討論某些細節。

  婚禮選在了入秋後的某一天,那段時間氣候宜人,空氣乾燥清爽,遠道而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在三五天內陸續到達了。

  陳少穿戴整齊,騎著墨雲穿過城市,來到了山城的入口,迎接第一批到達的客人——成天壁等人,他們還是坐著那隻漂亮的紫眸布偶貓,瀟灑地踏進了城市。

  叢夏笑道:「陳少,好久不見了。」

  陳少淡笑一下,「其實也才一年罷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歡迎再次來到山城。」

  叢夏驚喜道:「這裡變化好大,簡直像末世前的城市。」他推了推成天壁,「天壁,你說咱們能把咱們的城市恢復成這樣嗎?」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能。」

  叢夏笑道:「我也覺得能。」

  陳少一路上給他們介紹起山城的重建工作進展來,一說起這個,簡直滔滔不絕,很為他們的成果感到驕傲。

  眾人聽了一路,到了陳少給他們安排的客棧後,叢夏笑道:「陳少,我真沒想到你和吳會長會……結婚,不過這真是個驚喜,我們都很為你高興。」

  陳少淡道:「他願意胡鬧,我只能陪著。」

  倆人在青海禁區修煉的那半年,天天睡一個帳篷,沒有人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也都見怪不怪了,不過公開結婚這回事兒,確實是新鮮大膽。

  那個末世前的大明星柳豐羽笑著說:「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應該挺好玩兒的。」說著看了看他身邊一板一眼地弓箭手。

  陳少挑了挑眉,「好玩兒,你們趕緊回去試試吧。」他為了這個婚禮已經累得人仰馬翻了,他沒覺出哪裡好玩兒。

  賓客陸陸續續到齊了,以前在青海、南海並肩作戰的自然力進化人們,居然全部到齊了,包括遠在莫斯科和紐約的黛奎琳及麥倫·巴博特。

  除了叢夏,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來山城,他們除了想來湊湊熱鬧,會會老友,也想看看傳聞中安全程度和重建規模一點都不遜色於北京的山城。

  當傳說中神一般強大的自然力進化人陸續到來,整個山城的百姓都沸騰了,恨不得在街上打地鋪,只為了能窺見每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的真容,甚至有很多其他城市的變異人專程趕來,恐怕除了這次,以後他們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關於各個自然力進化人的流言傳得滿城都是,他們最喜歡的是那個來自俄羅斯的女神,見過的都說美若天仙,就是骨架子有點兒大……

  婚禮當天,陳少站在立身鏡前,任造型師修飾著他的眉毛、髮型,他穿著一身量身定做的黑色西裝,襯出他修長健美的身形,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一時居然有些忍不出來,他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不是緊張,也不是興奮,而是……而是平靜,非常地平靜,就好像他現在要去完成一件他本就需要完成的事,這件事很重要,他畫了很多功夫才走到這裡,他只要再邁出幾步就能徹底成功了,他心裡盛滿了自信,沒有一絲膽怯。

  他走出了房間,朝著餐廳的大堂走去。

  在他面前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屋子的賓客齊刷刷地回過頭,上百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放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陳少進化過的眼睛,犀利地捕捉到了紅毯盡頭,那個穿著純白西裝的高大男人,他微笑著朝自己伸出了手。

  陳少感覺身體裡的血液在一瞬間沸騰了,他走過這段紅毯,走到吳悠身邊,他就不能反悔了,實際上他從來都沒有反悔的機會,他和吳悠在一起幾年來,總是吳悠在逼著他前進,他被迫往前走,結果走著走著,倆人的步調越走越一致,從某一個時候開始,他的目光再也離不開這個男人,他心裡的恨逐漸轉變成了關注,關注又轉變成了依賴,最後依賴變成了……變成了他今天要走過這段紅毯的理由。他深吸一口氣,昂首闊步地朝著吳悠走了過去,沒有一絲猶豫。

  吳悠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陳少,伸出去的手有些微地顫抖,眼圈泛起酸澀,他在心裡默默地喊著,來吧,陳少,來我身邊,永遠地,站在我身邊。

  陳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吳悠緊緊握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扯,將他攬進了自己懷裡,毫不猶豫地吻住了他的唇。

  旁邊的司儀傻眼了,小聲提醒著,「會長,還沒、還沒到這一步呢。」

  吳悠充耳不聞,用力地親吻著他的唇,陳少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摟住他的脖子,溫柔地回應著。

  大廳裡不知道是誰先鼓起了掌,接著整個餐廳掌聲雷動,綿綿不絕。

  倆人親了個夠,才喘著氣分開,吳悠舉起手,整個餐廳安靜了下來,他從兜裡掏出戒指,笑著戴在了陳少手上,然後道:「你說我跟他們說點兒什麼嗎?」

  陳少低聲道:「什麼都不准說。」

  吳悠噗嗤一笑,「好。」他摟著陳少的腰,「但我要跟你父母說點兒什麼啊。」

  陳少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父母。

  吳悠牽著他的手走到陳青巖夫婦面前,輕咳了一聲,低笑道:「我能改口了嗎?」

  陳夫人有些激動地點點頭。

  「爸,媽。」

  陳少不知道為什麼,臉騰地一下子紅了起來,他在那一瞬間真的恨不得當場消失,但又希望多聽聽吳悠叫他的父母為「爸、媽。」

  吳悠緊緊握著他的手,「可惜我父母都不在了,不然你也免不了要改口吧。」

  陳少白了他一眼,「幹嘛一副我佔便宜的樣子,我本來是獨生子的。」

  吳悠笑了,「那就算我佔便宜吧。」他衝著賓客道:「大家去吃飯吧,我們結完了。」

  眾人譁然,大概沒料到這麼快就結束了。

  吳悠抓著陳少朝門口跑去,剛跑了沒幾步,倆人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條冰橋,他們的鞋底變得奇滑無比,在那冰面上一下子劃出了好幾米,那寒冰直接頂開了大門,透明的冰橋朝著半空延伸而去,倆人就如衝浪一般以極快地速度順著冰橋飛了出去,直接被拋上半空。

  吳悠大笑著叫道:「墨雲!」

  遠處一聲馬嘶,墨雲如一道黑色閃電般跑了過來,吳悠在半空和地面之間搭起一條滑梯,倆人順著滑梯滾了下去,直接跳到了墨雲身上。聚集在餐廳周圍的百姓們都背著這一幕驚呆了,只見吳悠抱著陳少,拉起韁繩,大叫了一聲,墨雲從眾人的頭頂躍了過去,朝遠處奔去。

  陳少驚魂甫定,深吸一口氣,「你幾歲了,還玩兒這個。」

  吳悠笑道:「多刺激啊,我才沒時間跟他們吃飯喝酒呢,結了婚之後最重要的是,當然是洞房了。」

  陳少笑了笑,「難道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吳悠親了他一口,「是第一次你以我妻子的身份。」

  「妻個屁。」

  「丈夫也行,我不在乎稱為。」

  墨雲很快就把他們送回了家,吳悠迫不及待地抱起陳少,直接搭著冰橋從二樓的窗戶走進了臥室,將人狠狠壓倒在床上。

  倆人凝視著對方,難以形容地情緒在空氣中流淌。

  吳悠輕輕吻了吻陳少的唇,「我們真的結婚了,全城人都可以證明。」

  陳少道:「是。」

  吳悠笑了,「你現在完全屬於我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陳少惱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想聽你說些什麼。」

  陳少一怔,低聲道:「說……什麼。」

  「說你憋在心裡不敢說的那句話。」

  陳少扭過頭,「你到底做不做。」

  吳悠齜牙一笑,「我看你今天能嘴硬到什麼時候。」他捏起陳少的下巴,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陳少摟住他的脖子,一個翻身壓到了他身上,含著他的嘴唇吸吮著。吳悠一邊撕扯著陳少的衣服,一邊輕喘著說:「你看到他們的眼神了嗎……真有意思。」

  「什麼眼神?」

  「羨慕的眼神。」吳悠解開陳少的腰帶,把手伸進了他的內褲裡,揉捏著他渾圓的屁股。

  陳少咬了咬他的下唇,「哪兒來的羨慕眼神。」

  「有,一定有。」吳悠笑著撫摸著他的身體,把那身剛穿上沒多久的西裝又扒了下來。

  陳少趴在吳悠身上,他感覺到吳悠的下身腫脹了起來,頂著他的大腿,他扭動著腰蹭了蹭,倆人都蠢蠢欲動起來。

  吳悠的手指輕輕擠進了陳少的蜜穴中,在那濕軟的地帶翻攪開拓著。陳少正是春季的發情期,倆人夜夜笙歌,幾乎每天都幹得天昏地暗,今天早上在在婚禮之前,他們才剛做過一次,現在那肉洞都還沒有徹底合攏,方便了吳悠的進出。

  陳少深深吸了一口氣,含著吳悠的嘴唇輕輕撕咬著,赤裸的胸膛磨蹭著吳悠的前胸,火熱的氣氛一觸即發。

  吳悠低笑道:「你這裡面真熱,要不要給你降降溫?」

  陳少含糊道:「不要胡來。」他剛說完,就感覺插在後穴裡的手指變成了三根,並且溫度越來越低,「唔……不要……不要玩兒這個。」

  「為什麼不要?」吳悠舔著他的嘴角,「我覺得你挺喜歡的。」

  陳少照著他嘴唇咬了一口,「王八蛋……」

  吳悠變換著手指的溫度,在陳少的後穴內快速抽插起來,陳少趴在吳悠身上,雙腿大開,幾乎軟成一灘春水,後穴不斷被溫度變化著的手指插弄,陳少在那強烈的刺激下,啞聲叫了起來。

  吳悠掏出自己的性器,軟聲道:「自己坐上來。」

  陳少深吸了幾口氣,直起了腰,跪在吳悠身體兩側,看著那昂揚著的粗長的性器,喉結上下鼓動著。

  吳悠輕拍著他的屁股,「來呀,坐上來。」

  陳少臉上滿是紅潮,他抬起屁股,握著那滾燙的肉刃,慢慢地送進了自己體內,當那粗大的肉頭鑽進他的甬道時,倆人都發出一聲嘆息,陳少就感覺那粗硬的肉棒在他體內長驅直入,這個體位讓來人的結合無比地深入,當陳少的肉洞完全把那大傢伙吞沒時,他覺得吳悠已經頂到了他的內臟,那種刺激讓陳少頭皮發麻,腳趾都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身體微微顫抖著。

  吳悠拱起腰,往上一頂。

  陳少「啊」地叫了一聲,雙手撐著吳悠的胸膛,大口喘著氣,「別……別動。」

  吳悠笑道:「我們沒試過這個體位是嗎?你這裡還真是無底洞啊,是不是多大的都能裝進去?」

  「放屁……」陳少滿臉通紅地罵道:「你再敢瞎說……啊啊……別……別動……」

  吳悠充耳不聞,抓著大腿不斷地往上頂著,把陳少頂得淫叫連連,腰都軟了。吳悠拍了拍陳少的屁股,咬牙道:「寶貝,自己也動一動。」

  陳少顫抖地呼吸著,他的兩手被吳悠抓了起來,身體唯一的著力點都放在了那被吳悠填得滿滿地臀上,他嘗試扭動起腰,就感覺那肉棒在他的腸壁內肆意地衝撞著,帶給他無邊地快感,讓他的身體酥麻不已,他嘗到了甜頭,開始自己動了起來,看著那勁瘦地腰肢水蛇一般搖晃,吳悠忍不住把手放在他腰上,感受著那有力地擺動。吳悠發狠地頂弄著,越來越強烈地快感刺激著倆人的大腦。

  倆人就著這個體位做了半天,吳悠就抱著陳少一個翻身,見人壓在了身下,拉開他的大腿,從正面撞擊起來,這樣的姿勢更方便吳悠使力,陳少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吳悠已經瘋狂地抽送起來,那肉體撞擊地聲音在空氣中連成一片,聽得人面紅耳赤。

  陳少控制不住地叫了起來,「啊啊……吳悠……不……啊啊……」

  吳悠啞聲道:「叫吧,我喜歡聽。」

  「不要……慢一點……唔呃……」

  吳悠不但速度不減,反而將陳少的大腿拉到最開,更加用力地操幹著,他享受陳少火熱地、緊致地身體,享受那浪蕩地叫聲和意亂情迷地表情,這個男人哪怕只是呻吟一聲,就能讓他陷入徹底地瘋狂,他覺得自己無論操這個身體多少遍都不滿足,永遠都無法滿足,只想一遍又一遍地,在陳少身上刻下自己的烙印。

  陳少已經被那快感折磨得神志不清,他緊緊抓著床單,雙腿無力地打開著,身體隨著吳悠沉沉浮浮。

  吳悠俯下身親吻著他,「寶貝,你喜歡我嗎?」

  陳少咬著牙,喉嚨裡吟叫不斷,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一時根本沒反應過來吳悠在問什麼。

  吳悠舔咬著他的嘴唇,「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說出來,我想聽。」

  陳少難受地搖著頭,「不要……慢一點……」

  「說出來呀……」吳悠一邊撫弄著他的性器,一邊狠狠操幹著他的肉洞,這雙重的刺激幾乎讓陳少發狂。

  陳少眼角含淚,大張著嘴呼吸著,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那瘋狂地快感溺斃。

  吳悠狠狠地撞擊著他的肉穴,「說出來,說你喜歡我,說。」

  「啊啊——」陳少瘋狂地大叫一聲,身體狠狠抽搐了一下,聲音哽嚥著,「喜……喜歡……我……」

  吳悠兇狠地抽送,直把陳少的身體撞得如風中落葉,肉穴水漬四濺,他循循善誘著,「完整地說出來。」

  陳少仰起脖子,表情依然扭曲,崩潰般喊道:「我喜歡你……喜歡……」

  吳悠滿足地笑了起來,「我等這句話……等了太久了。」他抱起陳少地兩條腿,扛到肩上,幾乎把陳少地腰抬離床鋪,他將肉棒淺淺退出,然後深深地捅了進去,開始了又一輪的瘋狂地抽送。

  陳少肆無忌憚地大叫著,性器狠狠顫抖,最終被吳悠插得射了出來,射精過後的身體變得更加敏感,而吳悠還在瘋狂地、不知疲倦地侵略,陳少感覺自己就要被那快感折磨瘋了,他臉上滿是淚痕,無意識地哀求著吳悠,換來的卻是更加兇狠地操弄。

  陳少在那慾海中浮浮沉沉,身體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他淫叫著、哭泣著,被吳悠一遍遍帶上永無止境地高潮。終於,吳悠粗暴的動作停滯了,陳少混沌地大腦意識到了什麼,他顫聲道:「不要……不要射在裡面……」

  吳悠霸道地說:「我要射在裡面,以後的每一次,都會射在裡面。」他剛說完,身體一抖,灼熱地精液噴湧而出。

  陳少尖叫了一聲,感覺自己的腸壁都要被那體液燙傷了,他的肚子頓時脹了起來,吳悠漫長的精液把他填得滿滿的。

  吳悠射完之後,濕漉漉地肉棒從陳少無法合攏地肉洞裡滑了出來,同時,那濁白的體液順著那嫣紅地小嘴往外流淌,把床單徹底弄濕了。

  陳少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床上,動彈不能。

  吳悠將他抱在了懷裡,親吻著他的脖子、臉頰,「寶貝兒,你再說一遍好不好,說你喜歡我啊,再說一遍。」

  陳少眼裡漸漸恢復了一絲清明,他有氣無力地說:「滾蛋。」

  吳悠低笑道:「我滾了,誰來滿足你啊,你今晚想做幾次?既然是新婚之夜,那就做到我硬不起來好不好?」

  「滾……」陳少喘著氣說,真要等到吳悠硬不起來,天都亮了,他怕自己做死在床上。

  陳少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床上,動彈不能。

  吳悠將他抱在了懷裡,親吻著他的脖子、臉頰,「寶貝兒,你再說一遍好不好,說你喜歡我啊,再說一遍。」

  陳少眼裡漸漸恢復了一絲清明,他有氣無力地說:「滾蛋。」

  吳悠低笑道:「我滾了,誰來滿足你啊,你今晚想做幾次?既然是新婚之夜,那就做到我硬不起來好不好?」

  「滾……」陳少喘著氣說,真要等到吳悠硬不起來,天都亮了,他怕自己做死在床上。

  吳悠緊緊摟著他,愛憐地一遍遍地吻著他,不依不饒地撒著嬌,「乖,再說一遍,我想聽,再說一遍。」

  陳少把頭軟軟地埋在他胸口,累得半天都沒說話,吳悠就在他耳邊不斷地要求著,唸經一般執著,陳少低聲道:「你能不能閉嘴,吵死了。」

  「你說了我就閉嘴。」

  陳少抬眼看著他,眼神很是認真,「我……你聽好了,我就說一次。」

  吳悠笑看著他。

  「我……」陳少臉一紅,「我……喜歡你。」

  吳悠身體一頓,然後用力地吻住了他的唇,粗暴地吸吮舔弄著。不誇張地說,為了陳少這一句話,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陳少被他突然熱烈的動作嚇了一跳,但他眼中淡淡地笑意很快就瀰漫開來,原來把這句話說出來,是這麼輕鬆,從身體到心的輕鬆,他和吳悠的緣分,也許很早之前就已經注定好了,他逃不開,躲不過,在不斷地掙扎中,反而自己深陷了下去,那麼就陷下去吧,讓他遵從本心,和吳悠在山城永遠地沉溺下去吧。

  夜還長著,完美的生活,也還長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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