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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全球大進化篇】

 

1 全球大進化

 

“北京時間下午四點二十七分,我國青海格爾木地區發生裡氏8.3級大地震,振幅波及數百公里……”

“今日下午青海格爾木地區發生8.3級地震,目前地震影響尚不可估量,但震中地帶海拔超過4000米,方圓一百里無人居住……”

叢夏快速瀏覽了一遍不斷冒出來的地震信息,他加的那個遊戲群也正在刷屏討論地震,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敲動:“果然是地震,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都把我震醒了!”

“還好是在格爾木無人區,8.3級地震啊,隨便在哪個城市都得死一片一片的,真嚇人。”

“是啊,還好是無人區,我在北京都感覺到了。”

“我在雲南也感覺到了。”

“我在河南也……”

見群裡討論的熱火朝天,叢夏有些插不上話,他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六點多了,昨天放假,他熬夜DOTA,早上四點多才睡,一覺睡到剛才被地震給震醒了,因為振幅小,他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起床上網一看,原來真的地震了。

不過這地震似乎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沒再關注。

叢夏揉了揉亂蓬蓬的頭髮,進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利落地給自己做了兩菜一湯,一邊追新番一邊吃了起來。

剛吃到一半,他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他頓時食慾全無,打電話來的是他的女老闆,一般這時候打電話,準沒好事兒,他嘆了口氣,接通了電話,“喂,蔣總。”

“小叢,在家呢?”

“沒有,跟一群朋友在外邊兒玩兒呢。”

“別騙人了,我這耳朵好使著呢,一聽你的背景聲音就知道你在家,你又沒女朋友,跟一群朋友會去這麼安靜的地方?”

叢夏苦笑道:“蔣總,我投降了,我現在去公司成嗎。”

“不好意思啊,還占用你星期天的時間,你趕緊來吧,客戶剛才跟我反映網站出了個漏洞,你來解決一下。”

叢夏心想你光嘴上不好意思頂什麼用,給我加班費啊你大爺的。

他無奈地掛上電話,換了衣服準備去公司。

臨走前想到去加班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人,又從冰箱裡拿出昨晚上蒸的包子,熱了幾個帶上。

他租的房子離公司很近,騎自行車十分鐘就到了。

他一邊聽著歌一邊上了樓,他們辦公室的燈果然亮著,不過只有辦公區域亮燈,公司大門前台處還有些暗,但並不影響他走路,這條路他閉著眼睛走都不會撞墻。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他經過一處盆栽的時候,突然被絆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人跌了個狗吃屎不說,手裡的保溫盒和口袋裡的手機都摔了出去。

砰地一聲大響,把辦公室裡的人都給招了出來,“誰呀?”

叢夏趴在地上嚎了一聲,“我。”

公司的兩個同事大哥出來一看,哈哈大笑,“小叢你搞什麼呀,這麼平的瓷磚你都能摔跟頭。”

叢夏從地上爬起來,“有什麼東西絆著我了……”

話音未落,一個大哥打開了燈,三人往叢夏身後看去。

“咦?”他們均發出驚訝的聲音。

公司那棵放在前台附近的盆景松,粗壯的枝椏已經伸出了花盆之外,有一段枝椏甚至垂到了地上,叢夏就是被那段枝椏絆倒了。

叢夏疑惑道:“這……怎麼長這麼快?”

公司的盆栽都有人定期護理,不可能長得這麼肆無忌憚了,還沒有人收拾,關鍵是,叢夏記得前天下班的時候這顆盆景松還沒有任何異常,如果一下子長大了一圈,公司不可能沒人發現,難道大家都看漏了?

那個開燈的大哥也喃喃道:“是啊,長得這麼大了?我怎麼沒印象?我剛才經過的時候都沒發現。”

“我也沒注意看,可能就是因為它常年在這兒,所以大家都沒留心看吧。星期一讓人來修剪一下,小叢,你沒事兒吧?給,你的手機。”

“沒事沒事。”叢夏接過手機,整了整衣服,他又看了那棵盆景松兩眼,心裡總有些奇怪的感覺。

“這是什麼?”大哥從地上拎起那個保溫盒。

叢夏笑道:“哦,我昨天包的包子,咱們忙一會兒肯定會餓的。”

“哈哈,咱們小叢是全公司最賢惠的,連女孩子都比不上。”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一個也道:“可不是,我上次去小叢家,那房間乾淨的,你都不好意思下腳踩。”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咱們趕緊把事兒忙完,好回去睡覺。”

三人打開電腦忙活了起來。

叢夏是一個網絡工程師,畢業之後在這家公司工作已經快三年了,雖然薪水不高,還經常加班,但他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有吃有住有平靜的生活,就懶得去改變什麼。

三人一氣兒忙活到晚上十一點多,終於把漏洞修好了,跟客戶溝通完畢後,他們就準備回家了。

一個大哥想起來叢夏帶來的包子,“哎,咱們把小叢的包子吃了吧,我還真餓了。”

“吃了吃了。”

打開保溫盒,包子還是溫的,一個大哥抓過來咬了一口,剛嚼了兩下,就微微皺起了眉頭,“小叢,你這包子是什麼時候包的啊。”

“昨天晚上啊。”

“放冰箱了嗎?”

“放了啊,這麼熱的天怎麼能不放冰箱呢,出來的時候,剛從冰箱裡拿出來解凍的,怎麼了?”

“吃著好像不太新鮮。”

“不會吧……”叢夏拿過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那包子真的味道有點不對,雖然還沒壞,但是吃著就像放了三天的,不怎麼新鮮,叢夏奇道:“怎麼會這樣,我昨晚剛包的,馬上就放冰箱了呀……”

那大哥忙道:“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沒事兒,其實沒壞,我把這個吃了,別浪費。”

叢夏忙道,“劉哥,別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就這幾個小時就捂壞了,別吃了,免得拉肚子。”叢夏看著剩下的那幾個包子,頗為可惜。

他從冰箱裡拿出包子,直接放進微波爐裡熱,然後就放進了保溫盒裡,保溫盒是起恆溫作用的,這才三四個小時,怎麼都不應該壞,真是邪了門兒了。

叢夏把包子扔進了垃圾桶,三人一起聊著天下了樓,他們肚子還是餓,於是決定去附近的大排檔一條街吃點兒夜宵。

一個大排檔前圍了好多人,似乎是有人在吵架,老遠就聽著憤怒的吼叫聲。

人都有愛看熱鬧的心裡,他們就往那一片走去,路過那個大排檔,才聽出一桌客人和大排檔的老闆吵了起來。

客人說大排檔的海鮮不新鮮,老闆堅稱是早上剛到的,一直打著冰,不可能不新鮮,於是越吵越烈,突然,其中一個脾氣火暴的女性乘客,上去就推了老闆一把,那個老闆就在眾目睽睽下,猛地被推出去兩三米遠,直接摔到了馬路上,差點兒就砸到叢夏。

老闆並不是倒退著退出兩三米,而是雙腳離地,飛出去兩三米,跌落在地上。

不僅叢夏嚇了一跳,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個老闆是個身高一米八幾,膀大腰圓的大胖子,而推他的女客人,身高不足一米六,看上去非常瘦弱,根本不該推得動這個老闆,而她不但推動了,還推出去那麼遠,就是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也不太可能把一個一百六七十斤,潛意識會穩定自己身形,對推力製造阻力的人推出去那麼遠!

剛才喧鬧的大排檔此時鴉雀無聲。

那女客人也愣住了,有些無措地看著自己的手。

“我靠,大力士啊。”人群中有人驚呼了一聲,周圍人一下子炸開了鍋,紛紛問那個女客人是不是練過。

那女客人滿臉通紅,比老闆還慌張,連忙拉著她的幾個朋友跑了。

老闆沒摔得多重,主要是被驚到了,等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見了,氣得直跳腳。

這個小插曲過去後,三人挑了一家大排檔,吃了頓夜宵,吃東西的時候不免談到了青海的大地震。向來愛說話的叢夏,卻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他總覺得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很不一樣,很多細節都讓他感到疑惑,卻又沒有可以思考的方向。

他從小就好奇心強,非常熱愛鑽研。他興趣極其廣泛,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就會花心思研究透,他曾經因為陪朋友挑選花梨木傢具,就花了兩個月把花梨木研究了個遍,也曾因為無意間參觀了一個機械加工廠,對流水線機器產生了興趣,花了半年時間試圖設計一個更高效節能的機器,半成品的圖紙現在還在他的抽屜裡。總之,他是個細心敏感的人,喜歡對周圍的事物做細緻的觀察,從他下午醒來到現在,發生了很多他解釋不通的事,這些事在旁人眼裡肯定會被忽略,可他就是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那種預感非常強烈,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惶恐。

憂心忡忡地回到家,叢夏打開電腦,又看了會兒電影,心情才平靜了下來。他想肯定是自己昨天晝夜顛倒,太累了,沒休息夠又被拉去加班,才產生了一些負面情緒,睡一覺應該就好了。

天氣炎熱,他又衝了個澡,上床睡覺了。

睡到半夜,他突然被一聲尖叫聲驚醒。那聲音極其刺耳,而且就在他樓下。

叢夏租的這個房子臨街,在三樓,房租比較便宜,還好他睡眠比較好,車來車往的並不影響他休息,但是這聲尖叫近的就跟在他耳邊似的,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拉開窗簾往樓下看去。

昏黃的路燈下,只見一個女人趴倒在地上,一隻大小像貓一樣的東西跟她對峙著,叢夏近視眼,只能勉強看到這些,他趕緊戴上眼鏡仔細一看,那果然是一隻貓,而且全身毛都炸了起來,而那個女人驚恐地直往後退,地上拖出一條血痕。

叢夏很是驚訝,再怎麼樣,一個成年人也不可能打不過一隻貓吧。而且看上去那女人流了好多血。

他套上衣服褲子,穿著拖鞋跑下樓去,正跑著,又聽見一聲尖叫。

叢夏心裡一顫,猛地衝到大街上,眼前的一幕讓他毛骨悚然。

此時正是午夜三四點,街上沒有多餘的行人,否則所有人都會被這情景嚇到。

那隻灰黑色的野貓撲在了那女人臉上,瘋狂地撕咬著她的頭臉和脖子,而那女人拼命掙扎,卻無法甩開它,只能在地上打滾慘叫。

叢夏也沒多想,上去一腳踢在那野貓身上,那野貓嚎叫一聲,被踢到了一邊,但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凶狠地瞪著叢夏,眼睛泛著不正常地綠光。

叢夏其實並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但從常識出發,他實在不認為一個成年人應該怕一隻貓。以他的判斷,這個女人是喝多了所以四肢無力,而這貓顯然是瘋了。

那野貓整個背部都弓了起來,張著嘴朝叢夏發出了難聽的嘶吼,但吼了好幾聲,都不敢靠近,叢夏猛地一跺腳,那野貓轉身就跑了。

叢夏松了口氣,雖然他不怕這隻貓,但背著貓咬一口,肯定也不好受,何況這貓還有病。

他趕緊蹲下身去檢查那女人的傷,女人的臉上被連皮帶肉的咬了好幾口,傷口雖然不深,但肯定破相了,比較重的傷來自她脖子上,那貓在她脖子上抓咬出一條很長很深的傷口,流血不止,叢夏對醫學也有些研究,這傷沒傷到動脈,以貓的抓咬力,也不太可能抓破人的大動脈,不過那血流的足夠觸目驚心。

叢夏趕緊衝回樓上,拿電話叫了120,然後帶著錢下了樓,等救護車來了,把那女人送去了醫院。

他用那女人的手機給她家人打了電話,然後墊了兩百多的醫藥費就走了,他實在困得不行,只想回去睡覺,他覺得自己今天真夠倒霉的,碰上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

回去之後他也睡不著了,離天明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在床上反覆想著今天發生的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是他太敏感,還是周圍真的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翻了個身,突然想起來,今天去公司走得急,晚飯的碗筷還在廚房忘了刷,他索性睡不著,就起來收拾廚房。

當他看到廚房裡他今天吃剩下的飯菜時,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頭頂一直鑽到了腳底。

他大約晚上七點離開家,現在是第二天凌晨四點,短短九個小時,他晚飯的食物居然開始長毛了!

天氣炎熱,食物放在室外開始腐敗,這可以理解,可正常的現象應該是發酸,細菌的異變怎麼可能這麼快,這不符合科學規律。

他衝到櫥櫃裡,把自己昨天買的酸奶打開了一罐,一股不正常的酸腐味撲鼻而來,他發瘋一樣把家裡囤積的所有幹貨和在常溫下也能保存很久的食物都拿了出來,發現它們無一例外,全都壞了。

叢夏傻眼了。

他衝回臥室,打開電腦,飛快地在搜索引擎裡鍵入食物腐敗很快等關鍵字,結果出現了很多新的信息,全都是全國各地網友聲稱自己家的東西以不正常的速度腐壞了。叢夏提取了這些信息的IP地址,輸入統計軟件,發現這些信息大部分是中西部地區發出的,而那些持反對意見的,說食物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全都是東南部地區的。

這結果讓叢夏很是意外,他思考了一分鐘,突然想起了下午的地震。

他進一步分析結果,根據那些信息的IP地址,他總結出離青海格爾木地區越近的地方,食物加速腐敗的情況就越嚴重,而離格爾木越遠的地方,這種現象就越輕,甚至到了東三省和東南沿海一帶,完全沒有異常。

食物加速腐敗的現象,就好像地震的余震一般,以格爾木為中心,不斷地往全國擴散開來。

那個地震一定有什麼問題!

 

2 全球大進化

 

叢夏把自己的分析結果發布到了他經常混的一個黑客論壇,沒想到凌晨四五點鐘,依然很快得到了響應,論壇裡的一些高手不斷加入分析的行列。他們在各大論壇發布帖子,吸引發現食物加速腐敗的人留言,在短短一個小時內,食物加速腐敗的範圍就從雲貴地帶擴散到了湖北,北部地區也已經擴散到了北京天津,他們分析比照了最近四個小時的數據,發現只要再過三到四個小時,離青海最遠的東三省和東南沿海一帶也將會遭到波及。食物加速腐敗就像一場瘟疫一樣,以青海格爾木震中地區為核心,以極其可怕的速度向全國蔓延開來,而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接著,在網上開始陸續冒出了植物飛速生長的言論,一個網友發布了兩張他家外墻的照片,第一張是三天前拍攝的,三角梅只在他家外墻占據了很小的一片地方,但是第二張照片上,三角梅已經爬滿了他家三層別墅的整面墻體,網友聲稱三角梅是一夜之間長起來的,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看不到陽光,出去一看,才發現三角梅把窗戶徹底糊住了,那片外墻看上去就像廢棄多年的鬼屋!

早上六點多,更多的人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離青海較近的地區不斷出現各種詭異的現象,食物的加速腐敗、瘋狂生長的植物、表現出極強攻擊性的流浪動物,從昨日下午地震到現在才剛剛十三個小時,全國都陷入了一片詭異之中,而且這種情況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不斷惡化。

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了地震造成的影響,電視媒體上雖然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估計是被相關部門禁言了,但是禁言擋不住億萬網民的嘴,網上流言四起,各種聳人聽聞的猜測層出不窮。原本一個平凡的星期一的早上,卻變成了全民恐慌日。

叢夏越關注事態越心驚,就在他瘋狂地查找相關信息,試圖分析事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了起來。

他一看是老闆的電話,猛然驚醒,自己上班已經遲到了。他趕緊接下電話,“喂,蔣總,我現在去公司……”

蔣總的聲音極為慌亂,“小叢,你別來了,公司出事了。”

叢夏其實並不太驚訝,他身在昆明,離青海並不算遠,也是相當早的一批發生食物加速腐敗的地區,按照他們推斷出來的地域關係,雲南是跑不了的。

不過不驚訝歸不驚訝,他還是挺害怕的, 畢竟一夜之間物種出現了失衡的情況,這可能是影響全人類的大事。

他深吸了一幾口氣,“蔣總,公司怎麼了?”

“你記得公司門口那顆盆景松嗎?”

“啊?他是不是長大了?”

“你怎麼知道?”

“昨晚我去加班,被它的枝椏絆倒了,他長多大了?”

蔣總呼出一口氣,語調發顫,帶著明顯的恐懼,“整個外部的辦公區域,幾乎被它占滿了。”

叢夏只覺得遍體生寒。

就算他再怎麼抱著僥倖心理,也明白他所生存的世界真的發生了某種可怕的變化,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主要問題是生物的急速發展和變異。比如三角梅和盆景松的瘋狂生長和巨大化,細菌加速繁殖導致的食物腐敗,還有流浪貓狗等弱小的生物突然間具有了攻擊性,這一切的一切,都正面人類社會中慣常出現的生物發生了異變。

蔣總顫聲道:“小叢,你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不是最愛讀書嗎。”

叢夏苦笑道:“蔣總,我跟所有人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蔣總嘆了口氣,“你今天還沒出門吧。”

“沒有呢。”

“你去外面看看吧,已經亂了套了。”

叢夏掛上電話,衝到了窗戶前。由於開著空調,他一直關著窗,打開窗往外一看,他熟悉的街區,經過短短一夜之間,已經大變了模樣。

首先就是路面地磚的縫隙中冒出來的野草,已經快要長到人的小腿高,可路上的行人沒有時間關注它們,每個人都神色匆匆,滿臉慌張,三三兩兩地集中到一起討論他們身邊發生的各類異變。

本來應該擁堵不堪的星期一早晨,路面上的車卻並不多,沒有人急著去上班、送孩子、買菜,每個人都意識到,這用常理解釋不通的狀況,絕對不簡單。

恐懼的氣氛比病毒擴散地還要快,就在三個小時前,還只有他和那個黑客論壇的人意識到環境的變換,轉眼間,大部分在這個時候清醒的人,都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叢夏關上了窗,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冷靜,冷靜一點。

他從小到大一直是個書呆子學霸,沒有什麼特長,只是拜父母的遺傳所賜,稍微聰明一些,由於知識面廣,思考問題仔細,他通常能比周圍人更快地分析問題。此時,他的腦海里就生出了兩個大字:末日。

這並不是憑空猜想的。短短十幾個小時物種變異已經到達了這樣的程度,可以想見,明天那些野草就會把人類辛苦修建起來的道路鋪滿,由於食物的加速腐敗,很快人類就會陷入食物危機,更別提那些逐漸變得凶惡和體型龐大的雜食動物們,它們也在緊跟著植物和微生物的腳步變異。

如果變異的情況不停止,他可以斷定,三天之內,整個人類社會的秩序就會崩潰,被地震波及的地區,都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地獄。

末日……末日真的來臨了嗎?關於末日的預言,真的成真了?

叢夏腦子越清楚,心裡就越害怕。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過著朝九晚五知足常樂的生活,從未想過生活能有什麼大的變化,可是瞬息之間,他就要面臨所有物種都變異了的末世。

他智力還成,體能一般,一旦社會秩序崩盤,他可以說沒有任何在末世中生存的優勢,他怎麼能不害怕。

不行,必須早做準備!

叢夏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回到電腦桌前,幾個QQ群都瘋狂地彈跳著消息,隨便打開那個,都是關於末日的各種猜測。

各大論壇和門戶網站也都紛紛報道了這一夜之間的變化,各地都有人開始搶購生活物資,政府那邊還沒有任何動靜,人人自危。

叢夏知道這時候去超市儲備糧食已經來不及了,一是現在超市人很多,二是按照目前的食物腐敗速度,搶來再多的東西,只要無法冷餐,都會在幾個小時內壞掉。

食物問題是眼下最緊急的……

叢夏把家裡所有真空包裝的還沒有腐敗的食物都拿了出來,這些食物暫時都還沒壞,他這人好美食,會做,也樂意做,家裡有很多真空包裝的醃制食物,肉製品尤其多,目前真空包裝並放在冰箱裡還算安全,這些食物至少夠他一個人吃一個月的,前提是這些食物能儲存一個月。

整理好食物後,他給自己唯一還有聯繫的親戚——他在北京的二叔打了電話,但電話關機了。他又給自己幾個朋友分別打了電話,告知他們一定要妥善儲藏食物,如果接下來的情況急劇惡化,他們馬上就要面臨食物危機。

做完這一切後,他已經累得身上冒汗。

他想,自己無父無母無妻兒,這時候反而是件好事,孑然一身,正好不需要牽腸掛肚。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活下去。

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想找點什麼東西當做武器,一旦動物也開始變異,那些平素裡弱小的動物都可能成為自己的敵人,他現在想起來昨晚上那隻攻擊人類的貓,都有些後怕。

正滿屋子忙活呢,突然有人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叢夏湊到貓眼前看了一眼,外面是個男人,穿著一身迷彩服,頭上戴著帽子,看不清臉,“請問是哪位?”

“你是叢夏嗎?”門外傳來低沉的聲音。

“啊?你認識我?”叢夏把內門打開了,倆人之間隔著防盜網。

那男人微微抬起了下巴,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一雙眼睛非常冷漠。叢夏看得呆了呆,因為這男人長得太好看了,五官深邃俊美,個子也很高,他活這麼大,沒在現實中見過一個男人能長得這麼好,簡直不像真人。

叢夏結巴道:“請問,你找我?”這人應該是個兵哥吧,不僅是因為他穿著迷彩服,他身上那股堅毅挺拔的氣質,也非常符合軍人的形象。

“叢夏,開門。”那人硬邦邦地吐出這四個字。

叢夏怔了怔,回過神來,“請問你是誰啊。”

“我是叢震中教授派來接你的。”

“我二叔?為什麼?”他二叔是古生物學專家,現在人在北京的研究所,父母過世後,他們沒再見過面,聯繫也很少,每年只有過年的時候會互通電話,感情並不算深厚。

“別廢話,開門。”

叢夏一陣頭皮發麻,這兵哥怎麼這麼凶啊,長得這麼帥,好好說話不行嗎。他猶豫著要不要開門,雖然報出了他二叔的名字,可這人實在不太友善……

那兵哥不耐煩了,下一刻,一柄黑洞洞的槍管從防盜門的縫隙裡插了進來,兵哥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叢夏嚇得雙腿直抖,哆哆嗦嗦地開了門。

那人進門之後,把兩道門都關嚴了,然後環視了屋子一周,“我現在要帶你去北京,把家裡真空包裝的食物全部帶上,其他什麼都別帶。”

“北京?我不想去北京,如果物質持續變異下去,外面馬上就會變得很危險,我只想呆在家裡,哪裡都不會去。”

那人掃了他一眼,“室內很快也不會安全,你沒有選擇,只能跟我走。”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是我二叔派來的,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我二叔為什麼讓我去北京,那個地震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東西都變異了!”

“進化。”

“什麼?”

“他們稱之為進化。”

“你是說這些異變,他們叫做進化?”叢夏慢慢咀嚼著這兩個字,越品越覺得正確,那些動植物和微生物,從他們自身的角度講,確實進化了。體型壯大,繁殖速度加快,具備攻擊力,這都是進化的好處,可如果他們持續進化下去,就是人類的末日。人類辛苦幾千年建立起來的文明,都將毀於一旦。

“等等,他們是誰?我二叔嗎?”

那人不再理他,進了他的廚房開始整理食物。

叢夏怔愣半分鐘後,趕緊衝進了廚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底氣不足地叫道:“大哥,你別亂動啊,我不想去北京,不管怎麼說,有一個牢固的住所遠比暴露在外面安全多了,我不去我……唔……”

那人掐住了叢夏的脖子,跟提溜小雞一樣把叢夏頂到了墻上,深邃的眼眸中滿是危險的氣息,“從現在開始,再說一句我不需要聽的廢話,我就把你的嘴縫上。”

叢夏因為缺氧,臉漲得通紅,他畏懼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3 全球大進化

 

那人把叢夏放下來之後,叢夏徹底老實了,小媳婦兒一樣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那兵哥翻他冰箱,然後把真空包裝的食物塞進背包裡。

叢夏咽了口口水,“大哥,你叫什麼名字啊?哪裡人啊?”

兵哥沒理他。

“你幾歲了啊,看著好像比我小呢,你是當兵的吧?我二叔為什麼讓我去北京呢,他電話關機了呢,你真是我二叔派來的?”

那人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叢夏嚇得一哆嗦,下一秒,一個紙飛到了他面前,叢夏一把抓住,攤開一開,是他二叔的一封親筆信,不過這張紙明顯是傳真過來的,上面寫著:小夏,見字如面,你心中一定有諸多疑問,我無暇解釋太多,雲南已經不安全,跟著成天壁小同志來北京找我,路上無論發生什麼,不要放棄,一定要來北京找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希望我們可以相見——叢震中。

叢夏反覆把那短短幾行字看了三遍。儘管他記不得二叔的字跡是怎樣的了,不過口氣很像他二叔,而且,他覺得這個兵哥沒有作偽的必要,首先,他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其次,去不去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了。

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麼就透露了很多信息,第一,人類的生存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且是危險的變化,政府知道的遠比他們多,而北京肯定更安全,他二叔是生物學領域德高望重的專家,絕不會危言聳聽,他說雲南不安全,只是更加證實了叢夏的猜想;第二,變化只會愈演愈烈,目前雲南還沒有到達不安全的程度,可是他二叔已經做出了對未來的判斷,所以,這場進化不是一時之事,一定會加劇;第三,原來這個帥哥叫成天壁啊。

叢夏把那張紙小心地疊好房間口袋裡,“你叫成天壁啊,你是從北京過來接我的?”

成天壁把裝滿了的背包推到叢夏懷裡,“我在雲南執行任務,順便,走吧。”

“現在?現在就走?”叢夏環顧了一下自己租住了三年的房子,一時無法接受就這麼離開。恐怕他這一走,三天之後屋裡就會長滿蘑菇和野草,有一天他真能回來,也早已面目全非,而且,他還未必能回來。

世界怎麼會變化如此之快?昨天的這個時候,他還因為熬夜打遊戲而睡得天昏地暗,短短一天的時間,末日降臨,他要被迫離開。

成天壁把自己帶來的那個大背包也重新背到了身上,簡短地說:“走。”

“大哥,就帶這些東西?我總得帶些日用品和證件之類的吧,還有電腦,電腦我一定要帶啊。”

成天壁看了看表,“三分鐘。”

叢夏愣了兩秒,馬上衝進臥室,飛快地把電腦塞進背包裡,然後找出證件和他所有的積蓄,又帶了兩套衣服一雙鞋,滿頭大汗地收拾完這些,成天壁已經打開了房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走。

叢夏心裡止不住地難受起來。其實他明白,帶這些東西恐怕不會用得上,他多希望自己是做了一個噩夢,一覺醒來,他還能在自己的小窩裡吃吃睡睡,可惜他必須清醒地面對這個世界。

他感覺鼻頭有些發酸,他重重嘆了口氣,轉身走了,臨走之前,還仔仔細細地鎖好了門,他心裡依然期待有一天能回來。

倆人走到樓下,坐上一輛軍用吉普,叢夏問道:“我們怎麼去北京?”

“飛機。”

“哦,那太好了,應該很快就能到了。”叢夏松了口氣,坐飛機就簡單多了,幾個小時後他就能見到二叔了,到時候一定要當面問清楚,這世界究竟怎麼了。

成天壁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著路邊植物的生長情況,雖然上面派了轉機來接他們,但是按照這樣的進化速度,不知道飛機起飛會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叢夏見成天壁不理他,也不再說話,他打開筆記本,繼續關注網絡上的信息,無數的末日流言充斥著整個互聯網,不斷有人把拍攝到的各類詭異的照片發了出來,有體型進化到一頭小牛犢大小的貓,有樹枝伸展出十數米的柳樹,這些只有在科幻電影裡才會出現的變異生物,此時在網上隨處可見。

目前來看,很多動植物都發生了異變,而人類卻……叢夏突然想起了昨晚上那個一下把一百六七十斤的人推飛出去的女人,前後一聯繫,也許那個女人是進化了的人類,至少一個普通女人,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這很合理,動植物和微生物都進化了,人類也有進化的可能,只是相對動植物進化的速度和規模,人類進化的消息非常之少。

車剛拐到主幹道,就停住了。

叢夏抬頭一看,他們前面排了一大長溜的車,根本看不見頭,所有的車輛都在龜速前進著。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猛打方向盤,把車開到了人行道上。

叢夏大驚,“你幹什麼。”

成天壁沒跟他廢話,在人行道上飛快地往前衝,路上已經沒有行人,野草似乎比他早上看的時候還茂密了。

叢夏從後視鏡裡看到有些車輛跟著成天壁開到了人行道上,一路狂奔。

這條路是市區上高速和去機場最方便走的一條,難道這些人都想出城?

叢夏道:“為什麼這麼多車?”

成天壁道:“已經有很多人意識到離青海約近約不安全。”

“那個地震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引發物種進化?”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告訴我一些吧。”

可惜成天壁並沒有打算回答他,只是專注地看著前面的路,前方出現了大型的雕塑物,人行道走不下去了,他只能被迫拐迴車行道,然而車行道早已經堵滿了,根本寸步難移。多耽誤一些時間,他們坐飛機離開這裡的幾率就少一份,決不能這麼拖下去了。

成天壁道:“下車。”

叢夏還沒反應過來,成天壁已經跳下車,然後繞到叢夏那邊,把叢夏拽了下來。

從夏急道:“走路去?”二十多公里啊。

成天壁一腳踢上車門,“往前走再說。”

叢夏抱著沉重的背包跟在他後面,倆人繞過一條道,走到了一個商業街上,叢夏對這條街很熟悉,他的公司就在這裡。

可當他走近公司所在的那棟寫字樓時,他發現自己認不出來這個地方了。

一根粗壯的、巨大的松樹枝從三樓辦公室裡破窗而出,幾乎就要垂到馬路上,叢夏震驚地無以復加,那是他們公司的盆景松嗎?

成天壁見他停下了腳步,用眼神催促他。

叢夏指著那松樹,喃喃道:“那是我們公司的盆景,以前只到我腰那麼高。”

成天壁也抬頭看了一眼那松樹枝,“速度加快了,快走。”

“什麼速度加快了。”

“進化的速度。”

“兵哥哥,你能多跟我說幾句話嗎,算我求你了。”叢夏被他幾個字往外蹦的脾性給鬱悶壞了。

成天壁不為所動,只是有些粗暴地拽著他的衣領,催促他快走。

叢夏差點兒被他帶一個跟頭,下意識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才勉強穩住身形。

成天壁低頭看著他。

叢夏尷尬地鬆開了手,他正要往後退一步,猛然見成天壁的表情一變,瞳孔瞬間放大,緊接著,成天壁緊緊抱住了他,往一旁飛撲而去。

倆人滾出兩三米遠才停下,叢夏只聽得耳邊唰唰唰的細小聲響,穩住身體回頭一看,那棵盆景松的樹枝往他們剛才站的位置射出了上百顆松針,那暗綠色的細小的松針,有的掉落到了地上,有的直直插進了地磚的縫隙中。

叢夏驚魂未定,話都說不出來。

這顆盆景松,在攻擊他們?

如果他們剛才被射中了,也許不會致命,但是身上肯定跟刺蝟一樣,遍地開洞,叢夏一想到這個,嚇得都不敢動了。

成天壁一把揪起了他,一刻不敢停留地往遠處跑去,沒等他們跑出兩步,那細小的唰唰聲又在背後響起,上百個松針再次射出,只不過射程有限。

倆人一起跑出去三十多米,終於確定那松針射不到他們了。叢夏感覺到小腿癢得厲害,低頭一看,褲管和鞋上插滿了那綠色的小針,他一顆一顆地往外拔,雖然不疼,但是非常癢。

成天褲子上也有一些,他捏起一根小針,仔細地看著。

叢夏也一邊拔,一邊研究這些松針,那松針變得非常鋒利,往常伸手去碰松葉,最多隻覺得有點扎手,但是這些松針已經進化得比仙人掌的刺還要尖細,輕鬆就能插進肉裡。

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松樹具備了攻擊人的能力和……意圖!

成天壁把松針扔到地上,“加快速度。”

“哎,等一下。”叢夏抓住了他的褲腿,“我給你拔乾淨,這玩意兒太癢了,走路會難受的。”

成天壁甩開了他的手,“別浪費時間。”

叢夏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麼……算了,我看你比我小,不跟你計較了。”

倆人起身往機場的方向走去,叢夏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公司和那粗壯的松枝,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松枝比剛才還長了……

 

4 全球大進化

 

轉過街角的時候,叢夏突然道:“你說那棵松樹,會不會攻擊其他人?”

“不清楚。”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其他人做個警示?路上還有人呢。”

成天壁停下了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腦子還沒清醒,是嗎?”

叢夏愣了愣。

成天壁逼近了他一步,“從地震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那棵松樹的體積擴大了四百多倍,而且還沒有停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是自倆人見面以來,這個沉默寡言的兵哥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叢夏一度以為他的語言能力有障礙,可這間斷的一句話,已經一言揭示了他們的處境。

叢夏知道,自己的思維還沒有從太平盛世中轉換過來,他至今依然覺得,發生的一切都是噩夢,甚至抱著過段時間,危機會過去,社會會逐步恢復常態的幻想,畢竟在人類的歷史上,毀天滅地的災難數不勝數,占據星球統治地位的人類,怎麼會被一個地震所擊垮?

可是他心裡也清楚,按照這些動植物進化的速度推演,只要這種現象不停下,就拿可棵松樹為例,明天的這個時候,整棟大樓都裝不下它的身體,它的根系會抓地近百米深,它抖落的松針,能把靠近它的任何活物戳成篩子。

這才是現實。

這才是現實!

他想樹立什麼警示牌,避免行人靠近的行為,完全是沒有意義的,只要進化不停止,人類在這個城市的生存空間很快就會所剩無幾,他幫不了任何人,他甚至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叢夏握了握拳頭,“你說得有道理,我也想盡快清醒,而你應該幫助我。你明顯知道比我更多的事,卻不肯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我不想這麼不明不白地走,我本來已經打算在這裡呆一輩子了!要麼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要麼你把我打暈了,我看是你動動嘴舒服,還是扛著個人舒服。”

成天壁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我可以把你扔在這裡,你活不過三天。”

“你一定有什麼原因非得帶我走,不然你就不會來。”他獲得的信息越多,他能活下去的幾率就越大,哪怕這個兵哥要揍他,他也要賭一把。

成天壁冷冷看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到了地上,拉開拉鏈,叢夏低頭一看,好傢伙,那軍用旅行袋裡全是武器。成天壁拿出一柄手槍和一把匕首,遞給了叢夏。

叢夏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他是第一次摸真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他有些緊張,生怕別人看見,想迅速塞進衣服裡,卻發現根本沒有合適的地方放,大夏天的他只穿了T恤和牛仔褲,總不能直接放褲兜裡,槍把都會露出來。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拿回手槍,“會用嗎?”

“知道操作方法,但沒實踐過。”

“這是保險栓,用的時候這樣拉開。”成天壁拉開保險栓後,拉動槍擊上膛,然後又關上了保險栓,“槍已經上膛,用的時候拉開保險栓。”

叢夏道:“我、我知道步驟。”他從新接過槍,不好意思道:“放哪兒啊,衣服太薄了。”

“褲襠裡。”成天壁簡短地說。

叢夏不禁低頭看他的褲襠。

成天壁推了推他的腦袋,讓他看自己掛在褲腰上的槍套。

叢夏尷尬地笑了笑,“給我個槍套吧。”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塞褲襠裡插拔方便。”

“可是,塞那兒……影響走路。”

成天壁不耐煩地搶過槍,扳著他的肩膀讓他原地轉了個圈,然後掀開他的衣服,把槍塞進了他後腰。

冰涼的槍管粗暴地滑過叢夏後腰的皮膚,稍微有點疼,叢夏身體一僵,成天壁推了他一把,“走。”

GPS重新校準了位置,倆人一起往機場走去。

叢夏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大兵哥,你剛才說路上說的,現在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了嗎?”

“問。”

“究竟發生了什麼?周圍一切生物的變異,或者說瘋狂地進化,究竟是怎麼回事?”

成天壁道:“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生物進化跟地震有關,地震後從格爾木地區放射了某種能量,往全國,甚至全球範圍擴散,而且不會因為距離遠而減弱,如果這個趨勢不停止,擴散到全球只是時間問題。”

“這種能量是什麼性質的能量?怎麼會有能量在傳播過程中不發生衰竭?最重要的是,它為什麼會引起物種變異?”

成天壁搖搖頭,“不知道。”

叢夏沉思了一會兒,“這樣的物種集體進化,讓我想到了五億多年前的寒武紀生命大爆發。如果僅對比結果,寒武紀和我們現在經歷的事情高度吻合,新生物誕生,物種快速進化、崛起,地球物種被極大地豐富了,只不過,當時所謂的‘快速’進化,只是相對地質學歷史而言,實際上也用了幾百萬年的時間,而且分了好幾個階段,而我現在經歷的進化速度,比寒武紀時期快了百萬倍不只,從任何人類科學的角度,都極端不合理,但卻實實在在發生了。那個地震放射出的能量,一定非同小可,難道跟激素有關……”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頗有些意外,叢夏是他不可挑剔的任務對象,對他來說是個累贅,沒想到這人腦子倒還不笨,他道:“北京那邊也有人提出了二次寒武紀的設想。”

“二次寒武紀?”

成天壁點點頭。

“你何時和北京那邊聯繫的?他們都還說了什麼?你跟我二叔通話了嗎,他是古生物學專家,他把對寒武紀的研究當做畢生的追求,他一定知道很多。”

“三個小時前,然後我就接到了帶你回北京的任務。”

“還有別的嗎?你們說了什麼?”

“說青海格爾木市在地震發生的八小時後,已經處於不受控狀態,硬件系統癱瘓,通訊大部分受阻,最後發出的全是求救信號。”

“是地震造成的,還是……”

“具體不清楚,通往格爾木的主要高速公路被地震震毀了,直升機飛過去無法降落,因為所有路面都被野草覆蓋了,唯一一架直升機降落在一個大廈頂層,很快就音訊全無。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

叢夏身體一抖,“那裡面的人……”

“大多會死。”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進化需要進食。”

叢夏握緊了雙拳,炎炎夏日,他依然覺得渾身發冷。他知道成天壁說得沒錯,他的同胞們不僅會面臨食物危機,還會面臨成為別的物種的食物的危機。作為地震中心的格爾木第一個淪陷,接著就是整個青海省,然後擴散到西北和雲貴川,進而擴散到全國,最後……

以目前事態的發展,人類的生存空間很快就要被進化物種占據,人類失去的不僅僅是統治地位,還可能淪為最弱勢的物種,瀕臨滅絕。

多麼可怕,人類花了幾百萬年爬到了食物鏈的最頂端,一場地震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顛覆一切!

除了天劫,叢夏已經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叢夏顫聲道:“我們能逃出雲南嗎?”

成天壁的聲音很平靜,“不知道。”

叢夏沉默了,他在大腦內把今天凌晨在黑客論壇跟網友一起推演出來的食物腐敗現象向全國擴散的速度回憶了一遍,當時推算未來變化,得出的結論是食物腐敗現象擴散全國的時間為五十五小時左右,食物腐敗現象的擴散速度,其實就是成天壁所說的那種能量的擴散速度。他假設以格爾木為中心,把從格爾木到黑龍江省邊境的撫遠縣作為半徑畫一個單位55的圓,格爾木是1,撫遠縣是55,昆明則大約在1015之間,如果格爾木是在地震發生八小時後進入“求救狀態”的,也就是說,作為1的格爾木在震後8小時不受控,那麼作為1015的昆明,也就是在80120小時,或者說35天之內,也將淪陷!

叢夏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了成天壁。

成天壁皺眉看著他。

他把自己剛才的想法複述了一遍,說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他現在心裡極度沒底,他總覺得他們不會順順利利地坐飛機離開這裡,因為今天大部分航班都或延誤或取消了,那股能量既然能傳播大地,也很可能會影響上空。

而且,就算他們到了北京,之後呢?如果情況沒有改變,北京早晚也會……

成天壁點點頭,“35天的分析正確,他們給我的也是這個時間。”

叢夏只覺得雙腿發軟,他苦笑道:“我無法想像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幾天后會變成什麼樣。”

成天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怎樣,沒有人能夠回答。

叢夏深深嘆了口氣,“說點別的吧,比如,說說你,你和我二叔通話了嗎?他還好嗎?”

“沒有,我直接接到命令。”

“你是什麼兵種啊?隸屬哪個部隊啊?”

成天壁沒理他。

叢夏又自討了沒趣,他心裡有些鬱悶,“大兵哥,你跟我多說幾句話吧,指不定咱們活不了幾天呢,死前嘮嘮嗑做做伴,不是挺好的。”

成天壁掃了他一眼,“想死?”

叢夏哆嗦了一下,“不想,可我覺得末日真的降臨了,我也活不下去。”

“確實。”

叢夏哭喪著臉,“也許你能比我活得久點,哎,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冷了?”

成天壁頓住了腳步。

來人仔細感受了一下,真的越來越冷了,現在是三伏天,氣溫怎麼會突然下降?

遠處迎面走來三個人,看來是一家三口,各個行色匆匆,也都背著行李,看到叢夏他們,開口道:“你們也打算往南方走?”

叢夏點點頭,“差不多,你們去哪兒?”

“沿海一帶吧,聽說過了海就沒事兒了,否則吃的東西幾小時就壞,放冰箱都壞,很快就要餓死人了,聰明的現在都開始往外走了,不管怎麼樣,避一避再說。”中年那人說完之後,搓了搓胳膊,“奇怪,怎麼突然這麼冷?”

“可是很多飛機都取消了,你們怎麼走?”

“本來是開車的,結果堵成這樣,我們打算去火車站碰碰運氣,現在往外走的人還不算多,真要等到過幾天食物爛的沒法吃了再走,那就是大逃荒了,什麼車都上不去了,小兄弟,趕緊走吧。”

那一家三口走後,成天壁看著手錶上的溫度計道:“不對勁,氣溫驟降了八度。”

“果然!咱們趕緊回去拿衣服,鬼知道這要降到什麼程度,一下子從夏天到冬天我也不奇怪。”

成天壁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拖進了一處居民樓,“浪費時間,況且也來不及了。”

他把手腕橫到叢夏面前,叢夏驚訝地發現,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又降低了兩度,現在是十九度。從二十九度降到十九度,恐怕十分鐘都沒用上!

“我們去哪兒?”

“找衣服。”

成天壁拽著他衝上樓,見著門就敲,只要裡面有人應答,他就去敲下一個樓層,倆人一直走到了七樓,終於敲到了一處無法應答的家門,成天壁掏出手槍,叢夏只聽到消音器的啾名聲,門鎖就被成天壁給打開了。

叢夏低聲道:“你在幹什麼,萬一里面有人呢!”

“閉嘴。”

叢夏凍得打了個哆嗦,拉過成天壁的手腕一看,十五度!

門一開,他緊跟成天壁衝進了屋子裡,屋裡還帶著溫度的空氣實在太吸引人了。

成天壁進屋之後,故意踢翻了一個花瓶,砰地一聲巨響,屋裡卻沒有任何反應。

叢夏松了口氣,看來真的沒人。他帶著私闖民宅的罪惡感,小心地脫下了鞋,過去把窗戶關上了,越來越冷了,太邪門兒了!

成天壁道:“開空調,找衣服。”

屋裡的溫度還在二十度以上,倆人放鬆了不少。

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叢夏甚至大著膽子喝了杯水,然後就打算去臥室找幾件厚衣服,再作打算。

他剛往裡面走了幾步,就聽到臥室的方向傳來一聲動靜,類似什麼厚重的東西在地面上拖行的聲音。

叢夏頓住了腳步,成天壁也輕輕走了過來,悄無聲息地摸出了槍。

成天壁冷聲道:“誰在裡面,出來。”

拖行的聲音停住了,但下一秒,那拖行的聲音突然加快了,叢夏頭皮發麻地看著臥室的門,只見一個棕紅色的長毛生物從門內衝了出來,身形巨大,接近兩米!

成天壁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東西開了一槍,那東西嚎叫了一聲,摔倒在地上,打了個滾之後縮向了沙發後面,叢夏和成天壁這時候才看清楚,那是一隻猴子。

只不過,那紅臉獠牙、目露凶光、長毛墜地、身長兩米、速度極快的怪物,跟他們認知中的猴子相去甚遠。

叢夏嚇得一動不敢動,腿肚子直抖,成天壁額角冒出了冷汗,雙眸死死地盯著那隻躲在沙發後面的猴子。

他們誰都沒動。

 

5 全球大進化

 

成天壁低聲道:“把背包慢慢放到地上。”

叢夏咽了口口水,他也發現了那猴子一直在盯著他看,估計這是這戶人家養的寵物猴,人走了把它關家裡了,現在食物全都壞了,它肯定餓著呢。

叢夏一直盯著那猴子的一舉一動,一邊輕手輕腳地把背後放到了地上,甚至打開了背包的拉鏈,以示誠意。他生怕那猴子躥上來,就算他的眼睛能夠跟上猴子的動作,他的身體也不會有時間反應,他不想死。

“往後退。”成天壁又道。

叢夏往後退了一小步,那猴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凶狠地朝他嘶叫。

“別動。”成天壁輕聲道:“別退了,他想吃的是你。”

叢夏腿肚子發軟,聲音都變調了,“你怎麼知道。”問完之後他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那猴子盯著的是他,根本沒看地上的一大包食物。

“食物可能變質了,猴子的嗅覺是人類的一千多倍,他聞得到,只有我們是新鮮的。”

成天壁說得沒錯,剛才他打開背包的時候,看到有幾袋真空包裝的香腸已經漲袋了。猴子選擇了相對弱小的他,而不是人高馬大還舉著武器的成天壁,真他大爺的聰明!

叢夏顫聲道:“那現在怎麼辦。”

“一會兒我讓你跑,你就往廚房跑,什麼也別管,進去堵住門。”

“那你呢?”

“別管。”

叢夏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克制著身體的顫抖。

成天壁突然大喊一聲:“跑!”接著猛地朝那猴子藏身的沙發連開四槍。

叢夏扭頭往廚房跑去,那猴子憤怒地吼叫著往沙發另一頭跑去,成天壁也趁機想往臥室衝,沒想到那猴子猛地躥出了沙發,瘋狂地朝他撲了過去。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地血腥味,那猴子長長的皮毛上沾著鮮紅的血跡,疼痛讓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它放棄了更好下嘴的叢夏,轉而攻擊打傷他的成天壁。

成天壁手上拿的中國制式54手槍裡只有7發子彈,已經打出去了5發,現在僅剩2發,他想也沒想,在猴子正面撲向的時候,朝著猴子的前胸開了兩槍。

另成天壁驚訝地是,近距離被擊中兩槍,那猴子竟只是踉蹌了兩步,依然頑強地朝他撲了過來,猴子雙眼血紅,顯然已經被氣瘋了,不到兩秒的時間,那猴子已經跳到了成天壁面前,一下子把他撲倒在地,血盆大口朝成天壁的脖子咬了過來。

成天壁把手槍塞進了那猴子嘴裡,手槍的大小剛好卡住了它的上下牙床,猴子大聲吼叫,一爪子拍向成天壁的臉,成天壁用胳膊一擋,被抓出了三刀血痕。

叢夏聽到了外面肉搏的聲音,嚇得渾身直哆嗦,他顫抖著抽出了手槍,他沒法看著成天壁被猴子咬死而無動於衷,況且,成天壁死了,他也活不久了。

他猛地打開了大門,大叫一聲,試圖吸引猴子的注意力。

那猴子卻全無反應,那把槍頂著它的牙床,它卻吐不出來,氣得它大聲怒吼。

成天壁被猴子抓出了好幾道血痕,厲聲喊道:“開槍!”

叢夏哆哆嗦嗦地扣住了扳機,成天壁看他的樣子,知道不能指望他了,第一次用槍就碰到如此危險的情況,叢夏早把自己教的扔腦後了,保險栓都沒拉開。

成天壁的手臂血流不止,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大腦神經,他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那猴子又一爪子拍了過來,他聽到了那爪子帶起的風聲。

不,不只聽到,他仿佛還“看”到了那爪子破開空氣,朝他的頭部揮舞過來時在空氣中留下的風的軌跡,他瞪大眼睛,眼看著那隻大爪子在他臉前改變了攻擊的方向,仿佛在那一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推了一下,一下子轉軌,拍了個空。

成天壁抓著這個唯一的機會,從猴子身下竄了起來,一把抓著它的胳膊往下一下,猴子被俯身,成天壁揮起拳頭,狠狠朝它的太陽穴猛擊。

當他揮動拳頭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風的軌跡,那感覺非常奇妙,就好像那軌跡在隨著他的意志改變,他想讓風把對自己拳頭的阻力降到最低,甚至給予他助力,那一瞬間,他真的感覺到自己的拳頭變得輕盈了,砰地一聲悶響,他擊中了猴子的太陽穴,這一拳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都是他從未有過的強勢。

那猴子被打蒙了,狠狠甩著腦袋,成天壁一把揪住它的長毛,朝著太陽穴猛擊數拳,打得那猴子眼球變成了血紅色,最後無力地歪栽在地上。

叢夏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不僅驚訝於成天壁的凶悍,更令他感到驚奇的時,他感覺成天壁的拳頭帶著風,那拳速極快,就好像在成天壁的拳頭到達之前,風已經先一步到達,吹起了猴子厚重的毛髮,他懷疑自己看錯了,那是人類該有的速度和力量嗎?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個在大排檔把老闆推飛出去的女人。

成天壁大口喘著氣,一手還死死揪著一撮猴子的毛,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手臂上的血不斷順著拳頭滴落到地上,觸目驚心。

叢夏小聲道:“它……死了嗎?”

成天壁扭過頭,被汗水和血水浸濕的臉龐,顯得凶險非常,叢夏這是第一次看著他的臉的時候,無法發出對美貌的讚嘆,而只感到心驚膽戰。成天壁說:“沒有,把槍給我。”

叢夏走了兩步,實在不敢靠近那猴子,於是隔空把槍扔了過去,成天壁一手接住槍,拉開保險栓,對著猴子的大腦連開三槍,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猴子炸開的腦漿飛濺到了他身上、臉上,他卻沒有一絲表情,讓人望而生畏。

叢夏下意識地扭過了頭,有點不適應這樣血腥的場面。

成天壁拎著槍,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

叢夏走過去想把他扶起來,“你胳膊和腰上都被抓傷了,快起來處理一下傷口。”

成天壁沒用他扶,自己站了起來,坐到了沙發上,“我包裡有藥品。”

叢夏果然從成天壁的軍用旅行袋裡翻出了一個藥包,裡面有簡易的傷藥。成天壁被抓撓的傷口有些長皮肉外翻,傷口上還沾著那猴子粗硬的毛髮。叢夏深吸了口氣,用酒精一點點給成天壁清理著傷口,他此時雙手還在顫抖。

他從前並不認為自己是個膽小的人,當然,也沒有特別有膽識,他只是個普通人。跟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個普通的男人一樣,敢一個人熄燈看個鬼片,敢走夜路,敢抓小偷,正常有序的文明社會,一個普通人能有多大的幾率碰到致命的危險?如果不是今天的這一幕,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面對生命威脅的時候,究竟有多膽怯。

今天如果不是成天壁在這裡,他會淪為這隻猴子的食物,只要一想到這個,他就怕得渾身發抖。

叢夏不禁抬起頭,抱著欽佩的心情看了成天壁一眼,結果成天壁也在看他,倆人四目相接,一個冷淡,一個羞愧。

叢夏低下了頭,自嘲道:“多虧了你,不然我今天肯定走不出去了,謝謝。”

成天壁只是催促道:“快點。”

叢夏不敢大意,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傷口,如果食物上的細菌都能變異成那樣,那麼傷口上的細菌沒道理不進化,他不禁擔憂,成天壁這個時候受傷,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成天壁的心思卻根本沒在傷上,他一直看著自己的手,沉思著。

包紮完傷口後,叢夏也發現了他的動作,他輕輕抓住成天壁的手,仔細看了看,“你這拳頭……”

成天壁看著他,“怎麼?”

“剛才你打那隻猴子的時候,速度真夠快的,我都看花眼了,你當兵幾年了?練過的都像你這麼厲害?”

“剛才我揮拳頭的時候,你看到什麼,從頭到尾描述一遍。”

叢夏想了想,“我看到的拳頭以相當快的速度猛擊那猴子的太陽穴,你的拳頭就像……帶著風,沒錯,就是帶著風的感覺,那猴子那麼厚的毛,都被風出起來了。”

成天壁眯起了眼睛,“果然……”

“怎麼了?”

成天壁沉吟了半晌,才開口道:“我也感覺到了‘風’。”

“感覺到了‘風’,什麼意思?”

成天壁看向叢夏的身後。

叢夏也轉頭,茶几上放著一個燒了一半的矮胖的裝飾蠟燭,大概有成年男人的手腕粗,實心的。

成天壁突然一揮手,叢夏只感覺一陣風從臉龐刮過,他不僅頭髮被吹了起來,腦袋都向旁邊偏了幾寸,接著,就見那個蠟燭被吹落到了地上。

倆人都沉默了。

這場景類似隔空取物,通常出現在魔術和超能力的表演裡,但叢夏知道成天壁不是玩兒雜耍的,而一個離成天壁一米多遠的蠟燭,也不會因為他隨便一揮手就掉到地上。

剛才那股風,是成天壁揮出來的。

叢夏的呼吸有些顫抖,“這是……進化?”

動植物和微生物都進化了,人類發生變異也並不是稀奇的事情。比如那個力氣極大的女人,再比如成天壁,這些令人詫異的能力,除了進化,叢夏想不出別的可能。

成天壁又一次看向了自己的手,喃喃道:“進化嗎。”

 

6 全球大進化

 

叢夏不停地翻看著他的手掌,順著掌心撫摸他的手臂肌肉,從小臂一直往上摸,似乎想尋找成天壁和常人不一樣的地方。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幹什麼。”

叢夏連珠炮一般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肌肉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僵硬、酸痛、膨脹?體內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狀況?”

“沒有。”

“沒有?目前這些進化的動植物無一例外體型都變大了,你沒有任何感覺嗎?沒有肌肉膨脹、骨骼生長的感覺?說不定你也會變成巨人呢。”叢夏還不停地摸著成天壁的肱二頭肌,這肌肉手感真夠好的,結實緊繃卻又有彈性,怎麼練的這是?

成天壁捏著他的手腕,甩開了他的手,“給我倒水。”

叢夏看著他有些發白的脣色,知道這是失血造成的影響。他趕緊倒了杯水,遞到成天壁脣邊,“來,先喝一點,我燒上熱的了,一會兒最好喝點熱水。”

成天壁想接過水杯,叢夏積極地說:“我幫你拿著,你趁著那感覺沒消失,感覺研究研究手。”

成天壁剛要開口,背後的窗戶傳來的砰的一聲打響,整扇窗戶被砸得抖了抖,倆人齊齊往窗戶看去,玻璃上留下來一塊濕乎乎的痕跡。

叢夏走到窗邊往外一看,頗為驚訝,不知道什麼,外面已經開始下起了冰雹,那冰雹各個有雞蛋大,打在路面上就留下一攤冰碴,打到車上車就不停地叫喚,這麼大的冰雹要是打到人身上,絕對能砸出事兒了。

叢夏狠狠打了個哆嗦,剛才那一場生死搏鬥,讓他們忘了進入這屋子的目的,精神的高度緊張也讓他們忽略了氣溫的驟降,知道這時候,他才又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成天壁顯然也感覺到了,他抬頭看了眼空調,明明已經開到了三十度,屋子裡卻沒暖和多少,外面究竟已經降到了多少度?

叢夏道:“你等等啊。”他趕緊衝進臥室,把主人家的毛毯和羽絨服都翻了出來,衣服成天壁都穿不下,叢夏自己套上衣服後,把毯子抱出來圍到了成天壁身上。

成天壁看上去狀態很不好,臉上幾乎沒有血色,恐怕不只是失血造成的。

叢夏道:“你還是去臥室休息吧,外面看上去太冷了,我們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不如你去睡一覺。”

成天壁疲倦道:“把那隻猴子煮了,先吃點東西。”

叢夏回頭看了一眼那隻血流了一地的猴子,只覺得頭皮發麻,“你餓了呀?那個,咱們帶的食物還有些沒壞,先吃那些吧。”

“你現在不吃,以後恐怕也沒機會吃新鮮的肉了,你會後悔。”

叢夏為難地看著成天壁,他實在不想對那隻猴子做任何事,他甚至一直避免去看它。

成天壁也沒指望他,拎著一把軍刀就朝那屍體走了過去。叢夏表情糾結的扭開了臉,只聽著噗嗤一聲,是匕首插進肉裡的聲音,他感覺身上泛起了一陣雞皮。

半晌,成天壁把一塊腹肉帶進了廚房。

叢夏深吸了幾口氣,才走進廚房,“我、我來吧,你傷口該裂開了,你去休息吧。”

成天壁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嗯。”叢夏僵硬地點點頭。

成天壁扔下那塊連皮帶血的肉就走了。

叢夏默念了三遍“這是豬肉”,然後燒水、脫毛、切塊、下鍋料理。廚房裡只有調料和味道重的姜蒜之類的東西還沒有完全壞,叢夏煮了一大鍋紅燒肉,他從凌晨醒來到現在也一直沒吃飯,問道那撲鼻的香味後,他也屈服了。

蹲著那鍋肉出來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那個猴子的屍體,一想到自己以後恐怕連這麼一頓肉都未必能吃得上,心裡就感到無比的悲哀。

叢夏把肉放到了茶几上,見成天壁圍著毛毯,低頭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就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兵哥?吃飯了。”

成天壁慢慢抬起了臉,他臉色慘白,呼吸急促,雙眼拉滿血絲,一看就不太正常。

叢夏急道:“你怎麼了?”

成天壁輕聲道:“冷。”

叢夏摸了摸他的臉,果然觸感冰涼,通過皮膚想貼的地方,他能感覺到成天壁的身體在顫抖。

難道是傷口感染了?消炎藥也吃了,酒精也擦了,以他們有限的藥品,只能做到如此了,可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叢夏急道:“我們去醫院吧,也許醫院現在還有人。”

成天壁搖搖頭,“沒用。”他看了眼那鍋肉,“吃飯,然後我去休息。”

叢夏急得額上滲出了汗,卻無可奈何,現在只能寄望於成天壁吃飽之後,自身免疫力能夠戰勝細菌。

那鍋肉做的非常鮮美可口,可成天壁卻品不出味道,他舌尖發麻,只是機械地做著咀嚼吞咽的動作,強迫自己吃。

倆人快速填飽了肚子,叢夏把成天壁扶進了臥室,把厚的被子全都鋪到了床上,成天壁身上蓋了好幾層被,卻依然渾身直哆嗦。

叢夏坐在床邊,不停地摸著成天壁的額頭,卻只感覺到掌心的溫度越來越低,他的心也在跟著往下沉。

他不想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如果成天壁死了,他會回到自己家裡,聽天由命。如果連成天壁這樣生存力極強的人都活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靠什麼活下去。

看著成天壁慘白的臉色,叢夏心裡難受極了,他輕聲道:“兵哥,你別死啊。”

成天壁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寒冷已經侵入了他的骨髓,這些被子蓋多少似乎都沒起作用。

叢夏咬了咬牙,把羽絨服脫了,穿著單衣鑽進了被窩裡,緊緊抱住了成天壁不停顫抖的身體。

那冰冷的皮膚把叢夏也凍得直哆嗦,但是他的身體很快就自我調節了起來。人是恆溫動物,身體溫度高,而且導熱快,比蓋被子管用多了,如果這樣還不湊效,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成天壁的身體繼續降溫下去,必死無疑。

叢夏低聲道:“兵哥,你撐住啊,你千萬別死。我太沒用了,我幫不了你,你要是死了,我過不了多久就會去陪你,我還是想和你走人間的道,你別死,我拜託你別死。

成天壁不知道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也反手抱住了叢夏,那力氣實在不像生病的人,勒得叢夏肋骨疼,倆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叢夏的身體此時就像個恆溫火爐,讓成天壁終於停止了顫抖。

疲倦、困頓、疼痛,所有的負面情緒此時全都在柔軟的被褥之間釋放了出來,倆人緊緊抱著對方,沉沉睡了過去。

 

7 全球大進化

 

叢夏感覺睡夢中有人啪啪扇他耳光,他給驚醒了,睜開眼睛一看,成天壁那張冷冰冰的臉就近在他眼前,拍著他的臉把他弄醒了。

叢夏愣了愣,“你、你沒事了?”

成天壁道:“起來。”儘管嗓音沙啞,但叢夏見他臉上已經有了血色。

叢夏痛快地叫了一聲,一把抱住了他,“兄弟,你真沒事兒了!你可嚇死我了。”自末世降臨,這是他第一次打從心底地覺得高興,笑得兩顆虎牙都露了出來,成天壁怔了怔,叢夏身體的熱度讓他覺得很舒服,但他不習慣跟人有肢體上的接觸,當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和一個認識沒幾個小時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時候,他心裡很抗拒。

成天壁推開了他,“我說起來。”說完扭過了臉去,低頭去穿鞋。

叢夏湊了過去,腦袋伸到成天壁的臉旁邊,觀察了他兩秒,不禁笑道:“你不好意思啊?”

成天壁斜了他一眼,“你有多少說不完的廢話?”

叢夏笑了笑,“你這人真是,長這麼帥,從小也不缺朋友吧?怎麼這麼自閉呢。”

成天壁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儘管眉目中有幾分憔悴之色,但精神看上去並不像剛在鬼門關走一遭的人。

叢夏也跳下床,“咱們睡了多久?你當時真是嚇死我了,整個人跟冰塊兒似的,傷口肯定是感染了,還好你挺過來了,也許跟你身體變異有關。”

成天壁揮動了一下手臂,感覺體內生出一股莫名的能量,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輕盈,精神更加飽滿。當他握拳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更加強大的力氣,他每邁出一步,就能感受到大腿肌肉的強勁,就連他的視力都增強了,入目的畫面像水洗一般乾淨精細。如果硬要給他現在的感覺找一個形容詞,那就是脫胎換骨。

叢夏早已經習慣了成天壁不跟他說話,但他又受不了倆人一聲不吭,本來環境就夠讓人沮喪了,他不想讓自己的心情更壓抑,於是他一個人也能絮絮叨叨地說半天,“感覺怎麼樣?還冷嗎?我感覺屋子裡沒那麼冷了,可能溫度回升了。你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餓。”成天壁摸了摸肚子,他感覺非常地餓。

“餓?呃,我去看看還有什麼能吃的不。”叢夏剛從臥室出去,就忍不住“我操”了一句。

成天壁追出去一看,剛好抵住了叢夏往後退的身體,他越過叢夏的肩膀,看到客廳地板上那具猴子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渾身爬滿了蠕動的蛆,整個屋子裡都是令人作嘔的味道。

也難怪叢夏會噁心。

叢夏擰著脖子不去看地板,“我們才睡了四個小時,才四個小時而已。”

才四個小時,屍體已經腐爛到了這種程度,這屋子根本沒法住人了。

成天壁走過去把倆人的背包抓了起來,“把衣服穿上,我們出去。”

“你、你不是餓嗎?我給你弄點吃的吧。”

“吃什麼?”

叢夏咽了口口水,“包裡真空包裝的東西,可能還有沒壞的。”

“出去再說。”成天壁勉強套上一件明顯小了一兩個碼的大衣,拎起東西往外走去。

“等等我啊。”叢夏趕緊抓上衣服,幾步跑到他身邊,緊緊跟著他,生怕被落下。

倆人快速下了樓,成天壁看了看溫度計,果然回溫了,現在氣溫是十七度,最冷的時候,恐怕降到了零下。地面上一塊一塊冰碴的痕跡還沒有完全蒸發,證明這里幾小時前曾在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下起了雞蛋大的冰雹。

叢夏道:“咱們找個地方坐一下,給你找點東西吃吧,別餓著了。我剛才吃了那麼多肉,一點都不餓,你餓的可真快。”

成天壁確實已經餓得快受不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餓,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聽到了周圍一些嘈雜的聲音,他需要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進食。

倆人走出小區,發現路面上的行人明顯多了起來,現在是下午四點多,離格爾木的那場地震,剛好過去了24小時,而這個從前的文明社會已經亂了套。

就在他們睡過去的幾個小時內,街道兩旁的雜貨店、小超市、水果攤全都被砸了,他們路過的時候還能看見裡面被洗劫的食物,只不過大部分食物都沒有人動,因為早已經壞了,倆人也想進去碰碰運氣,看還能不能剩下些什麼能吃的,結果轉了一圈,還沒壞的只有無法入口的香辛料和水,倆人拿了幾瓶水,失望地繼續往前走。

從街道的另一邊一前一後地衝過來兩輛汽車,後車似乎是在追趕前車,兩車畫著龍前進,眼看就要往人行道上撞,成天壁趕緊把叢夏拽到了一旁。

只見前車猛地撞到了路邊的垃圾桶上,熄了火,後車上下來三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上去就對著車門又踹又砸,把車門打開後,從裡面拖出來幾箱密封的餅乾罐。前車的人也衝了下來,有男有女,兩夥人就為了那幾罐餅乾當街打了起來。

叢夏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心裡充滿了悲涼。

短短一天的時間,大部分沒有真空加冷凍儲藏的東西都已經變質了,細菌進化的速度異常凶猛,不但加速繁殖,而且適應了低溫,不難想見,過不了多久,連真空這最後一道壁壘也會被攻破。眼下食物就是所有人面臨的最大危機。

從路上被打砸的商店,再到為了幾罐餅乾火拼的人,叢夏意識到,他想給成天壁找點兒吃的的想法,多麼天真。

現在已經不能找食物了,大部分人,已經開始搶了。

叢夏拽了拽成天壁,“咱們趕緊走吧。”他們背包裡還有一些食物,萬一這些人打完了看上他們怎麼辦。

成天壁看著那幾罐餅乾,眼神暗了幾分。

叢夏催促道:“走啊,咱們找個隱蔽的地方再吃東西。”說這話的時候,他把音量壓倒了極低,生怕別人知道。

成天壁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軍裝,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跟著叢夏走了。

倆人走過兩條街,找到了一個被砸毀的小超市,躲了進去。

超市裡的貨物鋪散了一地,看上去雜亂不堪,叢夏一邊往裡走,一邊注意著腳下,奢望能撿到一些還能吃的東西。

儘管他現在不餓,可是想到成天壁餓著肚子,他就非常著急。他心裡已經把成天壁當成了同伴,甚至因為膽怯,他對成天壁有一種依賴,他知道自己想要到北京投奔二叔,靠他這樣的弱雞是不行的,他必須跟著成天壁,才有一線生機。

倆人選了一個乾淨的角落坐下了,叢夏屁股還沒坐穩,只聽吱的一聲尖叫,一個人腦袋大的老鼠從他腿上跳了過去,叢夏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往成天壁身邊靠。

成天壁快速地抽出軍刀,朝那老鼠扎了過去,可惜那老鼠非常靈活,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沒影子了。

成天壁收回軍刀,頗為可惜的樣子。

叢夏臉上冒出冷汗,“咱們也沒餓到要吃老鼠的份兒上吧。”

“現在還沒到,三天之後你看看吧。”

叢夏打了個哆嗦,不敢想象有一天他們要搶著吃老鼠的場面。

他把背包打開,把那些漲袋了的食物拿了出來,還不死心地撕開袋子,想聞聞看還能不能下嘴,結果撲鼻一股腐臭的味道,差點兒把他熏暈過去。

成天壁把那些漲袋的都扔了,從裡面挑出了真空包裝還完好的一袋臘肉,撕開之後,狠狠咬了一口,看上去真的餓壞了。

叢夏找了瓶水,擰開蓋子後遞給他,“你別吃太快,而且這個很鹹的。”

成天壁喝了口水,繼續撕咬臘肉。

那臘肉確實又鹹味道又重,但此時他也沒得挑了,胃好像一個無底洞,急需補充食物,他餓得都開始心慌了,完全不像幾小時前剛吃過飯的,反而像餓了三天的。

叢夏也意識到了這反常的情況,“你這麼餓會不會跟你的進化有關?”

成天壁道:“一定有關。”

硬是把一袋臘肉塞進了肚子裡,成天壁也跟著喝了兩瓶水,雖然他感覺還是餓,可他克制住了自己繼續吃下去的慾望,這肉太鹹,會影響他接下來的行動。

叢夏一直看著他吃東西,給他遞水,完了輕聲問:“你吃飽了嗎?”

成天壁看了看手錶,“我們耽擱太多時間了,走吧。”

“你才一袋夠嗎?多吃點吧。”

“不行,太鹹了。”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趕緊趕去機場。”

叢夏嘆了口氣,“希望到了北京,能有新鮮的食物。”

成天壁沒有說話,但心裡也期望能盡快坐上飛機離開這裡,倆人抱著對首都的新鮮食物的期待,重新上路。

 

8 全球大進化

 

倆人剛走出超市,就被外面的喧鬧聲吸引了。

一群市民群情激奮地叫嚷著朝這邊走了過來,成天壁拉著叢夏想退回超市,卻被一個大媽拉住了,在他們耳邊高聲道:“你們還找什麼啊,現在還有什麼能吃的!眼看要餓死人了,全世界都亂了套了,電也停了,水也快沒了,政府也不出面表個態,走,咱們去市政府去!”說著就要拉著叢夏跟他們走。

成天壁把叢夏拽了回來,冷冷看著那大媽。

大媽被那眼神看得心虛,“你們真不跟我們走?人多力量大,好歹讓政府給我們弄點吃的,要不過兩天只能啃草皮了,草皮啃沒了,就等著活活餓死吧。”

成天壁一言不發地拽著叢夏就走了。

叢夏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沒信號了,網絡肯定癱瘓了,完了,這下我們跟外界失去聯繫了。”

成天壁道:“別管這些,盡快去機場。”

“現在主幹道都被車堵住了,但是出了市裡也許道路就暢通了,到時候咱們想辦法弄一輛車吧。”

成天壁點點頭,“先出城。”

倆人不敢再耽擱,一直朝著高速公路入口的方向走,然而這一路並不太平,他們不斷地看到打砸搶燒的事情發生,誰能想象這個城市就在昨天的這個時候,還井然有序,安全乾淨?

不過一天的時間,地磚縫隙裡鑽出來的野草沒過了人的小腿,精心修葺過的樹木瘋了一樣生長,到處都是被砸毀的櫥窗、被洗劫一空的商鋪,在經過一條街的時候,他們甚至看到一群個頭非常大的老鼠在撕咬一個流浪漢的屍體。

街上再看不到正常的行人,整個城市充斥著腐敗和絕望的氣味,噩夢般的世界。

越往高速入口的方向走,碰到的背著行李的人就越多,看來有很多人跟他們有一樣的想法,都想逃出這個城市。

他們花了兩個小時從市中心走到了城市邊緣,脫力主幹道後,路上堵塞的車明顯少了很多,成天壁撬開了一輛車的車門,就像電視上的偷車賊一樣,摩擦兩條打火線,帶動了發動機。倆人坐上車,根據往高速的方向開去。

這輛車的油量不多,而一路上他們所見的兩個加油站,站內空無一人,加油口已經被幾十輛等待加油的汽車堵住了,並且,那些汽車無一例外已經被棄置了。

路上還在行駛的汽車屈指可數,他們在高速前往機場的路上跑了四五公里,汽車徹底沒油了。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叢夏走了一天的路,疲憊不堪,他看了看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高速路,分析道:“我覺得我們不該繼續上路了,應該留在車裡休息,天一黑,能見度非常低,高速路兩旁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鬼知道裡邊兒藏著什麼,再說,萬一又突然降溫呢,咱們還是留在車裡休息吧。”

成天壁考慮了半分鐘,“距離機場還有大約二十公里,我們順著高速走下去,天亮前就能到,越早一點到機場,我們離開的幾率就越大,不該在這裡浪費時間。”

“可這裡一點光線都沒有,你聽到高速兩旁草叢裡傳來的聲音了嗎?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叢夏恐懼地看著那比人還高的野草,裡面究竟有什麼,根本無法預測,他們就這麼摸黑上路,能走多遠呢?他無法不害怕。

“如果真的有什麼,留在車裡就安全了嗎?”成天壁率先下了車,“下來,我們一邊走,一邊在路邊攔車,這裡偶爾還有車過去,也許能載我們去機場。”

叢夏無奈,只能聽他的。

趁著太陽還沒徹底下山,倆人快步順著筆直的高速公路往前走,偶爾有一兩輛車經過,卻不肯停下,也許車上已經滿員,也許這時候人心惶惶,誰也沒心思管別人了,總之,他們一直走到太陽下山,經過的車輛都沒有停。

成天壁的表情已經沒有什麼變化,叢夏卻已經快要崩潰,饑餓、疲憊、失望,再加上最深重的恐懼,讓他每走一步都擔驚受怕,這條看不到頭的路,讓他同樣看不到希望。

就在叢夏幾乎絕望的時候,終於有一輛車在他們揮手的時候停了下來。

車上坐著一對年輕的夫妻,一看就非常面善,倆人行李也不多,後備箱塞滿後,把後座占了一半,還剩下一半的座位,兩個男人坐雖然很擁擠,但遠比沒有好太多了。

叢夏幾乎要千恩萬謝了,倆人迅速地上了車。

後座的空間確實很小,倆人只能一前一後地錯開坐,叢夏的腿緊緊貼著成天壁的大腿,透過褲子,他能感覺到那條大腿上蓬勃的肌肉,叢夏很是羡慕成天壁的身材,想到今天摸過的肱二頭肌,心裡多少有些癢癢。

那對小夫妻非常善良熱情,主動詢問道:“你們是要去哪裡啊?”

“我們想去機場。”

年輕男人驚訝道:“你們還去機場幹什麼啊?所有飛機都停飛了,現在交通基本癱瘓了,多少錢也飛不了。”

叢夏只好說:“我有親戚在哪兒,要去找他。”

“哦,找到了就趕緊走吧,我們打算去重慶,是我老婆的娘家,這裡呆不下去了,不知道那裡會不會好一點。”

他妻子嘆了口氣,“就怕所有地方都變了。”

他抓著他妻子的手,“沒事,就算真的世界末日了,咱們回去跟家人一起死。”

倆人情深意重的樣子,讓叢夏很是羡慕。

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六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還是個可悲的小處男,就趕上末日了,不禁悲從中來。他怎麼就這麼倒霉。

他從小到大只會學習,同齡男生開始對女孩子感興趣的時候,他還在埋頭學習,因為他沒有別的特長,好的成績是他唯一能獲得成就感的方式。這也就造就了他從小就不會和女孩子相處,直到上大學的時候,跟女生說話還只會看人家的鞋尖兒。

工作之後接觸的人少了,他就更宅了,每天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花在了虛擬世界裡,別人給他介紹女孩子,也沒有一個能成功的,他以為自己早晚能找到一個和他有共同話題的女朋友,沒想到就連這點願望都是奢侈品,現在別說女人了,能有個人陪在他身邊,他就很滿足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看了成天壁一樣。成天壁完美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裡忽明忽暗,看得叢夏有些移不開目光。

他覺得成天壁就像漫畫裡那些絕頂強大的英雄,面無表情和不愛說話,倒也挺有特色的。如果陪到他最後的是成天壁這樣出色的人,他也就勉強知足吧。

感受到了叢夏的目光,成天壁慢慢轉過臉來,冷冷地看著他。

叢夏不知怎麼的,臉頰突然有些發燙,他嘿嘿一笑,“大兵哥,你還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成天壁搖了搖頭。

妻子轉過臉來,“餓了也別吃,能儲存的就留著吧,接下來的日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叢夏奇道:“你們準備好了糧食?那你們考慮沒考慮過,萬一車沒油了怎麼辦?”

“食物倒是夠,少吃點撐到重慶就行了,油是我們最頭痛的。我們在後備箱放了一桶油,但也只有那一桶油了,只能到時候想辦法。對了,我們不能拐到送你們去機場,我們要省油的,只能送你們到機場那個出口,剩下的你們自己走吧。”

“沒問題,你們已經幫了大……小心!”叢夏大吼一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四人瞪大眼睛,看著前方一道黑影躥過,成天壁緊跟著大喊:“別打方向……”

可是已經晚了,年輕的丈夫沒有應對緊急事故的經驗,在車速高達一百三十邁的時候,為了躲避前方的不知名的東西,在大腦還沒做出命令之前,身體已經先行做出了反應,他猛打方向盤,載了很多行李和四個人的小型轎車,就像一個脆弱的玩具一樣,不受控制地側翻在地,失控地滑行出好幾米遠,直到撞到另一側的護欄才停了下來。

巨大的撞擊讓叢夏瞬間失去了神智,在昏過去之前,他只感覺到成天壁緊緊地抱住了他。

叢夏睜開眼睛,全身疼得好像被打散架了,就連抬起手指仿佛都需要極大的意志力。他的身體無法動彈,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

叢夏喉嚨裡發出痛苦地呻吟,下一秒,什麼溫熱的東西捂住了他的嘴。

“噓。”

壓得極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叢夏勉強睜開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那是一雙讓人非常難忘的眼睛,狹長漂亮,他認得這雙眼睛,它們是成天壁的。

昏迷前發生車禍的記憶瞬間回到了他腦海里,儘管身體很疼,但他還能思考,看來他還沒死,他勉強睜大眼睛,想詢問成天壁捂住他嘴的原因,可他很快就發現了周圍環境地詭異。

他聽到一種……咀嚼的聲音。

沒錯,撕咬、加上咀嚼。撕開皮肉,啃咬骨頭,吞飲鮮血,儘管他從來沒真正地聽過吞生肉是什麼聲音,但是那種動物進食的聲音,他不會認錯。

叢夏渾身發抖,緩緩地轉過頭,月光下,變形的車門被擠飛了出去,幾個高大健壯、四足著地的動物,就在離他們兩三米遠的地方,撕扯著那對善良的小夫妻的身體。

叢夏眼圈一酸,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成天壁緊緊壓著他的嘴,生怕他發出一點聲音。

倆人縮在車廂最裡面,變形的座椅擋住了他們的身體,也許那幾隻體型龐大的怪物發現他們不好拖出來,所以他們才能活到現在。可是那幾隻怪物必然知道他們在裡面,動物的嗅覺太過靈敏,怎麼會放棄他們這兩隻鮮肉。

如果他們無法自救,早晚會被那幾隻畜生吃得骨頭都不剩。

叢夏用眼神詢問著成天壁,他們該怎麼辦。

成天壁下巴上的汗水滴到了他臉上,他能感覺到那微涼的汗液中飽含了多少緊張的情緒。

在安靜地黑夜中,倆人被迫仔細地、清晰地聆聽著自己同類的身體被撕裂、吞噬的恐怖聲音,想到接下來就要輪到他們,那種巨大的心理壓力,非一般人能夠承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咀嚼的聲音停下了,叢夏瞪大眼睛,看著一隻怪物慢慢扭過了頭來,綠瑩瑩地眼睛幽幽地朝他們的方向看來。

叢夏認出了那是什麼,那隻滿臉橫肉、肌肉糾結的怪物是一頭羅威納犬,儘管這種狗在平時的樣子就已經足夠嚇人,但是當它們長出兩米多的龐大身形時,才能讓看到他們的人,深切體會到什麼叫做地獄。

叢夏當時只有一個想法,他希望自己剛才已經死在了車禍裡。

 

9 全球大進化

 

一隻羅威納慢慢走了過來,厚厚的腳墊讓它的步履沒有一點聲音,但它帶著血腥味的沉重的喘息聲,在黑夜裡讓人毛骨悚然。

倆人一動都不敢動,身體盡量往車後座縮,但他們知道這動作是徒勞的。

那隻羅威納已經發現了他們,一顆碩大的腦袋伸進了車裡,綠瑩瑩地眼睛貪婪地盯著他們,它微微呲起牙,有人手指那麼長的獠牙看上去凶殘可怖,嘴角往下流著混合了血水的津液。

叢夏不敢看它,死死地閉上了眼睛,成天壁則凶狠地瞪著他,氣勢上沒有半點的退讓,他手裡緊緊攥著軍刀,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這隻怪物的動作,兩方互相在較著勁兒,誰也沒有率先動作。

成天壁在特種部隊裡是狙擊手。他的性格也確實適合擔當狙擊手,越是在危機的時候,他越是能保持沉著冷靜,狙擊手的技術是靠子彈喂出來的,但意志力是靠強大的耐力鍛造出來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成天壁突然聽到了一聲不該在這裡出現的聲音……嬰兒的啼哭聲。

非常清晰,離他們不超過5米。

在那啼哭聲發出的瞬間,一直蓄勢待發的那隻羅威納,突然撲了進來,試圖咬住成天壁的肩膀,把他們倆人從車裡拖出來。

成天壁早有準備,手裡的叢林王軍刀狠狠扎向羅威納的眼睛。

一聲痛苦高亢的嚎叫響起,那隻羅威納痛苦地摔倒在車內,在窄小的空間裡瘋狂地扭曲、翻滾。

瞬時間,在外圍的另外三隻羅威納都撲到了車上,他們顯示拱撞車身,試圖把車翻過來,結果因為車內載重太多,它們推不動,於是繞道後座的車門處,用尖利的牙齒撕咬著鐵皮。

倆人眼睜睜地看著那手指長的牙齒陷進車皮內,破裂的扯皮把它們的口腔刮得鮮血淋漓,它們也沒有停下,反而更加瘋狂。

當一隻羅威納的臉試圖從破裂的車皮縫隙鑽進來的時候,成天壁一拳砸向了它的鼻子。

那帶著勁風的拳頭猛擊在犬類最為脆弱的鼻子上,那隻羅威納嚎叫著摔倒在地,看上去痛苦不堪。

車身的劇烈搖晃加上犬齒的撕咬,讓倆人最終無法藏身在車裡,只能狼狽地爬了出去,成天壁掏出手槍朝剩下的兩隻狗猛開槍。

但那兩隻羅威納極為敏捷,一隻也沒打中。

不過槍聲阻止了那兩隻狗向他們進攻。

成天壁一邊用槍比著他們,一邊拉著叢夏往高速公路下面退,走過四五米之後,他們發現路邊還有一隻狗,體型卻是沒有進化的普通羅威納犬的大小,看上去還是母的。

由於路面上沒有光線,能見度極低,如果不是走到身邊,根本無法發現這裡還有一隻。

只是那隻母狗並沒有攻擊他們,反而驚恐地發出低啞地嘶叫,一步步往後退,就在那隻母狗的身後,有一包白色的東西。

隨著成天壁朝那母狗的靠近,那幾隻公狗瘋狂地吠著,全都不顧一切地朝他們衝了過來,成天壁把槍口指向了那隻母狗,那母狗瑟縮著身體,儘管看上去很恐懼,卻沒有後退,反而一直護著身後的東西。

那隻被成天壁砸中鼻子的羅威納也站了起來,三隻公狗在離他們三米外的地方不停地吼叫,卻不敢靠近。

叢夏顫聲道:“那母狗後面應該是它的幼崽,這隻狗剛生產過。”

成天壁沉聲道:“你現在去車裡,把我的背包拿出來,把你的背包扔給他們。”

叢夏狠狠一哆嗦,沒說不去,卻也沒敢動。

“去。”成天壁推了他一把。

叢夏握緊了拳頭,強忍著巨大的恐懼,一步一步地朝那輛支離破碎的車走去,那三隻狗幽幽地看著他,在那種目光的逼視下,叢夏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著。

最終,他安全地走到了車旁,翻過那隻已經停止呼吸的羅威納的屍體,把倆人的背包從後座拽了出來,把他的那個裝滿食物的背包遠遠扔了過去,把成天壁的包抱在了懷裡,迅速地跑回了成天壁身邊。

倆人一步步往後退去,在經過那隻母狗身邊的時候,倆人驚訝地發現,那一包白布裡裝的不是母狗的幼崽,而是一個人類的嬰兒!

那嬰兒的襁褓很髒,小臉也黑乎乎的,看上去不過一兩個月大的樣子,正嗷嗷待哺。

那母狗渾身顫抖,毛髮都炸了起來,但依然護在嬰兒身前,狠狠地瞪著倆人。

叢夏深吸一口氣,“難道它們把這孩子當成自己的幼崽了?”

成天壁沒有說話,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幾隻公狗身上,一顆都沒有放鬆警惕。直到倆人跨過高速公路的護欄,半身沒入野草中,才抓著叢夏飛足狂奔。

叢夏從來沒覺得自己跑得這麼快過,他感覺到身體很輕,前方好像沒有半點阻力,反而有一股風盤旋在他們腳底,給他們助力,讓他即使抱著那麼重的包裹,跑起來依然沒感覺到吃力。

那三隻狗果不其然地追了上來,倆人發足狂奔,最後整個身體都淹沒在一人多高野草中。

儘管那三隻狗知道他們的位置,但由於地形複雜、視線受阻,追捕嚴重受阻,兩個人和三條狗就在看不見邊際的草叢中進行著亡命的追逐。

倆人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遠,他們看到不腳下的路,也不清前方的路,野草把視線徹底遮蓋,要不是成天壁受過在視線受阻時辨別方向的能力,他們恐怕繞一個圈還會跑回原地。

漸漸地,叢夏的體力開始跟不上了,身後的犬吠聲越來越近,突然,倆人腳下一空,身體瞬間失重,不受控制地往下滾去。

“啊啊——”叢夏驚恐地大叫。

下一秒,倆人一同摔落在地,雖然身下墊著厚實的野草,但依然摔得眼冒金星,叢夏剛經歷過車禍,又體驗自由落體,骨頭幾乎要散架,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成天壁從地上跳了起來,警惕地舉著槍,低聲道:“我的背包呢?裡面有手電。”

“背包……”叢夏摸了摸身邊,背包早不知道摔哪裡去了。他趕緊掏出手機,手機的電量還算充足,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一看,背包摔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成天壁趕緊過去拿出手電。

強光手電筒一亮,周圍的空間瞬間清晰了起來。

他們所處的地方,真像一個山洞,四周已經被雜草鋪滿了,他們順著草堆滾下來,離地距離至少有三層樓高,如果不是下面植被厚,他們早摔傻了。將近十米的距離,他們是無法攀爬上去的。

可是,高速公路下面,怎麼會有山洞呢?

犬吠聲在頭頂響了一會兒,就消失了,看來那幾隻羅威納終於放棄了。

成天壁繞了一圈,斷言道:“是廢棄的排污管道。”

管道內壁已經被植被覆蓋,根本看不出原貌,叢夏接著光線仔細觀察了一圈,分析了它的造型和位置,確實只有排污管道這個用途比較合理。還好是廢棄的,他可不想掉進臭水溝裡。

“咱們怎麼出去呢?”

“爬不上去,只能往裡走。”

叢夏看了一眼黑漆漆地管道深處,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誰知道裡面還有什麼東西等著他們?他一步都不想往裡面走了。

成天壁開始全副武裝自己。

他在身上塞了兩把軍刀,兩把手槍,還把中國制式的56衝鋒槍組裝起來掛在了胸前。看在叢夏眼裡,就好像要上戰場一樣,不過他們面臨的處境,沒比戰場好多少。

叢夏道:“咱們至少應該等到天亮再走,地下排污管道可能長達幾千米,地面已經被植被覆蓋,我們很可能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不如等到天亮光線好的時候再想想辦法。”

“天亮之後,這裡的能見度也不過百米,再往裡走,還是漆黑一片,有區別嗎?”

叢夏一時語塞,他只是害怕,不想進去。

成天壁看穿了他的心思,拉起自己背包的帶子遞給叢夏,“拽著,注意腳下。”

叢夏在昏暗慘淡的光線裡看著他冷漠的面容,心裡涌上了一股暖意,儘管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天,卻已經經歷了兩次生死的挑戰,這個人看上去不近人情,卻沒有一次放棄過他。也許在成天壁心裡,只把他當成任務對象,可他卻把成天壁當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

叢夏忍不住撲上去,狠狠抱了他一下。

成天壁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叢夏抱了一下之後就鬆開了,他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重重呼出口氣,“就算咱們死了,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兒,我聽你的,往前走吧。”

說完,他拽住了成天壁背包的帶子,倆人往漆黑地、鋪滿植被的排污管道內部走去。

 

10 全球大進化

 

廢棄的排污管道裡漆黑一片,手電的光線給他們提供的能見度只有七八米,大部分的光亮都被吞沒在了讓人窒息的黑暗中。

腳下的野草被他們踩得嘎吱作響,草叢中的蟲鳴此起彼伏,叢夏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如此接近大自然的聲音,他的視聽被人類製造的各類噪音污染慣了,此時反而覺得不適應。不,何止是不適應,伸手不見五指的排污管道,簡直像一個被植被覆蓋的地下洞穴,不知道會通向何方,也不知道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在前方等待,那種深深地恐懼,讓叢夏感到呼吸困難。

叢夏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只能拼命地和成天壁說話。

“兵哥,咱們說說話吧。”

“哎,你究竟多大啊?二十?二十三?”

“兵哥,你不害怕嗎?你餓不餓?我們的吃的都給那些狗了,接下來吃什麼啊,要不咱們吃點野草吧。”叢夏現在已經餓了,想起中午那鍋沒吃完的猴子肉,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成天壁其實比他餓多了,自今天白天他意識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到現在,一直處於饑餓的狀態,只是他一直沒時間吃個飽,現在更是什麼都不剩下了。

不過,動植物進化如此之快,誰知道這些草會不會已經進化出毒素了,他不能亂吃。

成天壁道:“忍著,走出這裡再說。”

“我怕你餓著,你是這裡唯一的戰鬥力,你必須保持體力啊。”

成天壁淡道:“我還沒餓到要吃草,加快速度,離開這裡再想辦法找食物。”

叢夏嘆了口氣,再一次為自己的沒用感到沮喪。他甚至不能為救過自己兩次的朋友弄一點像樣的吃的。

倆人不斷地深入,一直走了近三公里,依然沒有看到任何出口,只是,叢夏注意到他們腳下的雜草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增加的孢子類植物,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濕悶的味道,讓人呼吸起來非常難受。腳下的路也越來越不好早,那些濕苔和各種各樣的蘑菇非常地滑膩,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某種粘液上一樣。

叢夏一個不小心,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當他的手接觸到地面上濕濕黏黏的植物時,他感到說不出的噁心。

成天壁把他拽了起來,“注意腳下。”

叢夏拼命往褲子上擦著手,嫌惡道:“好噁心,粘糊糊的。”

成天壁拿手電筒四處照耀了一下,入目所及的地方鋪滿了各種顏色、各種大小的蘑菇,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裡非常不舒服。

叢夏咽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抓住了成天壁的手。

成天壁皺了皺眉,“放開。”

叢夏幾乎要哭了,“大兵哥,你讓我抓一會兒吧,這地方太他媽嚇人了,我快走不下去了。”

成天壁翻了個白眼。

叢夏緊緊握著成天壁的手,那厚實的、帶著硬繭的掌心非常地溫暖,讓他感到雙腿找回了點行動力,他一點都不懷疑,如果是他一個人在這麼一個詭異的地方,絕對五分鐘就會發瘋。成天壁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恨不得拿膠布把自己粘到成天壁身上。

如果不是地方不對,成天壁很想把叢夏敲暈過去。

他對叢夏的軟弱感到無奈和厭煩,但只要他還沒死,只要他還穿著這一身軍裝,他就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任務,何況,他欠叢教授一份人情,他一定要把叢夏帶回北京。

成天壁只好讓叢夏抓著他的手,這倒也可以防止倆人滑倒。

倆人交握的手掌很快就冒出了汗,叢夏內心的緊張致使他越握越緊,生怕失去他心理上唯一的支柱。

腳下的路變得越來越滑,倆人幾乎是走三步就要努力穩住身形,饒是這樣也摔倒了好幾次。摔在滑膩膩的孢子植物上並不疼,但很噁心。

其實那些蘑菇大多長得非常艷麗,很難想象在這不見陽光的地方會有植物長得那麼絢爛多彩,可越艷麗的植物往往越毒,叢夏克制著自己的好奇心,奴心避開那些漂亮的蘑菇。

就這樣走了一個多小時,倆人都大汗淋漓,在孢子植物上前進不到一公里,比平地上走十公里都累。

漸漸地,他們發現前方出現了微弱的幽藍的光。那很可能是一個出口,倆人全都打起了精神,往那光源發出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幽藍的光暈越來越大,當他們轉過一個排污管道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入目的場景讓他們震驚。

那是一片極其開闊的洞穴,直徑至少有百米,洞穴的石壁上長滿了各色各樣的蘑菇,有的鮮艷,有的樸素,有的甚至會發光,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洞穴最中心那個巨大的、發出淡藍幽光的透明蘑菇。

那蘑菇足足有三層樓高,直徑六七十米,它只有一根汽車那麼粗的矮胖的根莖,蘑菇的身體呈碗狀,倒栽在根莖上,就像一個被風吹得外翻的傘。那巨大的蘑菇整體是透明的,表皮下布滿了肉眼可見的有藍色的細小經脈,就像是它的毛細血管一樣,密密麻麻,縱橫交錯,而且,那些經絡不禁長在它自己身上,還從它身體裡蔓延到地面,像地下河的脈絡一般,像整個洞穴延伸,洞穴裡所有的生物,仿佛都在它的網內。

另外,在蘑菇傘的中心地帶,有一個暗綠色的發光體,但看不清究竟是什麼,但似乎所有的脈絡都是從那裡伸展出來的。

那朵巨大的蘑菇,在洞穴裡輕輕地、輕輕地搖晃著,搖晃的幅度很小,就好像聽了搖籃曲在跟著輕哼,那透明的身體、藍色的發光的經脈和無與倫比的巨大體型,讓它看上去有一種魔性的美,可無論它有多美,這一幕只讓在場的兩個人類毛骨悚然。

這是什麼蘑菇,怎麼會長這麼大!叢夏在內心咆哮著。他後悔當初沒多學點孢子類植物的知識,也許現在還能派上點用場。

成天壁後退了一步,壓低聲音道:“我們返回剛才的岔路,繞過它。”

叢夏第一次從成天壁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緊張。

今天他們碰到的兩次致命威脅,儘管也凶險無比,可到底是他們認識並熟知的生物,只不過是體型變大了一些,但習性和弱點並沒有變,可是眼前這個生物,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叢夏無法想象,地震發生到現在短短三十多個小時內,他自以為熟悉的城市,已經悄悄孕育出了這樣可怕的、匪夷所思的生物。

倆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去,不管繞多遠的路,他們都不會選擇靠近那朵大蘑菇。

就在他們剛剛退出兩步的時候,他們突然感覺到了腳底的震動,緊接著,他們踩踏的地面猛地上升,倆人低頭一看,原來他們剛才一直踩在一顆紅棕色的、有飯桌那麼大的蘑菇上,而他們一直以為那是地面!

那蘑菇猛地把他們掀倒在地,他們著地的瞬間,那一塊的蘑菇也“站”了起來,把他們扔到下一個蘑菇身上。

他們的身體沾滿了滑膩膩的黏液,根本無法站起來,也無法逃脫,只能被那群可怖的蘑菇接力往那個巨大蘑菇處傳遞,而他們被顛得東倒西歪,成天壁緊緊握著槍,朝那巨大的蘑菇開槍,可子彈就像一顆塵埃,沒入蘑菇的身體之後,就悄然消失了。

成天壁猛地扭轉腰身,躲過一顆蘑菇的推擊,帶著勁風的手掌隔空一劈,隨著他的動作空氣中扭曲出一道白芒,啪的一聲脆響,那蘑菇被打得東倒西歪,好像吃痛一般蜷縮起了身體,成天壁也跟著掉到了地上。

可還沒等他站穩腳步,他腳下的蘑菇就猛地躥了起來,又加入到了傳送他的行列裡。

就這樣,短短十多秒的時間,倆人就像貨物一樣被那群蘑菇運到了洞穴中心,最後他們的身體被彈飛到空中,然後那個巨大的蘑菇張開了“嘴”,一下子把他們吞了下去。

倆人掉進了那個蘑菇傘的最中心,跌進了一攤腳踝深的粘液裡。

那粘液的味道到不算難聞,有一股生澀的植物的味道,但是質感非常噁心,抹在手裡滑溜溜的,倆人掙扎了半天才爬起來,警惕地觀察著蘑菇傘內部。

從裡面看,那蘑菇的傘肉真是美麗無比,厚實的透明的身體裡嵌滿了細小如神經版的幽藍色脈絡,蘑菇的身體柔柔地擺動著,那些神經的藍芒忽明忽暗,仿若天上的星斗,讓人誤以為自己進入了魔幻的世界,一切都那麼地不真實。

叢夏低頭看去,在那攤粘液的最下面,適才他們在外面看到的那個暗綠色的光點,正被蘑菇的傘肉和無數條密密麻麻的藍色神經包裹在中間,那暗綠色的光芒柔和飽滿,但即使是如今近的距離,依然無法看清究竟是什麼東西。

如果藍色的脈絡是蘑菇的神經,那麼這個綠光團是它的心臟嗎?

成天壁一句話拉回了他的思緒,“別看了,我們要被吃了。”

叢夏愣了愣,猛然發現腳底的粘液開始冒出了細小的氣泡,就像是快要沸騰的水一般,氣泡的密度越來越大,粘液也正在慢慢地變多。叢夏聽到了■■地聲響,他的鞋子正在被融化!

叢夏趕緊跳到了一旁,躲開那灘粘液,可是他也只能躲這麼一時,等到那粘液上升到一定高度,他們就會溶解在這噁心的粘液裡,成為這朵大蘑菇的養料。

成天壁的手指撫摸著蘑菇光滑的肉壁,然後抽出軍刀,狠狠地朝那肉壁刺去。那蘑菇的身體收縮了一下,被刺穿的地方流出了透明的液體,但它很快又伸展開了。

有反應!

成天壁握緊軍刀,朝著蘑菇的身體連刺數刀,透明的液體噴射了出來,那液體在還未落地前,在半空中突然凝結成了條狀,啪地卷住了成天壁的四肢,把他吊在了半空中。

叢夏急忙跑了過來,拼命拉扯那透明液體形成的繩子,那東西彈性極大,柔韌無比,無論扯多遠都不斷裂,就算拿軍刀割都割不開。

叢夏急得快哭了,“兵哥,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我、我會想辦法救你的。”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心虛。

成天壁掙扎了半天,掙得滿身是汗,依然擺脫不了那透明繩子的束縛,他平靜地說:“這繩子剛好給你搭了網,你試試順著爬出去,能跑你就自己跑吧。”

叢夏哭喪著臉,“我不會一個人走的,離開你我也是死,不如我們一起死。”

成天壁看了看四周,實在想不出他們還有什麼辦法離開這裡,這裡到處都是這顆大蘑菇的徒子徒孫,哪怕他們從這顆蘑菇裡翻出去,也無法離開。

叢夏繞著那粘液走了一圈,目光又一次被那暗綠色的光團吸引了。

心臟……

叢夏盯著那光團,雙眸異常明亮。

粘液的沸騰幾乎快要到達了頂點,水平線也上升了三四釐米,過不了多久,他們都會被淹沒,與其如此,不如搏一把!

可是,想到剛才被粘液腐蝕的鞋底……如果他試圖接近蘑菇的“心臟”,他恐怕會被化成一攤血水。

但是,也許兵哥能活下來。

如果他不做,他們早晚都要死,但如果他拼一拼,那麼厲害的兵哥,也許可以跑出去。

叢夏顫抖著抓起軍刀,站在粘液灘旁邊,嘴脣直哆嗦,他在蓄積邁進那粘液灘的勇氣,做他這輩子最大膽的一件事。

成天壁看穿了他的意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叢夏抬頭看了他一眼,僵硬地笑了笑,“兵哥,我一直最好奇一個問題,你到底多大了?當兵幾年了?你就告訴我吧。”

成天壁沉吟了半晌,“二十一,四年。”

叢夏嘿嘿一笑,“果然跟我猜的差不多,比我小了五歲呢,你真厲害。那個,如果不是帶著我的話,說不定你自己早就離開昆明了,真不好意思,老是拖累你。”

成天壁默默地看著他,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一腳踩了進去,並且趁痛感神經做出反應之前,飛快地往粘液灘的中心跑去。

可沒跑了兩步,那種被灼燒的痛楚就傳遞到了他的大腦,叢夏大叫一聲,他感覺自己小腿上的皮膚都已經被燒掉了!

成天壁皺起眉頭,緊緊握住了拳頭。

叢夏從來沒試過這樣的疼痛,就好像什麼東西在硬生生地把他的皮膚剝離身體,他的每一處神經都叫囂著:痛!痛!痛!

叢夏大吼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握著軍刀狠狠地朝那暗綠色地光團扎了刺了下去。

蘑菇傘劇烈地抽搐了起來,整個蘑菇跟地震一樣瘋狂晃動,粘液不斷冒出密密麻麻的氣泡,叢夏的身體四周伸出濃重的血水,他沒入粘液的身體部分已經被腐蝕的見了骨頭!

成天壁緊緊閉上了眼睛。

叢夏雙眼血紅,瘋了一樣不斷地往下按那把軍刀,直到刀鋒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瞬時,蘑菇的抽搐停止了,粘液也停止了沸騰,那一刻,仿佛時間都停止了。

突然,那暗綠色的“心臟”光芒大盛,把整個山洞照耀得名如白晝,大地劇烈地震動了起來,叢夏再也握不住那把軍刀,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半點力氣,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芒,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11 全球大進化

 

“來了,這一天終於來了……”

“醒了,它終於醒了……”

一道蒼老的、悠遠的聲音在一片黑暗的虛空中響起,仿佛遠在天邊,又仿佛盡在耳畔。

誰?是誰在說話?

虛空中傳來一聲長長地嘆息,仿若跨越千萬年的時光,帶著深重的無奈和悲憫,幽然而至。那一聲嘆息,讓人不禁想要落淚。

叢夏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有那滄桑老者的聲音,格外地清晰。

他死了嗎?這是死後的世界嗎?這個聲音是誰?地府閻王?這一天是指什麼?誰又醒了?

叢夏腦中有一連串的疑問,卻什麼都做不了,他就像一道孤魂,沒有實體,沒有聲音,他存在於這個漆黑的虛空,卻說不清是以何種方式。

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以血立契,今時今日起,汝為吾唯一後人,望汝兢業勤懇,虔心研讀吾之所傳,救吾族於旦夕之間。切記,切記,汝之使命,是讓它沉睡,讓它沉睡……”

什麼?什麼後人?讓誰沉睡?

來不及多想,一片漆黑的虛空中突然有了光亮,在叢夏的“眼前”出現一個暗綠色的光團,那不是那朵大蘑菇的“心臟”嗎?只見那光團越來越大,直到它的光芒充斥整個漆黑的虛空,被光團包圍的東西也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塊有成年人身體那麼大的橢圓形的玉,質地溫潤古樸,玉身上嵌滿了密密麻麻地、細小地梵文,那些梵文發散著金光,漸漸幻化到虛空中,字體變得更大、更清晰,它們一排一排地不斷在叢夏“眼前”流轉、跳動,虛空中響起空靈的哼唱,聽上去無比地神聖。

叢夏驚訝地看著斗大的發出金光的字,他本不該認識那些古老神秘的文字,可他竟然全都看懂了!

古玉的綠芒和梵文的金光遙相呼應,聖潔宏大,突然,光芒大盛,叢夏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當再次睜開的時候,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成天壁的臉。

“你醒了。”成天壁扒開他的眼皮仔細看著他的眼球。

叢夏難受地推了推他的手,“我……這……”他扭頭看了看四周,發現他們還在那個大蘑菇裡,但是那個蘑菇已經枯萎了,飽滿的透明的傘肉皺皺巴巴地萎縮了下去,藍色的脈絡也不見了,整棵大蘑菇軟趴趴地倒在地上,甚至周圍所有的蘑菇都瞬間枯萎,仿佛他們剛才經歷的那場險境,都是幻覺。

叢夏猛地從地上做了起來,然後,他感覺到手裡有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手裡握著一塊掌心大小的橢圓形的玉,暗綠色,質地通透,溫潤古樸,這是那塊玉,他在虛空中見到的那塊玉!只不過小了很多,而且也看不出上面有什麼文字,只是一塊看上去極其普通的玉,上面還沾了血。

成天壁看了一眼他的手心,“這就是蘑菇的心臟,你昏過去之後一直抓著,這塊玉肯定有某種復原的能力,你看看自己。”

叢夏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他清楚地記得昏迷之前,自己的小腿、膝蓋和手腕以下的身體全都浸泡在蘑菇黏液裡,已經被腐蝕的見了骨頭,那種劇烈的疼痛,絕對不是他的幻覺,可是現在,他身上什麼傷都沒有,皮膚完好無損,只有被燒化了的鞋和破損的衣褲,能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

叢夏震驚地看著手裡的古玉,一切都不是幻覺,這古玉是某個古人留下來的具有法力的器具,而且,裡面有很多重要的信息。

不管這塊玉究竟是什麼,光是能修復人體這個能力就是個超級寶貝,否則他現在早成骷髏架子了。

叢夏猛地抬起頭,撲到成天壁面前,抓著他的肩膀急道:“你沒事了?後來發生什麼了?你沒受傷嗎?”

成天壁搖搖頭,“當時只看到這塊玉浮了上來,光芒非常刺眼,我也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看到你抓著這塊玉,這裡所有的蘑菇都死了。”

叢夏松了口氣,喃喃道:“活下來了。”

成天壁用手電筒掃射四周,看著那一片片癟下去的蘑菇,想著他們此時還能呼吸,心裡也有些感慨。

叢夏直到此時還心有餘悸,不過對這塊古玉的好奇戰勝了他的恐懼,他反覆翻看著手裡的古玉,想知道它究竟有什麼玄機。

成天壁看著他有些狂熱的樣子,問道:“怎麼了?”

“在我昏迷的時候,我的意識進到了一個一片漆黑的地方,然後,發生了一些很詭異的事。”

成天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塊玉,“把這塊玉帶上,咱們邊走邊說。”

叢夏從地上爬了起來,倆人跳下大蘑菇,往蘑菇背後的通道走去。

地上所有的孢子植物都死了,他們終於不用在一片濕滑的粘液中艱難前行,不過叢夏的鞋被燒沒了,光著腳走路非常難受,地上的雜草和石子咯腳,他走一會兒就直皺眉頭,幾乎是跳著往前走。

成天壁回頭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鞋脫了下來,“穿上。”

叢夏臉頰發燙,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走一會兒就好了。”

“你影響我們速度。”成天壁命令道:“穿。”

叢夏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他實在不想繼續當那個累贅了,但是在成天壁強勢的目光下,他還是彎腰把鞋穿上了。

成天壁的鞋是標準制式的軍靴,靴子的前頭還裝了鐵塊,不但沉,而且穿進去也不舒服,再加上成天壁的腳比他大,叢夏偏瘦的身材套上這麼一雙靴子,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叢夏尷尬地看了成天壁一樣,試著走了幾步路,倒確實比赤腳走路舒服很多,而且也不用每一次下腳都擔心腳底上有什麼不能踩的東西了。

叢夏小聲道:“謝謝你。”被一個比自己小了五歲的男人處處照顧著,他很是內疚,他也希望能為成天壁做點什麼,而不是一直當個累贅。

成天壁在前面帶路,走起路來沒有一絲遲疑。倆人越走越覺得地面乾燥,路也變得好走了很多。

此時他們都已經饑腸轆轆,如果幾個小時內還不能走出這個排污管道,他們就必須把進食的問題就地解決了。

叢夏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小時左右。”

“你呢?”

“跟你差不多。”

“你很餓了吧,我也餓了。”

成天壁不想告訴他,自己已經餓得眼前發暈,尤其是在他被那群蘑菇傳送的時候劈出了一道風刃,那瞬間他感覺身體一下子被掏空了,胃部更是餓得抽痛。他在部隊的時候受過饑餓訓練,曾經連續一個星期只能靠最基本的飲用水和極其微量的食物支撐身體的能量,同時還要進行超負荷的體力運動,那個時候他也撐下來了,而且這種餓到全身抽搐的感覺,起碼是饑餓訓練的第五天才出現的,可他現在離上一次進食,才過去了十多個小時。

看來他的進化能力,是要以犧牲體力為代價的,至少暫時是這樣。

他為了能多撐一會兒,轉移了話題,“跟我說說古玉的事,你碰到了什麼?”

“啊。”叢夏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我昏迷之後,意識進入到了一個一片漆黑的虛空,然後我聽到了一個很蒼老的聲音……”

他把他在那虛空中聽到的、看到的一一像成天壁描述了一遍。

成天壁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

叢夏沉思道:“不知道為什麼,比起那個老者是誰以及這塊玉的秘密,我更想知道老者指的‘它’是誰,是什麼。如果從邏輯關係上分析,他的意思是只有讓那個‘它’沉睡,‘吾族’才能得救,可‘吾族’又指的什麼族,人類嗎?”

成天壁沉吟道:“結合現在發生的事,以及這塊玉出現的時機,肯定跟此次的大進化有關。”

叢夏傻笑道:“你說,這塊玉不會是讓我去拯救全人類吧。”說完又看了一眼手裡的玉,還是看不出什麼名堂。

儘管碰到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可是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已經讓他再碰到什麼都不覺得奇怪了,這個詭異的世界,什麼都可能出現,而像他這樣沒什麼大本事的人,怎麼可能被賦予什麼重任,他只希望能讓自己和成天壁多活一天,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不管怎麼樣,這塊玉有修復身體的能力,這樣的法寶,他一定要研究出使用方法,好好保管。

成天壁沉默了半晌,“如果能從這裡出去,一定要把這塊玉研究透。”

 

12 全球大進化

 

倆人又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條排污管道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到處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成天壁餓得胃絞痛,他終於難以支撐,慢慢靠著墻坐了下來。

叢夏的情況比他好多了,見狀忙跟著蹲下了,“你怎麼了?”

成天壁的手摸著肚子,低下了頭。

“太餓了嗎?”

成天壁點點頭,“讓我休息一下。”

“餓了光休息有什麼用啊。”叢夏發愁地看著四周,手電的光亮非常有限,入目所及的全是野草。

若不是顧忌這些草會不會有毒,成天壁早就吃了,但他的理智也支撐不了多久了,饑餓的滋味兒,沒嘗試過的人永遠無法了解。

叢夏看著成天壁疲倦的樣子,心裡難受起來,他在周圍走了一圈,抓著一種看上去還算純良的野草,想也不想就塞進了嘴裡。

他也不擔心這些東西有毒了,既然那玉能救他一次,還會救他第二次吧。

野草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叢夏乾嘔了幾下,差點吐出來,他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麼苦的東西,那一瞬間他感覺舌頭都麻了。

成天壁皺眉看著他,“你別什麼都往嘴裡放。”

叢夏抓著那一叢野草坐到他身邊,呲著小虎牙,白淨的臉扭曲成了一團,“我給你……試試,沒有毒的話,你就吃吧,難吃也得吃啊。”

成天壁一手掐著他的後脖頸,另一隻手往他的下頜處一撞,叢夏哇地一下把嘴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呸、呸!”叢夏拼命把嘴裡的東西吐掉了,他抹了抹嘴,臉上帶著起死回生的表情,可是看著地上被他咀嚼了一半的野草,又無奈地說:“你幹嘛呀,我好不容易吃下去的。”

“這些東西我吃多少都飽不了。”

“可現在沒別的可以吃了。”

成天壁從他的背包裡拿出一樣東西,叢夏湊近了一看,是一捆拇指粗的香。

“這是什麼香?”

“野外熏蟲子的。”

“能熏暈?”

“不,驅趕。”

“你想吃蟲子?”

成天壁拿著打火機站了起來,“比野草好。”

那些草叢中確實有很多蟲子的鳴叫,聽著怪■人的,有些蟲子的個頭都比他腳趾頭大了,叢夏開始還因為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爬過而抓狂,可是在這個破管道裡走了七八個小時,他早已經麻木了。

成天壁把香和打火機都遞給了叢夏,“你從這頭熏,我在這邊堵著。”

叢夏聽話地蹲在一旁,點著了香往草叢裡熏燎,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那黑漆漆的草叢裡突然涌出十幾隻拇指大小的黑色軟體蟲,叢夏沒想到會有這麼多蟲子,心裡直犯噁心,沒等他多想,涌出來的蟲子越來越多,不多速度不快,看上去有點笨拙,成天壁掄起背包往地上一砸,就砸死一片。

這片草叢熏完了,倆人就移動到下一處,就這樣熏了十多分鐘,地上鋪滿了蟲子的屍體,足有四五十隻。

叢夏抹了抹額上的汗,看著那些被壓扁了的蟲子,艱難地說:“真的要吃嗎。”

成天壁沒說多餘的話,已經開始把那些蟲子的屍體往他面前集中了,不到一會兒,地上就鼓起一個小山包,黑漆漆地全是那些軟體蟲,有些都還在蹬著腿。

成天壁點了些乾燥的野草,把那堆蟲肉圍在中間,烤了起來。

叢夏默默地扭過了頭去,作為一個無比熱愛美食的人,想想自己現在的境遇,他真想哭。

過了一會兒,空氣中彌漫出了肉被烤焦的香味兒,叢夏咽了口口水,“它們會不會有毒啊。”

成天壁道:“無所謂。”

眼看著不是餓死就是毒死,確實如成天壁所說,有沒有毒早就無所謂了。

烤熟之後,成天壁一屁股坐到地上,用軍刀插起一條烤蟲子就扔進了自己嘴裡,毫無顧忌地咀嚼著。

叢夏咽了口口水,蹲在一旁看成天壁吃得熱火朝天,心裡始終對那些蟲子肉有些牴觸。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過來吃。”

“我、我沒你那麼餓,你先吃飽再說。”

成天壁冷道:“你會拖慢速度,趕緊吃。”

叢夏顫巍巍地靠了過去,用手指夾起一塊蟲肉,猶豫了好幾分鐘,眼睛一閉牙一咬,塞進了嘴裡。

衝入口腔的首先是奢侈的肉香,叢夏控制不住地咬了一口,那口感又酥又脆,雖然有些淡,但味道竟然不錯。叢夏幾口就把那肉吞進了肚子裡,當食物劃過食道進入胃裡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就連腳趾頭都暖和了起來,這不僅僅是進食,這簡直就是救贖!這蟲子肉堪比極致的美味!

叢夏顫抖地伸出手,這次抓了一小把,全都塞進了嘴裡,狼吞虎咽起來。

成天壁冷哼一聲,“這些不夠我們吃,還要再烤一些。”

叢夏急忙點頭。

倆人就這麼一邊熏一邊烤,一路走過去,吃了上百隻蟲子。

吃飽之後,倆人癱倒在墻角,休息了起來。

叢夏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就爬到成天壁旁邊,“兵哥,你睡著了嗎?”

“沒有。”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他根本無法放心入睡。

“我給你放哨,你睡一會兒吧。”

“不用。”

“你睡一會兒吧,就一個小時,你比我累多了,到時候我肯定叫你。”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別睡著。”

“放心,我一定不睡著。”叢夏信誓旦旦地舉起腕上的手錶。

成天壁深吸了口氣,抱著衝鋒槍,打算枕在他的包上睡一會兒,叢夏連忙討好道:“你枕我腿上吧,你那包裡都是武器,枕著多難受啊。”

成天壁看著叢夏真誠的亮晶晶的眼睛,原想把他推一邊兒去,卻沒動手。

叢夏已經很自覺地把包挪到了一邊,放平了雙腿,還在腿上拍了兩下,然後溫和地衝著他笑,“來,趕緊睡,你養足體力咱們才能活下去。”

成天壁怔了一下,才躺了下來,頭枕著叢夏的大腿,閉上了眼睛。

叢夏的目光從成天壁光潔的額頭、卷曲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一直看到了那薄削的脣,他露出了無意識的笑容,輕聲道:“兵哥,你放心睡吧。”

成天壁很快進入了淺眠,叢夏不敢睡覺,但又疲乏無比,只好拿出了那塊古玉,放在手裡琢磨,試圖分散注意力。

這塊玉到底有什麼奇妙之處?那個老者說自己是他唯一的後人,還說要他學些什麼……學什麼呢?是那些梵文嗎?是不是非得進入那個虛空才能有答案?

叢夏握著那塊玉,心裡默默地回想著在那虛空中發生的一切,那老者說過的每一句話,還有那些閃著金光的梵文。那些梵文他奇異地全都認識,只是當時在他眼前亂晃,似乎雜亂無章,他沒看出任何完整的東西,不過金木水火土之類字樣他記得倒還清楚,只是不知道講了什麼。

如果能仔細看一看那些梵文就好了,那裡面一定有很多奧秘,真想再看看……

正想著,叢夏驚異地發現手裡的古玉開始發光了,光芒由暗淡變得明亮,他的意識裡再次出現了那些梵文,只不過,這一次他是清醒的。

他趕緊低頭看了看成天壁,成天壁正巧在這時也睜開了眼睛,並猛地坐了起來,警惕地看著四周。

叢夏緊張道:“怎、怎麼了?”

“我感到一股……很龐大的能量。”他低頭看著叢夏手裡正在發光的玉,“是它嗎?”

“我、我看到了一些文字。”

“在哪裡?”

“在我腦海里。”叢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閉上了眼睛,那些梵文在他腦海中組成了一整面發光的“墻”,“墻”上除了文字,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圖形。

那些梵文的敘述方式,是非常晦澀的古文,奇怪的是,當叢夏開始讀的時候,這些梵文書寫的古文卻在他腦中自動以現代語言描述了出來,叢夏從第一段開始讀起,文中要求他煉化無屬性的能量。

什麼是無屬性的能量?

什麼能量?什麼叫無屬性?

叢夏帶著一肚子疑問,繼續往下看,下面寫的是煉化無屬性能量的方法,看上去很像修練氣功。什麼吸收日月精華,不斷地淨化能量核,文中還把能量核的純淨程度分了七個等級,分別為一階蓄能核、二階融能核、三階地能核、四階天能核、五階玄能核、六階元能核、七階淨能核。

叢夏看得直頭暈,能量核又是個什麼東西?

繼續往下看,文中寫到了煉化無屬性能量,從而不斷精純、淨化能量核的方法,包括環境的影響、呼吸的方式、冥想的內容等等等等,總之,越寫越玄乎,叢夏覺得古代人修煉內力,應該就是這樣的。

說不定內力是真實存在的。

而如果真的以古代大俠的武功修行為例,內力的凝聚需要花費幾十年的功夫,他不會有幾十年的功夫,他能在這個末世活過幾十天都是奇跡。

“究竟看到了什麼?”成天壁催促了一聲。

叢夏忙睜開眼睛,“看到了很多奇妙的東西,我等會兒再跟你說。”

叢夏繼續往下看去,他發現這煉化無屬性能量的方式千奇百怪,有些甚至說到了噬飲某種獸血可以增進無屬性能量,可這種獸他從未聽聞,因為,裡面很多煉化無屬性能量的方式他都不具備。

不過,看得越多,他越是被這面“墻”上所講的內容所吸引。這古玉中所蘊藏的內容,都圍繞著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規律,而他漸漸明白,開頭所講的無屬性能量,游離於五行元素之外,卻又和五行元素互相融通。

叢夏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信息,不到一會兒就累得滿頭大汗,他睜開了眼睛,腦海中的那面梵文墻隨著他的意識消失得無影無蹤。

叢夏深深喘了幾口氣,他還有好多疑問急需解答,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成天壁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叢夏咽了口口水,“太神奇了,這塊古玉,就好像一本書,裡面有很多玄之又玄的東西。”

“比如?”叢夏看著成天壁,突然想到了他體內進化出的風的力量,難道,這就是古玉中所提到的能量?

叢夏越想越覺得靠譜。

能量這個詞的適用性實在太廣泛了,電能、水能、核能,哪個不是能量?可這古玉中所說的能量,一定特指某一種,而且應該是跟此次的全球進化有關的。

如果順著這個思路分析,成天壁的風能量五行屬木,是木能量的一種。世間萬物都是由五行元素組成的,只不過成天壁進化之後,偏向了木元素。

而他沒有進化,無法定性自己體內究竟哪種元素更盛。

叢夏一把抓住了成天壁的手,急道:“你感受一下。”

“感受什麼?”

“你坐好,閉上眼睛,氣沉丹田,感受自己體內的能量,古玉上說,能量體能感受自己體內的能量凝結成‘核’,我不知道這‘核’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但是如果古玉所說的能量就是你進化出來的能量,那麼你作為能量體,體內就該有‘核’!”

 

13 全球大進化

 

成天壁皺起眉,“什麼核?”

叢夏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塊古玉裡提到了很多關於能量的東西,能量圍繞五行展開,風屬木,你進化出風能量,身體裡必定是木元素盛,如果你能感受到所謂的‘核’,這塊古玉就能幫助我們。”

成天壁將信將疑地看了那塊玉一眼,按照叢夏的說法,閉上了眼睛,緩緩呼吸著。

“調節呼吸頻率,越慢越好,然後嘗試著在你體內尋找你的風能量,跟著那股能量走,看看它在你體內循環的路線,就如同心臟支撐著血液循環,你體內也許也有這麼一個東西,支撐著能量的循環。”

成天壁靜下心來,調整呼吸的頻率,試圖在意識中感受他身體的變化。

體內確實有一股多出來的能量,那是他具化出風力的源泉,只是這股能量很弱,而且只要揮出一拳,就會瞬間耗盡。如果這股能量是可以通過訓練來增強的,那該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力量!

黑暗的空間裡,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和昆蟲的鳴叫,沒有任何聲音。

倆人都沒有說話,叢夏在等,成天壁在一遍一遍地試圖感受那股能量的源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成天壁突然在丹田處感受到了一絲較強的能量波動,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個地方,他漸漸“看”到那裡出現了一個綠色的球體,球體體積很小,而且縈繞著一團綠色的霧,看上去渾濁不清,從那綠色球體中不斷有細小的綠色能量流向他的全身。

這就是能量核嗎?!

成天壁睜開了眼睛。

叢夏急道:“你感受到什麼了嗎?”

“不能確定,但我‘看’到了能量匯集再流出的那個點,也許就是你說的能量核。”

叢夏興奮地說:“很有可能就是!我曾經看過五行研究的相關論文,說世間萬物都由五行元素組成,人體也不例外,人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毛髮,都包含著五行中的某一個、或幾個元素,當人體內某一個五行元素旺盛的時候,他的屬性就偏向那一個元素,但是所有的元素差距都不會太大,否則人體的平衡就會被打破,造成死亡。但是那些論文也做出了假設,如果一個人五行嚴重失衡卻沒有死,那很可能造就一個超人,因為當五行中某一元素旺盛到一個境界的時候,人體就能在自然界中感知、並控制這種能量。這塊古玉裡提到的東西給我了啟發,如果沒有它,我還沒把你的進化聯想到這方面去。”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進化方向是對風這種自然力的掌控?”

叢夏點點頭,激動地說:“這就是人類的進化嗎?如果很多人類都能逐漸進化出這些強大的能力,那人類就能在末世中保持種族的延續。”

成天壁道:“如果這個思路是正確的,那麼五行能量和五行的衍生能量都可能被人類進化出來。”

“沒錯,我真想看看還有多少這樣的進化者。”叢夏眼中閃出明亮的光芒。

成天壁想了想,又道:“你之前跟我提過一個力氣很大的女人,她又是什麼元素的進化者呢?”

叢夏頓了頓,“她推開那個人的時候,沒有明顯的能量表現,你起碼還能看到風,她就單純的讓人只是覺得她力氣大,其他就沒了。”

成天壁道:“假設她不是任何一個能量的進化者,那麼人類的進化就不只五行元素一個方向。”

叢夏點點頭,“很有可能,只有我們從這裡出去,才能證實。”他仿佛一瞬間看到了人類的希望,儘管從這兩天的所見所聞來看,動植物和微生物的進化非常普遍,而人類雖然作為動物的一種,進化的概率卻極低,一度讓叢夏陷入了人類變成弱勢群體的憂慮中,但是成天壁的進化,和古玉的出現,帶來了一線轉機。

哪怕人類進化的概率再低,從夏也看到了一絲曙光。

成天壁道:“你說那塊古玉裡提到了增強能量的方法。”

“沒錯,我應該整理一下……哎,我的筆記本也在那個裝食物的包裡,這下全沒了。”叢夏突然沮喪了起來,“那裡面有我好多東西呢。”他父母都是科學家,從小耳濡目染之下,他對很多東西都特別感興趣,也肯花心思研究,他十多年來對各種有趣東西的研究全都在那個電腦裡,圖紙、資料、程序,全都是他的精神糧食,現在全沒了,他一想到就心疼。

成天壁道:“從這裡出去再說。”

倆人休息了半天,加上吃飽了,體力恢復得不錯,背上包繼續往前走去。

斷斷續續地走了四個小時,倆人發現他們吃過的蟲子體積變大了至少一半,經常撞到他們腳上,再不從這裡出去,就是蟲子吃他們了。

又走了將近七個小時,在他們落入這個排污管道的第二天,在叢夏幾乎崩潰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讓他們喜出望外的東西——光。

“是光,有光!”叢夏高興地就要衝過去。

成天壁一把把叢夏拽了回來,沉聲道:“別亂跑。”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老實實地跟在他旁邊。越是接近勝利的時候,越時要小心謹慎,儘管他們沒有一刻不想離開這裡,可是他們都無法想象,經過兩天,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出去就一定安全嗎?

根據他推理出來的日期,雲南將會在地震後三到五天內變成格爾木那樣的混亂狀態,現在距離地震發生已經過去了三天,他難以想象,他將要面對一個怎樣的世界。

倆人慢慢走了過去,出口已經被兩米多高的野草給堵住了,陽光從植被的縫隙裡漏了進來,那稀疏的陽光看上去無比地親切。

倆人撥開草叢,爬了出去,叢夏拼命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動得差點哭了出來。

成天壁的臉上也難得顯出一絲放鬆的表情。

叢夏躺倒在地,大叫道:“我們出來了!”

在那個黑漆漆的坑道裡走了兩天兩夜,終於出來了!

成天壁看著叢夏在地上興奮地滾了兩圈,也跟著坐到了地上,打算休息一會兒。

叢夏迅速爬到他旁邊,高興地說:“要不是你,咱們肯定出不來了,咱們快去找點兒正常的吃的吧,還有水。”

成天壁“嗯”了一聲,“歇一會兒。”

叢夏此時也很累,但是精神很亢奮,他有些貪婪地看著這個有陽光的世界,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成天壁的腳上。

坑道裡光線太暗,他一直沒有注意過成天壁的腳,那雪白的襪子早就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上面還沾滿了血跡。

叢夏的心猛地揪了起來,他撲過去抬起成天壁的腳,急道:“你腳都這樣了怎麼不跟我說。”

成天壁不以為然,想把腳收回來。

叢夏抱住他的小腿,想把他的襪子脫下來。

成天壁道:“別動,黏住了,找到水再說。”

叢夏轉過臉來,眼圈發紅地看著他,有感動,也有內疚。

本來被石頭和各種尖利的東西刮得腳掌流血的應該是他,但是成天壁卻把靴子給了他,自己赤腳走了十多個小時,而且沒吭過一聲。

成天壁看著他愧疚的表情,不知道怎麼的,心裡不太舒服,就道:“沒事。”這點傷跟他過去受過的訓練和執行的任務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他本來毫不在意,可看到叢夏的樣子,他就多餘地解釋了一句。

叢夏把靴子脫了下來,要給他套上。

成天壁抽回了腿,“沒必要,你穿著吧。”

叢夏死活不肯,硬是把靴子給成天壁穿上了,然後堅定地說:“咱們去找熱水,找傷藥,找吃的,”

成天壁看了他一會兒,道:“你比我剛見你時像樣多了。”

叢夏揉了揉眼睛,“我不能老當你的累贅,就算我不能保護你,我也要幫你,兵哥,咱們一起活下去吧。”

成天壁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極淡的笑意,“你,聽我的話就夠了。”

叢夏瞪大眼睛,“兵哥,你剛才笑了嗎?你再笑一個讓我看看。”

成天壁推開他的臉,站了起來。

“兵哥,你是不是笑了啊?”

“別吵。”

“兵哥,我叫你名字成嗎?叫天壁成嗎?成嗎?”

叢夏跟在他屁股後面,不依不饒地追問著,“你不說話,那我就叫了,天壁?”

“天壁,你慢點兒走,你腳不疼嗎,慢一點吧,都耽擱兩天了,咱們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天壁……”

 

14 全球大進化

 

倆人走了兩公里,終於走出了那一片茂盛的草叢,他們發現自己在城市的邊緣地帶,儘管那些曾經的民宅商鋪,已經被過分生長的植物給爬滿了,整個城市再沒有了人類都市的樣子,而像是一座被遺棄多年的廢城。

誰能相信,這些變化是在三四天內發生的。

叢夏重重地嘆了口氣,看著這座自己生活了三四年的城市,心頭很是堵得慌。

倆人走進城裡,想找吃的,再不濟找點水也行。

沿街的商鋪無一例外全被砸了,破碎的櫥窗內外灑滿了腐爛的食物。地磚縫隙中的野草長得比人的小腿還高,他們有種走到原始叢林的感覺。

他們翻找了幾家商鋪,都沒發現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倒是找到了幾瓶礦泉水,叢夏很快也找到了一雙運動鞋。這個牌子的鞋動輒上千,他以前從來舍不得買,現在免費的都沒人撿。看來目前除了吃的,其他東西都不太緊缺,只可惜緊缺的恰恰是最致命的。

倆人為了找到食物,把幾條街上所有的商鋪都翻了遍,然後在他們之前,這些地方早就被饑餓的人翻找過了,他們什麼東西都沒找到。

沒辦法,成天壁開始用軍刀撬車的後備箱,街上有很多廢棄的汽車,也許有人會在車上放一些急救物品,標準式的急救包裡應該會有真空包裝的壓縮餅乾。

他們一上午撬開了六十多台車,終於在一個車的後備箱裡發現了一個地震急救包,裡面有水、醫藥包、手電筒、雨衣之類的東西,最讓他們高興的是,裡面果然有三包壓縮餅乾,這三包壓縮餅乾所提供的熱量足夠一個成年人活上五到七天。

叢夏拿著那幾包餅乾,就跟捧著稀世珍寶一般,倆人坐到路邊,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一包,掰開一塊最大的遞給成天壁,自己則極其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塊小的吃了。

壓縮餅乾沒什麼味道,但飽腹效果很好,吃下餅乾之後再灌一瓶水,肚子基本就感覺飽了。

倆人沒用上一分鐘,就把一包餅乾吃完了,反正拆開了就無法保存。

剩下的兩包餅乾,叢夏仔細地揣進了外套的內袋裡,這就是他們接下來兩天的口糧了。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吃飽了嗎?”

“嗯,飽了。”

“找一家五金店,我們需要一些管子。”

“做什麼?”

“收集汽油。”成天壁看了看路上廢棄的汽車,“不管現在飛機能不能起飛,或者還是不是在等我們,我們都要去機場看看。”

這裡裡市中心還有七八公里的直線距離,路上擁堵的車就不太多,從這裡出發的話,應該能一路開到機場。

叢夏點頭道:“你說得對,那是我們離開這裡最後的希望了。不知道其他地方情況怎麼樣,但是北京畢竟是首都,全國資源匯集的地方,那裡肯定比這裡容易生存,而且,我二叔還在等著我。”

倆人先在街上找了一輛奔馳的越野,成天壁催動打火器發動車後,發現這輛車油量還夠跑三四十公里。

叢夏道:“這足夠了吧,機場也就二十多公里。”

“誰告訴你我們要去民用機場。”

“啊?那去哪個機場?”

“一個隱蔽的軍用機場,你不會知道的。”

“離市裡多遠?”

“一百二十公里。”

“那是夠遠的。”

倆人找到了一家五金店,撬開捲簾門,從裡面找出了一些工具、塑料桶和管子。

成天壁拎著東西走到一輛車旁邊,撬開車的油箱蓋,把管子伸了進去,另一頭對著嘴一吸,然後放進了塑料桶裡,汽油順著管子流了出來。

他們換了兩輛車,接滿了一桶。

成天壁此時熱出了一身汗,他把迷彩外套脫了,上身只穿著一條白色的背心,成天壁的身材非常完美,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緊實成塊狀,細腰長腿,結實緊繃的胸膛滾過晶瑩的汗水,看上去性感得不得了。

叢夏看了看自己乾瘦的身材,再看看成天壁,心裡羡慕不已,他忍不住道:“你身材真好啊。”

成天壁看了看他袖子下那一截瘦巴巴的胳膊,“你體能太差,找時間練吧。”

“能練成你這樣?”

“不能,你太矮了。”

叢夏鬱悶道:“你還不如不提。”

成天壁一手拎起三十多斤裝滿汽油的塑料桶,往下一輛車走去,叢夏則帶著管子和兩個空的塑料桶跟在他後面,看著成天壁矯健的身形,眼裡透出崇拜。

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孔武有力、體型強健,尤其是叢夏這樣的書呆子,成天壁太符合他心目中強大男人的形象了,高大英俊,膽識過人,電影中的硬漢也不過如此了,讓他又羡慕又嚮往。

成天壁不知道他那些心思,只覺得自己面對叢夏的時候,話變多了。他並非不願意說話,只是一開始瞧不上叢夏這樣的弱雞,倆人生活的環境差距太大,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說的。

可是接觸的時間長了,他看到了叢夏身上讓他意外的勇氣,而且,叢夏那種溫潤的個性,也讓人對他冷硬不起來。

總之,這個男人不想他想象中那麼怯弱沒用,有時候反而很有意思。

倆人配合著把那輛越野的郵箱灌滿,並且儲備了三大桶的汽油放到車上,以防路上出任何意外,最重要的是,一旦坐飛機離開這條路走不通了,他們還必須開往下一個目的地,或者回到市裡從長計議,或者去別的城市。

準備妥當後,他們把從商店裡運出來的一些物資放到了車上,就打算開車離開。

就在這時,一輛車從對面的街道開了過來,在他們旁邊停下了。

成天壁把槍背到了背後,冷冷地看著那輛車。

車上跳下來四五個年輕男女,手裡都拎著鐵棍,看上去就不像善茬,為首的一個男人用鐵棍敲了敲地面,“兄弟,這是上哪兒去啊?”

叢夏並不怕這些人,他不僅有槍,還有成天壁,於是多少有點兒狐假虎威,“出城去。”

“出城?全世界都一個樣兒了,上哪兒不是死啊,還不如呆在老家快活幾天呢。”

叢夏皺眉道:“你們想幹嘛呀。”

“想看看你們車上都藏了什麼好東西,給兄弟們見識見識唄。”

“我們的東西為什麼要給你看。”

為首那人露出凶惡的表情,“少廢話,有吃的留下,別的一律不要,你要是給臉不要臉,我就把你的臉砸成柿子餅。”

那人話音剛落,一聲槍聲響起,他的大腳趾被打沒了。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人大叫了一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成天壁冷冷看著他們,“滾。”

他身後的一個胖子掄起鐵棍,大喝一聲,狠狠砸向地面,之間那結實的水泥地被砸得徹底龜裂,裂痕延伸出至少五六米。

這力氣!

胖子吼道:“你有槍我也不怕你,別以為我們好欺負,我可是變異人!”

成天壁把槍口指向了他,“你真的不怕槍?”

胖子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肥壯的身體抖了抖。他剛才只是虛張聲勢,儘管他確實變異了,力氣變得其他無比,可是他三天前還是一個普通人,現在也沒變出刀槍不入的能力,他怎麼可能不怕槍。

一個女人拉了拉他,“胖哥,算了,咱們走吧。”

胖子猶豫了一下,拉起地上受傷的同伴,“走吧走吧。”

“慢著。”成天壁走進了幾步,“我有話要問你們。”

胖子額上冒出冷汗,“你要問什麼。”

“你說你是變異人。”

胖子很不想回答他,可看了看拿槍,咽了口口水道:“沒錯,你看到剛才那一下子了嗎,那就是我變異出的能力。”

“像你這樣的變異人,這個城市裡很多嗎?”

“不多,我現在知道的,包括我就四個。”

“全都是大力士?”

“不是,三個大力士,還有一個很怪,體毛變得特別長,毛髮能當針扎人。”

“人類裡還有沒有人其他的異狀?”

胖子想了想,“好像沒什麼了。”

“城裡的動植物呢?”

一提到城裡的動植物,胖子臉色立刻變了,“那些東西都瘋了,瘋長,根本沒有人的空間了。”

“多說一些,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胖子嘆了口氣,“這三天時間,我看得到的所有動植物都變異了,最普遍的變異是體型變大,只不過變異的程度不一樣,有的能威脅人,有的還是隻能被人吃。比方說,市中心有一顆大松樹,已經長到了十多層樓那麼高,只要有活物經過,就從樹上抖落松針,把那活物扎成刺蝟,然後腐爛做自己的養料,方圓幾百米沒人敢接近。還有城裡的老鼠,大部分體型都變大了,有的甚至有半個人高,見人就攻擊。我們幾個昨天從城裡逃出來的時候,是被一隻螳螂追出來的,那螳螂身子有我手腕粗,個頭倒不是很大,但是速度變態啊,一刀就把一個人的喉管給切開了,脖子就連著皮了,我們死了兩個人,才把那螳螂殺了,結果受傷的兩個人今天沒熬過去,都死了。”胖子臉上浮現悲哀和恐懼。

叢夏聽得頭皮發麻,他問道:“所以,據你們的觀察,人類的變異是最少的。”

胖子嘆道:“何止少,感覺用處也不大。就拿我來說吧,雖然力氣變大了,比普通人厲害一些,但是面對那些瘋長的動植物,還是沒多少優勢,隨時就可能被什麼變異的大貓大狗給撕了。”

成天壁點了點頭,“你們可以走了。”

胖子帶上那一群人,上車離開了。

倆人也坐上車,往高速開去。

他們在車內沉默了很久,叢夏才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城裡已經變成那樣了。”

成天壁沒有說話,但叢夏能體會到他心情的沉重。

一隻螳螂殺了四個人……這在三天前,簡直就是個笑話,可現在卻是擺在他們面前的血淋淋的事實。

叢夏續道:“果然如你所說,人類進化的方向不只五行能量一種,還有自身體能的進化,比如那些大力士,還有毛髮過分生長的人。”

成天壁點點頭,“進化的人,越來越多。”

“沒錯,越多越好。如果人類體能的進化也是一個大的進化方向的話,未來說不定就會有千里眼、飛毛腿之類的,人類也許會重新強大起來。”

倆人帶著沉重的心情,一路飛馳,往載著他們希望的目的地駛去。

 

15 全球大進化

 

兩人的希望在行駛了十多公里之後就破滅了。

高速公路的地基被瘋狂生長的植被拱破了,原本結實平整的路面出現了數道寬窄不一的裂縫,有些裂縫深達四五米,車過不去了,人更不用說了。

叢夏站在大裂縫前,重重嘆了口氣,“要不咱們繞路?”

成天壁搖搖頭,“沒用,就算我們假設其他地方的路沒有變成這樣,繞路我們恐怕也找不到那個機場。我的導航圖是在有衛星信號的時候更新的,不能換路線。”

叢夏抓著頭髮,苦惱不已,“兵哥,我們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我們,其他人,都一樣。”

成天壁慢慢握緊了拳頭。

末日第四天,大部分通信系統和基礎建設都已經停運了,目前唯一還能正常運轉的,只有飲水,可能是因為供水系統的自動化程度比較先進,再者,整個昆明市目前還沒有完全脫離政府管制,沒有電、沒有網,人都還能活,沒有食物也還能吃野草挺幾天,但是沒有水,這麼大的城市,幾百人的暴動,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恐怕供水系統是目前政府和軍隊拼了命在維持的。

但是能維持到什麼時候呢?

再過兩三天,因為營養短缺和如魔鬼般變幻莫測的天氣,體質較弱的老人、婦幼就會大批死亡,恐慌會和瘟疫在同一個時間傳染整個城市,叢夏能預測到未來一個星期內,這個城市會減少至少30%的人口,還不包括那些淪為變異動植物糧食的同胞。

叢夏知道自己顧不了別人,他甚至連自己都無法逃離這個地方,可是一想到他要面對那麼多的死亡,他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成天壁把叢夏從地上拽了起來,“回去吧。”

回去哪裡,不言而喻。

現在除了重返昆明,他們沒有第二條路了。比起露宿在荒郊野外,城市裡至少能找到禦寒的衣物和遮風擋雨的地方。

叢夏問道:“我們就這麼放棄了嗎?”

成天壁發動汽車,往原路返回,“不,我們想辦法接觸軍隊,也許他們能幫我們。”

叢夏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辦法。對了,你是隸屬北京哪個軍區的?來雲南執行什麼任務啊。”

成天壁淡淡道:“少問。”

叢夏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態度退卻,反而來了興趣,“為什麼不能說?是前面的不能說還是後面的不能說?如果是後面的我能理解,但要是前面的都不能說,哇,你不會是傳說中那種超級厲害的機密特種部隊,專門執行特殊任務的吧?”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吃飽。”

“啊?”叢夏愣了愣,“什麼?”

“話太多。”

叢夏嘿嘿一笑,眼中有幾分傷感,“我要也跟你一樣,這幾天悶都悶死了,咱們互補一下不是很好嗎。雖然你不怎麼愛說話,但是我挺喜歡和你聊天的,要不然我跟誰聊,誰知道我還能說幾天的話呢。”

成天壁又看了他一眼,那溫和真誠的笑容,很能讓人放鬆警惕。叢夏雖然弱了點,但是腦子不笨,也從不主動給自己找麻煩,而且很有自知之明,很聽話,作為一個旅伴,成天壁對他總體還是滿意的。

叢夏又道:“眼看要天黑了,咱們今晚睡哪兒?要不回我家吧。”

“不,你家離那棵松樹太近,就在市區外圍找個房子吧,等天亮再回市裡。”

叢夏從成天壁的包裡翻出地圖,“我對市裡的路比較熟,咱們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然後我畫個路線出來,一定避開松樹。”他用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中心的位置就是他以前公司的寫字樓群,“假設它現在的攻擊範圍是一公里,這個距離應該足夠安全了。”

“把市裡的大型超市也畫出來。”

叢夏根據記憶把三家大型超市都圈了出來,“這些地方恐怕沒剩下什麼了。”

“沒錯,這些地方是我們要避開的。”

叢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總會有些不死心的人聚集在超市附近,人太多了很容易造成騷亂。

“然後是加油站,地圖上有標示的,圈出來。”

叢夏把加油站也一一標注。

倆人一邊商量著明天的行程,一邊在地圖上圈圈點點,天黑之前,終於回到了幾個小時前他們出發的地方。

離日落大約只有半個小時了,街上空無一人,在這樣肅殺的環境下,恐怕沒人想在一片漆黑中出現在大街上。

城市的燈火,仿佛離他們無比地遙遠。

“就這裡吧。”成天壁把車開進了一個小區。

倆人把重要的東西背在身上,就近上了一棟樓,就像上次為了躲避突然的降溫那樣,找了一戶空房子破門而入。

成天壁打開手電,環視了一下屋裡,一間普通的民宅,面積不過五十多平,一室一廳,選這麼小的房子,就是為了杜絕視覺死角,上次那隻猴子,差點要了他們的命。

叢夏道:“省著點兒用手電吧,咱們今天找了那麼多家店鋪,才撿到人家拿剩下的幾塊兒電池,哎,連蠟燭都被搶沒了,不知道這家有沒有,我找找。”

成天壁關了手電,“別找了,睡覺。”

叢夏癱坐在地上,“我要洗個澡,趁還有水,我已經三四天沒洗澡了,要不你先洗?”天氣炎熱,倆人又一刻不停地在活動,早就一身臭汗,衣服也髒得像從泥地裡滾出來的,叢夏這輩子都沒試過三四天不洗澡的滋味兒。

“你先去,我找衣服。”趁著叢夏洗澡的時候,成天壁進了主臥室,翻找著衣櫃裡的衣服,叢夏是中等個頭,一米七八左右,合適的衣服一櫃子都是,他就麻煩了,翻了半天,勉強找出來一條T恤,穿在他身上就成緊身的了。

他剛拿好衣服,叢夏突然喊道:“天壁,你忙完了就來洗吧,水流變小了,我擔心會限水!”

成天壁把身上的武器卸下來裝進包裡,然後才脫了衣服直接進了浴室。

叢夏正在擦身體,沒想到成天壁連門都不敲,不知所措地說:“我……我先擦……”

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浴室裡依然有些昏暗的光線,倆人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赤裸相對,叢夏有點兒傻住了,成天壁卻沒有任何反應,他自從進了部隊,從來沒單獨洗過澡。唯一讓他覺得不習慣的是,他看夠了肌肉發達的粗黑裸體,像叢夏這樣皮膚白皙、細胳膊細腿的男人,在他眼裡跟女人差別不大。

成天壁皺了皺眉,“讓開。”

水流果然變小了,他需要抓緊時間洗完。

成天壁閉著眼睛從頭到腳沖洗著身體,叢夏縮到一邊,僵硬地擦著身體,他明知道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看到成天壁赤裸的身體的瞬間,還是緊張得舌頭直打結。

他的目光忍不住往下走,看了一眼成天壁兩腿間的物件。

這……這……這麼大……

同樣是男人,這也差得太多了吧。

“你看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成天壁已經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叢夏猛地抬起頭,臉瞬間燒透了,臉耳根都紅彤彤的,“我、我不是……”

成天壁瞥了一眼叢夏的小兄弟,輕輕挑了挑眉,轉過了頭去。

叢夏羞憤不已,抓起浴巾一邊擦一邊跑出去了浴室。

成天壁洗完後,誰也停了。

叢夏剛換上乾淨的衣服,成天壁就圍著浴巾走出來了。

“你接水了?”

“嗯,接了兩盆,怕明天不夠用。”

他拎起自己的褲子遞到叢夏面前,“給我洗了。”這家沒有合適他的褲子,只能穿原來的了,天氣炎熱,睡一晚應該就乾了。

叢夏接過衣服,盡量避免去看他滴著水珠的胸肌,“哦,你外套呢?我給你一起洗了吧。”

成天壁毫不客氣地把外套也扔給了他。

叢夏的父母在他上初中的時候就意外過世了,他從那時開始都是自己生活,他能照顧自己,也樂意在力所能及的時候照顧身邊的人。

洗完衣服出來,他看到成天壁正坐在沙發上研究地圖。

叢夏也坐了過去。

一股清爽的沐浴乳的味道撲進鼻息,成天壁的鼻翼輕輕鼓動了幾下,這些天下來,他聞過酸腐食物的味道、腐爛屍體的味道以及各種或噁心或恐怖的味道,唯獨此時叢夏身上的味道,讓人覺得好聞,也許是對現代化生活的懷念,總之,他第一次覺得一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可以用好聞來形容。

叢夏把濕漉漉的腦袋湊了過去,“咱們的路線不是定了嗎?你看什麼呢?”

成天壁推開他的腦袋,“滴水。”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還有什麼想法需要交流的?”

“路線基本確定了,睡覺之前,我們研究一下古玉吧。”

叢夏點點頭,從兜裡掏出那塊巴掌大的玉。他一直把這玉當做寶貝,隨身帶著,其實他早就想找個時間仔細研究了。

他從屋裡找出了一砸A4的複印紙和幾隻筆,“古玉裡留存的信息非常龐大,我目前瀏覽到的信息大致分為以下幾類。”叢夏把複印紙分成好幾份,在每一個複印紙上寫一個他瀏覽到的信息,“第一類是我跟你討論過的五行能量,古玉裡所指的能量就是進化的能量,這點我們已經通過你基本證實了;第二類是能量的提升和能量核的淨化,能量核的純淨度越高,能量的密度就愈大,能量也就越強,你的進化能力能夠通過多種方式增強,這是一條非常非常重要的信息;第三類則更有意思,講的是利用媒介製造工具,但是製造工具有兩個必要條件,一個是足夠的無屬性能量,一個是合適的媒介,無屬性能量有可能指的是有別於金木水火土以外的能量,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而媒介則跟需要製造的工具有關,我覺得這一塊有點兒類似煉金術,比如用鈦合金製造盔甲什麼的,但是又跟煉金術非常不一樣,因為它沒有要求媒介的量,它要求的是無屬性能量的量。老實說,古玉裡留存的信息,全都是圍繞能量展開的,只要我們能學會運用進化的能量,就可以強化自身,保護自己。”

成天壁看著叢夏草草寫就的幾張複印紙,沉思了片刻,“無屬性能量,似乎是個非常關鍵的東西,古玉不是要求你修習無屬性能量嗎?”

叢夏點點頭,“是啊,可是我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我沒有進化,哪兒來的進化能量呢。”

“如果無屬性能量不是進化能量呢?”

“那會是什麼?我感覺不到我的身體有什麼變異。”

“我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感覺到我體內的能量核,你應該試試。”

叢夏嘆了口氣,“我試過了,沒什麼感覺,能量核到底是虛擬的還是實際存在呢?”

“不知道,不過如果有的話,它在這個位置。”成天壁把手放到了叢夏的肚臍下方,“氣海穴的位置,也就是道家所謂的丹田。”

叢夏的心臟沒由來地猛然一跳,他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尷尬地說:“呃……這裡,感受不到。”

“我能感受到,而且自從感受到它之後,它的存在感在我的意識裡就越來越強,我甚至能‘看到’它在吸收天地間綠色的木能量,只是很緩慢。”

“你有用古玉裡的方法訓練嗎?”

“空閒的時候。”成天壁看著那塊古玉,“這塊玉還有很多需要挖掘的寶藏。”

叢夏撫摸著手裡溫潤的玉,“沒錯,我要盡可能把有價值的東西記錄下來,只有你變強了,我們活下去的幾率才能增大。”他把複印紙平鋪在茶几上,打算再次進入古玉的虛空之中,記錄下更多的東西。

成天壁抽掉了他的筆,扔到一邊,“現在,睡覺。”

 

16 全球大進化

 

倆人這兩天經歷了兩次突然降溫,已經對現在的天氣極度不信任,於是上床之前叢夏就把屋子裡的厚被都提前放到了床邊,為了能稍微讓他們心情好一點,叢夏還換了一套床上用品。可惜成天壁沒領情,躺下就直接睡了。

成天壁受過特殊訓練,不管什麼環境下都能立刻入睡,以保持充沛體力,可叢夏就不一樣了,他心裡積壓著太多事,他相信在這個城市裡,所有看不到明天的人此時都和他一樣輾轉難眠。

白天吃的那塊壓縮餅乾,此時也早已經消化乾淨,他揉了揉肚子,挨餓的滋味兒真難受。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這家的原主人應該是個單身男性,臥室是一米五的床,兩個男人躺在一起,勉強不覺得擠,但離得非常近。耳邊傳來了成天壁均勻的呼吸聲,他認真聽著,漸漸地,心情就平靜了下來。

不管怎麼樣,至少他不是孤身一人。

叢夏輕輕往成天壁身邊靠了靠,他感到心裡增添了一絲安全感,困頓襲來,他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倆人就被樓下的騷動聲吵醒了。

成天壁警覺地坐了起來,輕輕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往樓下看去。

叢夏也醒了過來,輕聲問道:“怎麼了?”

成天壁搖搖頭,眼睛專注地盯著樓下。

叢夏走到他身邊,往樓下看去,只見小區中心的天井處,匯聚了一群居民,應該都是這個小區的人,有些人在拿鐵鍬之類的工具清理著一夜間新長出來的野草,有些人則在聽一個白髮老人大聲說著什麼。

成天壁道:“走,下樓看看。”

倆人穿上衣服,成天壁帶上槍,一起下了樓。

走到樓下,叢夏觀察到那些在清理野草的都是些女人,而那群聚集在一起討論什麼的,都是青壯年的男人。

兩個陌生面孔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哎,有兩個新人。”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那個適才在宣講什麼的白髮男人問道:“你們是外地來的?”

成天壁微微蹙眉,淡道:“路過,借宿一晚。”

“難道你們還要走?往哪兒走?”

叢夏接口道:“我們還沒打算好。”

“別走了,軍隊的都說了,全世界都一個樣,現在咱們只能捆在一塊兒才能生存下去,你說,你們能走到哪兒去。”

成天壁道:“有話直說。”

白髮老人走了過來,“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外面的情況,難道一點都不了解。”

“不太了解。”

老人狐疑地打量著他們,“好,我就給你們簡單說說,然後我再說我勸你們留下來的目的。咱們人類現在的處境,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從前咱們是老大,想吃什麼吃什麼,凌駕於所有物種之上,可是現在咱們也進入了食物鏈的循環,外面有數不清的動植物,想吃我們就吃我們,所有東西都變得危險。這次的突然變異,連政府和軍隊都無能為力,政府現在每天只能供應四個小時的水和一頓壓縮食品,咱們老百姓只能自己顧自己,像你們這樣單槍匹馬的,活不了兩天的,我看你們身強力壯又年輕,不如留在這裡,加入我們小區的組織,大家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成天壁臉上半絲表情都沒有,“你們自己都不夠吃,不會白養活人,說吧,想讓我們幹什麼。”

老人道:“我實話實說了吧,政府每天在中午的時候發放壓縮食品,但是一個人只能領一份,不能代領,我們小區現在還剩下四十二個人,其中一半是老弱婦孺,最近兩天,我們每天都要從這二十個青壯年裡派出去十個人去領食品,回來分給大家,你們加入進來,就能多兩份,多兩份食物,那些小娃娃就能多吃一口。”

叢夏問出了關鍵問題,“為什麼只能派青壯年?”

老人嘆了口氣,“每天出去,總有一兩個回不來,要是咱們的年輕人都回不來了,也就輪到我這個老頭兒去了。”

成天壁問道:“是政府在派發食品,還是軍隊?”

“這個我不清楚,聽他們說,發東西的是穿軍裝的,軍隊和政府不是一回事嗎。”

成天壁無意跟他解釋,“好,今天我們去,什麼時候出發。”

“等他們抽完簽,你們就可以一起走了。”

成天壁又道:“你們小區,有沒有變異人?”

老人臉上閃過一絲異樣,那是一種糅合了憤恨和嫉妒的表情,“沒有,如果有,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為什麼這麼說?”

“政府在招納變異人,變異人比咱們普通老百姓厲害多了,世道變成這樣了,自然是拳頭硬的人受重視,現在變異人可以為政府幹活,每天每人能領到至少5份食物,而且,變異人很多根本不需要等政府派糧食,他們自己可以打獵。”

倆人對視了一眼,多少有些心動。他們都嘗過挨餓的滋味兒,也都不想再體會,如果一天能領到5份食物,那足夠他們兩個人吃了。

不過,無論成天壁是不是變異人,他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個小區裡,更不需要跟這些人平分食物,他們現在只需要這個小區的人帶路,省去他們去找軍隊駐紮地的麻煩。

倆人去樓上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把有用的東西都背在了身上,然後在樓下和那些抽到簽的年輕人匯合。

他們不知道今晚還會不會回到這個小區,畢竟這世界瞬息萬變,所以只好把行李隨身攜帶。

一行十人的小隊,就這麼出發了。

叢夏問領頭的人,“徒步嗎?為什麼不開車去?”

那領頭的反問道:“你們是開車來的?”

“是啊。”

“從市郊吧?市區是不可能的,車根本開不動,路基本全毀了,現在幹什麼都只能用腿走。”

“我們多久能走到?”

“順利的話,兩個多小時吧,我們要繞過市中心的那顆大松樹,不過,我們從來沒順利過。”領頭的臉上露出恐懼和痛苦的神色,“你也聽到了,每次出去,都有人回不來。”

“市區裡到底有什麼?”

“什麼都有,吃人的老鼠,吃人的螳螂,吃人的貓狗,反正,吃人的東西到處都是,我們第一次出來,兩個人被螳螂切了脖子,第二次出來,被一隻野貓叼走了一個人,這是第三天,沒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我現在特別後悔,當初在小區委員會投票小區內準不准許養寵物的時候,投了反對票。”

“為什麼?”

“有些人現在就靠他們的寵物活著。動物變異的比例比人類大很多,那些馴養的動物雖然身體變異,但是性情普遍沒變,至少對主人是忠誠的,而且不會主動攻擊人,但是流浪的就不一樣了,什麼都吃,尤其是人,因為人好捕獵,而且人肉多,吃一頓就夠飽。我的一個朋友,家裡養了只狗,現在長到了三米多高,每天跟主人出去捕食,一家人不愁吃。”領隊苦笑了兩聲,“你看這世道,全都反了,人要靠狗養活。”

叢夏實在笑不出來,一想到他們可能會面對小山一樣的動物,他腿肚子都抽抽了。

那領隊續道:“我們出來一趟,也要順便捕獵的,打一些體型小的老鼠啊之類的。你別以為吃野草餓不死人,長期營養不良,體質弱的很快就完蛋,年輕力壯的撐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必須得吃肉。我們出來一趟,是冒著生命危險給家人覓食的,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爬也得爬回去。”

叢夏心裡很是觸動,也跟著嘆息了一聲。

成天壁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他們說話,他把叢夏拽到自己身邊,低下頭,輕聲道:“碰到危險,別幹蠢事,跟著我跑。”

叢夏苦笑道:“你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

他雖然本性良善,但還沒有無私到會犧牲自己救別人,儘管領隊和家人的親情讓他很感動,但他知道,末世之中,他幫助不了不相干的人,因為他自己都岌岌可危。

一行人走了四十多分鐘的時候,迎面碰上了一隻巨大的金毛獵犬,目測身高三米有餘,一條腿快趕上人的腰粗,毛髮在陽光的照射下金光燦燦,威武又漂亮,它身邊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很普通的女人,那女人一直拽著那隻狗的腿毛,金毛就配合著她的速度,慢慢地走了過來。

幾人騷動了起來,領隊叫道:“別怕,是有主的,別怕。”

成天壁和叢夏都是第一次看到領隊口中的會為主人獵食的寵物,儘管長成一輛大卡車體積的狗,實在不該再叫做寵物。所以他們跟其餘人一樣緊張,就算知道這隻狗不會攻擊他們,也還是緊張,這是動物在遇見強大生物時的本能。

那女人瞄了他們一樣,擺擺手,拽著金毛往旁邊走去。

眾人注意到那女人手裡拖著個帶血的袋子,看那大小,可能是隻半人高的老鼠,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看著那死老鼠,口水都快要流了下來。

儘管老鼠是現在他們能接觸到的最合適成為食物的動物,但是卻非常不好捕獵。成群結隊的老鼠他們打不過,反而可能淪為對方的口糧,落單的老鼠見人就跑,根本追不上,能捕獵到老鼠的人,不是變異人,就是有變異寵物幫忙的人。

這兩類人現在都是所有人羡慕的對象。

社會價值體系隨著末日降臨崩潰之後,人們在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的壓迫下,金錢早就失去了意義,高官和大富豪也不再能夠得到艷羡,現在,武力決定一切。

小隊離開開始有人小聲說:“早知道我也養條狗了。”

“養貓好,貓抓老鼠比狗厲害多了,那樣咱們就能天天吃肉了。”

“說這有什麼意義,要不是你爸當初投了反對票……”

“你什麼意思,又不是只有我爸反對。”

領隊地叫道:“行了行了,吵什麼吵,再吵……”

領隊的聲音戛然而止,在眾目睽睽下,他的喉管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縫,領隊瞪大了眼睛,所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顆原本鮮活的、前一秒還在說話的腦袋,慢慢地移位,最後滾落到了地上,動脈血噴射兩米多高,下雨一樣落了下來。

“呀啊——螳螂!是螳螂!”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抹翠綠色的影子一閃而過,但是城市裡已經滿眼綠色,野草長得比人的腰還高,綠色已經變成了最不容易被人的視覺分辨出來的顏色,螳螂就在這齊腰高的野草中,靠著二三十公分的嬌小體型和完美的偽裝色,神出鬼沒,輕易地就能劃斷人和動物的脖子。

小隊的人瘋狂地往前跑,螳螂攻擊完之後,立刻隱沒在草叢中,根本無從發現它們的蹤跡,昆蟲類動物中,螳螂目前是這個城市最常見也最霸道的捕獵者,就連變異人都非常怕它們的速度和偽裝色,這群螳螂就像刺客一般,擅長躲在暗處,伏擊不堪一擊的鮮肉。

成天壁和叢夏早已經從胖子口中聽聞了這些怪物的可怕,第一見面就給他們留下了血淋淋地印象,自然不敢怠慢,也拼命跑了起來。

他們剛跑出去沒多遠,成天壁就敏感地捕捉到了風的動向,也許螳螂非常擅長偽裝,可是只要它動了,無論動作多麼輕巧,必定會產生風,成天壁在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他猛地回頭,眼前出現一條翠綠色的刀腿,那刀腿鋒利無比,翠綠色的甲殼上還沾著鮮紅的血跡!

 

17 全球大進化

 

成天壁的瞳孔瞬間放大,螳螂揮出刀腿時帶起的風的波動,全都像線條一樣清晰地展現在成天壁眼前,他可以順著那風的波動,掌握螳螂的刀腿運行的軌跡。

只不過,能看到一回事兒,要做出反應卻是另一回事兒,那螳螂的速度快得驚人,成天壁儘管本身身體素質就強於常人很多,而且自從進化後,還有明顯增強,但跟進化程度快於他百倍的這隻螳螂相比,他的神經反應速度還是慢了!

成天壁來不及抬槍,來不及抽刀,甚至來不及思考,他猛地抬起手臂,他感覺手中好像握著一把虛幻的刀,狠狠地朝那螳螂劈去。

一聲兵刃相撞的脆響!

叢夏猛地回頭,就見那隻翠綠色的螳螂倒飛出去三四米,砰地一聲落在草地上。

下一秒,成天壁拔腿衝了過去,一手抽出軍刀,猛地刺了下去,叢夏只聽得撲哧一聲,就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動靜了。

叢夏在原地愣了幾秒,也跟著跑了過去。

成天壁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微微發抖。

叢夏蹲到他旁邊,“你沒事吧?嚇死我了,這隻螳螂什麼時候追上我們的。”他看著那隻被成天壁一刀刺穿了胃,定在地上掙扎的螳螂,心有餘悸。

成天壁摸了摸額頭的汗,“這玩意兒能吃嗎?”

叢夏看了看那隻螳螂,“我真不知道,不過長這麼大了,應該多少有些肉吧。你怎麼看上去這麼累?”

“我剛才用了進化能量。”

叢夏驚喜地說:“哇,我就說這玩意兒速度那麼快,你怎麼打敗它的,你的進化能力增強了,快給我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感覺風在我手裡能具化成我想要的形狀。”成天壁一腳踩住螳螂的身體,拔出軍刀,“剛才我想拔刀,已經來不及了,於是風在我手裡幻化了一把刀,就像這樣。”成天壁做出了一個握刀的動作,但掌心看上去空空如也,還未等叢夏做出反應,成天壁一個揮手,一道勁風襲來,叢夏只能用肉眼勉強捕捉到一道白光,緊接著,他就感覺到脖子處一陣寒意掠過,發梢的碎發被整齊地斬斷,輕飄飄地落到了肩頭。

叢夏僵了足足有三秒鐘,嚇得。

剛才那股寒意是貼著他脖子過去的,只要再接近那個兩釐米,他不就跟那個領隊一樣的下場了!

叢夏回過神來,大叫道:“你幹什麼呀!媽呀嚇死我了,你就不怕真把我給切了。”

成天壁根本沒把他的抱怨當一回事,只是搖搖頭,“我不會出錯。”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握緊了攤開,攤開了再握緊,反覆數次,身體裡不斷流動的能量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為的興奮,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為自己的強大而興奮。

叢夏也很是替他高興,“看來你能量的增長很快。”

“跟古玉裡留存的信息也有關係,這些天我一直在不停地感知能量核。”

叢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口袋,“我一定會努力幫你,你肯定比那些什麼大力士厲害多了,你至少值每天十份食物!”

成天壁把那隻螳螂的屍體塞進了包裡,“如果能通過軍方聯繫到北京,我們就不用愁食物了,在那之前,不要暴露。”

“放心吧,我明白。”

剛才小區的人四散逃竄,再加上野草高影響視野,沒有人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倆人裝作若無其事地追上小區的人。

小區的人各個驚魂未定,臉色慘白,根本沒注意到倆人的歸隊,然而即使他們再恐懼,也沒有走回頭路,如果不領到食物,他們早晚都要死,他們死了不要緊,這裡誰沒有牽腸掛肚的家人?

叢夏被他們的悲涼氣氛感染,情緒也低落了起來,只有成天壁的強大意志力能讓他一直謹慎戒備,從末日至今,從未亂了陣腳。

他自覺充當起了警衛,時時感知著周圍風的流動,預防再有螳螂襲擊隊伍裡的人。

接下來的路程,除了一個人被老鼠咬傷了小腿之外,都還算順利,兩個小時後,他們終於到達了位於市區西南方的一個大型購物中心,這裡有昆明市占地面積最大的廣場。

他們老遠就看到數不清的人擁堵在廣場周圍,還有不少人正往廣場方向走來。

自地震之後,叢夏和成天壁都再也沒見過這麼多人,門外的危險讓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留在家裡,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根本無法想象這個城市裡還有這麼多人。

這些曾經或許光線的人,現在各個愁容滿面,眼中帶著恐慌和瑟縮,沉默地排著長長地隊伍,儘管廣場有這麼多人,卻沒有任何紛亂的聲音,那死一般的沉寂,讓人的心也跟著壓抑了起來。

叢夏嘆道:“軍隊的糧食也供應不了幾天了,早晚要亂,到時候這麼多的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成天壁直白地道:“會有大批人死。”

小區的一個年輕男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說道:“我們也猜呢,這些糧食撐不了幾天了,有消息說軍隊要往南方撤,到時候就徹底不管我們了,哎,他們都自顧不暇了。”

叢夏問道:“你們猜測還能撐幾天?”

男人嘆了口氣,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剛才聽他們說,變異人的糧食增多了,政府這是在抓緊時間吸納人才,所以我猜,他們的存量快要空了,想趕緊拉攏那些變異人,然後撤退。”

叢夏皺了皺眉頭,不太認同他的觀點,他不認為軍隊會放棄這麼多平民,尤其是,如果他們想留下所有人撤退,平民也不會放過他們。

成天壁則看著不遠處的軍車,若有所思。

一隊人正排隊呢,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讓開!都給讓開!”

所有人都轉頭看去,只見從人群中走出七八個人,其中為首的一個瘦高男子被這些人擁簇在中間,那男人頭髮有點長,遮住了兩頰,整個人看上去非常低陰沉,他頗為傲慢地抬著下巴,任憑手下張揚跋扈地開路。

“都讓開,別擋著我們老大的道,我們老大可是最厲害的變異人!”

“他是誰?”成天壁問剛才那年輕男人。

男人輕蔑地哼出一聲,“他呀,變異人嘛,聽說相當厲害,能一個人殺死一隻三四米高的狼狗。”

“變異能力是什麼?”

“聽說他全身的毛髮都能變成針,整個人能變成一個刺蝟球,也能變成一個毛絨球,總之就是毛髮方面的變異,現在政府非常倚重他。”

倆人的目光跟著那瘦高男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思考著他的武力值,毛髮的變異,一個人就能殺死一個進化狼狗,確實相當厲害。

跟成天壁比又如何呢?叢夏想。儘管成天壁的進化能力看上去還沒那麼厲害,但是成天壁本身是個很厲害的兵哥,如果跟這個人打起來,也未必會輸呢。

不過,最好還是別有需要打起來的那一天,因為那男人看上去實在不好惹。

那幾人走過去後,人群又恢復了平靜。

叢夏眼看排隊排了兩個小時,依然沒輪到他們,心裡有些急了,他和成天壁今天還有別的計劃呢,他就問道:“還有多久才能排到我們啊?”

“早著呢,你看這麼多人,一般排個六七個小時吧,怎麼了?你想上廁所?”

叢夏還未開口,成天壁道:“對,我們去上廁所。”

“去吧,早點兒回來啊,別找不著我們了。 那個商場裡面就有,裡面都空的,隨便上。”

成天壁看了一眼那個占地好幾畝的購物商城,對叢夏道:“我們進去找點東西。”

“找什麼?”

“找些戶外登山用品,換一身裝備。”

倆人齊齊往購物商場走去。

果然如他們所說,儘管這個曾經奢華瑰麗的大型購物商城裡有數不清的漂亮東西,而且白拿不要錢,此時卻空空如也。商城裡有用的東西,例如吃的和日用品,都已經被拿光了,剩下的都是些人吃不飽肚子的時候完全不需要的東西,比如衣服、化妝品、香水。

曾經昂貴華美,讓人趨之若鶩的東西,在末日來臨之時,瞬間失去了意義。

倆人順著商城的指使,直接上了三樓的男裝部,登山用品專賣也在那一層。

剛上了樓,他們就發現了一個人,從背影看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湖藍色的POLO衫和米白色的休閒褲,正在不緊不慢地挑選著衣服。

沒錯,真的是在挑選衣服。

而且不是任何具有保暖防雨作用的登山服,而是時裝。

叢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年頭肚子都填不飽了,還有男人要打扮?不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聽到了倆人的聲音,那男人轉過了臉來。

叢夏更驚訝了,因為他認識這個人,全中國很多人都認識,這個人是電影明星柳豐羽,儘管叢夏從來不關注娛樂圈,但是一個人長了這麼一張魅惑眾生的俊臉,還經常在媒體上出現,想記不住都難。

“你、你是、柳豐羽?”

柳豐羽挑了挑眉,笑彎了一雙桃花眼,“你好啊。”

叢夏懷疑柳豐羽開掛了,長得這麼帥也就算了,為什麼能在所有人都狼狽不堪的時候,還能滿面紅光,穿著一塵不染的衣服,輕鬆閒適地逛街呢?就好像外面世界的變化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不是叢夏還餓著肚子,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成天壁雖然也認出了柳豐羽,但一點也不想在無謂的事上浪費時間,他道:“走吧。”說著就要往登山用品專賣區走去。

“哎。”柳豐羽衝著叢夏一笑,“別急著走嘛,幫我看看這兩件衣服哪個顏色好看一點?”他拿起兩件襯衫,在自己身上比劃著,“給點意見。”

叢夏被他那職業笑容弄得直暈乎,有些結巴地說:“呃,都、都好看。”

成天壁拽著叢夏的胳膊,“走,他身上難聞死了。”

柳豐羽臉色一變,幾乎是轉瞬間,他的表情就從優雅風流地貴公子變成了猙獰的暴徒,他厲聲道:“你找死!”

叢夏嚇了一跳。

柳豐羽身上的香水味確實整個樓層都能聞到,但畢竟是香水,怎麼也不能說難聞吧,最多就是有點兒刺鼻。

叢夏看著柳豐羽聲色俱厲地樣子,連忙解釋道:“不是,他不是那個意思……”

柳豐羽狠狠瞪了成天壁一眼,又看了看天然無公害的叢夏,表情緩和了一些,又露出了笑容,“你喜歡我的香水味嗎?”

叢夏只好硬著頭皮說:“喜歡。”

柳豐羽眯著眼睛笑道:“那就好。”說完不再理他們,自顧自地繼續挑衣服。

成天壁懶得搭理他,轉身就走,叢夏臨走前,注意到他腳邊的袋子裡,裝滿了各個牌子的香水。

 

18 全球大進化

 

倆人找到登山用品專賣區,發現那裡已經被人翻過了,尤其是保暖的鞋子之類的,沒剩下幾雙,不過衣服倒還留下一些,因為突然降溫的時候,顯然是羽絨棉服一類的更加保暖,而現在正是夏天,商場裡根本沒有這類衣物。

大部分人並不知道,越是天氣變化多端的時候,保溫防潮的衣服遠比單純禦寒的衣物要重要得多。登山服就具備成天壁最需要的功能——防潮。貼身衣物一旦被淋濕,會加速消耗人體熱量,那樣非常危險,每次出任務前,他們都會根據環境的不同制定合適的裝備,現在他不只是為了任務,更是為了生存,必須在他能完善的細節上,盡量地準備充分。

倆人找了半天,終於找齊了一整套的戶外裝備,換上之後,由於衣物和鞋子都輕便,他們感覺身體都輕鬆了一些。

他們又四處轉了轉,想找些有用的東西,叢夏在一家戶外用品店裡,發現了一把掛在墻上的十字弩,“哇,這玩意兒真酷。”

成天壁走了過來,接過十字弩看了看,那十字弩約三十公分長,體積不算很大,弩身做得很漂亮,帶著龍形的扶紋,賞玩性質大於實用性,放在平時成天壁對這種花哨的東西絕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卻非常需要,它好歹也算一件武器,“找一找有沒有箭,我的子彈不多了,這是個好東西。”

叢夏翻箱倒櫃地找了半天,也只在十字弩的原裝盒子裡找到了一盒箭,只有六隻。

成天壁把他們收進了包裡。

倆人在這一層繞了一圈出來的時候,那個柳豐羽已經不見了,但他身上的香水味還留在這裡,揮之不去。

叢夏道:“真是個怪人啊,他看上去一點都不餓,還有心情挑衣服呢。”

成天壁道:“他肯定有什麼非常尋常的地方,不然不會過得這麼好。”

“是啊,我覺得咱們兩個已經算過得不錯了,起碼每天都有東西吃,但他簡直就跟末日前一樣,我懷疑他是進化人。”

“很有可能。”成天壁若有所思,“應該是相當厲害的進化能力,他看上去比那個毛髮變異的人還滋潤。”

“究竟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進化能力呢……”叢夏陷入了思考中。

成天壁道:“先別想了,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唔,對,咱們說好了今天多打聽一些關於軍方的事,想辦法接近他們,那些發食物的都是普通士兵,看來這條路走不通了。”

“不,在那之前,我們先吃飯。”

叢夏眼前一亮,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他們還沒吃過東西呢,他立刻就想起了那隻螳螂的屍體,“對對,咱們趕緊吃,過不了多久就該壞了。”

撐天壁把那螳螂的屍體扔了出來,用軍刀把敲了敲那翠綠的甲殼,“恐怕沒多少肉。”

“狗咱們每人吃幾口的,交給我吧。”叢夏接過軍刀,熟練地把那甲殼撬開了,成天壁則在一邊生起了火。

那螳螂果然只有肚子上有一點兒肉,攢在一起也就拳頭大,但這已經讓叢夏直流口水了。

他們從昨晚那戶人家裡帶出了一些鹽,灑在烤肉上,比沒有味道的蟲子肉要好吃多了,倆人三兩口就把那塊兒肉吞進了肚子裡。

叢夏摸著肚子,意猶未盡地說:“能吃一口肉真是太滿足了。”說完擺弄著螳螂的甲殼,“這甲殼真好看,翠綠翠綠的,還挺硬呢,看來……咦?”

叢夏一愣,身體僵住了。

成天壁戒備起來,“怎麼了?”

叢夏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甲殼,“剛才有什麼東西……被我吸收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當他摸著那甲殼,想著要是自己也有這麼一副殼該多安全的時候,他感覺到極其微弱的一絲能量從那甲殼裡出來,然後鑽進了他手心裡。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他並沒有看到,也沒有實際觸摸到任何東西,但是他感覺到了。

雖然,那感覺極其微弱,他很懷疑那是自己的幻覺。

成天壁皺眉道:“你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大概是幻覺吧,看綠色的東西看多了,眼花了。”

成天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問,“咱們回去吧,我看到廣場外圍有軍車,去哪裡看看。”

倆人離開了商場,往廣場外圍走去。廣場上前來領食物的人一點也沒有減少,反而四面八方涌過來的人又越來越多的趨勢。叢夏也相信,就按照這個量供應食物,軍方堅持不了兩天了,到時候市裡必定大亂,他們要在那之前,給自己找到出路。

倆人試圖走到廣場的另一頭,但是廣場上人太多,只能從最外圍繞行。當他們經過一個廢棄的噴水池的時候,正好看到幾個男人把一家三口堵在噴水池裡,惡聲惡氣地搶他們手裡的剛領到的糧食。

那一家三口瑟縮在噴水池最邊緣,夫妻看上去都是老實巴交的普通市民,小女兒才四五歲大,他們都緊緊地攥著手裡的食物,任憑那幾個男人推搡他們的腦袋,既不敢反抗,也不願意鬆手。

“快給我們!給你們留半包就不錯了,別不識好歹。”

小姑娘哭著說:“爺爺奶奶還要吃的,叔叔你不要搶。”

周圍的人似乎已經司空見慣,沒領到食物的神色匆匆地去排隊,領到食物的把東西塞進懷裡,抱得嚴嚴實實,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見義勇為,去顧及別人的安危。

“你給不給!我打死你!”為首的一個男人一耳光閃在妻子的臉上,伸手就去搶她懷裡的食物。

“不行,不行,家裡有老人呢,我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我們排了八個小時的隊才領到的!”妻子和女兒大哭起來,丈夫徒勞地護在他們身前,卻瑟縮著不敢反抗。

一個那人抽出一把刀子,“敬酒不吃你們……”他還沒來得及把狠話說完,背後猛然遭到重擊,整個人像塊包袱一樣,被踹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在停下,滿臉是血。

他的同伴全都轉過頭去。

成天壁卻沒給他們多餘的時間,鐵一般又重又硬地拳頭狠狠砸在一個人的臉上,那人牙齒混著血絲飛出了嘴裡,然後暈厥在地。

那些人的同伴抽出亂七八糟的刀具朝成天壁砍了過來。可惜這些普通人在成天壁沒有進化的時候,在他眼裡就已經幾乎沒有戰鬥力,更別提現在了,對付他們跟玩兒一樣。

叢夏站在一邊,痛快地看著成天壁把那些人打得滿地找牙,心裡充滿了驕傲和自豪。

這個又帥又酷又厲害的人可是他的朋友呢。

這邊的騷動很快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到一會兒,就有兩個持槍的解放軍跑了過來,“怎麼回事,這裡不允許鬥毆!全都停下。”

成天壁把最後一個人扔到地上,撿起自己的包背到了背上,轉身就走。

“你等一下。”一個年輕的解放軍跑過來,“怎麼回事?為什麼打架?”

叢夏解釋道:“這幾個流氓搶那家人的吃的。”

他們順著叢夏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抱在一起哭的一家三口。

年輕的兵哥嘆了口氣,眼裡滿是無奈和憐憫,他走到一個躺在地上哀嚎的流氓身邊,狠狠踹了他一腳,“以後不準再來廣場!”

成天壁走到那年輕的兵哥身邊,低聲道:“我是北京第X軍區的,你們這裡的最高指揮官是誰?”

兵哥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

 

19 全球大進化

 

那年輕的小兵短暫地怔愣過後,很快反應過來,“有證件嗎?我看看。”

成天壁掏出士兵證遞給了他,只不過士兵證上顯示的他只是步兵連的一個普通士兵,而他的真實編製,屬於國家機密。

那小兵多看了成天壁兩眼,總覺得光是這人的氣勢,就不像個普通的兵,不過他也沒有多問,把證件還給了他,並道:“昆明市區現在是XX軍區趙總參謀長在指揮,你問這個幹嘛?”

“我來雲南執行特殊任務,我有第X軍區的特批文件,我跟你們的沈萬家副司令接觸過,我現在要見趙總參謀長。”

“文件……”

“文件不能給你看。”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在這裡等我們一下,我把你的名字往上報。”

小兵走了之後,叢夏嘆了一聲,“還好咱們的軍隊沒亂套。”

成天壁道:“軍隊是人類最有組織有紀律、並且有反抗能力的武裝力量了,絕不能跨。”

叢夏盯著他的士兵證,“我能看看嗎?”

成天壁把證件摔給了他。

叢夏看了兩眼,就道:“這不是真的吧。”

成天壁睨了一眼,“你怎麼知道。”

“憑你帶的這一身武器,你怎麼可能只是個普通的步兵。如果你真的是,這些東西你連摸的機會都未必有,比如你的95式步槍,我還看到你有兩顆強光手雷,雖然我對武器懂得不多,但也大概知道什麼是好東西。”

成天壁不置可否。

叢夏接著說:“但你說你來雲南執行特殊任務,我倒是相信,一定是很機密的任務吧,會是跟全球進化有關的嗎?”

成天壁冷冷地看著他,“閉上嘴吧。”

叢夏嘆了口氣,眼中有些失落,“天壁,我們一路同生共死,我以為我們之間應該是有些信任的,但你還是有好多事情在瞞著我。”

成天壁道:“你想知道,親自去問叢教授吧。”

叢夏想到他二叔,再聯想了整件事的前前後後,突然萌生了一個讓人心底發涼的想法,他咬牙道:“至少有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我吧。”

“說。”

“我一直以為你說的那架直升機是我二叔聯繫來接我的,現在想來,是我弄錯了吧,那架飛機在等的其實是你,我只是順便,你也只是順便受我二叔所托,是嗎?”

成天壁定定地看著他,脣瓣輕碰,吐出一個“是”字。

叢夏瞬間冒出了冷汗。

果然,他一直以來都搞錯了,成天壁才是北京那邊需要的重要人物,他只是剛巧沾了光。這不由得讓他更加想知道,究竟成天壁執行的是什麼任務,他到底背負著什麼秘密。

不知道為什麼,成天壁對他有所隱瞞這件事,讓他心裡很難受。只有他一個人把成天壁當成朋友,成天壁卻總是跟他保持著距離,甚至叢夏原本以為自己是成天壁作為一個軍人的任務,到頭來才發現,自己只是受人所托順便帶回去的一樣東西。

原來他對於成天壁來說,基本是可有可無的。

成天壁隨時可以拋下他離開,只要一想到這個,叢夏就又恐慌又難過。

成天壁看著叢夏蒼白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他低聲道:“我會把你帶回北京。”

叢夏驚訝地抬起頭,認識成天壁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安慰”,不管成天壁說的究竟能不能實現,只有成天壁有這句話,都讓叢夏感動不已,畢竟現在的自己說白了只是個累贅,成天壁沒有放棄他,他已經很知足,他激動地說:“謝謝。”

成天壁剛要說什麼,突然,一陣轟然巨響從遠處傳來,接近著,大地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地震了!地震了!”

“天哪又地震了!”

成天壁一把拉起叢夏,猛地衝進了那個噴水池裡。叢夏回頭一看,原來他們站著的地方,已經被慌亂的人群擠滿,廣場上徹底沸騰了,所有人都躁動了起來,卻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不時地有人被推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場面一片混亂,他們站在噴水池裡,反而安全一些,至少沒有被推擠踩踏的危險。

地面的震動很快就停止了,廣場上的人也跟著僵硬了下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反而地上橫躺的幾具被踩踏致死的人,提醒著他們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別搶!別搶!”廣場中心傳來憤怒的吼叫聲。

“有人搶吃的!別擠!我操!”似乎經過了剛才的騷亂,所有人心底的恐慌、憤怒、悲痛、絕望都隨著那劇烈的震動被釋放了,廣場上再次亂了起來,有人搶奪著他人的食物,有人瘋狂地吼叫、攻擊別人,派發食物的那幾輛卡車,更是被瘋狂的市民圍得水泄不通,一波一波的人試圖爬上卡車搶奪食物。

有人拿著擴音喇叭大聲勸阻市民鎮定,有人站在車頭上向天空鳴槍,可場面依然失控,躁動的情緒像瘟疫一般迅速在這匯集了幾萬人的廣場上擴散開來。

成天壁拽著叢夏蹲在噴水池裡,倆人緊緊地貼著噴水池中間的立柱,成天壁低聲道:“千萬別動,別站起來。”

叢夏額上直冒冷汗,但經歷過數次的生死險境,他已經鎮靜了很多,他重重地點點頭,緊緊挨著成天壁,嗅著他身上純男性的味道,試圖讓自己安心。

騷亂的市民不時在他們身邊來回跑動,群情激動,這個噴水池反而成了天然的屏障,倆人不用忍受被擠成罐頭的痛苦。

他們已經看不到廣場中央是什麼情況,但從那邊不斷傳來的哀嚎聲,可以判斷軍隊放了催淚彈。

成天壁看了看形勢,趕緊打開他的包,一把撕開了棉服,把裡襯的棉花掏了出來,塞進叢夏手裡。

叢夏問道:“這是幹什麼?”

“塞到耳朵裡,這麼多人,催淚彈止不住的,趕緊塞,越多越好。”說完自己也把棉花拼命往耳朵裡塞。

叢夏效仿他拼命掏出棉花塞進耳朵裡。

在他塞得幾乎裝不下的時候,廣場中心突然傳來一聲怪異的異常刺耳的鳴叫,緊接著一道強光炸裂開來,把黃昏的廣場照的名如白晝,還好有人群阻擋,他們並未覺得眼睛難受,但是那鳴叫卻直直刺入倆人的身體,叢夏拼命捂住耳朵,依然被震得腦袋發暈,差點兒吐出來。

他知道那是什麼,那是震盪彈,離的近的人肯定直接癱瘓了,哪怕是離得原的,幾十米的範圍內也趴下了不少。

倆人因為早有準備,算是最幸運的,只是有些想吐。

震盪彈起到了效果,但代價也是慘重的。震盪彈本來應該是遠距離發射的武器,否則連自己也會傷到,軍方為了控制暴動進一步惡化,居然在在這麼近的距離內釋放震盪彈,估計離得近的士兵也受傷了不少。

但至少,場面控制住了,周圍再也沒有人有力氣爬起來去搶糧食。

從遠處的軍車上跑來成批的軍人,驅趕著廣場上的市民,把他們重新歸攏成一條隊伍。

還有力氣站著的,全都認命地繼續排隊,而那些還站不起來的,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末世,根本沒有人關心。

倆人有躲過一場劫難,全都松了一口氣。

經過這場騷亂,他們也不指望那個年輕的兵哥能回來找他們了,索性背上包,往廣場外圍的軍車走去。

推開依舊擁堵的人群,他們好不容易到達了廣場外圍,離軍車二十多米的地方就已經有人在看守,不讓人接近。

成天壁和叢夏正考慮要怎麼接近的時候,老遠就看著剛才那個兵哥帶了兩個人,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幾人走進了,兵哥對成天壁行了個軍禮:“同志,這是我們機五營的王連營長和杜飛指導員,營長,這就是我說的那個人,北京第X軍區的。”

“成同志你好。”

來人互行了軍禮,然後伸手相握,“聽說你之前和沈副司令接觸過,但他目前不在這裡,你先給我來,讓我了解了解情況。”

倆人跟著這個營長往軍車走去。

他們把臨時指揮部搬到了廣場附近的寫字樓裡,寫字樓戒備森嚴,連野草都被除得乾乾淨淨。

倆人被帶到一個辦公室前,王連對成天壁說:“成同志,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叢夏看了成天壁一眼,卻見成天壁根本沒有看他,直接跟王連營長進了屋。

叢夏失望地嘆了口氣,一個小兵,對他說:“同志,你這邊坐,我給你倒杯水。”

叢夏只好在辦公室外面等著,等了不到十分鐘,一個衣著狼狽的解放軍衝了進來,“營長呢!”

有個人攔住了他,“趙謙你幹什麼,找急忙慌的,營長有事,見人呢。”

“我要馬上見營長,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

“大松樹不見了!”

叢夏猛地抬起頭。

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

那個攔著他的人也愣住了,“不見了?你做夢呢吧?”

“真的不見了!地上留下一個巨大的坑,它連根帶葉,徹底不見了!憑空消失了!”

叢夏此時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三步並作兩步地跨上去,“怎麼會不見呢?它不是到二十多層樓高了嗎?怎麼可能憑空不見?”

如果這個趙謙說的是真的,那是多麼讓人恐懼的事實,那麼大一棵松樹,說不見就不見了,它是怎麼不見的?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不可預測的力量!叢夏心中充滿了不詳的預感。

倆人狐疑地看著他,“你是誰?誰放你進來的?”

接待他的那個小兵趕緊跑過來,“他是營長要見的人的同伴,我現在就去跟營長說。”

叢夏勉強克制自己內心洶涌地情緒,客氣地說:“大哥,那棵樹要真不見了,也不可能是什麼秘密,你就跟我說說吧。”

這確實不是什麼秘密,很快全市人都會知道那棵巨大無比的魔鬼松樹人間蒸發了,他道:“剛才發生了地震,他們檢測到震動發生的方向就是那棵松樹扎根的地方,於是我帶人去看了看,地上,留下一個直徑一百多米的深坑,我絕對不可能看錯,我在這兒生活三十多年了,那就是那棵松樹的根系所在的地方,可它就是不見了,徹底不見了!”趙謙臉上流露出恐懼。

王連營長和成天壁聞聲趕了出來,“趙謙,你說什麼?大松樹不見了?”

成天壁和叢夏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

王連道:“走,咱們看看去。”

成天壁道:“營長,帶我一起去吧。”、

王連看了看他和叢夏,“走吧。”

出了門,家人坐上了軍用吉普。現在的路面雜草叢生,草堆下不知道有什麼東西,也只有結實的軍車還敢開。

一行人很快開到了市中心。

果然如趙謙所說,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那坑至少有三四十米深,一眼看去,還能看到很多那松樹斷掉的根須。

這說明那松樹並不是蒸發了,反倒像是被一隻大手連根拔起,無論什麼原因,大松樹的消失,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想象範圍。

“走,去那邊看看。”王連帶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那裡的坑淺一點,也許可以順著走下去。

繞著那坑走了小半圈,一行人突然聞到空氣中散髮出一股濃烈的臭氣,那臭味類似腐屍,異常難聞,一行人紛紛捂住了鼻子。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悄悄控制著風向,把臭氣吹到了另一邊,這些人才稍微能喘過氣來。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那麼臭?”

叢夏道:“異狀必有異因,咱們循著味道過去看看吧。”

“這麼臭,人受不了。”

王連道:“捂著鼻子吧,也熏不死人。”說完自己深吸了口氣,緊緊捏著鼻子,往臭氣最濃郁的地方跑去。

幾人跟在後面,突然聽王連叫了一聲,“有人。”

果然,他們在一塊被震碎在地的建築材料後面,發現了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叢夏擠過去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這不是柳豐羽嗎?怎麼一絲不掛著昏迷在這裡?身上還扎著不少松針。

“哎?這人我認識,不是那個明星嗎?”

“真的是……我靠,好臭,我不行了!”趙謙蹲到地上,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他這一吐,其他也受不了了,紛紛乾嘔了起來。

王連臉色煞白,“快,把人抗走,人還活著,估計是被熏暈了。”

成天壁是這裡唯一一個不用捏著鼻子的,他在鼻尖處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風漩,把臭氣全都卷開了,雖然還是能聞到一些,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他走過去把柳豐羽背了起來,往遠處跑去。

幾人跟著他跑去了那個臭氣熏天的地方,奇怪的是,他們沒發現任何發臭的東西,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沒找到,而這裡沒人想回去找。

他們一口氣跑出去幾十米遠,才敢喘口氣。

成天壁把柳豐羽放到地上,大明星的身上也附著了一些臭味兒,不過被風一吹,好了很多。

叢夏蹲下身來,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只是昏過去了,身上除了這些松針,好像沒別的傷了。”

一個兵問王連,“營長,這人怎麼處理?”

“帶回去,他可能知道一些關於大松樹消失的事,他明顯在昏迷前還被松樹攻擊過。”

叢夏同情地看了柳豐羽一眼,這個幾小時前還風流閒適的大明星,怎麼會弄成這麼狼狽的樣子?不斷赤身裸體地扎了一堆松針,還暈倒在那樣臭氣熏天的地方,再聯想到他之前滿身地香水味兒和一塵不染的衣服,叢夏就覺得他有些可憐。

成天壁看叢夏一直盯著柳豐羽看,覺得不太舒服,他皺眉道:“難道你也追星?”

叢夏尷尬地轉過頭來,“沒有,不是,只是,挺意外的,他之前看著過得挺好的,誰知道……”

成天壁冷哼了一聲,轉身上了車。

 

20 全球大進化

 

一行人把柳豐羽帶回指揮部後,王連找來了醫生,醫生看了一會兒,說他只是暫時昏迷,沒有什麼大礙,然後就讓幾個小兵幫著拿鑷子拔他身上的松針。

抽出一根松針後,眾人都冒出了一身冷汗,那松針足足有五六釐米長,扎進柳豐羽體內至少三公分,拔出一個,柳豐羽的身上就留下一個細小的血洞,他一側的身體至少扎了五六十針。儘管沒有扎在致命的位置,但是被扎成刺蝟的滋味兒,可想而知。

叢夏拿起一根松針,嘆道:“比一開始長了一倍有餘。”

“一開始是什麼時候?”

“地震的第二天,我們曾經經過那顆松樹,當時它還沒那麼大,不過已經開始攻擊人了,當時的松針只有指甲那麼長。”

趙謙摸著下巴,“這松樹長得太快了,在它的攻擊範圍內,根本沒有活物敢靠近,這個人怎麼這麼大的膽子,而且居然還沒死。”

另一人道:“大松樹的消失不會跟這個明星有關吧。”

“等他醒了就知道了。”

“身上插了這麼多松針,嘖嘖,肯定疼死了。”

叢夏問道:“醫生,他什麼時候能醒?”

“不好說,連他昏迷的原因都看不出來。”

王連道:“等一等吧,成同志,現在全國大部分的通信站都已經因為各種原因廢棄了,我們也很難聯繫上北京,現在通信資源幾乎和食物一樣稀缺,我沒有權限讓你使用,只能等司令回來,你們暫時先在指揮部休息一下吧。小劉,你給他們倆安排個宿舍,再弄一點吃的。”

現在能提供些最基本的食物,已經是非常上檔次的款待,叢夏想到能吃點正常人類的東西了,饞得直流口水。

小劉把他們帶進了一間辦公室改裝成的宿舍,辦公室很小,裡面就簡單地擺了兩張行軍床,然後把兩個真空包裝的麵包和兩瓶水遞給了他們,“有消息我再來通知你們。”

小劉走後,倆人坐在床上啃起了麵包。因為剛吃過蟑螂肉,肚子還不算很餓,叢夏小口小口無比珍惜地咀嚼著那撒發著奶油香味的麵包,他覺得這簡直就是世間第一美味,如果不是拆開了包裝無法保存,他真想留著明天吃。

成天壁吃完麵包後,就盤腿坐在床上,閉上雙眼,平穩地呼吸著。

叢夏知道他在修煉,他用肉眼就能看到成天壁的身體四周環繞著輕微的風,輕輕吹動著他的發梢和衣角。

叢夏不敢打擾他,雖然他對成天壁和王營長談了什麼非常好奇,但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於是他幹脆也躺在床上,握緊了古玉,再一次進入虛空之中。

那座發光的梵文墻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叢夏試圖尋找他一直疑惑的東西——究竟什麼是無屬性能量。

古玉裡說,無屬性能量和五行能量一樣,都是可以通過自身修煉獲得和增強的,無屬性能量雖然區別於五行能量,但是又和五行能量息息相關,這一段講得非常晦澀,叢夏理解了半天看,才大概明白,就好比五行能量是有色顏料,無屬性能量是透明顏料,無屬性能量能夠隨意填補五行能量的質,也就是說,無屬性能量能夠當做五行能量使用,只要他能掌握方法。

這聽上去很了不得,如果他掌握了五行能量,那是不是說他也可以像成天壁那樣,具備風的操控能力?

古玉留存的信息實在太過浩大,叢夏光是弄懂這一塊兒,已經不知道花費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而且那些文字描述的方式儘管在他腦海中自動翻譯成了現代文,但依然非常拗口古怪,叢夏要花大量的時間結合前後文才能理解,有時候看這一段看煩了,他就跳到很遠的地方看兩眼。

漸漸地,他發現梵文墻後半段的內容,不斷地提到一個詞,“元意識”。

什麼是元意識?

叢夏匆匆掃了一遍,似乎很多內容都在指向“元意識”,並且是帶著敵意的針對“元意識”。

叢夏徹底給繞暈了,他連無屬性能量都還沒搞懂,實在不敢好高騖遠,去理解什麼“元意識”。

總之,這次最大的收穫,就是他了解了無屬性能量能夠和五行能量貫通這一重要信息,但是這種使用似乎是單向的,無屬性能量能作為五行能量使用,但五行能量卻不能變成無屬性能量。不過,也有可能是叢夏還沒讀到這一塊的內容,但他已經感覺很累了,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睜開了眼睛,離開了虛空,起身一看,發現成天壁還在盤腿坐著,周身散髮的微風,已經漸漸有了顏色,是一種非常非常淺的綠色,看上去就好像成天壁被包裹在一團透明的淡綠色霧氣裡,叢夏驚訝地看著成天壁,難道這就是木能量?

他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生怕打擾了成天壁,就那麼愣愣地看著成天壁。他覺得成天壁簡直像傳說中美麗強大的精靈,渾身撒發著聖潔的生命之光。

能量是可以通過修煉獲得的,按照那個蒼老聲音的說法,他是古玉的繼承者,為什麼他卻沒有能夠修煉的能量核呢?

能量核是只有進化者才具備的東西嗎?他不進化,就沒有能量核,沒有能量核,就無法修煉無屬性能量,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嗎?

那老前輩究竟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找錯了人吧。

他嘆了口氣,一時也找不到答案,就暫時不想再想了。他拿出紙筆,把今天的收穫記了下來,其中修煉方式那一塊寫得更加仔細了一些,希望能對成天壁有幫助。

不知不覺,天都黑了,成天壁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了五六個小時。叢夏已經累得歪在床上睡著了,成天壁才睜開了眼睛。

成天壁喝了口水,然後走到叢夏床邊,盯著那張平靜熟睡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看到桌上有幾張紙,又是叢夏記錄下來的古玉信息,他拿起來看了看。叢夏睡得很輕,立刻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看著成天壁,“你、你好了?”

“嗯。有什麼新發現嗎?”

“有。”叢夏坐了起來,把今天收穫的信息跟成天壁交流了一遍。

成天壁聽說完後,把手放到了他的額頭上。

叢夏愣了一下,一動不敢動。

成天壁的手心乾燥溫暖,讓人感到很安心。

“感覺不到。”半晌,成天壁放下了手。

“什麼?”

“這兩天我開始能感知周圍的能量波動,記得今天看到的那個毛髮變異的人嗎?他的能量波動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樣,比周圍所有人都強,還有趙謙,他也比普通人強烈,包括那個柳豐羽,都是特殊的能量體。”

“你的意思是,他們都是進化人?”

“應該是,因為從我對能量的感知上,他們完全區別於普通人類,但在你身上什麼也感受不到,直接觸摸都感受不到,這就證明你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叢夏嘆道:“我也知道我沒有進化,所以我就想不通啊,我沒有進化出能量核,如何能像你那樣修煉呢?”

“也許你幫助別人的作用比你本身修煉更重要。”

叢夏眨了眨眼睛,“你是說……”

“這些天我用古玉的方法修煉,能量正在緩慢地增長,如果不是你能讀取古玉的信息,這些東西就沒人會知道,你掌握古玉這一點,就是非常重要的。”

叢夏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我幫了你嗎!”

“是。”

叢夏從床上跳了起來,“太好了,我也能幫你了,你、你放心吧,我以後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幫你,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變得越來越強大,這樣、這樣我們兩個就能活下去。”叢夏看著自己手裡的玉,興奮道:“這真是個寶貝。”

“沒錯,所以第一,你要保管好,第二,在弄清楚這塊玉的來歷和意圖前,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成天壁嚴肅道。

叢夏點點頭,眼中一片清明,“你放心吧,我知道其中利害。”

一個兩個進化人就能讓軍隊趨之若鶩地要得到,如果他們知道了這塊玉的存在,不知道會對他和這塊玉做出什麼。

畢竟他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讀取古玉信息的人,在有把握之前,他不想被人利用。

成天壁伸展了一下身體,看上去有些疲倦。

“你休息一下吧,在這裡也沒事乾,只能睡覺。”

成天壁搖搖頭,“我很想知道大松樹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去看看那個柳豐羽醒了沒有吧。”

“也好。”

倆人離開辦公室,往樓上走去。

“你剛才說柳豐羽也有異於常人的能量波動,他會是什麼類型的進化人呢?”

“不知道,但應該跟我不一樣,我現在只能模糊地感覺那種能量波動,但是強弱和類型卻無法判斷,唯一能夠判斷的是,那個毛髮進化人和柳豐羽,跟我的能量不一樣。”

“所以說,他們可能是其他屬性能量的進化人,這是個咱們了解進化人的好機會,一定要好好問問柳豐羽。”

倆人到了樓上後,發現柳豐羽的房間有衛兵把守,一看到他們過來,就把他們攔下了。

叢夏問道:“大哥,裡面的人醒了嗎?”

“還沒有,王營長說醒了再通知你們。”

倆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離開了。

走出一段距離後,成天壁道:“我的感知能力增強了。”

“真的?怎麼個增強法?”

“他的能量,是紅色的。”

“紅色?”

“我的是綠色的,他的是紅色的。”

“那那個長毛人呢?”

“不知道,要再看一遍才行。”

叢夏喃喃自語,“綠色的,紅色的,如果綠色代表木能量,紅色是否代表火能量?但也有可能是金能量……”

“究竟是什麼,等他醒過來就知道了。”

倆人在指揮部呆了四天,這期間他們都沒有出門,也沒有任何人來找過他們。他們有吃有喝,也就不想去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加危險的戶外涉險,而是把所有空余的時間都用在了正事上。

成天壁不知疲倦地提升著自己的能量。根據他和叢夏的分析和總結,現在最有效的淨化能量核、提高能量積累的方式就是不斷地吸收天地間游離的木能量,進入成天壁體內做循環,每一次循環,都能讓吸收進來的能量在能量核內做一次提純,去其糟粕,留下的就是純淨的木能量,儘管能量積累和提純的速度非常非常緩慢,但是成天壁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這種感覺非常讓人興奮。

不過,根據古玉的說法,他離能量核淨化的第一階段——蓄能核,還差得很遠。蓄能核需要他將木能量蓄滿能量核,只有木能量的蓄積達到了目前能量核容積的臨界點,能量核才能進一步淨化至二階的融能核。而現在的能量核的容積就已經非常龐大,龐大到以成天壁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探知究竟需要多少木能量才能將它填滿。

這就好像你往一個缸裡注水,一開始你根本不知道需要多少水才能把這口缸注滿,只知道注進去的水跟缸的總體積相比,非常渺小,只有水到達了一定的體積後,才能知道那缸究竟有多大,還需要多少水才能把它填滿。成天壁現在的能量累計,不過才沒過缸的底部。

然而即使是這樣,他現在已經在末世裡可以自保,成天壁無法想象,蓄能核的這口“缸”,究竟有多大,而再上升到二階、三階甚至七階的淨能核時,這口“缸”,會不會已經能夠裝下整個浩瀚的海洋。

到那時,他的能量,是否可以掀起讓天之為之色變的颶風!

只要一想到這些,不光是成天壁,就連叢夏都興奮地渾身發抖。

每次他們根據古玉的信息猜測人類進化的終極,都會為幻想出來的情景而震撼不已。

 

21 全球大進化

 

這天早上,叢夏和成天壁被一陣喧鬧的聲音吵醒了。倆人起床一看,臨時指揮部外面的街上擠滿了人,市民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們個個面黃肌瘦,形神憔悴。

“這是怎麼了”

“出去看看。”

倆人剛走出去,一個小兵也迎面走了過來,“營長要見你們。”

小兵把倆人帶到樓下,王連營長正站在柳豐羽房間的門外來回踱步,整個人看上去愁容滿面。

“王營長。”

王連看到他們,道:“總參謀長和司令回來了,但是現在他們正在安撫市民,過會兒再見你。柳豐羽也醒了,你們不是說認識他嗎,他現在很不配合,你們進去想想辦法?”

叢夏解釋道:“不是認識,只是有一面之緣。”

“不管怎麼樣,先進去看看,我就沒見過這麼神經的男人,唉。”

倆人對視一眼,大概可以猜到柳豐羽怎麼“神經 ”了,倆人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也覺得他有點怪異。

三人一同進了屋,屋裡已經有趙謙和另外兩個人,個個氣得臉通紅,柳豐羽則光著身子坐在床上,吹自己的劉海兒玩兒。

“柳豐羽同志,請你不要再提無理要求了。”

“怎麼無理了?還不讓人穿衣服啊。”

“這衣服怎麼就不能穿了?”趙謙抓著迷彩服,差點兒懟他臉上。

柳豐羽瞪大眼睛看著他,“難看。”

“你……”

“咦,是你啊。”柳豐羽笑看著叢夏,“你還沒死啊。”

叢夏心想我活得好好的呢,什麼人哪詛咒人死。

他輕咳了一聲,“柳先生你好,又見面了。”

“正好,你知道我要穿什麼衣服,去給我挑幾件過來,還有啊,拿一些香水來。”柳豐羽一點不客氣地指使著他。

成天壁冷道:“趙連長,你問不出話來,就把他交給我吧。”他有的法子讓一個人開口,何必跟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客氣。

柳豐羽挑了挑眉,“你想刑訊我?好大的膽子,不如你來試試,是誰先死。”

眼看倆人劍拔弩張,叢夏忙打圓場,“別別別,大家別傷和氣,那個,柳先生,你不試試這套迷彩服嗎?穿上很好看的。”

柳豐羽皺了皺眉頭,“怎麼可能,剪裁太差了。”

“就是這樣的衣服,才考驗人的身材啊,柳先生穿多了漂亮衣服,不想換個造型試試嗎?”

柳豐羽看了那迷彩服一眼,思考了起來。

叢夏抹了抹汗,“試試吧,柳先生肯定穿什麼都好看。”

柳豐羽笑了起來,他捏了捏叢夏的臉蛋,“小嘴兒真甜。”他接過趙謙手裡的衣服,真的穿了起來,穿完之後還下床跳了幾下,“嗯,還可以吧。”

叢夏乾笑道:“太帥了。”

成天壁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現在能說話了吧?”

“你耳朵有問題?我不是一直在說話。”柳豐羽拿起鏡子,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臉。

趙謙問道:“柳先生,我們想了解那棵大松樹的事,你在昏迷前,是不是見過他。”

柳豐羽眼神暗了幾分,“當然見過,我就是被他打暈的。”

“打暈的?怎麼打暈的?”

柳豐羽臉色凝重了起來,“那一瞬間能量波動太劇烈,我承受不住。”

“什麼能量波動?”

“不知道。”

“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渴了我要喝水。”

趙謙差點吐血。

成天壁抓著趙謙的肩膀,對他和王營長說:“你們先出去,我來問他。”

柳豐羽挑了挑眉,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王營長搖頭,“不行,我們要了解事情的真實情況。”

“我問到了什麼,會告訴你們。”

柳豐羽冷笑道:“是啊幾位兵大哥,你們出去吧,我倒想看看他想幹什麼。”

王營長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趙謙等人出去了。

屋裡一時間只剩下三人。

柳豐羽斜睨了成天壁一眼,“變異人?嗯?不過如果你以為自己可以逼迫我做什麼,就太天真了。”

叢夏驚訝道:“你也感覺得到?所謂的能量波動?”

“當然能,你身上有綠色的能量,鬼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反正身上有那種能量波動的,都是變異人和動植物。”

“那你的變異方向是什麼?”叢夏追問道。

柳豐羽狠狠瞪了叢夏一眼,這是他第一次對叢夏聲色俱厲,“關你屁事。”

叢夏尷尬地摸了摸頭髮,“我們不會告訴別人的,他的事也沒告訴任何人。”

他們不知道軍隊籠絡那些進化人究竟有什麼目的,但肯定是需要利用他們的武力的,倆人只想自保,不想輕易暴露身份。

“那我也不想告訴你,再敢問我就揍你。”

成天壁喝道:“沒人管你是什麼東西,我們只要知道大松樹的事。”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敢對我大呼小叫的,我憑什麼告訴你?”

叢夏誘哄道:“大帥哥,那你告訴我好不好?”

柳豐羽看了叢夏一眼,心情好了點,“給我帶幾瓶香水回來,我就告訴你,要名牌。”

成天壁突然抽出軍刀,猛地刺像柳豐羽。

柳豐羽瞪大眼睛,被成天壁抓著肩膀按倒在地,刀劍唰地刺下,堪堪停在他眼球上方。

柳豐羽驚出一身冷汗,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完全跟不上……

不過,他也不是吃素的,他舉手一掌拍向成天壁的面頰。

成天壁用余光一掃,只見那本該是人類的手掌上橫生密密麻麻地倒刺,成天壁往後一閃,那手掌貼著他鼻尖劃過,成天壁嗅到了一絲腐臭味兒,很淡,但是跟他們把柳豐羽扛回來遭遇的腐臭味很相似。

柳豐羽怒道:“我不想隨便殺人,把這把破刀拿開。”

成天壁冷道:“我倒想知道,是你殺我速度快,還是我一刀捅下去快。”

柳豐羽伸手就想去抓成天壁的手腕。

“敢用你的手碰我,我就把刀扎進你眼睛裡。”

柳豐羽眯起眼睛,“媽的,要問什麼快問。”

“大松樹是怎麼消失的。”

“我不知道!我第一天到這個城市,瞎逛的時候走進了它的攻擊範圍,聽那幾個當兵的說只要走進它攻擊範圍就會被攻擊,但是我沒被攻擊,具體來說,是沒被它針對性地攻擊,那大松樹看上去很痛苦,不停地震動,抖落了數不清的松針,我也被波及了,我剛要反抗,就感覺到一陣很強的能量波動,然後我就暈過去了。”

倆人本以為能聽到什麼力氣的故事,卻沒想到就是這樣讓人失望的答案。

叢夏不死心地問道:“就這樣?”

“廢話,我騙你們有什麼好處,還不快放開我!我不想殺人,別逼我!”柳豐羽朝著成天壁怒喝道。

成天壁收回了軍刀,柳豐羽從地上跳了起來,憤憤地拍著自己的衣服,整理著自己稍微亂了的髮型。

叢夏嘆道:“柳先生,你自己有沒有一些猜測呢?大松樹究竟去了哪裡。”

“你們那麼關心一棵松樹去了哪兒幹嘛?難道它走了不是好事?”

“柳先生,這個世界變化太快,有太多我們連想象都不能的力量在作怪,難道你不覺得,多了解一些,自己生存的希望就大一些嗎?”

柳豐羽冷笑道:“少安慰自己了,你能不能多活一天,根本不取決於你知道多少,而取決於你的力量。那棵大松樹那麼強,不長腦子都能活得好好的,你知道的再多,一隻大老鼠都能咬死你。”

叢夏有些沮喪,卻也不得不承認,柳豐羽說得有道理。但他對大松樹消失之謎實在太好奇了,他總覺得這件事沒有結束,大松樹一定還會再出現,到時候就不知道是福是禍了。

這時,背後響起了敲門聲,趙謙推門進來,有些急躁地說:“參謀長要見你們,現在。”

 

22 全球大進化

 

叢夏本以為參謀長是隻打算見成天壁,沒想到趙謙看著他道:“你也去。”

叢夏頗為意外,和成天壁一起離開了房間。

倆人被帶到二樓的一間辦公室裡,裡面坐著三個中年男人,成天壁行了個軍禮,“趙總參謀長,劉司令,沈副司令。”

“成天壁小同志,坐吧。”參謀長指指椅子,“還有你這個小同志,聽說是叢教授的侄子,是嗎?”

叢夏點點頭,“您認識我二叔?”

“以前在北京有過一面之緣。叢教授現在是北京方面的重要人物,研究此次全球突變的中堅力量。”

叢夏並不意外,他二叔以前在古生物學領域的貢獻就在國際上很有名氣,此次的突變,剛巧和這個領域密不可分。

參謀長看著叢夏,“你一定認為叢教授能得到中央的格外重視是因為他是生物學領域的專家,是嗎?”

叢夏反問道:“莫非還有別的原因?”

“這當然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不過更為重要的是,叢教授是腦域進化者。”

腦域進化者?!

叢夏和成天壁對視一眼,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隨著全球進化的加劇,倆人認識了越來越多的進化物種,他們知道的越多,就越希望能把這些進化物種分類成一個系統,這樣才便於他們去了解。

目前他們推測的進化方向有兩種,一種是像成天壁這樣的,能操控自然力的,不過目前也只發現了他一個,另一種就是自身基因的強化,這個就比較多了,比如最普遍的力氣變大,還有同樣只發現了一個的毛髮變異,叢震中的腦域進化,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現在他們又多發現了一個例外,那就是柳豐羽。柳豐羽不肯說自己的進化方向,而他的進化方向看上去又不是自然力操控進化和基因進化的任何一種,也就是說,也許人類進化的方式,至少有三種,甚至,可能還有更多,只是他們沒發現。但是每一次他們知道一種新形式的進化,都是一個重要的信息。

叢夏問道:“腦域進化具體的表現是怎樣的?”

“智商奇高,記憶力驚人,分析和計算能力比得上電腦,是目前為止我們發現的最珍貴也是最稀少的進化方向之一。”

成天壁接口道:“之一?還有別的什麼非常珍貴稀少的?”

參謀長嘆了口氣,“有。不過我們沒見過,包括腦域進化者,至今我們都還沒見過。我們召集的變異者,目前大概有二十個左右,大多數都是力量型的,有一個嗅覺進化,一個毛髮進化,一個聽覺進化,三個速度進化,目前最厲害的是一個返祖人,返祖方向是哺乳類。至於北京方面認為最珍貴最稀少的,腦域進化者和自然力操控進化者,我們目前還沒遇到。”

倆人心中大驚。

自然力操縱進化者是最為珍貴和稀少的進化方向之一?

看這參謀長一臉惋惜的樣子,如果他知道自己面前就坐著一個,不知道會作何反應。

叢夏鎮定地問道:“參謀長,為什麼說腦域進化者和自然力操控進化者最珍貴?”

“這不是很容易理解嗎,腦域進化者是人類的希望啊,只有那些極端聰明的人,才有可能帶領人類度過這次劫難,而自然力操控進化者,據北京方面說,是戰鬥力最強的,一旦成長起來,有能夠顛覆自然環境、改變大格局的力量。目前北京也只發現了一個,是火能量操控進化者,北京那邊寶貝著呢。因此上次通話,我們所接到的最高任務之一,就是尋找腦域進化者和自然力操控進化者。”

叢夏心裡開始打起了鼓。他不知道這個參謀長為什麼要告訴他們這麼多信息,如果對成天壁說也就算了,為什麼會告訴他呢?他只能分析出兩個原因,第一個,他們已經知道了成天壁是風自然力操控進化者,意圖拉攏,第二個,他們需要借用他這個叢震中侄子的關係做些什麼。

無論哪一個,都是需要謹慎應對的。

他們一直隱藏自己,都是有深層次考慮的。

成天壁背負著連他都不知道的特殊任務,成天壁不顯山露水,一定有其道理,而自己則是不願意被任何人利用,對他這樣一個小人物來說,他只想保證自己和成天壁的安全,而不想因為什麼原因被軍方利用,被迫做什麼危險的事情,說他自私也好,軟弱也好,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參謀長也是老油條,見倆人一起沉默,就猜到了他們的疑慮,於是解釋道:“之前小王也跟你們說了,全球通信系統都處於大部分癱瘓狀態,所有地方力量都在試圖聯絡中央,我們的信號要橫跨幾個省,走幾千公里的彎路,才能從祖國最南端的發射站轉到北京,因此聯絡一次,非常非常地艱難,沒有什麼緊急情況,是不能雖然使用的,因為我們得到的消息,都是非常重要的。這些消息中,就包括了人類和動植物進化的最新研究,不過上次通話只有五分鐘,我們也只知道個大概,之所以把這麼重要的信息告訴你們,第一是因為小成你的任務特殊性,我們需要安全地把你送回北京,第二是因為小叢,你是叢教授的侄子,如果我們能到活著回到北京,還需要你的幫忙。”

“我們要去北京?”

“我們要去北京?”

倆人異口同聲,只是語調一個驚訝一個低沉。叢夏不禁驚訝於軍方決定要去北京,更疑惑於參謀長想讓他幫什麼忙,他對體制內的很多東西不了解,也不知道這其中牽扯的利害關係,不過他覺得現在問了沒用,也要他們先活著到北京再說。

參謀長點點頭,“你們大概也知道,目前是離青海越遠的地方越安全。有從青海逃到昆明的人說,青海那個地方,對沒有進化的普通老百姓多了一個新稱呼,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

“‘鮮肉’。”參謀長嘆了口氣,“食物無法保存之後,想要吃新鮮的東西,只能找活的。那裡沒有進化的普通人,都已經淪為了變異動植物的食物,幾乎已經沒有普通人生存的空間,因此這兩天昆明不斷涌入大批青海逃難來的同胞,有一天,雲南也會變成那個樣子,我們必須走,不能坐以待斃。”

在場所有人的心情都異常沉重,不再有地域、種族、膚色等原因的考量,這是全人類的劫難。

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司令沉痛地說:“‘鮮肉’啊,曾經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類,如今淪為了其他動植物的口糧。”

鮮肉,這兩個字眼,是多麼的形象生動,曾經人類眼裡的鮮肉,是雞鴨魚肉,是山珍海味,誰能想象,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曾經的獵物進化成了捕獵者,而曾經統治世界的人類,淪為了獵物。

幾人沉默了半天,成天壁開口道:“今天的騷亂,是因為青海涌入的民眾嗎?”

“一部分吧,主要是我們沒有糧食了,這兩天已經有大批體質差的老弱婦幼死亡,剩下的年輕力壯的,成天吃乾草也快撐不住了,而且,我們一直在拼命維持的水力供應,也越來越困難。輸水管道裡的微生物也開始變異了,現在大部分水管都被堵住了,全城很快就要面臨斷水斷糧,我們不走,只能坐著等死。”

叢夏沉聲道:“可走去哪兒?去北京就一定能活下去嗎?”

“一般遷徙的有兩個方案,一個是往最南方,一個是往最北方。離青海遠的地方,受到的影響會小一些,我們只能抱著希望,期待那裡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綜合了成天壁和你的因素,我們絕對去北京。今天上午,我已經發布了命令,想跟我們走的老百姓,就跟著我們走,但是路上沒辦法保證糧食供應和安全。”

“應該會有很多人走吧。”

“不,恰恰相反,應該是選擇留下來的人更多。第一,在這裡他們至少有禦寒的房子,你也知道現在氣候變得很古怪,有時候一下子降溫三十度,有時候熱得人脫水,導致農作物大批大批地死亡,地裡的東西全都爛了。在這種情況下,待在家裡安全多了,起碼有個禦寒的地方,有些拖家帶口,也不適合長途跋涉,還有一些有自保能力的,比如進化者,比如家有進化寵物的,只要他們有打獵的能力,在這裡還是能生存下去的。這樣篩選下來,打算跟我們走的,占少數。”

沈副司令接口道:“但即使是少數,也會有幾萬人,這會是一次大規模的遷徙,但究竟有多少人能到北京……”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在場人也心知肚明。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時代,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天命。

參謀長道:“你們回去準備一下吧,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對了,那個姓柳的演電影的,你們問出什麼了嗎?”

“他說他昏迷前見過大松樹,但也說不出大松樹是怎麼消失的。”

“這件事真是離奇,到了北京之後,再跟那邊反應吧。他離大松樹那麼近卻沒被大松樹殺了,估計也是個變異人吧?”

“是,但他不肯說。”

“嗯,是有一些這樣的人,不願意透漏,都想留著實力保護自己。小成同志,我給你個任務,你們接觸過,你看看能不能勸他和我們一起走,畢竟多一個有實力的人,咱們老百姓的損傷就能少一些,也不勉強,盡量勸勸吧。”

成天壁答道:“是,參謀長。”

倆人離開辦公室後,一直沒有說話,怕走廊上不安全,直到回到房間,叢夏才心有餘悸地說:“今天得到的信息太多了,我有點消化不過來了。”他看了一眼成天壁,勉強笑了一下,“沒想到你是這麼珍貴稀罕的寶貝啊。”

他知道自己應該為成天壁高興,可是成天壁越來越厲害,他們之間的差距就越來越大,他真希望自己也是個進化人,就能跟成天壁並肩作戰了,至少,應該有足夠的資本站在這個男人身邊。

成天壁依然面無表情,“他們說得太玄乎了,我不知道那個火自然力操控者究竟有多厲害,但是從地震發生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怎麼可能有什麼翻雲覆雨的力量。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用不著太上心。”

叢夏笑道:“可我真的希望你能變得很厲害,那樣你就會很安全了,但是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在末世保護好自己。”

成天壁深深地看著他,“把你帶回北京之前,我也會保證你的安全。”

叢夏一激動,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肩膀,“謝謝你啊兵哥,能認識你真好。”

成天壁輕輕嗅了嗅叢夏的頭髮,並沒有急著推開他,反而說:“你不是全沒有用,你有那塊玉,已經幫了我的忙,別多想。”

叢夏重重點了點頭,心裡對成天壁的感激和依賴,更加深了幾分。

成天壁儘管外表很冷漠,內心卻並不是那麼不近人情,至少,叢夏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全賴他所賜,不管發什麼事,他都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成天壁。

不管古玉選擇,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會好好利用這塊玉,幫助成天壁變得更強大,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要活著見證成天壁的能力能夠翻雲覆雨的那一天!

 

23 全球大進化

 

倆人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就打算下樓去找柳豐羽。趙總參謀長說得對,多一個進化人,就多一份力量。他們並不是什麼大英雄,無法拯救每個人,但是在自己能力範圍以內的,並且不會影響自己安危的前提下,還是應該能幫則幫,比如前幾天那一家三口,如果幫助他們只是舉手之勞,有什麼理由不對自己的同胞伸出援手呢。

他們下樓之後,發現柳豐羽正打算離開。

叢夏趕了上去,“柳先生,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不知道,不過該問的也問完了,這裡沒吃沒喝的,我呆這兒幹嘛。”

“你知不知道明天部隊打算遷去北京了。”

“知道啊。”

“那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當然要,我家就在北京,我要回去找我父母。”柳豐羽一改平時的輕浮,臉上的表情很沉重。

“太好了,咱們在路上還能做個伴。”叢夏討好地說。

柳豐羽瞥了他一眼,笑道:“你這小子還挺討人喜歡的,好吧,我讓你跟著我,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我會保護你的。”

叢夏笑了笑,“謝謝啊。”

“不過,你手腳要勤快一點,現在陪我回商場吧,我要去拿些東西。”

“啊,衣服和香水嗎。”

“當然了,雖然都有些過季了,不過好歹是不要錢的,不拿白不拿,走吧,陪我去吧。”

成天壁冷道:“不行,外面危險,尤其是太陽下山之後,要去你自己去。”

“哼,我又沒要你陪我,我是讓……哎,你叫什麼?”

“叢夏,草叢的叢,夏天的夏,他叫成天壁,天之壁壘,很酷吧。”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小夏,你陪我去就行了,幫我提提東西。”

成天壁加重語氣,“不行。”

“你找打是不是?小夏是你什麼人啊?你兒子還你媳婦兒啊,我問你了嗎。”

成天壁的臉陰了下來。

叢夏趕緊打圓場,“別吵架啊,那個,柳先生,明天白天我再陪你去好不好,晚上確實比較危險,一點燈都沒有,你想啊,靠手電筒的光線,你挑衣服都不方便,萬一顏色看錯了怎麼辦,你說是不是。”

柳豐羽笑了起來,“你這小子真會說話,比我助理還厲害。”柳豐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叢夏忙道:“咱們回房間聊聊天吧。”

柳豐羽挑了挑眉,“我告訴你啊,雖然我對你印象不錯,不過如果你敢問任何跟我變異有關的東西,我就揍你。”

叢夏有些鬱悶,不過還是笑著說:“放心吧,絕對不問,我們只是想交換些信息。”

“來吧。”三人又回到了房間。

柳豐羽的桌上擺著幾瓶水和兩個麵包,水喝了兩瓶,但麵包一口沒動。

叢夏看著那麵包有點流口水,儘管他們現在每天都能分到食物,但也就是一個乾麵包,根本吃不飽,看到原封未動的食物,難免眼饞。

柳豐羽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麼,餓了?”

叢夏老實地點點頭,“你不餓嗎,你怎麼不吃啊。”

“我不需要吃東西。”柳豐羽把兩袋麵包扔給了叢夏,“吃吧。”

叢夏欣喜地接過麵包,趕緊塞進了衣服裡,“柳先生你真是好人,謝謝你,不過,你為什麼不需要吃東西?”

柳豐羽得意地說:“因為我是植物,喝水就夠了。”

“什麼?你是植物?”叢夏和成天壁都來了興趣,難道他們又發現了一個進化方向?

柳豐羽白了他們一眼,“我不會告訴你們我是什麼植物的,不過我確實被某種植物異種了,現在不需要吃東西,有水有陽光就能活,羡慕吧。”

叢夏使勁點頭,他簡直羡慕死了。末世最大的危機不是變異的動植物,也不是隨時翻臉的天氣,而是緊缺的食物!目前為止,大規模死亡都是食物無法儲存這一災難造成的。

竟然有人不需要吃飯,只要進行光合作用就能活,這何止是進化,這簡直就是直接變成了高級生命體了。

叢夏太好奇了,眼巴巴地看著柳豐羽,非常期待柳豐羽能透漏一些。

就連成天壁也忍不住問道:“你說的被植物異種是怎麼回事,我們不需要知道是什麼植物,只想了解這一進行方式。”

柳豐羽喝了口氣,“我從頭說起吧。大概一個月前,我接拍了一部動作片,大部分的動作場景,都要在雲南一個原始森林內完成,地震發生的時候,我正在拍戲。你知道原始森林裡面有什麼嗎?我告訴你們,什麼都有。因為當時覺得地震對我們影響不大,所以我們沒撤離,等到過了一天我們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想走已經晚了。周圍的所有東西都開始變異,植物,動物,昆蟲,在那個沒有人類居住和破壞的地方,那些動植物比城市裡的厲害多了,當時劇組一個三十七個人,我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死法。”柳豐羽雙目失神地看著遠方,緊握的手微微地發抖。

“說實話,你們在城市裡迎接末日的人真是太幸福了。森林裡失態環境的原因,動植物變異的速度是城市裡的好幾倍,我們一行人,有被榕樹的樹根絞死的,有被蚊子吸乾血死的,有被長成五米多高的野豬壓成肉餅的,我們三十七個人,在原始森林裡度過了地獄一樣的十天,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最後,全軍覆沒。”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儘管柳豐羽用非常平靜的語言在描述這件事,可叢夏還是體會到了其中的絕望和恐懼,他顫聲道:“可你跑出來了。”

柳豐羽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倆人臉色微變,成天壁已經下意識地握緊了配槍。

眼前的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柳豐羽哈哈一笑,又露出了揶揄的表情,“放心吧,我不是鬼,我確實是活著的,不過當時應該算是死了。”

成天壁道:“往下說。”

“我被一種植物吃了。”柳豐羽平靜地說:“全身裹在它的消化液裡,被活活吃了,可是後來我又醒了過來,而且我發現,我和那個植物合體了,我變成了它,它變成了我。”

這大概是末世以來,倆人聽過的最離奇的故事。儘管離奇的事每天都在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裡上演,可柳豐羽說的這個,顯然是最離奇的。

柳豐羽和一種植物合體了?人和植物的基因融合了?雖然這從基因學的角度來說,並非不可能,但這至少是幾百年內人類無法實現的,可眼前卻有了個活生生的例子,而且柳豐羽還能隨時保持人類的形態,外表一點變化都沒有。

“反正,我就從森林裡出來了,而且很順利,那天在商場裡碰到你們,是我剛到昆明不久。”

叢夏和成天壁都陷入了沉思,半晌,他們幾乎是同時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大松樹!

柳豐羽看著他們,沉聲道:“你們也想到了,是嗎。”

叢夏被這個想法嚇到了,他無法阻止自己因為恐懼而顫抖的手。

柳豐羽表情有些凝重,“我沒跟那些人說,我知道他們在招募進化人,我不想被任何人利用。但是當我醒來,知道大松樹憑空消失的時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可能性。”

叢夏低聲道:“如果大松樹是被人類異種了,那……”

那麼現在就有個可能是迄今為止最為強大的進化生物,化作人類的樣子,生活在他們周圍。而且,沒人知道他是敵是友。

成天壁問道:“你這個推測,有多少把握。”

“我有很大的把握。因為大松樹消失的前前後後,跟我自身被異化很相似。大松樹一直在攻擊動物,利用它們的腐屍滋養自己,吃我的那個植物也一樣,結果它把我吞下去了,卻被我異種了,既然有這樣一種進化方式,那麼大松樹也很有可能在吞噬某個人類的時候,被這個人類異種了,因此它變成了那個人類,那個人類變成了它。”

倆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信息。

那個松樹曾經是見活物就攻擊的,如果它真的被人類異種了,那麼變成它的人類,對其他人類是懷著怎麼樣的態度呢?看柳豐羽的樣子,它並沒有受到異種植物的影響,很有可能那松樹被異種後,保留的也是人的思維,如果這樣子,就等於人類多了一個強大的幫手,這反而是件好事。

可為什麼他依然覺得很不安呢。

也許是對強大生物的敬畏吧。

成天壁道:“大松樹憑空消失,這確實是最合理的解釋了,它很有可能還在這個城市中。柳豐羽,你異種之類,保留的全是自己的意識嗎?有沒有被植物影響?”

柳豐羽道:“這是我最擔心的,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有。我的意識裡多出了一股意識,這股意識很難定義,但是這意識讓我有消化別的動物滋養自己的衝動。只不過這股意識很弱,比較像我的一個想法,我完全能克制住。但是,大松樹太大了,我不知道它的自我意識是否能強大到影響人類。”

叢夏輕聲道:“如果能,就太可怕了。”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腦袋,“算了,別想了,沒用。”

不管事情究竟是怎麼樣,是福是禍,他們都躲不過。

柳豐羽伸了個懶腰,“沒錯,想了也沒用,那大松樹那麼霸道,它要吃人,誰也攔不住。喂,我透漏這麼重要的信息給你們,你們有什麼要告訴我的?不是說要交換嗎。”

叢夏就把他們兩個對人類進化方向的猜測給柳豐羽描述了一遍,不過沒說北京方面對腦域進化者和自然力操控進化者的重視。

柳豐羽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哦,原來有這麼多進化形式,那有沒有皮膚進化的?皮膚變得特別光滑細膩從來不長皺紋,或者骨骼進化,可以隨便改變自己的骨骼,想變漂亮變漂亮,想變女人變女人,想變大雞雞就變出大雞雞,哈哈,那不是很爽。”柳豐羽為自己的想象力得意地直笑。

叢夏也附和道:“這個太厲害了,想變高就能變高,那豈不是隨時可以易容啦。”

倆人開始天馬行空地意淫各種進化方式,看上去說得很高興,成天壁被晾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終於忍不了了,起身道:“叢夏,回去休息。”

柳豐羽滿不在乎地說:“小夏,在我這兒睡吧,我給你講女明星八卦。”

叢夏眼前發亮,剛想答應,就被成天壁拎著脖領子拽了起來,成天壁冷道:“回去休息。”

叢夏失望地“哦”了一聲,“那我先走了。”

柳豐羽擺了擺手,“記得明早陪我挑衣服啊,去吧去吧。”

倆人回到房間後,叢夏感覺成天壁不太高興,就討好地問:“兵哥,你不是困了?”

成天壁沒離他。

“那是餓了吧。”叢夏從兜裡掏出柳豐羽給他的那兩塊麵包,“我剛才沒捨得吃,咱們吃了吧,你一修煉就容易肚子餓,我吃半塊就好了,剩下的都給你。”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不要。”

叢夏笑嘻嘻地說:“吃嘛,不吃怎麼有體力,明天開始,咱們又要開始流浪了,到時候我還指望你打獵呢。”說著他就撕開了麵包的包裝袋,自己掰下小半塊,剩下的全都送到了成天壁面前,“吃吧,你這麼大的個子,肯定得多吃點。”

成天壁看著叢夏亮晶晶的眼睛,終於接過了麵包,不過,他把另外半塊還給了叢夏,“吃,別廢話。”

叢夏笑著接了過來,“今天吃飽了,明天就未必能吃著東西了,哎,像柳豐羽那樣真好啊,都不用吃飯。”

成天壁硬邦邦地說:“有什麼好。”

“很好啊,只要有水有陽光就能活,哪像我們,光吃野草也會生病,而且柳豐羽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真想知道他到底是被什麼植物……”

“我會比他厲害。”成天壁粗聲道。

叢夏愣了愣,隨即笑道:“當然了,你肯定會比他厲害的。參謀長不是說了嗎,北京那邊的說自然力操控的進化人才是最厲害的,你一定會比所有人都厲害的。”

成天壁聽到這裡,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24 全球大進化

 

第二天天剛亮,柳豐羽就來敲他們的門了,“小夏,陪本少爺逛商場去。”

倆人其實早起來了,正好剛把東西收拾好。叢夏見成天壁繃著臉,他覺得成天壁有點煩柳豐羽,就說:“我陪他去就行了,畢竟昨天答應他了,你等等我,我一個小時就回來。”

成天壁黑著臉背上背包,“一起去。”外面危險的東西越來越多,他不可能放心叢夏自己去,那個柳豐羽,更是不靠譜。

叢夏偷偷笑了笑,兵哥還是挺關心他的嘛。

相對倆人的一人一個背包,柳豐羽身上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叢夏對這樣不愁吃不愁穿的,想不羡慕都難。

叢夏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用吃東西也不覺得餓啊?”

“我也能吃啊,只是不吃也不餓,也不影響什麼而已。不過,我也想吃好吃的。”柳豐羽嘆了口氣。

叢夏生活中的一大愛好就是做好吃的,他的性格就是喜歡什麼都要鑽研透,因為在美食上下了不少功夫,想到自己以前每天的菜譜,再想想現在的壓縮餅乾、麵包、蟲子、老鼠,想哭的心都有了。誰不想吃好吃的,哪怕是正常的、新鮮一點的食物呢。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倆人都不想繼續了。

他們走出指揮部,發現指揮部門外已經堵滿了人,野草都不需要每天清理,已經被人群踩沒了,王連營長拿著大喇叭高聲喊著:“想跟我們走的同志,請到廣場集合,不要堵在這裡,請到廣場集合!”

三人撥開人群,拼命往外擠。

結果有人認出了柳豐羽,“咦?這不是那個明星嗎?”

“飯都吃不上了還看明星!”

“什麼我看了,他自己跑出來的。”

柳豐羽整了整自己的髮型,嘴角含笑。他習慣了被眾星捧月的生活,末世之後大家肚子都填不飽了,自然不可能再有心情關注不重要的東西,此時被人認出來,柳大明星又多少找回了點曾經的榮華。

叢夏看著他得瑟的表情,不免覺得好笑,又不敢笑出來,只能憋著。

三人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往那個大商場走去。

他們背後有一雙陰沉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們走遠,才慢慢說道:“跟上去看看。”

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都在等著軍區下達撤離的命令,他們好跟著走。

那個大商場就在廣場附近,陪柳豐羽挑完了東西,正好能直接去找王營長。

柳豐羽一進商場,就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整個人活了過來一樣。他高興地先在一樓的化妝品專櫃裡拿了十幾瓶香水,挑了一瓶噴在了身上,那香水揮發得厲害,因此香味有點刺鼻,柳豐羽聞了之後微微皺了皺眉頭。

叢夏拿起一瓶看了看,“這得添加了多少東西,才能這麼多天不壞啊。”

“已經有點變味兒了,勉強能用吧。”柳豐羽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把那些香水裝進袋子裡,然後扔給叢夏,“裝你包裡。”

成天壁隔空接了過來,然後扔了回去,冷道:“自己裝。”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幾瓶香水能有多重。”

“他身體素質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是男人?”柳豐羽挑釁地看了他一眼。

叢夏一看倆人又要起衝突,忙打圓場,“沒事沒事,不重,我裝吧。”

成天壁加重語氣,“讓他自己拿。”

柳豐羽重重“哼”了一聲,拎著袋子上樓了。

叢夏剛想追上去,成天壁一把拽住他,瞪著他說:“你怎麼回事?”

“啊?什麼?”

“誰讓你慣著他。”

“這個,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他要是真的很厲害,關鍵時候也許能幫我們呢。他性格就那樣,也不是壞人……”叢夏越說聲音越小,他感覺成天壁臉色很不好看。

成天壁咬牙道:“我用得著你去討好他幫我們?”說完一把推開了叢夏,轉身往樓上走去。

叢夏有點傻眼了。

倆人認識到現在,這是成天壁第一次跟他發脾氣。

叢夏一直以為成天壁是沒有脾氣的,惹著他了,都是直接拿刀子往人脖子上比劃,還真沒見過成天壁有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

為什麼會生氣呢?叢夏快速分析了一下,一定是他傷到成天壁的男性自尊了,畢竟像成天壁這麼厲害的人,肯定不屑於讓別人來保護。

叢夏緊張地跟在成天壁身後,心裡忐忑不安。

怎麼辦,兵哥生他氣了,生氣了生氣了。

他怎麼幹這麼蠢的事,雖然心裡確實是覺得有柳豐羽在,倆人的安全幾率也許會提高,但是也不該說出來啊。

叢夏懊悔不已。

倆人上了三樓,發現柳豐羽已經自己拿了個登山包,往裡面賽衣服裡。成天壁就抱胸站在一邊,好像在執行任務,但看也不看柳豐羽一樣。

柳豐羽看到叢夏上來,好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不愉快,衝他招手道:“快來看,幫我挑挑,這包也裝不下太多。”

叢夏偷偷看了成天壁一眼,不敢過去,“啊,都好看,你穿都好看,注意帶一件厚衣服。”他一邊說一邊慢慢往成天壁身邊走去。

他湊到成天壁身邊,討好地笑道:“你不會生氣了吧?”

成天壁跟木頭一樣站著,看都沒看他。

叢夏撞了撞他的胳膊,“兵哥,兵哥哥,大兵哥,別生氣了,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

成天壁依然面無表情。

叢夏低聲解釋道:“我沒有讓他保護我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而已,沒別的意思,真的。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你啊,兵哥,你別生我氣了,我跟你道歉。”

成天壁斜睨了他一眼。

叢夏討好地笑著,正想要繼續說好話,就見成天壁的眼神變了,扭頭往樓下看去。

柳豐羽也抬起了頭,“有人來了。”

不到半分鐘,叢夏也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而且聽腳步聲,人數還不少。

三人一同往樓梯口看去,大概七八個人走了上來,為首的是一個瘦高的陰沉男人,是那個他們曾經見過一面的毛髮變異的人。

那人極瘦,頭髮垂到胸口,遮住了大半邊臉,雙眼無神,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他陰沉沉地掃了三人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成天壁身上。

柳豐羽皺了皺眉頭,“幹什麼呀長毛男?”

長毛男開口了,聲音跟他的外形一樣讓人不舒服,他對成天壁說:“你那個包裡,是槍吧?”

成天壁根本不屑與回答,只是冷冷看著他。

長毛男陰陰笑了兩下,“大家都是變異人,互相幫助一下吧,你包裡的傢伙,分我一半怎麼樣?我給你們十塊麵包。”

柳豐羽撇了撇嘴,嘲弄道:“還真是異想天開啊。”說完繼續整理衣服,似乎並不想管閒事。

儘管十塊麵包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是千金難換的好東西,但是對於變異人來說,儘管他們吃的也不會太好,但至少還是能獵到一些東西,不至於餓死。對於他們來說,不,對於很多人來說,其實槍是比食物更好的東西,食物偶爾還能弄到,可要想拿到槍,可是難上加難了。

長毛男身後的一個大鬍子指著柳豐羽道:“姓柳,別以為你現在還能靠那張臉騙吃騙喝,都這個時候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柳豐羽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

另外一個小個子男人邪笑道:“山哥,你這麼說不對,正義路的吳大眼,不就喜歡玩兒男人屁股嗎,就柳大明星這樣的,吳大眼能保證他天天吃上耗子肉,哈哈哈哈。”

柳豐羽眼中升騰起怒火,他陰惻惻地看著小個子,“你找死。”

長毛男抬起手制止了自己手下的調侃,“兩位兄弟,你們這裡是兩個變異人,可我這裡有三個變異人,打起來誰吃虧,不用我多說吧。咱們馬上要跟著軍隊的人上路了,路上肯定有不少凶險,為了幾把武器弄個兩敗俱傷,不划算啊,兄弟們也只是想要點兒東西自保而已,你就給點面子吧。”

成天壁道:“想要子彈,我送進你腦袋裡。”

“給臉不要臉!老大,咱們弄死他,武器就都是咱們的!”

柳豐羽把背包踢到了一邊,甩了甩手,狠聲道:“我不喜歡殺人,現在滾還來得及,不然讓你們死無全屍。”

長毛男看了看倆人,一咬牙,“上。”

成天壁把叢夏推到貨架後面,然後一把抽出了軍刀,迎向了撲過來的長毛男。

他為了節省子彈,也為了試試自己這些天修煉的成果,不打算用槍,他要看看,這個毛髮變異人究竟有多厲害。

叢夏很自覺地退到了後面,他死死盯著那個長毛男,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衣服裡突然刺出針尖一樣的毛髮,密密麻麻地布滿全身,讓長毛男看上去就像個刺蝟一樣,他十指間也長出毛髮,每根都有一隻手那麼長,看上去鋒利無比。

這個造型實在有點噁心,但也極為恐怖。

而另一面,剛才挑釁柳豐羽的大鬍子和小個子,分別撲向了柳豐羽和他,他們手臂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大,最後綻開了衣服,那肱二頭肌看上去比他們的腦袋還粗。

不到片刻,小個子已經衝到了叢夏面前!

 

25 全球大進化

 

叢夏臉色一白,不敢想象那粗壯的胳膊究竟有多大的力氣,這一拳砸他臉上,他就直接玩兒完了。

他轉身撒腿就跑,他本以為這人只是力氣變大,他不被追到就行了,沒想到跑出去沒兩步就感覺背後生風。回頭一看,那小個子的大腿肌肉也爆了褲子,速度直線上升,很快就要追上他了。

這算是肌肉的進化嗎?應該是的,如果僅僅是速度強化,大腿肌肉那麼大塊反而會影響速度,應該是肌肉進化帶來了一些速度提高,但即使只是一點提高,追上他也是輕輕鬆松。

他不敢相信自己現在還有心情研究敵人的肌肉!

“叢夏!趴下!”柳豐羽大喊一聲。

叢夏反應很快,趕緊撲倒在地。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在他背後響起,叢夏抱著腦袋回頭一看,那小個子被一片鮮紅色的像舌頭一樣的東西給拍飛了出去,隨即,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惡臭。

“操,什麼味道,這麼臭!”有人大喊道。

叢夏震驚地看著柳豐羽,眼看著那條紅色的“舌頭”縮了回去,變成了柳豐羽的胳膊……

這是……什麼東西?

柳豐羽已經跑了上來,一把抓起小個子的胳膊,叢夏清楚地看到柳豐羽的掌心出現了一圈黑色的倒刺。當他抓住小個子的胳膊的時候,小個子痛苦地大叫了起來,倆人接觸的地方有融化的脂肪和血肉流了下來,看上去非常恐怖。

在那條胳膊被融化得快要見骨頭的時候,柳豐羽扔開了他,“媽的,我說了我不想殺人,因為實在是……太噁心了!”他狠狠轉過頭,瞪向想像他衝過來,又畏懼地停在一旁的大鬍子,“你他媽還想來送死嗎!”

叢夏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柳豐羽,成天壁那邊的戰況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長毛男整個人已經化成了一團毛球,最可怕的是,那團毛球可以硬可以軟,硬的時候是扎人的刺蝟,軟的時候是結實的遁甲,讓成天壁攻守都非常艱難。

不過,成天壁的格鬥能力在此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那長毛男再怎麼進化,以前也是個普通人,他的速度沒有進化,他的格鬥技巧更不會隨便生出來,他即使身上滿是武器,卻只會胡亂劃砍,而成天壁卻是個訓練有素的特種兵,而且隸屬的是中國最機密的特種部隊,是經過層層篩選的最優秀的精英特種兵,他無論是格鬥技、實戰經驗還是神經反應速度,都比長毛男強了太多,因為長毛男雖然看上去嚇人,但他的攻擊招招都被成天壁避開了。

成天壁再熟悉了他的攻擊套路之後,開始尋找機會反擊,他趁著長毛男怒極攻心向他撲過來的時候,照例劈出了匕首,長毛男依然很自信地想用渾身裹著的厚厚的毛髮去阻擋,那毛髮的濃密程度,在成天壁攻擊的瞬間,可能比人的拳頭還厚,普通的匕首根本扎不夠,就算扎透了,也是極輕的皮肉傷。

然而就在那匕首扎進毛髮,再一次被纏住的瞬間,匕首突然發出了淡綠的微光,成天壁狠狠一使力,一把透明的風刃從長毛男的肩膀處透了出來,把他的肩頭扎了個對穿!

而站在他身後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老大是被什麼東西傷了。

“啊啊——”長毛男大叫一聲,猛地往後退去,“什麼!什麼東西!”

成天壁根本沒給他往後退的機會,在長毛男背後形成了一堵風阻力的墻,長毛男退了幾步就頓住了腳步,疑惑地往後看去,成天壁猛地挑了上去,照著他的脖子劃了過去。

這回,長毛男學聰明了,沒有在成天壁攻擊的時候把毛髮變成柔軟的護盾,而是把所有毛髮都炸了起來,變成尖利的針,讓成天壁根本無法近身。

成天壁卻只是做了個虛假的動作,在長毛男放棄防禦,把所有毛髮轉做攻擊的瞬間,他背後那堵風墻化成了一把尖錐,從背部狠狠捅進了他的心臟。

長毛男瞪大了眼睛,驚恐地說:“這是……自然力……”

長毛男的身體無力地滑到在地。

面對著一死一傷的結果,長毛男的下屬都嚇傻了,紛紛作鳥獸散,一秒都不想再多留。

轉眼間,整個三層只剩下他們三個,和一個死人。

叢夏和柳豐羽都走了過來,看著地上的長毛男,柳豐羽撇了撇嘴,“也不用非得殺了吧。”

成天壁淡道:“絕後患。”他不能留著一個對他們意圖不軌的人一起上路,從雲南到北京,千里迢迢,誰知道路上有多少凶險,他不想防著外患的時候,還要防內敵。

叢夏看了看成天壁,又看了看柳豐羽,眼中滿是崇拜,“你們兩個真厲害,柳哥,你剛才那個……”

“哎。”柳豐羽指著他的鼻子,“你敢說一個‘臭’字,我就揍死你。”

叢夏把話生生咽了回去,他確實想說好臭,那股臭味到現在還沒散去。

柳豐羽臉色不太好看,從袋子裡掏出香水拼命往身上噴。

叢夏最終忍不住,“柳哥,你是大王花嗎?”

柳豐羽冷哼了一聲。

“剛才那是你的花瓣和消化液嗎?”

“嗯。”

“那……”

柳豐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閉嘴。”

叢夏已經問夠了,轉向成天壁,見他還在看地上的長毛男的屍體,忙問道:“天壁,你太厲害了,比之前厲害好多,你這幾天進步真大,你沒受傷吧?”

成天壁搖搖頭。

“這個毛髮變異人也真是難對付,能攻擊能防守,幸好有你在。”叢夏可著勁兒地誇成天壁,希望能把倆人之前的不愉快給消解掉。

成天壁果然也沒再跟他計較,看了看他,“你呢?受傷沒?”

“沒有,好得很。”叢夏好奇地蹲了下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死人,這些天他見識了太多死人,早已經麻木了,不過確實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而且他對長毛男的身體很好奇,他還打算摸一摸。他伸手摸了摸長毛男尖利的毛髮,此時那些毛髮都軟了下去,但是沒有縮回去,讓長毛男看上去像一個猩猩。

叢夏不禁想起了倆人第一次面對的危險——那隻寵物猴子,當時的成天壁跟現在的成天壁相比,真是厲害了不少。

這個長毛男會是什麼屬性的能量呢?他應該也有能量核吧……叢夏一邊想一邊摸,突然,他好像從長毛男的屍體裡“看到”金色的能量!

沒錯,他真的看到了,那金色的能量正在一點點分散,消失!

金色的……莫非是金屬性?這些能量正在消失,是因為他死了嗎,這些能量……

叢夏伸出了手,不自覺地想要抓住那些不具備實體的能量,突然,那些能量順著他的手掌心鑽進了他的體內。

叢夏一屁股坐倒在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吸收長毛男的金能量,他能感覺到那金能量進入他身體後,和他融為了一體。

成天壁猛地把他拉了起來,“你怎麼了?”

柳豐羽也奇怪的看著他的動作。

叢夏深吸了幾口氣,“沒、沒什麼。”他不能當著柳豐羽的面兒說,這是他和成天壁的秘密。

柳豐羽以為他被死人嚇到了,“沒膽兒還摸什麼摸,走吧。”他換了一套神色休閒裝,欣喜地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自己,心情好了不少,然後他被起自己的背包,“走吧。”

叢夏和成天壁落到後面成天壁低聲問,“剛才怎麼了?”

叢夏額上冒出冷汗,“我剛才吸收了他的能量。”

“什麼?”

“是真的。”

“跟上次那隻螳螂一樣,只是那個螳螂的木能量很少,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沒跟你說,這次我很肯定,長毛男體內有金色的能量,被我吸收了。”

成天壁想了想,把他拉到了角落,一把抓握住叢夏的手,“你試一試,能不能吸收我的。”

倆人呈握手的姿勢,叢夏能感覺到成天壁厚實溫熱的掌心,不知道怎麼地,他竟覺得心跳有些快。可能是對試驗結果太好奇吧,他想。

叢夏努力集中精力,回想剛才吸收金能量的那種感覺,慢慢地,他看到了成天壁體內綠色的木能量,“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

“你的能量,綠色的。”

“沒錯,是綠色的,試著吸收。”

叢夏試著把木能量引到自己身上,卻沒有成功,他試了幾次,“不行,我能感知你體內能量的循環,但是不能吸收。”

成天壁鬆開了手,陷入了沉思。

叢夏也同樣開始思考起來。

“喂,你們兩個幹什麼呢?偷情啊,還不趕緊走。”柳豐羽回過頭,不耐煩地催促道。

叢夏臉一紅,真的有種被撞破了什麼隱秘事情的窘迫感,他趕緊跟了上去,成天壁也走了過來。

叢夏低聲道:“也許只有死亡的生物才能被我吸收?螳螂,毛髮變異人。”

“有可能,你去試試柳豐羽。今天我們在路上想辦法獵點什麼進化的動物,你再試試。”

“好。”叢夏就想過去試試柳豐羽。

成天壁一把拽住他,“別靠他太近,臭死了。”

叢夏趕緊做噓聲的動作,“別說,他會生氣。”

成天壁倨傲地扭過了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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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全球大進化

 

叢夏跑到了柳豐羽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哥,你怎麼樣?看著臉色不太好。”

紅色的,柳豐羽的能量是紅色的,不過,依然無法吸收。

成天壁的風自然力屬木,木能量是綠色的,大王花五行屬火,火能量是紅色的,那麼基本可以確定長毛男的金色能量是金元素,所有變異的人和動植物,都歸屬五行中的某一個元素,叢夏真想知道,土能量和水能量是什麼顏色的,因為五行能量“看上去”非常美麗,他觀察著這些能量,就好像在觀察一個生命運作的規律。

柳豐羽看了看自己的手,嘆了口氣,“剛才我用消化液融了那個人的手腕。”

“嗯,我看到了,好嚇人的力量。”

“那一瞬間我感覺……有一種在吃東西的滿足感。”

“吃東西?”

“對,我跟你說過吧,我當初就是被大王花給吃了。異種之後,大王花的意識和我的意識融為一體了,只不過它的意識比較微弱,但是依然有一種想要‘吃’其他動物的慾望。雖然我不吃也能活,但是……媽的,我才不想那樣進食呢,又髒又噁心。”

叢夏嘆了口氣,“只要你還能抑制住那樣的慾望就好。”不然這滿街活人……

他一開始還很羡慕柳豐羽不用擔心果腹問題,看來柳豐羽也有自己的煩惱,他可不想變成看到人都想吃的食人花,哪怕只是有那種慾望,也挺讓人心寒的。

三人回到廣場時,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不過正在一波波地往城外移動。他們擠過人群,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找到了王營長做坐的車。

王營長把他們安排到一輛解放大卡車上,並說:“這個車上大部分都是變異人,你們和他們呆在一起安全一些。”

叢夏問道:“王營長,開這麼多車,燃油夠撐到北京嗎?而且現在很多路都被損壞了。”

“我知道,我們設計好的路線,中間能經過一些大型加油站,加油站裡應該還有剩下的汽油,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實在過不去了,只能棄車。”

三人上了卡車的後鬥,車上已經坐了十幾個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則沉默地坐在角落不說話,還有人拖家帶口。

看到他們三個上來,有些進化程度比較高的,已經能感覺到柳豐羽和成天壁身上的進化能量,不過這車上本來就都是進化人和進化人的家屬,沒有人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倒是成天壁和柳豐羽過人的相貌讓他們多看了幾眼。

有人顯然已經認出了柳豐羽,但大多數人有沒心情關注,曾經的富豪政要、社會名流,只要現在不是有強大武力的,那就屁都不算。

不過,倒也有例外的人,三人一坐下,一個看上去愣頭愣腦的小夥子就湊了過來,“哇,你是柳豐羽吧,我認識你。”

柳豐羽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連平常面對粉絲的職業笑容都懶得擺出來,勉強朝他點了點頭。

“你是變異人嗎?”

“是。”柳豐羽有些不耐煩,因為那小夥子看上去蓬頭垢面,有些髒。

“我是昨天才剛剛變異的,是最普通的力量變異,聽說如果變異等級高,就能憑感覺分辨出一個人是不是變異人了,我現在還不行。”

叢夏對他來了點興趣,他一直不知道最普遍的力量變異究竟是什麼屬性的能量。

他凝神感知,發現這個小夥子的能量是金能量,只不過比起柳豐羽和成天壁,甚至是長毛男,都微弱很多,看來他說得不假,他是昨天才進化的。

叢夏心中大喜,在車裡感知了一圈,除了一些普通人外,金能量的進化者占了大部分,但是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是力量進化人,因為金能量也可以衍生出很多其他能量,兩個火能量的,一個木能量的,沒有發現土能量和水能量。

叢夏稍微有點失望,這也讓他對土能量和水能量更為好奇。

他目前位置發現的進化人的分類已經很多了。有自主基因強化方向的,如力量進化,毛髮進化和腦域進化,有獲得自然力操控能力的,如成天壁,有和植物異種的,如柳豐羽,還有總參謀長說過的昆明這邊最厲害的一個進化者——哺乳類返祖人,但是至今還沒見過。

真不知道人類的進化,還有多少種形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窺見這個末世後世界的全貌,哪怕只是讓他多了解一些,也能慰藉他求知若渴的心。

他想,只要他到了北京,他二叔會給他解答。作為現在最被重視的腦域進化者,他二叔對這個新世界的了解,一定是走在人類最前面的。

一定,一定要和兵哥活著到北京。

那小夥子見柳豐羽不理他,成天壁更是跟塊石頭一樣,一上車就閉上眼睛,於是只好跟從下說話,“我叫羅勇,你叫我阿勇吧,你是他們的朋友嗎?”

“哈哈,裸泳?你這名字真搞笑。”叢夏忍不住笑了起來。

羅勇嘿嘿一笑,“你運氣真好,有兩個變異人的朋友。”

“你運氣也很好啊,自己就是變異人。”

“我是昨天才變異的,之前差點兒就餓死了,哎,還好,趕上了這次遷徙,我爸媽都死了,被老鼠咬死的,我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了,不如去北京碰碰運氣。王營長說,我們這些變異人,到了哪裡都會被重視的。”

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眼鏡男冷哼一聲,“你也太天真了,他給我們吃的,是指望我們在路上發生危險的時候去戰鬥,我們這種力量型變異的實在是太多了,根本一點都不珍貴,軍方到處在尋找的自然力操控進化者和腦域進化者才是真正厲害的,可惜我們這群人裡哪個是?整個昆明市都沒找出一個來。”

眼鏡男的一席話頓時在卡車裡投下了一個悶雷。坐在最裡面一個女人冷笑一聲,“力量型變異的確實太多了,但你們得不到重視,不代表除了腦域進化者和自然力進化者的變異人都得不到重視,至少整個昆明,只有我一個視力進化的。”

叢夏往那女人的方向看去,她坐在車廂的最裡面,光線很暗,他隱約能看出那是個有一點胖的女人,但是在黑暗中,那個女人一雙眼睛特別地明亮。

叢夏剛才感知到的木能量就是這個女人發出來的,木主肝,肝主目,難怪她的眼睛這麼亮。

儘管這個能力現在感覺有些雞肋,不過叢夏依然為自己發現了一個新的進化能力而興奮不已。

眼鏡男嘲弄道:“你不過是占了個稀少的便宜,你以為你的眼睛能發射激光?”

車廂裡其他的變異人都低聲笑了起來。

胖女人怒道:“到了晚上你們什麼都看不到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還有現在天氣變化多端,大霧天的時候我的眼睛就能發揮作用,而且我的動態視力也在進化,你們的速度在我眼裡慢的要死。”

叢夏心道,擁有強大的動態視力雖然是很好的事,但是如果神經反應速度跟不上視力,即使看到了作用也不大,就好像一個老鼠要攻擊你,哪怕它的速度在你眼裡再慢,你的身體也躲避不開。

其他人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車廂內的幾個力量變異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著她,胖女人氣得渾身發抖,聲音也尖刻了起來,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很輕的聲音,在叫“媽媽”。

叢夏這才注意到她身旁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終於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渾身帶刺,不肯示弱,她是害怕一旦自己在這個團體中顯得沒有用處,她和她女兒就得不到好的對待了,他忍不住道:“大姐,你說得對,你的能力非常有用處。”

幾人的眼睛都看向叢夏。

叢夏輕輕一笑,“我認為能力的強弱,不能單純地放到一起作比較,而應該結合不同的環境因地制宜,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大姐的眼睛也許派不上什麼用場,但是在特殊天氣情況下,比如黑天,霧天,雨天,視力受阻會大大地降低一個人的戰鬥力,而且,一個視力變異人和一個力量變異人在團隊作戰中的作用是天差地別的。大家完全沒有必要比較誰的能力更強,就算是很厲害的腦域進化者,不也需要戰鬥力強大的人來保護嗎,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體,應該為了北京這個目標一起戰鬥,大家互相體諒一下吧。”

車廂裡沉默了下來。

胖女人感激地看了叢夏一樣。

叢夏也並不是全為了這個大姐和她女兒,他是真心想要維持這個新組建團體的和睦,否則鬧了內訌,對誰都沒好處。

他的最大目標就是和成天壁安全到達北京,為了這個目標,他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柳豐羽笑看了他一眼,“喲,挺會說嘛。”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要睡一覺,別吵我。”柳豐羽說著就躺倒在自己的背包上,枕著他的衣服和香水閉上了眼睛。

叢夏和成天壁靠坐在一起,成天壁依然閉著眼睛,叢夏知道他在修煉,這車上不少進化時間比較久的人,似乎都知道通過靜心凝神的方式吸收天地精華來提升自己,只不過他們的方法是自己摸索出來的,收效甚微,而成天壁的方法是古玉上授予的,事半功倍。

叢夏也閉起了眼睛,他的肩膀微微抵著成天壁的肩頭,這讓他即使在充斥著陌生人的車廂裡,也能感覺到安心。

他握緊了兜裡的古玉,進入了虛空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整篇文裡叢夏和成天壁最終大概會有七八個夥伴,進化種類很齊全,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清蒸的紅燒的(哪裡不對),嗯,總之,這篇文會漸漸轉變成團體對抗。到時候會出現很多強大的敵人和朋友。對啦,就像海賊王那樣的團隊作戰~~大家很關心的龍寶和單PAPA,將在龍血族篇出現,大概在這篇文的中期吧,在叢夏和成天壁的團隊強大到有資格面對龍血族的時候。

 

27 全球大進化

 

車走得特別慢。

據羅勇說,現在有三輛解放卡車裡坐的是變異人和他們的親屬,其他全是部隊的,跟他們一起遷徙的市民大概有四萬多,全都跟在後面步行,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隊伍。

這樣的車速讓人非常想睡覺,叢夏就在那半夢半醒間,在古玉締造的虛空裡,盡情地吸取著知識。

雖然還沒找到機會拿變異動物的屍體試驗一下,但是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他可以吸收死亡變異物種的能量。那些能量不管在進入他體內之前是什麼能量,進入他體內之後,全都變成了透明的,叢夏想,這應該就是古玉提到的無屬性能量了。

儘管那能量是透明的,但他卻可以感覺得到,那能量對他來說就像空氣一般,在他身體裡,也在身體外,存在於他每一次呼吸和心跳之間,可以說無處不在。叢夏甚至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地震引發的能量波動,那股使全球物種瘋狂變異的能量,會不會就是所謂的“無屬性能量”。

他越想就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原本世界萬物都是以五行規律在運轉,地球物種的每一個細胞,無一例外是由五行元素組成的,五行能量構架了這個世界。然而,現在卻有這個神秘強大的古玉,告訴他除了五行能量之外,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無屬性能量,這股能量和五行能量不同,卻又緊密相關。按照古玉的說法,如今他從別的死亡物種身上吸收的能量,進入他體內後,轉化成了無屬性能量,但是吸收僅僅是煉化無屬性能量的其中一個辦法,古玉裡提到的第一個煉化能量的辦法,是修煉,就像成天壁在做的那樣,利用天地間游離的能量,一點點蓄滿自己的能量核,當能量核被第一次注滿的時候,將進入能量核純淨度的第二階段融能核,這才是古玉裡提到的正統的修煉方式。

要從天地間吸收游離能量,提純自己的無屬性能量核,這裡必須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天地間有無屬性能量。

可無屬性能量是不存在於五行之間的,也就是說,這股能量不屬於原來的世界,它屬於這個末世。所以叢夏才大膽地猜測,地震時釋放的能量波,就是無屬性能量!是這股無屬性能量,打亂了世界萬物運轉的規律,一手造成了全球物種毫無章法的瘋狂進化。

無屬性能量,很可能促成了二次寒武紀降臨,是人類末日的元凶。

叢夏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不知疲倦地閱讀著古書上那些晦澀難懂的內容,他從那些字裡行間漸漸獲得了他想要的內容,雖然古玉沒有直白地說天地間都是無屬性能量,但它提到了某個東西的覺醒,而這個東西覺醒後,無屬性能量就會隨著而來,游離於天地之間,讓古玉的繼承者能夠修煉。

這個覺醒的東西,古玉稱其為“識”。

就這麼一個字,沒有詳細地說明,叢夏前前後後看了很多內容,古玉裡確實沒有細說,古玉的側重點是教他如何修煉、如何利用無屬性能量來復興“我族”,對造成“我族”衰敗的原因卻是一筆帶過。

不管怎麼樣,無屬性能量造成全球進化這一事,已經基本可以被叢夏證實。他為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參透了這麼大的秘密而直冒冷汗,可同時卻又有一絲雀躍。

他是個求知慾非常強的人,他停止不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探索。

不過,他還有一個很大的疑問,那就是他的能量核在哪裡?

他能感知自己體內的能量在身體裡循環,但是非常非常微弱,而且也沒有像成天壁一樣,在體內找到一個核,沒有核,他怎麼淨化核?可是沒有核,他卻可以吸收能量?這真是奇怪。

一定還有什麼是他沒發現的,他是這塊古玉的繼承者,他一定會有自己的能量核用以修煉。

他要先盡量多的吸收無屬性能量,古玉裡提到,只要無屬性能量的量達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以某物為媒介具化一些有用的東西,比如金屬護盾、鎧甲之類的,甚至可以具化攻擊類的東西。叢夏看到那些描述非常心動,只是他現在能量還太少了,他多希望有一天能夠以戰友和同伴的身份站在成天壁身邊,而不是個處處需要保護的累贅。

也不知道在虛空裡呆了多久,他聽到成天壁在叫他。

叢夏睜開眼睛,有些疲倦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輕聲道:“你去了虛空?”

“嗯,我有重大發現。”叢夏迫切地想跟成天壁分享。

“等等再說。”成天壁道:“現在原地休息,我們去附近找些東西吃,順便給你試試。”

“好。”叢夏摸了摸饑餓的腸胃,自從末世之後,他幾乎沒吃飽過,希望這野外能有些體型大的東西,他好想吃肉。

他現在不太懼怕那些普通的進化動物,他有成天壁,還有柳豐羽在,不管怎麼樣,他們是餓不死的。

想到這裡,叢夏指了指還在睡覺的柳豐羽, “要叫他嗎?”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成天壁的表情,生怕他不高興。

成天壁雖然討厭柳豐羽,但是他也知道這種時候該以生存為重,他對野外究竟有什麼東西不太有底,吃飽肚子顯然是最重要的,他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

叢夏推了推柳豐羽,“柳哥,柳哥。”

柳豐羽睜開眼睛,“怎麼了?”

“我們要去找點吃的,你去不去?”

柳豐羽咽了口口水,“去啊。”雖然他不用吃飯,可他饞。

此時已經有人陸陸續續下了車,去尋找吃的了。儘管變異人可以領到糧食,但是分量已經大大減少了,一個人一天只有一份,而那些普通市民,只能靠自己去找吃的,軍隊已經無力供應。

有些變異人拖家帶口,一個小乾糧根本不夠吃,只能去打獵。

他們走了大半天,根據腳下幾乎被野草覆蓋的水泥路面,叢夏猜測這裡可能以前是高速路,高速路兩旁已經完全變成了森林,雖然密度還不大,但是已經沒有了半點城市的痕跡。

他們看到不少人都走了進去,卻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回來。

叢夏有些期待地說:“如果能獵一頭大野豬之類的就好了。”

“很難。”成天壁道:“打獵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說得沒錯,尤其是尋找獵物這一環節。”叢夏看向了一百多米外,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帶了一隻進化的邊境牧羊犬,不只叢夏在看他,所有人都對那男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這個時候有一隻變異寵物,跟在原來的世界坐擁千億資產差不多。此次隊伍里幾個有進化寵物的人,都受到了最大程度的追捧和討好,此時叢夏就看到一個年輕的足以當那男人女兒的漂亮姑娘,緊緊跟在那男人身後,臉上滿是期待。

叢夏輕嘆了口氣。

成天壁也看著那個男人,“跟著他吧,那隻狗肯定能找到好東西。”

“很多人都這麼想。”叢夏無奈地說。那男人身後已經跟了好多人,恐怕都想從那男人嘴裡撿到些邊角料,可是那隻狗那麼大,就算主人吃不完,也不會輪到別人。

突然,那隻狗回過頭,朝身後的人吼了一聲,嚇得那些人全都跑了。那中年男人只留下了那個姑娘。

“現在沒有了。”成天壁朝那男人走了過去。

柳豐羽吹了聲口哨,“想搶食啊,我喜歡。”

叢夏雖然覺得這麼做不妥,可也沒辦法,只能跟了上去。

 

28 全球大進化

 

三人跟出去了一百多米,中年男人終於確定他們是衝著自己來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並拍了拍他的狗,那隻邊牧回過頭來看著他們,一人一狗,以眼神警告他們離開。

成天壁不退反進,直接走到了他們身邊,“我們需要你的狗幫忙找獵物,打到獵物我們取三斤肉,其他的給你們。”

男人諷刺地一笑,在一個五六米高的巨型牧羊犬面前,人類顯得如此地渺小和脆弱,進入末世之後,他沒有一天餓過肚子,全靠他家的寶貝,他也不認為任何一個人類可以威脅他,哪怕是變異人類,也從來沒有人招惹過他們,所以他根本沒把成天壁放在眼裡。

“你是變異人吧?不要以為自己變異了就有多厲害,你打得過一隻五六米高的牧羊犬?獵到任何獵物都不夠我的寶貝吃的,怎麼可能分給你們,識相的話就趕緊滾。”

成天壁淡道:“我不需要打得過它,我現在離你只有三米遠,我有很多種方法在這句話結束之前殺了你,你想試試嗎。”

男人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成天壁的雙眸深邃銳利,像一彎窺不見底的潭水,冷凝而深不可測,他眼中的那種如野獸般的攻擊性讓男人感到背脊發寒,儘管這個年輕人能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但他高大的體型和凌人的氣質,讓男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

但他依然很猶豫。即使是自己擁有寵物,想要在野外找到獵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弱小的動物看到他們會跑,強大的可能會讓他的寶貝受傷,誰願意把最珍貴的口糧讓給別人。他忍不住又往後退了一步,試圖躲到邊牧身後,獲取安全感。

可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背心上有個尖利的東西頂住了他,他瞪大了眼睛,回頭看去,身後什麼都沒有,可被那尖錐抵住的感覺確實貨真價實的。

成天壁道:“再往後退,就會扎進你心臟。”

男人驚恐地看著成天壁,“收、收起來吧,我同意就是了。”

叢夏走到成天壁身邊,抬頭看著那隻巨大的邊牧,心生羡慕。

“這狗真帥啊,大哥,我能摸摸嗎?”

男人鬱悶地點了點頭。

叢夏走過去摸了摸邊牧厚實的皮毛,大狗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反應。

真是太神奇了,無屬性能量竟然能如此翻天覆地地改變物種的體型,一條狗在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內體積增長了十多倍,如果以達爾文的進化論來推演,這是數億年都未必能夠達成的進化。

這個世界充滿了奇跡。

五個人加上一條狗,往森林深處走去。

邊牧的體型增大後,嗅覺也跟著增強了,它一路上走走聞聞,終於在走了將近兩個小時後,發現了一隻小卡車那麼大的母雞。

母雞老遠就意識到有危險的東西靠近了,撒腿就跑,邊牧一躍而起,飛快地追了上去。

它的重大的體型讓它的每一次落腳都引起了地面的震動,轉眼間,那隻邊牧就竄出了去了十多米,以極快的速度飛撲向那隻慌不擇路的母雞,幾秒鐘時間,它就跑完了一百多米的路程,然後一下子把母雞撲倒在地,一口咬住了母雞的脖子。

整個狩獵場面雖然是一邊倒的勝利,但是依然讓叢夏三人趕到震撼。因為這兩隻動物的體積實在遠遠超過他們的認知,哪怕僅從視覺角度來說,就是個不小的衝擊力。

這時候,他們也意識到想要自己捕獵有多麼天真,他們在有邊牧的情況下,都找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一隻獵物,如果他們單槍匹馬進入森林,繞一天恐怕也不會有收穫。

幾人跑了過去,尤其是那個女孩子,她一定是很久沒有吃過肉了,看到那隻母雞,好像恨不得直接生吃。

母雞掙扎了幾下,就斷了氣。

幾人抽出刀,有些急迫地切割著雞肉。

他們已經好久沒吃過人類慣常吃的東西,哪怕是邊牧的主人,這些天在城市裡也淨吃老鼠了。

成天壁毫不客氣地試圖卸下一個雞腿,但是那雞腿比他腰還粗,軍刀又太短,他本想用風能力切割,卻發現那個男人一隻在觀察他。

成天壁放棄了這個打算,他不想給這個人太多機會猜測他究竟是什麼類型的變異人。

叢夏也發現了這點,就道:“大哥,你能不能讓狗狗幫我們把雞腿卸下來,我們就要這一塊。”

那男人狐疑地看了成天壁一樣,然後跟自己的狗說了幾句,那邊牧極其聰明,一爪子按住母雞的身體,一嘴咬住雞腿,用力一拽,雞腿就被扯了下來,扔到了三人面前。

三人及時後退,卻還是被雞血和狗的口水濺到了褲子上。

成天壁上去扛起那個幾斤重的大雞腿,“走吧。”

柳豐羽眯起眼睛衝著那男人和女孩子一笑,轉身就走了,叢夏則連連道:“謝謝,謝謝大哥。”

雖然他們的行為跟明搶差不多,叢夏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但是道德感在饑餓面前早就被擠兌得沒剩下多少落腳之地,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肉。

三人回到了他們之前經過的一條河邊,用乾木柴對起一個火堆,點著了火。

柳豐羽踢了一腳那個大雞腿,“這麼厚的雞毛怎麼辦?”

“拔。”叢夏嘆了口氣,“正確的方法應該是放進熱水裡燙了之後再拔,要不然會很麻煩,但是我們沒有那麼大的容器可以裝它,只有兩個碗。”

“沒那麼多講究,直接烤了吃。”成天壁砍了幾段樹枝回來,打算用繩子綁起來搭燒烤架。

柳豐羽失望地說:“難得能吃上雞肉,還不能吃頓像樣的。”

叢夏苦笑道:“有鹽就不錯了,我們兩個曾經在地下排污管道裡吃了好幾天沒有味道的烤蟲子。”

柳豐羽做出一個噁心的表情,大搖大擺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等著現成的肉。

成天壁和叢夏把架子搭了起來,把那隻粗壯的大雞腿放到了上面。

叢夏試著用手拔雞毛,沒想到那雞毛非常結實,他用了很大力氣才拔下來一根,還噴了他一臉血,叢夏鬱悶壞了,為了能吃的舒服點,他只好拿軍刀割,盡量把雞毛割短一點,入口就不那麼難受了。

雖然條件簡陋,但叢夏還是盡量把雞毛都割掉了,然後用軍刀在肉上劃開口子,撒上了一層鹽,認真地翻烤著。

這食材來之不易,叢夏看著那慢慢起焦的肉,直咽口水。

烤了大約半小時,三人都饞得受不了了,柳豐羽第一個沉不住氣了,“應該熟了吧,趕緊吃吧。”

“不行,肉太厚,得徹底熟透才行,細菌繁殖這麼厲害,萬一吃了生病就麻煩了。”

“那先吃表面的,一邊吃一邊烤。”柳豐羽拿過軍刀,割了一塊肉,一直安靜坐在一邊的成天壁,突然竄了起來,一把搶過了柳豐羽手裡的肉。

柳豐羽怒道:“你幹什麼?”

“你幹了什麼?”

“啊?”

成天壁冷道:“為這份食物你幹了什麼?”

柳豐羽一時語塞。

成天壁把那塊燙手的肉扔給了叢夏,“你先吃。”然後對柳豐羽說:“你不出力,以後等我們吃飽了你才能吃。”

柳豐羽橫眉瞪眼,惡狠狠地看著成天壁,但卻沒法反駁。他見識過成天壁的實力,也聽說過自然力進化者很厲害的傳聞,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跟他起衝突。而且,成天壁說得對,自己確實沒出力。他忿忿地坐到了一邊,賭氣不看他們。

叢夏無奈地看了看倆人,他從背包裡掏出碗,像削土耳其烤肉一樣,把雞肉表面熟了的部分削了下來,然後把滿滿一碗肉先遞給了成天壁,“天壁,你先吃。”

成天壁接了過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坐到了柳豐羽旁邊,大口吃了起來。

叢夏看著一臉受氣樣子的柳豐羽,雖然有點過意不去,但是也不敢逆著成天壁,他給自己削了些肉,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太好吃了,那鮮嫩的肉質,那濃郁的香味,一咬下去滿口地油,瞬間填補了他寡淡的胃,叢夏感動得差點哭了。

成天壁吃的甚至顧不上抬頭,幾口就把滿滿的一碗肉給吞進了肚子裡。

叢夏趕緊從背包裡掏出礦泉水遞給他,“慢點,你別噎著。”

柳豐羽不屑地嗤了一聲,“我說小夏,你怎麼跟他媳婦兒似的?”

叢夏微微一怔,結巴道:“柳哥,說、說什麼呢。”

“嘿,不好意思啊?你自己說說像不像,你恨不得手把手喂他吃飯了吧。”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閉嘴。”

柳豐羽撇了撇嘴,“你才閉嘴呢,趕緊吃。”

叢夏寬慰他道:“柳哥,你放心吧,這雞腿這麼大,我們撐死也吃不……”

成天壁把碗往叢夏面前一遞,“再去弄一點。”

柳豐羽挑了挑眉,戲謔地看著叢夏。

叢夏尷尬地轉過了臉去,抓過碗去給成天壁削雞肉。

柳豐羽悶聲笑了起來,叢夏沒敢回頭,他感覺自己的臉都快烤熟了。

 

29 全球大進化

 

等到成天壁和叢夏撐得實在塞不下去了,那大雞腿還剩下一半的肉,柳豐羽這才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叢夏一邊給他接著烤,三人好久沒試過這種吃飽喝足的感覺,都希望這樣的好日子能多過一會兒。

柳豐羽的肚子也有限,沒多久就吃飽了。

叢夏很可惜地看著剩下的肉,“咱們不該拿這麼多的,又沒法保存,太浪費了,還不如留給那隻邊牧了。”

柳豐羽道:“不會浪費的。”

“啊?你不是吃不下了嗎?”

“肚子是吃不下了,不過……”柳豐羽把手掌貼在了肉上,那肉就跟在油鍋裡炸似的,發出巴茲巴茲的聲響,緊接著雞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慢慢地消融。

柳豐羽手掌分泌的消化液滴到草地上,那塊草立刻就被燒沒了。

叢夏和成天壁趕緊捂住了鼻子,剛才周圍還四處飄著烤雞肉香味,現在去被一股腐臭味所替代。

叢夏瞪大了眼睛,他很好奇柳豐羽的消化功能,但是因為太臭了,又不敢太靠近,只能一眨不眨地看著。

柳豐羽突然回過頭瞪著他,“敢說那個字的話,我就揍你。”

叢夏連連擺手,他知道柳豐羽脾氣不好,尤其是如果膽敢說他臭,立刻就會炸毛。

成天壁卻開口道:“臭死了,我們先走。”

柳豐羽氣得往成天壁的方向一甩手,一股淡黃色的惡臭的消化液往成天壁身上射去。

成天壁猛地往旁邊跳開,一把抽出了軍刀。

“別別別。”叢夏忙擋在他們中間,“你們別這樣,都別生氣,柳哥你看你又帥又厲害,這點小缺點,不、不用在意的,天壁,要不咱們先往回走吧,柳哥你一會兒再跟上來好不好?”

柳豐羽對著成天壁呲牙咧嘴,“有機會讓你看看我的本體,我會讓你跪下求饒。”

成天壁冷哼一聲,“那肯定能臭出八百里。”

“快走,咱們快走!”叢夏大聲打斷成天壁,忙推著他往回走。

柳豐羽重重哼了一聲。

叢夏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雞腿已經被消化的大半見了骨頭,這能力可真恐怖,如果柳豐羽想害他們,趁他們不備隨便摸一下,就能融掉一層皮。

倆人走遠了,叢夏才心有餘悸地說:“天壁,你為什麼那麼討厭他?他其實人還可以,只是被慣壞了。”

成天壁冷冷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個字,“臭。”

叢夏窘道:“他平時不臭啊,只是使用能力的時候會有一點……”

成天壁沒再搭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叢夏趕緊追上他,“兵哥,我跟你說,我可能參透了一個大奧秘,關於無屬性能量的。”

成天壁挑了挑眉,來了點興趣,“說。”

叢夏把自己今天的發現給成天壁分析了一遍,尤其是地震過後天地間出現的無屬性能量就是全球進化的元凶這一塊,他還是有些把握的。

成天壁聽完之後,也很贊同他的觀點,“應該就是這樣,那麼古玉要求你以無屬性能量煉化能量核,也就有意義了,至少古玉的出現和無屬性能量的出現應該是存在某種聯繫的。”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無屬性能量是造成人類末日的元凶,但古玉卻在教我如何利用無屬性能量強化自身,古玉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卻就在地震發生後出現。”

成天壁低聲道:“古玉一定能解開我們很多的疑問。”

叢夏點點頭,他想,說不定古玉能拯救全人類的困境。那個老者所說的“我族”,指的是否是人類?古玉的出現,是否是為了幫助人類度過浩劫?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以極快的速度侵占了叢夏的思維,他聯繫了前前後後發生的很多事,包括他對古玉的認識,似乎所有的信息都在指向一個方向,那就是古玉能幫助人類。如果真的如此,自己作為那老者所說的“後人”,也就是繼承者,豈不是成了電影和小說裡救世主的角色?

叢夏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真是太異想天開了,像他這樣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有什麼資質當救世主?他至今都覺得,他和古玉的相遇是一個巧合,如果他們沒有進入那個地下管道,沒有剛好走進蘑菇洞,沒有被大蘑菇吞了,他沒有冒死去刺大蘑菇的“心臟“,那麼他的血就不會流到古玉上,他和古玉之間,也就不會訂立什麼“血契”,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而像他這樣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去拯救別人。

也許他存在的意義,是把古玉裡的信息傳遞給別人,比如成天壁,幫助成天壁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救很多同胞,這才是他應該做的。

成天壁道:“從今天開始,你跟我一起按照古玉上的方式修煉,那個方法很有效,能增強你能量核的存量。”

“可我還是沒感覺到自己的能量核。”

“你既然可以吸收死亡生物的,那也一定可以吸收天地間的,對了,剛才那隻雞,你吸收了嗎。”

“啊。”叢夏懊惱地叫了一聲,“忘了,當時餓傻眼了,眼裡只剩下吃的了。”他幹笑著看了成天壁一眼,想看看成天壁有沒有生氣。

老實說他確實有點怕成天壁,害怕強大的生物是動物的本能,他覺得自己不該為此感到羞愧。

成天壁也看了他一眼,看著他有些畏縮的眼神,覺得他特別像倉鼠之類的動物,經常用略帶哀求的眼神看著自己,尤其是在說錯話或者做錯事的時候。

成天壁竟然覺得挺有趣的。想到柳豐羽說叢夏像他的媳婦兒,不知怎麼的,他覺得叢夏這副處處討好他的樣子,確實有點像。

是怕自己拋下他嗎……

叢夏這麼賣力地照顧自己,就是為了得到保護吧。

成天壁想到這個,微微皺了皺眉頭,叢夏做的沒有錯,但他總覺得不太舒服。柳豐羽的出現讓他意識到,叢夏也可以攀附別的強者,而且叢夏也確實那麼做了,他並不是這個人唯一的選擇。

叢夏看著成天壁變換的表情,有些傻眼。他還真沒見過成天壁臉上能短時間內出現兩種以上的表情呢,他覺得成天壁看不去不像生氣了,但還是試探著問道:“兵哥,你生氣了嗎?我是餓暈了,我明天一定會試的。”

成天壁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著急。”說完不再看叢夏,快步往前走去。

叢夏只好小跑著追上去,沒話找話說,“你最近修煉的怎麼樣?你風刃那招太厲害了,把風力具化成形的範圍有多少,你試驗過嗎?”

“目前大概五六米。”

“哇,五六米範圍已經很大了,要是被參謀長他們知道你,肯定不能放過你,我得提醒柳哥加倍保密才行,哎,柳哥跟上來了,柳哥,這裡!”

成天壁聽著那一聲聲“柳哥”,心情有些煩躁。

叢夏見成天壁不願意跟他說話,心裡也不好受,直罵自己怎麼這麼蠢,一看著吃的把正事也忘了,白白錯過一個驗證的好機會,明天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獵到變異動物呢。

為了掩飾尷尬,他只好跟柳豐羽走在成天壁後面聊天。

三人靠著指南針的辨別,花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趕上了大部隊,再回到車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車上的人大部分都睡著了,聽到他們三個的動靜,有幾個人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柳豐羽皺了皺眉頭,“看什麼看?”

羅勇小聲道:“你們找到吃的了吧?”

看三個人的精神頭,就是吃飽喝足了的樣子,反觀車裡的大部分人,都萎靡不振。

羅勇問完之後,其他都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仿佛他們身上就帶著肉似的。

成天壁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寒聲道:“找到了,在我們肚子裡。”

那目光如狼如虎,讓人不寒而慄,膽子小的都紛紛轉過了頭去。

成天壁低聲對倆人道:“我們三個輪流守夜,沒人兩小時。”

柳豐羽皺了皺眉頭,“有必要嗎?”

“有。”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養成了任何時候都不放鬆警惕的習慣,他已經感覺到有人覬覦他們身上的背包,他們一路經歷了那麼多危險,決不能在一輛破卡車裡出差錯。

叢夏從來不質疑成天壁說的話,點頭道:“好,那我……”

“你先來。”成天壁看了柳豐羽一眼,“你睡了一天了。”

柳豐羽撇了撇嘴,“先來就先來,反正我不困。”

成天壁對叢夏道:“一會兒我替他,你安心睡你的。”

叢夏道:“沒事兒,我能守夜,你累了就換我,我吃飽了體力好著呢。”

成天壁剛想說什麼,突然敏感皺了皺眉頭,“是不是又降溫了?”他趕緊抬手看自己的手錶,溫度計顯然氣溫已經從白天的二十八度降到了現在的二十二度。

叢夏嘆了口氣,“真的降溫了,不知道這次突然降溫會降到多少度。”

車裡的人和車外正在休息的市民們顯然也注意到了溫度的變化。這段時間溫度陡然變化已經不是新鮮事,幾乎隔個幾天就會發生,因為幾次猛烈降溫和雜草的瘋狂生長,地裡種的莊稼幾乎全都死絕了。溫度的陡然變化是大部分市民決定留在昆明的最大原因。

大家早有準備,紛紛拿出了禦寒的厚衣服。

三人穿上棉服後,溫度已經降到了十六度,叢夏裹緊衣服,往成天壁的身邊靠了靠,“又來了,不知道這次會不會下雪。”

成天壁沒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

叢夏小聲說:“天壁,咱們挨近一點兒。”

成天壁“嗯”了一聲。

叢夏趕緊貼緊了成天壁,他不知道一會兒究竟會有多冷,但是如果跟這個男人靠在一起,他不怕冷,也不怕危險。成天壁在他心裡是非常非常強大的,在這個他找不到信仰也看不到明天的末世裡,成天壁的強大幾乎就是他的心理支柱。

他想和成天壁一起活下去,最不濟,也該一起死。叢夏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柳豐羽看著倆人靠在一起的畫面,不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個曖昧的笑意。

 

30 全球大進化

 

倆人迷迷糊糊睡了沒多久就被柳豐羽推醒了。

柳豐羽語氣有些凝重,“別睡了,越來越冷了,再睡下去太危險。”

倆人睜開眼睛,成天壁看了看手錶,零下九度!

“氣溫還在下降。”柳豐羽裹緊了羽絨服,臉色蒼白,看來他也凍得不輕。

車裡面已經有變異人的孩子冷得直哭。

叢夏沉聲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咱們下去找地方生火吧。”他起身走到車廂門口,正打算跳下去,卻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外面已經燃起了一叢叢的火堆,四萬多人的大隊伍,火堆一傳十十傳百,綿延數裡沒有盡頭,每一叢火堆旁邊都蜷縮著一圈的人,他們佝僂著身體,不停地搓著手腳,這些人中有白髮蒼蒼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們可能已經數天沒有吃上一頓像樣的東西、沒有喝過乾淨的水,他們時時受到生命的威脅,他們甚至未必能經過又一次突降嚴寒的考驗。曾經生活安逸平靜的城市居民,如今卻像難民大軍一樣,食不果腹,衣不保暖,在荒郊野外靠著僅有的火苗取暖。

這難道就是人類的現狀嗎?

叢夏站在車上,看著一眼望不見頭的遷徙大隊伍,鼻頭一酸,柳豐羽站在他旁邊,也嘆了口氣。

那不是對某個個體的憐憫,那是作為人類的一員,對這個種群命運的哀嘆。

柳豐羽跳下了車,成天壁和叢夏也陸續跳了下來。

他們去附近撿了些樹枝,跟旁邊的火堆借了點火,圍坐著取暖。不一會兒,就有一些不認識的人也湊到了他們的火堆前,他們低著頭抱緊膝蓋,一言不發,好像生活中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們關注。

叢夏神情凝重地看著眼前跳動的火苗,腦海里的思緒翻涌不已。

古玉,古玉,你是為了幫助人類才出現的嗎?那就幫幫我們,幫幫人類這個種族!

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十六度,有些孩子被凍得直哭,每個人耳邊充斥著的,都是那絕望的聲音。

就在叢夏以為環境已經不能更糟糕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吼叫聲。

他們轉頭看去,但是太黑了,什麼都看不到。

“怎麼回事?”周圍有人恐懼地詢問著,但沒有人能回答他。

那叫聲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大,很快地,叢夏這個位置的人,都開始聽到了一種數千隻飛行類動物扇動翅膀的共振的聲音,那嗡嗡嗡的聲音非常像蚊子,不過可比他們認知中的蚊子聲音大太多了。

成天壁一把把叢夏和柳豐羽從地上拽了起來,低喝道:“上車!”

倆人反應過來,飛快地往車上跑,那嗡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已經聽到腦後面有人尖叫,“蚊子!好大的蚊子!”

“會吸血的蚊子!快把火堆滅了,滅了!”

成天壁先把叢夏推上了車,再和柳豐羽爬上了車,扇動翅膀的聲音幾乎就追著他們腳跟過來了,三人回頭一看,一隻人腦袋那麼大的蚊子離他們只有不足兩米遠!

“操!”柳豐羽大罵了一聲。

成天壁一把抽出匕首,在那隻蚊子還沒到他匕首的劈砍範圍時,已經就勢甩出一倒風刃,把那蚊子凌空劈成了兩半。那蚊子被劃開的時候,就好像一個裝滿了血的皮球突然爆裂,那鼓囊囊的肚子裡飛濺出一大灘鮮紅的血液,飄散在空中。

三人往後看去,地上已經躺了不少人,個個被吸乾了血液,皮膚乾皺的如同僵屍,死狀可怖。

不只是叢夏,就連柳豐羽臉上都爬上了恐懼之色,只有成天壁還很鎮定,指揮著車上的人,“所有變異人都到前面來,堵住後鬥!”

那個視力進化的胖大姐已經嚇得跪在了地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女兒,嘶啞地喊著,“沒用的,沒用的,滿天都是,滿天都是!”

除了她,在這樣微弱的光線裡所有人的能見度都不超過五十米,然而即使不用她說,那震天響的扇動翅膀的聲音,也證明了天上究竟有多少吸血蚊子。

十幾隻蚊子朝他們這輛卡車飛了過來,還有行動能力的,不管是變異人還是普通人,都拿起手裡的刀具鐵棍等武器,劈砍著這些怪物,只見半空中一個個血球爆裂開來,整個場景血腥不已。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蚊子用手指一樣粗的針扎進人的心臟裡,用不到五秒鐘的時間,把一個鮮活的人吸成人乾,那種直面死亡的恐懼,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處於瘋狂的狀態。

叢夏一把抓住成天壁,“這樣不行,太多了,殺不完的!”

成天壁根本無暇理他,把他往後一推,低吼道:“躲車裡面去。”

叢夏急得大叫道:“你和柳哥可以合作,天壁,利用味道,蚊子的嗅覺比人類靈敏上千倍,你改變風向,把味道浮到半空,除了這樣沒法驅趕他們!”

成天壁愣了愣,和柳豐羽對視了一眼。

柳豐羽也吼道:“我可警告你們,如果你沒法把味道浮到半空,這些人會比被吸乾血還慘。”

叢夏叫道:“天壁一定能做到!”

柳豐羽一咬牙,脫掉了自己的羽絨服,跳下了車,他回頭看了叢夏和成天壁一眼,臉上浮現厭惡的情緒,“把鼻子捂住吧。”

叢夏趕緊捂住了鼻子,成天壁自動在鼻子前面形成了小型氣團。

柳豐羽的身體突然拔地而起,他的四肢慢慢打開,以植物開花的形態迅速變化成了血紅色的花瓣,等到整朵花開,直徑至少在六米以上!花朵呈圓形,外形艷麗無比,上面鑲滿了倒刺,每瓣花瓣都有一面黑板大小,肉質厚實達六七釐米,柳豐羽的身體就被包裹在那綺麗的、殷紅的花瓣中心,看上去詭異卻華麗。

大王花!

眾人還沒來得及震驚,一陣惡臭突然飄散在空氣中。那臭味刺激性極大,好幾個離柳豐羽近的人和蚊子,都口吐白沫癱倒在地,離他遠的也都紛紛捏著鼻子,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叢夏幾乎要被臭暈過去。

他這才知道,以前柳豐羽稍微展露能力時所釋放的臭味是多麼的輕微,怪不得柳豐羽一直不喜歡談論他的本體,叢夏萬萬沒想到,大王花的本體會如此地臭,那已經不是單純的讓人厭惡的味道,而是一種可怕的生物武器!

柳豐羽大叫道:“你們他媽的快點!”

成天壁臉色蒼白如紙,哪怕鼻前有小型氣團循環過濾新鮮的空氣,那臭味卻依然無孔不入,他只是比其他人的狀態好一些而已,那臭味也已經熏得他眼前發黑。他倒是多少有些了解,柳豐羽的自信和驕縱來自何處了,這種能力,確實讓人不想惹他。

叢夏跪在地上,哇地一聲吐了,他已經被熏得大腦缺氧,神志不清,柳豐羽說得沒錯,如果成天壁不能把味道送到半空,還是被蚊子吸血而死痛快一些。

成天壁額上冒出了冷汗,他閉上眼睛,耗盡所有的體能改變了風向,把風浮送到了空氣上方,往蚊子大軍的方向吹去。

只見遠處的蚊子■裡啪啦地往下掉,掉到地上後,那細長的腿無力地蹬踹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沒用上幾分鐘,漫天的蚊子就被那惡臭的味道熏得撤退了。

柳豐羽疲倦地蜷縮起花瓣,身體恢復了人類的樣子,柳豐羽也坐倒在地,四肢發軟,身體的能量像被抽空了一樣。

一時之間沒有人能站得起來。

足足過了四五分鐘,叢夏才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從包裡拿出衣服和羽絨服,晃晃悠悠地走到柳豐羽身邊,“柳哥,快穿上,冷。”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你給我穿。”他一下子把體內的臭氣釋放出了大半,這些是他保命的東西,一時之間虛的連手指都不想動。

叢夏也渾身無力,不過比柳豐羽好一點,他怕柳豐羽凍壞了,趕緊給柳豐羽穿上了衣服。穿好後,他又跑到成天壁身邊,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兵哥,兵哥,你沒事吧?”

成天壁搖搖頭,“累。”

自然力的過度發揮並不會讓體內修煉出的能量基數減少,但是能量和體力的消耗是一定的,修煉就好比成天壁現在已經把水缸砌成了汽車那麼大,即使水都一次性消耗空了,水缸也不會變小,只要給他一些時間恢復,水會自動蓄滿,但是這段時間,水缸確實是空的。

只有不斷地不斷地把水缸越砌越大,大到能容納海洋般廣闊的能量,才不會因為一次改變風向的舉動就累得爬不起來。

叢夏偷偷從背包裡拿出一塊壓縮餅乾和一瓶水,把包裝撕開,用身體擋著把餅乾塞進了成天壁嘴裡,低聲道:“快吃點東西,你肯定很餓。”

成天壁確實很餓,能量的過度消耗必然伴隨著巨大的饑餓感。

吃完一塊餅乾後,叢夏又把水瓶遞到他嘴邊,“喝一點。”

把一瓶水都喝完,壓縮餅乾在肚子裡漲了個半飽,成天壁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

叢夏讓成天壁靠在他懷裡,給他擋著刺骨的風,擔憂地看著他,“你感覺好點了嗎?”

成天壁疲倦地點點頭,“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下你的能力可能要暴露了。”

“未必,柳豐羽太顯眼,而且這裡大部分人都熏暈了,就用他來搪塞過去吧。”

“我一會兒跟他說,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叢夏看著成天壁沒有顏色的薄脣,有些心疼。他第一次看到成天壁這麼虛弱的樣子,跟平日裡永遠不顯疲態的兵哥大不相同,叢夏看著成天壁微微顫動的睫毛,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識到,這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比他小了好幾歲,卻要背負比他更沉重的使命。

而且從未抱怨過一句。

跟成天壁比起來,自己的膽小和怯弱仿佛都被無限放大了。叢夏看著這個累得站不起來的成天壁,第一次非常清楚地下定決心,他要變強,他要吸收古玉的知識,為了屢次救他、幫他的成天壁,為了他們能活下去,他一定、一定要變強。如果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戰鬥力,他就成為一個合格的輔助者,希望有一天,他能抬頭挺胸地站在成天壁身邊,不是被保護者,不是累贅,而是同伴,一個合格的同伴。

 

31 全球大進化

 

成天壁慢慢恢復了體力,就靠坐在一邊休息。

叢夏又跑到柳豐羽身邊,“柳哥,我把你背車上吧,地上涼。”

“不用,你去給我弄幾隻蚊子過來。”

“啊?”

“我要吃。”柳豐羽同樣是能量消耗過大,他雖然體會不到人類那種饑餓的感覺,但他確實覺得身體有些“空”。

叢夏硬著頭皮把身邊一隻大蚊子拽了過來,那蚊子長得猙獰嚇人,至少有三五斤重,肚子鼓得像個球,用肉眼都能看出那被撐得變形的肚子裡裝了多少血。

柳豐羽一把按住了它的腦袋,不到兩秒鐘,那腦袋就被消化沒了,他催促道:“不夠。”

叢夏指著身體,“你還沒吃完。”

柳豐羽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那是人類的血,我不要。”

叢夏拍了拍腦袋,糊塗了。他知道柳豐羽一直都在避免用人類進食,不管柳豐羽變成了什麼,他始終有一顆人類的心。

叢夏站起身,把四周大大小小的蚊子全都搬了過來,搬了十多隻他就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柳豐羽一邊消化著那些蚊子的大腦袋,叢夏一邊吸收著蚊子的木能量。那些蚊子的能量很低,但是吸收得多了,叢夏感覺體力變得充沛起來,身上的疲倦和不適都在減輕。

木有回春之力,木能量本身就應該帶有治愈的效果,成天壁的體力就長時間保持在充沛的狀態,所以叢夏不知道自己體力的回覆是因為他吸收的是木能量的緣故,還是僅僅是因為他增加了無屬性能量的存量。

總之,那些木能量進入他體內後,全都變成了無色透明的無屬性能量,他能感覺到那些能量在他體內的流動,但他始終沒有感知到任何的“核”。

真是奇怪。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找個的時候,他必須幫助成天壁和柳豐羽快點恢復體力。

柳豐羽在消化了四十多隻蚊子後,臉色終於紅潤了起來,他站了起來,看著自己一身污泥和血跡,厭惡地皺起了眉頭,“髒死了,我要洗澡。”

叢夏無奈道:“現在這麼冷,哪能洗澡,等氣溫回升吧。”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在周圍走動著,把在他吸收範圍內的所有蚊子屍體的木能量都吸收了,儘管能量很小,但是數量多,所以吸收完之後,叢夏立刻感覺自己的身體素質上了一個檔次。

地上那些被柳豐羽熏暈過去的人漸漸恢復了意識,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看著眼前遍地的同類和蚊子的屍體,各個嚇得臉色蒼白,場面一時之間非常地壓抑。

眼鏡男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哎,剛才有一朵好大的花,發出超級臭的味道,花怎麼不見了?嗯,還是有點臭,都把我熏暈過去了。”

柳豐羽身體一僵,慢慢地回過頭去,臉上的表情陰森可怖,“你說誰臭?”

眼鏡男愣了一下,突然回憶起來那朵花就是這個大明星柳豐羽變的,他恍然大悟,“這是你的進化能力?怎麼這麼臭……唔……”

柳豐羽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我要把你的脖子化成蜜蜂肚子。”

叢夏趕緊上去架住他,“別別別,柳哥,別生氣,他有口無心,有口無心。”

眼鏡男也嚇得臉色蒼白,因為他感到自己的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

柳豐羽被叢夏拉開之後,惱羞成怒,“老子是朵嬌花!誰再敢說那個字,我就殺了他!殺了他!”

眾人看了看那眼鏡男脖子上滲出的血,再回想一下那巨大而艷麗的大王花和那令人恐懼的臭氣,全都不敢說話了。

叢夏順著他的背,“不生氣不生氣,柳哥不生氣,柳哥是世界第一美男子。”

柳豐羽臉色稍緩,看了看還在閉著眼睛休息的成天壁,在經歷過一番合作後,他看成天壁也稍微順眼了那麼一點,“哎,他怎麼樣啊?沒死吧。”

“他跟你一樣,休息休息就好了。”

成天壁睜開一隻眼睛,“叢夏,過來。”

叢夏蹲到他身邊,成天壁不用說話,他就知道成天壁要問什麼,他低聲道:“我吸收了,吸收了好多,感覺體力特別充沛,好像身體素質都提高了。”

成天壁點了點頭,“我的能量儲備越大,我的身體素質也在跟著提高。”

“確實只有死亡生物能被我吸收能量,今天收穫很大。”

成天壁點點頭,“把能吸收的都吸收了。”

叢夏回頭看了一眼,放眼望去,用屍橫遍野來形容也一點都不為過,人類的,蚊子的,實在太慘烈了。

看著那些乾癟的屍體,他重重嘆了口氣。

倆人的目光匯集到一起,同時落到了之前車上的一個力量型變異人乾癟的屍體上。

成天壁張了張嘴,但又閉上了。

叢夏不知道怎麼的,僅憑這麼微小的動作,他也知道成天壁想什麼,甚至知道成天壁為什麼沒說出來,叢夏也默契地什麼也沒說。

就算在他眼前的是個能量庫,他也克服不了去吸收一個同類能量的心理障礙,就好像明明已經進了蚊子的肚子,可是柳豐羽還是認為那是同類的血。

蚊子雖然退了,但是寒凍的氣候還沒有好轉,如果持續這麼降溫下去,恐怕很多人無法熬過今晚,尤其是在所有人都不敢再生火的情況下。

三個人回到了車上,一同擠在了角落裡,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他們身上衣服的抗寒作用其實已經不大,全靠意志力在支撐。

叢夏凍得嘴脣發白,視線有些模糊,非常想睡覺,但他不敢睡,他們三人彼此監督著。

車外不斷地傳來哭聲,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那絕望的聲音像跟針一樣刺進叢夏的心裡。

好冷……怎麼才能暖和一點,暖和一點。

叢夏靜下心來,仔細感受著能量在他體內的流動。他的身體就像一副全息解剖圖,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血管、骨骼、神經、脈絡,同時,他也能“看到”那透明的能量如血液一般在全身各處循環流動,充斥著他每一個細胞,能量流動能不能快一些呢?血液流動加塊,身體就會暖和,如果能量也能的話……

叢夏常識讓自己的意識跟隨能量流動的軌跡,催促它快一點,再快一點,慢慢地,叢夏真的“看到”他體內能量流動的速率隨著他的意識加快了,雖然那股能量如娟娟小流般非常細瘦,但卻能隨著他的意識調動到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叢夏根據人體發熱的原理,把能量注入表皮細胞,讓能量供應熱源,保持身體恆溫。

漸漸地,叢夏覺得身體恢復了溫度,凍僵的手腳也都有了知覺,他大喜過望,悄悄握住了成天壁的手。

成天壁意外地看了他,顯然沒想到他的手會這麼熱。

叢夏低聲道:“能量可以保持身體恆溫,你試一試。”他把原理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成天壁立刻閉上眼睛,試驗了起來。

他轉頭想去提醒柳豐羽,卻又想起來柳豐羽對古玉和能量的事一無所知,該說他們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套能量體系,他只好把自己的身體往柳豐羽那邊靠了靠,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給他取暖。

柳豐羽看上去好像要睡著了,叢夏只好把他叫醒,跟他說話。

成天壁嘗試了半天,卻沒能如願,不解地看著叢夏。

叢夏輕聲道:“不行嗎?”

柳豐羽問道:“不行什麼?”他的腦袋靠在叢夏的脖頸間,努力獲取著溫度。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冷冷地扭過了臉去。

叢夏抓過他的手,掀開衣服抱在了自己懷裡,“沒事,我身體熱。”

成天壁身體僵了僵,卻沒有動。

他冰冷的手臂就貼著叢夏暖烘烘的肚子,叢夏被冰得哆嗦了好幾下,卻沒鬆開,那溫度實在讓人眷戀、讓人嚮往,哪怕僅僅是手臂被捂熱了,他也感覺全身都暖和了不少。

也許是他太需要溫暖,也許是他腦袋被凍麻了,他放鬆地靠在了叢夏身上,感受著叢夏透過衣物發散出來的身體的溫度。

好暖……

在三人都昏昏欲睡的時候,只有成天壁靠強大的意志力保持了最後的清醒,他不斷地輪流把倆人叫醒,三個人就這樣度過了痛苦而難熬的一晚。

到了後半夜五點多,氣溫回升了。

如同降溫的速度那樣,回溫的速度也非常快,沒用上一個小時,就回到了二十多度,堅持到最後的人,都活了下來,而那些不小心睡著了的,再也沒能睜開眼睛。

三人終於放心地睡了下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叢夏剛一睜開眼就,就聞到了相當難聞的腐臭味,他一開始條件反射的以為是柳豐羽,但又覺得那味道跟柳豐羽的味道不太像。

他睜開眼睛一看,卡車外鋪了一地的屍體,一眼望不到頭,經過一個晚上,已經開始腐爛,死亡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讓人作嘔。

經歷過那噩夢的一晚,至少死了幾千人。

叢夏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了。

軍隊的人拿著擴音器大喊,要求大家盡快上路,否則有感染瘟疫的危險。

他們的車前面到處都是屍體和火堆,根本無法再前進,變異人家屬中有老人小孩的,優先上了其他還能走的車,他們三個自覺地混在了隊伍裡步行。

這也方便了叢夏沿途吸收那些蚊子的木能量,只是他發現經過一晚上後,那些蚊子的能量更少了,也許是因為死亡時間過長?

柳豐羽一直嚷嚷著要洗澡換衣服,叢夏也覺得身上難受,尤其是經歷過一冷一熱後,身上都發臭了。他們跟著人群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碰上了一條河。

大部分人都開始去河裡灌水,也有人脫了衣服洗澡,他們三個也打算找個地方洗洗澡。

剛走到河邊,雲南軍區的沈副司令帶著兩個小兵走了過來。

成天壁跟他接觸過,朝他敬了個軍禮,打了聲招呼。

“小成同志,我聽說昨天的蚊子攻擊,是跟你們一起的這位柳先生打退的,我想了解一下情況。”

柳豐羽懶懶看了他一眼,“是我,幹嘛啊。”叢夏已經告誡過他不要透漏成天壁是自然力操控進化者的事,他對於成天壁暴不暴露根本不在乎,不過他還算給叢夏面子。

“啊,是這樣,昨晚聽人匯報,是柳豐羽同志發出的臭氣擊退了那些……”沈副司令說不下去了,因為柳豐羽正用凶狠地眼神瞪著他。

叢夏急著直擺手,“沈副司令,不能說那個字,不能說。”

沈副司令一頭霧水,“哪個字啊?”

成天壁冷哼一聲,“臭,他不讓別人說他臭。”

“成天壁你他媽找死!”柳豐羽伸手就要去打他,叢夏趕緊熟練地從背後架住了柳豐羽,“柳哥,柳哥,乖,不生氣,他們是無心的。”

沈副司令神色有些窘,“咳,不說不說,那個,我們是聽說這位同志擊退了那些蚊子,而且你變成了艷麗而巨大的大王花,是這樣嗎?”

柳豐羽沒好氣地說:“你們的人不是都看見了,還問什麼問。”

“同志,你是我們發現的新型進化人,我們的幾位科學家想見見你。”他有些激動地說。

柳豐羽搖搖頭,“沒興趣。”

“我們以兩袋香腸做交換,不讓你做什麼,只要跟他們聊聊天就可以了,很簡單的。”

三人聽到兩袋香腸,眼睛都亮了起來。

香腸,多麼好的東西啊!

柳豐羽咽了咽口水,有些猶豫不決。

成天壁道:“去吧。”

柳豐羽狠狠瞪了他一眼,“去了也沒你的份兒。”

成天壁淡道:“無所謂,你給他吃就行了。”

叢夏感到一陣窩心,傻笑道:“柳哥不會不給你吃的。”

柳豐羽冷哼一聲,“走吧,早去早回,別耽誤我洗澡。”

叢夏一臉期待地看著柳豐羽,“柳哥,我們在這兒等你啊。”

柳豐羽走後,倆人沿著河找了處人少的地方,脫了衣服打算下去洗洗澡。

其實旁邊幾十米外就有人,但是當人溫飽都成問題的時候,羞恥心都變成了奢侈品,男女老少下餃子一樣跳進了河裡,這時候能洗一個涼快的早,已經是困苦的長征路上僅有的一點點享受。

叢夏從背包裡翻出乾淨的衣物,一一在岸上擺好,然後脫了衣服走進了水裡。

叢夏下水之後,就悄悄地偷瞄成天壁。

倆人赤裸相對也不是第一回了,不過第一次比現在狼狽多了。成天壁看上去瘦了一些,但是肌肉反而顯得更加結實有力,胸腹的位置肌肉緊實的塊狀,一點贅肉都找不出來,那雙大長腿一步步邁入水裡的時候,叢夏感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成天壁一頭扎進了水裡,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水,然後仰起了脖子,濕潤的頭髮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甩到了腦後,帶起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叢夏有些看呆了,他感到口乾舌燥,目光被成天壁完美的側臉深深地吸引。

成天壁轉過臉,看著他傻愣的表情,微微蹙眉。

叢夏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兵哥,你長得可真帥。”

成天壁顯然覺得這句話很無聊,不予理會。

“兵哥,你多高啊?”

成天壁道:“189。”

“我特喜歡你穿制服的樣子,你第一次來的時候,雖然挺凶的,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壞人,長你這麼帥何必當壞人呢。”

成天壁大概覺得這對話太蠢了,冷冷諷刺道:“你柳哥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吧。”

叢夏哈哈笑道:“我那是哄他呢。柳哥確實長得帥,不過有點兒太精緻了,我覺得男人還是你這樣兒的最吸引人。”

成天壁挑了挑眉,他向來不關注外貌,但叢夏說的話卻不讓他厭煩。

叢夏伸出胳膊比劃了兩下,“如果以後有機會,你教教我練肌肉吧,我也想要胸肌腹肌什麼的,太帶勁兒了。”

成天壁不置可否,只是覺得叢夏在水裡撲騰的樣子像只雪白的鴨子,有點可笑。

倆人有一句每一句地閒聊著,把身體也洗乾淨了,只是呆在水裡很消暑,河邊很多人都沒走,他們打算等柳豐羽回來再上去。

誰能想到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差點兒被凍死呢。

想到這個,成天壁仔細問了叢夏昨晚的事。

叢夏把自己如何利用能量保持身體恆溫的事告訴了他,成天壁按照他的說法再次嘗試了一次,但是依然沒能成功,他無法像叢夏那樣隨心所欲地調動能量,想去哪兒去哪兒,他體內的木能量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和路線做循環的,最後的中轉站一定是能量核。

叢夏對這個結果半喜半憂,喜的是他也終於有一樣在成天壁面前可以抬得起頭來的能力了,憂的是成天壁無法掌握。

叢夏拍拍成天壁的肩膀,“沒關係,以後如果再降溫,咱們倆摟著就行了。”

成天壁想到昨晚自己的手臂緊緊貼著叢夏溫暖的肚皮,那令他留戀的溫暖的滋味兒,似乎現在還能回憶起來。

倆人圍繞能量流動的話題繼續說了下去,突然,他們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強大的能量波動。

倆人對視一眼,往四周看去,周圍平靜如常,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回事!好強大的能量波動!

成天壁反應極快,沉聲道:“可能在水裡,快上岸!”

他抓起叢夏的胳膊,連拖帶拽地把他拉上了岸。

叢夏用心一感受,那股強大的能量波動真的來自水裡,他朝著岸邊的人聲嘶力竭地大喊:“快躲開!水裡有東西!”

聽到他叫喊的人紛紛驚恐地往岸上跑。

沒有人懷疑他的話是真是假,因為這是一個隨時可能喪命的時代。

暢遊在河中央的人,想往回游已然完了,平靜的河面上突然被破開巨大的水洞,一個驚天巨物從水裡跳了出來,那些游在它身邊的人連喊叫一聲都沒來得及,就進了它的肚子。

倆人定睛一看,那是一條足足有三十多米長的鯰魚!

三十多米長,什麼概念,如果豎立在地上,那就是十二三層樓高!它跳起來的瞬間,簡直遮天蔽日,所有人眼裡只能看到它黝黑的身體。

人群中發出驚恐地尖叫,腿還沒被嚇軟的人,拼了命地往回跑,而那些反應慢的,早已經進了魚腹。

叢夏眼睛瞪得大大,他不敢相信。他站在水裡明明感覺挺淺的,沒有想到再往裡游個十幾米,已經深到能夠容下如此龐大的生物,這條河到底有多深,這河裡,到底有多少巨大的生物!

倆人由於跑得快,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看著那大鯰魚一口吞了十個人,還是心有餘悸。

那大鯰魚跳出水面吃了人之後,就又回到了水裡,它入水時濺起的水浪,把離岸四五米遠的人都給掀翻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幾秒之內,所有人都震驚地回不過神來了,還在水裡沒被吞掉的人,嚇得屁滾尿流地往岸上爬,再也沒有人敢靠近那河水半步。

成天壁和叢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才發現倆人還光著屁股。

叢夏驚魂未定,沒心思尷尬,“太可怕了,怎麼會這麼大……”

成天壁臉色也有點蒼白,“水生生物本來就比陸地生物體型龐大,我們一直盯著陸地上的動物、植物,卻忽略了水裡的東西。”

叢夏嘆了口氣,“沒錯,我們這些人一直生活在城市裡,末世後,這是第一次接觸大型水源,沒有任何人有經驗,以後大家都不會敢隨便靠近水源了。”

倆人走過去撿起岸邊的乾淨衣服還上,然後把髒衣服塞進了包裡。

叢夏道:“柳哥就算回來,也不能洗澡了,他肯定氣壞了。”

成天壁根本不關心這種問題,反而是想到柳豐羽不能如願,心裡感覺很舒坦。

倆人回到跟柳豐羽約定好的地方等他,剛走到附近,就聽到那邊傳來大吵大鬧的聲音,一群解放軍把什麼人團團圍在中間。

他們聽到中間那人凄厲地嘶喊:“我要殺了那條,殺了那條魚!”

叢夏問旁邊的一個人,“怎麼回事?他是誰?”

那人答道:“他父母剛才被那魚給吃了,唉。”

“可為什麼要這麼多當兵的圍著他?”

“因為他就是那個返祖變異人。”成天壁道。

叢夏個子不夠高,層層人墻阻擋下,他看不見裡面,成天壁確實很輕鬆地看到了那人如黑猩猩一般的體型。他趕緊好奇地擠進人群,看到被圍在中間的,是一個長著人類的臉,但是肌肉發達如牛,體毛覆蓋率如猩猩一般的年輕男人。

這個返祖人雙眼血紅,情緒激憤,一直試圖衝出包圍,找那條魚報仇。

可惜即使他再怎麼厲害,在那麼龐大的怪物面前又能做什麼?只是送死。軍隊當然不會讓他們最厲害的一個變異人去送死,只能拼命攔著他。

叢夏驚訝地看著這個人,他比起那些力量型變異人看上去還要壯碩,渾身覆蓋濃密的毛髮,長臂過膝,看上去孔武有力,腳掌像一個臉盆那麼大,抓地一定非常穩。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變形的身體撐裂了。

這就是哺乳類方向的返祖人?

看上去,真的非常強大。

只是,也非常可憐。

那男人叫嚷了半天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了起來。他的身體漸漸恢復了人類的形態,衣衫襤褸,滿臉是淚,所有人看在眼裡,都非常不好受。

那沉悶的哭聲勾起了所有人失去親人、失去家園的痛苦回憶,一時之間,哭聲連片地響起。

叢夏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擠出了人群,和成天壁躲得遠遠的站到了一邊。

倆人臉上的表情都不輕鬆,誰也沒說話。

等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柳豐羽回來了,看上去還挺輕鬆的樣子。

“柳哥,這裡。”叢夏老遠就衝他招手,他心裡最惦記的是柳豐羽是不是拿回了香腸。

柳豐羽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怎麼樣?都問你什麼了?”

“為了我變異的緣由和能力之類的,還想讓我變給他們看看,我沒搭理他們,真是不要命的一群老頭。”柳豐羽撇了撇嘴。

叢夏笑道:“確實不要命,我還以為他們會把你留下呢。”

“他們說了,讓我加入他們招募的變異人,不過我沒答應,麻煩死了,我又不靠他們吃飯。”

一說到吃飯,叢夏眼睛有些發亮,期待地看著柳豐羽。

柳豐羽神秘地一笑,“在我衣服裡呢,晚上咱們找個地方偷偷吃。”

叢夏高興地直點頭。

“我看好多人已經往前走了,我去洗澡了,洗完咱們也走。”

叢夏拽住他,無奈地把剛才的事跟他說了。

柳豐羽臉色相當難看,非常不甘心的樣子,但是任誰聽說河裡有一條三十多米的大鯰魚,也不會傻到還往裡跳。

他痛苦地往身上噴了小半瓶的香水,這才在叢夏的勸慰下重新上了路。

這一走,就是整整一天。

 

32 全球大進化

 

幾萬人的隊伍稀稀拉拉地綿延了數公里,一路上不停地有一小眾一小眾的人受到各種各樣的攻擊,死傷不斷。還好他們人數多,很多動物看到這個規模的人類,也不會貿然攻擊,所以除了嚴寒和蚊災,還沒有出現更大規模的傷亡。

他們計劃的路線是走滬昆高速,途徑貴州、重慶、湖北、河南、河北,最後到達北京。之所有要沿著高速走,是因為在失去了衛星導航的情況下,高速是僅剩的還能勉強被辨認出來的路,而且相對於一不小心扎進雲貴地界深不可測的原始森林,順著人為修葺的路走,顯然更安全一些。

此去兩千七百多公里,哪怕是不眠不休的走,也要走上一個月,他們這才走了不到兩百公里,剛過曲靖,就已經死了四千多人,而且剩下的各個面黃肌瘦,如同行屍走肉。

叢夏這才知道,為什麼昆明七百多萬人口,肯跟著他們走的,只有四萬多,哪怕是軍隊,也有至少一半都駐留在了昆明,這一路的艱辛,光是用想象已經無法涵蓋。他們心中僅剩的希望,就是對北京的幻想,他們幻想首都有新鮮的食物,乾淨的水,還有溫暖的被褥,希望是支撐他們拖著疲倦的雙腿走下去的唯一力量。

成天壁看了看高速路上歪倒在地、鏽跡斑斑的路牌,拿出地圖比對了一下,“已經進入貴州地界了。”

叢夏坐倒在地,疲倦地敲著自己的腿,“這可真是長征啊。”

到了中午日頭最烈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休息,還有體力和能力的人,進入高速路兩邊的樹林裡打獵。

柳豐羽喝了口水,“咱們找個地方把東西吃了吧。”

叢夏一聽到吃的,來了點精神,三人也下了高速,往林子裡走去,挑了個每個人的地方坐下了,打算享用一番。

這時候能吃到一口人工加工的香腸,簡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柳豐羽得意地從包裡掏出一袋真空包裝的香腸,還是正宗的秋林紅腸,一袋裡有兩根,看上去肥美誘人,叢夏口水立刻泛濫了。

柳豐羽道:“他們給了我兩袋,夠咱們吃兩天的,”

叢夏跟小哈巴狗一樣猛點頭,眼睛盯著香腸就移不開了。

柳豐羽挑釁地看著成天壁,“喂,等我們吃完了你才能吃。”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叢夏看了柳豐羽一眼,眼中帶著懇求。

柳豐羽撇了撇嘴,“看你那點兒出息,餓著你家兵哥哥比餓著你還難受是吧。我開玩笑的,我吃一口解解饞就行了,我又不餓。”

叢夏眉開眼笑,“柳哥,你太帥了。”

柳豐羽哼笑一聲,撕開包裝,掰下小半塊扔進了嘴裡,滿足地閉上了眼睛,品味著舌尖那鮮美的味道,剩下的全扔給了叢夏。

叢夏迫不及待地把那根完整的給了成天壁,“媽呀,太香了,兵哥你快吃。”

成天壁接過紅腸,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三人昨天剛飽餐一頓,現在還不至於餓到抓狂,所以吃得都還算有人樣,只是他們對食物的慾望隨著每天惡劣的環境與日俱增,哪怕全吞進肚子裡了也依然無法滿足。

不過,他們已經比隊伍裡的大部分人幸福太多了,起碼每天還能吃上一頓肉。

三人回到隊伍裡的時候,又碰到了那個帶著邊牧的中年男人,他活得依然非常滋潤,自己坐在邊牧身上,連路都不用走,旁邊跟著兩個高挑漂亮的姑娘,這樣的女孩子在一個月,恐怕正眼也不會看一個平庸的中年男人一眼,可現在邊牧的主人儼然成了土皇帝。

這樣因為帶著變異寵物而一路衣食無憂的人,在隊伍裡大概有四五個,是周圍所有人巴結的對象。

就連叢夏都羡慕不已,“如果有機會,咱們撿個貓狗什麼的養養吧。”

成天壁道:“沒那麼容易,沒變異的或者太小的早被其他東西吃了,變異的也不會認你當主人。”

柳豐羽訕訕道:“是啊,而且就算你碰巧撿到一隻能從小培養感情的幼崽,萬一它不變異呢,只是條普通的貓狗呢,你不僅不能把它吃了果腹,還要多供它一口飯,你覺得現在有幾個人能做到?”

叢夏嘆了口氣,他當然也只是說說而已,能夠得到一隻忠誠的變異寵物,是萬里挑一的幸運。

走了一下午,兩邊的樹木葉林越來越茂密,高速路的痕跡已經非常模糊,只能通過指南針和腳下的水泥石塊判斷路的方向,抬頭望去,他們根本就是在大森林裡穿行。

他們體力較好,漸漸地就走到了隊伍的前面,能聽到軍隊擴音器的聲音,提醒他們一定要跟緊前人,不要迷路。

接近黃昏的時候,森林裡毫無預兆地起了霧,夕陽的餘暉被越見濃厚的霧所遮擋,能見度開始下降。

成天壁道:“趕緊找找那個視力變異的女人,快。”

三人不敢走遠,只能在附近搜索,然而人太多了,那女人早就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他們緊挨著對方,如果真的在森林裡走散了,恐怕很難再見到對方了。

成天壁對柳豐羽說:“喂,如果真的走散了,你就發出臭味,我們就以你為中心集合。”

柳豐羽怒吼道:“去你媽的。”他雖然惱火,卻也知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這個霧來得太快了,非常不正常,而且附近肯定有水源。

擴音器的聲音在他們前方響起,“大家別走了,原地休息,等霧過去!聽好了,不要亂走,告訴後面的人不要再走了!”

三人背靠著背,原地坐了下來,心神都繃得緊緊的。

他們心底都有不好的預感。

霧氣越來越重,叢夏轉過頭去,都看不清成天壁的臉,他感到柳豐羽的呼吸有些急促。

“柳哥,你沒事吧?”柳豐羽怎麼比他還緊張?

“我跟你說過,我和劇組當初在原始森林裡呆了十天。”柳豐羽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恐懼。

叢夏道:“是。”

“我經歷過一次大霧。”

叢夏輕聲道:“霧裡,有什麼?”

“什麼都可能有。”柳豐羽低聲道:“那場大霧之後,我們徹底走散了,我再也沒見過其他人。”

叢夏心裡更緊張了,但是歷經的危險多了,他的心智也變得強大了不少,儘管害怕,卻一點都沒有慌。

成天壁突然在他耳邊低聲道:“嘗試集中到眼睛。”

叢夏眼前一亮,立刻明白了成天壁的意思。

柳豐羽則古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叢夏調動身體裡的無屬性能量,往雙眼處循環,他感到眼睛微微發熱,酸得有些想流淚,在那陣酸意過後,他感到眼睛慢慢變得清明了起來,原本被重重濃霧遮蔽的空間,突然顯出了一些晃動的影子。

他的視力真的在提升!

叢夏興奮地捏了捏成天壁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有用。

成天壁點點頭,“注意周圍。”

叢夏雙目的能見度瞬間提高了很多,但也只是能看到周圍模糊的人影、樹影,他還想嘗試著讓自己的聽覺變得更加靈敏,只是他無法那麼嫻熟地控制體內的能量,幾次想要集中到聽覺器官上,能量的流動就徹底亂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關注與視力的暫時提高。

就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下,人群安靜地在原地呆了五六分鐘,突然,他們耳邊傳來了蛙類的聲音。

由遠及近,越來越大,呱呱,呱呱,響個不停,原本只是一個方向傳來,最後四面八方都是那令人膽寒的聲音,像一把尖刀一樣,刺進人民脆弱的神經。

就在這時,離他們不算太遠的地方傳來了人的尖叫。

“什麼!什麼東西!怪物!啊——”

眾人頓時亂了起來,慌不擇路地往離那聲音相反的方向跑,結果尖叫聲又從別的地方響了起來,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跑動了起來,整個樹林都隨著它的動作顫動。

“大家別亂跑!別亂跑!”擴音喇叭的聲音急躁地響起,緊接著,機關槍憤怒的嘶吼聲掩蓋了一切的聲音。

三人都感覺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動,從各個方向,沒錯,各個方向,而且無法估計數量。

他們圍著一棵樹,背靠著背,一動不動。青蛙是半瞎子,只能看見運動的物體,這個時候亂跑,只是送死。

成天壁對叢夏說:“會用槍了嗎?”

叢夏咬著牙,“會。”他緊緊握著手裡的槍,顫抖著平舉在身前,明亮的眼睛僅僅盯著前方。

成天壁的聲音如水一般沉著冷靜,他道:“把手放下,不然東西還沒來,你手先酸了。”

叢夏深吸了好幾口氣,那呱呱呱呱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集中,光憑那音量,就可以想象發出這聲音的玩意兒的體型。

他小的時候最喜歡在田間菜地裡玩兒,尤其喜歡聽青蛙此起彼伏的叫聲,他從來沒想到,童年記憶中大自然的聲音,會變成催命的魔咒。

只要不動就可以了,只要不動就可以了。

叢夏在心裡反覆對自己說。

一隻巨大的影子終於透過濃霧,出現在了叢夏的視線裡,那影子在原地停留了很久,才一躍而起,跳到了離他們不足五米的地方,那躍起的高度,至少在六七米以上,落地時整個地面都在震動。

叢夏咽了口口水,以他的視力,已經完全能看見這隻怪物的全貌。

一隻身高五米,重達十幾噸的巨型青蛙,那鼓鼓的血紅色的大眼睛有人的腦袋那麼大,雪白的下頜一下一下地鼓動著,發出咕咕的聲音,暗綠色的皺皮上長滿了拳頭大小的疙瘩,看上去又厚又噁心,肥壯的四肢充滿了爆發力。

青蛙的舌長大約是身長的二到三分之一,也就是說這隻青蛙的舌頭長度至少在六米以上,如果它的速度沒有因為體型過大而減慢的話……不,即使它的速度減慢了,他們的速度也不可能比它那條靈活的舌頭還快。

只要不動,對,只要不動……

三人額上的汗如瀑布般往下流,下盤已經僵硬,卻一動不敢動。

沒有人敢正面挑戰這隻大青蛙,他們只希望它趕緊走。

只是那青蛙血紅如玻璃球的大眼睛一隻盯著他們的方向,骨溜溜地轉動著。

一隻蛙和三個人,就那麼遠地靜立了足足三分鐘。

就在他們都放心地以為那青蛙真的看不見他們的時候,叢夏的視覺神經突然高速工作了起來,因為他比成天壁和柳豐羽都更快地發現,那隻青蛙正在張開嘴。

動態視力的提升讓他能夠勉強捕捉到青蛙張嘴的動作,那動作就好像分解圖一樣一幅幅地出現在他腦海中。然後,即使他看到了,他的神經反應速度卻遠遠跟不上他的視力。

當叢夏從那青蛙黑洞洞的口腔深處看到一條彈射出來的粉紅色的條狀肉舌的時候,他才來得及大吼一聲:“它進化了!”

 

33 全球大進化

 

動態視力的提升讓他能夠勉強捕捉到青蛙張嘴的動作,那動作就好像分解圖一樣一幅幅地出現在他腦海中。然後,即使他看到了,他的神經反應速度卻遠遠跟不上他的視力。

當叢夏從那青蛙黑洞洞的口腔深處看到一條彈射出來的粉紅色的條狀肉舌的時候,他才來得及大吼一聲:“它進化了!”

青蛙扁長的舌頭速度極快,彈射到三人面前的時候半秒都沒用上,一下子就把柳豐羽卷了起來。

由於柳豐羽體重過重,舌頭回縮的速度明顯有些慢,柳豐羽一伸手,左臂變成了巨大的大王花花瓣,啪地拍在青蛙的臉上。

空氣中頓時彌漫著濃烈的臭味。

叢夏大喊道:“沒用,青蛙沒有嗅覺!”

柳豐羽大罵:“媽的,它連靜態視力都不該有,不也進化出來了!”

事實證明,這青蛙恰巧沒進化出嗅覺,對於那腐臭味毫無反應,倒是柳豐羽拍在它臉上時分泌的消化液讓它的身體抖了抖。

但是它的身體布滿粘液,太滑了,柳豐羽的花瓣在它臉上啪的一聲滑開了,沒有對它造成什麼實質性地傷害。

成天壁手中的衝鋒槍對著那青蛙的大眼睛瘋狂掃射,那青蛙的彈跳力和神經反應速度都是人類望塵莫及的,它猛地往前方跳去,子彈打在它又肥又厚的皺皮上,全都彈開了。

由於柳豐羽展開的花瓣太大,青蛙沒法把它塞進嘴裡,就試圖扔掉他。

柳豐羽哪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另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它十多公分寬的舌頭,瘋狂地分泌消化液。

那舌頭粘稠滑膩,觸感不是一般的噁心,柳豐羽大叫道:“臭蛤蟆,去死吧!

青蛙疼得猛地把柳豐羽彈了出去,柳豐羽被凌空拋飛十多米高,成天壁一伸手,柳豐羽下墜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風阻力成倍增強,甚至在他身下形成了一個短暫地風漩,最後他慢慢甩落在地,沒收什麼傷。

被激怒的青蛙又把舌頭伸向了叢夏。

叢夏撒腿就跑,轉身一把抱住了一顆粗壯的樹,青蛙的舌頭緊接著追到,連著他的腰身和樹幹一起卷了起來。

那漸漸收緊的舌頭像鐵箍一樣勒緊了他的腰腹,他感覺到胸腔空氣被猛烈擠壓,幾乎無法呼吸,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位了!

但是那青蛙一時也無法把他塞進嘴裡。

成天壁一把扔掉了槍,以極快的速度超那青蛙跑去,他縱身一躍,藉助風力跳起了四米多高,一舉跳到了那舌頭上方,他手中具化出無形透明的風刀,大喝一聲,凌空劈下那青蛙的舌頭被應聲砍斷,就好像繃緊了的牛皮筋突然斷裂一般,啪的一聲巨響,血花飛濺,那青蛙巨大的身體轟然向後倒去。

叢夏軟趴趴地摔倒在地,狂吐了起來。看著自己吐出來的東西,他顧不上想著前胸後背有多痛,只是特別心疼他吃進去的那大半截香腸。

成天壁和柳豐羽都朝那青蛙跑了過去,成天壁跳到青蛙身上,無形的風刃照著它無法合攏的嘴插了進去,柳豐羽則雙臂一展,變成兩片巨大的花瓣,附在青蛙相對脆弱的肚皮上,加速分泌消化液。

青蛙高亢的嘶叫聲沒有持續多久,就不再動彈了。

成天壁喘著粗氣坐倒在大青蛙身上,柳豐羽滿足地消化著青蛙的肉。

叢夏一臉的汗水,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你們……沒事吧?”

成天壁跳了下來,抓著他的肩膀仔細打量了一番,“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香腸被我吐了,哎,心疼死我了。”

柳豐羽忍不住笑了笑,“有這麼大一塊青蛙肉,你還想香腸。”

叢夏眼前一亮,“是啊,咱們把它烤了吃吧,青蛙肉嫩。”他靠近青蛙,開始吸收那青蛙的能量,他感到一股淡藍色的能量源源不斷地被吸收進了他的身體。

這是……水能量?這青蛙體積龐大,能量果然也比什麼螳螂蚊子之類的東西強多了。這是他第一次吸收水能量,那海水一般純淨的能量和青蛙醜陋的外形大相徑庭,讓他感到非常舒服。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你夠了沒有,趕緊把你的花瓣收起來,想熏死我們?”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縮回了大王花的花瓣,改用雙手繼續分泌消化液,不到一會兒的功夫,青蛙的肚子上就漏了一個大洞,腐臭的氣味加上血腥的場景,實在讓人渾身不舒服。

叢夏道:“附近還有青蛙,咱們怎麼辦?走還是留下?”

哪個選擇都不太好。這青蛙不僅體型巨大,而且居然進化出了靜態視力,不過它的靜態視力顯然不太好,剛才他們已經看見了那青蛙,那青蛙卻似乎在原地看了半天,看伸出舌頭,也許是因為剛進化的緣故吧。

所以他們現在留在原地,躲在這死青蛙背後,也許可以躲過去,但是如果有太多青蛙過來,他們也很危險,所以走不走,是個兩難的決定。

柳豐羽一咬牙,“留下,我還沒吃夠。”

成天壁點點頭,“留下。”

“好,咱們就留下,等霧散。”

三人蹲坐在青蛙腳蹼的旁邊,正好能被它一條腿擋住,他們賭的就是青蛙剛剛進化出的靜態視力不太好用,看不見他們。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一共有三隻青蛙出現在他們的附近,但果然都沒發現他們,去追尋其他獵物去了。

太陽落山之後,霧氣散去了,青蛙的鳴叫聲也不見了,只不過入夜後的森林比濃霧彌漫的森林還要可怖。

而且,他們顯然跟所有人一樣,走散了。

叢夏拍了拍那肥膩的大青蛙,“不管怎麼樣,咱們先吃東西吧,吃飽了肚子也好行動。”

柳豐羽已經把青蛙的肚子消化出了一個大洞,多虧他的能力,不然這青蛙皮又滑又厚,還真不好下刀。

成天壁從青蛙身上撕下一大塊肉,三人熟練地升起了火,開始烤青蛙肉。

青蛙肉質嫩切鮮美,而且非常好熟,儘管他們唯一的調料只有鹽,但也吃得有滋有味。

火光把一些跑得不太遠的人召集了回來,陸陸續續回來了上百人,他們已經許多天沒有吃過野草以外的東西,看到這隻青蛙像看到了寶,就差撲上去生吃。

這隻十幾噸的大青蛙就被一波波地人分解了,森林裡漸漸升起更多的火堆,一攏一攏地烤起了青蛙肉。

森林裡聚起了火光和人氣,一般的動物就不敢靠近,越來越多跑散了的人看到火光趕了回來,而那些脫離了大部隊,無法找回來的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今晚,對於那些普通市民來說,也許是他們離開昆明之後過得最幸福的一晚,儘管剛經歷了生死劫難,但現在卻能吃上一口貨真價實的肉,沒有什麼比這更珍貴了。

十幾噸重的大青蛙,在眾人的分食下,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就只剩下了骨架,來得晚的只能一遍遍地穿梭在那堆骨架中,用手指仔細地刮著上面零星的肉沫和血水。

吃飽喝足後,三人圍著火堆打算睡一覺。

柳豐羽先睡下了。成天壁做第一輪守夜,他對正要躺下的叢夏說:“脫衣服我看看。”

“啊?”叢夏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看看。”

叢夏頓時反應過來,成天壁要看他受傷沒有,他為自己一瞬間古怪的歪念頭感到窘迫不已。

他趕緊撩開衣服,成天壁藉著火光一看,叢夏的後背被勒出了一道很寬的血痕,看上去好像圍了一圈紅色的護腰似的,有些嚇人。

叢夏摸了摸,疼得他皺了皺眉頭,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抱住了樹,說不定早就進了那大青蛙的肚子裡了,這麼一比,這點傷也不算什麼。

成天壁粗糙的指腹壓在他的的皮膚上,輕輕摸了摸,“淤血,不礙事。”

叢夏笑道:“除了有點兒疼沒什麼大事,倒是你和柳哥累壞了吧。”

成天壁點點頭,“現在還沒恢復。”他的能力還不足以操控風自然力太久,否則肯定精疲力竭,今天的一戰是他使用能力最多的一次,如果不是一下次吃了這麼多肉,現在可能還是全身無力。

“睡一覺就能恢復了,還是我守第一輪夜吧,你先休息。”

“沒事,我修煉,一樣是休息。”

叢夏點點頭,“那我先睡,到時間叫我。”

成天壁道:“靠過來,背心向外不安全。”

叢夏翻了個身,湊到了成天壁身邊,腦袋貼著成天壁的大腿。他道:“兵哥,你覺得柳哥可以信任嗎?”

成天壁道:“怎麼?”

“我們同生共死這麼多次,我覺得柳哥雖然脾氣臭了些,但人應該沒問題。”

“你想說什麼?”

“我想把修煉的方法告訴他。”

成天壁沉默了。

叢夏抬起頭,“兵哥?你覺得不妥?”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成天壁有些生硬地說。

這件事叢夏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他想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他們三人共同的安全和存活率,柳豐羽的能力不容小瞧,而且一直和成天壁配合得很好,如果他的能力也能得到有效的提高,那麼這兩千多公里的長征路,他們走得也許會稍微順利一些。

這段路太遠,危險太多了,變強,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光衝著柳豐羽跟他們同舟共濟這一點上,叢夏覺得他可以信任。

所以,儘管他知道成天壁不喜歡柳豐羽,對這個提議多半也不支持,但是他依然要說服成天壁。

叢夏道:“兵哥,我這是為了大家能活下去,你應該能理解吧。”

成天壁當然能夠理解,其實叢夏說的事,他早就考慮過,這一路上,如果沒有柳豐羽,他們的處境會凶險無數倍,同樣的,如果沒有他,柳豐羽也未必能走到這裡,說白了,他們是利益共同體,共同強大,才能在這絕境中求生。

只是他一直沒有提出來,因為一旦叢夏像柳豐羽透露了五行能量相關的信息,那這件事就再也不是他和叢夏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了。

他無法解釋自己究竟是什麼心理。之前很長的一段路,都是他和叢夏兩個人走過來的,突然多出了一個柳豐羽,讓他心裡充滿了牴觸。

大概是柳豐羽為人太娘們兒了太討人厭了吧,他想。

成天壁敷衍地點了點頭,“說吧。”

叢夏拍了拍成天壁的腰,笑道:“兵哥,去北京的路那麼遠,我希望我們三個能一起變強,一個不落地活著到達。”

成天壁靜靜地看著樹影婆娑的森林深處,輕聲道:“會的。”

只有一個信念他從來沒有變過,就是把叢夏帶回北京。

 

34 全球大進化

 

叢夏靠在成天壁身邊,闔上疲倦的雙眼,慢慢睡著了。

因為走了一天的路,體力消耗很大,他睡得很沉,一覺醒來,天居然已經亮了。

叢夏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看到柳豐羽正坐在地上掰樹枝玩兒,成天壁則靠在樹幹上閉目休息。他道:“柳哥,怎麼不叫我守夜?”

柳豐羽頭也沒抬,“他替你守了。”

叢夏感到很不好意思,看著成天壁發青的眼窩,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兒。

他知道成天壁對他真的很好,無論是為了任務,還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同伴,他都很感動。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了,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事,他都願意為成天壁做。

柳豐羽揶揄道:“他對你真挺好啊,你們倆不是那個吧?”

叢夏微窘,“柳哥你真是什麼玩笑都開。”

“這有什麼呀,圈子裡我見多了,又不新鮮。”柳豐羽笑嘻嘻地看著他,“小夏啊,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個小處男,柳哥勸你一句,咱們說不定哪天就沒命了,要及時行樂,知道嗎?難道你願意死也當個死處男?”

叢夏臉一紅,“你別亂說了,現在哪還有心思想那些東西。”

柳豐羽聳了聳肩,“不管怎麼樣,你可別愛上我啊。我知道,我又帥又厲害,你很崇拜我,但我喜歡長得漂亮的。”

叢夏無奈極了,“我一定注意。”

柳豐羽笑眯眯地繼續玩兒樹枝。

叢夏做了個深呼吸,“柳哥,我跟你談個正事。”

“香腸還是明天再吃吧。”

叢夏哭笑不得,“不是這個。”

“哦,說。”

叢夏組織一下語言,“我有一個密碼,一直沒告訴你。”

柳豐羽斜睨了一眼,“我早知道你和成天壁鬼鬼祟祟背著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肯定是有事瞞著我,你不說我也懶得問,現在你想說,我勉為其難聽聽吧。”

“怎麼說呢,我對這個世界和變異物種的了解,比你更加宏觀。”

“怎麼個宏觀法?”

我還是具體說吧,比如,我們都知道物種進化需要體內具備能量,而所有物種進化的能量,都脫離不開五行元素。”

“哦?”柳豐羽來了興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所有的變異,都跟五行元素有關?”

“可以這麼說。”

“那我是什麼元素?”

“大王花五行屬火,你體內的能量是火能量。”

“成天壁呢?”

“木能量,風力是木能量的衍生物。”

“那麼,你呢?”柳豐羽眯起眼睛看著他。

“我……”

“別告訴我你沒變異,雖然我感覺不到你的能量波動,但是你好幾次表現得不像個普通人,比如昨晚上你的身體自發熱,今天你的視力突然提高,還有,當那個青蛙死去時,我還能感受到它的能量,但是你一靠近,那能量就減少了,並且很快就消失了。我本來以為是因為它死了,就好像人死魂散一樣,但我還是有些懷疑。”

叢夏有些驚訝。柳豐羽在他眼裡一直有幾分遊戲人間的味道,仿佛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上心,沒想到他的觀察力這麼敏銳,一直在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只不過什麼也沒說罷了。

看來,他們在防備和觀察著柳豐羽,柳豐羽同樣也在防備和觀察著他們。

只是一路走路,他們多少建立了信任,所以叢夏才對柳豐羽坦白,而柳豐羽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疑問。

叢夏道:“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不過我後面也會講到。總之,動植物的進化不是雜亂無章的,儘管進化的形態看似各不相同,但是歸根結底,都脫離不了五行元素,任何一個進化動植物,都是因為金木水火土這五種元素中的某一種過盛的關係。”

柳豐羽點了點頭,對進化有了個全新的認識。

不知道什麼時候,成天壁已經醒了,靠坐在樹幹上,靜靜地看著他們。

叢夏給了他一個微笑,繼續對柳豐羽說道:“這裡面有一個例外,就是我。”

柳豐羽絲毫不意外。

叢夏表現出一些進化人的特性,但是柳豐羽卻感受不到他體內的能量波動,這很不合常理,所以叢夏確實應該是個特別的。

叢夏道:“我體內的能量,叫做‘無屬性能量’,目前我所有的無屬性能量,都是通過吸收死亡生物的能量得來的,無論是什麼屬性的能量,進入我體內,都被化作無屬性了,我現在唯一掌握的能力,就是用無屬性能量去強化身體的某個部分,比如讓身體保持恆溫,讓視力增強。”

“為什麼會有這種無屬性能量。”

“因為無屬性能量到處都是,格爾木地震所引發的擴散至全球的巨大能量波,就是無屬性能量。”

柳豐羽終於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你確定嗎?”

“幾乎可以確定。”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這個,我暫時不能告訴柳哥,我今天想告訴你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說。”

進化的能力是可以通過修煉來提高的。”

柳豐羽目光如炬。

末世之中,力量就是一切,力量就是保證自己能活下去的唯一途徑,沒有人不渴望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叢夏真誠地說:“柳哥,我們一路同生共死,眼下還有兩千多公里的路,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也要一起走完。我信任你,把你當做我們的同伴,我希望你變得強大,我們三個都變得強大,這樣我們才能一起活下去,我打算把修煉的方法如數告訴你,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柳豐羽點了點頭,“我怎麼可能告訴別人。”

他不知道叢夏是何處得來的這些信息,但是既然叢夏說了暫時不告訴他,他也不想問,不管叢夏究竟有什麼秘密,都是不能暴露在眾人面前的,否則在這個瘋狂的時代,後果無法估計。

叢夏從成天壁的背包裡拿出幾張紙,“就是這些,我是照抄下來的,天壁已經修煉了很久,你不懂的就問他,你記住之後,就可以銷毀了。”

柳豐羽接過那幾張紙,迅速看了一眼,然後抬起頭,笑著拍了拍叢夏的腦袋,“挺上道的嘛。”

叢夏笑了笑,又把能量體系和能量核的淨化給柳豐羽詳細地說了說。

柳豐羽越聽越入神,感嘆道:“照你這麼說,如果能量核達到七階的純淨度,豈不是呼風喚雨了?”

“沒錯,隨著能量的增長,你們還會衍化出很多未知的力量,就如同無屬性能量對這個世界的影響,遠不止讓原有物種進化那麼簡單,如果這是二次寒武紀的話,那麼一次寒武紀最突出的特點,除了進化之外,就是新生。寒武紀的百萬年間,數不清的物種從無到有,新的物種和生命體不斷地涌現,比起地球原有物種的進化,我更害怕未來會出現的新物種,因為我們完全不了解,所以,我們不僅要增強能量,還要創造、衍化新的能力,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做到。”

“那你呢?你的能量也一定大有可為。”

叢夏點點頭,“我相信我的能量也一定會非常有用處,這還需要我的挖掘。至少目前我能利用體內的能量強化某一部分,達到自保的目的。”

柳豐羽笑著眯起眼睛,“去北京的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聽著的成天壁,終於開口道:“過來,我首先教你如何找到體內的能量核。”

柳豐羽這回沒犯衝,老實地跟成天壁坐到一起,聽著他言簡意賅的指導,精心尋找體內的能量核,至少他能“看到”自己體內紅色火能量的流動。

過了兩個小時,大部分人都醒了,新的一天征途又開始了。

三人收拾形狀,跟著大部分上了路,一路上他們看到了不少死人,而且死法千奇百怪,那些落單的人會遭到怎樣的命運,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只有跟著大部隊在一起,才能保證至少那些相對弱小的狩獵者不敢輕易進犯,有了這個覺悟,隊伍由昨天的鬆散,變得緊湊了起來,速度也提升了。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遭遇的都是小規模的偷襲,人員每天都在減少,但是所有人都已經徹底麻木了,只要自己和自己的親人沒有出意外,沒有人有餘力觀察別人。

在心驚膽戰地走了將近三天后,他們到達了貴陽。

這三天他們一直沒有獵到任何大型動物,唯一抓到的一隻野兔,還是沒變異的,個頭很小,根本吃不飽。他們原本想找那個帶著邊牧的中年男人幫忙,那男人卻似乎是故意躲著他們,一隻不見蹤影。

越是這種情況下,他們越是不敢動最後的救命糧食——一袋香腸和一包壓縮餅乾。

參謀長下了命令,決定全員進入貴陽城,尋找更多的禦寒衣物,以及乾淨的水,這些天淨喝野外生水,病倒了很多人,這些人往往就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們確實急需一個大型城市來補充物資。並且,每個人都抱著幻想,幻想貴陽能比昆明的情況好一些,還能找到可以吃的東西。

只是當這三萬多人的大軍陸續進城之後,看著這座幾乎已經被植被完全覆蓋的城市,不禁失望不已,貴陽看上去和昆明差不了多少,只是植物的種類略有不同,也不知道這裡的變異物種跟昆明會不會也有差異。

軍方通知有需要填補物資的人自由行動,黃昏的時候在高速入口集合,但是告誡大部分人最好留在原地,跟大部隊呆在一起更安全。

部分缺少衣物的和有些自保能力的變異人,都陸續進了城。

三人也決定進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東西,尤其柳豐羽嚷嚷了一路要洗澡要換衣服。

叢夏問道:“兵哥,咱們主要找什麼,最好有個方向,我總覺得這城市陰森森的,不太想呆太久。”

成天壁道:“自行車。”

叢夏猶豫道:“我們一路走過來,很多路都不適合騎,我看很多人都把自行車扔掉了。”

“那是他們沒有體力帶著一個累贅,我們有體力,應該帶一輛,很多路完全可以代步。”

叢夏點點頭,“咱們沿途找一找,時間應該挺充裕的。”

柳豐羽叫著:“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成天壁沒搭理他,領著倆人往市中心走去。

曾經幾代人花費無數心血不斷完善的城市化建設,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被瘋狂生長的植被徹底破壞,到處都是倒塌的樓房、公共設施,地上的野草幾乎到了胸口,他們必須一邊撥開野草一邊前進,叢夏想,就是電影裡鬼城所呈現的場景,也比不上他看到的有想象力。

叢夏越走,越覺得吃力,最後開始氣喘吁吁,腳步發軟,他雖然走了幾個小時有些累,但也不至於累成這樣啊。

成天壁第一個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感覺腳步好重,還有點頭暈。”

成天壁看著他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立刻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把掀開了叢夏的衣服。

叢夏低頭一看,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如果不是他心臟被鍛煉的強健了很多,他當場就要抓狂了。

只見他的前胸上爬滿了一個個掌心大的黑乎乎的軟體蟲子,從形態上看,應該是旱螞蝗,只是這個頭實在大了太多,看著它們胖乎乎的體態,不知道吸了自己多少血!

成天壁把他掉轉過身,發現他後背也吸了不少,螞蝗吸血時會分泌一種麻醉劑,讓人對傷口毫無察覺,但是這麼多螞蝗吸附在身上,光是重量已經很驚人了,成天壁問道:“你就沒覺得重?”

“我以為是我太累了。”他哭喪著臉道:“快幫我弄下來,噁心死我了。”

成天壁從包裡掏出一瓶醫用酒精,對著螞蝗吸盤的地方澆下,螞蝗受了刺激,自動脫落到了地上,柳豐羽厭惡地一腳將它踩了個細碎,血液噴了一地,他搖了搖頭,“這玩意兒都跑到城市裡來了。”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看看你自己吧。”

“不用看,這東西我在雲南見多了,自從我被大王花異種之後,蟲子都不靠近我,倒是你呢?”

成天壁很肯定地說:“我沒事。”他在叢林裡執行任務的經驗非常豐富,不管天氣再熱,他都把袖口和腰部扎得嚴嚴實實,比叢夏更嚴重的情況他都遇到過,只要遭過一次罪,以後再也不會犯。他皺眉道:“我告訴過你把袖口扎緊,衣服要扎進褲子裡,你放出來幹什麼。”

叢夏後悔死了,“天氣太熱,剛才上廁所我就忘了把衣服扎進去……”

“以後還會忘?”

“打死都不會了。”

成天壁把那些螞蝗一個個地用酒精熏掉了,掉一隻柳豐羽泄憤般踩碎一隻,他們腳下的草地上全是一攤攤的血,叢夏感覺到有些暈眩。

處理完之後,成天壁把水遞給他,“喝掉,我們找個地方吃飯,給你補血。”

三人又往前走了十多分鐘,發現了一個商場,商場的台階比較高,地磚還沒有被野草完全拱破,算是一個比較乾淨的地方。

他們看了看四下無人,就坐在台階上,打算把惦記了三天的紅腸吃了。

三人剛打開包裝,便同時感覺到頭頂突然出現了很強的能量波動。

三人抬頭看去,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樓上跳了下來,落到了他們面前,可是預想中地震一般的動靜沒有出現,那黑影落地悄然無聲,只是因為重量的關係,地面有一絲震動。

三人定睛一看,那是一隻至少有八九米高的大貓,秀氣的臉蛋,華麗的皮毛,紫色的眼眸,長長的尾巴,任誰看了都要感嘆一隻生物能長得如此地美麗。

叢夏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好像是布偶貓。

可惜他們沒有任何心情欣賞它的美貌,成天壁和叢夏都掏出了槍,柳豐羽也全神戒備。

這是迄今為止,他們見過的最龐大的陸地動物,這隻貓輪重量可能不及大青蛙,但是輪體積,比那青蛙還大了一圈。而且,它的動作如此地靈活,如果不是從高處落地,根本沒有半點聲音。

也許它比狗還適合捕獵。

就在三人高度戒備的時候,從那貓的背上突然冒出了一個人的腦袋。

那是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孩兒,長了一張秀美絕倫的臉蛋,雌雄莫辯,小孩兒靜靜地看了他們半晌,眼中沒有半絲童真,反而顯得冷漠而傲慢,“你們在吃什麼?是香腸嗎?”

 

35 全球大進化

 

聽聲音是個男孩兒?不過頭髮有點長啊。

那小男孩兒看著他們戒備的樣子,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緊張什麼,我會缺吃的嗎?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為什麼你覺得我們是外地來的?白天在這裡吃東西很危險嗎?”叢夏問道。

“不了解當地情況,就足夠證明你們是外地來的。這裡的人一般只敢在晚上活動,因為白天光線好,很多東西會出來捕獵,你們拿著香腸在這裡吃,簡直就是挑釁。”小男孩兒順著布偶貓的背脊滑到了它粗長的尾巴上,像盪鞦韆一樣坐在布偶貓彎起來的尾巴上,看起來悠哉瀟灑。

這男孩兒穿得很整潔,如果把周圍所有破敗的風景屏蔽掉,他簡直就像是生活在末世之前的文明社會,乾淨、漂亮,而且沒有一點饑餓或疲倦之色。

看來他過得很好。

三人松了口氣,如果這隻大貓真的對他們有惡意,他們沒有多少把握能從在它嘴下存活,貓科動物無感敏銳,行動敏捷,無論是比速度還是比嗅覺聽覺視覺,他們連一絲優勢都沒有,這貓抓他們估計比抓老鼠還容易。

男孩兒雙手抱胸,“你們是變異人吧?”

“你也是?”叢夏並沒有感覺到這個男孩兒身上有能量波動,可他如果不是,怎麼能感測到他們的能量波動?

男孩兒輕輕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當然是。”

三人詫異地對視了一眼,成天壁皺眉道:“我們感覺不到你的能量波動。”

“因為我可以控制我的能量,不讓你們檢測到。”

叢夏眼前一亮,“你可以控制?怎麼做到的?”

男孩兒聳了聳肩膀,“這是保命的東西,尤其在這裡,如果你們知道了我隱藏的方式,我的隱藏對你們就沒用了,所以我憑什麼告訴你們?”

三人對這男孩兒能夠控制能量波動的能力非常好奇,除了叢夏以外,成天壁和柳豐羽都能夠被其他變異人檢測到能量波動,如果他們能控制自己不被人發現,遇上變異人的時候,就等於留了一手底牌,而且在路上也會避去很多麻煩

這種能力簡直是求之不得的。

叢夏問道:“貴陽城的變異人已經這麼厲害了?都可以隱藏自己的能量波動。”

小男孩兒挑了挑眉,“想套我話啊,告訴你,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整個貴陽城以及你們來的地方,我可以肯定只有我掌握了這個能力。”

叢夏笑了笑,“小弟弟,你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其實你根本不是變異人,你只是猜到了我們是,畢竟這也不難猜,我們看上去比難民好多了。”

男孩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們。

突然,現場除了那大貓之外,他們還感受到了一絲憑空出現的能量波動!

三人驚訝地看著男孩兒。

那能量稍縱即逝,男孩兒輕笑道:“感覺到了?”

成天壁冷道:“你的目的。”

這小男孩兒說話做事沒有一點孩子應有的純真,思路清晰,言辭敏捷,看上去非常聰明,而且還擁有連他們都沒掌握的能力。

他絕不可能平白無故跟他們說這麼多。

男孩兒朝柳豐羽抬了抬下巴,“雖然我不缺吃的,但我還就沒吃過人類加工的東西了。”

柳豐羽舉了舉手裡的香腸,“先說,我們給你。”

能夠控制和隱藏能量波動的能力,顯然比一頓吃的重要多了。

“先給我,再告訴你們,沒得商量。你們要搞清楚,我不缺吃的,純粹想嘗嘗,對我來說一袋香腸根本不是必需品,可有可無,但對你們來說,獲得隱藏能量波動的能力在關鍵時刻可以救你們命。所以這不是等價交換,我沒有任何理由跟你們玩兒公平交易,因為我的籌碼本來就比你們的值錢多了。愛換不換。”男孩兒露出倨傲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三人心裡都知道,小男孩兒說得一點都不假。他們想要獲得有用信息,必須地賭一把。

柳豐羽看了看倆人,確認之後,把香腸隔空拋了過去。

那男孩兒一手抓住,他拍了拍那布偶貓的尾巴,那大貓尾巴一抬,把他拋到了自己的背上。男孩兒一手抱著香腸,一手抓緊了布偶貓長長的皮毛,從它背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朝著三人燦爛地一笑,“蠢貨。”

三人臉色一變。

男孩兒輕呵一聲,“阿布!”

那布偶貓在三人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已經一躍而起,輕輕鬆松地跳到了四層樓上,然後幾個起落,就跑出了百米的距離。

三人不管敢不敢追,都不可能追得上了。

柳豐羽氣急敗火地怒吼道:“媽的臭小鬼,被我抓到一定揍死你!”

成天壁臉色陰沉,他們三個成年人居然被一個十一二歲的毛頭小子給耍了,不但什麼信息都沒得到,還損失了一袋珍貴的食物。

叢夏也鬱悶壞了,本來他對這看上去很聰明的小弟弟還挺有好感的,沒想到居然如此惡劣地騙吃的。不過,這場騙局是建立在絕對優勢的武力條件之上的,如果那小孩兒不是認定了他們不是自己的寵物貓的對手,怎麼會這麼大膽。

柳豐羽氣得直跳腳,非常不甘心自己得來的食物被一個破孩子騙走了。

成天壁沉聲道:“去找點吃的吧。”

叢夏哭喪著臉背上背包,強打起精神安慰倆人,“沒事,咱們肯定能獵到東西的,餓不著。”

成天壁抓著他背包的袋子,“拿來,我背。”

“啊?”

“你失血太多。”成天壁握了握拳,那袋香腸最重要的作用是給被旱螞蝗吸了很多血的叢夏補充體力,為了重要的信息他們決定交換,卻沒想到被一個小孩兒耍了,他最惱火的不是被耍了,而是叢夏的臉上到現在都沒什麼血色。

他必須快點獵到東西。

叢夏笑了笑,“不用,我還撐得住。”

“拿來。”成天壁不由分手地把背包從他身上扒了下來。

三人的背包沒有一個輕的,裡面盡可能地塞滿了各種生活物資,光防寒的衣物就有好幾公斤,更不用說儲備的水了,叢夏背上背包的時候,看上去已經很虛弱。

叢夏的肩膀一輕,他笑看了成天壁一眼,感覺心頭涌上一股暖意。

柳豐羽露出受不了的表情,翻了個白眼。

成天壁鷹隼般的目光直視著前方高高地草叢,“再撐一會兒,很快就會有吃的。”

叢夏點點頭,“我撐得住。”

成天壁是他認識的最靠得住的男人,他從來不懷疑成天壁說過的任何一句話。

 

36 全球大進化

 

三人往城市中央走去。

路邊隨處可見廢棄的汽車和倒塌的建築,偶爾在高高的草叢中還能碰到腐臭的屍體,如果不注意腳下,隨時可能一腳踩上去。

人類文明的產物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不堪一擊,所有精心建造的硬件設施,已經全部被植物侵占,十幾二十層高的樓房,都能被植物徹底覆蓋,這樣的“鬼屋”滿街都是。

三人隨時注意感知著周圍能量的波動,以前他們在昆明被螳螂襲擊,根本是防不勝防,但現在他們可以通過能量波動來避免被偷襲,至少如果偷襲者速度不是很快的話,他們都還來得及反應。

不過,就目前看來,感知能量的方式在三種情況下不大行得通,一種是物種的能量太小,比如螳螂老鼠之類的動物,雖然是能量體,但是稍微大一點的樹木能量都比它們大,而且數量太多,如果混入植被中,極難分辨;第二種是能量物體離他們太遠,基本上超過二三十米,他們就什麼都感知不到了;還有一種,就是他們今天才知道的,可以隱藏能量波動的物種,比如那個小男孩兒。

如果碰上後者,他們的處境之危險可想而知,所以他們才會急於想知道更多信息,上了那個破孩子的當。

不知道是那些變異生物天生比人類神經敏銳,也能感知到他們的能量,所以不攻擊他們,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們在城市裡轉悠了一個小時,什麼東西都沒獵到。

偶爾碰上了兩隻大老鼠,還被它們跑了。

叢夏道:“動物的五感本來就比人類更發達,既然變異人類能感知別的能量體,恐怕它們也能,我們碰到能量比我們強大的東西想躲,它們也想,這真是有些麻煩。”

弱小的動物躲著他們,強大的他們見了要跑,想要打到合適的獵物,光尋找獵物這一程序,就要耗費好大的精力。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還行嗎?”

叢夏露出有些蒼白的笑容,“放心吧,沒事。”他剛才已經一個人吃了一整塊的壓縮餅乾,可肚子竟然還是覺得餓,最重要的是有些頭暈,他確實急需肉類來補充體力。

成天壁看著眼前的百貨公司,“我們進去看看吧。”

這家百貨公司同樣被植被覆蓋,入口處的玻璃門碎了一地,黑洞洞的門廊一眼望不到底,看上去有幾分陰森。

成天壁打開手電筒,倆人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往裡走去。

走到大廳的中央,旁邊都是一些賣首飾的專櫃,這些曾經讓人趨之若鶩的貴重金屬,如今還比不上一口乾淨的水來得重要。

由於整個大樓都被植被覆蓋了,四周非常地黑,他們手電筒的光線顯得很單薄。

柳豐羽道:“這裡面應該會有大一些的老鼠吧。”

叢夏道:“去服裝區或者床上用品區看看吧,老鼠愛咬東西。”

“那邊有指示牌,看看紡織類的東西都在幾樓。”

一隻沒有變異的老鼠吱吱叫著從他們身旁的玻璃展櫃上跑了過去,撲哧一聲響,那腳背大小的老鼠就跟自己往匕首上撞一般,被透明的風刃從臉上刺了個對穿。

成天壁拎起那隻老鼠,塞進了口袋裡,不過怎麼樣也算一口肉,他們可沒有任何資本浪費。

柳豐羽嘿嘿笑了兩聲,“如果能抓個十幾二十隻的,也足夠咱們吃一頓了。”

成天壁簡潔地說:“太費勁。”要靠這麼小的老鼠解決糧食問題,他們天黑都吃不飽。

“那也要有大的啊。”

三人看到二樓是專賣棉毛紡織品的,於是謹慎地順著扶梯上了樓。

他們剛往裡走了沒多遠,一股能量波動從左前方傳來,不過不是大型生物,而是一群能量很微弱的小東西,成天壁的手電光芒掃了過去,只見一群大小不一的老鼠紛亂地從他們前面跑了過去,數量至少有百來只,成天壁抓緊時間在它們前進的方向具化出一排排的風刃,十幾隻老鼠在跑動的過程中一頭撞了上去,頭破血流。

這群老鼠跑過去之後,地上至少躺了二三十隻死老鼠,大部分都是沒變異的小老鼠,大的也足有人腦袋那麼大。

叢夏眨了眨眼睛,“這可撿便宜了。”他們剛討論一下子抓那麼多老鼠要費多大的力氣,馬上就給他們送上一堆來,這也太巧了。

成天壁警戒地說:“這裡可能是老鼠窩,不然老鼠這麼大規模的活動不正常。”

叢夏皺眉道:“沒錯,咱們把那些老鼠帶上,然後趕緊走吧。”

柳豐羽厭惡地撇了撇嘴,“我不想碰。”

不用他說,也沒人指望他,成天壁和叢夏迅速地把血糊糊的一隻只老鼠裝進了袋子裡,個頭雖然小了些,但足夠他們吃。

在裝袋的時候,叢夏還不往把其中幾隻變異老鼠的能量吸收到自己體內,雖然能量很微弱,但螞蟻攢多了也是一口肉呢。

他們裝好了就打算離開,這時,三人同時感覺到了一股真正強大的能量波動,從黑乎乎的安全出口的方向傳來。

“走。”成天壁沉聲道。

三人迅速往樓梯口奔去。

那能量物體移動的速度相當快,轉眼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後不遠出,三人齊齊回頭,首先看到了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

四五隻體型比人類大了一圈的老鼠正停在他們不遠處看著他們,它們身後還跟了一群小老鼠,什麼大小的都有,三人瞬間被包圍了。

叢夏看著那些老鼠饑餓的眼神,一陣頭皮發麻。末日以來,他幻想過很多種自己的死法,被上百隻老鼠活活咬死,絕對不是他能瞑目的那種。

儘管,和成天壁一起奮鬥到最後一滴血確實很符合他的臨終英雄幻想。

柳豐羽冷笑一聲,“一群鼠輩,看爺爺把你們全都吃了。”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那臭味有毒嗎?”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你想現在打架?”

“算了,就算沒毒,被你熏死的我也不想吃。”成天壁把手電遞給了叢夏,然後把包一扔,雙手在空氣中握緊,用肉眼就能看出他身前的空氣已經被扭曲了,風力在他手中具化成了強有力的武器。

柳豐羽咬牙切齒道:“我早晚要殺了你!”他右臂一揮,修長結實的手臂瞬間變成了巨大而肥厚的花瓣,那鮮紅的花瓣上長滿了倒刺,倒刺的尖端上分泌著淡黃色的消化液。大王花的花瓣就像一隻大掌,朝那群老鼠拍了過去。

同一時間,成天壁握緊風刃,猛地朝老鼠群跑了過去,在離它們還有七八米的距離時,凌空一劈,破空之聲響起,一道鋒利的無形之刀把為首的兩隻大老鼠攔腰斬斷!

那一刀的威力不但讓柳豐羽和叢夏驚訝,就連成天壁眼中都閃過一絲驚異,似乎沒料到自己能劈出如此有威力的一刀。

鼠群亂了套,瘋狂地朝他們撲了過來,柳豐羽一掌掃過,十幾隻老鼠被消化了半邊身體,惡臭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離得近的老鼠立刻被熏得翻了白眼。

柳豐羽興奮道:“能量增強了!”

他今天不過是在成天壁的指導下感知到了能量核,並且修煉了幾個小時,實力就有了一些增強,這怎麼能不讓他高興。

難怪短短幾天時間,成天壁每一次出手,實力必定有進步,看來叢夏提供的修煉方法,真的非常有效,在這個實力決定一切的時代,還有什麼比這更珍貴的?

柳豐羽心底有些感動,為叢夏和成天壁對他的信任和慷慨。

叢夏看著倆人利落地橫掃鼠群,也信心大增,對著朝他跑過來的部分老鼠連踢帶踹,如果個頭太大就用背包砸,倒也沒受傷。

成天壁看上去就像古代的刀客一般,在鼠群中揮舞著無形的、伸縮自如的風刃,一刀掃過去就是成片的屍體,他受過劈砍方面的訓練,因此動作格外嫻熟好看,威武不已。

幾隻大老鼠死光之後,小老鼠就不敢再貿然攻擊,紛紛向四面八方逃竄而去。

三人也累得夠嗆,半天都喘不上一口完整的氣。

儘管他們的能量儲備每天都有所增強,但如果碰到強敵,能量消耗是遠供不上他們應敵的,進化,不斷的進化,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看著一地的老鼠屍體,三人都很高興。

叢夏高興地吸收,柳豐羽高興地消化,成天壁則拖著一隻個頭最大的老鼠,從二樓甩到了樓下去。

三人下樓之後,把那隻大老鼠拖到了門外的草地上,駕輕就熟地架起了火堆烤老鼠肉。

末世之後他們吃得最多的東西就是老鼠肉,叢夏甚至對分解和料理老鼠肉都有了一定的心得,知道哪裡的肉最嫩最好吃,作料的量和火候也都掌握得很好,就連用軍刀削肉片都練得爐火純青,他一邊烤一邊說:“咱們的鹽剩得不多了,今天得去找一些,鹽一直不壞,一次多帶上一些吧。哎,如果有其他佐料就更好了。”

“如果有沒壞的佐料,就背上幾斤。”柳豐羽這一路上已經被折騰得現實了很多,背包裡衣服和香水的占的位置在減少,反而一些實用的東西明顯增加了。

燒烤鼠肉的香味把一些在附近街區搜索東西的市民招了過來,第一波來七八個人,看樣子是一群本地人,沒有經歷過跋山涉水,衣服不像他們那麼破,但是臉色也好不到哪兒,看到那一大塊老鼠肉,不管不顧地想上來搶。

成天壁一把掏出槍,比在了一個人的臉上,“剛碰我們的東西,一槍崩了你。”成天壁眼神冷酷無情,讓人根本絲毫不懷疑他說的話。

這是一個人命根本不值錢的時代,沒有法律,沒有管束,只要沒有自保的能力,死了只能自認倒霉。

叢夏道:“這個百貨大樓的二樓,有很多死老鼠,也有很多活的,你們有膽量,可以去撿,但別想碰我們的東西。”

他們並非沒有人性,只是一旦讓一波人動了他們的吃的,那麼循著香味接踵而來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沒擁有食物卻無法自保的人,下場只是被洗劫一空,他們會被饑餓的人群淹沒,被搶奪所有的物資,這樣的情況這一路來他們看到了太多,曾經有一個有變異寵物的女人因為同情一個小孩子,把一塊肉分給了他,可憐的孩子被衝過來搶奪的人群活活踩死,一塊肉尚且能激起上百人的爭搶,何況一大隻老鼠。

他們能救一個人,十個人,救不了百人千人萬人,所以他們只能救自己。只有用絕對的武力壓製住任何膽敢冒犯他們的念頭,他們才能在末世中保全自己。

這七八人在老鼠肉和成天壁黑洞洞的槍口之前衡量了半分鐘,便繞過他們進了百貨大樓。

五分鐘過後,一群人狼狽地從樓裡狂奔了出來,全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懷裡抱著一堆死老鼠,但他們臉上各個欣喜若狂,把老鼠肉藏到了身上各個角落,心滿意足地離去。

三人用同樣的方法應付了三波循著香味兒過來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大半個老鼠吃了下去。

柳豐羽滿足地摸著肚皮,“我說小夏啊,你連老鼠肉都能做得這麼好吃,有兩下子啊。”

叢夏笑道:“是你餓了,吃什麼都好吃。”

“不是,我從來就感覺不到餓,我只是饞,這肉做得確實不錯。”

成天壁看了看他,“好點兒了嗎?”他見叢夏臉上有了血色,終於放心了一些。

叢夏哈哈笑道:“吃飽了之後好多了,說不定跟吸血沒關係,我就是餓的。”

成天壁點點頭,“我們換個地方休息一下,這塊肉就扔這兒吧。”

三人踢倒了火架,背上包往北走了兩百多米,找到一顆大樹坐了下來。

成天壁和柳豐羽在一旁修煉,叢夏則躺下來休息。

有這顆大樹遮擋,周圍的空氣都涼爽了很多,難得有這樣吃飽喝足午後小憩的機會,哪怕是幕天席地吃了上頓沒下頓,只要有同甘共苦的同伴在身邊,這就是值得用心享受、回味的時刻。

叢夏在倆人低低的討論聲中漸漸迷糊了起來。

變強吧,我們一起變強吧,然後,一起活下去。

 

37 全球大進化

 

三人休息了一個小時,又整裝出發。他們的目的地是大型超市,去尋找自行車和佐料,另外還要找一些乾淨的飲用水,如果是瓶裝的最好,不過貴陽可能早已停水很久,能喝的水恐怕和能吃的食物一樣,早已經被搜刮一空。

他們很快找到了一家超市,這家超市的外墻是玻璃制的,由於缺少混凝土結構,植物沒有辦法從墻壁內壁生根發芽,所以這家超市沒有被植被覆蓋,陽光能夠直透進去,有光線的地方總是讓人覺得格外安心,他們決定進去找一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超市內的東西幾乎已經被搜刮一空,地上灑滿了已經看不清顏色的各種食物和液體,所有但凡有一點用的東西,都沒有被剩下。

柳豐羽撇了撇嘴,“別說鹽了,這貨架上連個衛生巾都找不著了。”

三人不免失望,食鹽這種重要的東西,恐怕不會剩下了。

他們還是去配料區看了看,果然,所有的貨架都是空的,地上還撒了很多粉末和醬油,叢夏蹲下身去順著貨架找了一圈,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一個貨架底部,看到了一袋撒了大半的鹽,他趴在地上把鹽袋拽了出來,然後用手把灑在地上的鹽也攏了起來裝好,終於勉強收集了小半袋的食鹽。

叢夏把那珍貴的食鹽拿塑料袋包了三層,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背包裡。

柳豐羽嘆了口氣,“這日子過的,太他媽有追求了。”

叢夏笑道:“柳哥,咱們該知足了,這些鹽咱們省著用,能用小半年呢,不過那時候我們也應該到北京了吧,到北京了說不定就能吃上的了。”

柳豐羽搖了搖頭,似乎沒抱什麼希望。

三人往樓上走去,打算找一找自行車。

柳豐羽突然道:“小夏,你父母在北京嗎?”

叢夏愣了愣,苦澀一笑,“他們很早就去世了,都有十年了。”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這是他們第一次討論家庭。

柳豐羽點了點頭,“現在想想,說不定是好事。”

叢夏道:“不用在這末世受折磨,也許真的算件好事吧,柳哥你呢?你父母呢?”

柳豐羽眼中浮現痛苦之色,“不知道。”

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卻能引起多少人的共鳴。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身在遠方的親人、朋友現在如何,他們死了沒有,他們是否能吃上一頓飽飯,是否也在為自己牽腸掛肚,當通信系統癱瘓的那一刻起,知道親人的現狀成了遙不可及的夢,當他們跋山涉水往遙遠的目的地趕去的時候,不知道歷經千辛萬苦,能否再和他們見上一面。這樣的痛苦幾乎在每一個人身上都有所體會。

現在,極有可能已經是永別。

叢夏輕嘆了口氣,看像成天壁,“天避,你呢?你父母都在北京嗎?”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他一定活著。”

叢夏怔了怔,他覺得成天壁的口氣和表情,顯然一點都不像對一個對雙親牽腸掛肚的兒子。而且他說的是“他”,而不是他們。

叢夏沒敢繼續問。他本以為這末世中任何秘密都已經無足輕重了,但是詢問成天壁的任務遭到拒絕後,他就不再越界,如果有一天成天壁足夠信任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就像他完全信任成天壁那樣。

可惜叢夏有自知之明,柳豐羽卻沒有,事實上柳豐羽說話辦事從來沒體現過對別人的理解,一直都任性妄為,他拍了拍成天壁,“喂,你都不擔心嗎?為什麼你認定他一定活著?是你爸還是你媽?”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沒搭腔。

柳豐羽撇了撇嘴,“還真神秘。”

叢夏把話題拉開了,“我看商場指示說是在那邊,過去看看吧。”

自行車和其他健身用品放在一起區域,他們走到跟前一看,除了些沒用的呼啦圈和壞掉的按摩椅沒被搬走之外,什麼東西都沒了。

他們倒也沒特別失望,畢竟已經習慣了,不管怎麼樣,還找到了半袋鹽,這一趟不算白來。

成天壁看了看表,“離日落還有兩三個小時,咱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三人又找了一會兒,在路邊發現了一家五金店,找到了兩小瓶柴油。他們的狀態看上去又像拾荒又像尋寶,為從犄角旮旯找到一點別人遺漏的有用東西而雀躍不已。

當他們路過一家廢棄醫院的時候,叢夏提醒道:“咱們要不要進去碰碰運氣,也許能找到些酒精和紗布之類的,雖然最近咱們都沒受外傷,但是以後可不好說。”

成天壁點點頭,“去拿一點吧。”

三人正要往裡進,頭頂上方又傳來熟悉的能量波動,一道輕快的語調在他們頭頂響起,“喂,你們看上去也沒餓著嘛。”

三人抬頭一看,那隻巨大的漂亮的布偶貓就站在他們旁邊一個四層樓的頂樓,那個騙了他們一袋香腸的小男孩兒趴在大貓的頭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媽的死孩子,你是不是找死!”柳豐羽指著他大罵道。

小男孩兒露出輕蔑的笑容,“誰讓你們笨,笨蛋早晚都要死。”

柳豐羽怒道:“誰想到你個毛頭小子會這麼混蛋,有本事你滾下來。”

叢夏拍了拍柳豐羽的肩膀,“柳哥,算了,走吧。”

就算這孩子真的下來,他們也不能怎麼樣, 別說他們未必打得過那隻大貓,就算打得過,真要為了一袋香腸跟一個小孩兒打打殺殺?他們還沒餓到那個程度。

成天壁冷冷瞥了他一眼,轉身往醫院走去。

柳豐羽朝他豎了個中指,也跟這倆人往醫院走去。

“醫院裡什麼都沒有了,去了也白去。”小男孩兒拍了拍大貓的腦袋,大貓一躍而下,落到了他們身後。

三人警惕地回身看著他。

小男孩兒笑了笑,“想要好東西,我可以給你們啊。”

柳豐羽朝他一甩手,修長的手臂瞬間變成了巨大的花瓣,一股惡臭朝著男孩兒和大貓的方向飄去。

剛才他們在四樓,柳豐羽夠不著他們,現在總算能稍微解解氣了。

小男孩兒叫道:“阿布!”

那隻叫“阿布”的大貓猛地往後竄去,但是速度顯然比氣味慢了些,小男孩兒猛地捂住了鼻子,臉色煞白,阿布的嗅覺比人類敏銳上千倍,更是痛苦不已,用力甩著腦袋,發出憤怒的叫聲。

那略帶撒嬌的貓叫和它龐大的體型截然不符。

柳豐羽指著他們哈哈大笑,“活該!”

叢夏也忍不住笑了笑,“柳哥,走吧。”

小男孩兒冷哼道:“大王花異種。”

只見阿布突然拔地而起,朝他們撲了過來。

成天壁猛然回身,手中的風刃已經具化成形,阿布的速度太快,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柳豐羽雙臂展出花瓣,擋在了他們面前,大王花的花瓣非常不好對付,那肥厚的花瓣包裹著消化液,如果什麼東西敢上嘴咬,絕對是自尋死路,可如果劈砍,又必須承受能當做生物武器的臭氣。他倒要看看這隻破貓打算拿他怎麼辦。

沒想到阿布卻並未攻擊他們,而是從他們頭頂掠過,停到了醫院門前。

小男孩兒目光如炬,盯著成天壁,“真有趣,難道是自然力操控進化人?是風嗎?”

叢夏皺眉,“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他越發覺得這小孩兒不簡單,究竟是什麼人?

小男孩兒微微一笑,“你們想知道我屏蔽能量的方式是什麼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

三人都沒說話,這小孩兒太鬼了,他們根本猜不透他想幹什麼。

小男孩兒嘿嘿笑了兩聲,“其實我根本不是變異人,那個能量波動是我用裝置模擬出來的。很簡單的一個裝置。”他從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方形匣子,“我研究了阿布的能量波長,用改裝過的小型雷達裝置模擬了一段,只要打開開關。”小男孩兒手指一動,果然從他的方向傳來一段能量波動,而且和阿布一樣是木能量,他們開始以為小男孩兒也是木能量的某一種變異人,沒想到這根本就是這隻貓的能量。

從理論上講模擬或克隆能量波並不算難,聲波、電波等都能夠被人類所熟練運用,但是木能量卻是一種在末世之後才大範圍、集中在個體身上出現的能量,這個小男孩兒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研究出這樣的裝置,實在是厲害。

小男孩兒把黑匣子扔了過來,“送你們了”。

三人不敢接,柳豐羽用花瓣輕輕接住了,確定沒問題之後才拿了過來。

“放心吧,沒炸彈。”小男孩兒笑道:“我叫莊堯,你們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沒必要。”成天壁道:“讓開,我們要進醫院。”

“我都說了醫院裡面什麼都沒有了,我早來過了,這城市裡有用的東西我都搜刮過了。”

“你的可信度太低。”成天壁看了看表,“我們沒多少時間,我再說一次,讓開。”

莊堯道:“你們想要什麼?酒精?藥品?我給你們嘛,我有很多。”

叢夏警戒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又給他們模擬能量的裝置,又要給他們藥品,這小孩兒肯定又在耍什麼花樣。

“當然是求你們幫忙了。”

成天壁道:“走吧。”

三人調頭就走。

“喂,我只是想要一樣東西,就在那邊的電影院裡,但是裡面有些危險的東西,我一個人拿不到,幫幫忙吧,我會給你們好東西的。”

可惜沒人相信他,三人只想盡快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然後隨大部分離開。

“你們既然不相信,我可以拿有用的信息交換,既然是我有求於你們,那麼同樣不存在公平交易,我現在透漏我知道的一些信息,來表達我合作的誠意,怎麼樣?”

叢夏頓住了腳步,“你知道什麼有用的信息?你究竟是什麼人?”

莊堯露出漂亮的笑容,“我在家弄了一個小型的衛星接收站,在末世前就有,末世之後,因為有阿布在,也一直沒損壞,所以,我能截取到地方像中央發布的求救信號,當然偶爾也能聽到他們之間信息傳遞的內容,怎麼樣,動心嗎?”

三人心中都有些震撼,如果莊堯說得是真的,那他絕對掌握了很多連參謀長這些地方最高指揮官都不知道的有價值的內容。

成天壁冷道:“我們怎麼確信你知道的是真的。”

“我想想啊,先說點簡單的吧,我知道目前所知的所有變異人的變異方式,我可以一一告訴你們。”

叢夏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38 全球大進化

 

莊堯雙眸在三人臉上輕輕掃過,通過他們臉部肌肉的變化和瞳孔縮放程度就能確定他們對自己說的感興趣。

柳豐羽揮了揮拳頭,“有屁快放,我警告你 ,再敢玩兒什麼花樣,我就把你化成骨頭。”

莊堯根本沒把他的危險放在眼裡,語調輕快地說:“目前所知的變異方式,北京那邊給分成了三類,分別是進化、異種和返祖。根據我自己的研究,加上從北京那邊截取的談話信息,我細分了一下,進化,分為自然力操控進化和隱性基因潛能進化,異種,分為動物異種和植物異種,返祖則要豐富得多,哺乳類返祖、兩棲類返祖、魚類返祖、禽類返祖、無脊椎、軟體、節肢、海綿,等等等等,凡是參與過生命演化的物種,很有可能都成為人類返祖的方向。本來,人類基因中是否攜帶那麼多物種的基因源碼是至今無法被證實的,美妙的是,這個世界已經瘋了,什麼都可能發生。”

成天壁眯起眼睛,“說下去。”

莊堯笑了笑,“自然力操控進化,就像你這樣的,潛能巨大,未來成長起來戰鬥力無可估量,翻江倒海都不足為奇,最近一次接收的信息,說北京已經出現了兩個自然力操控進化者,一火一水,最強大的那個火能量進化人,輕輕一揮手,一棟房子就沒了,我很期待你成長起來是什麼樣的效果。啊,然後,是隱性基因潛能進化,主要著重於人類自身能力的進化,比如視力進化,聽力進化,嗅覺進化,毛髮進化,比如最常見的力量進化,以及最稀少的腦域進化。自然力操控進化者和腦域進化者並列為最稀罕最珍貴的兩類進化者,聽說北京已經有好幾個了。”

莊堯講的東西,跟他們了解到的全部吻合,甚至比總參謀長說的還要全面得多,讓他們不得不相信,這個小孩兒是真的能夠截取北京方面的信息。

莊堯得意地看了他們一眼,“接下來說異種。異種在我看來是最有趣的,我曾經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研究基因融合改造,可惜基因組測序的儀器咱們國家就一台,我也只見過一次,還碰都不讓我碰,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我肯定能研究出改造人。不過,異種人顯然比動植物之間的基因改造融合要完美多了,不但能將雙方的能力、意識、習性融合,甚至可以在兩種形態間自由轉換,真是造物主的奇跡。”莊堯說到這裡,眼中露出了讚賞。

他那種完全超脫年齡的智慧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異種真是有趣極了,你是大王花異種,我還見過榕樹異種,除了植物異種之外,動物異種更讓人期待。”

“動物異種……”柳豐羽喃喃道。

“怎麼?你們還沒見過?真是可惜,貴陽曾經有過一個,可惜他走了,他是人類和黑熊的異種,就是動物園裡的一隻年輕力壯的公熊,非常厲害,真可惜,我還沒研究夠呢。”莊堯搖了搖頭,露出遺憾的表情,“總之,如果有機會見到動物異種人的話,我好心提醒你們不要跟他們起衝突。因為就目前的進化情況來說,自然力和基因進化速度都比較慢,植物異種質量參差不齊,而動物異種人有天生的體能優勢,是現在戰鬥力最強悍的人類。”

叢夏點點頭,“可以想象。”

“返祖人嘛,數量也不多,我目前就見過一個哺乳類返祖人,也挺厲害的,不過比起動物異種人還是有差異。另外,還有一件事,也非常有趣。”莊堯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你們是不是以為,動植物的進化,就只是變大?”

叢夏道:“我們本來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前幾天在森林裡碰到一隻青蛙,它除了體型巨大之外,還進化出了靜態視力。”

莊堯笑道:“沒錯,人類所有的進化特性,在動植物身上都有可能顯現。我抓到了一隻返祖的老鼠,好玩兒極了,就在我的實驗室裡。不過,動植物發生跟人類一樣異變的概率,跟人類發生異變的概率幾乎一樣低,大部分動植物只是變得龐大,生存力變強。越是高等級的、複雜的物種,變異的概率就越小、速度就越慢,我想,這是大自然對人類的懲罰,懲罰人類進化得太快,走得太超前,把所有物種遠遠拋在了身後,所以現在一切都反了過來,那些低等的物種以瘋狂的速度進化,而走在進化最前沿的人類,反而成了進化最慢的,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

叢夏掩飾住內心的震撼,“你是說,越是複雜高等的動物,進化得越慢。”

“難道不是很明顯嗎,末世之後,死亡率最高的物種是什麼?人類,因為人類沒有跟著環境一起進步,至少絕大多數沒有,我們被拋棄了。據我統計,地震後不到兩個月,貴陽死亡人數達到了五成,短短一個多月,全世界二十多億的人口就這麼消失了,這就是自然的力量,或者我該說,這就是寒武的力量。”

寒武的力量!

三人瞪大眼睛,幾乎異口同聲,“什麼意思?”

莊堯輕笑道:“想知道?那就幫我的忙吧。”

叢夏握緊了拳頭,“你是在暗示我們,你知道末世的原因?”

“我目前不能確定,但是我覺得跟我猜測的結果相去不遠。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任何事情,如果我們找不到因果,那只是因為時間、空間等等等等的原因,使得我們找不到,而不代表不存在,地震的發生,末世的降臨,都有原因,這不是人為的,卻和人類的所作所為脫不了干係,我可以把我猜測的結果告訴你們,但是我透露了這麼多信息,你們作為報答,是不是應該幫我去拿東西了呢。”

叢夏和柳豐羽有些猶豫,而成天壁態度堅決,“不去。”儘管那些信息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們平安到達北京。

莊堯一眼看穿這三人之間的從屬,他看向成天壁,“我知道你們要去北京,我可以幫你們。”

成天壁冷冷看著他,“你什麼都知道?”

“不要用你們的智商來揣測我。從西部途徑貴陽逃難的,不外乎有兩個最終目的地,一個是海南、台灣為主的南方島嶼,一個是東三省。你們三個都是北方口音,極大概率是去北方,而即使你們的目的地是東三省,你們也一定會想要順路去北京看看,因為每個人都對首都可能擁有的食物和安全的環境充滿了期待,所以,我說你們是去北京,有錯嗎?”

叢夏道:“沒錯,你能提供什麼幫助?”

“衛星導航圖,壓縮食品,藥品,還有,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三人聽到這個,無法不心動。靠兩條腿,就算不眠不休路上不遭遇任何危險,走到北京也要兩個月,可是以他們目前的速度來看,半年都未必能到,如果有交通工具,一切就不一樣了。

柳豐羽問道:“是能飛的嗎?”

“不能,能你們也不敢坐,你們還沒見識過天上飛的有多少可怕的東西吧。我設計了一種太陽能和汽油混合的四驅車,輪胎有一個人那麼高,足夠應付絕大多數坎坷路面,速度雖然一般,但代步足夠。”

“現在我好奇那電影院裡究竟有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值得你拿這樣的東西跟我們交換。”

莊堯坦然道:“發電機,那家IMX 3D影院有貴陽市最大的非工業用發電機,我要把它搬回家,我的自製發電機太小了,滿足不了我的工作,當然了,拿回來還得改裝改裝,那台效率有點低。”他擼了擼袖子,露出白皙細瘦的胳膊,臉上顯出一絲興奮,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終於有了一點孩童的率真。

叢夏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在……幹什麼?”

莊堯道:“以你的智慧,我很難跟你解釋。”

成天壁道:“電影院裡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還有,我們要先看到那台車。”

“電影院裡住了一隻大壁虎,身長四米多,別看它個頭比不上進化的貓狗之類的,它的速度非常驚人,並且可以飛檐走壁,從各個角度攻擊,它肉趾上幾百萬根細小的鋼毛也進化了,不僅能在任何平面上站穩,而且被它的爪子碰上一下,一大層皮就沒了,很不好對付,怎麼樣,我這回可是很誠實的描述了對方的實力,但我相信以我們的配合,絕對可以全身而退。另外,發電機很重,就算我能打敗壁虎,我也需要人幫忙才能把它運回來。至於你們想看車,沒問題,我帶你們去看。”

柳豐羽對倆人道:“這小子可是有前科,還能相信嗎?”

叢夏想了想,“值得一試,如果他說的是假的,咱們隨時可以走。”

成天壁沉聲道:“如果進了壁虎窩,可就不是隨時可以走了。”

叢夏道:“天壁,你的意見是不去嗎?我也有些猶豫,但是他提的條件確實誘人,我拿不定主意。”

成天壁對莊堯道:“倒退100米,我們要商量。”

莊堯嗤笑道:“沒問題。”他拍了拍阿布的腦袋,“走。”

“等一等。”叢夏舉起那個小黑匣子,朝他拋了過去,“你的東西我不放心,誰知道裡面還有什麼,你先拿回去,等到了你的地方,我要拆開看看。”他雖然知道自己的腦袋比不上莊堯,但是他好歹是工科出身,從小又特別喜歡把各種東西拆拆裝裝,對各種機關、電子儀器等都不陌生,如果黑匣子裡面有個什麼引爆裝置,或者竊聽追蹤之類的東西,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聯想到莊堯連軍方的信息都敢攔截,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他們身上放個竊聽器之類的,“研究”他們。

莊堯接過黑匣子,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比我想象得聰明一點。”

叢夏對於這個誇獎沒有任何喜悅之情,他滿腦子都是他們要做的抉擇。

莊堯走遠之後,成天壁道:“我們設想一下最壞情況。”

柳豐羽道:“最壞的情況顯而易見,他拿我們當壁虎餌。”

叢夏點點頭,“沒錯,最壞的可能不過就是這種了,我們獨自面對壁虎,他作收漁翁之利。”

柳豐羽道:“但是,如果我們能打敗壁虎呢?是不是這個最壞的威脅就不存在了。”

成天壁沉吟道:“在絕對武力的前提下,陰謀顯得沒有意義,所以似乎只要我們能打敗壁虎,一切風險都不存在了。但是,這個小孩兒的心機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深,我就怕面對壁虎不是我們最壞的情況。”

叢夏點了點頭,“我也擔心這個。”

“那麼我們就拒絕?”柳豐羽想到有可能得到的那些好東西,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成天壁看向叢夏,“你的意思呢?”

叢夏道:“我戰鬥力差,上場拼命的是你們,我沒資格做決定,我聽你的。”

成天壁又看向柳豐羽,“你呢?”

柳豐羽咬了咬牙,“我想試試,如果真的有了交通工具,我們能省力不少。”說完之後,他和叢夏一起看向了成天壁。

他們都在等成天壁的想法,這決定性的想法。

成天壁沉默了兩秒,“不去。”

倆人點點頭,“明白了,咱們走吧。”儘管有些遺憾,但是這件事風險太大,萬一他們其中哪一個受了傷,那真是得不償失。

布偶貓馱著莊堯慢慢走了過來,莊堯道:“商量得如何?”

成天壁簡潔地說:“不去。”

莊堯臉上的神色未變,反而笑了笑,“你們膽子這麼小,真讓我失望,看來我只能找別人了。”

成天壁沒搭理他,對兩人道:“我們還是進醫院看看吧。”

三人齊齊背過身,往醫院走去。

“喂,那個最矮的。”莊堯叫道:“不管怎麼樣,謝謝你們美味的香腸,這個東西還是給你們吧。”

叢夏轉過身,就見布偶貓低下了頭,莊堯手裡的黑匣子,朝他拋了過來,他伸手接了下來。

成天壁大喊道:“叢夏!”

說時遲那時快,本來溫順的布偶貓突然猛地低頭,一張嘴咬住了叢夏的背包,叢夏六十多斤的體重在它嘴裡跟條小魚仔差不多,它叼上叢夏,猛地往前躥去。

“叢夏!”成天壁掏出槍,毫不猶豫地朝阿布連開數槍。那些子彈要麼沒打中,要麼扎進阿布厚重的皮毛中,就失去了蹤影。

叢夏在一秒鐘之內升到了五六米的高空,隨著阿布劇烈的奔跑,腳下的地飛快地向後掠去,他驚魂未定,緊緊抓住了背包的帶子,這時候如果被甩下去,他不死也落個半殘廢。

恍惚中,他聽到莊堯大喊:“西北方向三公里,電影院見!”

 

39 全球大進化

 

阿布速度很快,轉眼間就遠遠地把成天壁和柳豐羽甩在了身後。

叢夏感到風呼呼地刮著他的臉,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生怕這頭大貓把他扔出去,或者背包袋子斷了他會掉下去。

叢夏跟著阿布體驗了一把飛檐走壁的感覺,他們一會兒竄到四五層樓上,一會兒猛然躍下,一會兒從間距十幾米的兩樓中間飛過,叢夏當時最大的感想,就是這臭小鬼太會玩兒了。

而他已經快被嚇死了。

事實證明這個牌子的登山用品還是很靠譜的,一直阿布把他放下,背包都沒壞。

叢夏一屁股坐倒在地,雙腿發軟,臉色蒼白,驚魂未定。

莊堯從阿布尾巴上滑到了地上,笑呵呵地看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叢夏喘著粗氣看著他,“你幾歲了?”他心裡實在無法把莊堯當做一個小孩子看待,可這外表又的確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兒,他感覺有些凌亂。

“貨真價實的十一歲。”

叢夏勉強從地上站起來,“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都說了,需要你們幫忙,放心吧,我會給你們很多好東西,幫助你們去北京的,這次絕不食言。”

叢夏根本不相信他,他看了看周圍,莊堯把他帶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別墅區,“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們不是去電影院嗎?”

“我要準備準備。”

“這是哪裡?”

“我家。你到底叫什麼?”

叢夏不太情願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你會做飯嗎?”

“什麼?”

莊堯領著阿布和他往一棟占地特別大的別墅走去,“做飯,你都這麼大了,難道不會做飯嗎。”

“會。”叢夏心不在焉地說,他一直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想伺機逃跑,我不想讓自己成為威脅成天壁和柳豐羽的人質。

莊堯頭也沒回,“你最好別耍花樣,我智商比你們三個加起來都高。”

叢夏撇了撇嘴,這小鬼真是討人厭,白瞎了那張可愛的臉。

走進院子裡後,叢夏發現了一個巨大的貓窩。

那貓窩原來是個游泳池,現在泳池裡鋪滿了上百條被子,看上去非常柔軟舒適,泳池上方還有一個很大的遮陽棚,泳池四壁甚至裝了好幾個暖風機。

叢夏驚訝道:“這都是你一個人乾的?”

莊堯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是,雇人乾的。大街上有的是管頓飯就幹活的。他指了指別墅,“我現在正在改造這個別墅,從後面開一個阿布能夠進去的門,這樣突然降溫的時候它就不會太冷了。”

“它那麼厚的毛,本來就不會太冷。”

“不行,我怕它凍著。”莊堯很認真地說,“還打算在後院建一個地下水循環系統,阿布最愛乾淨,因為河裡有大型水生物,末世之後它都沒怎麼洗澡。”

叢夏驚嘆地搖了搖頭,這孩子太能折騰了。

阿布進了院子之後,就在泳池裡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睡覺去了。

莊堯把他領進了別墅裡。

進屋之後,叢夏的嘴基本就合不上了。整個別墅已經被改裝成了個小型廠房,屋子裡堆滿了各類物資,容易腐壞的全部抽成了真空包裝,光是煤油汽油之類的能源就堆滿了整整一面墻。

最重要的是,這裡有電。

“你是怎麼把這些東西運回來的?”

“一點點運嘛。我在地震發生之前就已經開始儲備了。”

“什麼?你預測到了地震?”

“地震兩天之前吧,我檢測到了青海方向不正常的能量波動,其實地震局肯定也檢測到了,只是沒發布罷了。那個時候我就囤積了一些食物和日用品,地震之後,我又發現了食物腐爛速度變快了,所以在他們爭搶食物之前,我已經買走了很多。”

“你做這些事,你父母知道嗎?”

莊堯冷冷道:“他們死了。”

“你就一個人住在這裡?跟一隻貓?”不知道怎麼的,叢夏突然覺得這孩子有點可憐。

莊堯白了他一眼,“別拿那麼愚蠢的眼神看我。”

叢夏撇了撇嘴,這孩子果然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莊堯道:“跟我來。”

倆人往別墅的一角走去,跟著莊堯進屋一看,那是廚房,廚房靠墻壁的地方有三個大冰櫃。

莊堯指著冰櫃,“裡面什麼都有,給我做頓飯吧。”

叢夏愣了愣,“你不是能找著人給你做飯吧。”

“他們看上去好髒,而且會偷東西,你還稍微乾淨點。”

叢夏雖然不太願意給莊堯做飯,但他實在太想試試在人類的廚房裡做人類的食物的感覺了,哪怕莊堯不給他吃都行。

叢夏打開冰箱看了看,一塊冷凍真空包裝的牛肉讓他立刻心潮澎湃了,他道:“你想吃什麼?”

莊堯道:“什麼都行。警告你哦,別想著逃跑,整個別墅都有警戒系統,沒有我帶著你,你出不去,要是被高壓線電成人乾兒,我可不負責。”

叢夏沒理他,打算今天好好享受一回下廚的樂趣,可惜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如果成天壁和柳豐羽也在就好了,他不但能夠多做一些,還能讓他們都嘗嘗好東西。

叢夏把幾塊肉和魚分別在微波爐裡解凍了,閉著眼睛聽著微波爐轉動的聲音,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文明社會,他站在自己狹小、但設備齊全的廚房裡,靜心享受著烹飪美食的樂趣。

叮的一聲響,叢夏睜開了眼睛,把肉拿了出來,看了一眼窗外茂盛的野草和荒涼的景色,嘆了口氣。

莊堯突然從廚房門口冒了出來,“喂,我要吃紅燒肉和魚湯,要放豆腐的魚湯。”

叢夏無奈道:“你不是說隨便做嗎。”

“我剛想起來了。”他手裡拿著兩張照片,“你按照照片上的東西做,有什麼做什麼。”

叢夏接過照片,似乎是長家庭聚餐時候拍的食物的照片,滿滿一桌子十多個菜,看上去非常誘人,“我們才兩個人,哪裡吃的完。”

“你別管,有多少做就是了,吃剩下可以儲藏…”

叢夏想想也是,他有抽真空和冷凍設備。叢夏輓起袖子,把能用的食材都找了出來,熱火朝天地做起了飯。

那一個多小時的時光讓他感覺幸福無比,不僅僅是能一邊聞著飯菜奢侈的香味一邊偷吃兩口,最重要的是這一切幫助他回憶起了曾經幸福平靜的生活,這在他顛沛流離的兩個月裡,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裡的場景,今天居然又一次實現了。

滿屋子的香味已經把莊堯吸引了過來,他靠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叢夏系著那條熟悉的圍裙來回忙活,靈動的雙眸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光輝。

叢夏最後做出了八個菜一個湯,把飯菜端上桌子的時候,冰箱裡剛剛凍上慕斯蛋糕。

莊堯看著那一桌子菜,眼睛發亮。

叢夏道:“你家裡有這麼多東西在,幹嘛還騙我們的香腸。”

“我不會做,所以之前都吃熟食,熟食都被我吃完了。”

莊堯吃了一大塊紅燒肉,那五花肉肥美細膩,色澤鮮嫩,好吃得不得了。莊堯不再說話,悶頭使勁吃了起來。

叢夏也顧不上說話,他比莊堯還餓、還饞,他現在的感覺就是這一桌子菜他自己就能全吃進去,他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機會吃上這麼一頓飯菜了。

一邊吃他一邊想,如果成天壁和柳豐羽在這裡多好,多想和他們一同分享美食。他剛才偷偷往包裡塞了些真空包裝的肉、蔬菜和水果,那倆人肯定好久都沒有吃過西紅柿和葡萄了。

莊堯家里幾乎什麼都有,而且他的保鮮技術顯然很高端,從所有食物都是統一的真空包裝袋就可以看出來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己親手儲藏的。

看上去就好像末世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影響,他還是過著文明社會的生活。

莊堯飯量驚人,一點都看不出來他那麼細瘦的身體可以吃進去那麼多東西,叢夏撐得幾乎走不動路的時候,他還在吃,就好像跟叢夏比,他更像個兩個月沒正經吃上一頓像樣東西的難民。

叢夏吃飽之後,就問道:“什麼時候去電影院?他們肯定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莊堯看了他一眼,“你就那麼肯定他們一定會去?萬一他們扔下你跑了呢?”

叢夏微微一怔,被莊堯問愣了。

因為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打從心底下意識地就認為成天壁和柳豐羽一定會到電影院來救他,他完全沒想過他們會不顧他自己先走。因為如果是成天壁或者柳豐羽中的任何一個人被擄走了,他也不會甩手走掉。

想都沒想過。

莊堯冷哼了一聲,“倒是很信任他們嘛。”

叢夏道:“他們肯定會來的。”

莊堯露出諷刺的笑意,“你這種天真真是有趣。”

叢夏皺了皺眉頭,“這跟天真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從來沒信任過任何人嗎?”

莊堯嗤笑道:“信任?你們第一次相信了我,結果怎麼樣呢?”

“你是陌生人,而我們是同伴,我用你能理解的說法好了,我們三個是利益共同體,我們有一樣的目標,所以他們不會拋下我。”

“利益共同體?”莊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我在你身上檢測不到能量波動,變異人只有他們兩個,你對他們來說,基本上就是個累贅。他們不僅要保護你的安全,還要給你找吃的,還要忍受你脆弱的身體所帶來的各種不變,如果這樣他們依然堅持帶著你,我想只有兩個原因,你們之間有某種感情紐帶,或者,你有某種用處。”莊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叢夏,“是哪一種呢?”

如果細究起來,也許該算是第二種,畢竟掌握古玉讓他在團隊中能起到一定作用,但他不認為這是最大原因,至少不是唯一的。早在他什麼都不是的時候,成天壁也沒有放棄他,他相信,他和成天壁,至少柳豐羽之間,都是有感情的。

莊堯見他不說話,越發好奇,“難道你真的有什麼特殊的才能?”

“沒有,我們是朋友。”叢夏自以為掩飾得完美無缺,事實上他確實掩飾得很好,如果不是專業人士,很難觀察出他在說謊。

但莊堯能。他能以計算機的速度計算出那一瞬間叢夏表情肌肉的移動距離和瞳孔收縮的具體數值,甚至能計算出叢夏呼吸頻率同比上一分鐘增長了多少,叢夏隱瞞了一些東西,他一眼就能出來。

莊堯輕輕一笑,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們最好能來,我還需要他們幫忙呢。”

“你到底要準備什麼,我們趕緊過去吧。”他擔心倆人等太久會擔心。

“準備一些趁手的武器,還有約定好要給你們的東西。”莊堯站起身,把一個大包的拉鏈朝著叢夏的方向打開,“我剛才準備好了,檢查檢查吧,只要你們幫我把發電機弄回來,這一包就是你們的。”

叢夏蹲下身去,看到包裡有壓縮餅乾、乾淨的飲用水、電池、淨水劑、酒精、藥品、食鹽等等等等有用的東西,這些東西他們在這個城市裡搜刮一遍也未必能湊齊,莊堯這裡卻有這麼多。

叢夏眼中透出興奮的光芒。

莊堯拉上拉鏈,“你反正也知道我家在哪兒了,如果你們幫了我我卻不給你們,你們完全可以來找我,雖然你們打不過阿布,不過給我添添亂還是輕而易舉的,我沒必要自找麻煩。”

這話說得倒是有道理,叢夏道:“我還想看看你說得那台車。”

莊堯笑了笑,“跟我來。”

莊堯把他帶到了一樓的另一側房間,裡面果然放著一輛造型古怪的車,那車高達三米多,一個輪胎的直徑就跟叢夏的身高差不多,這樣的輪胎有八個,車體很大,兩個人頭頂腳都躺得開,坐十個人完全沒問題,軍綠色迷彩涂漆,防彈鋼化玻璃,看上去非常拉風。

叢夏圍著那車繞了一圈,心裡很是疑惑,“你願意把這個給我們?你花了不少時間造它吧?”

“是啊,但我自己又用不著,而且我現在最緊缺的東西是電力,不然好多實驗都無法進行。”

“但這個東西不太實用,這麼大的傢伙,靠太陽能根本無法保障正常運行,汽油又是緊缺的東西,很難弄到。”

莊堯拍了拍輪胎,“沒錯,就看你們有沒有能力保證汽油供應了。”

叢夏瞥了他一眼,“你這是難為我們,你覺得我們怎麼保證汽油供應?”

莊堯嘻嘻笑道:“反正我答應給你們了,不要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了。”

果然有詐,這車雖然好,可他們上哪兒能弄供應它運轉的汽油去,光靠太陽能根本不行,再好他們也帶不走。叢夏都被他弄得沒脾氣了,“你這個孩子,嘴裡沒一句實在話,難怪連個朋友都沒有。”

莊堯臉色微變,冷哼道:“全世界的人都蠢死了,不配當我的朋友。”

叢夏皺眉看了他一眼,“我們趕緊去吧,天都快黑了。”

莊堯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

“那隻壁虎出去捕食的時間。”莊堯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

叢夏跟在他身後出了屋。

莊堯回頭看了他一眼,“把包裡偷拿的東西放下吧,速凍的東西,你就不嫌重嗎?”

叢夏有些窘迫,只好把包裡的東西放到了那個大背包旁邊,“你怎麼知道的?”

“你的負重增加了。”從肩膀偏移和包體下垂的程度就可以計算出來。

叢夏越發覺得這孩子有些可怕。

倆人走到院子裡,莊堯叫了一聲,“阿布。”

阿布從它的窩裡爬了起來,眯著淡紫色的雙眸伸了個懶腰,發出撒嬌般的貓叫聲,然後幾步跳到了莊堯面前,把尾巴伸到了他旁邊。

莊堯跨坐到它尾巴上,並對叢夏說:“上來。”

叢夏猶豫了一下,小心地跨坐了上去。

他才剛坐穩,阿布猛地一甩尾巴,倆人就被凌空拋到了它的背上,莊堯顯然已經習慣了,一把抓住阿布的毛就坐穩了,叢夏哇地叫了一聲,身子一歪差點兒滑下去,幸好及時抓住了毛,才算穩住身形。

阿布的身上還是挺寬敞的,而且皮肉很厚,好像坐在羊毛墊子裡,非常舒服。叢夏打從心底羡慕莊堯能有一隻這麼漂亮又聽話的進化寵物。

莊堯道:“抓緊了,阿布!”

阿布輕輕一躍,跳出了圍墻。

叢夏緊緊抓著阿布的毛,雖然速度很快,但是那毛很結實,還是能抓住的。他穩住身體後,就轉頭看莊堯怎麼和阿布交流。

他發現莊堯拽著阿布的毛,如果要往哪邊轉彎,就扯幾下。

這貓真是太聽話了,恐怕除了體型進化之外,智力也有增強吧,至少是基本聽得懂人話的。

莊堯似乎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回頭衝著叢夏一笑,“我的阿布厲害吧,我養了它三年了,它剛來的時候,只有這麼大。”莊堯用手比了比,“地震之後,它就持續變大,而且越來越聰明,不過一直很乖。”莊堯趴在阿布的身上,眼神非常溫柔。

叢夏突然意識到,這隻貓可能是這個小男孩兒唯一的朋友和親人吧。

 

40 全球大進化

 

他們很快就到了電影院,這時候太陽已經落山,路上沒有一個人,草叢中此起彼伏地傳來各種蟲子的鳴叫,把這一片漆黑的環境渲染地更加陰森可怖。

阿布停在影院門前,莊堯打開高亮的聚光燈,順著感知到的能量波動照了過去,果然見到成天壁和柳豐羽正站在對街的角落裡,陰陰地看著他們。

莊堯挑了挑眉,“居然真的在。”

叢夏叫道:“天壁,柳哥,我沒事。”他想從阿布身上下去,卻又不知道怎麼下,六七米高呢,可不是開玩笑的。

成天壁冷道:“放他下來。”

莊堯笑道:“我已經觀察了那隻大壁虎一個星期了,這個時間是它外出捕食的時間,它不在裡面,阿布進不去電影院,我和它還有叢夏繞到後面的機房那裡,去拆發電機,這個過程至少要四十分鐘,大壁虎隨時可能回來,你們要幫我攔住它和其他的小壁虎。”

柳豐羽罵道:“操,你可沒說還有小壁虎。”

莊堯晃了晃腦袋,“我也沒說沒有啊。”

“你這臭小子嘴裡沒有一句真話。”

莊堯一點都不以為然,“跟我來吧,爭取時間。”

“等一下。”成天壁道:“你不是有屏蔽能量的裝置嗎,把我們隱藏起來,壁虎回來了也必能發現。”

“那個裝置的適用範圍有限,只有四五米左右,沒用的。”

倆人無法,只好跟著莊堯繞到了電影院的後面。他們天亮的時間早就到了,在這裡等了兩個多小時,把地形已經觀察了一遍,電影院後門有一個專門放發電機的小型倉庫,是鐵皮搭建的,阿布應該一爪子就能掀開。

四人一貓走到倉庫前,莊堯拽著叢夏,順著阿布的尾巴滑了下去,然後他讓阿布堵住倉庫門口,自己帶著叢夏進了倉庫拆發電機,讓成天壁和柳豐羽放哨。

莊堯帶了一個非常的工具包,足足有他半個人大,他拖得非常辛苦,把四個聚光燈擺好,提供好照明後,他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他把準備好的工具擺在地上,“拆東西會吧。”

叢夏抬頭看著那一人多高的發電機,“這麼大的有點困難。”

“不困難,只管拆,不用考慮怎麼運。”

莊堯在地上平鋪開幾張圖紙,“這個發電機是上海東升電機公司11年產的XPR1型發電機,適合非工業性質的中小型商用,地震之前我已經訂了一台,可惜沒運到,我之前研究了它的圖紙,就等著東西到了好改裝,你看得懂圖紙嗎?”

叢夏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下,“能看懂,機體部分有點複雜,我們先從不承重的固定裝置開始吧。”

“不錯,不用浪費我口舌了。”莊堯拿起電動螺絲槍,開始拆卸固定裝置。

叢夏也跟著拆了起來。

那發電機因為比較新,而且之前維護得好,除了被爬了些野草外,基本沒什麼受損的地方,他們很快就把不承重的部分拆了下來,然後開始拆主體部分。

倉庫裡有些悶熱,倆人很快就汗流浹背,莊堯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叢夏則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

他不知道莊堯口中那個出去捕食的大壁虎什麼時候會回來,不知道成天壁和柳豐羽在外面安不安全,一旦大壁虎回來了,他們能不能全身而退。

突然,他感覺腿上有什麼東西攀爬而過,他低頭一看,一隻巴掌長的小壁虎正順著他的褲管往上爬,他趕緊用扳手把它敲到了地上。

莊堯看了他一眼,“放心吧,小的不咬人。”

“大的呢?”

“大的嘛,你了解壁虎的構造和捕食方式嗎。”

“知道一點。”

“同樣是用舌頭捕獵,它們可比青蛙可怕多了。你知道它們是怎麼吃人的嗎?”

叢夏咽了咽口水。

“那隻壁虎體積不算很大,四五米吧,由於生理構造受限,沒法一口吞下一個人,所以它會和同伴分食,幾隻壁虎卷住人的四肢,把人分成幾塊,還有它們的腳掌,有數百萬根細小的鋼刺,只要被碰到肯定一層皮就沒了,比黑熊的舌頭還厲害。”

叢夏聲音有些顫抖,“你這麼嚇唬我有什麼意義?”

莊堯露出狡黠的笑容,“因為你膽子小,好玩兒。”

叢夏皺眉道:“你別忘了現在這裡只有我和你,你就不怕我一錘子把你敲暈了?”

莊堯哈哈笑道:“你要是下得去手,今天你有無數次機會了。”說完,他裝出一個天真無辜的表情,衝叢夏眨了眨眼睛。

叢夏咬了咬牙,心裡暗罵這個臭小鬼,真想揍他一頓。不過,真讓他把莊堯砸暈了,他有些下不去手,要不然,把他綁起來?不行,行不通,只要他一叫,阿布馬上就會把房頂掀了,說到底,有阿布在,他不敢把莊堯怎麼樣。

“別動歪心思了,還是趕緊拆吧。”莊堯踢掉了腳上的一個壁虎,手上的活兒一直沒停下。

叢夏也沒停手,最完美的結局就是他們能把這個電機運走,而且還能全身而退,這樣兩方都受益。

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電機也拆得差不多了,突然,倆人同時感覺到腳下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顫動。

倉庫外。

成天壁和柳豐羽已經和阿布這隻六七米高的布偶貓對視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隻貓還真沒愧對它的名字,就像個布偶一樣,一動不動地守在倉庫門外,用巨大的身體把門擋得嚴嚴實實,淡紫色的雙眸靜靜地盯著倆人,尾巴盤踞在身側,時不時甩動兩下,讓人知道它確實是活的。

柳豐羽不是能沉得住氣的人,煩躁地來回踱步,“怎麼還不出來,那大壁虎不會要回來了吧,操,真想把那小崽子拖出來狠削一頓。”

成天壁巍然不動,隨時觀察著周圍的能量波動。他心裡也期望叢夏和莊堯能盡快把電機拆下來,他們馬上離開這裡,畢竟如果能得到莊堯提供的那些東西,對他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

不過,時間確實有點久了,遠不止莊堯說的40分鐘。

不管結局怎麼樣,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敢在他面前把叢夏擄走的人,無論是誰。

成天壁想起幾個小時前的一幕,現在還感到一股洶涌的怒火,他還記得當他看到阿布對著叢夏的腦袋張開嘴時,自己那種心臟要爆裂開的感覺。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恐懼,因為他從來不曾恐懼過任何人和事,可那一瞬間 ,那種陌生的感受,讓他不敢再回想一遍。

如果當時阿布咬的不是叢夏的背包,而是他的腦袋……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對眼前這隻貓,起了殺心。

阿布似乎感受到了成天壁的殺氣,有些不安地輕輕喵了一聲,尾巴甩動的速度變快了。

柳豐羽無聊地踢著地上的石頭,“別說,這貓長得倒是挺漂亮的,我以前一個女朋友養過,每天跟伺候祖宗一樣,你說它長這麼大,還能繁殖嗎?要找到跟自己體型相符的配偶也不容易吧,說不定很多動物都會因此滅絕……”

突然,兩個人一隻貓,同時感覺到了腳底下傳來的震動,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慢慢進入他們的感知範圍,跟之前弱小而雜亂的能量波動不同,他們立刻就能確定這是個大傢伙。

大壁虎回來了!

他們能感知到大壁虎,大壁虎也能感知到他們。倆人快速進入備戰狀態,阿布也低聲叫了一聲。

莊堯喊道:“頂住,我們快拆完了。”

叢夏急得滿頭大汗,手有點發抖。

莊堯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目光銳利,“別慌,抓緊時間,幫我把這個機件用繩子綁上。”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強烈,那震動很快就轉移了方向,成天壁猜測那大壁虎是通過下水管道出入電影院捕食的,現在可能正在往外面爬。

大壁虎還沒出來,已經從電影院樓體的四面八方爬出了二十多條小壁虎,說是小壁虎,最小的也有一米多長,最大的更是接近三米,黑夜裡看去,像一條條巨型蜥蜴,盤附在大樓外墻上,快速地朝他們爬了過來。

“操,這叫小壁虎。”柳豐羽為了不熏到成天壁和阿布,往旁邊空曠的地方跑去。

阿布全身毛都炸了起來,凶狠地朝著那群壁虎嘶叫。

成天壁把背包扔到地上,手上聚集成風,具化出無形長刀。

一隻一米多長的小壁虎率先爬到了他面前,成天壁操縱風力,在空中幻化出尖錐,朝那小壁虎的身上扎去,那小壁虎動作相當靈巧,感受到了來自身側的威脅,往旁邊閃去,但仍然被無形的尖錐扎進了身體。

但那壁虎的皮肉已經進化得相當粗厚,成天壁能到那風錐受到了阻力,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他自己親自拿著匕首往壁虎身上捅一樣,他能感覺到每一絲力的發動,也能感覺到任何阻力,風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趁著那小壁虎和風錐抗爭的時候,成天壁已經幾步跨到了它身前,無形大刀狠戾地朝小壁虎的腦袋上砍去,一刀斃命。

風力具化成的大刀比世界上任何刀具都好用萬倍,最迷人的地方就在於它隨時可以有形,隨時可以無形,成天壁不需要把任何力氣花費在劈砍後拔出刀刃的過程,只要他想,刀就立刻四散在空中,也頃刻間就能凝結成致命的武器。

這一刀湊效後,成天壁又朝另一隻壁虎跑去,那壁虎速度極快,一伸舌頭就卷住了他的腿,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拖去。

比將近兩米的壁虎力氣驚人的大,把成天壁拖得無法穩住腳步,他手起刀落,利落地切斷了壁虎的舌頭,壁虎痛苦地歪倒在地,成天壁走過去輕易地了解了它。

從電影院裡涌出的壁虎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波又一波地朝他們襲來。

成天壁揮舞著無形的風之刀,把所有靠近他的壁虎一一斬殺,他從來沒試過如此暢快淋漓的戰鬥,他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對風自然力的操控仿佛已經融入了他的骨髓,變得如同動用手指那麼靈活、默契、簡單。

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讓人興奮不已!

另一邊,柳豐羽已經開出了最艷麗的花瓣,大王花鮮艷厚重的花瓣在空中飛舞,只要沾上那花瓣上的倒刺一點點,就立刻被消化出一個洞,同時那劇烈的臭氣也把壁虎熏得東倒西歪,離得近的更是四腳朝天,立刻失去了行動能力。與此同時,柳豐羽還有了驚人的發現,他感到自己開始能夠控制臭氣,從前他釋放臭氣,只能控制量,現在卻可以有計劃地控制釋放範圍,甚至他感到自己開始能稍微控制釋放的方向!

他修煉火能量不過一個星期,卻已經有了極大的進步,這讓他喜出望外。

另一邊,阿布的戰鬥力也很驚人,一爪子就能撕碎一隻壁虎的腹腔,但是由於它身體過大,相對較小的壁虎占了靈活的優勢,用數量優勢圍堵阿布,不斷地用舌頭勾纏它的四肢、尾巴,阿布憤怒地嘶吼著。

莊堯焦急地倉庫裡喊道:“阿布,撐住!”

叢夏第一次看到莊堯露出了如此緊張的表情,不斷地指揮著他拆卸,而且莊堯不禁指導他拆卸什麼,還指導他先後順序、用幾分力、從哪個角度下手,就好像莊堯腦海里有一個精密的生產流程度,清晰地知道一個機器再哪一個生產環節需要耗費幾分資源可以得到怎樣的成果,現在叢夏就是那個機器,在莊堯的指揮下以最大的能效工作著。

在所有機件拆卸完畢,正在捆綁的時候,他們再一次感覺到了劇烈的震動,整個倉庫都開始晃了起來,似乎隨時會倒塌!

那隻最大的壁虎終於出現了,而且根本不只四五米,也許是它這兩天進化了,它足足有至少七米長,水泥墻面由於不堪它的重量,顫動了起來。

大壁虎從電影院外墻爬了下來,在它身子正下方,就是那個發電機倉庫。只要它這麼順著趴下來,足可以把那個小倉庫壓塌。

四面八方的壁虎隨著它的出現更加興奮了,不斷地有大大小小的壁虎從電影院裡涌出,這裡確實已經變成了一個壁虎窩,而且繁殖力驚人。

柳豐羽大喊道:“太多了,我快撐不住了,叫他們快走!”

成天壁也已經累得滿頭大汗,胳膊酸的幾乎要抬不起來,他在短短五分鐘內,至少殺了六七十隻壁虎,雙腿、手臂、腰身,均被壁虎的舌頭勒得發痛,能量的消耗非常驚人,再這麼下去,早晚他們要完蛋。

成天壁大喊道:“叢夏,快出來!”

叢夏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正在捆綁機件的莊堯,頓時猶豫了。

難道功虧一簣?

成天壁又喊了一聲,“叢夏,那隻貓已經不在門口了,快走!”

還是命重要,叢夏咬了咬牙,一把把莊堯從地上拎了起來,“走了,改天再來拿!”

莊堯在叢夏懷裡掙扎起來,大叫道:“你以為來一趟很容易?我是騙你們的,那壁虎不是每天出去,它兩個星期以來第一次出去,是我在下水道放了誘餌,這次不拿走,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叢夏惱了,“你嘴裡還有一句真話嗎!”

他不管不顧地抱起莊堯跑了出去,迎面就是一隻兩米多長的壁虎朝他們吐著舌頭。

成天壁仿若天神般一躍而起,直接跳到了那壁虎身上,一刀把它的腦袋刺了個對穿,他臉色有些蒼白,“快走。”

叢夏看向柳豐羽的方向,發現柳豐羽也已經朝他們的方向跑來。

莊堯被叢夏死死摟在懷裡往外拖,視線被叢夏的身體擋住了,看不到阿布,只能叫道:“阿布!阿布!”

阿布叫了兩聲,聲音卻沒什麼力氣。

莊堯急了,“阿布怎麼了?”

叢夏回頭一看,阿布和那隻最大的壁虎打了起來,他們一個可以上躥下跳飛檐走壁,一個可以貼著任何平面無視重力行走,他們從墻上打到了地面,又從地面回到了墻上。

阿布單打獨鬥未必不是那隻壁虎的對手,但是那隻大壁虎的徒子徒孫太多了,不斷地有上百隻壁虎往阿布的方向涌去,保護他們的王,反而不再有壁虎攻擊成天壁他們。

莊堯奮力從叢夏懷裡掙了出來,一看阿布的情景,臉色煞白,“阿布,不要打了,快回來!”

阿布身上已經收了幾處傷,都是被壁虎的鋼毛劃到的,新鮮染紅了它潔淨的皮毛。阿布雖然想往回退,但是不斷地有壁虎伸出舌頭勾纏住它的四肢,它咬斷了這條,還有無數條補上,漸漸地,阿布被越來越多的壁虎舌頭纏住,動彈不得,那隻大壁虎射出了粗長的舌頭,死死纏住了阿布的脖子!

莊堯雙眼通紅,帶著哭腔大叫道:“阿布——”

叢夏有些難過地看著那隻漂亮的大貓,估計它凶多吉少了。

莊堯一把揪住叢夏的衣領,“快救救它!快救救阿布!”

成天壁抓著莊堯的脖領子把他扔到了地上,拽起叢夏道:“我們走。”

 

41 全球大進化

 

叢夏愣了愣,雖然確實有些不忍心,但是他們實在沒有理由為了不相干的一隻貓搭上性命,壁虎群還在不停地從電影院裡涌出,仿佛源源不絕,他們再不走就凶多吉少。

何況這隻貓的主人還是莊堯,一個心機頗深,把他們耍得團團轉的小孩兒。恐怕成天壁和柳豐羽都巴不得借此給小孩兒一個教訓吧。

叢夏複雜地看了莊堯一眼,轉身要走。

莊堯猛地躥起來,一把抱住了叢夏的腰,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叢夏哥哥,你救救阿布,求求你救救阿布吧。”

叢夏一陣頭皮發麻。

叢夏……哥哥?

莊堯漂亮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又圓又亮的眼睛裡噙著晶瑩的淚水,他咬著嫩紅的嘴脣,看上去楚楚可憐,若是陌生人見了這麼一幅畫面,恐怕不忍心拒絕他任何要求。就連叢夏的心也有一瞬間的猶豫。

還好在場的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叢夏咬牙道:“我們救不了它,你、你放開我吧。”

成天壁又一次把莊堯從叢夏身上拽了下來,冷道:“自食其果,滾開。”

莊堯叫道:“我是腦域進化人!”

三人身體頓住了。

莊堯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是腦域進化人,如果你們救下阿布,我發誓把你們安全送到北京。”

叢夏有些惱火,“你明明說你不是進化人!”

莊堯焦急地看了阿布一樣,“騙你們的,我是腦域進化人,而且我知道如何控制能量波動,不是通過任何裝置,是自身控制。我有很豐富的資源,絕對能把你們送到北京。”

柳豐羽冷哼道:“你以為我們還會相信你。”

叢夏握了握拳頭,其實他相信。

他相信莊堯確實是腦域進化人,那種優越的計算速度和精密的分析能力,就算是人類智商的巔峰,也不應該具備,莊堯所表現出來的腦域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的範疇。

莊堯大叫道:“快去救阿布!不用跟壁虎拼命,只要能讓阿布獲得自由,那些壁虎就追不上我們。再不濟以你們的能力,也能全身而退,何不賭一把。我擁有的資源是你們在末世一輩子也湊不齊的,沒有腦,你們就是個體再厲害也不懂得如何整合資源和合理運用,你們的配合差勁透了,我願意當你們的腦,只要你們救阿布!

叢夏在心裡掙扎了一番,一個腦域進化者是連政府機構都求之不得的,如果他們能得到一個,那他們安全到達北京的幾率將大幅度提高,何況,哪怕莊堯不是腦域進化者,他在別墅裡所儲藏的物資,也將派上大用場。在阿布受傷的情況下,他不信莊堯還能耍出什麼花樣,如果這一把賭對了,他們將獲得極大的力量。

成天壁看向叢夏,“他真的是腦域進化者。”

叢夏點點頭,“是。”

柳豐羽也沉默了。腦域進化者和自然力操控者已經被口耳相傳成傳奇,是政府最急缺的人才,如果他們團隊中能同時具備兩個,那幾乎就是一路所向披靡了。

叢夏道:“莊堯,你既然說我們的配合很差勁,讓我們看看你腦域進化者的實力。”

莊堯叫道:“阿布周圍有六十四隻壁虎,體型兩米以內的五十六隻,三米以內的五隻,三米以上的只有一隻,你們需要擊殺的就是兩米以上的那六隻,其他不需要管。大王花從西南七點鐘方向切入,釋放三公升臭氣,風力操控者以阿布為中心,製造半徑6.5米的小型氣旋,風壓不得超過10帕,高度不能超過阿布的膝蓋。如果最大的那隻壁虎不攻擊,你們抓著阿布的尾巴跳到它身上,快去!”

柳豐羽重重哼了一聲,朝他所說的方向跑去。

成天壁也緊跟其後,踩著那些小壁虎的腦袋往阿布的方向衝去。

大壁虎的舌頭不斷地收緊,阿布看上去已經呼吸困難,撐不了多久了。

柳豐羽展開巨大的花瓣,然後把自己全身包裹在中間,在七點鐘方向釋放了臭氣,成天壁一刀劃斷了纏著阿布腿的十來條舌頭,低空氣旋在阿布周圍產生,把柳豐羽的臭氣帶動著旋轉了起來,那些張著嘴的壁虎紛紛縮回了舌頭,迅速地往後退,體型大的壁虎抵抗力則大一些,成天壁揮舞著無形風刃,把那些壁虎一個一個地斬殺。

大壁虎抽回了纏繞阿布脖子的舌頭,該而高速射向成天壁,啪的一聲把成天壁的雙臂連帶身體抖卷了起來。

成天壁悶叫了一聲,感覺內臟都被擠壓到了一起。

他想斬斷壁虎的舌頭,但那舌頭非常靈活,仿佛能感覺到空氣中透明的危險,每一次都能躲過,成天壁已經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幾近力竭。

柳豐羽把花瓣猛地拍到了那大壁虎身上,瘋狂地分泌消化液,大壁虎雖然皮糙肉厚,但沒有鎧甲保護,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很快就痛苦地直扭動,但依然沒有放開成天壁。

莊堯喊道:“阿布,跳到它身上!”

阿布撐起虛弱的身體,一躍跳到了那大壁虎的身上,幾頓的重量把那大壁虎壓得渾身發顫,舌頭一抖,成天壁掉到了地上。

柳豐羽一手抓起他,一手抓住了阿布的尾巴,阿布的尾巴猛地一彈,倆人被甩到了高空中,重重落在了阿布的背上。

叢夏眼看著阿布朝他們跑了過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身後的壁虎追了上來,阿布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把倆人都卷到了背上,飛快地朝前跑去。

四人緊緊抓著阿布的皮毛,回頭望去,上千隻壁虎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它們無視重力,地面上、墻面上,到處都是,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黑壓壓地一片,堵滿了整條街,如潮水般向他們涌來,讓人打從心底恐懼和顫抖。

那些壁虎追了他們兩條街,才被阿布甩掉。

阿布把他們帶回了別墅,剛一進門,就重重地歪倒在地,重重喘著氣。

莊堯抱著阿布的大腦袋,蹭著它的鼻尖,聲音劇烈地顫抖,“阿布,你不要死,阿布。”

阿布身上有多處傷口,四肢被壁虎的舌頭勒出了道道血痕,最嚴重的傷是下腹處被撕開的裂口,以及脖子上被大壁虎勒出的傷,它看上去極為虛弱,漂亮的淡紫色雙眸漸漸失去了神采。

面對這樣一隻巨大的生物,人類的藥品用在它身上,根本是杯水車薪,連一個傷口都無法包紮上,莊堯第一次感到如此地無力,只能一遍遍地撫摸著阿布的臉,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

阿布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他,嘴裡發出撒嬌般地喵喵聲。

叢夏看著莊堯無助的樣子,心中酸澀不已。他撫摸阿布柔軟的毛髮,腦子裡亂作了一團。

有什麼辦法能救救它嗎,如果能堵住傷口就好了,可是這麼大的傷口要怎麼堵?看上去簡直能把一個人塞進去……

莊堯抱著阿布低聲哭了起來,在安靜的黑夜裡格外地讓人心酸。

叢夏摸著阿布下腹處撕裂的傷口,指尖微微顫抖著,好深……他用心感知著阿布身體能量的運轉,清晰地看到了阿布的能量正在從受傷的地方慢慢地往外流失,它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微弱,如果這些能量都跑光了,它是不是就要死了?

叢夏心裡難過了起來。他這一路看了太多死亡,大部分死亡的都是與他不相識的陌生人,他也離得比較遠,沒有那種切身的體會,只有兩次死亡震撼過他,一次是最初他們想逃離昆明市,在高速公路上遇見的那對好心載他們的年輕小夫妻,還有一次,是那個返祖人父母被大魚吃掉時,他撕心裂肺的哭聲。

現在,叢夏又體會到了那種難言的悲傷,離死亡太近,是件讓人痛苦不已的事。

他想從腦海中屏蔽掉莊堯的哭聲,因為那聲音讓他難受。

這麼漂亮又乖巧的貓,不應該就這麼死了,不死就好了,如果能堵住傷口就好了,如果能……

叢夏渾身一顫,突然感覺自己身體的能量在順著他接觸阿布的手,慢慢地往阿布的身體裡流動,他瞪大眼睛,雙手緊緊貼著阿布的身體,調動全身的能量,往阿布的傷口處集中,就像他能自主禦寒和瞬間提升視力一般,他把無屬性能量全力注入那傷口四周的皮膚和內臟的細胞裡,加速細胞再生速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著傷口!

成天壁和柳豐羽都愣住了,莊堯也被那突然出現的巨大的能量波動給吸引了,轉過頭去,就看到阿布傷口處的皮膚宛若瘋長的野草,在血肉之間細細蠕動,抽枝發芽,慢慢地愈合起來。

阿布能量的衰竭也被遏制了。

叢夏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他感覺自己的能量在源源不斷地往阿布的身體裡流動,他用提升自身細胞的能力在提升著阿布的細胞活力,但是那能量的運用比他在自己身體內使用的消耗量至少增加了三四倍,他很快就感覺到頭暈目眩,四肢乏力,身體好像快要被掏空了。

成天壁第一個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衝過去一把把他抱了起來。

叢夏全身脫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42 全球大進化

 

叢夏慢慢睜開眼睛,感覺四肢酸軟,使不上力氣。

“醒了?”耳邊傳來成天壁沉穩的嗓音,讓叢夏感覺格外地安心,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成天壁的手臂。

成天壁問道:“感覺怎麼樣?”

叢夏掙扎著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很乾淨的床上,環視四周,屋裡很多擺件都積了灰,唯獨床摸上去柔軟乾爽,他晃了晃腦袋,“有點累,還行。”他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忙問道:“阿布怎麼樣了?”

成天壁臉色不太好,“沒死,睡覺呢。”

叢夏松了口氣。

成天壁皺起眉,“以後不準再這樣冒險,你把全身能量都耗空了。”

叢夏苦笑道:“這就是把握不好的下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量的底線在哪裡,但是好歹我也活著,阿布也活著,這不是挺好的。我是在莊堯的家裡嗎?”

“是。他家確實有很多有用的東西,這點倒是沒說謊。”

叢夏點點頭,“我也是考慮到他對我們有幫助,所以想賭一把,至少這趟我們收穫不小,雖然發電機沒拿回來,但我們都活著回來了。不管莊堯會不會跟我們去北京,我們至少可以從他這裡得到很多幫助。”

成天壁定定地看著他,“但僅此一次。”

“什麼?”

成天壁捏著他有些單薄的肩膀,“這麼拼命,僅此一次。”

叢夏笑了笑,“你們拼命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能做,這不公平,現在我知道自己有修復的能力,以後就能幫你們了。”

成天壁輕聲道:“餓嗎?”

“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下來吃東西,都在等你。”

倆人下了樓,就見柳豐羽和莊堯面對面對坐在餐桌兩邊,大眼瞪小眼。

見叢夏下樓了,柳豐羽站了起來,“好點兒了?”

叢夏笑道:“沒事了,哎,柳哥你洗澡了?”

柳豐羽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黑髮飄逸,面若冠玉,丰神俊美,頗有當年站在鏡頭前,迷倒萬千女性的風采。

柳豐羽哈哈大笑道:“是啊,終於洗乾淨了,怎麼樣,帥吧。”

叢夏笑道:“太帥了,不愧是大明星。”

莊堯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他,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叢夏雙手抱胸,“我可告訴你啊,現在你沒有阿布給你當保鏢了,你要是不遵守諾言,我們隨時可以揍你。”

莊堯撇了撇嘴,“我說到做到。”

成天壁把白天叢夏做的菜從冰箱裡拿了出來,一一放到微波爐裡加熱。

叢夏看了看那些菜,“你們都吃了嗎,沒吃的話這些可不夠。”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沒吃,他非說要等你醒過來。”

叢夏笑看了成天壁一眼,“等我幹什麼,我真希望你們趕緊嘗嘗這些好東西。”

“不餓。”成天壁扭過了頭去,他有些無法直視叢夏眼底溫柔的笑意。

“那我再做一點吧,咱們好好吃一頓。”

成天壁從冰櫃裡拿出兩隻雞,“我做。”

“你會做?”

“會。”

“一起做吧,能快一點。”叢夏輓起袖子,“兵哥,你放心吧,我就是有點餓,其他感覺還行。”

柳豐羽咋呼道:“是啊是啊,你們快點兒做吧,夫妻雙雙把廚下吧,我都快饞死了。”

成天壁冷冷瞥了他一眼。

柳豐羽戲謔道:“我們小夏要是不睡醒,你連飯都不讓我們吃,現在醒了,得讓我們趕緊吃飯了吧?”

叢夏看了看成天壁冷峻的眉眼,不知怎麼的,面皮有點發燙。

成天壁埋頭撕著真空袋,頭也沒抬。

叢夏湊到他旁邊,笑道:“兵哥,你對我這麼照顧,我都不好意思了。”

成天壁繃著一張臉,沒說話。

“兵哥,你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呢。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做好吃的,我什麼都會做。”

成天壁悶聲道:“能吃就行。”

“別呀,咱們現在還能吃上這麼一頓飯,簡直跟做夢一樣,那還不趁機把想吃的都吃了。”叢夏撞了撞他的胳膊,“喜歡吃什麼?”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辣的吧。”

叢夏興奮道:“我也喜歡吃辣的,他這裡東西可齊全了,還有特別香的小米辣,你幫我削個胡蘿蔔吧。”叢夏儘管臉色有些蒼白,但興致很高,在廚房裡忙活來忙活去,成天壁在旁邊給他打著下手。

叢夏愛說話、愛聊天,成天壁則惜字如金,倆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一般是叢夏不停地說,成天壁偶爾搭上幾句,但叢夏說的每句話,他都認真聽進了耳朵裡。

柳豐羽和莊堯依然坐在飯桌前,支著下巴看著廚房裡做飯的兩個人,柳豐羽面上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莊堯則一臉沉思。

半晌,莊堯道:“他們倆以後會談戀愛。”

柳豐羽斜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個屁。”

莊堯翻了個白眼,“可以計算出來的。”

“哦,根據什麼計算?”

“呼吸頻率,瞳孔收縮程度,肢體語言,表情語言,說了你也不懂。”

柳豐羽哼了一聲,“兔崽子。”

過了一會兒,飯菜都做好了,叢夏興衝衝地美食一一端上桌,“昨天我在這裡吃的時候,就想著你們要是也在就好了,沒想到你們現在真的在了,來來多吃點,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吃烹飪過的事物。”

柳豐羽看著那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感動得差點落淚。他好東西吃過太多,從前為了保持體形,幾乎頓頓吃素,對山珍海味早就失去了興趣,直到他連一口黃瓜都吃不上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曾經錯過的那些東西有多珍貴。

四人食指大動,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

莊堯看著柳豐羽狼吞虎咽的模樣,撇了撇嘴,“你不是不會餓嗎,吃那麼多真是浪費糧食。”

柳豐羽白了他一眼,“給你吃才是浪費。”

“別忘了你現在吃的是誰的東西。”

“別忘了是因為誰你和你那隻傻貓才能活著還有東西吃。”

“阿布才不是傻貓,你的智商還不如它。”

“放屁。”

“放屁都沒有你臭!”

“你這個兔崽子再說一遍!”柳豐羽勃然大怒,抓起盤子就要往莊堯臉上扣。

叢夏動作熟練地一把架住了柳豐羽,“柳哥柳哥,不生氣,咱不跟小孩兒一般見識。”

“我要揍死他!”

“不不不,柳哥,冷靜一點,咱們好好吃,涼了就可惜了,一會兒該壞了,乖,快吃飯。”

莊堯衝柳豐羽露出挑釁的笑容。

四人風卷殘雲般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最後連菜湯都沒剩下。

莊堯抱著肚子躺在椅子上,三人也在喝茶休息。

莊堯突然喃喃道:“我的計算怎麼會出錯呢。”

叢夏離他近,聽得最清楚,“計算?什麼計算?”

“壁虎的繁殖速度。”莊堯的小臉上顯出一絲嚴肅,“我觀察了那窩壁虎半個月,對它們的習性、分工、捕食路線、糞便、繁殖速度,全都做了很系統的調查,除了繁殖速度這一項之外,其他結果全部吻合我的分析結果,而繁殖速度又是跟其他結果息息相關的,完全不該出錯,可昨晚上那些壁虎的數量,比我預估的多了十倍不止,直接導致了我們的失敗。”

“你的失敗就你的失敗,別把我們扯進去。”柳豐羽冷哼道。

成天壁沉聲道:“不,這確實算是我們第一次失敗。”

這一路走來,他們碰到過無數次的凶險,無論是最初的猴子、螳螂、長毛男,還是後來的蚊子、青蛙,哪一次不是險象環生,可是最終他們都戰勝了那些變異物種,而且幾乎沒受什麼傷。可是昨晚上,莊堯的貓差點就死在壁虎的圍攻下,他們雖然殺了很多壁虎,但最終卻幾乎沒對那隻最大的壁虎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就落荒而逃。而且,連發電機這個最初的目的都沒達成。

叢夏甚至來不及像從前那樣,吸收那麼充沛的死亡物種的能量。

這確實是他們第一次對敵的失敗。

叢夏淡笑道:“說實話,我覺得我們能活下來就是最大的成功。”他從來沒想過去跟什麼物種抗爭,他最大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和他的同伴們活下去,只要能在這亂世比誰活得都長,難道不就是一種成功嗎。

柳豐羽聳了聳肩,“我無所謂,只要有吃有喝就可以了。”

成天壁和莊堯卻不像他們那麼樂觀。莊堯至今無法接受自己的計算出現失誤,導致差點害死阿布,如果不把原因追查清楚,他根本無法安心;而成天壁則是一個對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對任務完成程度的要求又非常嚴格的人,即使這件事不是他的任務,但他也厭惡失敗。

叢夏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兵哥,咱們這趟收穫可是很大的。”

這趟的收穫,不只是莊堯這個腦域進化者和他滿屋子的物資,還有他發現了自己可以修復細胞這項能力,有了這個能力,以後即使他們受傷也不怕,只要他體內有充沛的能量,他就可以治愈別人。

雖然為了救阿布,之前路上吸收的所有無屬性能量都被消耗一空,但只要他們的旅途不停止,他們永遠要面對數不清的敵人,他也就有無數的機會,獲得更大的能量。

而且,他堅信這種無屬性能量可以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等著他去一一挖掘。

成天壁道:“最大的收穫,就是你的能力。”

叢夏眼睛發亮。來自成天壁的誇獎讓他倍感自豪,他抓了抓頭髮,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柳豐羽打了個哈欠,“洗完澡吃飽飯,我要去睡一覺了。”

叢夏看了看自己,“我也要要去洗個澡,兵哥,你洗不洗?他這水都是地下抽出來的,很涼,洗起來肯定舒服。”

成天壁點點頭。

“走走走,咱們洗澡去。”叢夏看了還在沉思的莊堯一眼,“你不休息一下?”

莊堯擺了擺手,“我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叢夏看著他那不符合年齡的深沉,無奈地搖了搖頭。

“兵哥,走吧。”

倆人回到了剛才叢夏睡覺的房間,叢夏道:“你先洗吧。”

“我不急。”

“你先洗,把衣服脫下來,一會兒我洗澡就順便把咱們的衣服洗了。”

成天壁也習以為常了,直接脫了衣服就進去洗澡了。

倆人都髒了半個月了,成天壁洗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他只圍了條浴巾,連日來的奔波讓他瘦了好幾斤,但身上的肌肉反而更加結實精壯,那漂亮的肌肉呈有力的塊狀,全身找不出一絲贅肉,皮膚光滑有彈性,這樣的身材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來,他頭髮有些長了,濕噠噠地帖服在俊美的臉頰上,整個人透出冰冷的、野性的氣息,性感得叫人不敢直視。

叢夏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卻依然覺得口乾舌燥,一想到自己瘦巴巴的身材,多少有些自卑。他埋頭抓起成天壁的衣服,進去洗澡了。

不洗澡不知道自己有多髒,叢夏看著從他身上流下去的水都是黑褐色的,他是個非常愛乾淨的人,夏天一天都洗兩次澡,身上永遠是乾淨清爽的,衣服永遠是一塵不染的,這樣的他,現在卻已經對半個月不洗澡沒感覺了,當人連命都時時受到威脅的時候,根本無暇考慮這些沒用的。

全身清洗乾淨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好像整個人都重生了,煥然一新了,那種清涼舒爽的感覺,讓他能短暫地忘記自己的處境,陷入對過去文明社會生活的回憶中去。

洗完澡後,他把自己和成天壁的幾件髒衣服全洗了,其實他也很想幫柳豐羽洗,不過他想柳豐羽根本就不會再穿那些髒衣服。他和成天壁的衣服因為都是登山服,非常結實,沒有什麼大的破損,洗乾淨了就能穿。

洗乾淨之後,他才換上衣服從浴室出來。

成天壁已經躺在床上,閉目休息。

叢夏輕輕走了過去,成天壁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我洗完了,你困嗎?”

成天壁輕聲道:“還行。”

“我睡了挺長時間的,不過還是感覺有點困,咱們睡一覺吧。”

“嗯。”

成天壁往旁邊挪了挪,在床上給他留出一個位置。

叢夏鑽進被窩,舒服地長吁一口氣,“太幸福了,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麼舒服的日子過。”

成天壁看著叢夏清秀的側臉,沒有說話。

叢夏扭過頭,跟他面對面躺著,“兵哥,你說到了北京,是不是就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了?”

“不知道。”

“那就這麼想吧,心裡有個念想,才有動力。”

“嗯。”

倆人四目相接,不由自主地望著對方的眼睛,無法移開視線。

叢夏看著成天壁深邃狹長的雙眸,突然一陣心跳加速。

這眼睛……真好看啊。叢夏毫無意識地朝成天壁的眼睛伸出了手。

成天壁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微微偏了偏頭。

叢夏如夢初醒,那隻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縮回去也不是,伸過去也不是。

成天壁眼神的狼狽一閃而過,不著痕跡地偏離了視線。

叢夏尷尬地說:“那個,你、你頭髮,長了,都擋住眼睛了,我給你翦翦吧。”

成天壁點了點頭,“嗯。”

“來,現在就剪。”叢夏趕緊從床上蹦了起來,他從包裡翻出了一件T恤,搭在成天壁的肩上,然後找出一把剪刀,在他腦袋上比劃著,“想要個什麼髮型。”

“隨便。”

“我給你剪短點,就好幾個月不用剪了。”

“嗯。”成天壁看著叢夏停在他眼前的那隻手,那手長得很漂亮,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圓潤,指腹還泛著一點粉。

叢夏笑道:“好■。”他的手指在成天壁濃密的發間穿梭著,小心翼翼地給他修剪著頭髮。

倆人離得很近,近到他們都能聞到對方身上肥皂的清香,那一模一樣的味道縈繞在倆人的鼻息之間,就好像他們的味道融為了一體。

叢夏就站在成天壁身前,前胸和成天壁的視線平行,成天壁能清晰地看到叢夏白襯衫下透出的細瘦的腰肢,那腰看上去真是非常的細,好像一隻手臂就能環住。他抱過、拖拽過叢夏很多次,他感覺叢夏的重量不像個男人,也不知道是以前就這麼瘦,還是吃不好給餓瘦了,總之,實在太瘦了,那腰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擰斷。

就在他眼前,只要他微微伸出手,就可以很輕易地抱住……

“兵哥,兵哥?”

成天壁猛地回過神來,“嗯?什麼?”他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剛才到底在想什麼?

叢夏笑道:“剪好了,浴室有鏡子,你一會兒去看看。”

成天壁猛地站起身,往浴室走去。

“哎,頭髮茬還沒吹乾淨呢,你急什麼。”

成天壁已經走到了浴室,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微長的頭髮被修剪成了很整齊的短發,看上去很利落、很精神。

“怎麼樣?剪得不錯吧。”

“不錯。”

“主要是咱大兵哥長得帥,剃光頭都好看。”叢夏笑呵呵地扒著成天壁的肩膀,“別動,脖子上好多頭髮。”他微微踮起腳,朝成天壁的脖子用力吹了一口氣。

成天壁眼神一按,猛地回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叢夏嚇了一大跳,“怎麼了?”

成天壁微微彎下身,高大的身材給了叢夏不小的壓力。

他的身高無論在南北方都不算矮,可是跟成天壁一比,短了一截。

成天壁眼神複雜地看了他兩眼,低聲道:“別隨便碰我。”說完鬆開了他的手,大步走回了臥室。

叢夏在原地怔愣了幾秒,心裡涌上一股特別難受的情緒,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兒。

我又不是特別稀罕碰你。

叢夏有些鬱悶地想,可心裡還是很不好受。

他呆立了幾秒,也回了臥室。本來也想像成天壁那樣,裝一裝冷酷,可是成天壁隨便掃了他一眼他就扛不住了,他露出討好的笑容,“兵哥,我不是故意的,你生什麼氣啊。”

“沒生氣。”

“那你這麼是幹嘛。”

“睡覺。”

“啊?”

“現在,睡覺。”成天壁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叢夏站在床頭,有些不知所措。

成天壁看著他,加重語氣,“進來,睡覺。”

“哦。”叢夏如獲大赦,趕緊鑽進了被子裡,“咱們好好休息,睡飽了起來繼續吃。”說完露出了滿懷期待的笑容。

成天壁看著那毫無芥蒂的笑容,心湖終於平靜了下來。

 

43 全球大進化

 

好久沒有在柔軟的床鋪上睡過覺,三人都睡了個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下午黃昏時才醒來。

起床之後,叢夏又做了頓飯,四人吃飽了飯,終於打算商量點正事了。

叢夏看了看眼圈青黑的莊堯,問道:“你沒休息嗎?”

莊堯搖了搖頭,“我從阿布的嘴裡刮出了一些壁虎肉,對它們的體細胞進行了研究,這些壁虎的進化跟其他物種的很不同,其他物種是拼命往大了變,都是個體進化,它們則是拼命繁殖,這種進化方式反而更恐怖。”

叢夏嘆道:“沒錯,進化得再強大的個體也僅僅是個體,恰恰因為它們的體型,反而對延續種族繁衍造成了很大的麻煩,無法繁衍的物種最終都會消亡,但是那些能夠大批量繁殖的就不一樣了,比如老鼠,比如壁虎。”

“我居然忽略了這種進化方式,這不應該啊。”莊堯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看上去很懊惱。

“可能是它們變大的個體迷惑了你,所以沒注意到他們還有別的進化方式。”

莊堯搖了搖頭,“不對,我觀察了它們兩個星期,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麼明顯的繁殖變化,應該說在我在下水道放置大型誘餌的時候,它們的數量還沒這麼多。”

“你是什麼時候放置的誘餌?”

“四天前,它三天前聞到味道之後就出動了,我就把誘餌拿走了,然後兩天前又放下,它再次上當,我再次移走。我計算了它的捕食時間,然後才去找了你們,我還設置了一些陷阱,可惜沒弄死他。”

“你的意思是四天前它們還沒有現在的數量?”

“絕對沒有。”莊堯皺眉道:“放置誘餌的那三天剛好是我觀察它們的空檔期,難道它們就是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裡,繁殖出了十倍的量?”

叢夏打了個哆嗦,“正常壁虎的妊娠週期為十五天,但這批壁虎只用了三天,正常壁虎三個月發育成體,八月個才能性成熟,但它們的週期顯然也短得多,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用不了多久,整個貴陽城都要變成壁虎窩了。”

莊堯臉色一變,衝到電腦前,手指■裡啪啦地敲打著鍵盤,三人看著屏幕上的3D模擬圖像,極其生動地模擬了壁虎的繁殖速度,那些壁虎以紅色光點代替,以電影院為中心,紅色光點不斷地疊加、擴散,疊加、擴散,最終把整個屏幕都覆蓋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成天壁站了起來,沉聲問道:“多長時間?”

莊堯聲音有些顫抖,“十五天,十五天之後,這群壁虎的數量將達到兩億。”

柳豐羽喃喃道:“真他媽變態,咱們趕緊跑吧。”

叢夏來回踱步,“食物呢,這麼多壁虎,吃什麼?”

“把貴陽城吃空之後,它們會向外擴張。”莊堯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他突然一拍大腿,跳起來就往屋裡跑。

三人都愣了愣。

過了一會兒,房間裡傳來他的笑聲。

三人皺了皺眉頭,往裡屋走去,叢夏問道:“你怎麼了?”

“它們的細胞正在衰竭,哈哈哈哈,這群臭壁虎,繁殖速度瘋狂進化的弊端就是壽命縮短,成年壁虎的壽命一般在510年之間,但這批飛速繁殖出來的壁虎,細胞衰竭的速度非常低快,估計它們的壽命不超過十五天。”

成天壁沉聲道:“但他們的繁殖速度比死亡速度快多了。”

“但至少可以證明一件事,盛極必衰是所有生物非生物必經的自然規律。”莊堯煩躁地把培養皿打到了一邊,“看來真的要離開了。”

柳豐羽挑了挑眉,“你不是本來就打算跟我們去北京嗎?難道又撒謊?”

莊堯白了他一眼,“我說不去了嗎?只是現在看來要加快些速度做準備。”

“做什麼準備?”

“多了。一看你們就沒有半點規劃性,所以才會弄得這麼狼狽,我要準備路線、物資、應急措施、還有製造些東西,沒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忙不過來,最重要的是,我要了解你們。”

莊堯仰起脖子看著比他高了大半截的三個大人,不但神色沒有半分怯弱,就連口氣都帶著命令的味道。

叢夏無奈地笑了笑,“你想從誰開始了解?”

“想了解我們,你不先介紹介紹自己?你不是說,你可以隱藏自身能量波動嗎?難道又是騙人的?”

莊堯輕輕“哼”了一聲,“就算我告訴你們,你們也做不到。”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們做不到。”

莊堯翻了個白眼,“我的能量波動你們之所以感知不到,不是因為我隱藏了,而是你們的感知被矇蔽了。”

成天壁皺起眉,“這是腦域進化者的能力嗎?”

“沒錯,我目前的能力只能稍稍矇蔽你們的腦電波,其實你們能夠探知到我的能量波動,只是你們自己不知道而已。如果現在有一個陌生人接近我,在我沒有矇蔽他的腦電波之前,他是能感覺到我的。”

“說了這麼多,你倒是演示一下啊。”

莊堯瞪了柳豐羽一樣,轉而看向叢夏和成天壁,倆人表情微動,果然感覺到從莊堯身體裡發散出來的藍色的能量。

叢夏喃喃道:“水能量。”

柳豐羽道:“嗯?我怎麼感覺不到?”

“因為你被屏蔽了。”莊堯嘲弄地看著他。

“但我還能感覺到他們兩個的。”

“我只屏蔽了你感知我的那段腦電波,如果要把你的感知能力全部屏蔽,那你就廢了,無色、無聲、無嗅、無味,等到我有一天進化到那個程度了,一定讓你嘗嘗那是什麼滋味兒。”

柳豐羽按住他的腦袋往下壓,惡聲惡氣地說:“在那之前,我先把你扒光了扔老鼠洞裡去。”

莊堯打開他的手,小臉憋得通紅,“別摸我腦袋。”

叢夏趕緊把柳豐羽拉開,“看來莊堯說得是真的,我們確實感覺到了水能量,不過這一點不能借鑒挺麻煩的。”

莊堯道:“我既然能研究出能量波動的模擬裝置,肯定也能研究出屏蔽裝置,我之前思考過,理論上不難,只是沒實踐而已,這幾天我會研究研究,不然我們四個放在一起,能量波動太明顯……等等。”莊堯扭頭看著叢夏,“為什麼你沒有能量波動,你那種治愈的能量屬於哪種進化?”

叢夏斟酌了一下措辭,“這件事說起來很複雜。我們還不信任你,所以關於我的這部分,現在不能告訴你。”

莊堯眼睛一亮,輕輕一笑,“有秘密?有趣,我最喜歡秘密了。這一路上我們會碰到很多危險,如果我們要平安抵達北京,我就要把你們每個人的戰力發揮到極致,在這方面你們實在太弱了,彼此之間幾乎沒有配合,也不懂運用武器,戰鬥力大打折扣。所以我要從了解你們每個人開始,叢夏,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問你幾個問題,這樣我才好做戰略資源分析。說實話,你們能碰上我,真該感天謝地。”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以示不屑。

成天壁面無表情,“說有用的。”

叢夏淡笑道:“你問。”

“你是變異人嗎?”

“我不是。”

“我確實感覺不到你的能量,但你卻有能量,對嗎?”

“是。”

“這種能量跟我們的不同,是嗎?變異物種的變異方式雖然千奇百怪,但是所有能量都圍繞金木水火土五行能量展開,至今我還沒發現例外,只有你,你給阿布修復傷口的時候,明明是動用了能量,但我們卻感覺不到,而且好像也不屬於五行能量之一,所以,你的能量跟我們不同,是嗎?”

“沒錯,不屬於五行能量。”

“它既不屬於五行能量,卻又可以為五行能量體治傷,那麼一定是息息相關的……”莊堯摸了摸下巴,“這種能量是怎麼獲得的,至少這點你可以告訴我吧。”

“吸收,通過吸收死亡變異物種的五行能量,進入我體內之後,就轉化成了無屬性能量。”

“吸收死亡物種?”莊堯突然有些興奮,“這麼說,只要有大批的死亡變異物種,你就可以盡情吸收他們的能量?如果你的能量足夠充沛,你就可以把阿布徹底治好了。”

成天壁冷道:“別得寸進尺。”

莊堯瞪起眼睛,“阿布是我們去北京路上最重要的夥伴之一,比你們有用多了,只有阿布徹底好起來,這段路才能成行。”

叢夏點點頭,“你說得對,別的不說,光是我們需要攜帶的物資,負重只有阿布能夠解決,我之前在路上吸收的能量全部消耗一空,我需要吸收大量的能量,才能讓阿布好起來。”

“這個信息很重要,現在我們最緊要的事,就是給你準備大量的死亡變異生物。”

“而且必須是剛死的,死得時間長了,能量就全都跑沒了。”

莊堯握緊了拳頭,目若寒星,“看來,我們早晚要跟那群臭壁虎做個了結。”

不用莊堯說,三人最先想到的,也是那鋪天蓋地的壁虎大軍。昨晚一役,他們至少殺了一百多隻壁虎,可惜當時時間緊迫,叢夏根本沒有時間吸收能量,現在想想實在可惜。如果當時把那些能量都吸收了,昨天他就不會因為給阿布治療而暈過去。

莊堯道:“你的能量除了修復,還有別的什麼作用?”

“事實上我的能量不是修復,而是通過強化或者促進細胞能量,而達到某一個目的。比如,我促進阿布的細胞新生,於是它的傷口能夠快速愈合,我還能通過促進血循環速度和使身體保持恆溫,強化眼部細胞而達到瞬間的視力提高,所以這種能力……”叢夏突然說不下去了,他跟在場的三人人一樣,意識到了什麼。

莊堯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所以,你不僅可以強化自己的細胞,還能強化別人的!”

叢夏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所有人都知道這種能力意味著什麼。他不僅能夠強化自身,還能強化所有的戰鬥員,在作戰中大幅提高他們的能力,這才團隊中的意義可想而知。

叢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興奮過。

叢夏一直希望能以一個合格的同伴的身份站在成天壁身旁,能夠輔助他,而不是當一個處處需要他保護的累贅。

但是現在,只有他有足夠的無屬性能量的積累,他就能大幅度提高團隊實力,他不會再是一個沒有用處的人。

莊堯眯著眼睛看著他,“有趣,我居然無意之中撞著寶貝了。”

叢夏興奮地坐不住凳子,他跑到成天壁面前,邀功地說:“兵哥,等我儲備足夠的能量,以後只要碰到危險,我就把你全身從頭到腳都強化一遍,這樣你肯定百戰百勝。”

成天壁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保護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莊堯敲了敲桌子,“笨蛋,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你不過修復了一個三十公分的傷口就累得力竭,我不知道你之前吸收過多少能量,但能量的獲得顯然是不容易的,而且消耗量也極大,如果你能達到動動嘴的力氣就能把一個人徹底強化的程度,你遠比什麼自然力操控進化者和腦域進化者有價值多了。”

叢夏克制住興奮的心情,“我一定會努力提升自己的能量的。”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成天壁,“兵哥,你等著,等著我變得很厲害。”

成天壁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輕聲道:“好。”

柳豐羽吹了聲口哨,“不錯嘛小夏。”

叢夏笑道:“柳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也幫你變得很厲害。”

莊堯哼了一聲,“算了吧,再臭下去都能把他自己熏死了。”

柳豐羽狠狠拍了下他的腦袋,“臭小子你他媽找死是不是。”

莊堯摸著頭頂,怒道:“你敢拍我的頭,你才找死!”

“沒了那隻破貓,我看你怎麼囂張。”

“等阿布好了,我要讓它咬死你!”

叢夏哭笑不得,“別吵了,柳哥,他才11歲……”

 

44 全球大進化

 

莊堯盤腿坐在桌子上,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聽好了,我計劃一個星期之後出發去北京,但在走之前,有很多事需要做,首要的兩件,第一,我們要讓阿布恢復行動能力,阿布需要幫我們負擔很多物資;第二,要得到發電機,我要把那輛車改裝一下,另外還有些研究工作耗電量極大,為了能夠準備的更充分,我必須得到那台發電機。而這兩件的達成,都需要我們再挑戰一次那些壁虎,我們不僅要從它們的地盤搶走發電機,還要製造足夠多的壁虎屍體,讓叢夏吸收。”

三人沒有說話。

昨晚上那一戰,已經讓他們見識到了那群壁虎的厲害,在有阿布的情況下他們都被打得落荒而逃,如果沒有阿布,他們甚至跑不過那些四腳動物,這樣的挑戰聽上去簡直是送死。

可是,看上去他們又沒有太多選擇。如果他們要什麼都不做地等著阿布恢復好,時間可能已經過了十天半個月,到那個時候壁虎都繁殖到家門口了,他們要走也是舉步維艱,如果這一次真的能把他們的目的完成,那麼他們就會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得更充分,離開得更從容,去北京的這一路,也許會少很多風險。

莊堯掃視了三人一眼,“我說了,我當你們的腦,你們要聽大腦的,昨天發生的事是我計算失誤造成的,但那樣的失誤絕對不會再犯,我會制定詳細的計劃,保證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安全回來,還能達成目的。”

柳豐羽輕哼了一聲,“說說你的計劃。”

“制定計劃之前,我需要數據。”莊堯跳下桌子,“我去那個房間,你們兩個一個一個地過來,我要詳細了解你們的能力,還要採集一些樣品。”莊堯看了柳豐羽一眼,“就你先來吧。”

叢夏有些不放心,怕他們倆打起來,就跟著站了起來,“我跟你……”

成天壁把他拉回了椅子上,“別管他們。”

莊堯抬著小下巴進屋了,柳豐羽朝他的背影做了個揮拳頭的動作,跟著進了房間。

叢夏看著柳豐羽的背影消失,才嘆了口氣,“柳哥都快三十的人了,任性得跟小孩兒似的。”

成天壁哪有心思管柳豐羽,他道:“看來跟壁虎那一戰避免不了,你體內沒有能量始終不是辦法。”

叢夏點點頭,“吸收能量雖然很方便,但是吸收也有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吸收的能量只是暫時儲存在我體內,只要耗空了那就是真的空了,而修煉而來的能量則不同,通過修煉可以增加能量體積,就好像練出來的力氣一樣,即使因為使用過度耗光了,休息好了就會恢復。”

成天壁點點頭,“沒錯,所以古玉把修煉作為獲得能量的第一途徑,放在最前面說。”

“還好你和柳哥都是通過修煉增加能量厚度的,只是我始終找不到自己的能量核,無法像你們那樣修煉。”

“慢慢來,我們的作用不一樣,所以途徑也不一樣。”

叢夏笑了笑,柔聲道:“但是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成天壁點點頭,“沒錯。”

“天壁,你有沒有想過,到了北京,你復命,我見到我二叔,之後我們幹什麼?”

成天壁搖了搖頭。

“我也想象不出來北京會是什麼樣子,但是我肯定,不管情況怎麼樣,我們一定會一起活下去,是不是?”叢夏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也轉頭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叢夏笑了笑,湊過去撞了撞成天壁的肩膀,心裡涌上濃得化不開的情緒。

他越來越不知道怎麼定義他對成天壁的感覺,有依賴,有崇拜,有信任,有欣賞,還有一些……想要靠近,靠的很近的渴望,那種渴望與日俱增,讓他總是想通過一些細微的碰觸——比如拍肩,比如握手——來紓解那種渴望,但這些都好像是隔靴搔癢,越來越癢。

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柳豐羽出來後,成天壁進去了。叢夏有些擔憂地問:“柳哥,你們沒吵架吧?”

“沒有。”柳豐羽黑著臉答道。

“那他讓你幹什麼了?”

“問了我很多問題,採集了我花瓣的一部分。”

叢夏松了口氣。

成天壁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莊堯抱著個大本子涂涂寫寫,一邊寫一邊說:“我要給你們兩個制定訓練計劃,用一天的時間訓練你們配合,我還給你們準備了武器,爭取用最短時間把你們的戰鬥力發揮到極致。”

“你準備了什麼武器?”

“比你帶的武器先進多了。”莊堯道。

成天壁皺眉,“你翻我的包?什麼時候?”他的包沒離過身。

莊堯不以為然地說:“你和叢夏做飯的時候。”他招了招手,“你們三個跟我來,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武器。”

三人跟著莊堯往別墅外走去。

阿布還趴在它巨大的窩裡睡覺,看上去呼吸平穩,應該沒有大礙了,只是它的四肢被壁虎的舌頭纏繞至缺血,現在無法活動,要自己恢復,少說要半個月。

聽到腳步聲,阿布睜開了眼睛,淡紫色的美麗雙眸靜靜地看著莊堯。

莊堯跳進鋪滿了棉被的游泳池,抱住了阿布的鼻子,眼神非常溫柔,“阿布,我馬上就治好你,你很快就能跑了。”

阿布伸出巨大的舌尖,輕輕舔了舔莊堯的臉,喉嚨裡發出嬌弱的喵嗚聲,莊堯蹭了蹭它的鼻子,“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過來給你準備吃的。”

莊堯親了阿布好幾口,才跳了上來,帶著三人繞到了後院。後院有一個活動板房做的倉庫,莊堯打開倉庫的門,插上燈泡,倉庫亮了起來。

成天壁和柳豐羽驚訝地發現這個簡陋破舊的倉庫裡放置了好多槍械。

莊堯道:“這個活動板房是我臨時搭建起來的,屋裡實在沒地方放了。”

“你從哪兒弄回來的?”

“買的。”莊堯說得理所當然,“有一段時間曾經迷過槍,後來失去興趣了,就把它們放倉庫了,現在用得著又拿了出來,我自己改造了幾把,對現在的環境和物種很有針對性。”

莊堯費力地抱起一把機槍,“SPG-17,德國產的,買了有點後悔,後坐力太大,我用不了,所以這把我沒改,適合你用。”他把那把幾乎跟他差不多長的槍報給了成天壁。

成天壁接過槍,拿在手裡墊了墊,那沉甸甸的手感讓他涌上一股強烈的熟悉感,他常年與槍威武,只有手裡有槍的時候,他才感到格外安全和自信。

“我改裝了兩把槍,一把手槍是盧格P08,還有一把是MP5衝鋒槍,這兩樣都是我勉強能用的,不過效果也不佳。我前段時間改裝槍的時候做了很多針對性子彈,屋裡的那些機械有一部分就是生產子彈的,但是後來發現對我的作用比預期低之後,我就停止了,現在有你們在,我打算繼續在上面畫一點功夫。尤其是你,成天壁,你說你是特種兵狙擊手,這個本領不能浪費。”莊堯從桌子上拿起一顆子彈,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我能做出合適的子彈,柳豐羽又能把那隻臭壁虎引出來,你能把它一槍幹掉嗎?”

成天壁道:“我近距離觀察過它,它是唯一一隻外皮已經開始進化的壁虎,它的外皮出現了類似蜥蜴那樣的硬甲,以它的進化速度,等到後天我們面對它的時候,它應該已經刀槍不入。到時候它的唯一弱點只剩下眼睛和口腔,但考慮到它移動速度過快,我沒有把握在物體高速運動的情況下擊中那麼小的目標,但我保證能打中它,所以你要做出能夠穿透它外皮,但是口徑不能超過7.7mm的子彈,這樣才能對它造成傷害。”

7.7mm會限制速度?”

“必然,否則有可能被它躲過。”

莊堯點了點頭,“我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去補充子彈製造的知識,我目前製造的這些子彈,有毒性彈和爆裂彈,穿透力強,擊中目標後傷害很大,我建議你們現在出門找東西試試手感,兩個小時後回來,對了,給阿布帶吃的,體型不能小於你們中的任何一個。”莊堯扭頭就走。

柳豐羽怒道:“你這個死孩子指揮誰呢,小心我把有毒的給它吃。”

莊堯根本沒把他的危險放在眼裡,頭也不回地走了。

叢夏苦笑道:“走吧,咱們現在每天有吃有喝,也不能讓阿布餓著。”

成天壁拿上一把短管傘兵步槍和一把M19手槍,全都換上了莊堯製造的子彈。他已經好久沒用過槍,實在是因為子彈所剩無幾,他就不捨得再用,現在一下子有了這麼多子彈,他終於能放心地用了。

柳豐羽伸了個懶腰,“我不去,去外面又要把衣服弄髒了,你們兩個去吧,我要回去泡個熱水澡,然後好好修修頭髮。”

成天壁沒搭理他,給叢夏拿了一把54式手槍,“我之前給你的也是這個,你用著順手就一直用吧。”他根本也沒把叢夏的射擊能力考慮在戰鬥力內,叢夏能稍微保護自己就行了。

叢夏熟練地撞上子彈,然後抓了幾個彈夾放進了衣服裡,他笑道:“怎麼樣,我現在上彈夾熟練多了,槍法也準了不少呢。”

成天壁點點頭,“不錯,走吧。”

倆人走出了別墅。

儘管只是一墻之隔,可是別墅的那堵墻確實在他們心理上豎起了一道防線,讓他們多少有一絲安全感。可是一旦離開別墅,末日時代的頹敗、荒蕪氣息又瞬間席捲了他們全身。

街上依然是一個行人都看不到,偶爾有東西從高高的草叢中跑過,卻根本看不清是什麼。

成天壁自從能量大增後,幾乎不用畏懼目前他們見過的任何東西,不過依然沒有放鬆警惕,時時觀察著四周,生怕有什麼東西偷襲。

叢夏道:“半天也沒碰上什麼東西,給阿布弄點什麼好呢。”

“實在找不到,就回那天的商場再打幾隻老鼠。”

“好主意。”

“正好你也吸收一些能量,你身體不能這麼空。”

“沒事,有你在我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叢夏隨口說道。

成天壁聽到耳朵裡,卻覺得胸中升起一股豪氣,那毫不猶豫的信任是對一個男人極大的讚美。

倆人晃了一個小時,雖然碰到幾隻動物,但是全都藏身在齊腰深的野草裡,一下子就跑了過去,什麼都沒看見,別說打了。倆人最後只好繞回了那天去過的商場,準備進去大老鼠。

然而這回他們剛踏進門口,耳朵裡就已經灌滿了老鼠吱吱的叫聲,聽那數量至少有上千隻,聲音連成了一片,非常■人。

倆人不敢再往裡走,黑暗中一雙雙綠色的眼睛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成天壁抓著他的手,“退。”

倆人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去,剛退出門口,頭頂上突然有黑影掉了下來!

“小心。”成天壁一把把叢夏撲倒在地,倆人幾乎是從商城門口滾下了台階,跌進了草叢裡。翻滾中叢夏瞥見他們剛才站的地方下了場“老鼠雨”,從大門正上方■裡啪啦的掉下來幾十隻大大小小的老鼠。

叢夏心裡一陣反胃。

倆人滾進草叢後,都有些暈乎,叢夏甩著腦袋半天沒起來。

成天壁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起來。”

叢夏抬頭一看,成天壁正繃著臉看著他,神情很是僵硬,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壓在成天壁身上,鼻尖幾乎貼上成天壁的下巴。叢夏的臉頓時燒紅了,手忙腳亂地坐了起來,尷尬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很快跳了起來,順便把叢夏拎了起來,“趕緊走,那些老鼠也變多了。”

“啊,是,會不會繁殖速度也加快了。”

成天壁沒回話,大步往前走著。

叢夏鬱悶地抓了抓頭髮,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他對成天壁的感覺,怎麼越來越讓他理解不了呢。

 

45 全球大進化

 

倆人最後無功而返,被莊堯很很諷刺了一番。不過當聽到他們說老鼠的繁殖速度也有明顯的變化時,莊堯的小臉更顯嚴肅了。

叢夏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們再出去找找吧,不然阿布吃什麼。”

“我給它屯了兩噸的貓糧,不過沒剩下多少了,在地下冷庫裡,你們幫我搬30斤上來。”

叢夏瞠目結舌,“你這別墅到底有多大?你花了多長的時間把它建成這樣的?”

“從我七歲開始改建的,本來想打造一個符合我要求的大型試驗基地,結果我的很多構想都還沒來得及實現就末日了,旁邊的一百多畝地都白買了。”莊堯搖了搖頭,一副失望的樣子。

三人對莊堯的身份愈發好奇,究竟是什麼人家養出的孩子,不僅智商奇高,而且好像有花不完的錢,最重要的是,似乎完全沒人管他。

莊堯皺了皺眉,轉頭看著他們,“你們在猜我身世是嗎?以你們的智慧,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三人跟著他下了地下冷庫,原來在地下冷庫裡莊堯還囤積了一些大米乾糧,還有堆放了半面墻的貓糧。

莊堯嘆道:“阿布開始吃不慣生肉,只能吃貓糧,後來貓糧不夠它吃,我只能逼著它自己出去找吃的,現在既然要走了,就讓它多吃點吧,吃完這些就沒了。”

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不會有人生產貓糧這種沒有價值的東西了。

三人一人扛了一袋五公斤的貓糧,搬到了阿布面前。

成天壁一揮手,真空封塑的包裝被一股無形風力劃破,貓糧嘩啦一下撒了出來,叢夏正好站在那堆貓糧旁邊,阿布興奮地張開嘴,舔了一大口,結果把叢夏卷了個跟頭,直接栽進了游泳池改造成的貓窩。

柳豐羽和莊堯哈哈大笑起來,只有成天壁把叢夏拽了出來。

叢夏鬱悶地擦著胳膊上濕噠噠的口水,他道:“你子彈研究得怎麼樣了?”

“哦,我剛才看了六本書,有了一些想法,給我兩天時間研究一下。”

“六本?兩個小時?”

莊堯不以為然,“我的大腦變異之後,閱讀速度非常快,基本上是一目十行,而且只要看過就不會忘。”

“這麼厲害。”

“不然你以為腦域進化者為什麼值錢呢。”莊堯雙手抱胸,用稚嫩的聲音說著傲慢的話,“不過,就算我沒變異,智商也有246,我才不稀罕什麼進化呢。”

“能進化怎麼都是件好事。”

“未必。”莊堯微微蹙眉,“你看那些壁虎細胞衰變的速度,如果它們的體型能夠進化,繁殖速度能夠進化,那麼細胞衰變速度能不能進化呢?如果這些進化都不停止,那麼進化的終極就是毀滅。”

進化的終極是毀滅?!

莊堯道:“沒有任何一個物種是可以通過無限進化來稱霸全球的,進化中的繁衍危機和食物危機都會隨著進化的腳步而凸現出來,物種進化所消耗掉的資源,早晚會讓地球不堪重負,到那個時候,自然就會走向毀滅。難道人類不是個好例子嗎,否則,為什麼我們在這個星球上無所不能了,卻依然要落到這步田地。”

叢夏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末世就是人類過度進化的結果?”

莊堯點頭,“這是我的初步推論 ,到北京之後,我要見幾個人,他們的研究條件比我好多了,他們應該會有更深層次的推論。不過,我相信我的想法是很接近的。”

“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叢夏追問道。

“現在不行,我還需要驗證一些東西,如果能夠驗證的話,我想我就能確定二次寒武紀爆發的真正原因了。”

叢夏張了張嘴,最終沒有開口。唯一知道內情的成天壁也給他使了個眼色。

目前,他們可以確定的是無屬性能量確實是造成全球物種瘋狂進化的罪魁禍首。因為他體內的無屬性能量就能短暫性地改造生物細胞活力和代謝速度,哪怕那麼微薄的無屬性能量都能達到這樣的奇跡,更何況地震過後放射向全球的廣袤的無屬性能量,這些能量引發了物種的狂歡。而這個最先是從古玉遺留內容中推論出來的信息,是他和成天壁最大的秘密。

就算是柳豐羽,也只是得到了古玉信息中修煉體內能量,淨化能量核的那一部分,而對古玉的存在一無所知,他們更是不可能向這個詭計多端的孩子透漏半分。

不過,如果結合莊堯的推斷,二次寒武紀的真相就更讓人覺得撲朔迷離。

難道真的是人類的過度進化造成了無屬性能量改變全球物種的這個結果?這兩者之間真的有關係嗎?無屬性能量從何而來,人類又做了什麼推動這種能量的甦醒,而古玉又在這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這一連串的謎團,時時困擾著叢夏,如果不是因為莊堯實在是太不可信,他真想把古玉的秘密告訴他,因為他覺得以莊堯的腦力,絕對能參破很多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古玉放在他手裡,讓他一步步地摸索,實在有些浪費。

莊堯道:“不說這個了,叢夏,我這兩天要研究能穿透壁虎皮的小口徑子彈,需要你幫忙給我做個東西。”

“什麼東西?”

“我這裡還有幾盎司的三價鉻,我兩年前研究過一個次聲波放射儀,有圖紙,你給我做出來。”

叢夏道:“你要用來做什麼?”

“放到老鼠窩裡去,那些老鼠體積小,兩天的時間,應該足夠弄死一批,其他的也會因為受不了次聲波攻擊而離開。這窩老鼠真是天賜良機,上哪兒找這麼一窩密度大,體型小的變異生物去。在我們跟壁虎開戰之前,我要讓你先吸收一些無屬性能量,如果數量足夠多,說不定你能馬上治好阿布,有了它,我們會勝率大增。”

成天壁皺眉道:“那東西放射性太強,你有防護措施嗎?”

莊堯滿不在乎地說:“你半天時間做出來,最多吐一吐,沒什麼大不了的。”

成天壁冷道:“沒有防護服不準做。”

從夏道:“我沒做過次聲波武器,不過原理我懂,但是半天時間我保證不了。”

莊堯翻了個白眼,“防護服被我塞在倉庫裡了,你們去找吧,圖紙在這裡。”莊堯把電腦裡的圖打印了出來,“你應該沒那麼笨,也不複雜,不懂自己研究,盡量別來煩我。”他指揮完叢夏,又衝柳豐羽道:“你跟我來,我需要一些你的消化液,我試試把消化液的濃縮液放在子彈裡,這樣子彈爆裂之後,哪怕不能傷到大壁虎的重要內臟,消化液也能從內部腐蝕一部分。”

“你要多少?”

“先給我半升吧。”

“靠,我體內只有兩種液體能產出半升,不是血就是尿。”

莊堯瞪了他一眼,“你完全化作原形的時候,一朵花瓣的面積接近四平方米,厚度是七釐米,僅一朵花瓣你就能產出至少三升的消化液。”

柳豐羽朝他比了個中指,“老子真煩你。”

叢夏和成天壁按照莊堯的指示,從倉庫裡翻出了一套防護服,叢夏道:“只有一套,你去修煉吧,我自己做就行。”

“我就在隔壁房間,有事叫我。”

“放心吧,沒問題的。”

四人全都忙活了起來。成天壁和柳豐羽空閒的時間都在加緊修煉,不斷地吸收天地間游離的五行能量,增加能量核的存量,莊堯全心投入到新子彈地開發裡,叢夏則廢寢忘食地製造著次聲波武器。

他們全都在為迎戰那群曾經讓他們落荒而逃的壁虎,做著準備。

叢夏花了一天半的時間,終於把一個舊的微波爐改造成了一個次聲波放射儀,他拿去給莊堯檢測了一下放射能量,莊堯還算滿意,“你們三個誰去?把它放老鼠窩裡。”

叢夏和成天壁看向了柳豐羽。

目前也只有他,身闖敵營也能保證敵人還得躲著他。

柳豐羽撇了撇嘴,把那放射儀抱了起來,“我去就我去。”

叢夏提醒道:“柳哥,快去快回,別貼著它太久。”

“知道了。”

柳豐羽走後,莊堯拿出一把英國制的L42A1狙擊步槍,然後攤開掌心,手裡放著三枚子彈,“出去試試槍吧,我研究了兩種子彈,第一種是大王花消化液彈,第二種是爆裂彈,全都是小口徑穿甲彈。”

成天壁接過槍和子彈,動作熟練地把一枚爆裂彈裝進了槍膛。

“來吧,我準備好了。”莊堯把他們帶到庭院,院子裡豎了兩根棍子,棍子上掛著解凍了的生肉,莊堯用筆在生肉上畫了兩個紅點。

成天壁趴伏在地面,透過瞄準鏡把那紅點鎖定在了自己的視線內,一聲槍響,遠處的生肉被擊中,爆裂彈在觸發的瞬間炸開,細小彈片四散開來,緊緊扎進肉裡。

莊堯跑過去看了看那塊肉,已經千瘡百孔,他朝著成天壁搖了搖,“可沒中紅心啊。”

“你的子彈凹槽有問題,出膛的瞬間就已經偏離預期的彈道了。”

莊堯挑了挑眉,“對自己的槍法這麼自信?”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我不可能打偏死物。”

“再試試下一顆子彈,有消化液的。”

成天壁上了子彈,再一次瞄準射擊。這次依然是沒有命中紅心,但是命中的部位跟另一塊生肉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莊堯點了點頭,“看來確實是子彈的問題。”

倆人也圍了上來,看著那撒發著惡臭的消化液把肉塊一點點融化,本來不大的傷口漸漸破開一個大洞,並且還在持續擴大,直到那一點消化液耗光。

莊堯拿出本子開始記錄數據,“第一次試驗效果不錯,尤其消化液子彈的效果超出我的預期,但是製作難度太大了,兩天之後,我最多能給你做出四顆,你到時候一定要挑重要的位置打,否則壁虎那麼大,開個小洞對它來說也不算什麼。”

成天壁不置可否,他不需要一個小孩兒來教育他如何擊敗敵人。

“爆裂彈倒是可以多產一些,不過用它對付大壁虎顯然沒有消化液彈好用,爆裂彈暫時在這次行動力去掉吧,在走之前我多產一些,用它代替機槍子彈,把機槍改裝到我那輛車上,這樣用處大些。”

成天壁點點頭,“給我消化液子彈足夠了。”他又根據自己經驗對子彈的設計提出了一些改進,莊堯和他討論了一會兒,就又回房間裡研究去了。

這時,柳豐羽回來了,人看上去倒沒怎麼樣,就是臉色很臭。

叢夏笑道:“柳哥,怎麼樣,沒碰到什麼危險吧?”

“沒有,就是噁心。”柳豐羽想到剛才隻身闖進那一窩窩的老鼠中間,就感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次少讓我幹這種事。”

“能者多勞嘛,換我們去肯定要費好大力氣才能回來。”

柳豐羽挑了挑眉,心裡舒服了不少,他輕哼一聲,“廢話。”

叢夏已經把柳豐羽的脾氣摸得差不多了,柳豐羽虛長了年歲,性格卻挺幼稚,愛聽好聽的,喜歡別人捧著,他從小到大都是萬千寵愛集一身,現在卻要過朝不保夕的生活,心理落差非常大,叢夏只要隨便說幾句好話誇一誇他,就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成天壁看著柳豐羽得意的樣子,腦門兒上青筋突突直跳,換做自己去,一樣可以輕鬆回來,柳豐羽算什麼,叢夏為什麼成天沒頭沒腦地誇他,簡直蠢透了。

成天壁獨來獨往習慣了,而且從來不依靠任何人,理解不了叢夏為了維持這個團隊的和諧要絞盡腦汁費盡心機,除了叢夏以外,剩下的三個人全都脾性刁鑽古怪,自視甚高,互相看不順眼,如果沒有叢夏從中調和維繫,這三個人八百輩子也不會走到一起。

叢夏一人哄三人,好不辛苦。

就像現在,剛把柳豐羽哄高興了,又不知道那句話惹著成天壁不高興了,成天壁黑著臉坐一邊兒去,也不跟他說話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吃晚飯,叢夏用自製的彩色奶油給成天壁做了個迷彩色的蛋糕,成天壁的臉色才好了起來,端起六寸大的蛋糕放到一邊吃,不讓柳豐羽和莊堯碰。

晚上睡覺的時候,一進臥室,成天壁就看到叢夏把曬乾了的衣服一件件疊好,塞進成天壁的背包裡。

聽到聲音,叢夏抬頭笑了笑,“該睡覺了?”

“嗯,十點了。”

“我給那孩子燉了雞湯,我下去看看去,你先睡吧。”

成天壁微微蹙眉,“瞎忙活什麼。”

“你沒看到他這幾天一直熬夜嗎,他就算腦袋再怎麼進化,身體素質也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兒,這樣很容易吃不消的,我也是為了不耽誤咱們集體的準備工作。”叢夏站起身拍了拍手,“我正好還要端上來給柳哥,你也來一碗吧。”

成天壁實在不喜歡叢夏跟個保姆似的照顧著他們,“他們”是指柳豐羽和莊堯,可他又不知道拿什麼理由阻止叢夏。

叢夏見他不說話,也早就習以為常了,轉身就出門了。

雞湯正好熬好了,他給莊堯端了一大碗,看著莊堯喝了半碗,然後盛了三碗放在托盤裡,端上樓給柳豐羽送去一碗,然後端著剩下的兩碗回了房間。

“來,趁熱喝。我那天數了一下,莊堯這裡的冷凍雞隻剩下17隻了,咱們可沒多少機會嘗這雞肉味兒了,一點都不能浪費。”

叢夏這段時間因為吃得好,不僅人胖了幾斤,臉色也很紅潤,他本就長得端正,現在頭髮長了些,更加顯得清秀,讓人看著就非常地舒服、可親。

成天壁在那樣溫和的笑容下,只能把自己的不滿強壓了下去。

叢夏笑呵呵地看著成天壁喝完了一碗湯,他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捂熱了。

第二天一早,叢夏剛醒過來下樓,就聽到莊堯和柳豐羽在樓下吵架。等他跑到樓下的時候,發現柳豐羽已經把莊堯從地上提溜了起來。叢夏大驚,趕緊跑了下去,“柳哥,這是怎麼了?”

柳豐羽怒道:“這兔崽子居然叫我再去一次老鼠窩,看看效果怎麼樣。”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當然要檢測數據,去的早了老鼠還剩大半,去的晚了死了太久沒能量可以吸收,所以我才需要數據分析時間!”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叢夏跟柳豐羽拉扯了半天,才把莊堯救下來,柳豐羽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去了。

柳豐羽走後,叢夏問道:“按照你上次的分析,咱們明天就可以去驗收了吧。”

“差不多,不過我還是想找一個能獲得最多新鮮屍體的時間,讓你一次吸收個夠。”莊堯看了看窗外懶懶睡覺的阿布,“阿布如果再不能行動,它很快就要把貓糧吃完了。現在打獵太難了,不是只有我們在打獵,全城倖存的人類和饑餓的變異動物,全都在尋找吃的,這其中,變異寵物的狩獵本能最高,阿布好的時候,我從來不用操心它吃飯的問題,所以它必須快點好起來。”

叢夏點了點頭,“你放心吧,只要我有足夠的能量,我一定馬上把他治好。”畢竟阿布好起來之後,是個強大的戰鬥力,這樣成天壁和柳豐羽承擔的風險就會降低。

莊堯看了他一眼,神色突然有些古怪,半天才嘟囔著說了一句,“謝謝。”

“什麼?”聲音太小了,叢夏沒聽清楚。

莊堯立刻就有些羞惱,抬高音量道:“我說謝謝!謝謝你答應救阿布,謝謝你保住它的命,你耳朵有毛病啊,這樣都聽不到!”莊堯說完,氣衝衝地跑了。

叢夏在原地愣了足足四五秒,才反應過勁兒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次柳豐羽回來得很快,並且也帶回了實用的數據,老鼠窩裡的老鼠受到次聲波騷擾之後,大腦中樞神經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已經瘋了一小部分,整個老鼠窩亂成一團,很多老鼠互相撕咬,尤其是體積小抵抗力差的老鼠,受到的影響尤為嚴重,而恰恰是這部分沒變異的普通小老鼠,所占據的數量最多。

莊堯滿意地點點頭,“最好多死一些變異老鼠,普通老鼠死再多也沒用。”

叢夏道:“其實普通動物身上也有五行能量,地球上的所有物種都是由五行元素組成的,只不過沒有變異的物種,能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沒有什麼價值。”

“所以我們再觀察一天,如果明天情況好,那麼明天下午我們就去老鼠窩,讓叢夏盡可能多的吸收。”

到了第二天下午,依然是由柳豐羽大頭陣,柳豐羽回來後,說老鼠大半都瘋了,沒變異的死了不少,變異的也有很多互相殘殺,還有一些逃跑了。

莊堯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好消息,就是現在了,我們去老鼠窩。”

四人再一次去了那個商場,離近商場的時候,他們已經能感覺到裡面的能量波動非常混亂。莊堯道:“你們兩個先進去,先把次聲波武器摧毀,別傷著自己,之後,就大開殺戒,能殺多少殺多少,殺得差不多了就出來,帶叢夏進去吸收能量,然後我們就撤。”

成天壁和柳豐羽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裡面的老鼠炸開了鍋,吱吱的尖叫聲不絕於耳,站在門外的倆人感覺到腳底都在震動。

莊堯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看著不斷地有小老鼠從各個方向慌不擇路地逃竄。

叢夏則有些擔心裡面倆人的安危,他們現在雖然能力增強數倍不止,但畢竟老鼠數量太多,而且其中還有一些比人還大的變異老鼠。

二十分鐘後,成天壁和柳豐羽出來了,除了有些氣喘之外,沒見有什麼異常的,只是柳豐羽的上衣又報廢了。

成天壁道:“差不多了,跟我們進去。”

莊堯道:“你們快去快回。”

叢夏跟著倆人進了商場,踏進大門的一瞬間他就萌生了想跑的衝動。畢竟要踩著一地的死老鼠的屍體往前走,實在需要些勇氣,因為那地板上幾乎沒有能落腳的地方。

叢夏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差點涌上熱淚。

太磨練人生意志了,他還是無法踏出第一腳。

成天壁一把把他拽了進來,叢夏一個踉蹌,踩在了一個軟綿綿的老鼠屍體上,他驚得一蹦老高,但落腳之處還是老鼠,數之不盡的老鼠,叢夏徹底放棄了,把心一橫,跟著成天壁往裡跑去。

倆人在旁邊給叢夏當保鏢,叢夏就一路踩著軟綿綿的老鼠拼了命地往身體裡吸收能量,整個商場一樓至少躺了上萬隻老鼠的屍體,大部分都是被次聲波放射儀弄的神經紊亂而死的,還有一部分是被成天壁和柳豐羽殺掉的,土能量源源不斷地鑽進叢夏的身體裡,叢夏從未感覺如此地充實,身體仿佛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這一次吸收的能量,比他以前幾次吸收加起來的都要多。

三人在大廳裡繞了一圈,才跑了出來。

跑出上場後,四人又跑了一百多米才停下,叢夏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鞋底,胃裡一陣翻涌,差點吐出來。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說了句不像安慰的安慰,“習慣就好了。”

柳豐羽深深嘆了口氣,語氣很是悲涼,“沒錯,習慣就好了。”

叢夏還是臉色蒼白,他實在被噁心到了,他覺得自己經歷過這次,以後應該沒什麼東西能讓他害怕了。

莊堯嘲笑道:“瞧你這點膽子。”

成天壁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能不能走?”

叢夏抹了抹汗,“能。”

莊堯看了看表,“回去吧,如果阿布今晚能好起來,明天……”

明天,他們就要去一窩端了那些壁虎!

 

46 全球大進化

 

四人回到別墅後,莊堯迫不及待地跑到阿布身邊,推了推它的臉,“阿布,翻過身來,把腳伸出來。”

阿布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看上去依然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它輕輕翻了個身,露出巨大的肚皮,把四肢伸展開。

莊堯解開它左前爪的紗布,被壁虎的舌頭纏繞過的地方積了一圈又一圈的瘀血,有些地方已經潰爛發黑,由於阿布體型過大,傷口處理得很不盡人意,現在看來已經感染了。

莊堯倒吸了一口氣,“感染的速度太快了。”

末世之後,細菌繁殖的速度致使食物都無法保存,更別說傷口腐壞和感染的速度了,一個普通人如果受了傷,哪怕那傷根本不致命,也有很大的幾率死於傷口感染。

叢夏蹲下身,抱住了阿布的前爪,把體內的能量都調動了起來,無屬性能量進入阿布體內後,就跟阿布體內的木能量融合到了一起,不分彼此,那些能量往阿布前爪的傷口集中而去,細胞活力被大大提升了,阿布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著。

幾分鐘後,叢夏放下了它的前爪,那十多道血痕全都消失了,死肉也都脫落到了地上,儘管血肉黏在毛上,看上去依然有些觸目驚心,但是撥開毛髮一看,傷口已經痊愈了。

阿布動了動前爪,看上去完全無礙。

莊堯一張小臉瞬間亮了起來,“快,還有其他的。”

叢夏擦了擦汗,把阿布右前爪的紗布也拆了下來,成天壁蹲下身看著他,“你怎麼樣?”

叢夏道:“沒事,剛才吸收了不少,不過,要把它四條腿全都治好,恐怕不夠。”

莊堯道:“盡力,否則傷口繼續感染下去,阿布很危險。”

叢夏把阿布的另一隻前爪也治愈了,但所剩能量無幾,成天壁不準他再用。

莊堯難掩失望和擔憂,一時卻又無能為力。他從屋裡拿出一個園丁用的大剪子,默默地給阿布修剪腿上被血黏成一團的毛,那背影看上去單薄而脆弱,阿布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心情,不停地用舌尖輕觸莊堯的臉頰。

柳豐羽撇了撇嘴,“喂,想讓這貓好起來,多殺些壁虎才是實在的,趕緊去研究氣霧彈去,別浪費老子的能量。”

莊堯紅著眼睛白了柳豐羽一眼,卻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

他揉了揉臉,道:“今晚你們該幹嘛幹嘛,明天一早,你們兩個按照我給的位置圖,放置四個擬聲裝置,是我模擬蚊子的聲音做出來的,等那些壁虎被誘餌吸引出來之後,我們就行動。”

成天壁道:“沒有阿布,我們怎麼把發電機運過來?”

“只能用那輛車了。”莊堯道:“我今晚在車頂加裝加特林六管機槍,配上爆裂子彈,保證安全應該沒問題。”

成天壁不贊同,“誰來操作?你和叢夏加起來都沒超過200斤,沒有200斤的重量,憑你們的臂力用不了加特林。”

“我沒時間把它改裝成自動發射了,只能讓叢夏手動操作,叢夏可以強化手臂肌肉,能頂一陣是一陣。”

叢夏道:“我可以試試,我可以一邊吸收死亡壁虎的能量,一邊強化手臂肌肉,應該沒問題的。”

“如果操作不了就不要勉強,否則對手臂肌肉和內臟傷害會很大。”加特林的後座力沒有體驗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成天壁雖然不願意讓叢夏做這件事,但目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和柳豐羽是主戰人員,必須抓緊一切時間盡可能多地殺壁虎。

莊堯點點頭,“我的計劃是這樣的,成天壁先在高處狙擊大壁虎,四顆消化液穿甲彈如果能殺死它最好,不能的話也要把它打殘廢。然後往壁虎群裡發射從柳豐羽體內提取的濃縮臭氣製造成的氣霧彈,到明天之前,我應該能製造出八顆。最後,你們兩個在前面開路,我們在後面殺,會有足夠多的屍體讓叢夏吸收能量,拿到發電機後,我們就撤退。”

柳豐羽按住他的腦袋,狠狠瞪著他,“我警告過你多少遍?不準說那個字?”

莊堯拍開他的手,“我在說正事。”

“我也在說正事。”

莊堯用力推了他一把,大喊道:“臭臭臭臭臭你就是臭!”喊完扭頭就跑了。

“兔崽子你他媽給我站住!”柳豐羽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這一夜四人幾乎都沒睡覺。

莊堯在成天壁的幫助下把加特林加固在了車頂,然後又去忙其他的武器,成天壁和叢夏都在幫忙加工子彈和氣霧彈。

柳豐羽給莊堯提供了大量的消化液和臭氣,只能通過不停地消化食物來恢復體能。

第二天早上,成天壁和柳豐羽分別帶著兩個擬聲裝置出去了。

莊堯和叢夏往那輛車裡灌滿了汽油,然後倆人爬上了車。

叢夏第一次坐在這麼高這麼酷的車上,頓時有股豪氣直衝腦門,“這車太帥了,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莊堯白了他一眼,發動了車。

那車發動的時候整個車身都在抖動,車身是用鈦合金和鋼化玻璃製成的,非常結實,八個輪胎又大又霸氣,簡直符合所有男人心目中對戰車的幻想。

“叫‘路霸’怎麼樣?太帥了!”叢夏撫摸著全金屬的掛檔器和巨大的儀表盤,這車的內部空間很簡潔,充滿了超現代高科技的氣息。

“隨你。”

叢夏笑道:“你別這麼嚴肅,害我都緊張了。”

他本想和莊堯說說閒話放鬆一下,結果效果並不好。一想到一會兒要開著這輛車衝進那滿山滿谷的壁虎群裡,他就感到恐懼。

儘管莊堯對這車的結實程度和密封性都很有自信,但叢夏還是無法不害怕。

在認識莊堯以前,他們見到強大的變異生物,都是能躲則躲,實在躲不掉了,才會拼死一搏,這是第一次,他們居然去主動挑戰那一大窩的變異壁虎。換做以前的他們,絕對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現在,隨著他們實力的增強,他們有了必須主動出擊的理由。

或許以後他們要挑戰的強大生物還有很多很多,而今天,就是他們的第一戰。

莊堯把車開了出去,他平靜地說:“沒什麼好緊張的,我對自己的分析能力有自信,我們絕對不會輸。”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沒錯,我們不會輸的。”

拉風的“路霸”緩緩開到了院子裡。阿布聞聲站了起來,好奇地看著這個加了輪子的鐵皮盒子,叢夏原本覺得他們坐在三米高的車上已經離地很遠了,可當阿布站起來的時候,叢夏還是感覺到了壓力,阿布的一雙淡紫色的雙眸幾乎把整個車前窗都給擋住了,如今近的距離下,叢夏能清晰地看到阿布深不見底的瞳孔和眼中的血絲,看上去簡直就像史前巨獸停在他們車前。

莊堯打開車窗,伸手摸著阿布的臉,“阿布,你在這裡等著我們,我們很快就回來,回來之後,就能治好你的腿了。”

阿布撒嬌地喵了一聲,閉上眼睛蹭了蹭“路霸”,阿布的毛透過車窗鑽進了車裡,莊堯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被那厚重的皮毛給淹沒了,車身也劇烈地晃了起來。

叢夏苦笑道:“快讓它別蹭了,我感覺車要翻了。”

莊堯拍了拍阿布,“回去睡覺吧。”

阿布真就聽話地趴了下去。

莊堯道:“你放心吧,這車至少可以承受10噸的撞擊而不側翻。”

叢夏不信,這車可能還沒阿布重,“你吹牛的吧?”

“不信拉倒。”

叢夏也不想深究這個問題,最好到時候沒有任何體型龐大的壁虎來撞他們。

莊堯把車開出別墅,在附近走了走,熟悉操作。

叢夏發現這車速度不快,尤其是在這種遍地野草、坑窪的路面下,也就能開個二三十邁。

三個小時後,成天壁和柳豐羽回來了。

他們爬上車,莊堯連忙問道:“壁虎出動了嗎?”

“嗯,我們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壁虎從電影院裡爬出來了。”

“很好,你的狙擊位置選好了嗎?”

“選好了。”成天壁道:“柳豐羽的位置也選好了。”

叢夏扭頭衝柳豐羽笑道:“柳哥,你會用槍嗎?”

“有什麼難的,我發射的是氣霧彈,也不需要瞄準,有個大致方向就行了。”

“準備得不錯。”莊堯從箱子裡拿出幾個巴掌大的防護罩一樣的東西,“他發射氣霧彈之後,你們就把這個帶上。”

叢夏接了過來,把防護罩扣在鼻子上,繩子綁在腦後,“這個多少能有點用吧?”

莊堯白了他一眼,“什麼叫多少能有點用,這裡面裝的可是高分子密度的過濾網,帶上它能抵擋大部分的氣味。”

成天壁也拿了一個,掛在了脖子上。

柳豐羽重重哼了一聲。

莊堯把自己的系在脖子上,深吸了口氣,“出發!”

四人往電影院的方向緩緩開去。

在他們經過幾日前相遇的醫院時,沒有人察覺到,醫院二十二層高的樓頂上,正站著兩個人,目光一路追隨著路霸。

“哥,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十六七歲的少年摸著下巴,“是車嗎?”

高大冷峻的男人開口道:“是改裝車。”

“有意思啊,我們要不要去搶過來?”

“速度慢,不實用。”

“裡面應該是人類吧?也許是變異人?哥,你能感覺到他們的能量波動嗎?”

“不能,太遠了。”

“我也感覺不到,這幾天我的感知範圍增加了一米……哥,你說他們這是去哪裡?改裝這個車的人應該挺有趣的。”

“跟去看看就知道了。”男人抓起少年,從六十多米高的頂樓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四人開到電影院附近的時候,遠遠地就已經能看到成群結隊的壁虎在電影院周圍活動。

“那隻大壁虎還沒出來?”

“這裡看不到,我去狙擊位。”成天壁和柳豐羽下了車,各自往選好的射擊制高點跑去。

莊堯打開筆記本,調出路線圖,“我來校準路線,終點是放發電機的那個倉庫,到了時機你就爬上去,用機關槍清掃靠近車的壁虎。”

叢夏扭頭看了看後備箱那裝得慢慢的彈藥箱,心裡不太有自信,但他沒表現出來。

莊堯道:“你的手臂沒問題的,一邊吸收一邊強化,記得也要強化前胸肌肉群,不然你的內臟會受不了。”

“我知道了。”

“現在,就等著成天壁的信號吧。”

等了大約半小時,太陽正當午,為了節省能源,車裡沒裝空調,他們又不敢開窗,即使停在陰涼的地方,倆人也熱得狂流汗。

終於,成天壁的一聲槍響,給倆人傳遞了進攻的信號。

莊堯咬緊牙關,“走吧。”他發動了車,倆人往電影院後門,壁虎群最密集的地方開去。

隨後,槍響聲不斷,有成天壁狙擊步槍的聲音,也有柳豐羽發射氣霧彈的聲音,原本平靜的世界頓時沸騰了起來,成群結片的壁虎都發出了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兩分鐘後,成天壁和柳豐羽從樓上跑了下來,到他們車前匯合。

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壁虎朝他們涌了過來,看上去仿佛是一波黑褐色的浪潮,看得人頭皮發麻。

成天壁和柳豐羽一路殺伐,在車前給他們開出了一條血路。

數不清的壁虎在倆人的配合下被撕碎,但壁虎實在太多了,從四面八方不停地涌來,有些已經快要爬到車上。莊堯叫道:“現在上去!”

叢夏一直不停地在吸收倆人殺死的壁虎,此時感覺全身充滿了力氣,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他帶上防護罩,一鼓作氣打開車窗,爬上了車頂。

車頂的視野好多了,他一眼望去,遠處有不少壁虎跟中毒一樣歪倒在地,抽搐著口吐白沫,那隻最大的壁虎更是顯眼,它身上被開了四個血洞,雖然沒死,但已經失去了理智,在原地瘋狂地翻滾、撞擊,亂了方寸。

叢夏一腳踢開一隻爬上車的一米多長的壁虎,在踢擊的瞬間他強化了腿部的肌肉,那四十多斤的壁虎被他踢飛了出去。

叢夏心中大喜,趕緊跑過去抓住了加特林,他把能量源源不斷地集中在手臂和前胸,一咬牙,扣動了扳機,往四面八方涌來的壁虎瘋狂射擊。

加特林的後坐力實在霸道,叢夏感覺手臂和前胸的肌肉被震得發麻,虎口崩裂了開來,嘴裡嘗到了一點腥鹹的味道,牙齒肯定被震出血了,如果不是他不停地強化肌肉,他早被震吐血了。

他死死抓著機槍,震得眼睛充血也不敢鬆手,成天壁和柳豐羽正在他前面不要命地開著路,他絕對不能有一點松懈。

壁虎的土能量不停地鑽進他身體裡,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充實的力量!

站在遠處樓頂上的兩個男人長達兩分鐘的時間裡一句話都沒說。

過了好久,少年才喃喃道:“這幾個人瘋了嗎?他們在幹什麼?”

男人深深皺起了眉,“一個自然力操控進化人,一個植物異種,車裡的不知道是什麼人,車頂上的,應該是力量進化人?”

“肯定是,看上去那麼瘦,卻能控制住加特林。”少年嘆息道:“自然力操控進化人真的很厲害啊,你看那個男人,幾乎沒有壁虎能靠近他,武器還是透明看不著的,如果跟他打起來的話,大哥,你有勝算嗎?”

男人搖搖頭,“不清楚。”

“真討厭這些得天獨厚的自然力進化人,這個男人操控的是風吧?上次那個火能操控的,簡直不是人,不僅是自然力進化人,還是個基因改造的怪物,如果再碰到他,我們未必有上次的幸運了。”少年吐了吐舌頭,心有餘悸。

“也許我們可以試著拉攏這個人。”

“我也想試試,如果我們團隊也能有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的話,就不用怕那個該死的返祖軍團了。”

“可是,他們究竟在幹什麼?攻擊這群壁虎有什麼好處?”男人不解地說。

“去問問好了。”少年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語調輕快地說。

 

47 全球大進化

 

莊堯一路碾壓著壁虎的屍體,把路霸開到了倉庫旁,他們上次已經把發電機拆卸並綁好了,柳豐羽和叢夏給成天壁作掩護,成天壁衝進倉庫把發電機拖拽了出來,但是那發電機的零部件太重了,他一個人根本抬不起來,柳豐羽只好去幫他。

壁虎群不停地往倆人身上撲,他們一停手,就被數不清的壁虎纏住了腰腿,成天壁風刃一揮,斬斷了十多根舌頭,柳豐羽從毛孔中分泌出消化液,把那些舌頭都燒穿了,同時自己的衣服也徹底毀了。

柳豐羽大罵道:“這玩意兒這麼重,怎麼抬上車!”

他剛說完,車底下■啷一聲掉下來一個帶輪子的鐵架,莊堯在車裡大喊:“抬上去!”

叢夏在車頂給他們掩護,倆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發電機的部件一件一件地抬了上去。

叢夏喊道:“趕緊撤。”他雖然由於源源不斷的吸收土能量,所以精神越來越好,但是成天壁和柳豐羽看上去有些糟糕,個個氣喘吁吁的,體力已經有些不濟。

莊堯把車往後倒去,成片的壁虎被碾碎在車輪下。

加特林的子彈都已經耗光了,叢夏只能爬回了車裡,他一開車門,幾隻小壁虎就鑽了進來,叢夏忍著渾身的酸痛把那些壁虎踢了出去,重重關上了車門,然後癱倒在椅子上。

膨脹的肌肉縮了回去,叢夏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了。

莊堯頭也沒回,叫道:“別停,繼續吸收,趕緊修復受損肌肉。”

叢夏掙扎著坐了起來,一刻不停地把周圍所有能夠吸收的土能量都納入了自己體內,他一邊吸收能量一邊修復著手臂肌肉,雙手終於慢慢有了知覺。

“他們兩個快頂不住了,能不能試試給他們加強體力?”

叢夏嘗試了一下,“不行,太遠了。”

他吸收能量的範圍也不過五米,但輸出能量的範圍不超過半米,根本夠不著那倆人。

莊堯喊道:“你們兩個快上車!”

柳豐羽大罵道:“上個屁,怎麼上!”柳豐羽已經完全花開,整個身體都化作了巨大而艷麗的大王花,所到之處都是被消化液化成骨頭或者直接被熏死的壁虎,可即使是這樣,依然有數不清的壁虎從遠處朝他們涌過來,也許是那隻大壁虎收了傷,它的徒子徒孫們都瘋了。但柳豐羽完全花開的形態維持不了多久,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成天壁體力也已經不濟,動作慢了下來。

叢夏急道:“我下去吧。”

“不行,你強化他們的能力只是我們的設想,從來沒實踐過,這是戰場,萬一你下去上不來,我們就輸了,他們一定能上來。柳豐羽,繼續擴散臭氣,一定有用!”

柳豐羽大罵道:“不準再提那個字!”他擴散的腐臭味終於起了作用,近距離的壁虎幾乎都失去了行動能力,中遠距離的產生了生理性的厭惡,腳步明顯慢了下來,直接阻擋了遠處的壁虎爬過來。

倆人有了得以喘息的機會,紛紛爬上了車頂。

莊堯提了提腳邊,“把槍給成天壁拿上去,然後試試你的能力。”

“好。”叢夏抓起一把衝鋒槍,背上彈夾,打開車門爬了出去。一開門他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臭氣,哪怕是帶著防護罩依然鑽進了鼻子裡,他眼前一黑,如果沒有這個防護罩,他肯定會暈過去。

他爬上車頂,把槍遞給了幾乎精疲力竭的成天壁,成天壁依然動作嫻熟的上彈夾,上膛,射擊周圍個頭比較大的壁虎,但是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叢夏從背後抓住了成天壁的肩膀,“天壁,我試試。”

成天壁頭也沒回,他並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放心把後背交給叢夏。

叢夏聚起全身的能量,源源不斷地往成天壁體內輸送,成天壁體內幾乎耗盡的能量,突然起死回生一般,和無屬性能量纏繞在一起,漸漸復甦,恢復著他的體力和行動力,成天壁回頭看了他一眼,叢夏也雙眼明亮地看著他,倆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嘆和興奮。

足足輸送了一分鐘,成天壁才道:“夠了。”他站了起來,不斷地射擊擋在他們車頭前的壁虎。

叢夏又爬到柳豐羽身邊,抓著他的胳膊輸送能量,柳豐羽興奮地大叫:“小夏,你太牛了,我真想親你一口。”

成天壁的耳根不易察覺地動了動,一槍打爆了一隻壁虎的眼珠。

柳豐羽很快恢復了一半的能量,翻身跳下車,雙臂展開巨大的花瓣,橫掃著他們前進路上的阻礙。

叢夏吸收來的能量幾乎消耗沒了,他幹脆趴在晃晃蕩蕩的車頂,繼續吸收,周圍的死壁虎多不勝數,他一點也不發愁。

遠處觀察他們的兩個人又陷入了很久的沉默,最後還是那個少年先開口的,“大哥,你看懂了嗎?”

“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究竟從那裡拿了什麼東西出來?看上去是灰突突的什麼機器。還有,明明那個風男和大花都快沒力氣了,怎麼又起死回生了?”

“那個力量型進化人一上來,他們就有體力了,莫非給他們吃了什麼藥?”

“不知道,看不太清楚,但是……太奇怪了,不應該啊,過度戰鬥能量耗空之後,至少要兩三天休息才能恢復。”

男人搖了搖頭,“可以問問。”

“我們現在下去嗎?”

“好吧。”

四人費勁千辛萬苦,終於突破了重圍。莊堯不斷地催動油門,拖著發電機往前衝去。其實他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兒去,但已經達到了這樣的路況能達到的最高速度,約四十邁左右,不過這個速度已經足夠把一些小壁虎甩出老遠。

柳豐羽在路上灑下大把的臭氣,如同一道天然的生物武器屏障,讓大部分壁虎不願意再追擊,他們終於逃出了壁虎的包圍群。

莊堯不敢松懈,足足開出去了兩公里,速度才稍微慢了下來,因為路面過於坎坷,開得快的時候整個車都在晃,四人都快被顛吐了。

他們還沒來得及因為勝利而興奮,前進的路上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一大群黑壓壓的東西,四人瞪大眼睛一看,那是一大群蝙蝠,蝙蝠中間還裹著一個俊秀的少年,看上去非常詭異。

莊堯猛踩油門,想衝過去。

他才不管會不會撞到人,這群蝙蝠絕對不懷好意,他不會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少年笑了笑,“喲,好狠啊,如果敢撞過來,你們一定會後悔哦。”

莊堯眼神冰冷,絲毫沒有猶豫。

但當他們衝進蝙蝠群的時候,車頭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止住了,無論莊堯怎麼踩油門,車都只能一點一點往前挪,發動機發出去了難聽的嘶吼。

成天壁冷道:“停車吧。”

莊堯只好停下了門。

蝙蝠群漸漸和那少年分割了開來,慢慢地回縮成人形,最後,竟然化成了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

少年笑道:“都說了你們會後悔的,造這麼個車不容易吧,發動機都要被你弄壞了。不過,真沒想到,你們居然讓這麼小的孩子開車,你有駕駛證嗎小弟弟。”

莊堯道:“好狗不擋路,滾開。”

少年挑了挑眉,“你真的是小孩兒嗎?”

柳豐羽諷刺道:“我們也懷疑過,不過確實是,你們是什麼東西?蝙蝠異種嗎?”

“我哥哥是,我不是。”

叢夏一行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動物異種,倒是非常新鮮,這種能力看上去太酷了,讓他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吸血鬼,這個男人一身黑衣、嚴肅冷峻的表情,倒也真符合他的變異能力。

同時,四人也感受到了那男人強大的能量波動,身邊的少年倒是弱了很多,但也不能小瞧。

叢夏道:“你們想幹什麼?”

少年笑道:“我們對你們很好奇,想跟你們交個朋友。”

“相交朋友就別擋著我們道。”莊堯對這兩個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他是腦域進化者,對於別人的腦電波非常敏感,如果一個人是懷著惡意或者敵意的,他能有所感覺,這兩個人雖然沒有懷著明顯的惡意和敵意,但至少沒懷什麼好意。

少年眨巴著眼睛,通過前車窗,仔細地觀察著車裡的四個人,“嘖嘖,好厲害啊,四個變異人……咦?等等,怎麼只有三種能量波動?”少年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又看了看四個人,“哦,沒錯,確實是三個,你是風自然力操控進化,你是大王花異種,你……你是力量型進化人嗎?”少年指著叢夏,不太確定地問道。

三人心動都知道,肯定是莊堯對這少年和那男人的腦電波做了手腳,他把自己的能量波動屏蔽了,然後製造出叢夏身上有能量波動的假象,這種能力只能主動針對個人掩飾能量波動,但是卻不能真正掩蓋自己的能量波動,但是碰到特殊情況,已經非常有用,至少現在,莊堯成功掩飾了自己,也掩飾了叢夏,否則這兩個人觀察了他們那麼久,肯定會發現叢夏絕對不是普通人,而叢夏身上有沒有能量波動,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難解釋,他們可不想自找麻煩。

叢夏道:“是,我們三對二,比你們有勝算,如果沒什麼事,就趕緊讓開。”

 

48 全球大進化

 

少年悶聲笑了起來,“別緊張啊,如果我們真的想對付你們,早在你們被壁虎圍攻的時候就下手了,怎麼會等到現在呢,我只是想跟你們說幾句話而已。”

莊堯回頭看了看,從這個距離依然能看到那些蠢蠢欲動的壁虎,雖然他分析那些壁虎損傷慘重,不會追過來,但始終不太放心,他道:“往前再開一公里。”

OK。”

黑衣男人一下子化作萬千蝙蝠,把少年卷在中間,一眨眼的功夫已經飛了出去。

四人都沒說話,心裡都在掂量著假設跟這倆人開戰,能有多少勝算。

除了莊堯外,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動物異種人。莊堯曾經說過,自然力進化人雖然是最有潛力的,但是就目前的進化程度而言,動物異種人因為天生的體能優勢,才是眼下個體實力最強大的,這個男人身上的能量波動非常強,更不用說他展現出來的這種霸氣又詭異的能力。

而且,那個少年究竟是什麼能力還說不準。

莊堯重新發動了車,往前開去。

叢夏問道:“他跟你之前說過的很厲害的黑熊異種人相比,誰更厲害?”

莊堯直視著前方黑漆漆的一團蝙蝠,那團蝙蝠在遠處停了下來,再一次神奇地聚集,最後組合成了一個那個黑衣男人的形象,他思索了一年,道:“攻擊力也許是黑熊更厲害,但是這個蝙蝠人會飛,不好說。”

柳豐羽皺眉道:“看來動物異種和植物異種差很多,這個男人居然可以分體,而且,他的衣服沒有任何損壞……”

“我想他身上的衣服就是蝙蝠。”成天壁道:“蝙蝠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可以化作任何東西出現在他體表,也許你也可以。”

柳豐羽搖了搖頭,“至少目前我不行。”

莊堯道:“我猜這兩個人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叢夏思索道:“你猜他們想做什麼?”

98%的可能是想拉攏,尤其是想拉攏成天壁。”莊堯表情有些陰沉,“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居然敢耽擱我們回去治療阿布的時間,哼。”

叢夏想到他們三個之前的遭遇,突然有點同情這倆人。

路霸晃晃悠悠地開到了倆人面前,四人從車上下來了,站在那兩人面前。

他們互相打量著對方。

莊堯道:“你們想問什麼?”

“你們有很多讓人好奇的地方,比如啊,為什麼要去攻擊那些壁虎呢?是為了搶車後面那個東西嗎?”

“對,發電機。”

“哦,用來做什麼?”

莊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發電。”

那少年挑了挑眉,也不惱,“你這小孩兒真有意思。”

“別廢話,我們趕時間。”

少年聳了聳肩,“好吧,那我就直說了,你們,要不要加入我們?”

“加入你們?”莊堯冷笑,“憑什麼?憑你們一共就兩個人?誰知道你要幹什麼。”

“喂,我們不只兩個人好嗎,我們只是出來執行任務。我們的據點在洛陽,一共有三十一個變異人,進化寵物三隻,光動物異種人就有六個。”少年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得意,這樣的戰鬥力確實是非常可觀的,橫掃什麼壁虎窩、青蛙群簡直易如反掌,絕不會像他們這樣狼狽。

叢夏並不太意外,末世之後,必定會逐漸形成這樣的團隊,最早他和成天壁在雲南市郊碰到的胖子一夥人,就是這種團隊合作的雛形,就連他們四個人,現在也是這樣的合作團隊,強大的個體聚集到一起,能產生巨大的力量,占領更有利的資源,說來說去,誰都是為了活下去,而且還想要活得比別人好。

莊堯道:“哦,三十一個,不少嘛,加入你們有什麼好處嗎?”

少年得意道:“首先,你們永遠不用考慮吃的問題,我們團隊中有一些低等的力量型進化人,他們會負責食物的收集,其次,你們可以享受到末世中難以想象的資源,豪宅,美女,所有人的景仰,說白了,你們可以活得比末世前要痛快得多。”

叢夏對那少年毫不猶豫地用“低等”兩個字形容力量型進化人有些反感,這個世界變成這樣,才過了不到三個月,也許很多人變異的不僅僅是體型,他皺眉道:“那我們要付出什麼?”

“為團隊效命,收集有用的一切,物資、武器、能源、地盤、人,等等等等,只要我們不停地壯大,就能保證每一個成員過優越的生活。這是一個沒有法制、沒有紀律、沒有道德的時代,只有強者才配享用好東西,亂世才能出英雄,難道你們不想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嗎?這是古往今來,每個男人的夢想。”少年眼中迸射出強烈的慾望,那是渴望強權的眼神,跟他俊秀的外貌格格不入。

相對他有些狂熱的演說,那黑衣男人卻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默默地站在他旁邊。

這番演說也許對很多男人來說都非常具有吸引力,但他眼前的四人卻恰好沒有一個感興趣,叢夏沒有大抱負,只想吃飽穿暖活下去,成天壁有作為軍人的節氣和信念,柳豐羽懶散隨性,只求舒坦,莊堯更是對這所謂的“夢想”嗤之以鼻。

少年意識到了四人冷淡的反應,頗有些意外,“怎麼?你們不相信?”

叢夏道:“相信,不過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沒什麼事的話就別擋著我們了。”他的性格一向習慣與人為善,可獨獨對眼前這個少年沒什麼好感。

少年不太高興地看了叢夏一眼,“你只是個力量型進化人吧?雖然力量型進化人在洛陽只配執行最低等級的任務,不過既然你是那個自然力進化人和植物異種人的朋友,加入我們之後,可以讓你享受高等級變異人的家屬待遇,哦,那個小孩兒也一樣。”

莊堯眯起眼睛,“我們怎麼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

“你想怎麼證明?”

“你們既然已經形成了規模,而且離北京很近,肯定信息流通方面比我們靈通,我們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少年挑了挑眉,“莫非你想知道關於北京的消息?你們也打算去北京?”

“不錯。”

少年哈哈笑道:“北京那個地方,充斥著來自全國各地的各類高級變異人,你們這樣的人去了,除了他”少年指指成天壁,“其他人根本什麼都不算。而且,別把北京想得太美好了,一個城市聚集了那麼多人,資源必定要受到削弱,哪怕去台灣和海南,都比去北京好。不過,呵呵,台灣和海南你們恐怕也去不了了。”

“哦?為什麼?其實我們也在猶豫,也不是非去北京不可,只是跟所有人一樣,想去更安全一點的地方。”

“我們得到的最新消息,說海里面出現了大型海獸,靠船過海,九死一生,你們之中哪個會飛?”少年嘲弄道:“這個世界上早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莊堯繼續問道:“北京那邊有沒有關於全球進化原因的分析?”

少年笑了笑,“小朋友,鬧了半天你是在免費找我解答問題啊,要不是你身上沒有能量波動,就你這麼奇怪的小孩兒,我都懷疑你是腦域進化人了。如果你們加入我們,什麼問題我都樂意解答。”

莊堯笑了笑,“可以考慮,畢竟加入你們之後,我們就不用再愁吃飯這種煩人的問題了。”

三人不動聲色地看著莊堯,都想看看莊堯接下來想幹什麼。按照莊堯的說法,以他們的智慧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事實也確實如此,但至少有一點三人很清楚,莊堯這個小兔崽子,說出來的話基本不能信。

他們三個都早已經做好了治療完阿布莊堯就會賴賬的準備,只不過有莊堯提供的那些物資打底,他們願意一搏罷了。

少年眼前一亮,“沒錯,加入我們之後,永遠不用再考慮這些低等的問題。”

莊堯笑道:“光是解答問題就想讓我們為你賣命?你這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

“哦?那你們想要什麼?”

“這話應該我們問你,你們能給我們什麼?食物這種東西,吸引不了我們,你真覺得我們會缺吃的嗎?”

少年神秘地一笑,“我們自然有更加具有吸引力的東西。”

“什麼?”

“告訴你們也沒什麼,沒有那個東西,我們怎麼可能吸引那麼多變異人呢。”

莊堯眼中終於閃過了濃厚的興趣,“說來聽聽。”

“傀儡玉。”

傀儡玉?!

四人對這名詞都非常陌生。

少年得意地一笑,“你們這群土鱉,大概只知道貴陽城這麼大的天空吧?空有一身力氣卻擠在這麼小的地方殺壁虎,真是可憐。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了,我看你們是完全不知道啊。”

叢夏追問道:“傀儡玉是什麼東西?”他對玉這個詞很敏感,因為他身上就帶一塊傳奇古玉,威力之大,無可限量。

少年道:“是地震的產物,準確來說,我們有一點碎片,但這一點碎片,已經威力無窮,只要直接碰觸,就能在短時間內提升能量,而長期接觸的人會變得越來越強大,哪怕不直接接觸,只要長期生活在傀儡玉的周圍,進化的速度都會增快,能量也會越來越強大。這就是傀儡玉,是所有人爭奪的秘寶,哪怕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片。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守護我們的傀儡玉,然後……”少年笑了笑,“搶別人的。”

成天壁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稍縱即逝。

叢夏喃喃咀嚼著那三個字,“傀儡玉。”

四人都意識到,這傀儡玉的功能,細究起來跟叢夏的能力有點像,只是聽上去比叢夏有用多了,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只要長期生後在其周圍都能變強,難怪所有人都要爭搶。

莊堯問道:“為何叫這個名字?你們的傀儡在洛陽?”

“當然在洛陽,那種東西難道我會隨身帶著?我會死得很慘的。名字嘛,是北京的腦域進化者取的,難道不是很形象嗎?一旦擁有了傀儡玉,就絕對不捨得放棄,變強的感覺多美妙啊,簡直就如同玉的傀儡一般。政府也在四處收集玉的碎片,我們靠著這塊玉,召集了越來越多的人,但同時也面臨著很多危險,當然,風險和收益共存,難道你們不想變強嗎?”

莊堯因為新的信息而興奮不已,他追問道:“你說玉是地震的產物,地震又是什麼造成的?地震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玉?”

少年有些不高興了,“你們到底要不要加入?我們已經很有誠意了。”普通的變異人聽到這樣誘人的條件,根本沒什麼好考慮的,個體實力再強大,在末世中也是舉步維艱,最終所有的變異人都會尋求強大的同伴,人是群居動物,這是自然規律,也是生存法則。

“哥哥,我們加入吧。”莊堯抓住成天壁的手,“你可以變強,我們以後不用發愁食物了。”

這一聲哥哥叫得柳豐羽直翻白眼。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道:“你問他。”他朝叢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少年頗為意外地看了叢夏一眼,看來這個力量進化人還不能小瞧呢。

叢夏道:“我沒意見。”

莊堯道:“你聽見了?他們同意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地震的原因,北京那邊究竟有什麼消息。”

少年剛要開口,在一旁沉默良久的黑衣男人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沉聲道:“他們在耍我們,別說了。”

少年愣了愣,立刻冷靜了不少,他雖然不是什麼絕頂聰明的人,但也絕對不算笨,只是碰到稀少的自然力進化人讓他過於興奮,急於拉攏。擁有傀儡玉是福也是禍,他們變得強大的同時也要不停地接受挑戰,如果團隊中能有一個自然力進化人,至少能讓不自量力的少來騷擾他們,這對他們來說是非常迫切的需求。可是黑衣男人提醒他之後,他也清醒了不少,看著這四個人臉上的表情,確實沒有什麼誠意。

少年眼神陰暗,冷道:“你們根本就不想加入,是嗎?”

莊堯聳了聳肩,“是啊,我騙你的。”

少年怒道:“不識抬舉。”

“我又沒說讓你白張嘴,我車上有不少武器,都給你們了,我要知道的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秘密,否則你就不會告訴我們了,所以,我用武器交換你的信息,你也不吃虧吧。”

黑衣男人道:“把武器拿下來,地震的事,我給你們解答。”

成天壁二話不說跳上車,把四把衝鋒槍、兩把狙擊步槍和一箱手榴彈都拿了下來。

儘管世界亂了套,武器卻依然很難獲得,至少相對食物來說,武器的價值對於變異人來說要大得多。

成天壁剛把武器放到地上,黑衣男人的手臂突然散成了幾十隻蝙蝠,朝武器飛了過來。

成天壁一步擋在蝙蝠面前,警告道:“敢靠近一步。”

男人冷道:“地震的秘密,我們也只知道個大概,北京的腦域進化者,提到了‘寒武意識’這個概念,但大部分都不知道是什麼,總之,寒武意識、傀儡玉和地震之間有聯繫。”

莊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在驚訝、畏懼和狂喜之間來回轉換,好不精彩,他對成天壁道:“讓他拿走吧,足夠了,足夠了。”

少年皺眉道:“難道你知道什麼?”

莊堯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才不會告訴你。”

“你這個——”

“算了。”黑衣男人抓著少年,那群蝙蝠把武器卷在中間,回到了男人身邊,“他們不想加入,不必勉強。”黑衣男人冷冷看著他們,突然露出了一個令人膽寒的淡笑,“反正,憑他們的信息量,一定會死在去北京的路上。”

少年也露出了笑容,“從這裡到北京,路上有數不清的挑戰等著你們,我們本來可以安全地把你們帶回洛陽,現在,哼。我能肯定的是,你們死定了。可惜,一個還沒強大起來的自然力進化人,就要因為自己的自不量力而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黑衣男人再一次化作無數蝙蝠,卷起少年和那堆武器,如一縷黑煙一般卷向遠方。

倆人走後,餘下的四人救救沒有回神。

尤其是莊堯,最後根本就沒聽那倆人說話,嘴裡反反覆復地念叨著“寒武意識”和“傀儡玉”。

叢夏拍了拍莊堯單薄的背,“莊堯,你到底知道什麼?別念叨了,快點告訴我們。”

莊堯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寒武意識,他的理論是正確的。”

“寒武意識?他?他又是誰。”

莊堯抬起頭,眼中有痛恨、也有不甘,他冷道:“從遺傳學上講,他是我父親。”

 

【卷二:寒武意識篇】

 

49 寒武意識

 

叢夏抹了抹額上的汗,看著阿布腿上平整如新生的皮膚,長吁一口氣。

“阿布!”莊堯興奮地大叫一聲,一下子撲到了阿布身上,阿布把尾巴甩到他面前,他熟練地抱住了那大尾巴,阿布一下子把他甩到了背上。

莊堯在阿布的身上盡情地打滾,又笑又叫,“阿布,阿布,你終於好了,你終於好了。”莊堯順著阿布的背滑了下來,然後又抓著它的毛爬上去,玩兒得不亦樂乎。

阿布一直溫順地看著他,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舔腿上微微發癢的皮膚。

“阿布,快起來跑一跑,快!”阿布聽話地站了起來,一躍而起,跳過了別墅高高的圍墻,老遠都能聽到莊堯興奮的叫聲,這個時候的他,還真像個孩子。

叢夏笑了笑,“總算治好了,就是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履行承諾。”

柳豐羽哼道:“他要是敢說話不算數,咱們把他老巢搬空,就憑一隻貓,還奈何不了我們。”

成天壁仔細看著叢夏的臉,“你沒事嗎?”

叢夏甩了甩胳膊,“沒事兒,我這次真的吸收了很多能量,現在只是稍微有一點累的感覺,其他一切正常,這群壁虎真是幫了大忙。”

“那你現在感覺剩餘能量還有多少?”

“至少……還有三四成。”

成天壁這才放心下來,“我們進屋吧,忙了一整天,都沒吃飯。”

柳豐羽也道:“對,咱們把他東西都吃光,然後能搬的都裝車上,不怕他賴賬。”

叢夏笑了笑,“我覺得他不會賴賬,他會跟我們走的。”

“喲,小夏,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那小子嘴裡可每一句話真話。”

“很多原因,比如,那群壁虎過度繁殖,早晚這個城市會沒有人類的空間,再比如,他對什麼‘寒武意識’,什麼‘傀儡玉’之類的,非常感興趣,而這些東西的答案,恐怕只有去北京,接觸那些從全國各地匯聚而去的腦域進化人,才能得到解答。今天那倆人說,被大家神乎其神地傳成最後的避難所的海南和台灣,已經因為被大型海獸阻攔而無法抵達,那麼北京就是所有人最後的選擇,所有最優秀的大腦、最厲害的進化人、最新的信息都將在北京產生,他一定會跟我們走的。”

倆人點點頭,覺得這個分析很有道理。

柳豐羽撇了撇嘴,“帶著這個小兔崽子,一路上還真夠麻煩的。”

叢夏拍了拍柳豐羽的肩膀,略顯嚴肅地說:“柳哥,我知道你不信任他,我們也無法信任一個滿口謊言,而且比我們三個加起來都聰明的孩子,但是他是珍稀的腦域進化人,其實不用那倆人說,我們也能猜到,這兩千多公里的路,該有多少危險,沒有他,憑我們三個橫衝直撞,真的是凶多吉少。”

成天壁沉聲道:“我們一定會平安到達北京的,那兩個人說我們信息太少,他們做出那樣的分析,恰恰是以為他們信息太少。”

柳豐羽打了個響指,“沒錯,我們可不止有成天壁和我,還有腦域進化人,還有那隻貓,還有你。”柳豐羽攬住叢夏的肩膀,嬉笑道:“你這個小奶媽真挺有用啊,以後受了傷或者沒力氣了也不用怕了。對了,剛才說要親你的,這就獎勵你一下吧,我的一吻可值錢了。”柳豐羽說著就要把臉湊了過去。

叢夏呵呵笑著,也沒躲。

成天壁一伸手,直接扣住了柳豐羽的脖子。

他大拇指壓住柳豐羽的大動脈,剩下四指壓在頸椎骨上,如果柳豐羽是個普通人,他只要一使力,至少能讓對方終身癱瘓,當然,柳豐羽不是普通人,只是這一手依然充滿了威脅。

柳豐羽斜眼看著他,“你幹什麼?”

成天壁冷道:“現在最不值錢的就是錢。”

“你吃醋了?親一下怎麼了,我是獎勵他發揮作用。”

成天壁猛地收緊手指。

柳豐羽挑釁地看著他,毛孔裡開始滲出消化液。

成天壁感到皮膚有些發燙,趕緊收回了手。

柳豐羽的一句“吃醋了?”把叢夏鬧了個大紅臉,他尷尬地打著圓場,“怎、怎麼了這是。”

柳豐羽哼道:“我想親一口,你家兵哥吃醋了,不讓我親,然後就掐我脖子,我說這麼明白了,你不會看不懂吧?”

成天壁陰冷地瞪了他一眼,扭身往屋裡走去。

叢夏急道:“柳哥,你瞎說什麼呢。”

“我怎麼瞎說了,不然你說好好的,他掐我幹什麼?”柳豐羽朝成天壁的背影比了個中指,“白痴,活該你一輩子討不著老婆。”

叢夏感覺臉都快燒起來了,他也想知道成天壁剛才是怎麼回事兒,總不會真的是……

那算什麼意思呢?

柳豐羽斜睨了一眼,“哎呀,你看你臉紅的,所以我最討厭跟小處男打交道了,麻煩得要命,得得得,有緣千里來相會,柳哥給你傳授幾招。你不是喜歡你家兵哥嗎,不管是勾引男人,還是勾引女人,你問我就對了,你柳哥可是閱人無數的。”

叢夏嚇了一大跳,忍不住拔高了聲調,“你、你胡說什麼呢!”

柳豐羽眨了眨那對風情的桃花眼,“我怎麼胡說了,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怎麼、我怎麼可能、我、我……”叢夏結巴得話都說不上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柳豐羽能說出這麼驚悚的言論。

他和成天壁可都是男的,雖然他長這麼大連姑娘的小手指都沒碰過,但不代表他就喜歡男的啊。

他……喜歡男的嗎?

叢夏一下子被自己問愣住了。

柳豐羽摸著下巴,眯著眼睛看著他,“對,仔細回想,接著回想,回想你和你家兵哥的點點滴滴,有沒有心跳加速啊,有沒有牽腸掛肚啊,你就是喜歡他,連那小兔崽子都看出來了。”柳豐羽翻了個白眼,“處男真麻煩。”

叢夏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信息,整個人都要炸開了,他第一次對柳豐羽急了,“柳哥,你不要胡說八道!這怎麼可能,我懶得跟你說了!我做飯去了!”叢夏也轉身往屋裡走去。

柳豐羽吹了聲口哨,“你要是惦記我那獎勵的一吻,隨時歡迎來找我啊,半夜就算了,你不是我喜歡的型。”

看著叢夏的背影消失在門裡,柳豐羽嘿嘿笑了起來,“娛樂啊娛樂,生活太缺少娛樂了。”

阿布這時候載著阿布回來了,大貓穩穩地落到他旁邊,雖然沒有聲音,但地面直顫。

莊堯道:“你幹什麼呢?”

柳豐羽瞥了他一眼,“曬太陽。”

莊堯撇了撇嘴,“今天阿布痊愈了,我很高興,就勉強讓你上來玩兒一會兒吧。”

柳豐羽費力地仰起脖子,也看不到莊堯,只能聽到聲音,“真的?”

“廢話。”

柳豐羽道:“怎麼上去?”

“阿布,讓他上來。”

阿布垂下了尾巴。

柳豐羽一把抱住了尾巴,那尾巴用力一彈,把他甩到了背上。

“哇啊!”柳豐羽大叫一聲,感覺相當過癮,阿布的貓又軟又厚,摔上去一點也不疼,而且在它背上視野極好,有種一覽眾山小的豪邁之情。

柳豐羽抓著阿布的貓,興奮地叫道:“喲呵,阿布,跳到房子上!”

“不準命令我的貓!”

 

50 寒武意識

 

叢夏進屋之後,看到成天壁正在清點武器。

成天壁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如往常面無表情,目光平靜如水。

叢夏松了口氣,乾笑道:“柳哥這人,就愛開玩笑,你沒生氣吧?”

成天壁不置可否,邊把需要帶走的槍裝進箱子裡,邊冷淡地說:“你不是喜歡跟他開玩笑。”

“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都這種時候了,平時也沒什麼可玩兒的……”叢夏雖然不算個伶牙俐齒的人,但比很多工科男都能說多了,此時卻也感到了尷尬。

他知道成天壁是個挺嚴肅的人,從來不說些沒用的東西,也不會喜歡別人開他玩笑,柳豐羽是無所顧忌,可他晚上還要跟成天壁睡一張床呢,旁邊要是睡個一聲不吭冷冰冰的人,他晚上肯定睡不踏實。

他好不容易才用迷彩蛋糕把成天壁哄回來,現在又生氣了,叢夏鬱悶死了。

成天壁扭過了頭去,“做飯去吧。”

叢夏討好地問道:“天壁,你想吃什麼?還吃蛋糕嗎?”

“甜,不吃。”

“我給你做不甜的雙皮奶吧,放你喜歡吃的紅豆。”

“隨便。”

叢夏心裡有些失落,進廚房忙活了起來,他時不時回過頭,就看到成天壁在埋頭整理槍械。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柳豐羽的話。

柳豐羽說他喜歡成天壁,這怎麼聽都是無稽之談,他從來沒覺得自己喜歡男人過,甚至無法想象自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是什麼畫面。

可是如果那個男人是成天壁……

成天壁俊帥而冷漠的臉和修長結實的身體清晰地出現在他眼前,他又體會到了那種口乾舌燥、心跳加速的感覺,叢夏被自己嚇得身體一抖,菜刀直接削掉了他手指上的一塊肉。他看著自己的手指,血很快止住了,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了起來,不到半分鐘,手指就完好如初,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難道他真的……媽呀,怎麼可能啊,老天不能這麼玩兒他啊,眼下他們有性命攸關的生存問題需要考慮,他怎麼能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叢夏拼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擠出腦海,飛快地料理著手上的食材,連回頭看一眼成天壁的勇氣都沒有了。

由於這些天都是四個人一起吃飯,而且他們都是本著有了這頓沒下頓的心思拼命胡吃海塞,莊堯的食物儲備消耗得很快,本來叢夏還擔心這麼多好東西運不走可惜,現在看來,一個冰櫃的東西,無論是放路霸上還是阿布背著,都綽綽有餘。

吃飽喝足後,四人在會議室開了個會。

柳豐羽敲著桌子,“現在阿布好了,發電機我們也給你弄回來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莊堯不願意顯得比他們矮,乾脆坐在了桌子上,“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不跟你們去北京,我說到做到,把發電機拿回來,就是為了做去北京的準備工作。尤其是對路霸的改裝這塊兒,需要大功率的電。”

“我們真的要開那麼慢的一輛車上路嗎?還沒阿布坐著舒服。”柳豐羽很是回味騎在阿布身上風馳電掣的感覺。

莊堯白了他一眼,“我不僅要攜帶食物,還有武器、能源,以及很多我的研究成果,還要帶你們三個累贅,你想把阿布累死嗎。”

“兔崽子,連把槍你都扛不動,你搞清楚誰才是累贅。”

叢夏擺擺手,“別抬槓了,準備工作之前已經說好了,我們都會幫忙的,但是根據你計算的壁虎繁殖速度,雖然我們已經殺了很多了,但是恐怕要繁殖到家門口都是,應該也用不了太久吧。”

“嗯,我統計過了,大概還需要十天左右吧,這十天我們要把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

“具體涉及到哪些?”

“我安排了工作表,主要內容集中在路霸的改造和武器的改造兩大塊,另外你們三個人能力的開發也列入了日程,不過這個不急,我們在路上有大把的時間。”

成天壁道:“先不說這個,把你知道的關於‘寒武意識’的事說一說,另外,我想你對‘傀儡玉’也有了想法。”

莊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沉默半晌,“大概在三年前,古生物學領域對寒武紀生命大爆發的原因出現了新的理論。之前對生命大爆發的原因有很多種猜測,但最常被提及的兩種,是氣溫變化和自由氧濃度增加,然後這個新理論,跟這兩種原因截然相反,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又涵蓋了這兩種理論,不,應該說,這個新的理論,涵蓋了所有生命大爆發可能的原因。”

三人專注地聽著,心弦都不約而同地繃緊了。

莊堯道:“這個新的理論,由於是研究寒武紀生命大爆發而發現並形成的,所以他給這個理論取名為‘寒武意識’,其實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地球平衡意識’。”

地球平衡意識?!

莊堯沉聲道:“所謂的地球平衡意識,也就是寒武意識,是假設地球自誕生以來就擁有一股自我意識,這種意識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維護地球的平衡,包括物種的平衡,溫度的平衡,地域的平衡,讓地球在平衡的環境中得以生生不息。這股意識為了讓地球始終處於平衡的狀態,即會讓物種新生,也會讓物種毀滅。”

三人全都驚嘆地說不出話來,也許他們真的不小心窺見了這個星球的秘密,因為如果這個理論是成立的,那麼寒武紀生命大爆發有了合理的解釋,二次寒武紀生物大進化,也有了解釋。

莊堯看著三人的表情,點了點頭,“沒錯,如果這個理論是真實的,那麼一次寒武紀的意義就是為了讓地球物種豐富起來,而二次寒武紀的意義,就是為了……”

叢夏顫聲道:“就是為了讓過於強大,強大到搶占了其他物種的生存空間,讓整個星球失衡的人類走向衰亡。”

莊堯輕輕握緊了拳頭,“這個理論堅持,一切星球歷史上滅絕的強大物種,比如恐龍,比如瑪雅人,都毀滅於寒武意識,過於強大,讓地球失去平衡的生物,都逃不過寒武意識的制衡。”

叢夏沉聲道:“這個理論,就是你……你父親提出來的?”

莊堯眼神一暗,“沒錯。當時這個理論一出來,就被封鎖了,科學界很多權威的專家紛紛被禁言,因為兩三年前正是2012年末日傳言四起的時候,政府怕引起恐慌,只準秘密研究。不過,當時對這個理論,更多的是反對的聲音,我就是其中一個。”莊堯看向叢夏,“你二叔是反對得最為激烈的一個。”

叢夏警戒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二叔是誰?”

莊堯不以為然,“我翻過你的包。”

叢夏拿他無可奈何。

“我見過叢震中教授,他是個很單純的科學工作者,可惜他跟我反對的根據也不相同,不然我們聯合起來對抗那個人,也許能阻止研究繼續,那麼這場末日,也許還能往後推個幾十年。”

“為什麼?對寒武意識的研究跟二次寒武紀有關?”

“一定有關,因為當時他們研究寒武意識的時候,首要關心的是寒武意識如何發動,也就是說,如何感知地球失衡,感知到之後,又如何制衡,因為如果能參透這個秘密,也許就能阻止寒武意識對人類進行種族滅絕。隨後,他們在研究中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但究竟是什麼,我不得而知,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離開北京了。但我推測,他們的研究反而加速了寒武意識感知人類的威脅,直接導致二次寒武紀提前降臨。”

成天壁問道:“那個不得了的東西,會跟傀儡玉有關嗎?聽那人的描述,傀儡玉簡直就是無屬性能量的集合體。”他看了叢夏一眼,“或者說,就像是功能強大無數倍的叢夏。”

莊堯直直地看著叢夏,“沒錯,叢夏和傀儡玉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繫,傀儡玉釋放的肯定是無屬性能量,因為如果它釋放的是別的五行能量,作為能量體就能感知到,但按照他們的說法,傀儡玉可以強化任何一個屬性的能量體,這種能力只有無屬性能量可以做到,而無屬性能量,恰恰是無法被感知的。既然無屬性能量可以讓能量體強大和進化,由此可以推測出,全球進化的直接原因就是無屬性能量,地震過後,突然出現在地球上,並且擴散至全世界的陌生的能量,直接導致所有物種變異的能量,就是無屬性能量!”

叢夏和成天壁都有些震撼。莊堯能從如此雜亂的信息中理出清晰的思路,直指問題的核心,這樣的思維能力實在讓人嘆為觀止,如果不是他們有古玉,僅憑這些東一塊西一塊的信息,是絕對不能拼湊出如此完整的結論的。

不知道內幕,但知道叢夏有一套可以修煉能量核的功法的柳豐羽更是驚訝不已,他疑惑地看著叢夏,猜不透叢夏究竟是什麼人。

莊堯也眯著眼睛看著叢夏,“你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我,就衝這個,我也會一直跟著你,我有種直覺,如果能解開你身上的秘密,我會朝真相邁進一大步。”

叢夏嚴肅地說:“如果有一天你成為一個可以信任的同伴,我會告訴你。信任是通過真誠的溝通和相處建立起來的,光靠翻我包可沒用。”

莊堯撇了撇嘴,“我不用你教育我,就算你不說,早晚我也會自己查出來的。不過,你的防範意識還不錯,免了我給你做保密講座了。”

叢夏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關於地震過後釋放的無屬性能量導致全球進化這個猜測,是正確的。不過對於傀儡玉,我確實一無所知。”

莊堯摸著下巴,“傀儡玉,就是無屬性能量的壓縮晶核。按照他們的說法,一小塊碎片就已經有非常大的威力,不知道傀儡玉的碎片究竟有多少,而傀儡玉又有多大。”

柳豐羽道:“不管有多少,聽上去都是個惹禍的東西。”

莊堯點了點頭,“沒錯,看來那兩個人所在的組織,為了保護傀儡玉費盡心機。他說政府也在收集,也許政府手裡拿著最多的傀儡玉,而那些擁有傀儡玉的組織,正在靠著小小的玉的碎片迅速崛起。人類啊,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免不了互相鬥爭。我也要得到一塊。”

三人看向他。

莊堯跳下桌子,“我必須得到一塊傀儡玉,不僅僅是為了讓我更接近真相,最重要的是,傀儡玉能強化我們所有人,他們搶奪傀儡玉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想要壯大,必須也要得到一塊。我現在就要調整路線圖,我們一定要經過洛陽。”

叢夏皺眉道:“你想去搶那兩個人的組織的?”

“當然,傀儡玉又感知不到,我們又不知道尋找傀儡玉的方法,那兩個人是我們唯一知道的傀儡玉的線索,不搶他們的搶誰的。”

叢夏道:“我不同意,他們組織裡有三十一個變異人,光是我們見到的那個蝙蝠人,就深不可測,我們僅僅有四個人,其中兩個還是不能戰鬥的,怎麼搶?豈不是送死?”

莊堯看著他,目光銳利,“那就要看你們一路是否能成長起來了,我的頭腦加上你們的實力,我還是很有信心的。我知道你一心只想平安活下去,可你沒有天真到以為靠僥倖就能活下去吧?按照這個趨勢發展,傀儡玉是每一個團隊勢在必得的東西,有傀儡玉,就能壯大,沒有,就只能被吞併或者消亡,你想成為哪一個?想要保護自己,也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才行。”

叢夏暗暗握緊了拳頭。

他不想搶奪別人的東西,更不想冒著生命危險搶奪別人的東西,對於危險,他還抱著能避則避、能逃則逃的心態,根本不想主動去招惹麻煩,可是莊堯的理論卻和他截然相反,從主動去迫害老鼠,主動去攻擊壁虎,甚至現在要主動去攻擊那個蝙蝠人的團隊,就可以看出莊堯的行事作風。莊堯主張以進為進,以攻為守,他不知道這個理論是否正確,卻也無法反駁。

每個人都知道,只有強大,才能活下去。

只有強大。

叢夏一時之間,倍感矛盾。

莊堯聳了聳肩,“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但是我相信,這一路上我們會碰到很多危險,到時候你就會體會到,強大的力量多麼地重要,也許那個時候不需要主張,你們都會想要得到那個能讓我們變強大的力量,所以,我不急著讓你們同意,我們一路走著瞧好了。”他拍了拍,“好了,幹活吧。”

 

51 寒武意識

 

他們在莊堯的指揮下把發電機組裝了起來,莊堯花了大半個晚上的時間對發電機的功率做了改裝,然後把發電機正式投入了他那個小型生產車間的電力供應中。

莊堯首先著手的工作就是對路霸的動力系統進行升級,他打算把路霸改成油、電和太陽能混合動力車,他測算過路霸的負重,他們最多也就能帶五十升的汽油,如果用油電混合動力,再加上太陽能的話,基本可以解決上路後一個月內的能源問題,剩下的只能靠他們在沿途尋找汽油,或者乾脆棄車了。

叢夏和莊堯改裝棄車,成天壁則帶著柳豐羽生產子彈,莊堯儲存的金屬材料不多了,他們要趕在走之前把這些材料都變成有用的武器。

四個人加班加點地工作著,一天幾乎只睡三四個小時。

一個星期之後,對路霸的優化改造基本完成了,莊堯不僅對動力方面進行了改造,把內部空間也做出了調整,路霸內部不但能容納四人睡覺,也有了更大的載物空間,另外,安裝在車頂的加特林也進行了加固和防震處理,這可以說是一款非常厲害的全能型運輸工具,融合了代步、載物、遮雨、保溫、攻擊等多重實用性功能,最重要的是,它能在很多惡劣的路況下行駛。

另一頭,成天壁和柳豐羽也在機械的幫助下製造出了大批量的各類子彈,不過需要特殊改造的爆裂彈以及加了大王花提取物的槍榴彈和消化液子彈,由於製作複雜,只能等莊堯來做。

莊堯已經連續幾天從早忙到晚,眼圈青黑,小臉蠟黃,看上去非常疲倦,叢夏有些不忍心,幾次勸他去休息,他最多歪在沙發上睡一會兒,就會起來工作。

直到十天之後,他們把所有準備工作都做完,把物資密封裝車,等待明天天亮出發的時候,莊堯才倒頭大睡起來。

叢夏把他抱緊房間之後,和成天壁回了自己的房間。

叢夏站在屋裡嘆了一口氣,“最後一天了。”

這是最後一天,他們能呆在溫暖安全的房子裡,洗舒服的熱水澡,吃新鮮烹飪的食物了。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就要踏上危險的旅途,把自己交給命運了。

多希望眼前的美夢永遠別醒。

成天壁沒說什麼,但這個時刻,沒有人不感到低落。

來人分別洗了澡。

成天壁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叢夏剛整理完東西,他衝成天壁笑了笑,“你的衣服我都洗乾淨放包裡了,常備物品也都整理好了,咱們趕緊睡覺吧,好好珍惜最後睡在床上的這一晚。”

成天壁坐到床沿,深深看了叢夏一眼,低聲道:“你的頭髮也長了。”

叢夏摸了摸自己的發梢,“是有點,要不你幫我翦翦?”叢夏只是開句玩笑,他不認識成天壁會做這種事,沒想到成天壁想也沒想就答道:“好。”

叢夏頗為驚訝,趕緊拿出剪刀,自己在肩上批了個被單,“來吧。”

成天壁擺弄著剪刀,“我沒剪過。”

叢夏笑道:“沒事,剪好剪好能怎麼樣,又沒人看。”

成天壁伸出修長的手指,撩起叢夏的一撮頭髮,他的指尖無意之間劃過叢夏的脖子,叢夏感覺被碰觸部位的皮膚格外地燙。

成天壁一翦子下去,半根手指長的一小撮頭髮就刷刷落到了地上。

叢夏輕輕閉上了眼睛,用視覺以外的方式感知著成天壁,用嗅覺,用聽覺,用觸覺,仔細地感知著他周身空氣中充斥著的成天壁的氣息,倆人貼得很近,這讓他格外安心。

成天壁的嗓音低沉動聽,有股純男性的味道,他說:“剪多短?”

“隨便,你不覺得難看就行。”

成天壁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就在叢夏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突然道:“你不難看。”

叢夏愣了愣,忍不住嘴角上揚。

幾分鐘後,成天壁垂下了手,“好了,去看看吧。”

叢夏自己掃了掃脖子上的頭髮,去浴室照了下鏡子,剪得中規中矩,他挺滿意,他衝成天壁笑道:“不錯啊,挺好的,謝謝。”

成天壁看著他爽朗的笑容,心臟微微發熱起來。

叢夏甩了甩腦袋,“來,咱們睡覺。”

倆人躺上床後,卻都有些難以入睡。

成天壁突然問道:“你覺得傀儡玉會是什麼樣子的?”

叢夏輕嘆一聲,“希望不是古玉那個樣子的。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啊,我們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卻也越多。”

“從古玉裡沒有看到任何有關傀儡玉的記載嗎?”

“目前沒發現。這些天都在忙,我幾乎沒時間進入虛空,偶爾抽空進去了,也是一無所獲,古玉甚至連寒武意識都沒有提到過。不過,我總覺得,也許很多內容古玉都提到了,只不過那老者在古玉裡留存信息的時候,一樣東西的叫法和現在的差異太大的,所以我們弄不懂而已。不管怎麼樣,可以肯定的是這塊古玉跟寒武意識和傀儡玉都有關。”

“小孩兒說得對,我們必須得到一塊傀儡玉,可以解開很多謎,尤其是,你身體裡的無屬性能量和傀儡玉之間的關係。”

叢夏沉聲道:“我覺得傀儡玉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人短時間內強化,簡直就跟注射興奮劑一樣,而且,依靠傀儡玉強大的人,肯定不願意、也無法放棄玉,畢竟那麼多人搶奪傀儡玉,如果一個擁有傀儡玉的人太弱小,只有被屠殺的份兒,所以擁有者會對玉會越來越執著、越來越依賴,難怪,難怪要叫它傀儡玉。”

成天壁沉默片刻,道:“你的作用,會超越傀儡玉。”

叢夏轉頭看了成天壁一眼,笑道:“天壁,你真的這麼認為?”

“嗯,傀儡玉是死物,你是活的,試想一下,既然傀儡玉的能量能夠讓周圍的人變強,那麼它肯定是在釋放能量,而你如果能主動吸收傀儡玉的無屬性能量,會怎麼樣?”

叢夏眼前一亮,“這個我倒真沒想過,不過,如果我真的能吸收傀儡玉的能量,那我的能量就會源源不絕,也不需要到處尋找死亡的變異生物了。”

成天壁的這個設想讓叢夏感到很興奮,無意識之間,他對傀儡玉的慾望,也開始變強了。

“對,到時候你有了源源不絕的無屬性能量,就可以治愈任何傷病,而且可以主動地、有選擇性地為我們強化,而不是像那些擁有傀儡玉的人一樣,只能被動地接受無屬性能量的催化。”

叢夏瞪大了眼睛,“我們能想到,莊堯肯定也想到了,難怪他會說,我們會主動想要去奪傀儡玉。”

成天壁低聲道:“傀儡玉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叢夏感到有些膽寒。

他們還沒有體會過傀儡玉的妙處,光是靠臆想,就已經對傀儡玉渴望不已,那些已經實際擁有的人,對傀儡玉該是多麼地執著,而那些沒有的人,又該是多麼渴望擁有。叢夏仿佛已經看到了遙遠的北方,人類族群之間上演的新一輪的戰鬥,其血腥、殘酷的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叢夏儘管一直對這遙遙征途充滿了不安,可此時卻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此刻之前,他想起那個有些利慾熏心的少年,還能嘲笑他真的變成了玉的傀儡,此時此刻,他卻也對傀儡玉產生了無限的渴求。

傀儡玉,傀儡玉,能把所有人變成它的傀儡嗎……

成天壁看了看他緊鎖的眉頭,輕聲道:“別想太多,該來的躲不掉。”

叢夏勉強笑了笑,“天壁,我覺得你心裡好像一點恐懼都沒有,我從來沒見你害怕過,我真羡慕你。”

成天壁淡道:“恐懼是自己製造的無用情緒。本來就沒什麼好害怕的,大不了一個死。”

叢夏苦笑道:“如果誰都像你這麼想,活著就徹底無所畏懼了。”

成天壁閉上了眼睛,“睡覺吧。”

叢夏翻過身,面對著他,輕聲道:“天壁,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要一起活下去。”

成天壁輕輕“嗯”了一聲。

叢夏慢慢往他身旁挪了挪,直到他能聞到成天壁身上香皂的味道,這樣奢侈而令人安心的味道,聞一輩子都不會夠。

馬上,就要發出了。

 

52 寒武意識

 

“這是路線圖和急救包,每人一份,圖上紅點標注的地方是我們要經過的大城市,也是我們補給的地方,另外,如果在途中走散,就去最近的補給點匯合。”

莊堯坐在後座說道,時不時還伸出手去摸一摸走在旁邊的阿布。

路霸現在由叢夏駕駛,他們一離開別墅,衛星導航就不能再用了,但是莊堯打印出了一張非常詳盡的路線圖,只是這張地圖依然不太保險,因為植物生長速度太快了,今天是這樣的地貌,也許三天后就徹底變樣了。

一個小時後,四人來到了城市的邊緣。

由於城市內建築物密集,植被生長受到阻礙,所以儘管城市裡的風景破敗不堪,到底還有個城市的樣子的,而一旦離開有建築物的地方,那城外的世界幾乎就跟森林無異。

現在,他們就要踏入充滿未知危險的森林了。

叢夏深吸一口氣,催動油門,往前走去。

莊堯低頭研究了一會兒地圖,偶爾抬頭,就見成天壁和柳豐羽全都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乍看好像是在休息,但是兩個青壯年的變異人,身體素質本就比普通人好很多,不該在休息一晚後還這麼累,而且,仔細觀察的話,他們其實並沒有睡覺,反而用一種步調極其一致的呼吸方式在呼吸著。

莊堯眯起了眼睛,就那麼觀察了他們好幾分鐘,然後他冷不丁地說:“你們在修行嗎?”

成天壁和柳豐羽都睜開了眼睛,叢夏也從後視鏡看向莊堯。

莊堯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說:“你們真是讓我越來越感興趣了,這種修行有效嗎?是針對能量的,還是針對你們個體能力的?是誰教你們的?叢夏嗎?”

柳豐羽懶得搭理他,又閉上了眼睛。

成天壁和叢夏對視了一眼,叢夏點了點頭,道:“是針對能量的。”

“既然是針對能量的,那我可以修行嗎?”

“可以?”

莊堯笑了笑,“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教我呢?”

“隨時都行。”叢夏知道,很多秘密根本瞞不住莊堯,能提升團隊整體實力的,索性就不隱瞞了。

莊堯挑了挑眉,“那就現在吧。”

成天壁從包裡拿出紙筆,快速地把爛熟於心的修煉方式寫在了紙上,然後遞給了莊堯,“看完撕掉。”

莊堯盤腿坐在座椅上,專注地研究著那張紙上的每一個字。

“能量核,有趣……這種呼吸方式太難適應了,能量運行方式……這跟血液循環路線幾乎一致,真是不得了。”莊堯越看,眼睛越發明亮。

成天壁抽回了紙,撕成了碎片,他坐到後座,“現在,我教你如何感知能量核。”

莊堯擺擺手,“不急,我想先問問,你們修煉多久了?成效如何?”

“有一段時間了,非常有效。”

“難怪,你們的能量波動比我第一次見你們的時候強了不少,我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你們能量的增長是循序漸進的,每天都有一些變化,真是不得了啊,原來進化是可以自主加快的……叢夏,只有你知道這些信息嗎。”

“據我所知,只有我。”

“我進一步猜測,你獲得無屬性能量的途徑和獲得能量修煉方式的途徑,是不是同樣的來源?”

叢夏沒有說話。

“看來我猜對了,那麼,你的那個來源,一定還蘊藏著很多很多信息,因為光是這兩樣,就已經超前了我們現在所知的太多太多。我不知道你從何處得來的,但是以你的智慧,肯定只是你運氣好罷了。”莊堯說到這裡,竟然有些嫉妒。

叢夏聳了聳肩,“確實是我運氣好。”

“早晚我要把你那個來源研究透徹。”

叢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先讓我們信任你,小朋友,這是我們保命的秘密,可不會隨便告訴你。”

莊堯打開他的手,“我們約定吧,如果我把你們安全帶到北京,你就告訴我。”

“好。”叢夏毫不猶豫地說。他相信兩千多公里的路程,足夠把莊堯也變成他們的同伴,畢竟如果團隊生存是未來的大趨勢,那麼莊堯選擇共患難過的他們,會比選擇其他團隊的概率大得多,只要莊堯成為他們真正的同伴,他很願意跟莊堯分享古玉的秘密,因為以他的頭腦,恐怕連古玉威力的萬分之一都沒發揮出來,他需要莊堯這顆進化過的大腦,增強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

而且,他也不擔心莊堯對搶奪古玉,就算不考慮別的因素,光是除了他沒人能進入虛空這一點,就已經足夠成為莊堯留在他們團隊的理由。

叢夏雖然從未說過,但那對兄弟的出現給他的啟發很大,讓他對生存方式又有了全新的認識,他打算締造一個團隊,一個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的頑強的隊伍,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裡,一起活下去。

接下來一天的時間裡,都是叢夏在開車,給那三個人足夠的時間修煉。

因為有無屬性能量的支持,叢夏完全不覺得疲倦,甚至偶爾還能伸手摸一摸阿布,感受一下跟這個冰冷的世界截然相反的溫暖柔軟。

由於有阿布在,森林裡的大部分動物都自覺避讓了,他們走了一天,竟順利得什麼危險都沒碰到。

晚上他們在一片漆黑的森林裡煮肉湯。

這回因為帶了足夠的炊具和調味料,即使在野外,他們能吃的東西也豐富了起來。

莊堯拍了拍阿布,“自己去找點吃的去。”

阿布聽話地往叢林深處走去。

莊堯把地圖鋪在地上,要腳點了點一個紅點,“以我們現在速度計算,明天上午十點左右會到達第一個補給點,不過我們這一路沒什麼損傷,暫時不需要補給。但是我們要在後天晚上十一點左右,到達第二個補給點,補充汽油,能源消耗比我計算的多了6%,可能是因為植被過於茂密,太陽能儲備效果不理想的緣故,所以我們要囤積更多的汽油才行。”

柳豐羽道:“汽油可不好找,能被人找到的早就沒了吧。”

“肯定沒了,所以我們要去一些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

“比如?”

“貴州境內近重慶的西南地區有一個大型工業區,占地六千多畝,全部都是重工業,能源儲備肯定非常豐富。而且這裡比較偏僻,現在肯定早就徹底成森林了,一般市民不會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就為了能弄點汽油照明,要知道在戶外就算走上一百米,都有可能喪命,哪怕是變異人,也不會為了那麼點利益就跑進去。所以我想裡面肯定還有很多汽油,說不定,我們還能發現一些有用的東西呢。”

幾人都沒有異議,經過一天的行進,他們都看到了有交通工具的巨大好處。

莊堯拍了拍肚子,從包裡掏出電腦,“都吃飽了吧,來,起來活動活動。”

“做什麼?”

莊堯看了看成天壁和柳豐羽,“從今天開始,我要記錄你們的能量增長。腦域進化因為沒有實際的攻擊技能,不好觀察進步,你們就不同了。”

倆人站了起來,從夏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莊堯對成天壁道:“我針對你的能力暫時制定了三種檢測方式,第一個是力量,第二個是攻擊範圍,第三個是速度。現在先測測攻擊範圍,你試著控制離你最遠的地方的風能,攻擊任何一棵樹,不需要太大的力氣,盡量地擴大範圍。”

成天壁看了一圈,選中了距離他五十米外的一棵樹,以那棵樹為中心,感知著它周圍的風力波動,雖然沒有具體測試過,但是他感覺自己現在的攻擊範圍,也就是五十米左右。他盡量往遠處延伸,直到自己的能量控制範圍到達盡頭。

只聽啪的一聲響,遠處的一棵樹的樹皮,被無形的利刃整齊地劃了下來。

莊堯拿上測試儀,往那棵樹走去,半晌,他走回來了,“五十六米。”

叢夏讚嘆道:“太棒了,我記得我們剛從昆明出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你的控制範圍不到十米。”

莊堯也滿意地點點頭,“這個距離已經能發揮很多作用了,現在試試力量,我要求你現在用風力把自己的身體浮動起來。”

成天壁有些意外,他沒有試過這樣的能量運用方式,平時他最多利用風能助力,讓自己跑得更快,或者跳得更高。

他試著把周圍的風力全都壓縮起來,匯集在自己腳底,用那股力將自己的身體托了起來,但離地不過四五釐米,就無法再上升了,這麼做比他想象得要吃力得多。

莊堯看了一眼他離地的距離,然後道:“好了,你的體重是七十八公斤吧?”

“沒錯。”成天壁微微有些氣喘。

“七十八公斤,離地六釐米……”莊堯嘴中念念有詞,“你的風力能量值大約是三百二十斤左右,你全力一擊,可以把阿布打倒。”

成天壁握了握自己的手,一股力量自他的手臂擴散至全身。不管他的能量值是否能具體到那個數值,但現在的他,確實不再覺得阿布是他無法戰勝的。

莊堯道:“再試試速度吧。”莊堯從地上撿起一顆拳頭大的石頭,用手掂量了一下,“三斤左右,我的體重是三十四公斤,我現在要把這塊石頭拋出十米,你要在它落地之間擊中它。”

叢夏道:“沒有儀器,你能測量得這麼準?”

莊堯指指自己的腦袋,“腦域進化可不只是變聰明,而是能感覺世間萬物的表象和動象進行最精密的計算分析。當然,距離太遠的話分析會有誤差,所以剛才那棵樹,我需要親自去測量,但是距離很近的情況下,我的分析不會出錯,我能根據你邁出去的每一步,測算出你的體重、鞋碼和骨質質量,如果多跟你接觸,甚至能分析出你身體是否有病變。我還能快速地分析路況,知道我怎麼樣邁下這一步,能最省力,所以我知道用多大的力量、以怎樣的高度拋出這顆三斤重的石頭,能讓它穩定地落在十米的距離處。”

叢夏嘆道:“腦域進化真是神奇。”

莊堯輕笑一聲,雖然沒說什麼,但眉宇之間盡是得意。

柳豐羽催促道:“別得瑟了,趕緊測試,我還想試試我的呢。”

莊堯白了他一眼,抓起石頭,用力向前拋了出去,並大喊,“現在!”

破空之音響起,那石頭就像被一股無形之手給撞了一下般,砰地一聲彈了出去,遠遠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風速每秒167米。”莊堯很快得出結論。

叢夏高興地拍了拍手,“天壁,你進步太大了,如果咱們再碰到什麼大青蛙,你肯定一刀就能切了它。”

成天壁臉上嚴肅的表情融化了一些,顯然對於叢夏的誇獎很是受用。

柳豐羽嗤笑一聲,倆人之間的微妙互動,在他這種十一歲就開始談戀愛的情場老手眼裡,幼稚得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好玩兒得很,他懶洋洋地說:“行了別捧了,你家兵哥該害羞了。我說,該我了吧。”

叢夏尷尬地退到了一邊。

成天壁也下意識地往後退去,柳豐羽只要一展現能力,所有人都要倒霉。

莊堯皺了皺眉頭,“你的能力就別測試範圍了,我可受不了,喏,你把這塊四斤重的木頭化了,我看看時間。”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接過木頭,雙手開始分泌消化液,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那塊木頭就在他手裡不斷地變小,最後乾脆徹底消失了。

“兩分十四秒。”莊堯記錄在本子上,“柳豐羽,你需要學會控制臭氣的擴散範圍,不能敵我不分,要有針對性地攻擊。”

柳豐羽啪地拍了下他的腦袋,“兔崽子不長記性是不是,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許說那個字?嗯?”

莊堯怒道:“我樂意。”

“那我就揍你。”

叢夏趕緊把莊堯抱到一邊,笑道:“好了好了,咱們上車睡覺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莊堯和柳豐羽互相比起中指。

 

53 寒武意識

 

三個大人全都進了車裡睡覺,只有莊堯窩在了阿布的身上,用它又長又軟的毛當被子,美美地睡了過去。時節已是入秋,夜晚的森林溫度很低,呆在車裡的三人即使蓋著被子依然感覺有些涼,莊堯卻睡得非常安穩。

第二天早上,叢夏第一個醒過來,抹掉車窗上的霧氣,就看到不遠處的地上蜷縮著一隻漂亮的大貓,一個白皙秀麗的少年窩在它的懷裡,睡得正甜。

叢夏輕輕笑了笑,準備起來煮一點粥。我們為了節省糧食,現在一天只吃早晚兩頓,即使是這樣,對比以前已經是非常奢侈了。

他一動,成天壁也醒了。

叢夏道:“你再躺一會兒吧,我做好了飯叫你。”

“我幫你。”

倆人下了車,成天壁幫他生起火,叢夏煮了一鍋雜糧粥,並把最後一袋火腿拿了出來。

聞到香味兒,剩下的倆人都醒了。

叢夏夾起一片火腿,嘆了口氣,“最後一袋了,一定要好好品味啊。”

四人吃飽之後,繼續上路,途經一個小縣城的時候,受到了一些蝗蟲的騷擾,被柳豐羽全都趕走了,一路上依然算相安無事。

他們走了兩整天,終於在當晚七點多的時候,來到了貴州和重慶交接的地方,四個人一隻貓,站在高高的山丘上,往下望去,曾經發達的工業區,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在被植被徹底覆蓋的區域,偶爾能見到從樹木中伸出來的水泥建築的一角,能證明這裡曾經真的是人類科技發展的一個縮影。

叢夏道:“在這裡紮營休息吧,明天天亮了再下去。”儘管一路都還算順利,但他總覺得這個工業區裡不會再那麼平靜。

莊堯拿出一張地圖,“這是這個工業區以前的規劃圖,現在已經看不出全貌了,而且由於面積比較大,這幾個能源儲存地都不太好找,不過,只要我們能找到一個,應該就足夠我們接下來的消耗了。”

四人就著車燈的光仔細研究了起來,最終確定了他們的方位,以及就近的能源儲存地。

“那麼就這個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這個油庫。”

四人吃過飯後,莊堯又開始記錄成天壁和柳豐羽的進步情況,雖然每天的進步並不大,但是如果這麼一天一天累積下去,他們的成長將非常驚人。

睡覺之前,叢夏問莊堯,“你這些天有什麼感覺嗎?”

莊堯搖了搖頭,“沒有,我本來就很聰明,即使是腦域剛變異的時候,都沒什麼太多的感覺,只是對周圍事物的分析能力增強了。”

柳豐羽朝天翻了個白眼。

叢夏無奈道:“那你還是繼續修煉吧,可能腦域進化者的進步不太好顯現,但是一定會有效的,至少如果你持續修煉,能量核的精度就會提升,一定會改變些什麼。”

“我知道了,倒是你,為什麼你不修煉呢?”

“因為我找不到自己的能量核,我也很好奇這一點,我明明能感知自己的能量,而且能運用,但我卻感知不到自己的能量核。”

莊堯沉吟片刻,“也許你的能量核跟我們的不一樣。”

“也許吧,但至少現在我還沒弄明白這一點。”

莊堯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把秘密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分析。”

叢夏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睡覺去吧。”

莊堯撇了撇嘴,撲進阿布懷裡,美美地打了個滾。

柳豐羽一向好吃懶做,早早就上車休息了。

成天壁道:“明天我開車,你今晚晚點睡,抓緊時間進入虛空,再尋找一下答案。既然這種修煉方式有效,古玉也要求你修煉,那麼你就應該有能量核,只不過你還沒找到而已。”

叢夏點點頭,“沒錯,這段時間一直沒機會,明天我就進去看看,也許真的是我在哪裡疏忽了,也許,我還欠缺一些條件……”

倆人上車後,挨著躺下了,叢夏摸著古玉,進入了虛空之中。

他徜徉在浩瀚地文字信息中,仔細尋找著有關能量核的點點滴滴,卻依然跟之前一樣一無所獲,不管,古玉中對於能量的控制有單獨的一段解析,這段內容看上去能夠幫助柳豐羽控制他的臭氣,也能幫助自己更加合理高效地運用無屬性能量去達到某個目的。

在把這段內容用文字記錄下來之後,叢夏又開始了解用無屬性能量具化工具的內容,他總覺得在古玉留存的信息裡,淨化能量核的方式和具化工具是所有信息中的精華。只不過就目前的他來說,修煉的方式他僅僅一知半解,而具化工具他更是一竅不通,他一直對能製造一些有用的東西非常感興趣,只不過之前沒有足夠的能量,現在他體內還有從壁虎處吸收來的富余的能量,因此他打算從最基礎的開始試一試。

古玉裡提到的工具,分為四類,蓄能類,武防類,攻擊類,操控類。這四大類工具以具化的易難程度和能量消耗排序。蓄能類是相對最為簡單的一類工具,以玉石為媒介,用以儲存各類能量,跟他這個人的功能差不多,只不過比他更小巧便攜,一旦有過大的能量是他吸收不完的,可以由他作為中介,把能量吸收之後再轉入蓄能玉符,蓄能玉符不僅能儲蓄無屬性能量,還能儲蓄五行能量,而且能被五行能量體使用。只不過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如何把無屬性能量直接轉化成五行能量,他最多隻能把無屬性能量注入能量體,讓無屬性能量成為能量體中五行能量的一部分來工作。所以現在看來這個蓄能玉符就算他做出來,別的能量體也用不了。

武防類的工具就是武器和防具,可以以具體的材質為媒介,也可以以能量作為媒介。比如如果需要做一把鋼質武器,就需要以鋼為媒介,做武防類工具還需要掌握相關製造知識,他暫時也做不了。

攻防類的工具看上去更加厲害,類似複製別的能量體的攻擊和防禦技能,但是無論是方式、能量掌控和消耗、還是媒介,都非常地覆雜,按照他淺層次的理解,假設他想製造一個柳豐羽的消化液功能的攻擊工具,他需要以火能量作為媒介,以柳豐羽的消化液作為觸發劑才能催動,而且這種攻防類工具沒有實體,就連媒介都是能量,更是他現在想破腦袋都做不出來的。

最後一種更是神乎其神,是操控能量體的工具,需以能量體身體的一部分作為媒介,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如果沒有源源不絕的能量供給,根本無法達成。

瀏覽完這些內容,他已經累得頭暈眼花,卻還是一知半解,他打算下次找機會把蓄能類工具的製作方式記錄下來,現在實在太困了,他撐不住了。他從虛空中退了出來,不到半分鐘就睡著了。

聽到他發出平穩的呼吸聲,成天壁睜開眼睛看了看他。雖然他們現在有了阿布,不需要人守夜了,但成天壁還是習慣性地等到叢夏睡著了之後再入睡。他閉上眼睛,叢夏離他很近,周圍到處充斥著叢夏的味道,他也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幾人吃過飯後,就浩浩蕩蕩地往工業區進發了,只要儲存好汽油,穿過這個工業區,他們就能進入重慶,離北京的目的地,又進了一步。

走了一個上午,他們終於進入了工業區,走在工業區裡,比站在山上往下看的感覺好一些,至少植物沒有他們昨天看到的那麼密集,工業區裡還隨處可見破損的水泥路,各類建築雖然爬滿了植物,但樣子還在,大部分都沒有被損壞,只要建築都還在,那個油庫就會比他們想象中的好找多了。

幾人在工業區裡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跟地圖上相差無幾的一個油庫。

“就是這裡了,這個油庫的汽油儲量上限是一百五十噸,不知道現在還剩下多少。”

“說不定一點兒都沒有呢。”

“那也要進去看看。”

他們在油庫外面看到了一個廢舊的加油站,這個工業區由於占地面積大,承運的又都是大型貨物,光加油站就有東西南北中五個。

柳豐羽道:“這玩意兒肯定壞了,油都儲存在地下吧,怎麼弄上來?”

莊堯輕哼一聲。“從輸油管弄上來,是人就會想辦法。”

柳豐羽揮了揮拳頭,“皮癢是不是?”

叢夏圍著加油箱轉了一圈,拿起油槍看了看,“怎麼弄,咱們把它拆了?”

“你們真是沒有一點經驗。”

叢夏苦笑道:“我們真沒有從加油站偷汽油的經驗。”

莊堯剛要指揮人,阿布突然短促地驚叫了一聲,瞬間,一道黑影閃電般朝莊堯身前的加油箱衝來,砰地一聲巨響,加油箱猛烈晃動,顯示儀的地方應聲而碎。

四人驚魂未定,都朝那加油箱看去,一隻古樸的木質箭矢穩穩地插在加油箱上,箭頭穿透了加油箱,那是一隻看上去非常樸素、甚至有些粗糙的箭,但威力驚人,如果這隻箭往左偏移三釐米,可以把加油箱以及莊堯和叢夏的腦袋射個對穿!

四人扭頭往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入眼一片高聳入雲的樹木,什麼都看不到。

成天壁氣得渾身發抖,握著拳頭大喊:“是誰!”

莊堯也有點害怕,但還是強自鎮定下來,“別喊了,箭上有東西。”箭尾上綁著一條紅綢,莊堯解下紅綢,攤開一看,上面只有短短兩個字:離開。

叢夏雙腿發軟地走了過來,剛才那箭頭就在他腦袋旁邊插了過來,嚇得他心臟差點兒蹦出來,這是什麼箭術,什麼威力,如果射箭的人真的想殺他們,至少他和莊堯已經掛了,這也太可怕了!

柳豐羽臉色陰沉,也被剛才的一幕驚到了,“看來,這裡有人,而且,不太歡迎我們。”

 

54 寒武意識

 

叢夏拿過紅綢,喃喃道:“這字寫得真好看。”那兩字是極其工整的正楷,毛筆寫的,筆鋒嚴謹,猶如斧鑿,看上去既豪邁又保守,泯然一股正氣,讓人只是看著這兩個字,就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叢夏用手指輕輕一觸,“墨還沒乾。”

柳豐羽看著遠處一片茫茫綠色,皺眉道:“想趕我們走,難道這裡的油都已經有主了?”

成天壁伸手抓著那把箭,用力一拔,箭身被折彎了,他冷冷地看著這支有些粗糙的木箭,想到剛才這把箭能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插進叢夏的腦袋裡,他就克制不住身體的戰慄。

他自己是狙擊手,也屬於遠程攻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狙擊手和弓箭手在戰場上對敵方的威脅究竟有多大,只要有一個遠程攻擊的人控場,就能很大程度地抑制敵方的行動範圍,畢竟高速射出的子彈和弓箭,沒人能躲得過。

這一箭之威,其精準,其力道,確實讓他們震撼,究竟……是什麼人。

四個人和一隻貓退到了加油站裡,躲在油罐車後面,莊堯皺眉道:“既然這個人沒攻擊我們,只是警告,我們就還有餘地,我們已經到了這裡,總不能空手而歸。”

叢夏思索片刻,道:“如果錯過這裡,下一個補給點還有多遠?”

“下一個補給點是重慶,至少還要兩三天才能到,而且,還是在我們能從這裡順利穿過的情況下。這個工業區正好在我規劃的路線上,如果我們不從這裡經過,就要繞路,你們知道在這茫茫大森林裡繞路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迷路,意味著複雜多變的地形,意味著數不清的危險,還意味著燃料的耗盡。

說來說去,他們根本就沒有繞路的資本,必須從這個工業區穿過,進入重慶。

叢夏擔憂道:“但是這個弓箭手對我們威脅太大了,指不定在什麼地方放冷箭,我們繼續走下去,豈不是很危險。”

“剛才我們毫無防備,現在我們有了準備,他要得手也不是那麼容易,一會兒我們四人全部進入車裡,路霸是防彈射擊,普通的箭傷不到我們。”

“那阿布怎麼辦?”

莊堯看了看阿布,臉色有些陰沉,“成天壁在阿布腦袋周圍形成小型氣旋,箭進入氣旋後,不但速度會減弱,也會偏離原來軌道,阿布直覺敏銳,而且反應比我們快,應該能躲過,就算躲不過,只要護住了大腦和眼睛,那麼小的箭射到它身體上,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傷,一旦受傷了,也還有你。我們現在別無選擇,必須往前走。”

叢夏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莊堯抱住阿布的腿,輕輕安撫著它,低聲道:“一定要小心,如果感覺到危險了就馬上躲開。”

阿布抬起另一隻巨大的前爪,輕輕撫摸莊堯的背,十多釐米長的鋒利的爪子全都縮進了毛裡,莊堯只感覺到它柔軟厚實的肉墊。

叢夏摸著阿布,羡慕道:“真是聽話。”

莊堯深吸了口氣,“去後面檢查一下輸油管有沒有被堵住。”

成天壁和柳豐羽繞去後院,莊堯和叢夏則想試試加油箱如果通上電的話還能不能工作。

半晌,柳豐羽回來了,“輸油管已經被破壞了,這個油庫可能早就空了。”

莊堯不死心地跟去看了,過了一會兒,三人都回來了,莊堯失望地說:“這裡確實已經空了,咱們去下一個油庫吧。”

叢夏看了看地圖,“有十多里路,夠遠的。”

誰知道這麼長的路程,會發生什麼。

平時莊堯都是坐在阿布身上的,從來不坐車,這次也被迫坐上了路霸,四人開車往下一個油庫走去。

這裡由於曾經有很多人類建築,因此植被覆蓋率比外面稀疏不少,地上還有成塊的水泥路,非常好走,在加上他們收到弓箭手的危險,因此開得特別快。

大概走了四五里路,阿布突然頓住了腳步,高聲叫了起來,同時,它全身的貓都炸了起來,前爪前伸,後腰拱起,做出攻擊的姿態。

成天壁猛地踩住了剎車。

幾乎是同時,一隻帶著火星的箭矢從前方破空而來,唰地射在了他們車前兩米處,轟的一聲,一道火焰墻在他們車前拔地而起,那火焰順著地上的一條線蔓延出十多米,把他們前進的道路徹底擋住了。

成天壁毫不猶豫倒車,足足倒出去六七米才停下。

叢夏驚訝道:“地上有油線。”

這是一種簡單的陷阱,在地上鑿挖出一條窄溝,在溝裡灌上油,只要有一點火星,就能立刻燒起來,形成火焰的屏障。這種陷阱在古人打仗的時候就經常用到,只不過當時用的肯定不是汽油,油線也不會只埋一側,而應該是四面八方。這種窄溝一般都不會超過十釐米,而且很好偽裝,輕易不容易發現,眼前的這條油線埋得尤其淺,看上去並不是為了設陷,而僅僅是為了攔住他們的去路,油線的寬度可能只有三四釐米,因此那弓箭手的箭術之精準,更加讓他們震撼。

阿布不停地朝著一顆參天大樹尖叫,它壓低身體,蓄勢待發,看上去似乎想跳上去,莊堯大叫道:“阿布,別動!”

莊堯打開車門,就要下去。

叢夏一把拽住他,“你幹什麼!”

“沒事,他既然不傷人,就絕對不會傷一個小孩兒。”莊堯打開車門後,抓著行李架爬上了車頂,對著那棵樹大叫道:“什麼人,別躲躲藏藏的,有話出來說!”

那棵樹茂密的枝葉顫動了起來,但是沒有人現身,只有一個嚴肅的男聲響起,“我警告過你們,離開,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氣。”

“你是什麼人?我們只是需要汽油,拿了我們就走。”

“來這裡的所有人都需要汽油。我見你們不像惡人,放你們一馬,不要得寸進尺。”

“就算不拿汽油,我們也要從這裡穿過去,我們要去重慶。”

“從這裡到不了重慶。”

“為什麼?”

還未等那男人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爆炸聲,西南方向的樹林有濃煙冒出,整個森林都為之一顫。

那男人站的地方枝葉亂顫,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喂?你還在嗎?”

沒有人再回應他們。

“人走了?”

“嗯,走了。”

“那個爆炸……”

叢夏沉吟道:“肯定是因為那個爆炸他才走的,看來這裡不只他一個人,應該說,不只他一夥人,還有不少人來這裡拿汽油,這裡比我們想象得複雜。”

成天壁道:“他現在沒空管我們,我們加快速度。”

柳豐羽指了指前面的火焰墻,“這怎麼過去?”

莊堯不屑道:“直接開過去?”

“你確定路霸能行?”

“三十多釐米的小火苗,還沒有路霸的輪胎高,算得了什麼,路霸的輪胎用的是航空材料,還經過我的特殊處理,防火防水防酸防凍防爆,沒問題的,加大油門開過去。”

成天壁又倒了一段距離,然後猛踩油門,直接從火焰上衝了過去,阿布更是輕輕鬆松地躍了過去。

莊堯坐迴車裡,分析道:“既然這裡來找汽油的人不少,而且從他的態度看來,要汽油的人肯定不太友好,那麼我們不用指望那些油庫還能有剩餘的油了,要麼被搶奪一空,要麼已經被收集了起來。”

成天壁點點頭,“沒錯,聽那男人的口氣,他像是常駐在這裡的。”

柳豐羽懶洋洋地躺在座椅上曬太陽,“所以啊,他手裡肯定有汽油。”

莊堯露出狡黠的笑容,“正好爆炸的方向跟我們的路線差不多,不如去看看吧,也許能趁亂撈一點兒。否則,這地方這麼大,還真不好找他。”

叢夏皺眉道:“他恐怕不會像我們想的那麼好對付。剛才他站的那棵樹,至少有二十多米高,他是怎麼上去的?又是怎麼突然消失的?他除了箭術精準,肯定還是某種能力的變異人。”

柳豐羽揶揄道:“要麼會飛,要麼就是忍者咯。”

莊堯點頭道:“多半是有飛行能力的,不過,我不相信我們四個人還對付不了他。”

“不會只有一個人的。”成天壁道:“他一個人守著一堆汽油有什麼意義,他肯定還有同伴。”

叢夏嘆道:“對,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剛才計算了一下,爆炸地點離我們不超過五公里,臨近兩公里的時候,我們把路霸藏起來,坐阿布過去看看,免得有什麼爆炸波及到我們的車。”

“好!”

到了爆炸地點附近,他們老遠已經能聞到森林深處飄散而來的燒焦的味道,他們砍下一些巨大的樹枝,把路霸遮了起來,然後四人爬到了阿布的身上,往濃煙處跑去。

阿布的速度比路霸快了很多,轉眼間他們已經衝出了森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個人類的村莊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說是村莊,其實臨時聚集地更能形容這個地方,開闊的空地上擺著幾十個活動板房搭建起來的屋子,如果是在幾個月前,任何人看到這麼多活動板房,只會以為是施工現場,但是在這個茂密的叢林深處,還有這麼一片沒有被植被覆蓋,甚至地面上做過除草的人類聚集地,只讓人覺得格外驚訝和感動。

只不過現在這裡濃煙四起,有上百人正在激鬥,其中不乏變異人和動物的身影,場面混亂不堪。

叢夏驚詫道:“這是……”

莊堯拍了拍阿布,“往後退。”

阿布聽話地往後退了幾步,因為他們的出現而充滿敵意的人,這才把注意力從他們身上移開,繼續加入戰鬥中。

 

55 寒武意識

 

“這什麼情況啊。”柳豐羽驚嘆道,末世以來,他們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群鬥,而且不僅僅是十多個變異人蔘加了戰鬥,就連普通的人類都手持各種武器往前衝。

莊堯道:“那夥外來的,有可能目的跟我們一樣,為了汽油。我們就在這兒觀戰吧,最好他們鬥個兩敗俱傷,我們省點力。”

叢夏沉聲道:“我不同意這樣趁火打劫,這裡的原住民還有老人和小孩兒,他們看上去生活狀況也不太好,飯都吃不飽還這麼拼死護著汽油,那些汽油肯定跟他們的生存息息相關,就算我們不幫忙,也不能趁亂搶。”

末世以來,叢夏遵循的原則是不自找麻煩和量力而行,他們沒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實力,所以不會為了陌生人體現英雄氣概,但是為了讓自己路上能舒服點就去搶老人小孩的口糧,這樣的事他做不出來。

莊堯輕笑一聲,“天真。”

成天壁道:“既然不能搶,就出點力吧。”

柳豐羽聳了聳肩,“我無所謂。”

“真拿你們這些大人沒辦法。”莊堯拍了拍阿布,“阿布,看到那隻獵狗了嗎,你今天就吃它吧。”

阿布一得令,從原地一躍而起,三步就躥到了濃煙中,把一隻正在凶惡的三米多長的獵狗一下子撲倒在地,利爪齊下,那隻狗還沒來得及叫喚一聲,脖子上就被劃出了道道血洞,頓時鮮血噴涌而出。

成天壁舉起衝鋒槍,朝離他最近的一個力量型變異人開了一槍,那變異人的肩膀被打穿了,頓時歪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柳豐羽從阿布身上跳了下來,巨大的花瓣凌空揮出,把五六個人一起拍倒在地。

“什麼人!好臭!”

“有隻貓,媽的,好大的貓!”

“哪兒來的貓,啊——”

“怎麼會有槍,他們沒槍的!”

“頂住!把那隻貓宰了!”

“他回來了,他們沒拖住他,快跑啊!”

為首的一個哺乳類返祖人炸起了全身的皮毛,飛拼命揮舞著胳膊大叫“撤退”!可他剛跑出去兩步,一隻箭嗖地射來,從他的後頸穿過,血霧彌漫,那返祖人一聲不吭地撲倒在地。

“他回來了,快跑!”

那驚恐的聲音還未落,一支接著一支的箭不斷地從半空中射來,每一支都命中要害,撤退的那批人成了無處可躲的獵物,一個接著一個地撲倒在地。

四人驚訝地抬起頭,往半空中看去,透過煙霧,他們看到了一個全身黑的人影,背後卻長著一對巨大的翅膀,那人停留在半空中,不斷地滿弓射箭,好像機器一般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動作,但是每一隻箭射出去,都正中目標。

叢夏訝然,“動物……異種?”

莊堯喃喃道:“也有可能是禽類返祖。”

柳豐羽搖了搖頭,“哇塞,太酷了。”

來襲擊聚集地的幾十人落荒而逃,爆炸煙霧還沒散,那些人逃得遠了,那個長著翅膀的弓箭手估計看不到了,就停下了手。

成天壁輕輕一揮手,突起的風把爆炸產生的煙霧往四周吹去,視野清晰了不少。

那弓箭手馬上抬起手臂,弓彎滿月,把遠處的一個人射倒在地,直到所有人都逃出他了的視線。

四人也終於看清了那個弓箭手的真面目。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身材修長,黑髮黑瞳黑衣,長相非常俊美,氣質沉穩內斂,表情嚴肅刻板,左胸帶著藤編護胸,手上也分別帶著護腕,他手裡拿著一把古樸的大弓,身後背了一個很大的箭筒,腰上還有一把佩劍,他背生巨大的白色雙翼,這一身造型組合到一起,實在是怪異非常,但當他從空中慢慢降落時,又有一種讓人無法褻瀆的肅穆。

那人落地之後,翅膀輕輕一抖,縮回了身體裡,他看向四人。

四人也警惕地看著他,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那人突然深深一鞠躬,“多謝相助。”

成天壁慢慢把槍垂了下去。

“唐大哥!”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朝他跑了過來,哭著撲進了他懷裡,嗚咽道:“劉叔家的兩個兒子都死了。”。

那人深深皺起了眉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了,你先去張工那兒跟大家匯合,我一會兒就到。”

女孩兒哭哭啼啼地走了。

那人對四人道:“剛才失禮了,進入這裡的人多半不懷好意,請你們見諒。我叫唐雁丘,大雁的雁,山丘的丘。”

柳豐羽覺得這人說話相當有趣,調笑道:“唐大俠,你不會是古代穿越來的吧。”

唐雁丘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是……柳豐羽嗎?”

柳豐羽把微長的劉海撥到耳後,露出一張頗為妖孽的臉,眯著眼睛一笑,“你認識我啊。”

唐雁丘點點頭,“我妹妹和她的朋友們都非常喜歡你。”

柳豐羽剛要得意,唐雁丘續道:“我不明白她們為什麼喜歡你這樣虛有其表的男人。”

柳豐羽怒道:“你找抽吧你?”

唐雁丘似乎想起這幾個人剛幫過自己,朝柳豐羽點了點頭,“失禮了,我對四位出手相助再次表示感謝。”說完又鞠了一躬。

莊堯道:“來點實際的吧,你也知道我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唐雁丘道:“我們確實有汽油,也可以贈與你們一些,但是多少不是我能決定的。”

“有點兒就行,我們要的也不多。”

唐雁丘點點頭,“我帶你們去見張工,這邊請。”他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轉身往一個很大的活動板房走去,他的背脊挺得筆直,步履從容,跟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一絲不苟。

進入活動板房後,裡面做了滿滿一屋子人,氣氛非常壓抑,不時有人低泣出聲。

“小唐。”一個有些駝背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小唐,謝謝你,沒有你的話,我們……”

唐雁丘安撫道:“張工,別說這些了,這是我們共同的家。”

“這幾位是?”

唐雁丘還未開口,一個小男孩兒大叫道:“媽媽,是他們,他們騎了一只好大好漂亮的貓,一下子就把那隻很可怕的狗咬死了。”

張工馬上反應過來,“啊,剛剛就是幾位幫了大家,謝謝你們,歇息你們。”張工連連鞠躬。

叢夏忙道:“別別,別客氣。”

張工連忙給他們讓了座,並自我介紹道:“我們這些人,除去外地逃難過來的,其他以前都是工業區的施工隊工人和家屬,我是煉油廠工廠改造的總工程師,因為略有點文化,暫時當這個村的村長,幾位是從哪兒來的?”

叢夏道:“從貴陽,想途徑這裡去重慶。”

張工臉色一變,嘆道:“重慶啊,勸你們打消這個念頭吧。”

“為什麼?”

“去重慶的路被封了。”

“被什麼人封了?”

“被一個變異人組織。”

“就是剛剛那夥人?”

“不,他們是來搶汽油的,因為他們也想去重慶。”

叢夏道:“不如你從頭說說?我們聽著有點暈。”

張工抹了把臉,沉重地說:“這裡確實是目前去重慶最好走的一條路,但是很多從西部過來的人,都繞路了,就是因為在工業區到重慶的路上,有一夥變異人組織駐紮,他們不讓任何人通行。”

“為什麼?”

張工咬牙道:“他們向附近山裡駐紮的人收取各類物資,然後拿到重慶去換其他的東西,食物,衣物,武器,信息,他們做著類似中間商人的角色,如果所有人都去了重慶,他們就沒這樣的好處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組織?發這種災難錢,真夠黑心的。不過,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要去重慶?”

“據說重慶因為山城地形的關係,受到的地震輻射影響比較小,所以狀況好一些,不但變異物種相對少,還有軍隊駐紮,四周的山上又可以打獵,只要勤快點找活幹,就不至於餓死。可惜,那夥人占據著去重慶最安全的一條路,其他地方不是有山險就是有大型變異動物,唯一從他們那裡安全通過的方法,就是用足夠的物資買路。這所有的物資裡面,最值錢的就是汽油,我們也要靠汽油跟他們換東西。”

莊堯道:“所以很多人來搶汽油,就是為了從他們那裡通過去重慶?既然汽油這麼值錢,他們為什麼不自己來搶?”

“他們有規矩,只等人主動去換,可能是怕引起公憤吧。但是他們不搶,其他需要物資的人會搶。”張工感激地看了唐雁丘一眼,“要是沒有小唐,我們這一群人,早就餓死病死沒活路了。”

唐雁丘道:“這裡的變異人加上我,也只有四個,一開始還能頂得住,但現在來搶汽油的人越來越多,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成天壁插口道:“你是什麼變異?”

“那些人說,是禽類返祖。”

“禽類返祖,有趣。”莊堯笑了笑,“但你的弓術可不是變異來的,你姓唐?你跟四川唐氏有什麼關係?”

唐雁丘毫不掩飾地答道:“我是唐氏第三十六代傳人。”

“怪不得,出身那個古老的武術世家,身手果然不同凡響,不過你怎麼會留在這裡?以你的能力,想去哪兒都行吧。”

唐雁丘垂下眼瞼,沒說話。

張工長嘆一口氣,“小唐是被我們這些人拖累了。”

唐雁丘道:“張工,你別這麼說,我唐氏之人,有恩必報。”

莊堯支著下巴看著唐雁丘,“可是,像你說的,來搶汽油的人越來越多,你一個人能頂到什麼時候?尤其是,你們的汽油總有耗光的一天吧,到時候你們怎麼辦?”

唐雁丘表情堅毅,“能撐一刻是一刻。”

張工道:“我們本來打算往西走,但是從西部過來的人,都說西部更可怕,呆不下去了,所以我現在在做著繞路去重慶的打算,只是出去探查路線的人,一個都沒回來。我們要是這麼一頭扎進森林裡,恐怕就再也出不來了。”

成天壁道:“你們的汽油儲量,不夠讓你們所有人去重慶嗎?”

張工苦笑道:“哪有那麼好的事,按照他們的開價,我們能走一半都不錯了,這裡人都沾親帶故的,走誰合適?他們是不會讓我們走的,就算我們汽油換完了,還能打獵,只要我們沒死絕,只要還能從我們身上榨油,他們就不會放我們走。”

莊堯看了成天壁一眼,“你怎麼看?”

成天壁面無表情道:“問叢夏。”

莊堯又看向叢夏,叢夏點點頭道:“我們是一定要去重慶的,而且我們不會繞路,繞路也許比挑戰那夥人更危險,所以如果你們肯幫忙,我們帶你們去重慶。”

張工和屋裡的其他人眼前一亮,所有人都低聲議論了起來,一時有些喧鬧。

莊堯扯開稚嫩的嗓子高聲把那些議論聲壓了下去,“但是我們有個條件。”他指著唐雁丘,“他們安全到達重慶後,你要跟我們走。”

眾人齊齊看向唐雁丘,唐雁丘也驚訝地看著這個及腰高的小孩兒。就連成天壁和柳豐羽都意外地挑了挑眉,叢夏卻是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因為他和莊堯想到了一塊兒去。

這個唐氏傳人不但厲害,而且重情重義,這樣的同伴誰不想要,既然他們已經做好了打造一個團隊的打算,就要積極地吸納可信任的人才。為了能變強,為了能活下去,他們要壯大這個隊伍。

唐雁丘皺眉道:“小朋友,你這是什麼意思?”

莊堯一橫眉毛,“我們把這些人安全地送到重慶,作為感謝,你要護送我們去北京的意思。”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唐雁丘站起身,沉聲說:“讓我考慮。”說完轉身離開了。

 

56 寒武意識

 

張工又重重嘆了口氣,“你們今天先在這裡休息吧,村子裡有一些肉,還有我們自己種的水果蔬菜。”

叢夏驚訝道:“你們能種出蔬菜水果?”

“是啊,可不容易啊,每隔兩個小時就要去除一次雜草,要是沒人管的話,一天時間,雜草就能把果蔬苗擠死。”

“那水果蔬菜長得快嗎?”

“快是變快了,但是結果的卻特別少,大部分都是瘋了一樣往大了長,你也知道,植物是從根系吸收營養的,如果根莖太長太大,營養根本輸送不到頂端,哪兒能開花結果啊。我們每下一百個種子,成活的能有六十,不變異的能有十到十五,能開花結果的,連五個都沒有。”

叢夏來了興趣,“你帶我們去看看?”

莊堯也道:“好久沒吃水果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改良改良品種。”

叢夏拽上成天壁,“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

柳豐羽搓了搓手,“你們這兒都有什麼水果啊?”

張工苦笑道:“只有蘋果和西紅柿。”

柳豐羽一瞪眼睛,“西紅柿也能算水果嗎。”

“您說算就算。”

莊堯“哼”了一聲,“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

“兔崽子,又皮癢了是不是?”

四人一路說著話,走到了張工帶著人開闢出來的菜地。那裡果然有十來個人在忙活著,有的人在割地裡的野草,有的人在修剪無用的枝椏,好減少養分的流逝,那些人對待那些蔬菜水果簡直比對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溫柔細心。

張工道:“每天都這樣,靠人輪班看著,一輪10個人,4小時一換,這些苗子嬌貴著呢,一不小心就死了。”

叢夏拍了拍一顆矮小的蘋果樹,“這樣一顆成活的,多久能結果?”

“十天左右,一棵樹能結三四個果子。這些果樹都長得特別快,我們每天都要把沒用的枝椏修剪掉,哎,耗時耗力啊。”

莊堯道:“有趣,但是你們的方法太笨了,農作物種植這方面的知識我沒系統地學習過,不過你們這些人的工作效率太低了,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和體力,我先給你們設計一套工作方案,至少能節省四個人的人力成本。”

張工聽得一愣一愣的。

叢夏笑道:“這孩子是個天才兒童,很聰明的,聽他的。”

“哦,哦,小朋友這麼厲害。”

張工讓人摘了兩個新鮮的蘋果,洗得乾乾淨淨的切好了放到盤子裡,他露出淳樸的笑容,“你們吃。”

四人都好幾個月沒吃過水果了,就連莊堯當時留得的素食也都是蔬菜,根本沒有水果,這幾個小蘋果長得歪歪扭扭,並不好看,但那鮮嫩的果肉還是讓四人眼睛發亮,他們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他們吃的時候,包括張工在內的村民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不停地吞咽口水。

被這麼多人圍觀,就算胃口再好都有點尷尬,叢夏乾笑道:“大家一起吃吧。”

張工連連擺手,“不不不,你們吃,這就是特意給你們準備的。你們快吃吧,不要管我們。”

四人分食了這兩個蘋果,儘管吃進去連塞牙縫都不夠,但那種鮮甜的滋味兒,還是讓人回味無窮。

成天壁道:“這些蔬菜水果平時都是怎麼分配的?”

一道清亮的男聲在他們背後響起,“村子裡的水果蔬菜產量有限,一般都是給病人、孕婦和小孩兒吃,除此之外,每家每戶一個月能分到一點,是為了補充基本的維生素,其他時候就沒有了。而且就算分到每家,一般年輕力壯的男人也是不吃的。”

四人回頭看去,唐雁丘就站在他們不遠處,劍眉微蹙,語氣有些不滿。

柳豐羽挑了挑眉,“吃兩個蘋果而已,看把你心疼的。”他還在記恨唐雁丘說他虛有其表,這小子絕對找抽。

“兩個蘋果?你知不知道要種出這兩個蘋果,需要幾十人24小時輪班倒地工作?你們四個人看上去吃得很好,應該不缺這兩個蘋果吧。”

張工趕緊站起來,“小唐,你別這樣,是我給他們吃的,他們幫了咱們大忙,咱們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回報的,所以……”

“有,他們也是衝著汽油來的。”

張工愣了愣。

成天壁道:“不錯,我們本來確實是來這裡補充汽油的,因為我們有一輛車。不過,我們只需要一點就足夠,太多我們帶不走。”成天壁是這四人裡面唯一一個看上去說話有說服力的,因為他的軍人氣質滲透骨髓,看上去沉穩幹練,非常靠譜,他一開口,唐雁丘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張工道:“我們這裡其他東西不多,汽油確實存了不少,你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吧。”

柳豐羽哼道:“你聽著沒有?這大叔比你上道多了,長得像個男人卻比女人還墨跡,我看你才是虛有其表。”

唐雁丘皺了皺眉,沒有理他,他看向成天壁,“你們剛才說的事,我同意,只要你能把全村的人送到重慶,我就跟你們去北京。”

叢夏喜道:“真的?”

“我唐氏之人,一諾千金。”

張工頓時老淚縱橫,差點給唐雁丘跪下,“小唐,小唐,謝謝你,謝謝你。”

唐雁丘微微一笑,“張工,如果當初我受傷時不是你們收留我,我也早就死了,大恩無以為報,只希望你們能在重慶安居樂業,我就放心了。”

莊堯打了個響指,“這買賣值。”

柳豐羽冷哼一聲,扭過了頭去。

唐雁丘道:“不過,我有個要求。”

“你說。”

“我要先回四川老家,找我族人,然後才能跟你們去北京。”

柳豐羽懶懶道:“哦,我們先把你送回老家,然後你賴家裡不走了怎麼辦。”

唐雁丘加重語氣,“不可能,我唐氏之人承一諾,絕不食言。”

叢夏溫聲道:“不,我們換個角度考慮,如果你回到家,發現家人跟這些村民一樣需要你的照顧,怎麼辦?”

唐雁丘毫不猶豫地說:“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族人不會需要我照顧,他們個個悍勇,不管在什麼境遇下都會活得好好的。退一萬步說,如果他們真的需要我照顧,我哪怕帶他們上路,也不會食言。”

“別別別。”莊堯擺擺手,“真要那樣,我們還不想帶一堆累贅呢。我跟你一樣,也相信唐氏之人會活得好好的,你們占著一整座山,山上物產豐富,唐氏之人又個個習武,怎麼都餓不死。我們約定,只要他們沒混得差到需要你去給他們打獵維持生計,你就一定跟我們走。”

唐雁丘中氣十足地低喝道:“好。”

莊堯高興地對叢夏道:“怎麼樣,我可給咱們找了個厲害的幫手。”

叢夏摸了摸莊堯的腦袋,“乾得不錯。”

莊堯拍開他的手,撇了撇嘴,“你聽著啊,你救了阿布的事情,我們扯平了。”

叢夏笑了笑,“好,扯平了。”

唐雁丘看了看幾人,“既然已經決定了,此去北京千里之遙,我想我們應該互相了解一下。”

莊堯對張工道:“大叔,你別聽了。”

張工愣道:“哦,好的,你們聊你們聊。”說完趕緊走了。

叢夏把椅子推了過去,衝唐雁丘客氣地說:“你坐。”

唐雁丘淡淡一笑,“謝謝。”

叢夏道:“接下來我們說的,你要保密。”

“好。”

“我叫叢夏,這個孩子叫莊堯,是腦域進化者,他叫成天壁,是風自然力操控進化者,他,你也認識了,柳豐羽是大王花異種。還有它”叢夏笑著指了指阿布,“它叫阿布,是一隻布偶貓,是莊堯的寵物。”

唐雁丘有些驚訝,“什麼腦域進化?什麼風自然力?什麼異種?這些名詞是你們自己取的嗎?”

成天壁道:“你從來沒離開過這裡嗎?”

唐雁丘搖搖頭,“地震發生之前,我正在這一代修行,後來我被一隻變異的大型黑熊攻擊,當時我還沒變異,我受了傷,逃到了工業園附近,被他們收留。自那之後我一直呆在這裡,我得到的消息,都是外地人帶來的,但他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我這樣能變異出鳥的特徵和習性的,叫做禽類返祖人。除此之外,我還知道兩三種其他類型的變異人。”

莊堯笑道:“看來,有必要給你科普一下這個新時代的知識了。”

莊堯很系統地給唐雁丘講解了新的世界構成,包括目前所發現的所有變異人種類以及他們對於寒武意識和地震的猜測,但暫時隱瞞了傀儡玉和叢夏的能力,這些都還屬於他們的秘密。

他們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莊堯說得口乾舌燥。

這好這時候,張工來喊他們吃飯。

莊堯道:“你們的炊具齊全嗎?”

“啊,齊全啊。”

“給我的阿布做點兒熟食吧,它好久沒吃熟的東西了。”

“阿布?阿布是誰?”

莊堯指了指自己身後那隻懶洋洋地打瞌睡的大貓,“我的阿布。”

叢夏笑道:“不勞煩你們,給我個鍋就行,其他的我來做。”

 

57 寒武意識

 

張工果然給他們弄來了一口大鍋,甚至把那隻獵狗都處理好了。

那隻狗三米多長,阿布也吃不完,他只取了一半,剩下的就都給張工添糧食了。

叢夏給阿布煮了一大鍋肉湯,稍微放了一點鹽。阿布其實更喜歡吃人類的東西,尤其是帶點兒滋味兒的,不太喜歡吃生的,只是通常它自己出去捕獵,都沒有煮熟的條件,莊堯連它的獵物都抬不動,更別說煮了。

他熬著肉湯,成天壁在他旁邊幫忙添柴,阿布就蹲在他們不遠處,眼巴巴地看著。

叢夏蹲到成天壁旁邊,笑道:“天壁,你覺得小唐這人怎麼樣?我感覺挺靠得住的。”

“嗯,還可以。”

“我覺得他特像古代的大俠。莊堯說的唐氏多神秘啊,傳承了三十多代的武術世家,一聽就厲害極了。”

成天壁輕輕揮了揮手,火光突然大盛,他低聲道:“總算有一個像樣的。”

叢夏哈哈笑道:“你別這麼說,其實柳哥和莊堯都挺好的,柳哥雖然看著吊兒郎當的,但是哪次戰鬥也沒退縮過,莊堯嘛,雖然有點缺乏道德感,但怎麼也是個小孩兒,也許我們能改變他。”

成天壁道:“不要想著改變他,要提防他,我始終覺得他不可信。”

叢夏點點頭,“我明白,他一開始的方式確實讓人無法接受,不過我們現在有相同的目的,我相信至少在到達北京之前,他不會動別的心思。而且,你和柳哥現在越來越厲害了,而且每天都在進步,你現在風力的操縱範圍,已經接近60米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天壁,你真的有可能掀起颶風嗎?”

成天壁深邃的黑眸中跳動著明艷的火光,形如任何一個男人對於力量的渴望,越燒越旺,他道:“一定可以。”

“你距離能量核的第一次蓄滿,還有多大的距離?”

“我現在已經蓄滿了三分之一,而且隨著我對修煉方式的熟練,蓄能的速度也在增加,按照現在的進度,最多不超過三個月,我可以突然蓄能核,達到二階的融能核。不過,這個速度對我來說還是太慢了,如果我們真的要奪取傀儡玉,在到達洛陽之前,我就要達到二階。”

“古玉裡說,每突破一個階段,能量都會達到質和量的雙重飛躍,如果真在那之前就達到二階,我想我們所有的計劃都能實現。”

柴堆的火又弱了下去,成天壁雙目炯炯,柴堆裡無端起風,火勢頓時凶猛了起來,幾乎竄到了倆人身上,成天壁握緊了拳頭,“一定……能實現。”

工業園好久沒有如此熱鬧過,張工張羅大家拿出了最好的食物,好好做了頓飯,不僅每個人都能吃幾口肉,甚至還能分到一點點珍貴的蔬菜。

阿布守著肉湯鍋,在一旁吃得不亦樂乎,四人圍在桌前大快朵頤,唐雁丘被很多人圍在中間,他儼然是工業園的英雄,也是所有少女愛慕的對象。

正吃著,張工端著一盤翠綠的小黃瓜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四位,你們嘗嘗這個黃瓜,今天剛結出來的,總共就這麼三根。”

柳豐羽道:“算了吧,我們要是吃了,那個唐大俠就該唧唧歪歪了。”

張工連連擺手,“不會不會,這是我們的心意,你們要帶我們去重慶,我們感激不盡,都不知道如何報答了,咱們這兒什麼也沒有,也就這點蔬菜水果還算拿得出手的,請你們務必笑納。”

柳豐羽舔了舔嘴脣,突然轉過頭,“喂,唐大俠。”

唐雁丘皺了皺眉頭,扭過頭,“你叫我嗎?”

柳豐羽拿起一根小黃瓜,“張工盛情款待我們,你說我吃還是不吃啊?吃了你會不會心疼啊?”

唐雁丘走了過來,一把拿過了柳豐羽手裡的黃瓜,並把一整盤都端了起來,“會,所以你們就別吃了,這裡有幾個孩子嚴重缺乏維生素,你們活蹦亂跳的,不差這些東西。”說完端起就走了。

“哎,小唐……”張工尷尬不已。

柳豐羽撇了撇嘴,“這人可真欠抽,我說小孩兒,你把他招進來幹什麼?給我添堵?”

莊堯笑呵呵地說:“對,給你添堵。”

柳豐羽朝他比了個中指,“就他這怪脾氣,我看到時候堵的肯定不是我一個人。”

叢夏勸道:“柳哥,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又厲害又仗義,只是說話欠考慮,你不要跟他計較了。”

柳豐羽順了順頭髮,冷哼道:“誰跟他計較了,他肯定是嫉妒我比他帥。”

叢夏連連點頭,“很明顯,柳哥是天下第一美男,誰能不嫉妒呢。”

柳豐羽掏出鏡子照了照,輕嘆道:“這一路奔波啊,真是毀人。”

“聽說這裡可以洗澡。”

“我知道,一會兒我要好好洗個澡。”

吃完飯後,幾人問張工洗澡的地方,張工正忙,就讓唐雁丘帶他們去。

唐雁丘把他們帶到一個小水池旁邊,道:“就這裡。”

那水塘直徑不過六七米,只是太陽下山之後,什麼都不看清,也不知道深淺。

成天壁和叢夏都不約而同地回憶起那次在河裡洗澡碰到的大鯰魚,成天壁道:“這水塘安全嗎?”

“安全,是我們自己挖的,一米三深,藏不了什麼東西。”

柳豐羽按著莊堯的腦袋,嘲弄道:“那你下去可就沒了。”

莊堯憤怒地拍開他的手,“我正在發育。”

叢夏對那黑漆漆的一潭水有點沒底,始終不太敢下去。

柳豐羽雖然沒親眼見那大鯰魚,但聽那描述也心有餘悸。

唐雁丘見他們不動,開始脫卸護甲,褪掉衣物,“我說了,安全。”說完自己先跳了進去。

柳豐羽摸了摸下巴,“身材不錯嘛,小心下去少個胳膊腿兒什麼的。”

唐雁丘沒理他,舒服地吁出一口氣,冰涼的池水解去了一天的燥熱和疲憊。

柳豐羽也心癢難耐,看唐雁丘下去半天都沒事兒,索性也脫了衣服跳了下去,他跳的時候故意往唐雁丘旁邊跳,濺了唐雁丘一臉的水,他剛要得意,突覺腳下踩到了什麼滑膩膩的東西,驚得他馬上蹦了起來,“我操!什麼東西!好黏!”那粘滑的觸感實在噁心的要命,就好像踩在了什麼淤泥裡,但又比淤泥黏粘很多,好像會吸人的腳一樣,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怎麼能不緊張,他又蹦又跳地就想上岸,結果越是跳越站不穩,最後整個身體都往唐雁丘身上撲了過去。

唐雁丘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穩住他的身體,皺眉道:“你冷靜點,是泥而已。”

柳豐羽怒道:“你家泥這麼黏?”

“是這裡的工業廢料,我們鋪在池底,就是為了防止這裡滋生生物,對人沒多大影響,只是觸感不太好。”

柳豐羽按著唐雁丘光裸的胸膛,勉強站穩了身體,他這才發現倆人幾乎貼在了一起,他甚至能感覺到唐雁丘的胸膛隨著呼吸在起伏,一下一下地碰著他的皮膚。

唐雁丘鬆開了手,表情有些尷尬。

柳豐羽往後退了兩步,一臉厭惡道:“真虧你們想得出來。”

“這樣安全。”

“那這水還能幹淨?”

“這種泥沉在水底的,不影響。”

柳豐羽勉強適應了腳底那種噁心的觸感,他聞了聞水,確實沒什麼味道,反而很乾淨,這才放下心來,他本想走到池子對面,離唐雁丘遠一點,但是實在不想忍著噁心在那淤泥裡走路,只好在唐雁丘身邊站定。

莊堯咬了咬牙,對成天壁道:“你先下。”

成天壁一點猶豫都沒有,脫了衣服就跳了進去,那淤泥觸感確實很差,不過他經歷過的惡劣環境比這多多了,踩著淤泥總比踩著死人舒服很多。

叢夏笑道:“感覺怎麼樣?”

“沒事,下來吧。”

莊堯脫了衣服,在池邊猶豫著。

唐雁丘道:“樹後邊有凳子,專門給小孩兒準備的。”

叢夏跑過去把凳子搬了過來,扔到了水裡。

成天壁朝莊堯伸出手,“來。”

莊堯磨磨蹭蹭地順著池畔爬了下去,成天壁抱住了他輕飄飄的身體,把他放到了凳子上,莊堯終於松了口氣,朝柳豐羽得意地揚了揚眉毛,“不用踩淤泥真好啊。”

叢夏也脫了衣服,做足了心理準備,跳了下去。

他的腳還等接觸到池底,成天壁已經一把抱住了他,叢夏嚇了一跳,心臟猛烈跳動了起來。

成天壁低聲道:“會陷進去,慢點。”

叢夏愣愣地點點頭,“行、我、我夠得著。”

成天壁還是沒鬆手,在水里幾乎托著叢夏的腰,讓叢夏的身體懸在水裡,他道:“你試試。”

叢夏伸出腳,碰了碰那淤泥,觸感果然非常噁心,就好像踩在一堆濕乎乎的粘液裡,讓人不僅聯想到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

成天壁看著他,“行嗎?”

叢夏點點頭,尷尬道:“沒事,你放我下來吧。”

成天壁慢慢鬆開了手,叢夏忍著噁心讓自己的雙腳陷了進去,他心裡很是感激成天壁,如果自己真的這麼一腳踩進來,就算有了心理準備,估計跟柳豐羽的反應也差不多。

那冰涼的水非常舒服,洗去了一身的髒污和汗漬,讓人心曠神怡。

柳豐羽雙手打開,上身仰躺在池邊,輕聲哼起了歌。柳豐羽有一把好嗓子,歌聲清透溫柔,直擊人心臟,叢夏記得自己在電視上看到過柳豐羽開演唱會的場面,下面的女孩子一個個流淚不止,非常瘋狂。

月上樹梢,風清雲淨,四周幽靜安寧,如果不是身在末世,一切看上去都非常美好。

幾人沉靜在這難得舒適的時光裡,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阿布輕輕喵了一聲。

它舒服地在草地上打了個滾,翻出肚皮扭著身體,爪子在空中不知道抓著什麼。

莊堯笑道:“阿布,你也想洗澡嗎?”

叢夏笑道:“貓應該很討厭洗澡吧。”

“阿布不討厭,阿布愛乾淨。”

柳豐羽輕輕搓著身體,“等我們洗澡,它要是下來能擠死我。”

叢夏伸展了一下胳膊,對成天壁道:“天壁,我給你搓背。”

柳豐羽勾勾手指,“小夏,先給我搓吧。”

成天壁冷冷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背衝著叢夏。

叢夏笑道:“柳哥你等等啊,要不讓小唐幫你吧。”說著拿起毛巾,擦拭著成天壁寬闊結實的後背。

柳豐羽嫌棄地看了唐雁丘一眼,扭過了頭去。

唐雁丘對於他多次挑釁,均是不為所動,低著頭清洗著自己的身體。

叢夏一邊擦一邊偷偷摸了成天壁幾把,成天壁的背脊簡直太完美了,肩胛骨隨著他手臂的伸展而凸起,猶如起伏的山巒,充滿了力與美,脊椎骨微陷,如一條長龍伏臥在結實的肌肉間,那長龍貫穿他整個背脊,隨著尾椎沒入水裡,引人無限遐想。

叢夏越來越無法克制自己的歪念頭,自從柳豐羽胡說那幾句話之後,他就連和成天壁躺在一張床上都覺得緊張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戀,但他無法迴避地意識到他對成天壁的感覺有點不妥。

儘管他很崇拜成天壁,但以他這樣的標準去欣賞一個男人,是不是……真的不太對呢。

莊堯歪著脖子看了他們一會兒,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他笑道:“叢夏,你也快來給我搓背啊,我也要搓背。”

柳豐羽陰陰笑了兩聲,摩拳擦掌,“我來幫你搓。”

“離我遠點。”莊堯白了他一眼,突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勁,“這個凳子……好像往下陷了。”

唐雁丘道:“是的,會往下陷一些,不用怕,我們都在。”

莊堯叫道:“我要上岸!”說著一把扒著岸沿就想爬上去,沒想到用力過猛,一腳踩空,整個人往池子裡跌去。

四人全都伸手去接他,離他最近的成天壁剛剛拽住他的胳膊,阿布突然從天而降,一爪子撈向莊堯,同時半個身體也跌進了水池。

“我——”柳豐羽剛想罵人,就灌了一嘴貓毛,阿布把莊堯抱起來的同時,半個身體幾乎把水池脹滿,四人都被擠兌得貼著池壁,動彈不得。

柳豐羽呸了好幾口,大罵道:“破貓快滾出去!”他被擠得和唐雁丘緊緊貼在了一起,好幾次他都感到自己碰到了什麼軟乎乎的不該碰的東西,男人身上說來道去就那麼一塊兒軟肉,柳豐羽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是什麼,唐雁丘尷尬地漲紅了臉,用力推著阿布,卻根本推不動。

這個水池對於阿布來說太小了,阿布掙扎了半天都爬不出去,好像被卡住了,急得喵喵直叫。

叢夏被阿布的貓埋住了,幾乎無法呼吸,怎麼推也推不開。

成天壁用力把他從阿布的毛裡拽了出來,叢夏半身掛在成天壁身上,大口喘著氣,臉都綠了。

成天壁捏著他的下巴,“怎麼樣?”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我還以為……要憋死了。”

成天壁緊緊抱著他,費勁地往旁邊挪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檔,把叢夏推到了岸上,叢夏上岸之後把成天壁拉了上來,他對莊堯大叫道:“快讓阿布上來!”

莊堯急道:“我不想嗎,你拽得動嗎!”

倆人跑到一邊,把柳豐羽和唐雁丘也費勁地拽了上來,四人的澡基本是白洗了,又滾了一身的泥土雜草。

唐雁丘臉紅得像番茄,一爬上來趕緊穿衣服。

阿布好不容易從水池裡掙扎著爬了出來,不停地舔著濕漉漉的毛,並時不時委屈地叫兩聲。

柳豐羽惱怒地踹了阿布一腳,阿布頓了頓,睜著巨大的紫眸看著他,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

莊堯怒道:“誰讓你踹我的貓!”

“它差點兒擠死我們!”

“你活該!”

柳豐羽指著坐在阿布身上的莊堯怒叫道:“兔崽子你給我下來!”

莊堯狠狠朝他比了個中指。

唐雁丘拍了拍頭髮上的雜草,僵硬地說:“早點休息吧。”說完拿上自己的東西走了。

柳豐羽一肚子火,他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土,又跳了下去。

幾人洗完之後,都回到了活動板房裡,張工給他們準備了一間房子,被褥雖然很久,但一看都是乾淨的,就連挑剔的柳豐羽也沒多說什麼,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幾人剛洗漱完畢,張工就帶著幾個人給他們把早飯端了進來,是用昨晚的肉湯煮了些野草,熱乎乎的,看著味道還不錯。

他們也不好客氣,端著大碗吃了起來。

吃完之後,發現張工還帶著討好的笑容看著他們。

叢夏笑道:“張工,你有事嗎?”

張工連忙做到叢夏旁邊。雖然跟這幾個人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他也摸清了幾件事,一個是這些人肯定有能耐,是那種變異人,不然不會敢放大話,要帶他們去重慶,第二個事就是,這裡面說話算數的、也唯一好說話的,就是眼前這個又和氣又面善的小帥哥,其他幾個一個比一個怪。

張工笑道:“幾位的車我們在林子裡看到了,你們打算帶多少汽油?”

“我們帶不了多少,最多七八十升吧。”

“啊,那不多,不多。”

“方便的話,一會兒就給我們裝車吧,然後我們研究研究這路怎麼走。”

張工搓了搓手,為難道:“小兄弟,我、我有個不情之請。”

叢夏道:“你說。”

張工道:“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希望去重慶的時候也能把汽油帶上,這樣我們到了重慶,可以到當地換些東西,不然我們這百來號人,吃穿都是個問題。”

莊堯支著下巴笑了笑,“大叔,你挺聰明的嘛。”

這兩天對他們這麼好,大早上早飯端到床前,現在提出這個要求,讓他們實在無法一口回絕。

張工臉有些紅,“我也是……我也是沒辦法。聽說重慶那邊是不管人吃飯的,人太多了,也根本管不過來。但是如果能接一些政府給的活兒,獵些東西啊什麼的,就能換糧食、換藥,我怕那邊兒我們一時適應不了,如果我們能帶些汽油去,起碼剛去的時候,能換些東西,這麼多人不至於餓死。”

叢夏當然明白張工的心情,但是他們也要量力而行,他道:“你們還有多少汽油?”

“還有七十噸左右,兩個油罐車就裝下了。”

莊堯搖了搖頭,“扯淡,你們的油罐車,能走山路?”

“被那夥人堵住的那條路,是以前我們每周都要走幾個來回的,我們以前也經常去重慶運材料,買東西,路修得特別好,現在雖然缺乏維護,但是我估計差不到哪兒去,我們也只是想試試,如果車實在走不了,我們就棄車,要不也沒人搬得動。但是,為了這些汽油,我們守了這麼久,死了那麼多人,就是指望它們能換東西,這都是救命的東西,要是就這麼不要了,我們舍不得啊。”

叢夏想了想,“確實有點可惜,不過,我們這一路走了不少曾經的高速,普通的車根本早就過不了了,地上不是坑就是窪,我覺得你們的油罐車,百分之百是開不進重慶的。”

張工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重重低下了頭,沉默不語,看上去實在可憐。

莊堯道:“這樣吧,你們這裡一共多少人?”

“一百二十六人。”

“大人。”

“孩子少,大人怎麼也有九十多。”

“有人能背得動的適合裝油的桶嗎?”

張工一拍大腿,喜道:“有,有,有裝工業材料的桶,一個二十公斤的容量。”

莊堯算了算,“我們開兩輛油罐車走,你們帶著空桶,如果油罐車走不了,就臨時裝桶,不過,一旦這樣,你們肯定有一輛車的油是帶不走了。”

張工重重點點頭,“我明白,能帶走一些是一些,這些都是大家用命換來的,我這就讓他們準備桶去。”

張工走後,叢夏嘆道:“這裡離重慶還有七十多公里,二十公斤的負重,普通人哪裡受得了啊。”

莊堯道:“受不了也得受,大不了走慢點,沒有這些油,他們到了重慶更痛苦。”

叢夏想了想,“可以做個簡易的工具,這裡這麼多樹,而且工地上什麼工具都有,做個拖車什麼的,花不了多少工夫,但是可以大大節省體力。”

莊堯拍了拍他的腦袋,“有點小聰明嘛。”

叢夏跳下床,“我這就去跟張工說。”

整個工業園的人都忙活了起來,打包的打包,刷桶的刷桶,砍樹的砍樹。為了增加路霸的負重,他們把大部分行李都掛到了阿布身上,就為了能在路霸裡多放幾桶油。

叢夏和柳豐羽帶著工業園的所有人開始做拖車,這裡原本駐紮著三個施工隊,最不缺的就是建築和裝修材料,他們把砍下來的木材釘成板狀,用工具磨出輪子,做成一個個簡易的拖車,用結實的繩子拽著,一輛拖車上能放兩桶油,不過如果普通人也就能拖一桶,有些年輕力壯的,就堅持要拖兩桶。

莊堯、成天壁和唐雁丘跟著張工一起研究起了地形圖。很多曾經在這裡工作的人都對去重慶的路了若指掌,張工就是其中之一,他堅稱這條路不管怎麼變,他肯定不會迷路。

根據張工和唐雁丘提供的信息,莊堯確定了那夥人的大致位置,對周圍的地形、山貌、環境都了解了很多。

莊堯制定了詳細的行進路線,並確定第二天凌晨四點出發。

 

58 寒武意識

 

“這幾個人就是工業園全部的變異人,他們兩個都是力量型變異人,她是嗅覺變異。”唐雁丘把三個年輕人一一介紹了一遍。

那個嗅覺變異的女孩子,正是那天撲到唐雁丘懷裡哭的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面容清秀,身材瘦弱,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但是眼睛很明亮,看到他們有些緊張。

叢夏露出溫和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

“小艷。”

張工道:“別看小艷年紀小,在這裡可是大功臣,全靠她我們才能找到獵物,附近有陌生人靠近她也都知道,所以每次都能給我們預警。任何味道只要她聞過一次就忘不了,我之所以敢打包票,說我們肯定不會迷路,也是因為有小艷在,就算我們找不到方向,小艷只要聞著味道也一定能找到那夥人。”

叢夏讚賞道:“這能力真了不起。”阿布雖然嗅覺也很敏銳,可它不會說話,如果團隊裡有一個鼻子這麼靈敏的人,可警備可追蹤,將大大提升他們的團隊實力。可惜,這個女孩子還有好幾個家人,而且她是工業園的寶貝,不會跟他們走。

叢夏又看向那兩個力量型變異人,發覺倆人長得很像,“你們是兄弟?”

年輕點的爽朗地一笑,“堂兄弟,叫我們大陳小陳就行。”

“你們的力氣能有多大?”

倆人對視了一眼,小陳指了指一根剛伐倒的二十多米的樹,“我把它扛起來沒問題。”

叢夏喜道:“那你們每人可以拖不少油了。”

“嗯,我們專門讓他們做了兩個大的拖車。咱們人雖然不少,可是如果油罐車真的走不了了,能帶走的油也就兩三噸,想想都心疼,我們能多帶一點是一點。”

莊堯道:“你們兩個去忙,小艷跟我們來。”

一行人來到工業園的一個出口,這裡是去重慶的必經之路。莊堯問道:“你嗅覺的有效範圍有多遠?”

小艷小聲說:“大概兩三公里。”

“上次襲擊工業園的人,味道你都記得嗎?”

“記得。”

“現在這裡還有他們的味道嗎?”

“有,有些人死在這裡,味道能濃,不過逃走的人味道就很淡了。”

“但是如果他們再出現,你能認出來。”

“能。”

“好,那那夥攔路的,你認識他們的味道嗎?”

“我跟張工去換過一次貨,見過他們中的幾個人,我記得。”

“如果他們的味道一出現,你就馬上通知我們,能做到嗎?”

小艷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還沒她高的小男孩兒在毫不客氣地指揮著所有人。

叢夏道:“你覺得上次襲擊工業園的人和那夥攔路的會是一夥人嗎?”

“就算不是一夥人,肯定也受到了指使。”

唐雁丘道:“襲擊工業園的人都是生面孔,但是卻對工業園很了解,特意派了一夥人拖著我,可見他們一定是知道些信息的。”

成天壁道:“他們是一夥的。”

叢夏皺眉道:“沒錯,那夥人為了不破壞規矩,不想明搶,就派其他人來搶,有可能是在附近新吸納的人。”

柳豐羽冷笑道:“正好一鍋端了。”

成天壁對唐雁丘道:“對方的人,你知道多少?”

唐雁丘表情很嚴肅,“我知道他們的總人數大概在二十左右,至少有三個力量型進化人,一個視力進化人,一個山狼動物異種,一個哺乳類返祖人,這倆人比較厲害,還有兩隻藏獒變異寵物,這些都是我們見過的,沒見過的,就不好說了。”

叢夏沉吟道:“聽上去挺厲害的。”

“嗯,而且他們還在不斷地吸納新人。”

莊堯突然看向叢夏,“這是我們第一次跟人對戰,你能行嗎?”

叢夏愣了愣,“為什麼這麼問?”

“會死很多人,尤其是能量體。”

叢夏立刻就明白了莊堯的意思,莊堯在暗示他吸收那些人的能量。叢夏臉色一變,低頭不語。

他雖然並不同情作惡的人,但是吸收同類的能量,始終讓他過不去心裡的坎兒。他曾經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吸收過在昆明的那個長毛男的金能量,從那以後儘管他遇到過很多很多死亡的變異人類,他都沒有想過吸收他們的能量,如同柳豐羽不願意消化蚊子肚子裡的人血,吸收同類的能量就好像吸人類的血差不多,讓他感到惶恐。

可是他也明白,這是一件早晚他都要面對的事,因為肯定會有那麼一天,他在戰場上需要更多的無屬性能量以支持他的同伴,如果真到了緊要關頭,他未必有得挑選吸收的對象。

這樣的矛盾,讓他不知如何回答。

成天壁冷冷看了莊堯一眼,對叢夏道:“不用勉強。”

柳豐羽也道:“不用勉強,我們對付得了。”

唐雁丘聽得莫名其妙,但什麼也沒問。

莊堯聳了聳肩,“完全不考慮既得利益,只會受制於一些不必要的觀念,以你們的智慧,倒也挺正常的。”

柳豐羽哼道:“不服氣的話,就去找一些更聽話的人吧,看有沒有人願意搭理你這個小屁孩兒。”

莊堯白了他一眼,不太高興地走了。

叢夏對唐雁丘道:“不知道張工他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可以按時出發。”

懷著對重慶的期望,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兒幹活。

破曉前夕,這隻一百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油罐車載著張工、唐雁丘和小艷,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莊堯騎著阿布走在隊伍的後面,路霸載著其餘三人走在隊伍的中間。

他們一共開了七輛油罐車,但其中五輛灌得都是水,真正有油的兩輛,被他們做了記號。

開始的十多公里路,走得比較順利,不僅路面可以過車,也沒有碰到任何敵人。

柳豐羽在車上呼呼睡著大覺。沉默良久的叢夏,突然開口道:“天壁,吸收死人的能量,對我來說確實挺難的,但是如果你們真的碰到危險,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成天壁沉穩地說:“我知道。”

叢夏苦笑道:“天壁,你是不是不太信?我這段時間真的長進太多了,我們這一路走過來,什麼危險都經歷了,有你們在,我不害怕。我現在在作戰的時候也能幫助你們了,所以……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把我當成你們的戰友,我會盡一切努力輔助你們。”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知道,你是我們的戰友。”我一直看著你,所以我知道,你的進步,你的改變,我都知道。

叢夏心裡一暖,忍不住傻笑了一下,被成天壁肯定,對他來說比什麼都讓他欣慰。柳豐羽那天調侃的一番話,讓他糾結了很久,他長這麼大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如果他對成天壁的這種崇拜和信任就是所謂的喜歡,他認了。

其實喜歡的人是男是女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在這個飯都吃不飽,隨時可能喪命的世界裡,還能在疲於奔命的時候在心底滋生一點美好的感情,簡直就是最奢侈的享受。而更加奢侈更加幸運的是,這一場人類的浩劫,讓世界上那麼多相愛的人終其一生恐怕都無法再相見,而那個能讓他想起來就感覺很好的人,卻就在他旁邊,和他並肩作戰,和他生死與共。

這樣的喜歡,簡直就是恩賜。

叢夏在這一刻感到很坦然,也很幸福。

他含笑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怎麼?”

“沒什麼。”

正午時分,他們開始了第一次休息。

所有人都在喝水吃東西,補充著體力。

就在這時,一根火箭突然從最前方射了出來,從阿布身旁穿過,射中了隊伍最後面的一棵樹。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只要小艷一發現敵方的氣味,唐雁丘就馬上通知他們。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他們闖入那夥人的領地,而且還帶了這麼多汽油,這無疑是一場惡戰。

阿布不安地叫了起來,爪子一下一下地撓著地上的土,它的目標最大,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情形下最是吃虧。

莊堯凝神感知著阿布的腦電波,並靜靜安撫著它。

以前他和阿布的交流並不像現在這樣順暢,但是自從腦域進化後,他傳遞出的信息幾乎全都能被阿布順利接收,語言雖然有障礙,但是意識是沒有障礙的,最近根據叢夏提供的方式,他不斷地修行,體內的水能量比以前豐厚了一些,連帶著對腦域的操控和感知都強了一些,也許再這樣發展下去,他完全可以操縱生物體的大腦。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腦域進化者的真正可怕之處,才顯現出來。

阿布感受到意識深處那股讓它平靜的力量,它果然安靜了很多。

突然,砰地一聲槍響,阿布猛地從原地竄起,但子彈依然擊中了它的後腿。阿布痛叫了一聲,由於它身體龐大,而且皮毛很厚,小小的一顆子彈對它的傷害並不算很大,但是疼痛卻是實打實的。

“阿布!”莊堯大叫一聲,控制著阿布往前跑去,高速移動下,後面的幾顆子彈均沒能打中它。

阿布跑到路霸前,三人早已爬到了車頂,阿布尾巴一卷,把他們全都卷到了背上,往叢林深處有人放槍的地方跑去。

背後,他們聽到唐雁丘在大喊,“大家集中到一起,不要亂跑!”

前方,一個拿著狙擊槍的人正慌忙逃跑,只是他還沒跑出幾步,阿布已經竄到了他身前不足三十米處,一根無色無形的風錐瞬間穿透了他的脖頸。

任何遠程狙擊手,留著都後患無窮。

“那邊還有兩個人!”莊堯叫道。

成天壁端起狙擊槍,對著超過他風力操控範圍的一個人放了一槍,這一槍打中了那人的大腿,另一個人則倉惶逃走了。

阿布躍了過去,一爪子按住了那個受傷的人。

“啊——饒命!饒命啊!”

阿布巨大的肉爪子比那男人的上半身都大,只要它稍微用點力,就能把這人活活壓死。

莊堯叫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四五個而已,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幾個變異人?”

“只有一個變異人,我、我就是普通人,求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吧。”

“你們老巢在哪裡?那裡還有多少人?”

那人已經被阿布嚇傻了,忙不迭地回答著,異常地配合,“在東南方向,離這裡只有三公里,那裡還有二十來個,一多半都是變異人。”

莊堯往東南方向看了看,“阿布,這個不是吃的,回去。”

莊堯從來不讓它吃人,它好奇地用爪子把那人翻了幾下,就轉身走了。

回到隊伍裡,發現這邊很是平靜,沒有收到任何攻擊。

他們找到唐雁丘,唐雁丘道:“好像只來了幾個人,是來刺探我們的,現在味道又消失了。”

驚魂一場,弄得所有人都緊張不已,對方卻沒損失什麼,反而自己被暴露了,這感覺讓人很憋氣。

不過,他們也不是全沒收穫,如果那個人沒撒謊的話,他們可以直搗黃龍,把那夥攔路賊滅個乾淨。

唐雁丘道:“他們好像知道小艷的能力了,都做了些氣味上的偽裝,近到不足兩公里的時候小艷才發現他們,有點麻煩。”

成天壁攥緊槍,冷道:“一兩公里足夠了。”

幾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莊堯催促叢夏,“快給阿布療傷。”

阿布身上的毛太濃密,叢夏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那枚子彈,也沒有血跡。

阿布低下頭,用鼻尖輕觸自己的腿,叢夏翻開那一處的毛,才終於找到子彈,子彈半身嵌入阿布的肉裡,傷不是很嚴重,叢夏的手貼在阿布的槍傷上,沒耗費多少能量就修復了。

唐雁丘視力極好,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驚訝地看了叢夏一眼,忍了又忍,終於什麼都沒問。

叢夏衝他笑了笑,“以後你會知道的。”

阿布低下頭,舔了舔叢夏的手。

張工大喊道:“大家別休息了,繼續趕路!”

 

59 寒武意識

 

一行人又走了不到一小時,前方突然傳來爆炸聲,離他們不過兩三公里,腳下的地面都在顫動。

成天壁沉聲道:“他們把路破壞了。唐雁丘,你上去看看。”

唐雁丘肩膀微微抖動,一對翅膀無端從他背後長了出來,那翅膀越長越大,直到翼展達到兩米,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飛了起來,飛到了樹叢最上面,向遠處眺望。

過了一會兒,他落了下來,翅膀也縮了回去,“路被炸壞了,很多樹都倒了,看那個方向,確實是我們要經過的地方。”

叢夏問張工,“如果稍微繞路的話能過去嗎?”

張工搖了搖頭,“這裡之所以還算有條能走的‘路’,就是因為以前灌了水泥地基,下面的植物要長上來費勁,你看沒灌水泥的地方,到處是草木,哪兒有車能過的地方,唉。”

叢夏皺眉道:“只能換人背了嗎。”

莊堯道:“不急,走到那兒看看,他們也想要汽油,如果把路全炸毀了,他們也不好拿,肯定會留一手。”

“這也許是個陷阱……”成天壁沉思片刻,道:“他們比我們更熟悉地形,不能再往前走了。”

莊堯想了想,從車上拿出幾顆手榴彈,交給張工,“找幾個可靠的人守著油罐車,每一輛都守,別管是油是水,如果有人想搶,就威脅他們拉手榴彈,給我們爭取點時間。”

張工結果手榴彈,手有些抖,“你們要幹什麼?”

莊堯眼神陰狠,“滅了他們。”

唐雁丘握緊了長弓,死死盯著一片肅靜的森林,眼中滿是痛恨。

莊堯道:“這些武器留給你們,柳豐羽和兩個力量進化人也留在這裡看守,那個嗅覺進化的,告訴我們他們在哪邊。”

小艷害怕地指了指西南方向。

“一旦有人來這裡,就引爆一個手榴彈告訴我們。”莊堯抓著阿布的尾巴,熟練地跳到了它身上,成天壁和叢夏也紛紛跳了上去。

唐雁丘還有些猶豫。

叢夏叫道:“小唐,上來啊。”

唐雁丘抓住了阿布的尾巴,一下子被甩到它的背上,跌進厚厚的毛裡。

莊堯叫道:“阿布,走!”

阿布朝著西南方飛快地跑了起來。

唐雁丘從小和馬為伍,非常喜歡在馬上那種飛馳電掣的感覺,但是騎在阿布背上,可比馬背上痛快多了,阿布靈活地穿梭在茂密的森林間,眼看著仿佛隨時會撞到樹上,都能被它靈活地躲過,它長長的毛隨風飄動,像一抹白色的閃電。

不到片刻,阿布帶著他們衝出了森林,眼前出現了一個爆炸留下的大坑,阿布腳還沒沾地,槍聲驟然響起。

阿布靈活地跳躍到一邊,它在移動狀態下速度非常快,極難瞄準。

唐雁丘已經飛了出去,手裡地箭順勢而發,一箭射倒了開槍的人。

成天壁站在阿布背上不斷瞄準著在叢林間奔跑的人影,連開四槍,打倒了一人。

叢夏把能量全都集中到了雙眼,靜態視力和動態視力在短時間內得到了猛烈提升,他一眼就看到埋伏在草叢裡一個極難分辨的身影,他大喊道:“小唐,在你腳下的草叢裡。”

唐雁丘一低頭,果然看到一個人正悄悄的舉槍,他一箭射穿了對方的身體。

成天壁帶的子彈不多,很快就用完了,他把槍讓給莊堯,一躍從阿布身上跳了下去,六米多高的距離,他仿佛只是蹦下了台階,他腳底的風力給了他足夠的緩衝,讓他整個身形如同飛一般降落,動作瀟灑漂亮。

他剛一落地,槍聲再次響起,一顆子彈追著成天壁的前胸飛了過來。

成天壁抬起手,身前形成了直徑半米的風窩,子彈陡然被卷了進去,最後頹然落到了地上。

“是自然力!”草叢中有人驚詫地低叫。

唐雁丘循著聲音一箭射出。

成天壁飛快地森林深處跑去,唐雁丘也跟著飛了進去。

叢夏皺眉道:“開闊的地方對小唐才有利,他在森林裡目標太大了。”

莊堯拍著阿布,“阿布,我們跟進去。

成天壁追著一個人影跑了兩百多米,那些人卻只是退。周圍樹木太多,不好瞄準,唐雁丘也一無所獲,倆人繞了一圈,感覺對方撤退了。

莊堯和叢夏隨後到了,“怎麼樣?人呢?”

“又跑了。”

叢夏皺眉道:“他們在幹什麼,反反覆復的。”

倆人爬到了阿布身上,他們往回走去。

莊堯分析道:“兩個原因,第一,顧忌唐雁丘,第二,成天壁的自然力讓他們害怕了。”

成天壁道:“這夥人有點來頭,能弄到炸彈和槍。”

“也許是從重慶那邊兒換來的,張工不是說了嗎,有物資的話,什麼都換得到。”

唐雁丘點頭道:“是換的,我們也跟他們換過幾把槍,不過都不是好槍,一升油才能換3顆子彈。”

莊堯撇了撇嘴,“真浪費。”

幾人回到隊伍前,這裡倒也沒發生什麼事,雖然每個人都神色緊張地看著他們唐雁丘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安撫著他們,“他們又撤退了,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唐大哥,這個大貓坐上去舒不舒服?”一個小男孩兒怯怯地摸了摸阿布的尾巴,因為摸得太輕,阿布甚至沒有感覺到。

唐雁丘拍了拍他的腦袋,“舒服。”

小艷跑了過來,急道:“唐大哥,他們沒走遠,還在附近。”

叢夏道:“暫時不用理他們,我們往前走,剛才我看了,他們炸毀了一段路,不過旁邊勉強能過去,實在不行砍幾棵樹,還能往前走。”

百來號人再次出發,浩浩蕩蕩地往前走去。

炸毀的路段還剩下兩米多長的空隙,開車的不太敢走,怕栽下去,他們只好臨時砍了旁邊的一棵樹,才空出足夠的距離讓油罐車開過。

又開出了四五公里,前方再次響起槍聲,所有人都警戒了起來,唐雁丘第一時間飛了起來,往前方衝去。

一群黑影從森林深處走了出來,是七個人和兩隻三米多高的藏獒。

唐雁丘剛想拉弓,為首一個光頭,坐在藏獒身上大喊道:“我們有火箭筒,你敢放箭,我們就射油罐車!”

唐雁丘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幾人走近了,果然見一人肩上扛著肩扛火箭筒,炮筒正對著第一輛油罐車。

光頭一看就相貌不善,他胯下的藏獒毛髮漆黑,渾身肌肉糾結,看上去更是凶狠不已,他操控著藏獒不斷跳躍,不敢在原地停留,還是顧忌唐雁丘隨時放箭。

叢夏高喊道:“你們想怎麼樣?”

光頭道:“我知道你們有能人,但是你們帶了這麼多累贅,顧此就失彼,我相信你們也不想鬧個兩敗俱傷,把後面四輛油罐車留下,我讓你們過去,如何?”

眾人臉色介是微變,真正裝了油的兩輛油罐車,恰好就在最後四輛裡,哪怕他們只要一輛,也許他們會為了保存大部分人而妥協,但是讓他們把拼了命守到現在的油都讓出去,誰都不願意。

唐雁丘冷道:“異想天開,你們平日裡克扣我們的物資,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居然還敢攔路搶劫。”

光頭賊笑道:“唐小子,我知道你厲害,這一百來個廢物,全靠你才能活到今天,可你畢竟是一個人,你會飛,他們會嗎?我這一枚火箭筒下去,他們全都得被炸死,嘿嘿,我知道你們厲害,這枚火箭筒,可是我們花了大價錢弄過來的,一直沒捨得用,指望它能派上大用場呢。”

兩方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讓,暗暗在心裡角力。

莊堯爬到阿布的腦袋上,高聲道:“喂,我跟你打個賭怎麼樣?”

光頭看了莊堯一眼,沒把他一個小孩兒放在眼裡。

“阿布。”阿布應聲而起,往那人走去。

“你幹什麼!你別過來!”光頭雖然不怕莊堯,但是一隻七米高的貓他不能視若無物。

莊堯拍了拍阿布,阿布在那人身前四五十米處停下了,莊堯道:“我跟你打個賭,你若不賭,一滴油你也別想拿到,你能炸死那些普通人,炸不死我們,我們會把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光頭咬牙看著他,“怎麼賭?”

“這七輛油罐車,只有其中兩輛是真的,其他裝的都是水,你想要四輛,我讓你拿,你自己挑,挑對了,我們拱手相讓,挑錯了,你自認倒霉,如何?”

那夥人騷動了起來,面面相覷。

這邊的大隊伍更是躁動不安,想不通這小孩兒怎麼就把實話說出去了。

成天壁、柳豐羽和叢夏,全都坐在阿布身上,但是那些人根本看不到他們,三人互相看了看,也弄不明白莊堯想幹什麼,但是他們相信莊堯既然敢說出去,就肯定能解決問題。

那夥人商量了半天,光頭道:“好,我們挑!”他看了看那七輛油罐車,“我要……第一個,第三個……”光頭神色閃過一絲茫然,似乎在思考。

莊堯的眼睛死死盯著他,額上冒出了冷汗,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叢夏最先發現了他的異狀,他瞪大了眼睛,突然從背後按住了莊堯的腰,無屬性能量猛然進入了莊堯體內。

“第……五個和第七個!”光頭仿佛費了好大勁兒才做出了決定。

眾人神色都有些複雜,但是沒人敢把情緒表現在臉上。那光頭挑中的竟然全是水車,這難道是巧合?還是這個小孩兒真的有什麼過人之處。

莊堯體內的水能量得到了補充,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他道:“這是你挑的,不改了嗎?”

“不改了。”

“好,把這四輛車給他們留下,我們走。”

開那四輛車的人全都下了車,其他車繞過那四輛車,往前開去。

光頭帶上人就想去檢查。

唐雁丘拉起弓,“現在不準檢查,等我們過去,誰敢上前一步,我一箭要他命。”

光頭陰森地瞪著他。

阿布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那兩隻藏獒暴躁地在原地來回走動,這兩隻狗驍勇善戰,什麼都不怕,看著阿布的眼神異常血腥,犬種的王者,氣勢不同凡響。

阿布畢竟曾經只是隻家貓,儘管體型龐大後很少會懼怕什麼東西,但那兩隻藏獒殺氣迫人,動物的本能讓它感到了一絲不安。

莊堯累倒在它腦袋上,已經沒有力氣安撫它的情緒波動,只能用手撫摸著它,“阿布,別怕,別怕。”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走了過去,唐雁丘煽動著翅膀徘徊在最後面,一直舉著弓,迫使那群人不敢靠近油罐車。

直到那些人走出兩百多米了,光頭不耐煩道:“我們可以看了吧。”

唐雁丘毫不退讓, “不行。”

光頭氣得呲起牙,露出兩排尖長的利齒,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牙齒!

唐雁丘轉頭看了看,看到工業園的人已經消失在了森林裡,他才道:“願賭服輸,你們好自為之。”說完飛快地朝前飛去。

那群人馬上衝向了油罐車。

半晌,光頭髮出了混合著犬類嘶吼的咆哮聲,“畜生——”

 

60 寒武意識

 

唐雁丘飛進森林,看到陳家兩兄弟帶著十幾個人正在往地上一桶接著一桶地倒汽油,把沿線一百多的地方全都撒上了汽油。

唐雁丘叫道:“撤。”

陳家兩兄弟對他比了個拇指,然後帶著一眾人往前跑去,唐雁丘把箭頭在火石上一擦,箭頭立即著火,他一箭射向地上的油,頓時腳下的森林火光沖天。

他看了看遠處正在追來的光頭一夥人,轉身飛走了。

隊伍裡的人速度明顯加快了,他們也都知道光頭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也不知道這火能阻那夥人到什麼時候,唯一能做的只有快走。

唐雁丘飛到阿布身上,落了下來,看到莊堯還在躺著休息,輕聲道:“你剛才做了什麼?你能控制別人的思維嗎?”儘管莊堯是他們這邊的人,但是如果身邊隨時有個能控制自己思維的人存在,任何人都會覺得有些不安。

莊堯閉著眼睛,看上去有些虛弱,他道:“不能,至少現在不能。我在他開始思考要不要打這個賭的時候侵入他的思維,他當時正在兩方搖擺不定,其實已經偏向接受賭注,畢竟他也不想打,於是我做了一點引導,隨後,他對選哪輛車沒有可靠依據做判斷,只能靠直覺,我又給他加了一點心理暗示,引導他選那四輛,但是如果他有其他理由堅持選某一輛,我目前還不能控制。”

叢夏笑著拍了拍他,“這一把賭的好,給我們爭取了很多時間,而且少了那四輛車,我們速度也加快了。”

成天壁道:“他們肯定會追上來,隨時備戰吧。”

莊堯道:“阿布怕那兩隻狗,不太好辦啊。”如果真的要打起來,他們還需要阿布當高速移動的坐騎。

柳豐羽修長的手指繞著阿布的毛,“到底是小貓咪啊。”

莊堯白了他一眼,“阿布是家養寵物貓,怎麼能跟藏獒比,真要打起來……”

成天壁沉聲道:“真要打起來,阿布也不會是那兩隻藏獒的對手,必須想辦法解決它們。”

叢夏往後看了看,幽深的森林裡一片靜默,只有遠處的濃煙能證明它們剛才經歷過一場暗鬥。那夥人被他們耍了,就算顧忌他們的實力,也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恐怕一場惡戰,還是免不了的。他感知了一下體內的能量,剛才為莊堯補充能量,消耗了一部分,跟當時吸收了壁虎的能量後那種非常充實的狀態相比,現在的能量只剩下當時的三成。他現在獲得能量的方式太被動了,只能靠吸收,如果他能盡快找到自己的能量核就好了,這樣他也可以像成天壁他們那樣修煉。

為了加快速度,他們把最後一輛加水的車也捨棄了。一行人走了幾個小時,路越來越坎坷。重慶是山城,這條路起伏不平,由於油罐車重量太大,上坡下坡的時候都非常危險,尤其是上坡,由於路面不平整,油罐車常常因為動力不足而上不去,陳家兩兄弟和一堆年輕小夥子就得往上推。還有一些路面被植物破壞的比較嚴重,有時候地上能出現一米多的裂痕,還是多虧了這兩個力量型變異人,硬是把車拉了過去,同時,他們行進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張工在旁邊給他們鼓著勁兒,“堅持住,還有三十多公里了,咱們今晚不休息了,天亮之前就能走到重慶。”

陳家兩兄弟已經累得臉色發白,不需要他們推的時候,倆人都躺在車上休息。

半夜三點的時候,大部分人都疲累不堪,幾乎都走不動了,由於路越來越不好走,他們幾個小時下來只走了四五公里,眼看著天要亮了,離重慶還有二十公里,越是勝利在即的時候,人的心越脆弱。

莊堯看了看躺在路邊休息的人,又看了看幾乎累癱的兩個力量型變異人,對張工說:“放棄一輛車吧,在這裡耽擱越久,變數越大,把油分裝吧,不然這兩個人要扛不住了。”

張工嘆了口氣,咬牙道:“分裝。”他一邊走一邊喊,“準備棄一輛車,大家準備好油桶,現在開始分油,能多拿的多拿,不能的別勉強。”

大家早有準備,開始有序地排著隊接油。路霸連裝帶拖,拿了一百多升,還有體力的都選擇了拖兩桶,就連有的小孩兒都用礦泉水瓶裝了一瓶,他們不管怎麼拿,也就能帶走三四噸,剩下的幾十噸油只能扔在這裡了,誰能不心疼。

把油分完後,司機把車開進了森林裡,用樹枝覆蓋,稍微做了些遮蓋,期望有機會還能回來拿。

一行人用木拖車拖著一桶桶的油,繼續上路。

幾人坐在阿布身上,走在隊伍最前方開路。他們都沒什麼心思休息,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刻,車燈只能提供微弱的光芒和有限的視距,幽黑的森林給人以窒息般的恐懼。

為了緩解越發緊張的氣氛,叢夏想找點話說,他問唐雁丘,“小唐,你的能力除了可以長出翅膀,還能做什麼?”

唐雁丘正在盤腿而坐,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睛道:“我可以完全變成鳥,我的視力和嗅覺都有所提升,而且我的身體很輕盈,這種輕盈跟我的體重無關,是我自己的感覺。”

“你除了會使弓,還會什麼?”

唐雁丘誠實地說:“大部分兵器我都會使用,不過弓和劍用得比較好。”

叢夏讚美道:“你真厲害。”

柳豐羽冷哼一聲,“在你眼裡誰不厲害。”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們確實都很厲害。”

“我哪兒能跟唐大俠相提並論啊,我只是個虛有其表的男人。”

唐雁丘微微蹙眉,正色道:“柳先生,我那句話說得確實不妥,得罪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諒。但是,你作為公眾人物,確實為青少年樹立了很多不良的榜樣。”

柳豐羽眉毛一橫,“你說什麼?”

“你身為男人,卻比女人還注重外表,你對感情的態度也非常輕浮,絲毫沒有廉恥之心……”

柳豐羽怒道:“你他媽欠揍!”

柳豐羽一掌揮出,空氣中隱隱飄散出一絲臭味,唐雁丘余光一瞥,就看到柳豐羽掌心驚人的倒刺,他一把抓住了柳豐羽的手腕,身體靈活的向一旁移去,反手一扭,把柳豐羽的胳膊扭到了背後,他皺了皺眉道:“奇怪,怎麼這麼臭?”

柳豐羽一腳踢向他面門,唐雁丘三歲開始習武,根本沒把這外行的一腳當回事,他一下子壓住了柳豐羽的腿。

正待說話,突然,他感到抓著柳豐羽的手一陣刺痛,他忙鬆開了手,攤開掌心一看,上面還有一點淡黃色的液體,像火苗一樣燒著他的手掌,還撒發著一股臭味,他趕緊在衣服上蹭掉了。

莊堯正在休息,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他們在打架,不禁怒道:“你們找死是不是!不要在阿布身上打架!”

從夏也趕緊勸道:“你們冷靜點,柳哥,你別生氣,小唐是無心的,小唐,你這麼說話太失禮了。”

唐雁丘還沒回過神來,“你不是植物異種嗎?為什麼會這麼臭?”

柳豐羽怒叫一聲,“不準跟我提這個字。”說完又朝唐雁丘撲了過去。

叢夏習慣性地想去抱他的腰,成天壁一把推開叢夏,伸手抓著柳豐羽的脖領子,把他拽了回來,厲聲道:“都老實點。”

柳豐羽狠狠朝唐雁丘比了個中指,“去死吧你。”

唐雁丘搖了搖頭,“雁瑾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叢夏嘆道:“小唐,你這樣做不對,我們是同伴,彼此之間應該團結,你說是不是?”這幾個人裡,唐雁丘是叢夏唯一可以講道理的,儘管唐雁丘的脾性也沒正常到哪兒去,但是跟其他三人比起來,已經和藹可親太多了。

唐雁丘臉上浮現一絲愧色,“抱歉,叢先生。”

“你叫我叢夏就行了。你不該對我抱歉,你應該向柳哥道歉。”

唐雁丘看了柳豐羽一眼,嚴肅地說:“柳先生,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我不會收回我說的話。我妹妹正值青春期,我希望給她樹立一個正確的欣賞男性的觀念,而不是迷戀毫無意義的外表,如果她以後真的喜歡上一個你這樣虛有其表的男人,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叢夏無奈地捂住了眼睛。

成天壁抓著柳豐羽的胳膊,阻止他撲過去咬唐雁丘。

莊堯怒道:“混蛋,從阿布身上滾下去!”

阿布軟軟地喵了一聲。

成天壁看了叢夏一眼,皺眉道:“讓你沒事找事。”

叢夏鬱悶道:“我嘴閑不住,我錯了。”

柳豐羽哼道:“一個一個的,都這麼惹人嫌,小夏,要不是還有你,我才不跟他們呆在一起。”

叢夏哄道:“是是是,柳哥就算給我個面子,大家盡量和平相處,好不好。”

“要是他再敢惹我,我肯定對他不客氣。”

叢夏哭笑不得。

成天壁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也喜歡男人吧。”

柳豐羽微怔,“你說我嗎?怎麼了?你死心吧,我看不上你這樣的。”

成天壁冷道:“別打周圍人的主意。”

柳豐羽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你腦子有病吧,我打誰的主意?你的?那個神經病的還是小孩兒的?我看也就小夏……”柳豐羽頓了頓,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扯著嘴角一笑,“還就小夏稍微符合我的口味,小夏,不如你從了我?”柳豐羽捏了捏叢夏的下巴。

叢夏一看就知道他在開玩笑,哈哈笑了兩聲。

成天壁的臉色立刻陰沉了起來。

唐雁丘搖了搖頭,別過了臉去。

柳豐羽搭著叢夏的肩膀笑道:“咱們隨時都可能死,你要是死的時候還是個小處男,這輩子不是白活了?怎麼樣,要不要柳哥幫幫你?”

成天壁眯起眼睛,寒聲道:“柳豐羽——”

小艷突然從車裡伸出了腦袋,緊張地叫道:“他們來了!在那個方向!”

所有人都警覺了起來。

唐雁丘叫道:“大家不要慌張,把油放下,進入森林躲起來。”

成天壁朝司機喊道:“熄火!”

司機立刻把車熄火,周圍頓時一片漆黑,本就稀薄的月光被重重樹冠遮擋,兩個人面對面才勉強能看到對方的臉,這樣的情況也只比矇著眼睛好一點。

阿布來回轉動著腦袋,黑夜裡它依然看得很清楚。

唐雁丘因為是禽類返祖,視力也有所提高,但是跟叢夏短暫強化出來的視力差不多,也只是比普通人強一些,七八米外照樣什麼也看不見了。

張工帶領很多人打算撤退進森林,往森林裡一躲,別人很難找到他們。

小艷驚叫道:“他們過來了,在隊伍後面。”

阿布同時也看到了那些人,調轉身體往隊伍後方跑去。

不遠處傳來了炮擊的聲音,莊堯大叫道:“阿布,停!”

阿布猛地剎住了車,一枚火箭炮擊中了隊伍後方的汽油桶,頓時把周圍的幾個油桶都引爆了,還沒來得及走的人全都被卷進了火海,一時之間火光沖天!

唐雁丘猛地朝後方飛了過去,接著火光,一箭射穿了扛著火箭筒的人的胸口。

叢夏眼尖地看到一隻藏獒飛馳了過來,坐在它身上的人扛著一挺機槍,朝著唐雁丘扣下了扳機。

叢夏大叫道:“小唐小心!”

唐雁丘猛地往森林裡躲,但他速度不可能快過子彈,被機槍掃了尾,半邊翅膀中了好幾槍,血花在夜空中飛濺。他悶哼一聲,強撐著飛到了離他最近的一棵樹的樹冠裡。

光頭大叫道:“兔崽子們,老子連夜從重慶買回來的槍,就是用來對付你們這幫鳥人的,讓你們好好嘗嘗老子的厲害!”

“阿布!”莊堯大叫。

阿布飛快地朝光頭衝去。

光頭騎著藏獒也衝了過來。

阿布在離藏獒不過十米的時候,猛地躍起,想從藏獒身上跳過去,卻沒想到那光頭突然從藏獒身上彈了起來,在半空中化出原型,竟是一隻兩米多長的藏獒,只是看上去比那兩隻真正的狗還要強壯精悍。他張開大嘴,猛地朝阿布撲咬了過來!

成天壁一躍而起,從阿布頭頂跳下,手握無形風刃,猛地朝光頭劈頭蓋臉的砍了下去。

光頭的直覺相當敏銳,硬是在空中扭轉了身體,往旁邊竄去。

風刃轟然劈下,光頭前胸被掃中,劃出一道半多米長的血痕,他滾落在地上,朝著成天壁凶狠地吼叫。

柳豐羽也從阿布身上跳了下去,直直落到了藏獒面前,那藏獒猛地朝他撲了過來,柳豐羽展臂化成巨大的鮮紅花瓣,藏獒鼻子太過靈敏,一聞到臭味就瘋狂地往後退。

柳豐羽對臭氣的操控初有成效,雖然不能達到針對某個個體,但是可以控制釋放臭氣的方向,只要不起風,基本可以避免大面積擴散。

那劇烈的臭氣全都朝兩隻藏獒散去,它們的嗅覺比人類敏銳千倍,承受這種劇烈氣味的痛苦自然也跟人類無法比,兩隻藏獒頻頻後退,四肢發軟,明顯快沒力氣了。

一個男人看著大刀衝了過來,速度非常快,大腿的肌肉仿佛要從褲子裡蹦出來。

柳豐羽知道自己速度不如他,趕緊朝旁邊跑去,並回身甩出消化液,男人一躲,被消化液濺到了手臂,劇烈灼燒的痛苦頓時侵入了他的神經,他大吼一聲,舉著大刀朝柳豐羽瘋狂地砍了過來,柳豐羽有些狼狽地在樹林間逃竄,並不是地用消化液進行攻擊,那男人離他越來越近,眼看就要一刀劈中他,柳豐羽一咬牙,決定犧牲一隻胳膊,他一伸手,巨大的花瓣朝那男人拍去。

突然,一隻箭嗖地射穿了那男人的心臟!

柳豐羽深深喘了口氣,抬起頭,隱隱在樹叢間看到了唐雁丘白色的翅膀。

這一頭,成天壁把光頭男逼的連連後退,光頭男的直覺非常敏銳,無論成天壁從任何角度形成風錐,他都能感覺到,但是感覺到是一回事,躲開又是另一回事,雖然他幾次避開了致命一擊,但身上卻以傷痕累累。

光頭男在林間穿梭逃竄,成天壁有風助力,速度也並不比他慢多少,無數的風錐追著光頭男偷襲,把光頭男弄得狼狽不堪,成天壁並沒有全力追他,只和他保持一個四五十米的風力控制範圍,慢慢地把他的體力耗光。

終於,光頭男腿部受傷,重心不穩地朝前摔去。

成天壁找準機會,全速衝了過去,一刀刺穿了他毛茸茸的背脊。

光頭男掙扎了幾下,變回了人類的樣子,停止了呼吸。

成天壁深深喘了口氣,感覺體內的能量消耗了不少,但他無暇休息,趕緊往隊伍裡跑去。

他老遠就聽到柳豐羽大喊,“你他媽倒是下來啊唐大俠!”

唐雁丘低聲道:“我翅膀受傷了,我下不來。”

“白痴,那你飛那麼高的地方幹什麼!”

槍聲響起,柳豐羽痛叫一聲,躲到了路霸後面,厚實的花瓣被打穿了一個洞,消化液潺潺往外流著,滴到草地上,立刻把那片草化沒了。

成天壁從森林了衝出來,一刀把放槍的那個人砍翻在地,並超遠處的阿布跑去。

阿布已經把那夥人追得七零八散,但時不時依然有人放冷槍,七八個力量型進化人則打算從三麵包抄阿布,阿布腿上已經受了些槍傷,行動遲緩了許多。

莊堯的槍法太差,把一個彈夾打空了,也只是射中了一個力量型進化人的肩膀,那些人手裡都拿著大型砍刀,阿布目標太大,很容易被砍中。

包圍圈在漸漸縮小,莊堯用腦電波安撫著阿布的不安,他沉聲道:“阿布,別慌,別怕。”

阿布大聲嘶叫,全身毛髮都炸了起來,那幾個人也有些害怕,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叢夏不停地在修復它身上的傷,但阿布體型太大,他的能量如同氂牛入海,很快就耗得差不多了。

不行……快沒能量了……

叢夏想到受傷的柳豐羽和唐雁丘,還有中了好幾槍的阿布,急得滿頭是汗,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看向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多具屍體。

不遠處,成天壁正朝他們跑過來。

叢夏一咬牙,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他大叫道:“天壁!”

成天壁隔空揮出無形風刃,把朝叢夏跑來的兩個進化人攔腰斬斷。

叢夏瞬間把那兩人的能量都吸進了自己體內,他嘴脣發抖,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這是人……這是人的能量……他感到有些噁心,但他不能停下。

吸收完這兩個人,他一邊跑向柳豐羽,一邊吸收著沿途所有死去的變異人的能量,體內的無屬性能量很快就充沛了起來。叢夏撲到了柳豐羽面前,把能量注入他體內,柳豐羽的槍傷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柳豐羽把叢夏推進路霸的底下,“別出來,有人放槍。”說完就朝唐雁丘藏身的樹下跑去,他朝著樹頂大喊道:“趕緊跳下來!”

唐雁丘低頭一看,柳豐羽展開雙臂,化作兩瓣巨大的花瓣,所有的倒刺都縮了回去,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紅傘。

唐雁丘略一猶豫,就縱身跳了下來,受傷的一邊翅膀無法承受,另一隻翅膀只能盡力撲扇了兩下,給他做了下降的緩衝,他一頭栽進了柳豐羽巨大的花瓣裡,那觸感非常有彈性,起到了很好的緩衝作用,但一股劇烈的惡臭也同時衝進了他的鼻息。

唐雁丘差點兒被熏暈過去,“唔,好臭。”他猛地捂住了鼻子。

厚實的花瓣變成了兩只有力的胳膊,柳豐羽拖著他跑向路霸,把他塞進了車底,同時高聲罵道:“再敢說那個字我就抽死你。”

唐雁丘一把把他撲倒在地,子彈擦著倆人頭頂射過,路霸的防彈外殼被打出了一排凹洞。

柳豐羽從車底鑽向另一邊,朝著射擊的方向猛地射出一攤消化液,那邊傳來一陣痛苦的叫聲,柳豐羽猛地撲了過去,布滿倒刺的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脖子,瘋狂分泌的消化液瞬間把那人的脖子消化得見了骨頭。

柳豐羽扔下他,轉身跑向阿布,去幫成天壁。

叢夏按住唐雁丘的翅膀,溫暖而厚實的力量不斷進入唐雁丘體內,跟唐雁丘體內的木能量融合,加速了細胞的新生,那滴著血的翅膀被一點點修復。

唐雁丘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是什麼類型的變異人?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身上有能量波動?”

叢夏沒時間跟他解釋,“以後再說。”

唐雁丘也意識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傷愈後,他再一次飛了起來,朝戰場上殘留的幾個變異人拉開了弓。

這夥人最終被徹底擊垮,死的死逃的逃,潰不成軍。

阿布由於目標太大,受傷最多,叢夏吸收了戰場上所有變異人的能量,全力給它修復著傷口。

唐雁丘組織工業園的人集合,汽油爆炸炸死了十多人,所有人的情緒都低落而痛苦,他們默默地整理著行李和油桶,準備再次上路。

成天壁是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戰鬥員,他本就是訓練有素的特種兵,進化出的風自然力更是如虎添翼,讓他攻守兼備,在戰場上如魚得水。

莊堯坐在阿布的腦袋旁邊,默默地摸著它的臉。阿布安靜地躺著,似乎已經習慣了叢夏給它療傷。

半小時後,叢夏終於把它身上的幾處傷都治愈了,他擦了擦額上的汗,對莊堯說:“它沒事了。”

莊堯抱著膝蓋,靠在阿布頭上,低聲道:“傷能痊愈,不代表不會疼。”

叢夏有些心酸,輕嘆一聲,“如果它是個普通的家貓……”

如果換做幾個月前,阿布只是個受寵的普通的家貓,絕對不需要經受這樣一次次的磨難。其實他們每一個人又何嘗不是?幾個月前,他也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從未想過經歷殘酷的戰場,靠吸收死人身上的能量來充實自己。

叢夏感受手臂有些顫抖,那些人溫暖的能量進入他體內時,那種詭異的、彆扭的感覺,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一隻溫暖厚實的手按在了他的肩頭。

叢夏回過頭去,成天壁就站在他身後,那永遠堅定無謂、充滿勇氣的眼神,給了叢夏安定的力量。

叢夏握住了成天壁的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天壁,我沒事。”

成天壁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把手收回來。

叢夏拍了拍他的手背,開玩笑道:“讓我占占便宜吧,好好摸一摸。”他想碰觸成天壁,哪怕一根手指,一根頭髮,這種渴望越來越強烈。

成天壁深邃的眼眸如一彎潭水,靜靜地看著他。

叢夏捏了捏他的掌心,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

 

61 寒武意識

 

休整一番,眾人重新上路。

為了讓阿布減少負重,他們全都坐上了路霸,車裡由於堆滿了油,空間狹窄,五人擠在一起,氣氛有些壓抑。

過了很久,唐雁丘開口道:“柳先生,剛才謝謝你出手相助,不過你的能力為什麼會那麼……”

叢夏一把捂住了唐雁丘的嘴,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

叢夏低聲解釋道:“柳哥是大王花異種,那種花……就是那樣的,但他不喜歡別人說。”

唐雁丘了然地點了點頭。

天漸漸亮了起來,視線也開闊了不少,路面依然很不平坦,但是他們現在僅剩下一輛油罐車,工業園的青壯年男人們輪番推,終於把一道道難關都渡了過去。

在走了兩天一夜之後,他們終於到了重慶。

前方不遠處就是入城的高速收費站,如今破敗不堪,早已經失去了它原來的作用,成為了一道哨卡,收費站前有部隊的人把守,兩隻三米多高的黑背筆挺地站在收費站兩旁,脖子上戴著一個縫了軍徽的布套,質地有些粗糙,但看上去依然很威風。

看到這個一百來人的隊伍,守衛的解放軍攔住了他們,“請問你們從哪兒來的?”

張工笑道:“從貴州。”

“那油罐車裡是汽油嗎?”

“是汽油。”

“我們要檢查一下。”

“好,您請。”

那人吹了聲哨子,一直黑背跑了過來,這狗身高腿長,肌肉線條流暢,看上去非常矯健,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它。

阿布用爪子輕輕撓了撓地,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隻軍犬,黑背也警惕地看著它。

“威威,過來。”那人又吹了聲哨子,把黑背領到油罐車前。

那黑背一躍跳到黑頂,仔細聞了起來,檢查完油罐車,又把路霸檢查了一遍,那解放軍指著車裡的武器問道:“這些是從哪兒來的?”

張工笑道:“都是之前換的。”

“帶武器可以,但是不準濫用,城裡不準燒殺搶掠,一旦發現隨時處置,輕的趕出城,重的當場擊斃。食物自理,不過你們人這麼多,進城可以找活兒乾,就是不要鬧事,明白了嗎?”

張工用力點著頭,眼中滿含希望,“明白,明白。”

“還有,變異人進城之後可以到管理處登記,每天能領到定額糧食。”

“哦,好,好,謝謝兵哥。”

“進去吧,我那個藍衣服的同事,你們跟他走,他會給你們分配住的地方,動作快一點,上面的專家說馬上要降溫了。”

叢夏驚訝道:“天氣可以預測了……”

莊堯道:“只要有儀器,不是什麼難事。”

“重慶是我目前為止見過的最為規範的人類城市了,我想我們在這裡可以收穫很多信息。”

莊堯冷笑道:“別想得太好了,這些油,必須24小時派人看著。說是不讓燒殺搶掠,城裡這麼多人,有帶武器的,有變異的,管得過來?”

唐雁丘道:“沒錯,必須時時有人看著,進城之後,要多換一些武器。”

張工想得比他們周到多了,他拿著一塊冷凍臘肉走到那藍衣服的中年男人面前,露出討好的笑容,“大哥,城裡住的地方都是怎麼分配的?”

“市裡原來的居民就住自己家,有產權人的房子,只要人還在重慶,也都歸產權人自理,其他空置的房子現在都歸部隊管,由部隊分配。”

“那我們這麼多人……”

“你們啊,人太多,住部隊的臨時營地吧。”

張工問道:“那臨時營地條件怎麼樣?”

男人不耐煩地說:“擋風遮雨不保暖,知足吧。”

張工拽住男人的袖子,把臘肉遞給了他,笑道:“大哥,你看我們這麼多人,還有老人孩子什麼的,你給我們分配個好點兒的地方成不成?好歹得是水泥砌的,不然一降溫不是要凍死人,大哥,我們帶了不少汽油,只要您肯幫忙……”

男人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們,把臘肉塞進了衣服裡,“行啊,我去給你們找找,有沒有空置的旅館酒店什麼的,不過,你這裡的油,我要三成。”

張工臉色微變,這人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怎麼,不樂意啊。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分派員,我可做不了主,真正能做主的,我不得打通打通關係啊,你要不願意,自己想辦法去吧。”

“別別,大哥,可以,三成就三成。”

“你們先去臨時宿舍等著,有消息了我去找你們。”

“好,好。”

一行人跟著這個分派員往城裡走去。

重慶確實是他們一路走過的城市裡,狀況相對來說最好的一個。城市裡的主要街道,都有人定期除草,市裡一半的房屋都還有人居住,只要有人的房子損壞就不算太嚴重,至於街上隨處可見的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啃著野草的人,在他們眼裡已經再平常不過。

看到汽油,路上很多人眼裡都露出了貪婪的光芒,只是礙於他們人多,不敢上前明搶。

穿過幾條破敗的街區,一行人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臨時營地。營地裡到處都是破舊的活動板房和軍用帳篷混合而成的“宿舍”,條件比工業園艱苦了很多,不過相比工業園隨時可能遭到的襲擊,這裡看上去安全一些。

營地上很多人支著鍋,煮著一些看不出是什麼食材的東西,有些鍋裡隱隱發出臭味。偶爾有那麼一兩個鍋裡飄著肉香,周圍的人都用發藍的眼睛死死盯著,但是礙於營地裡有很多拿著槍巡邏的解放軍,沒人敢越界。

說是臨時營地,這更像一個難民營,不,這的的確確是一個難民營,收容著無居無所,無依無靠的外來人。

叢夏從側面了解到,住在臨時營地的,都是些自己不是變異人,也沒有變異人親屬朋友的普通外來人,市裡空置的能保暖的水泥房屋,都留給了有用的人,比如變異人極其家屬,或者攜帶重要物資的人也可以用自己的物資從產權人或者政府手裡買一套房子。曾經高居不下的房價已經成了遙遠的故事,如今一套房子用一把槍、一袋糧食、一些藥品就能換來,而恰恰是這些東西,很多人都沒有。

來到這裡之後,張工才發現自己被騙了。他們帶來的汽油,只要拿出一兩成,就足夠他們買一棟大樓,根本不需要去賄賂分派員,就算他們沒有汽油,他們隊伍裡有好幾個變異人,足夠政府給他們安排個好一點的居所。

張工很是後悔,又不知道這個分派員能不能得罪,就找叢夏他們商量。

叢夏道:“這件事交給我們處理吧,你先把大家安頓好,尤其是東西,一定要看好。”

一路過來,張工已經奉他們為救世主,說什麼是什麼,此時當然沒有意義,安心地忙自己的事了。

小艷給他們五人挑了一個最乾淨的活動板房,還把一路用冰塊凍著的臘肉做了讓他們吃。

吃完飯後,五人分頭行動,成天壁和唐雁丘出去找合適的房屋,柳豐羽帶著陳家兩兄弟去打探城市裡的消息,順便去做變異人登記,莊堯帶著阿布去捕獵,叢夏則帶著一桶油,去找那個分派員。

那個分派員正在一個活動板房前跟幾個軍官說著什麼,等他說完之後,叢夏走了上去,笑道:“大哥,你還記得我嗎?”

“哦,貴州來那批人裡的,怎麼了?我告訴你們別催,事情沒那麼快。”

叢夏笑道:“房子的事我們打算自己解決,不勞您費心了。”

分派員的臉立刻黑了,重重哼了一聲。

叢夏把那桶油拖到他面前,“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大哥,這桶油您要是不嫌棄,就請收下吧。”

叢夏態度又客氣,他又白得了一桶油,倒也沒什麼損失,這麼一想,他臉色也就緩和了不少,不客氣地接過了拖車。

叢夏笑道:“大哥,我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您能不能給我們講講這兒的規矩,免得我們做錯事。”

分派員笑了笑,“小夥子,挺上道嘛,我可是老重慶人,在這個城市住了四十多年,這裡的一街一巷,沒有我不熟悉的,你想問什麼,說吧。”

“這城裡除了部隊,還有什麼人是不能得罪的?”

分派員嘿嘿笑道:“看來你還是了解一些情況的嘛,從你們能從光頭那夥人手裡逃出來,我就知道你們隊伍裡肯定有能人。”

“你們知道光頭一夥?”

“怎麼不知道,他們常來城裡換東西,昨天大半夜的還來城裡跟上面的人換了挺機槍,不過這個可是秘密,你不要亂說啊,我估摸著光頭肯定是死了,要不我也不敢說。”

叢夏含笑道:“確實死了。”

分派員看了叢夏一眼,心想還好自己沒為難他們,這夥人肯定不簡單,光是那隻大貓就夠嚇人的。他道:“光頭的是,上面有人是知道的,不然你以為他們就在重慶附近作孽,會沒人管?這裡邊兒的水深著呢。”

“大哥,你知道什麼就跟我說說吧,我不會告訴別人,只要我們能得到有用的信息,油我們還有的是。”

分派員笑彎了眼睛,“來,過來說。”

倆人走到隱蔽處,分派員低聲道:“這城裡表面看,部隊是老大,但是還有三股勢力,和上面的人都有著這樣那樣的關係,光頭就屬於這三股勢力中的一個,不過他不是老大,只是替人賣命的,現在你們把光頭那夥人乾了,你可要小心有人找你們麻煩。”

叢夏心中一驚,沉聲道:“是什麼人?”

“你聽我跟你慢慢說啊,這三股勢力,兩股都是重慶本地的,還有一股是外來的,其實現在市裡一百多萬人口,大大小小的幫派多了去了,就這三股最得勢,彼此也不想讓。光頭所在的那個幫派,叫鴻威幫,老大是個兩棲類返祖人,厲害得不得了,部隊的人都要讓他三分;另一個重慶本地的幫派,叫青岩幫,這個幫派人多,老大是軍區一個副司令的兒子,軍隊背景比較牛,一般人也不敢惹;而那個外來的幫派,叫冰霜會,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能立足嗎?”

叢夏奇道:“為什麼?”

分派員把嗓音壓到了最低,“他們的老大是傳說中的自然力操控進化人。”

叢夏皺起了眉。

而且,他們剛一進城,就得罪了那個鴻威幫,兩棲類返祖人,不知道究竟有多厲害。另外兩個勢力,聽上去也不容小瞧,重慶果然藏龍臥虎,居然還有一個自然力操控進化人,就是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能力,這個城市比他們想象得要複雜多了,表面上,這裡變異動物較少,還是人類的天下,似乎比較安全,然而人類的世界裡明爭暗鬥是永遠的主題,他們帶著那麼多物資,簡直就是大肥肉。

叢夏本想讓工業園的人安定下來,他們就帶著唐雁丘走人,可是現在看來,如果不能確保工業園的人在這裡安全生活,唐雁丘是不會走的。

分派員拍了拍叢夏的肩膀,“我勸你們呢,趕緊把油處理掉,然後給自己找個靠山,你懂我的意思吧?”

叢夏道:“您給指條路吧。”

分派員低聲道:“你就去找青岩幫換武器,青岩幫人多勢大,還有部隊背景,就看你們這些東西能不能讓他們動心了。”

“我們怎麼找他們?”

“大街上隨便找個人一問,都知道去哪裡換。要是想換吃的,也有的是地方,幫派的,部隊的,散獵戶的,只要有物資,什麼都換得來。”

叢夏又拉著他問了些別的事情,並要他幫忙留意一下好的房子,又給了他一桶油,要了他的住址,倆人才分開。

叢夏回到營地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回來了,幾人坐在活動板房裡,表情都有些沉重,估計他們出去一趟,該知道的信息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他們準備好好商量商量接下來的打算。

 

62 寒武意識

 

成天壁拿出一張重慶地圖,攤開來給眾人看,“畫圈的三個地方是我和唐雁丘找到的比較合適這些人居住的,全部都是小型旅館,有五六十個房間,足夠這些人住。其中一個旅館的產權人我們已經找到了,他要400升汽油,另外兩個都是軍方的,還沒談。”

莊堯道:“400升不多,盡量不要跟軍方打交道,明天帶張工去看看,如果行的話,就定這家。”

柳豐羽道:“城裡換東西的幾個比較大的點我都已經摸清楚了,城裡幫派不少,有一個是光頭那夥所屬的,我們要盡量避開,其他幾個幫派之間也有競爭,我們一次不能換太多東西,而且要在太黑之後去。”

叢夏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也說了出來。

幾人聽完之後,都沉默了片刻。

莊堯饒有興致地摸著下巴,“自然力操控進化人,真想看看啊,不知道跟成天壁比,誰比較厲害。”

叢夏道:“不管誰比較厲害,我們都要避免正面衝突。”

唐雁丘輕嘆一聲,“如果不給他們找個靠山,我無法放心走。”他們殺了光頭,就已經得罪了鴻威幫,更別提他們還帶著那麼多油,一旦他們走了,工業園的這些普通人必遭報復和搶劫。

叢夏道:“我們明白,所以現在要想辦法。那個分派員建議我們去找青岩幫,這個幫派有很多武器,而且有軍隊背景,是重慶勢力最大的,跟鴻威幫也是對立的關係。”

莊堯道:“有多對立?他們之間起過衝突嗎?”

叢夏道:“大衝突至今沒有,但是手下的人之間小衝突不斷,主要是軍方控制著不讓鬧事。”

莊堯輕輕一笑,“沒有大衝突怎麼行呢……”

幾人都看向他,不知道他腦袋裡又在轉著什麼點子。

“柳豐羽,你明天去接觸鴻威幫的人,把重慶城外二十公里處有一個油罐車的事情透露出去,如果他們要你帶他們去,你就帶他們去,記得做些偽裝,如果光頭那夥人有殘黨,很可能認識你。叢夏,你明天去找那個分派員,告訴他我們想和軍方合作,把那個油罐車拿回來,我們只要兩成就行,但是軍方要給我們一個掛在變異人家屬樓外面的那種牌子,證明我們的旅館是受軍方監管的。我估計軍方多半不想和鴻威幫正面衝突,會把這件事秘密交給青岩幫,如果這樣的話,你就主動放棄那兩成,換青岩幫的庇護,旅館上要插他們的旗子。”

叢夏拍了拍手,“這個辦法好極了。”

莊堯看向成天壁和唐雁丘,“你們兩個,我要你們把鴻威幫的老大,那個兩棲返祖人,殺了,哦,屍體最好帶回來給叢夏。但是記住,成天壁絕對不能在人前暴露能力,這一點比殺那個兩棲人還重要,我們只要達到目的就可以,千萬不要引起另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的注意。我明天帶著阿布和油去跟那個旅館的產權人簽合同。”

莊堯的殺伐果斷,讓唐雁丘一時很不適應,畢竟莊堯就是個十一歲的孩子,用稚嫩的童音說出上面那番話,違和感非常強烈,而且,唐雁丘末世之後一直生活在工業園,對新的世界知之甚少,儘管聽他們口述了很多信息,也無法切身體會自然力操控進化人和腦域進化人的厲害之處,因此他儘管知道莊堯是腦域進化人,潛意識裡卻還是先把他當成小孩兒。其他人卻是早已經習慣,他們聽任莊堯的派遣是因為莊堯的安排總是完美的、考慮周到的,只有把鴻威幫徹底連根拔除,才能保證工業園的人在這裡平安生活下去。

把明天的行動時間和方案商定好後,幾人就睡覺了。

他們全都兩天沒閤眼,精神一直處於警備狀態,此時平安抵達重慶,躺在軍方的地盤上,外面有人巡邏看守,所有人都放鬆了下來,踏踏實實地打算好好睡一覺。

夜裡果然開始降溫了,他們上次經歷降溫應該是一個多星期前了,那個時候在車裡開著暖氣,倒也不覺得太冷,就是浪費了很多汽油,有些心疼。

末日時代沒什麼好條件,五人蓋了兩床被子,擠在一起,凍得發抖。

叢夏不捨得濫用身體能量,所以沒有自主發熱,而是盡力和成天壁貼在一起,到最後幾乎是窩在了成天壁懷裡,倆人以半擁抱的姿勢取暖。

本來天氣這麼冷,就不容易入睡,叢夏這下子更睡不著了,他和成天壁貼得極近,他甚至能聽到成天壁有力的心跳聲,他從來沒覺得哪一次降溫讓他這麼高興過,平時輕易不近人的成天壁,此時卻和他離得這麼近,他只要稍微一動,就能蹭到成天壁的臉。叢夏猶豫了半天,終於抵抗不了心裡的渴望,大著膽子抱住了成天壁。

成天壁身體僵了僵,卻沒有推開。

叢夏此地無銀地解釋道:“冷,這麼暖和。”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冷,他還拿冰涼的手摸了摸成天壁的脖子。

成天壁低聲道:“你老實點。”

“好。”他安靜地摟著成天壁。屋裡一片漆黑,誰也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別人,他就好像進入了一個完全隱蔽的空間,可以隨心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可以隨意碰觸自己想碰觸的人。

他從來沒指望自己和成天壁能有什麼別的相處模式,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來兩個男的能怎麼樣,他只要能呆在成天壁身邊,偶爾親密接觸一下就足夠了,他覺得挺滿足的。

突然,一隻手放到了他的腰上。

叢夏嘴脣微微顫抖,忍著沒出聲。

成天壁默默環住了叢夏的腰,掌心貼著他的後背,下巴輕輕碰到了叢夏的肩膀。

氣溫已經驟降到了零下十多度,但倆人都不再覺得冷,和信任的人的一個擁抱,產生的熱度足夠抵禦任何寒冷。

叢夏輕輕一笑,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一夥人隨便咽了幾口乾糧,就都各自行動去了。

柳豐羽的任務比較危險,莊堯特意讓他隨身帶了四枚手榴彈和一個求救信號彈,對於成天壁和唐雁丘他倒是很放心,一個兩棲返祖人再厲害,也不該是他們兩人的對手。

叢夏帶上一些禮物,又去找了分派員。

分派員和老婆孩子住在一個條件不錯的公寓樓裡,很好找,叢夏向他說明來意之後,分派員緊張地把他拽進了屋子裡,問他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那輛油罐車是我們從貴州帶來的,只是當時帶不走了,所以才扔在森林裡的,靠我們自己去拿,太危險了,所以想跟部隊合作。”

分派員臉上的表情很複雜,“那車裡還有多少油?”

“五六十噸吧。”

“這麼多……”分派員嘆了口氣,“這麼多油,得多少人眼紅啊,哎,這事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叢夏故意裝傻道:“跟我們一起來的人都知道啊。”

“哎呀,不是,我是問你們沒告訴別人吧?沒在城裡亂說吧?”

“沒有沒有,我們怎麼敢亂說呢,我們只信任部隊。”

“嗯,還好。”

“不過……”

“不過什麼?”

“當時我們是被光頭那夥人追,才迫不得己放棄那輛車的,我們殺了光頭幾個人,但是也不知道殺光沒有,保不準他們還有人知道油罐車的事,回來通風報信,我們也是擔心這點,所以天一亮馬上就來找你了。”

分派員抓起衣服,“你趕緊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叢夏緊跟其後,追問道:“大哥,我們提那些要求能實現嗎?”

“小事小事。”

分派員帶著他往指揮部走去,指揮部設在一個別墅區,門口有解放軍把守,分派員跟門口的警衛說了幾句話,警衛把他們領了進去,帶進了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裡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軍官。

分派員叫道:“孫連長。”

“老吳?你怎麼來了?”

“我這兒有急事要報告。”

“哦,什麼事?”孫連長看了看叢夏,“他是什麼人?”

分派員對叢夏道:“你說吧。”

叢夏就把油罐車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孫連長聽到五六十噸的油,眼睛都直了,趕緊起身把窗戶關上了,謹慎地問,“除了你們這幫人和鴻威幫的,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們來找我之前,沒找過別人吧?”

“沒有,絕對沒有。”

“乾得好,你認識路嗎?”

“認識,我們順著高速來的,不難找。”

孫連長思考了幾分鐘,“你麼兩個跟我走。”他帶上倆人離開了指揮部,往市中心走去。

叢夏追問道:“孫連長,咱們這是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一會兒有什麼答什麼,別浪費時間。”

“好。”叢夏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半個小時後,三人走到了一個居民區,大門上插著兩面青色的旗子,難道這是青岩幫的據點?

孫連長跟守門的人說了幾句,守門的把他們帶了進去。他們在一個房間裡等了幾分鐘,一個瘦高的男人走了進來。

叢夏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金能量。

男人很客氣地對孫連長打了招呼,“陳少不在,孫連長有什麼事跟我說吧。”

孫連長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時間緊急,我也沒報告司令,我覺得這個事,我們出面不合適,交給陳少比較好。”

“確實,我們現在也正缺油,研究所的幾個老傢伙做實驗太費燃料了,我們都快供不上了。”他看向叢夏,“你們有什麼要求?”

叢夏道:“我們得罪了鴻威幫,害怕他們報復,拿到油罐車之後,我們一滴都不要,全部給您,只要能給我們掛個軍方兼管區的牌子,再插上青岩幫的旗子就行了。”

瘦高男人笑了笑,“挺聰明啊。”

叢夏補充道:“我們手裡還有一些油,也願意全部換給你們。”

“好,識相。”男人站了起來,“在這裡等半個小時,陳少回來之後,我們就出發。”他看著叢夏,冷道:“我見你只是個普通人,應該不敢耍什麼花招,只要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叢夏笑了笑,“大哥您放心,句句屬實,我就是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鴻威幫的人也知道油罐車。”

男人陰狠地一笑,“哼,鴻威幫,早晚要收拾他們。”

叢夏感知了一下體內的能量,想著一會兒如果跟他們去拿油罐車,不知道會不會碰到危險。到時候能躲則躲吧……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沒有了成天壁等人的庇護,他其實跟普通人無異,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要沉重冷靜,只希望這個計劃能順利實現,他們每個人都能平安。

 

63 寒武意識

 

叢夏等待的時間,對方還給了他一杯咖啡,他以前並不愛喝這個東西,現在卻恨不得連杯底都舔乾淨。從這個小區的養護程度,再到青岩幫的整體生活質量,都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難怪這裡很多變異人,寧願不去軍隊登記,不領每天一份的救濟糧,而是選擇一個幫派加入,不但能過上好日子,而且大樹底下好乘涼,對自己、對家人都是最好的選擇。

半個小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叢夏看向窗外,一個三十歲左右,健碩英挺的男人被人簇擁著走了進來。

分派員趕緊站了起來,還對叢夏使眼色,叢夏也站了起來,他猜這人就是他們口中青岩幫的老大陳少了,也是重慶第二軍區副司令的兒子,雖說是副司令,可是總司令已經早在兩個月前就因為變異動物襲擊而重傷身亡,實際上整個第二軍區的大權都握在陳副司令的手裡。

青岩幫表面上是一個獨立的幫派,其實跟部隊的直屬部門差不多,是部隊扶持起來用以制衡民間勢力的,很多部隊不方便出面的事,也都交給青岩幫去處理,因此青岩幫在重慶勢力最大。

瘦高的男人把陳少讓進屋,指著叢夏說:“陳少,就是他。”

叢夏露出謙卑的笑容,“陳少您好。”

陳少打量了他一番,“哪兒人啊。”

“祖籍天津,在雲南工作。”叢夏一看這人就知道他相當精明,不需要撒謊的地方他都說實話。

“你們不是從貴州過來的嗎?”

“我們是從雲南逃到貴州的。”

“那兩個地方情況怎麼樣?”

叢夏苦笑道:“您看這麼多人往重慶跑,也該知道那兩個地方怎麼樣了。”

陳少點了點頭,“把油罐車的來龍去脈給我說一說。”

叢夏照實說道:“我和幾個朋友想去重慶,途經一個工業園,工業園裡有很多汽油,鴻威幫的人經常教唆別人來搶,我們沒辦法,只能和工業園的人合力殺了光頭一夥,這才到的重慶。”

陳少點了根煙,“你們殺了光頭一夥?你們是誰?”

叢夏笑道:“是我的朋友,有一個禽類返祖人,還有一個植物異種,我們還有一隻很大的貓,主要是靠那隻貓。”

“嗯,聽說了,七米多高,是我目前聽過的最大的陸地變異動物,那個禽類返祖人我也聽說過,在重慶挺有名氣,鴻威幫的人一直弄不動他。”陳總瞥了叢夏一眼,“那你呢?你和一個小孩兒,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是幹什麼的?”

叢夏把早就想好的託詞說了出來,“我和那個小孩兒都是普通人,另外一個人是我朋友,以前是個當兵的,是個木能量的視力進化人。”

陳少眯起眼睛,“就憑你們這幾個人,就把光頭那夥人殺了?他們平時至少有十來個人在那個據點,還養了兩條挺凶的狗,就憑你們?”

“工業園裡還有其他的變異人,我們也還有些武器什麼的,可能僥倖成分居多吧,雖然損失了不少人,但大部隊還是到重慶了。”

“你怎麼保證我們去了,那輛油罐車還在?”

叢夏笑道:“我不能保證還在,但是它肯定走不遠,我們就是因為路太難走了,才不得已放棄一輛,除非有個大力士能把它舉著跑,不然從昨天到現在不過七八個小時,它不管往哪兒走都走不遠。”

“我們出城一趟可不容易,如果再碰上鴻威幫的人,免不了要損失人,如果你說得消息有一個字是假的,你知道後果嗎?”

叢夏惶恐道:“陳少,我絕對不敢。我們這麼多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在工業園被鴻威幫的人欺負得過不下去了,才冒險來重慶的,到這裡只想有個安身的地方。我們殺了鴻威幫的人,害怕報復,只求我們以後能算在陳少麾下,給我們這一百多人一條活路。”

陳少看他態度還算誠懇,狠狠抽了口煙,對那個瘦高男人道:“準備車,準備人,走。”

“是。”

叢夏沒想到,他指的車,是馬車。

那兩匹馬接近四米高,站在街上跟柱子一樣,它們身後拉著一輛巨大的車,很簡陋的一輛木板車,為了防震,上面鋪了非常厚的墊子,倒是能坐很多人。

叢夏跟著十多個人上了車,坐在角落裡,惴惴不安。他知道自己周圍全都是變異人,而且各種能量屬性的都有,這些人表面上看和正常人無疑,但隨時可能變成任何要他命的閻王。他們利用青岩幫掃除鴻威幫,這借刀殺人的一招雖然好用,但他不免心虛。

還好,他們感知不到自己的無屬性能量,一會兒真打起來,找個地方一躲就行了,對,就躲在那個陳少身邊吧。

馬車動了起來,城裡的路還算好一些,出了城之後,叢夏才知道這馬車坐起來有多嚇人。那兩匹馬一條腿就一米多長跑起來飛一樣的快,路面又不平,馬車幾乎是在地上砸著往前跑,叢夏死死抓著馬車邊沿,快被顛吐了。

車上的其他也不好受,但也只能忍著。

馬飼料尚且好弄,汽油現在可沒人煉了,那麼金貴的東西,不到非常時刻他們是享用不到的,這時候叢夏才知道他們開著那麼多輛車走了那麼遠的路,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

叢夏看了看表,比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早了至少一個小時,他們原來預計的是青岩幫的人會開車,沒想到這馬車比汽車快多了,如果他們去的太早,恐怕還要趕在鴻威幫前面,到時候鴻威幫就未必敢搶了。

這可不行。

叢夏暗暗促進腸胃的蠕動,最後哇地吐了出來。

“靠!”一個壯碩的男人一把把叢夏推開了,他鞋上噴到了嘔吐物,臉色很不好看。

叢夏抓住陳少的胳膊,臉色蒼白道:“陳少,我真……我真不行了。”

陳少皺了皺眉頭,“你不能忍一忍?”

叢夏苦笑道:“我就是個普通人,再顛下去,我內臟都要出來了。”

瘦高男人看了叢夏一眼,“陳少,要不慢一點吧,沒到地方人先不行了,咱們就沒法找了,這還有十來公里呢。”

“算了,我帶他吧。”

男人驚訝道:“不妥吧。”

“沒事,不能浪費時間。”陳少猛地抓起叢夏,從飛奔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叢夏大叫一聲,眼看就要直接滾到地上,下一秒,他被摔在了有些粗硬的皮毛上。

他聽到陳少低沉的聲音在他前面響起,“抱緊我脖子。”

叢夏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在飛快地跑動了穩住了身體,才敢低頭看馱著自己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那是一隻接近三米的高加索犬,全身覆蓋著厚重的灰黑色皮毛,爪子看上去跟人臉差不多大,一步能竄出十多米,看上去又凶又威猛,叢夏幾乎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抱著它,這要是被甩下去,恐怕得摔殘廢了。

陳少怒道:“你想勒死我啊,輕點。”

叢夏叫道:“我求您慢一點吧,咱們也得等等他們不是。”

陳少回頭看了看,馬車已經被他們遠遠甩在了後面,他這才把速度降了下來。

叢夏終於能喘上一股完整地氣,他小聲道:“您是……高加索異種?”

“嗯。”

“您是被……”

“不是,是我吃了它。”

“哦。”原來不是非要動植物吃人才能異種,反之也可以,只是不知道能被異種的人需要什麼條件,如果能把那個必要條件研究出來,就可以讓很多人異種了,異種可以大大增加人類的生存率,哪怕只是異種成老鼠、蟑螂,被譽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反而是末世後死亡率最高的物種。

叢夏感知了一下陳少的能量波動,是非常強勁的土能量,他看上去可比昨晚碰上的那兩隻藏獒還要凶惡多了,體型也更大,看來這三個最大幫派的老大,都不簡單,叢夏不禁有些擔心成天壁和唐雁丘,兩棲類返祖人究竟有多厲害,他實在無法預測。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來到了棄車地方的附近,這一帶一眼看過去,都是茫茫一片的大森林,他們雖然有殘存的高速路可循,但是依然很難確定具體位置。

“就在這一帶?”

叢夏道:“就在這附近,前面一片燒焦的地方,是我們用來阻攔光頭那夥人放得火,離那個地方大概三四公里,就是我們藏車的地方。”

陳少低下頭,仔細嗅著地上的味道,“確實有人的味道,但是油的味道也太重了,到處都是,無法分辨是哪個方向。”

叢夏從他身上滑了下來,仔細觀察著路面,其實他心裡大致知道在哪一片,只要把陳少帶過去,狗鼻子那麼靈,肯定能找到,但他現在需要拖延時間。

一人一狗在原地尋摸了半天,馬車也終於追了上來,從車上下來的人,儘管都是身強力壯的變異人,也都被顛得臉色慘白。

叢夏拖延了二十多分鐘的時候,直到陳少開始不耐煩了,他才領一群人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遠離高速之後,汽油味不那麼濃了,直到陳少再次聞到比較厚重的汽油味,他道:“是這個方向,我聞到了。”

叢夏心裡打鼓一樣跳了起來,如果鴻威幫的人已經到了,青岩幫肯定敢去搶,但是反過來就不一定了,如果他們比鴻威幫的人早到,這個計劃就失敗了一半。

他們加快速度,跑了十多分鐘,終於來了油罐車放置的地點,只不過車已經不見了,地上留下了很明顯的痕跡。

陳少罵了一聲,“媽的,車呢?”說完扭過頭,狠狠看著叢夏。

那巨大而凶惡的腦袋就在叢夏臉旁邊,一張嘴就能把他脖子咬斷,叢夏的緊張這回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真的,他道:“我、我也不知道,但就是這裡。”

“老大,往這個方向走了,咱們追上去,那麼大個車,肯定不好走。”

地面上留下了很深的輪胎碾過的痕跡,陳少一馬當先追了過去。

他速度太快,其他人都落在了後面,尤其是叢夏,裝作體力不行的樣子,跟青岩幫的人拉開了至少一百多米的距離,遠遠跑在最後面。

前方很快傳來了槍聲。

不知道柳哥怎麼樣了……得先找到柳哥!

 

64 寒武意識

 

叢夏跑了過來,果然發現一堆人正護在油罐車前,車前一個一臉凶相的大鬍子大喊:“操你媽開什麼槍,打著油罐想一起崩死啊!你們哪路貨色,敢攔我們鴻威幫的車!”他一邊罵一邊打量著高大威猛的陳少,眼皮直跳。

站在陳少旁邊的瘦高男人冷道:“你是新來的吧,青岩幫的陳少你都不認識?”

大鬍子看了看旁邊的人,似乎想求證,一轉頭才看旁邊的人各個臉色不對,這才知道自己面前的真的是青岩幫的老大,他被哽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個看上去比較斯文的男人站了出來,戒備地說:“青岩幫這是什麼意思?想明搶啊。”

陳少寒聲道:“油罐車是工業園的,上面還印著工業園的標誌,工業園的人主動讓給了我們,現在是你們拿了我們的東西,你們想明搶嗎?”

斯文男哼了一聲,“怎麼證明是工業園給你們了?我還說他們給我們了呢。陳少,一個重慶你還不知足,還想把狗爪子伸到貴州去?遠了點兒吧。”

陳少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凶狠地嘶吼了一聲,那聲音之洪亮,震得人心臟直顫,那哪裡是狗能發出的聲音,分明是野獸。

鴻威幫有些膽小的,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斯文男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沒表現出懼色,他們今天也帶了不少人,雖然老大沒來,但是兩個高手都來了,青岩幫未必會真的跟他們打,畢竟打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還不如扯扯皮,能弄回一些油就是一些。

瘦高男怒道:“再他媽出言不遜,小心撕了你這個小白臉的嘴,識相的話就帶著人趕緊滾。”

斯文男冷道:“東西究竟是你的還是我的,現在也說不清楚了,我估計陳少也沒心思跟我們耍嘴皮子,但至少它是我們先發現的這一點你們得承認吧,明說了吧,見者有份,咱們一人一半,省得鬥個兩敗俱傷。”

陳少陰森地瞪著他,沒說話。

瘦高男看了陳少一眼,衝著斯文男冷笑一聲,“二八。”

大鬍子怒道:“媽的,欺人太甚!”

斯文男握緊了拳頭,“你們是真想打?”

陳少道:“你們老大呢,你算個屁,說話算數嗎。”

大鬍子喝道:“我們老大來了,你連一半都沒了。”

陳少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蓄勢待發,他沉聲道:“二八,行就行,不行,你們連二也沒了。”

斯文男心裡掙扎不已,看向幫裡一個高手,他也拿不下注意。

那人咬牙道:“拿著兩成回去,你們有臉見老大?四六,不行就拼了。”

他話音剛落,陳少已經拔地而起,竄起三米多高,像道閃電一般撲向那個斯文男。

那斯文男鏡片後的眼睛精光大顯,叢夏眼看著他的身影在空氣中化作一道殘影,接著整個人就在原地消失了!

叢夏瞪大眼睛,瞬間強化了視力,這才能勉強捕捉到那個斯文男的動作。

他是速度進化人?!

這速度實在太快了,比起犬類異種的陳少都毫不遜色,跟飄一樣游走在森林裡,複雜的地形和成群的樹木成了他天然的屏障,相比他,陳少龐大的體型反而吃了虧,怎麼都追不上他。

兩邊的人也打了起來,叢夏躲在樹後面,欣賞著這一出人獸大戰。

原來瘦高男人是哺乳類返祖人,原來那個大鬍子是公牛異種,異種人和返祖人相對稀少,力量型進化人始終是最多的,但是這些力量型進化人都各自配備武器,而且顯然受過一些訓練,更懂得利用自己的進化能力,比陳家兄弟這種只會用蠻力的厲害多了,光是通過改變肌肉彈性增強彈跳力這一點,就讓叢夏大開眼界。

看來,不只是他們在利用古玉裡的信息積極主動地進化,所有的變異人都在為了更廣闊的生存空間,而努力變強著。

叢夏看了半晌,突然發現油罐車後面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帶著一個破帽子,穿著有些髒的衣服,不太看得清臉,但是那個身材叢夏卻非常熟悉。

是柳豐羽!

叢夏發現了柳豐羽,柳豐羽也發現了他,倆人隔著一個激烈打鬥的戰場,相距十多米,卻無法跟對方相認。

柳豐羽本來已經打算偷偷溜了,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是看著戰況這麼激烈,他又不放心叢夏一個人呆在這裡,只好躲在油罐車後面觀察形勢。

陳少已經把那個斯文男咬死了,自己的前胸也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正蹲在地上喘氣。

叢夏悄悄溜過去,“陳少,您沒事兒吧?”他站在陳少旁邊,偷偷把斯文男的能量吸進了體內。

體內的能量在上次戰鬥後治愈他們的時候消耗得所剩無幾了,他的每一個同伴都有義務為了自己、為了大家變強,他也有義務隨時準備充沛的能量為他們療傷,他不能再拘泥於道德感的束縛,他必須強迫自己克服。

眼前就是一個不小的能量場,他絕對不能錯過!

陳少受了傷,情緒不太好,朝他吼了一下,“滾開!”說完又撲向了一個力量型進化人。

戰場上每個人都很忙,沒人搭理叢夏,他就靜悄悄地從一個樹後移到另一棵樹後,吸收著幾個死去的人的能量,他的能量吸收範圍還很有限,目前也只有十米左右,必須冒險靠近。

吸收了一圈之後,身體裡的能量充盈了不少,五顏六色的能量如鮮艷的虹,源源不絕地鑽入他體內,那種漸漸被充滿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綠色的木能量,黑色的土能量,藍色的水能量,金色的金能量……真漂亮……等等,沒有火能量?

叢夏突然想起來,他從來沒有吸收過火能量。

他皺了皺眉頭,躲到一棵樹後,仔細的回憶了起來。

第一次吸收能量,是吸收了螳螂的木能量,可他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吸收了。第二次,是那個長毛男的金能量,也是無意間吸收的,自那次開始,他知道自己能夠吸收能量,接下來,應該是那群蚊子的木能量,然後是……然後應該是壁虎的土能量,再然後,是工業園一戰以及路上和光頭一夥一戰,再到現在……他吸收過各種能量,唯獨紅色的火能量,他除了在柳豐羽身上感知過之外,再沒接觸過。

是因為火能量比較稀少嗎?還是恰巧他碰到的這些變異物種,沒有一個是火能量的?

這也未免太巧了。如果不是特意去留意,他根本沒發現。

叢夏感知了一圈,發現場上就有一個火能量變異人,就是那個牛異種的大鬍子男,正在和瘦高男交手。

叢夏冷靜地開始分析起來。場上一共將近三十個變異人,木能量的最多,幾乎占了一半,土能量其次,水能量再次,金能量的較少,但也有三個,火能量最少,如果不算柳豐羽,那只有一個。

這跟他以前碰到的變異物種的五行分布概率差不多,木能量和土能量好像一直都是最多的,火能量是最少見的。

仔細想想,進化方向的變異人,除開自然力進化人之外,五行中屬火的身體官能有心、小腸、舌、脈等 ,這些器官的變異確實很難想象,不像視聽嗅那樣變異的非常直觀;異種方向的,動植物中五行屬火的並不特別多;返祖方向的,禽類屬木,哺乳類屬土,兩棲類屬水,更是沒有一個屬火的,這麼算下來,火能量是最少出現的能量,一點也不奇怪了。

難怪他一直沒有吸收過火能量……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場上的戰局已經愈演愈烈,眼看著鴻威幫不敵,死傷大半,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只剩下四個人還在苦苦支撐。叢夏拼命給柳豐羽使眼色,讓他快走,不然鴻威幫的人都死光了,青岩幫實在沒理由放過他。

柳豐羽猶豫了半天,只好走了。他再不走,等青岩幫掃尾的時候,他就走不了了。

柳豐羽剛走,場上就出現了變故,那個大鬍子渾身是血,眼看就要不行了,卻突然化作了人形,從自己的衣服堆裡掏出了什麼東西,一下子撲到了油罐車上,眾人定睛一看,是枚手榴彈。

場上頓時所有人都不敢動了,幾十噸油的油罐車如果爆炸,他們就是飛毛腿,也逃不過一劫。

大鬍子怒喊道:“誰都別動,把我們的人放了,否則老子跟你們一起死!”

在青岩幫手裡垂死掙扎的幾個鴻威幫的人,全都跑回了他身邊,各個狼狽不堪。

陳少也恢復了人形,冷冷看著他,“你想怎麼樣?”

“油罐車是我們鴻威幫的,你這個狗雜碎,仗著老子是司令就在重慶耀武揚威,想搶我們的東西,沒門兒!”

陳少寒聲道:“只準你們攔路搶劫,搶的還淨是些毫無抵抗力的普通人,就不準我們拿回自己的東西?你想死,我們陪你,有種你就炸。”

大鬍子抹了抹臉上的血,狠道:“我現在就要把油罐車開回去,誰攔著,我他媽就炸死誰。”

陳少和瘦高男人對視了一眼,瘦高男人沉聲道:“拖延時間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你肯定死在我們前面。我們打個兩敗俱傷,損失都不小,沒必要再打下去,不如就按你說的,四六分。”

大鬍子惡狠狠地說:“誰他媽相信你們,我們這一趟損失了這麼多兄弟,你們要是趁機來剿我們怎麼辦。”

陳少冷哼道:“油罐車由你們開回去,我們再挑個人,給你做人質。今天下午,我們帶著容器去分油,油也在你手裡,人也在你手裡,這樣你放心了吧?”

大鬍子和幾個同伴對視一眼,才道:“我帶誰回去?”

“他。”陳少往後一指,躲在樹後面的叢夏,頓時接收了所有人的目光。

叢夏在心裡大罵陳少不是東西。

他深吸了口氣,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陳少道:“他是工業園的人,也是這次來跟我通風報信的,是個普通人,隨你們處置了,不過你們最好留著,這小子有不少厲害的朋友。”

大鬍子牙齒咬得咯咯響,工業園的人殺了他的光頭兄弟,毀了他們設在貴州通往重慶路上最肥的一道關卡,這個仇還沒報呢,又添新恨,他看叢夏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人了。

叢夏腿有些發軟,陳少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他走到陳少身邊的時候,陳少陰陰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以為我是傻子?想借我這把刀殺人,總得付出點代價,不然怎麼對得起我死掉的兄弟。放心吧,你死了,我也會好好照顧工業園的人的。”

叢夏握緊了拳頭,顫聲道:“希望陳少說到做到,這主意是我出的,別為難一些老人孩子。”

陳少冷冷一笑,“好走。”

叢夏看向大鬍子,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大哥。”

大鬍子旁邊的人粗暴地把他拽上了車。

天壁……

叢夏在心裡默默叫了一聲。

以前在危機的時候,總有成天壁保護他,現在他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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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對異種和返祖的概念有些不理解,因為手機黨看不到作者有話說,所以在正文裡講解一下。

返祖和異種的區別在於,異種是跟某個特定的動植物異種,這個動植物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返祖是一個人體現一個物種的性徵,比如,哺乳類返祖人身上會出現毛髮,可以直立行走也可以四腳著地,有尾巴等,兩棲類返祖人可以體現爬行、變溫、水路兩棲等性徵,禽類返祖人可以長出翅膀、羽毛之類的,凡是在地球物種進化過程中出現過的物種基因,哪怕是幾億年前參與過人類從海里到陸地,從微生物到哺乳動物的進化的物種基因,都有可能被人類返祖,哺乳類、禽類、兩棲類只是比價普遍的返祖方向,以後說不定也會出現無脊椎軟體類呢~另外,作為特定的動物,每種動物的五行都是不盡相同的,(大多是我瞎編的)所以跟動物異種的人,身上可能體現各種能量,但是返祖是體現的物種大方向,所以五行能量是固定的。因此,哺乳類返祖人統一屬土,然而牛雖然是哺乳動物,但牛五行屬火,所以異種的大鬍子身上體現火能量~(表問為什麼這樣啦,因為這就是設定→?→)

 

65 寒武意識

 

成天壁手裡拎著一個人,慢慢朝唐雁丘走了過來。

唐雁丘問道:“問出來了嗎?”

“嗯,就在市裡。”

“哪個地方?”

“女人那裡。”成天壁把手裡鼻青臉腫的人拽了起來,“帶我們去。”

那人唯唯諾諾地帶著倆人往市中心走去。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一個廢棄的超市前,那人道:“他就在三樓。”

成天壁朝樓上看了看。雖然超市的外觀很破舊,但是大門和窗欞明顯經過修葺,二、三樓的窗戶掛著曖昧的紫紅色窗簾,跟四周灰敗的景象格格不入。

這是鴻威幫開的一家妓院,男的女的都有,在市裡很有名氣,這裡沒有貨幣,看上哪個,就得拿物資換,一小把新鮮的米、一小塊沒壞的肉,就能買一夜逍遙,這些東西對於普通人來說極難得到,但是對於變異人來說,只需省出一天的口糧。

變異人雖然享受著最好的待遇,但同時也承擔很多危險。部隊經常會組織清剿重慶周圍森林裡的大型變異動物,以確保山城安全,市裡一旦出現有攻擊性的變異動植物,也都是變異人負責消滅,如果一家裡能有一個變異人,基本可以保證全家有口飯吃。

很多變異人甚至連家人都沒有了,於是就有了多餘物資來享受。鴻威幫比勢力不及青岩幫,比武鬥不及冰霜會,唯獨斂財這方面最厲害。

成天壁道:“我自己進去吧,你去對面的樓上等著。”

唐雁丘標誌性的大弓太明顯,一進去肯定就被人發現了,他們還是特意跳了大清早街上人最少的時候出來的。

唐雁丘點了點頭,往對面的一棟廢棄建築跑去。

成天壁把那人放了,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打開了門,嘿嘿一笑,“喲,這麼早來?昨晚上來多好,那麼冷,抱著一個熱乎的睡舒服死了。”

成天壁猛然想起了昨晚他是抱著誰睡的,確實……很熱……成天壁感到臉皮一陣發燙,在這個地方他怎麼能想起叢夏!

成天壁有些惱怒,“讓我進去。”

“哎喲,這麼急。我看你帶什麼好東西了?”

成天壁從懷裡掏出兩塊餅乾,是昨天陳家兄弟領來的。

“來吧來吧。”那人帶著他往樓上走去。

超市一層原本有很多門店,現在黑漆漆第一片,一些破舊的塑料模特站在陰影裡,看上去有些■人。二樓開始才是購物區,但是所有貨架都不見了,占地四五百平米的賣場上擺了一排排地床鋪,床鋪和床鋪中間就用一個簡陋的、髒兮兮的簾子擋著,赤身裸體的男男女女橫七豎八地睡在上面,現在還早,很多人都在睡夢中,但是當那些人活動起來的時候,可以想象這裡將是怎樣一番淫亂的場面。

成天壁皺起了眉頭。

男人回頭笑了笑,“隨便挑個沒人的主吧,輕點兒啊,別吵著其他人,小心挨揍。”他伸出手,想要成天壁手上的餅乾。

成天壁冷道:“不是還有三樓嗎。”

“三樓?帥哥,你那點兒東西可不夠上三樓。”

成天壁想了想,從懷裡摸出一把手槍,“這個夠嗎?”

男人眼睛一亮,“夠!夠!”說著伸手就想去搶那把槍。

成天壁手一抖,槍口直直頂在了那男人的腦門兒上。

男人微微一顫,眼神暗了下來,“帥哥,在這裡鬧事你可就傻了,知道這兒是誰的地盤嗎?”

成天壁冷冷看著他,伸手拽下了彈夾,把裡面的子彈全都倒在了手心上,“我說的,是這個。”雖然來這裡不久,但是槍的價值他多少還是清楚的,幾發子彈足夠在這裡“消費”。

男人見沒騙成,多少有些失望,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子彈,諂媚地笑道:“也夠,來,樓上請。”

三樓的環境比二樓好了很多,有幾個員工辦公室改成的獨立的房間,有活動板房拼起來的包間,最次也有一些軍用帳篷。

“那幾個休息室你不能去,其他包間和帳篷你隨便挑,找沒人的啊,你要是打擾人家睡覺而鬧起事來,我們可就送客了,東西也不退的。”

成天壁沒再理他,等他下樓後,便往休息室走去。

這地方既然是鴻威幫開的,他們的老大肯定不會委屈自己,休息室也只有三個,他聽人描述過那個兩棲返祖人的外形,其實就算不看人,只要有很強的水能量波動從那三間屋子裡發出,那幾乎就可以確定是他要找的人了。把那人引到沒人的地方殺掉,才是難題。

成天壁走近之後,果然從最裡面的那間屋子裡感受到了很強勁的水能量。還沒等他走近,屋裡已經傳出了戒備的聲音,“什麼人!”

成天壁身上的木能量極強,他發現對方的時候,對方也發現了他。

緊接著,兩顆子彈穿透門板射了出來。

周圍的人都醒了,有幾個鴻威幫的人光著屁股從帳篷裡衝了出來,“老大!”

成天壁冷冷瞥了他們一眼,面不改色地朗聲道:“你是趙進嗎?”

“你是誰?!”

“我是工業園的人。”

叢夏惴惴不安地坐在車上,幾個鴻威幫的人都受了傷,拼命踩著油門,開著油罐車往重慶走。

開出了兩公里,青岩幫的人已經一個都看不到的時候,他們才稍微放鬆了下來。

大鬍子扭過頭,惡狠狠地看著叢夏,“我要把你帶回去給我們老大,讓他扒了你的皮。”

叢夏深吸一口氣,“大哥,我知道不少有用的信息,你們老大肯定不捨得殺我。”

“哦?你知道什麼?”

叢夏謹慎地說:“等見了你們老大再說。”

大鬍子甩手給了叢夏一耳光,怒罵道:“你別他媽耍花樣,害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你死定了。”

叢夏低下頭,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天壁和小唐是不是已經把鴻威幫的老大殺了?如果沒有的話,他這一趟就危險了。

大鬍子突然想起什麼,“嗯?那個帶我們來的小子呢?”

坐前座的兩個人也奇道:“是啊,難道死了?”

“應該沒有,從我們碰上青岩幫的人,就沒再見過他,可能是跑了。”

大鬍子突然瞪大眼睛,揪起叢夏的脖領子,惡狠狠地說:“那小子該不會也是你們的人吧!”

這大鬍子沒想象中笨啊……

叢夏哪兒敢承認,一臉迷茫加畏懼地看著他,“大哥,你們說誰啊。”

“你再裝!”大鬍子掄起拳頭,朝他臉比劃了兩下。

叢夏叫苦道:“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大鬍子狐疑地看著他,“你們為什麼去找青岩幫的人?”

“我們、我們是到了重慶之後,才知道那夥人是鴻威幫的,我們害怕,就想找青岩幫做靠山,這才把油罐車的事情告訴他們的,沒想到青岩幫的人這麼不是東西,過河就拆橋,我這不就落大哥你手裡了。”

大鬍子陰狠道:“活該!”

叢夏不敢吭聲。

大鬍子狠狠推了他一把,“老實呆著,你有什麼遺言,等著見我們老大說吧。”

回重慶的路並不平坦,不過之前他們從這裡走的時候,為了能讓油罐車通過,臨時做了不少努力,比如填路、比如砍樹,現在反而方便了這輛車的通行。

有些地方依然需要人下來推,但他們一看叢夏瘦了吧唧的樣子,也沒指望他,十多公里的坎坷路,叢夏反而是最輕鬆的一個,然而他的心情卻是最沉重的。

下午三點多,他們回到了重慶。

過關的時候,站崗的解放軍已經換了,但是那兩頭威能的黑背依然筆挺地站在收費站前,檢查著往來車輛。

幾人通關之後,叢夏在車裡看到了那個分派員,巧合的是,那個分派員也正在朝他們的車看,畢竟昨天這裡剛進來一輛一模一樣的油罐車,惹得滿城騷動,他也得了不少好處,現在又來一輛,他不能不好奇。

倆人隔著車窗相望,分派員看到他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因為剛才過關檢查的時候,車上坐著的分明是鴻威幫的人。

叢夏急忙用嘴形說著“救我”。

分派員愣了愣,反應了過來,扭頭就走了。

叢夏也不知道分派員會不會幫忙,哪怕只是把消息遞給天壁和莊堯,他只能聽天由命。

進城之後,他們把車開進了一個別墅區,每棟別墅上都插著鴻威幫的旗子,看上去頗有規模。

進門的時候,大鬍子朝著門口的守衛喊道:“老大回來了嗎?”

“回來之後又走了。”

“幹什麼去了?”

“不知道,帶了個陌生人回來,然後又帶著幾個人出去了。”

“成哥在嗎?”

“在。”

幾人把車停在一棟別墅前,把叢夏也拽下了車,他們進了屋,大喊道:“成哥,成哥!”

一個矮胖的男人從裡屋出來了,看到他們臉色一變,隨即厲聲道:“怎麼回事!其他人呢!”

大鬍子哭喪著臉,“我們碰上青岩幫的孫子了,其他人都……”

“媽的,碰上青岩幫的你們硬拼什麼!”

“他們欺人太甚,我們先找到油車,他們卻要八成,小李說,拿著兩成我們沒臉回來見老大,所以就……”

成哥重重嘆了口氣,“那油罐車呢?搶回來沒有?”

大鬍子眼神有些閃躲,“搶是搶回來了,但是……青岩幫的說了,四六分成,他們要拿大頭,晚上就來分,成哥,老大上哪兒去了?老大在的話,一成他們都……”

“放屁!”成哥怒道:“你跟青岩幫毀約,不是沒事找事?你們沒死光,還能拿回四成就不錯了。”

大鬍子不說話了。

成哥看向叢夏,“這是什麼人?”

大鬍子狠狠推了叢夏一把,“他是工業園的人,就是他們這幫人殺了光頭,這次還把青岩幫的人引過去的,我們死那麼多兄弟,都得算到他頭上。”

叢夏忙道:“大哥,光頭大哥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是工業園的人殺的,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哪兒來的膽子,我只是逃難過來,跟著他們一道來重慶而已,這次也是,是他們讓我去找青岩幫的人的,我只是為了一口飯,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成哥眯著小眼睛,陰陰地看著他,他倒不懷疑叢夏說的話,這人身上一點能量波動都沒有,一個普通人在這時代活著都困難,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跟他們對抗,肯定是受人指使。他冷道:“那你怎麼跟我們回來了?”

叢夏苦著臉,“青岩幫的人過河拆橋。大哥,人不是我殺的,我就是個跑腿兒的,您殺了我也不能解氣啊,只要您留我一條命,我給您透露個大秘密。”

成哥眯起眼睛,“什麼秘密?”

“工業園的油,不只這兩車,他們在工業園還藏了好多,只是帶不走,我知道地方,我可以帶你們去。”

成哥眯起了眼睛,喃喃道:“看來那個人說的是真的?”

叢夏心裡一驚,肯定他說的那個人是成天壁和唐雁丘。

他們昨天研究了好久,包括突發情況如何應對,這個託詞就是當時莊堯告訴他們的其中一個,難道剛才門口守衛說的他們老大帶了一個人回來,就是成天壁?

叢夏心裡緊張了起來,出城之後,就是天壁和小唐動手的時機,算算時間,現在要麼已經打了起來,要麼已經結束了。

天壁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大鬍子奇道:“成哥,你在說什麼?”

成哥道:“上午大哥帶了個人回來,也是工業園的,說知道哪裡還有油,大哥帶了幾個兄弟去探路了。”

大鬍子喜道:“看來是真的啊。”隨即又皺眉道:“這些人可信嗎?為什麼他們派了人去找青岩幫的,又派了人來找我們大哥?”

成哥搖搖頭,“這個我也跟大哥說了,但是大哥卻好像很信任那個人。”他指著叢夏,“把這個人先關我房間去,等大哥回來再說。”

 

66 寒武意識

 

叢夏被扔進了一個房間,就沒人管了。別墅外面隨時都有變異人走來走去,對於一個普通人,他們根本就沒多少戒心。

叢夏看了看表,下午四點多了,如果天黑之前還沒人來救他,他就要自己想辦法了。反正天黑之後大部分地方都沒燈,黑漆漆的一片,就算是物資豐厚的鴻威幫,也不會捨得裝路燈的,到時候能夠提升視力的他,反而容易逃走。

對了,青岩幫的人還要來分油呢,也許那時候也是個好時機……

從這個房間,剛好能看到正門口,叢夏就坐在窗邊死死盯著正門,半個小時後,青岩幫的瘦高男人果然來了,不過,他看上去不像是來分油的,因為他帶了一幫人,卻沒開車。

成哥帶著一群人檔在門口,說著什麼。

距離有些遠,叢夏聽不清楚,他將能量集中到聽覺神經,衝進他耳朵裡的第一句話就是那瘦高男人說:“趙進死了,你們現在有兩條路,要麼歸青岩幫,要麼滾出重慶!”

成哥臉色大變,怒道:“你別他媽胡說,進哥兩個小時剛出去。”

“哼,沒錯,但他現在已經死了。”瘦高男人從懷裡掏出兩張照片,扔到了地上,“屍體就在收費站那兒,你們不信,自己去認領,我們也是剛得到消息。”

成哥顫抖著撿起照片,看了一眼,狠狠摔到了地上,鴻威幫的人全都亂了套,成哥對一個人說:“去……去收費站……看看。”

瘦高男冷笑道:“不用看了,死得透透的了,研究所那邊要他的屍體,你們早點去,也許還能趕上看一眼。沒了趙進,你們這群烏合之眾能幹什麼,我給你們這兩條路,只在今天有效,過了今天,不走也不歸順的,一律殺無赦。”

成哥大吼道:“是誰!是誰幹的!”

“反正不是我們。鴻威幫作孽太多,數仇家你數得過來嗎。”

大鬍子喊道:“這照片是假的!他們想把我們騙出去,好偷油罐車!進哥那麼厲害,在整個重慶都是數一數二的,怎麼可能一會兒就讓人殺了,絕對是假的。”

“對,是假的!進哥的皮子彈都打不透,誰能殺他!怎麼殺!”

“除了冰霜會的老大,整個山城誰是進哥的對手,照片是假的!”

“假的,進哥走的時候還帶了四五個人,都是好手,就是你們青岩幫傾巢出動,也不可能兩個小時就把進哥和那麼多兄弟殺了,你們他媽哄誰呢!”

鴻威幫的人群情激奮,根本不相信照片的真實性。

叢夏卻相信,並暗自松了口氣,天壁和小唐贏了,看來莊堯對他們倆人實力的預估,比他要準多了,如果是他的話,絕對不敢讓倆人去冒這個險。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依然覺得很不安,照他們說的,那個趙進那麼厲害,天壁和小唐能全身而退嗎?這麼一想,叢夏就更加著急想離開這裡,他必須趕緊回去看看,萬一倆人受傷了呢。

瘦高男冷笑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屍體,我也不相信趙進就這麼死了,說整個重慶誰能殺了他,冰霜會的吳悠都未必敢放狂言,但他就是死了,至於殺他的人是誰,全城都在找這個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人是跟工業園的人一起來的,因為趙進帶去的那幾個人,有被箭射死的,是那個植物園姓唐的乾的,但不只他一個人,還有一個。”

成哥心頭一震。

趙進走的時候,身邊有一個面無表情的高大男人,很是年輕英俊,辨識度非常高,當時趙進就說了,是工業園的人。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屋子裡就有一個工業園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厲害到能殺了趙進,一問便知,但如果趙進真的死了,剩下的這幾十兄弟……

大鬍子也想到了,“放屁,你上午給我們的那個工業園的小子還在,找他一問就知道,如果工業園真有那麼厲害的人,還用得著找你們去拿油罐車?去把那個小子帶出來。”

叢夏滿頭大汗。

怎麼辦?該如何說成天壁的能力?

不能說實話,可是他也想不出什麼變異能力能讓他們信服的。

半晌,門被粗暴地打開了,一個人上來就把叢夏拖了出去,叢夏磕磕絆絆地跟著他來到了別墅前,別墅門口幾十號人,全都直勾勾地盯著他。

成哥陰狠地看著他,“我問你,你們工業園最厲害的人是誰?”

叢夏強自鎮定下來,小聲說:“一個姓唐的人,拿著一把大弓。”

“還有誰?”

“還有一隻貓……”

成哥五指一伸,那肥胖的手指突然變成了無數道細密的土褐色根莖,根莖上還長得細小的倒刺,那根莖瞬間纏住了叢夏的脖子!

叢夏疼得大叫一聲,脖子上頓時血流如注。

那倒刺不深,扎不進動脈,但是繞脖一圈至少有十多根倒刺,那根莖至少在他脖子上纏了六七圈,上百根倒刺全都扎進了他脖子的表皮裡,儘管不致命,卻疼痛難當!

叢夏很想把能量都集中到脖子上,快速修復傷口,可是他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不能使用任何能力,他疼得臉色發白,這種痛更當初他自己走進消化液池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成哥冷道:“從現在開始,你再說一句謊話,我就給你全身放血。”

叢夏痛苦地說:“大哥,我不敢說謊,求你放開我吧。”再纏下去,他就算不失血,也會窒息。

成哥放鬆了纏繞,冷道:“還有那些高手。”

“有一個,有一個大王花異種人。”

“什麼能力?”

“可以發出臭氣,還有,可以分泌消化液。”

瘦高男人搖了搖頭,“應該不是,趙進身上的是刀傷。”

“刀!刀我知道!”

“快說!”

“有一個速度進化人,是個特種兵,使刀的,但他也不是很厲害啊……”

成哥皺起了眉頭,瘦高男人也陷入了沉思。

“大哥,我說的是真的。除了他們,工業園就兩個力量型進化人,只會蠻力,不厲害的,其他就沒了,真沒了。求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我認得那個使刀的,我幫你找。”

成哥抽回了根莖,叢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疼得臉都扭曲了。

大鬍子扯著嗓子叫道:“速度進化人不可能那麼厲害,小吳不就是速度進化人,他怎麼可能是老大的對手!”

瘦高男人沉聲道:“未必,那人是個特種兵,絕佳的速度配上受過特殊訓練的格鬥技巧,未必就不是高等級變異人的對手,我們末世前不也都是普通人,誰會打架?真正懂格鬥的,能把進化出來的技能百倍的發揮。”

成哥握緊了拳頭,“帶上他,我們去收費站看看。”

大鬍子急道:“成哥,萬一是騙我們的……”

成哥瞪了他一眼,“我說去看看!”說完穿過青岩幫的人,往外走去,大鬍子一把拎起了叢夏,也往外走去。

叢夏悄悄修復著脖子上的傷口,因為流了很多血,傷口看上去很是嚇人,但都比較淺,不難治愈。

幾人剛走出大門,一隻利箭凌空飛來,噗嗤一聲扎進了大鬍子的胸口。

變故突生,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眼睜睜地看著大鬍子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是姓唐的!”

“在樓上!”

說話間,又是一個人倒在了血泊裡。

柳豐羽突然從樓上跳了下來,雙手展開巨大的花瓣,把離他最近的一個人拍倒在地,消化液瞬間把那人的一條胳膊化出了白骨。

“是工業園的人!”

叢夏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往唐雁丘的方向跑去。

還沒跑幾步,就感覺背後生風,一個力量進化人幾步躥到了他身後,抽出刀子朝他背心扎去!

他只來得及回頭,眼看那把尖刀就要扎了進來,槍聲響起,那人握刀的手就在他眼前生生被打斷了,人也跟著往前撲去。

叢夏被他撲倒在地,脖子撞到了地上粗硬的沙石,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一陣風莫名吹起,他余光瞄到了熟悉的身影,頓時差點哭出來。

成天壁一把把他抱了起來,當他觸摸到成天壁結實有力的手臂的時候,哪怕身在險境重重的戰場,他也覺得異樣地安心。

 

67 寒武意識

 

叢夏瞪大眼睛,激動地說:“天壁!”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發紅,他抬手朝成哥開了一槍,成哥肥胖的身體突然變成了柳絮一樣的東西,原來的肉身和四肢全都變成了細細密密的一大捆黑褐色的根莖,那根莖布滿了倒刺,根莖上支撐著成哥的大腦袋,看上去詭異而噁心,成天壁的那顆子彈就從那根莖的縫隙中穿了過去,打斷了幾根根莖,馬上又有新的連接上來,根本沒對成哥造成什麼傷害。

這是他們除了柳豐羽以外,第一次看到植物異種人,但是這植物太詭異了,連叢夏這樣小時候拿百科全書當童話讀的,都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植物。

成哥一伸手,上百條根莖糾結而成的臂膀蠕動著朝倆人伸了過來,成天壁推開叢夏,一把抽出他的叢林王軍刀,猛地朝成哥跑了過去。他用風助力,跑得極快,從普通人的視覺上看,就好像他真的是個速度進化人,他一手抓住了那錯綜複雜的根莖,不顧那細密的倒刺已經扎進了他手裡,揮刀砍下,在刀鋒觸到根莖的一瞬間,刀刃上聚起了風力,原來只有二十釐米的刀刃瞬間延長了好幾公分,一刀切下,把成哥的手,也就是那堆根莖,齊齊切斷!

成哥痛得大吼一聲,縮回了胳膊,上百條根莖一起噴濺出血珠,看得人頭皮發麻,但那根莖卻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重新生長。

成天壁豈能給他重生的時間,飛快地朝成哥的本體衝去,成哥另一隻根莖手扭曲地朝著成天壁的脖子繞了過來,成天壁矮身閃過,一個翻滾來到了成哥腳邊,軍刀一揮,把那兩條根莖腿再次切斷!

瘦高男人領著一眾青岩幫的手下,躲在一旁,越看越心驚。成天壁速度太快了,仿佛腳下生風,他幾乎看不清這人的動作,但是那破壞力卻是有目共睹的,成哥在重慶市也是有名的厲害角色,不然也做不了鴻威幫的二把手,在這個年輕男人面前卻被逼得連連敗退,他開始相信,這個人真的有可能殺了趙進。

除了叢夏之外,其他的能量體僅能感知到別的能量體的波動,但是分辨不出究竟是五行能量的哪一種,甚至於,很多變異人根本不知道五行能量這回事,因此叢夏能看得清每個人的能量顏色,但他們不行,所以,沒有人看得出成天壁這個“速度進化人”和鴻威幫那個被陳少殺了的速度進化人,能量上有什麼不同,但是,成天壁比那個速度進化人厲害很多,卻是不爭的事實。

成哥嘶吼一聲,全身,包括頭部都變成了完全的根莖狀態,以他眼睛為中心,整個人被黑褐色根莖包裹成一團密密麻麻的植物,成千上萬條根莖在空中揮舞著,從四面八方向成天壁射了過來!

叢夏大吼道:“小唐,射他眼睛!天壁,眼睛!”

唐雁丘心領神會,一箭射向成哥的眼睛,同一時候,成天壁沒有撲向成哥,而是就地一滾,奪去那潮水一樣撲來的帶刺根莖。

成哥早有防備,把根莖集中到頭部,密密麻麻地一片,讓唐雁丘眼花繚亂,幾乎分不清哪裡是眼睛。

但是,他們的目的本也不是讓唐雁丘射中。

唐雁丘離得遠,看不清成哥的眼睛,但成天壁就在他腳邊,完全看得清,在唐雁丘的箭到達成哥臉部的一瞬間,成天壁在成哥右半邊臉生起無數道風錐,無形的風錐齊齊朝他的右臉刺去。大部分風錐都刺進了根莖和根莖之前的縫隙,撲了空,但是有一根風錐,狠狠地刺進了成哥的右眼。

撲哧一聲,眼球瞬間爆裂!但從旁邊和背後的人看去,分明是唐雁丘那一箭射穿了成哥。

成哥發出凄厲地嚎叫聲,摔倒在地上,身體受傷過重,無力支撐化做植物形所需要的能量,漸漸變回了人類,唐雁丘又是一箭追來,直接了解了成哥。

另一邊,柳豐羽也清掃了好幾個鴻威幫的人,他的身體幾乎沒人敢接近,湊近了被熏的差點暈厥,碰上就要被消化液侵蝕,遠程武器扎進巨大的花瓣裡,如針入大海,不起什麼大作用,再加上唐雁丘的弓箭威脅,鴻威幫死傷慘重,再無心戰鬥,全都跑了。

成天壁坐倒在死去的成哥腳邊,陰狠地看著青岩幫的人。

叢夏跑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成天壁的手被成哥扎得全是血窟窿,叢夏一邊吸收著成哥的能量,一邊給成天壁修復著傷口。

唐雁丘和柳豐羽也走了過來,站在倆人身後,冷冷地看著青岩幫。

遠遠地,阿布走了過來,背上除了坐著莊堯,好像還背著什麼東西。

瘦高男人負手而立,淡道:“跟我們沒關係,走吧。”說著帶著青岩幫的人就走了。

成天壁臉色慘白,猛地倒在了叢夏懷裡。

叢夏驚道:“天壁!你怎麼了!”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成天壁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唐雁丘也坐倒在地,“他傷很重,你抓緊治療。”

叢夏顫抖著解開成天壁的外衣,成天壁左肋處有一個巨大的傷口,看上去向是被什麼東西生生砸出來的,肋骨斷了四根,內臟依稀可見。

叢夏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來。

成天壁半眯著眼睛看著他,輕聲道:“你的脖子……”

叢夏把嘴脣咬出了血,他輕輕把成天壁交給柳豐羽,儘管雙腿發軟,還是從地上爬了起來,把整個別墅門前所有死的人的能量全都吸進了自己體內。

阿布走到了他身邊,莊堯猛地一抽繩子,好幾具屍體從阿布身上滾了下來,他道:“還有這些,可惜趙進的屍體別他們拿走了。”

叢夏根本來不及多想,貪婪地把所有人的能量都吸進了自己體內,然後衝回成天壁身邊,把體內的能量瘋狂地灌進成天壁的身體裡。

成天壁抓著他的手,“量力……”

叢夏充耳不聞,眼睛死死盯著那足有他半張臉大的傷口,如果下一秒那傷口就在他眼前徹底痊愈。他無法想象成天壁就帶著這麼嚴重的傷,趕來救他,還和成哥惡戰一場。究竟需要怎麼樣的毅力,才能不倒下?

叢夏眼眶酸澀,緊緊咬著牙,身體裡原本充沛的能量瞬間就消耗了一大半,這是他第一次治療骨骼的損傷,能量的消耗比起只是皮肉的傷劇烈了很多,他幾乎把身體裡的能量耗空,才終於把四根肋骨修好,把傷口範圍縮小,但是傷口依然無法完全愈合,而叢夏已經支撐不住了。

成天壁看出他的異狀,猛地拉開了他的手,叢夏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叫道:“天壁……”隨即便暈了過去。

叢夏再次醒過來,已經一天之後。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淡色花紋的墻紙、簡陋的傢具、庸俗的裝飾,很像他住過的那些廉價小賓館。

這裡應該是工業園買下的那棟樓吧?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想下床。

“哎哎,幹嘛呢你。”柳豐羽正在床邊打瞌睡,被他嚇醒了,一把按住了他,“你現在虛著呢,躺著。”

叢夏一把抓住柳豐羽的胳膊,“柳哥,天壁呢!天壁呢!”

柳豐羽皺眉道:“疼,你輕點……”

叢夏大喊道:“天壁呢!”

“他沒死!”柳豐羽也叫道:“沒死,活著呢!”

叢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呼出,他冷靜了一點,“他在哪兒呢,我去看看去。”

“你別去了,為了防止他傷口感染,已經隔離了,醫生不讓別人進去。”

“醫生?哪兒來的醫生?變異人嗎?”

“青岩幫那群兩面三刀的孫子派來的,不是變異人,就是真正的醫生,他們還有藥。”

叢夏急道:“藥?以前的藥大多都沒效了吧,尤其是這種創口傷,細菌繁殖速度那麼快,他有沒有感染?”

“有效,是部隊裡的研究所研究出來的新型藥物,可以抑制這個時代的細菌繁殖,再加上就診及時,他不會有事的,不過要躺一段時間,等你能量恢復了,他也就不用躺了。”

叢夏終於松了口氣,“青岩幫是什麼意思?當時是他們把我交給鴻威幫的。”

“沒有永遠的敵人嘛。冰霜會的老大想見我們,青岩幫立刻就站出來了,又送醫生又送藥,還有新鮮水果呢,弄得好像我們是他的人似的,哼。”柳豐羽冷笑一聲,“哎,你吃葡萄嗎?是真的葡萄,不是罐頭,不是葡萄乾。”

叢夏搖了搖頭,“留給天壁吧。”

“哎呀,等他醒了還有呢,不吃白不吃,你等我去拿去。”

叢夏抓住他,嘆道:“柳哥,不急,給我講講那天都發生什麼事了吧。”

“那天啊,那天我走後就趕緊回去找成天壁他們了,我怕他們打不過,但是我沒找到,於是回城了。回到這裡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已經回來了,都受了傷,成天壁比較嚴重,我前腳剛到,那個分派員就來了,說你被鴻威幫的人抓走了,於是我們就趕去救你,莊堯知道你體內能量不夠給成天壁治療,就去把城外的幾個鴻威幫的人的屍體拿了回來,但是那個趙進的屍體被研究所拿走了,如果趙進的屍體在,也許我們就不需要醫生了,我光看成天壁和唐雁丘的傷,就知道那小子有多厲害。”

基本跟叢夏猜測的差不多,只有一點,讓他不敢確定,他看著柳豐羽道:“柳哥,莊堯的計劃這麼完美,雖然我們都受了傷,但是任務圓滿完成了,甚至把鴻威幫幾乎全滅,青岩幫的實力被我們削弱了,卻還要拉攏我們,這件事簡直是一石三鳥,事半功倍。”

柳豐羽點點頭,“你想說什麼?”

“莊堯什麼都想到了,你說,他有沒有想到陳少會拆穿我們的計謀,對我不利?”

柳豐羽臉色微變。

叢夏嘆道:“我猜他想到了,他是腦域進化者,他的分析和推理能力勝過我們無數倍,打個比方,我下棋能考慮到後面五步十步,他能考慮到後面五十步一百步,甚至預測整盤棋,我在普通人裡,也還算聰明,他的心機,簡直是我們無法預測的。”

柳豐羽沉聲道:“你說的有道理,雖然他的安排看上去非常合理,但是唯獨沒把你的安危計算進去。我們這裡每個人都有自保能力,哪怕是武力值最弱的他,都有阿布在,只有你,只能做輔助,但他卻讓你直接跟青岩幫接觸,甚至跟鴻威幫正面交鋒,那樣的衝突變數太大,以他的智力,應該會把所有變數都考慮進去,應該不會猜不到你可能會有危險。”

叢夏搖了搖頭,“我們太依賴他了,哪天被他賣了都不知道。對於他讓天壁和小唐去圍剿趙進,我們也沒提出異議,事實上我們對趙進的實力完全不了解,我聽到他們的對話,才知道趙進的武力在整個重慶七十多萬的現存人口裡,是排前兩位的,這樣的實力,怎麼能是說殺就殺的,他們兩個沒死,已經是奇跡。”

“他並沒有給我們了解的時間,或者說,如果我們了解了,我們不會讓他們去,他們自己也未必會去。”

叢夏點點頭,“沒錯,他就是想到了這點,所以不作任何調查。以他的性格,不對整個戰況作分析,不會輕易出手,好比壁虎那次,他做了一個星期的準備,這次卻在我們落腳的第二天就展開行動,就是逼迫我們在短時間內授命,沒空去任何調查和思考。”

“這小子,真是……我真討厭太聰明的人。”

叢夏握緊了拳頭,“他做事全以利益為導向,這點我不反對,但是如果因為他害死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我絕不能原諒他!”

半年以來,他們參與過大大小小各種戰鬥,雖然哪一次都險象環生,但是都沒有人受太重的傷,甚至在他的觀念裡,成天壁是強大無比的,他不僅在末世前就已經是個訓練有素的特種兵,甚至末世後,還進化出了傳說中最為厲害、最為稀有的自然力操控能力,這樣的成天壁,在多次戰鬥中,沒有一次失敗,甚至也沒受過什麼傷。所以叢夏自大了,他潛意識裡認為成天壁不會輸給一個返祖人,沒想到成天壁差點喪命。

莊堯下的棋,恐怕從來沒為棋子的安慰考慮過,或者就算考慮,為了達到整個棋局的勝利,也會適當地做出犧牲,如果成天壁這次真的出了事,莊堯固然不可原諒,他自己也難辭其咎。

叢夏不願意以最深的惡意揣測別人,但是一想到成天壁的傷,他就無法不對莊堯產生不滿。他不在乎莊堯把他置於何種境地,畢竟只要他還活著,計劃就沒錯,但他不能看到忍受成天壁受重創,看到成天壁受傷,比他自己受傷還要讓他難受數倍。

柳豐羽沉聲道:“我們以後要更加小心那小子了,說不定哪天命就被他玩兒沒了。”

叢夏點點頭,疲倦道:“他的外形,讓我們形成了固定思維,總是讓人容易對他放鬆警惕,唐雁丘至今恐怕還是擺脫不了莊堯是個孩子的印象,實際上整個團隊最該讓我們提高警備的就是他。”

他們互相關心著彼此,可莊堯,恐怕只關心阿布。

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別想了,你餓了嗎?吃點東西吧。”

“嗯。”叢夏下了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傷已經被他自己治愈了,這麼淺的傷,真不該浪費能量,還不如全都留給天壁。

柳豐羽遞給他一條紗布,“你圍上吧,別被人看出來。”

叢夏把紗布圍到自己脖子上。

成天壁寧願受傷也要隱瞞自己是自然力操控進化人的事,他也必須隱藏好自己的能力,成天壁的自然力,莊堯的腦域進化和他的無屬性能量,是他們團隊的三張底牌,絕不能輕易讓別人知曉。

團隊……叢夏暗自嘆了口氣,莊堯這孩子,算是他們團隊的嗎?

他跟著柳豐羽下到一樓大堂,很多人都在那裡商量事情,一看到他,全都熱情地詢問著他的傷勢。

工業園的人跟著他們沾了光,拿了不少青岩幫送過來的好東西,幾乎把他們這群人奉若神明,感激不盡。

張工趕緊端上熱騰騰的飯菜,甚至還有一小碗翠綠的葡萄,“您快吃,都是好東西,都是新鮮的。”

叢夏笑了笑,也確實餓了,毫不客氣地把飯菜掃了個精光。

他吃完之後,問道:“小唐和莊堯呢?”

柳豐羽道:“唐雁丘腿受傷了,也在休養,莊堯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叢夏吃完飯後,道:“我想去看看天壁,門外看看也行。”

柳豐羽聳了聳肩,“行,我帶你去。”

 

68 寒武意識

 

柳豐羽把叢夏帶到了賓館樓上,走廊第一個房間門口站著一個工業園的人在守著。

叢夏驚訝道:“就在這裡?”這麼個破單間做隔離間,也太簡陋了吧。

柳豐羽道:“研究所的人還想把成天壁和唐雁丘都帶走,名義上是治療,其實指不定要幹什麼呢,我們都不同意,所以在這裡臨時準備了病房,但醫生不讓人進去,不過他已經應該已經醒了,你可以叫叫他。”

叢夏輕聲走了過去,敲了敲門,“天壁?”

裡面傳來成天壁的聲音,“叢夏。”接著就是一陣被褥翻動的聲音。

叢夏急道:“你別下來,你別開門,我現在不能進去,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裡面沉默了。

柳豐羽朝那個工業園的人點點頭,倆人一起走了。

叢夏坐到了門前,耳朵貼著門板,道:“天壁,你感覺怎麼樣了?”

“還好,傷不算重,但是有點感染。”

“那就好,如果我有足夠的能量就好了,如果能把你和小唐一下子就治好就好了。”

叢夏聽到了門板那頭傳來細微的聲音,接著,成天壁的聲音幾乎就貼著門板響起,“早晚,你會有的。”

叢夏驚訝道:“你下床了?你怎麼下床了?”

“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麼。”

叢夏苦笑道:“你還說不算什麼,你留了好多血,嚇死我了。”

“你也流了很多血。”成天壁聲音低沉,“你的脖子……”

“沒事,是被那個成哥的倒刺扎的,但是那倒刺不深,只是血多看著嚇人,其實沒什麼的,我當時就修復了。”

成天壁沉默了一下,道:“你沒受過傷吧?”

叢夏幾乎整個臉和半邊身體都貼著門板,仿佛都能透過劣質的門板感受到門的那頭成天壁的溫度,可惜連門縫都被塞起來了,他什麼都感受不到,但是只要一想到成天壁和他就隔著這麼薄的一道屏障,他就挺滿足的。

叢夏輕笑道:“其實比起我們在孢子山洞那次,這種傷真的不算什麼。倒是你,我第一次見你受這麼重的傷。”

“這個,不算什麼。”

“也許在以前不算什麼,但是現在醫療條件太差了,最可怕的是,細菌繁殖速度過快,一點小傷口就有可能讓人感染至死,你千萬不能不當回事。你還是回床上躺著吧,地上涼。”

“沒關係。”成天壁的手慢慢摸過門板,想象著叢夏就在他眼前。叢夏脖子上那一圈鮮紅的血,看上去像極了被斬首的傷口,非常地嚇人,他閉上眼睛就全是叢夏頭斷血流的場面,他已經不敢再想了。

叢夏閉上眼睛,低聲道:“天壁,我真想一下子飛到北京,我二叔好像在北京很受重視,也許見到他之後,我們就不用再過這種生活了,咱們像工業園的人那樣,找個地方開幾畝地,種點東西,偶爾去打打獵,是不是挺好的?”

成天壁沉吟半晌,答道:“好。”

叢夏想到那平靜安穩的生活,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憑咱們的實力,安居一隅、自給自足是完全沒問題的,何必這麼拼命呢。我不想搶什麼傀儡玉了,一個兩棲返祖人已經讓你和小唐受重傷,那些靠傀儡玉強化過的變異人,不知道會有多厲害,我不想看著你們任何一個人冒著生命危險去搶什麼玉,我們只要能養活自己,好好活下去就行了,你說是不是?”

成天壁輕輕抬起了手臂,看著小臂接近肘彎處的一個四五釐米長的傷口,那傷口非常整齊,就連縫合得都完美無比,只留下一個暗紅色的、細長的、蜈蚣裝的疤痕,在他結實健壯的身體上,有大大小小幾十處傷痕,這麼小的一道傷,根本引不起任何注意。

他薄脣輕啟,低聲道:“是。”

叢夏笑道:“到了北京之後,我找一些農作物種植方面的書,我學東西很快的,以前上班的時候,我每天都還能看幾萬字的書,張工他們的園子產量太低了,我一定能提高產量,說不定能把種植方法普及,讓更多人能吃上蔬菜水果什麼的。”

成天壁臉頰貼著門板,想象著此時叢夏臉上溫和的笑容,和他笑起來時那兩顆潔白的小虎牙,原來空洞無神的雙眼不自覺地變得溫柔,他輕聲道:“好。”

叢夏眼圈有些發紅,“快了,離開這裡之後,我們再陪小唐回趟四川老家,然後就去西安……路都快走一半了,咱們加把勁兒,我們每個人,都要活著到達目的地。”

倆人隔著門板,輕聲聊著對以後的憧憬。其實這一路究竟還有多少凶險,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也許現在在他們身邊緊緊相伴的人,明天就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相愛的人,中間隔著萬水千山、饑餓和猛獸,他們已經算是幸運的那幾個,可是沒有人心裡不惶恐,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珍惜的人究竟可以相伴走到哪裡,沒有人有答案。

成天壁的這次重創,勾起了叢夏最深的恐懼。

他害怕失去成天壁。

一開始,是成天壁帶他離開了凶險的雲南,是成天壁把他一次次從致命危機中解救,是成天壁用堅定的信念和無謂的意志,告訴他只要跟著這個男人,就一定可以到北京。如果成天壁死了,他就沒有任何信心走下去了,這個男人是他勇氣和信念的源泉,一旦失去,他會徹底垮掉。

叢夏跟成天壁聊了半個小時,怕他太累,就走了。

他下樓之後,跟柳豐羽說想去看看小唐。

柳豐羽撇了撇嘴,“你當自己主治醫師啊,還非得都看一遍。”

叢夏無奈道:“小唐受傷也不輕,我當時只顧著天壁了。”

“沒事,他不是致命傷。”柳豐羽把他帶到了另一層樓,“他就在裡面休息呢。”說著上去敲了敲門,“喂,唐大俠,叢夏來看你。”

唐雁丘穩重的聲音從屋裡傳來,“請進。”

倆人推門進去,看到唐雁丘躺在床上,右腿抱著紗布,手裡拿著一把很破舊的雜誌,估計是這個房間裡留下的。

叢夏坐到他床邊,“感覺怎麼樣?”

唐雁丘笑了笑,“傷不嚴重,過幾天就好了。”

叢夏把手輕輕覆在唐雁丘的傷口上,“我睡了一覺能量恢復了一些,不過自己恢復的能量非常有限,但有一點是一點。”說著,他把身體裡的一絲能量灌入了唐雁丘體內。

當透明的無屬性能量流經他全身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了一絲異樣,原本在他體內做不間斷循環的能量,在途徑丹田的時候會產生一絲稍微強烈的波動,圍繞著丹田處的某一個……

能量核!

叢夏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透明的圓形晶狀體在他下腹處聚攏,那透明的晶狀體周圍,縈繞著金綠藍紅黑五種顏色的能量,如同仙氣一般縈繞著他的能量核,所有在他體內循環到此處的無屬性能量都會在能量核裡再做一次小循環,沒做一次小循環,他的能量核的存量就會增加一點點,非常微弱、非常細小的一點點,但他能感覺到這些微的差異,就好像他現在在築一棟房子,沒抹上一層水泥,儘管跟房子整體的進度比微乎其微,但因為是他自己親手抹上去的,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這就是天壁他們感受到的嗎!這就是能量核嗎!

叢夏一陣狂喜,他終於感知到能量核了,他終於可以自主修行,而不是非得依靠吸收了!

倆人不解地看著叢夏變幻多端的表情,柳豐羽甚至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燒著吧,你怎麼了小夏?”

叢夏一把抓住了柳豐羽的手,激動道:“能量核,柳哥,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能量核了!”

唐雁丘驚訝道:“能量核是什麼?”

叢夏喜道:“小唐,等你傷好了我會告訴你,我現在體內沒有多少能量,等我有了能量,我會盡快治好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說著便跳下床,他急於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成天壁。

柳豐羽也跟著站起身,叢夏道:“柳哥,你陪陪小唐吧,他一個人憋在屋裡太無聊了。”

“不用了。”

“不用了吧。”

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說完之後,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柳豐羽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小唐無奈地低下頭。

叢夏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了,健步如飛地走了。

他一路上反覆回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為什麼以前無論怎麼努力都感知不到能量核,甚至他一度懷疑自己沒有能量核,現在卻突然感知到了呢。

究竟以前和現在比,差了什麼呢?

叢夏把所有事情從腦子裡過了一遍,一個想法闖入了他的思維。

火能量?

對,火能量!

從前他在體內,“看”不到其他五行能量,所有被他吸收進來的五行能量,一進入他體內就失去了顏色,全都轉換成了無屬性能量,可是現在他“看到”了,很清楚,就在他能量核周圍環繞著。他這兩天沒有做任何跟以前往不同的事,唯一的一個,就是他吸收了他從未吸收過的火能量。

當時太過著急給成天壁療傷,他對場上所有的能量體都吸收了個遍,根本沒有額外關注那個大鬍子。現在想來,恐怕就是那個大鬍子的火能量,觸發了他的能量核的出現,或者說,甦醒。

五行能量構建世界萬物,缺一隅都不行,就是因為這樣,他的能量核的行程才一直有缺失,因為無屬性能量是和五行能量息息相關的,儘管他還分不清這兩者的從屬,但必定是相生的,所以作為單一能量體的成天壁他們,只要有足夠的某種能量,就能感知能量核,而作為擁有無屬性能量的他,必須五行能量全部吸入體內,才能讓能量核顯現。

叢夏興奮地無法握緊雙手,再也沒有什麼比他知道自己能主動增加能量更讓他高興的了,同伴的受傷給了他很大的刺激,別動地吸收死亡生物的能量,也讓他嚴重地感到了他能力的不足,只有主動地產生能量,才是以後提供源源不絕的無屬性能量的最大保障,才是他變強的保障!

他匆忙地跑到成天壁的房間,卻看到門口多了兩個陌生女人,其中一個是變異人。叢夏警戒起來,“請問兩位是?”

一個長髮美女笑道:“別緊張,我們是青岩幫的,我們只是帶王醫生來給成先生換藥和做檢查。”

“王醫生是……”

“他是研究所的臨床學教授,新型抗菌藥物就是他帶著團隊發明的。”

叢夏稍微放下了心,儘管她們是青岩幫的人,儘管青岩幫見風使舵得厲害,但至少現在成天壁的傷還要靠他們,而且,對兩個漂亮而友好的女性,他無法表現出敵意。

長髮美女道:“可能要好長時間,您要在這裡等著嗎?”

“嗯。”叢夏點點頭,成天壁畢竟受了傷,還是一個人,他不太放心。

另一個年輕一點的女孩子是個變異人,有些傲氣,“你不會是不放心我們吧。”

叢夏笑了笑,“陳少之前做的事,讓我真的不太能放心。”

“你、你敢說我們老大的壞話。”

長髮美女拉住她,“小嵐,別這樣。”

叢夏也無意和她們起衝突,就自己靠在一邊的墻上,默默地等著。

長髮美女走到他身邊,笑道:“先生貴姓?”

叢夏也笑道:“夏,叫我小夏就行了。”

“夏先生,你知道嗎,現在這個山城到處都是關於你們的傳聞。”

“哦?什麼傳聞?”

“這裡已經有好久沒有什麼大的變動了,自從三股勢力形成,大家都習慣了在這樣的規則和時態下求生存。其實很多人都對鴻威幫不滿,他們設賭場,開妓院,甚至攔路劫道,儘管他們在山城內不敢造次,但出了城,他們做了很多壞事,只是因為他們的老大趙進太過厲害,上面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普通老百姓更是沒辦法,只能忍著。你們還沒到重慶,光頭那夥攔路的人被剿的事,就已經在這裡傳開了,來了這裡還不到三天,就把那個趙進給殺了,還幾乎把整個鴻威幫都給滅了,你說,你們能不出名嗎。”

叢夏苦笑道:“我們本來無意如此,殺光頭那夥人,只是我們被逼得過不下去了,拼死一搏,到了這裡,才知道光頭他們是鴻威幫的人,因為怕鴻威幫的人報復,所以才希望借貴幫之手,保我們平安,如此而已。”

美女抿嘴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精明,“你太謙虛了,你們根本不是工業園的人,如果工業園有你們這樣的人,還用等到現在才來重慶嗎。”

叢夏道:“我們確實不是工業園的人,但我們途徑那裡,他們熱情款待,而我們也想去重慶,跟他們目的相同。”

美女笑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真的很大膽,不禁敢殺趙進,還敢利用陳少。”

叢夏臉色沉了下來,“陳少也沒讓我們占多少便宜。”

美女笑道:“所以我們扯平了,是嗎?”

叢夏道:“小姐,你有話不妨直說。”

她露出嫵媚的笑容,“你知道冰霜會吧。”

叢夏點點頭。

“他們的會長,是個冰自然力操控進化人,他兩個月前到重慶,他只動過一次手,就是把鴻威幫的六個變異人在瞬間凍成了冰塊,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挑戰他。本來民間對自然力進化人就有很多傳聞,幾乎把這種進化人神話了,我說的一點也不誇張,自然力進化人不僅稀少,而且極其厲害,重慶城也就出過這麼一個。上面的人一直想拉攏他,但他一直不為所動,就招攬了十幾二十個進化人,靠打獵和搜索物資換些生活必需品。在這三大勢力裡,他是人數最少的,也是物資最少的,但沒人敢惹他,而且他從不主動招惹別人,仿佛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只想偷閒過日子。他這樣的態度,其實非常聰明,因為他是外地人,在這裡無依無靠,低調一點,反而能讓他活得舒服。但是……”她鳳目一挑,笑看著叢夏,“這個一直不為任何財色所動的像冰塊一樣的男人,現在卻對裡面的那個人感興趣,想見他。你說,我們陳少能放心嗎。”

叢夏搖了搖頭,“可我們並不想見他,從某種角度說,我們跟他一樣,不想招惹任何人,只想偷閒過日子,如果你們擔心我們會和冰霜會聯合,大可放心,我們完全沒有這種打算,也從來不想主動挑釁青岩幫。”叢夏刻意強調了“主動”二字。

她剛想說什麼,成天壁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中年醫生穿著一身大白褂出來了。叢夏一步跨上前去,“王教授,我朋友怎麼樣了?”

王教授看了看他,道:“正在做抗菌治療,條件太簡陋了,不過他身體素質很好,不會有事的。”

“那要多久才能好?”

“細菌繁殖過快會阻止他傷口愈合,他什麼時候能好,就要看藥效了,不過,不管怎麼樣也得在床上躺半個月。”

叢夏心裡有了個底。他這幾天需要加緊修煉,還要想辦法出城殺一些變異動物,吸收些能量,盡快把成天壁治好,早點離開這裡。他直覺再在這裡呆下去,可能會卷進這裡的權力鬥爭裡,這是他們最不想摻和的。

王教授跟那個變異人女孩兒說了幾句話,就打算離開了。

長髮美女笑道:“那我們走了,改天再聊。”

叢夏點了點頭,客氣地說:“再見。”

她深深看了叢夏一眼,才轉身離去。

叢夏本想把他找到自己能量核的好消息告訴成天壁,但是想到他剛做過治療,現在肯定很累,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他回到自己房間後,盤膝而坐,回憶著他抄錄過的修煉能量核的方法,慢慢調節起呼吸的頻率……

 

69 寒武意識

 

那種能量在身體裡按照自己的意志循環流動的感覺非常奇怪,在感知到能量核之前,叢夏體內的能量流轉並不規律,只是能夠按照他的意志隨意調動,現在有了能量核,能量核成了所有能量循環的必經之路。他緩緩地吸收著天地間的無屬性能量,就好像成天壁吸收著天地間的木能量那般,那種進步很微弱,但滴水成海,只要堅持,肯定能見成效,成天壁和柳豐羽都是很好的例子,倆人比他們初見的時候,已經強大了數倍。

根據古玉的說法,吸收到足夠量的能量後,就能第一蓄滿能量核,到那個時候,能量核的淨度就會發生質的改變,變成二階的融能核,融能核的能量容積將是蓄能核的幾十倍。蓄能核的能量容積已經要耗費至少一年到兩年的時間才能填滿了,他無法想象越往高的能量核淨度修習,需要多少時間。

叢夏無暇想那麼遠,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吸收能量,不停地吸收能量,以期盡快治好成天壁和唐雁丘。

他就這麼不知疲倦地修行著,在他不斷地吸收無屬性能量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身體某個地方有些發熱,他好奇地摸了摸,那是放古玉的地方,他為了防止古玉丟失,用一條布袋纏起來裹在了腰上,他解開布袋一看,赫然發現那塊古樸地暗綠色的玉竟然在微微發熱,那熱度雖然不高,但也絕對不是他身體的溫度,古玉是真的有反應!

叢夏把古玉握在掌心,嘗試著再一次吸收無屬性能量,竟然驚奇地發現修行速度快了很多,儘管依然是一絲絲、一縷縷,跟直接吸收死亡生物的能量速度相差甚遠,但是已經比他自主吸收快了至少三四倍。

而且,他從死亡生物身上吸收的無屬性能量,和他自己修行出來的,是截然不同。

他自己本身具備的一點無屬性能量,再加上修行而來的能量,是囤積於他體內的實際增長的東西,就好像力氣,他不斷修行,就好像在不斷地增加力氣,哪怕他用力過度,一下子沒力氣了,只要休息,就能慢慢恢復;但是從死亡能量體哪兒吸收來的能量不同,就好像他吃了興奮劑,一下子變成了大力士,有那麼一段時間力氣很大,但是這些力氣耗光了就是耗光了,不會自主恢復,除非再吃興奮劑。所以,自己修行而來的能量,才是真正的自己的東西,而通過吸收來獲得能量,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增加本身能量的存量,而且是快速地增長,怎麼能不讓他興奮。

等天壁好了,一定要讓他也試試,說不定能增加所有人的修行速度!

一想到成天壁,叢夏就有點無法集中精神了,他呆呆地看著墻壁,他從來沒試過這麼強烈地想見一個人,想到靜不下心來。

明明只隔了一層門板,卻就是看不到對方,這種感覺實在讓人沮喪。

叢夏嘆了口氣,決定起來活動活動,看了看表,他已經修煉了四個小時了,確實有些累了,他打算吃點東西,然後把剛才吸收來的那一點點能量,拿去給小唐治病,小唐腿受傷,不方便行動,肯定很悶。

他下樓之後,看到工業園的人正在做大鍋飯,一看到他下來,連忙把他讓到座位上。

叢夏道:“柳哥呢?”

“不知道啊,一下午沒看著。”

難道還在小唐的房間?

叢夏想了想,決定把飯端上去給他們,他手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三碗麵條,往樓上走去。

唐雁丘可能是嫌藥味難聞,開著門窗透氣,叢夏一走進去,就看到唐雁丘安靜地坐在床上,翻看著手裡那本破舊地雜誌,柳豐羽躺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呼呼打著瞌睡。

微風輕輕拂動著窗簾,落日的餘暉散了倆人一身,那陽光溫和柔美,是秋日裡難得的暖陽,給這個簡陋的小旅館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光,讓這個畫面看上去像一幅畫,唐雁丘和柳豐羽就是畫中讓人驚艷的人物。

聽到動靜,唐雁丘抬起了頭,衝叢夏笑了笑,“吃飯了嗎?”

叢夏也笑道:“是啊,今天是麵條,咱們每個人有兩片肉和一點蛋花呢。”

柳豐羽也醒了過來,揉著惺忪的眼睛看了叢夏一眼,“咦?我怎麼睡著了。”他看了唐雁丘一眼,“都是跟他在一起太無聊了。”

唐雁丘無奈道:“我沒有勉強你留下。”

“還不是小夏,非讓我看著你。”柳豐羽接過麵條,埋怨地看了叢夏一眼。

叢夏道:“小唐腿受傷了,有個人看著比較好,不然上個廁所都不方便。你們看來相處得挺和諧啊。”

柳豐羽哼了一聲,端著麵條吃了起來。

叢夏把麵條遞給唐雁丘,“來,趁熱吃。”

柳豐羽一邊吃一邊說:“你告訴成天壁了嗎?”

“沒有,我後來想想還是別打擾他休息了,我自己回屋修煉了。”

柳豐羽來了興趣,“感覺怎麼樣?”

叢夏豪氣道:“感覺好極了。”他想起什麼,放下碗,把剛剛修煉出來的那一點能量全都灌進了唐雁丘體內。

唐雁丘感覺傷口有些發癢,疼痛也減弱了一些。

叢夏笑道:“沒多少,能好一點是一點。”

唐雁丘點點頭,“謝謝你。”

叢夏對柳豐羽道:“明天如果莊堯還不回來,我們兩個出去打獵吧。我打聽過了,這裡很多人靠打獵為生,往往都是組隊出去打獵的,分工明細,有找獵物的,有攻擊的,有搬運的,每天都有好多人在市中心等著組隊伍,咱們明天跟著一起去吧,多吸收些能量,他們也能快點好。”

柳豐羽點頭道:“好。”

唐雁丘有些不好意思,“叢夏,謝謝你。”

“別客氣,應該的。”

“不……”唐雁丘輕嘆一聲,“整件事,從整個工業園到我個人,都該深深感謝你們。其實一開始,我對你們要求我跟你們去北京,是有一些牴觸的,因為我離開家半年了,世界變化這麼大,我很想回家,跟我的族人在一起,只是無法放下工業園這些救過我一命的人。但是現在我想通了,你們為了履行跟我的承諾,不辭辛苦,做了這麼多努力,這麼多犧牲,我也必定會履行承諾,拼死護送你們到北京。我半年前離家,本就是打算四處遊歷修行的,現在對我來說,是更加艱苦、但也更有成效的修行。”

叢夏笑道:“小唐,我們清楚你的為人。而且,就算不是為了你,我們和工業園的人也算有緣,還拿了他們的汽油,確保他們的平安,是我們應該做的,你千萬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唐雁丘用力點了點頭,眼神堅毅,正氣凜然。

叢夏從內心感到欣慰,他們隊伍裡終於有個正常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叢夏就打算和柳豐羽去打獵,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迎面撞上了陳少,還有那個昨天見過的王教授和兩個美女。

叢夏和陳少對視了一眼,倆人都還算鎮定,從文明時代到末世,陳少一直是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太子黨,而叢夏則是知道自己現在沒危險,甚至青岩幫還打算拉攏他們,所以有恃無恐。

陳少笑了笑,“又見面了。”

叢夏諷刺道:“僥倖活下來了,要不可沒機會再見您。”

陳少笑道:“我們兩個說話就別裝腔作勢了,說起來,除了我老子,你還是第一個騎我身上的人呢,也算有緣。你利用我們,我回敬你一下,你活蹦亂跳,我死了六個兄弟,怎麼算都是我吃虧,你說是不是?”

討論誰吃虧誰占便宜根本毫無意義,青岩幫才損失六個人就鏟除了心頭大患,如果沒有成天壁殺了趙進,他能這麼輕鬆收了鴻威幫?大家都是明白人,叢夏也不想跟他多廢話,他打從心裡覺得陳少這個人陰險老練,自己未必說得過他,還不如說實在的,“不知陳少來有何貴幹?”

陳少道:“跟王教授來看看你那位朋友,他嘴這個嚴啊,連名字都不肯說,問他什麼,他都說找你談,所以,我就來找你談了,哎,你們這是上哪兒去?”

柳豐羽不耐煩地說:“打獵。”

“打獵?打什麼獵啊,你們還缺吃的?”

這兩天青岩幫的人給他們送了不少吃的,他們確實暫時吃穿不愁,不過,那些東西都是給他們的,工業園的人只是順便沾了一點光。

叢夏道:“我是給其他人打獵。”

“他們啊,一百多張嘴呢,我可管不過來,再說,你也不可能一直管著他們吃喝吧,還是讓他們自己去吧,出去打獵的很多都是普通人,不用擔心他們,餓不死的。”

叢夏淡道:“這個就不勞陳少費心了,您有事,咱們進來說,說完了我們再去。”

陳少冷冷一笑,帶著人進了屋。

王教授帶著兩個女人上去給成天壁看病去了,叢夏把陳少帶進了一間客房。

陳少開門見山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叢夏皺了皺眉,沒立刻回答。

“可別告訴我們你們打算在重慶安居樂業,第一,你們跟工業園那些人不是一路的,我相信你們的目標,也不會是重慶,第二,我也不會讓你們呆在重慶。”

叢夏道:“我們沒打算呆在重慶。”

“這就對了,去哪兒?北京是嗎?很多人都打算去北京。”

叢夏點點頭,也不隱瞞。

陳少呵呵笑了笑,“果然都要往北京跑,那我就奇怪了,你們來重慶這麼一番大刀闊斧的動作,是為了什麼?”

“難道陳少猜不出來?”

“表面上看,好像是為了工業園的那些人,可是我實在很難想象,以你們的實力,怎麼會被那些人拖後腿。”

“我們的的確確就是為了工業園的人。他們用汽油雇傭我們,讓我們把他們安全送到重慶,沒想到到了重慶才發現,光頭是鴻威幫的人,事情遠還沒結束,所以我們就想斬草除根。”

陳少吹了聲口哨,“真是仗義啊。我喜歡好人,好人總是能讓我回憶起以前那個舒服的時代。”

叢夏搖了搖頭,“我們不是好人,也不是惡人,只是想在這末世掙扎活下去的普通人。”

陳少道:“你們的目的,我可以滿足,鴻威幫的人死的死,散的散,重慶現在大部分地區都在我的勢力範圍內,只要我不動工業園的人,其他人也不會動,當然,我對這一幫老小,一點興趣都沒有。”

叢夏深深看著他,“那就感激不盡了。”

“不過,你們臨走前,還得為我做點事。”

叢夏堅定地說:“我們絕不會為你挑戰冰霜會,雖然我們對工業園的人有承諾,但是我們自己的命更重要。”

陳少哈哈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們不傻,我怎麼會提這種要求呢。再說,憑你們也未必殺得了他,如果他沒死,反而來暗殺我,我可沒把握能活到第二天。”

“那你想讓我們幹什麼?”

“冰霜會的人,對你那個殺了趙進的朋友很感興趣,想見他一面,我不想阻止,因為他想見,必定有辦法見,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見,我的要求很簡單,只是希望你們見面的時候,透露出你們是站在我這邊兒的就行了。”

叢夏輕輕一笑,“難道以陳少的勢力,還怕冰霜會的人?”

陳少搖了搖頭,眼神深不可測,“吳悠這個人,讓我看不透,他雖然一直表現得對什麼都不感興趣,而且特別老實,但是我不放心,我見過他一次,我在他身上嗅到了跟我一樣的味道。”

“什麼味道?”

“野心。”陳少目光冰冷,“一個男人的野心。我不敢確定是不是我看錯,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絕不是安居一隅知足常樂的人,應該說,任何一個實力強大的男人,都不會願意過平庸的生活,真有那樣的人,那是聖人,而大部分人,都只是凡人。比起鴻威幫,我更擔心他,我一直找人監視著他,我想他也知道,所以行事非常謹慎,有時候甚至好幾天足不出戶。唯獨這次,這是第一次,他做出反常的、跟他到重慶之後兩三個月的行為完全不同的動作,他對一個殺了趙進的陌生人感興趣,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要這件事在我的掌控之內。”

叢夏想了想,“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要跟我的同伴商量過後再回答你。”

陳少道:“我也不急,反正你那個朋友受傷未愈,你們少說也得呆半個月,我等著你的答覆。不過我想,你會答應。”

叢夏沉默了。

眼下看來,他們只能答應。這似乎是個成本很低的事,卻可以保證工業園的人平安,而且,他們也能安心上路,但是,這件事背後蘊含的意義,他現在還想不透,也許只有莊堯能更深地分析,所以,他必須等莊堯回頭。

想到莊堯,叢夏又是一陣頭疼。他很慶幸昨天他醒來的時候莊堯不在,因為那個時候他正在氣頭上,如果莊堯在,他們有可能起衝突。現在他冷靜了一天,也能平靜面對莊堯了,也許莊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解釋。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希望莊堯能真心把他們當做同伴,因為他們需要莊堯,非常需要。

正巧這時,那個長髮美女下來了,用柔美地嗓音對叢夏道:“夏先生,抗菌治療結束了,您的朋友現在就可以見人了。”

叢夏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急不可待地往樓上跑去。

天壁……

 

70 寒武意識

 

叢夏衝到樓上,成天壁房間的門開著,他進去一看,王教授正在跟他說著什麼。一進門,成天壁的眼睛就一直盯著他,王教授看了叢夏一眼,“我明天再來。”說完越過叢夏走了。

叢夏在那種沉默的注視下,腦海一片空白,看到成天壁好端端地坐在他眼前,他多日來的焦慮一掃而空,他控制不住地跑上去,猛地抱住了成天壁。

成天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兩隻手抬起又放下,最後又抬起,卻不知所措地僵在空中。

“天壁……太好了……”叢夏欣慰得差點哭出來,那天成天壁倒在他懷裡時,他從未見過成天壁那樣虛弱的樣子,這個男人在他眼裡,從來都是精神飽滿的、厲害非凡的,他下肋處那巨大的傷口,讓叢夏至今回想起來,都渾身顫抖。

他緊緊摟著成天壁的脖子,又怕碰到他的傷,姿勢有些彆扭,但他不想放開。

成天壁的兩隻手在猶豫許久後,終於搭在了他的腰上,輕輕摟著他,低聲道:“我沒事。”

“嗯。”叢夏的下巴抵在成天壁的肩膀上,手指小心地撫摸著成天壁的背,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柳豐羽一進門,就看到倆人以一種極其謹慎的姿勢擁抱著,那種想要靠近卻又無限惶恐的單純姿態,看在柳豐羽眼裡簡直啼笑皆非,但心裡又忍不住感到溫暖。

真是有意思的兩個人。

成天壁看到他了,輕輕把叢夏推開了,叢夏站起身,回頭看到了柳豐羽,有些不好意思。

柳豐羽戲謔道:“抱著嘛,管我幹什麼。”

叢夏尷尬地轉過身,問成天壁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恢復得不錯,以後只要按時換藥、多休息就可以了。”

“我今天本來打算和柳哥出去打獵,吸……”

成天壁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叢夏不解地看著他,成天壁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倆人轉頭一看,看到了一個攝像頭。

叢夏驚訝道:“他們放的?”

“不,莊堯放的,為了監視他們給我治療。但是這個東西不安全,可能被人偷看。”

“莊堯去哪兒了?”

“研究所。”

叢夏皺眉道:“他自己一個人去研究所……”難道不怕那些人發現他是腦域進化人嗎?他和自然力操控進化人可是一樣地稀罕。

成天壁眼神一暗,冷道:“我想他有辦法。”

叢夏道:“這幾天都是你單獨接觸那個王教授,他沒逼問你什麼事情吧。”

“沒有。”

柳豐羽道:“他怎麼可能逼問成天壁,那個王教授只是個普通人。”

成天壁搖了搖頭,“他有試圖給我加大麻醉劑的劑量,有致幻效果,但是我受過抗藥訓練,麻醉劑對我作用不大,他也不敢做得太明顯,因為我一直清醒。”

叢夏驚訝道:“那你手術的時候豈不是……”麻醉劑無效?他確實聽過某些嚴苛的訓練需要訓練人抗藥,尤其是抗擊致幻效果的藥劑,防止人在藥物作用下泄密什麼的,他沒想到成天壁也需要受這樣的訓練,到地成天壁是在執行什麼任務?

叢夏儘管心裡驚訝,卻也沒再問,相比之下,他更心疼成天壁無法用藥物止痛,那麼嚴重的傷,就是在麻醉劑無效的情況下進行的手術和縫合嗎……

成天壁看著他緊皺的眉心,解釋道:“我習慣了,沒什麼。”

叢夏本來打算一見到成天壁就把自己能感知能量核的好消息告訴他,現在有攝像頭在,他也無法說了,只說自己要和柳豐羽去打獵,弄些吃的給工業園的人。

這時候,一個工業園的小孩兒來了,對叢夏說:“叔叔,大貓和那個小哥哥回來了,讓你們去唐大哥的房間。”

叢夏表情一滯,莊堯……

成天壁起身就要下床,叢夏按住他,“你別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可以下床。”成天壁堅持站了起來,因為牽扯到傷口,眉頭輕輕一蹙。

“天壁,要不我讓他來吧,咱們把攝像頭拆了。”

成天壁目若寒冰,“不用,我現在就要見他。”

叢夏無奈,只好給成天壁找了件衣服披上了,三人慢慢往樓下走去。

到了唐雁丘的房間,莊堯已經坐在床邊等他們,周圍還擺了幾張凳子。

莊堯看到他們,神色如常,“哦,可以走路了?恢復得不錯嘛。”

三人進屋,柳豐羽把門關上了。

莊堯道:“我剛從研究所回來,了解到不少有用的信息,還好,他們那裡一個腦域進化人都沒有,我現在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向周圍的人隱藏我的能量波動了,他們沒有發現我是……”

原本慢慢地走向他的成天壁,突然一個箭步猛地竄到了他面前,一手掐住了莊堯的脖子,把他從座位上拎了起來。

唐雁丘眼中精光一閃,一個小擒拿手就朝成天壁的手腕抓去,成天壁抬手去擋,倆人的手臂硬生生撞在一起,那結實的肌肉猛地一顫!

“天壁,不要!”叢夏大喊。

唐雁丘聲色俱厲,“你這樣對付一個小孩子,還算男人嗎,放下他!”

叢夏也抱住成天壁的胳膊,急道:“天壁,你放下他,有話慢慢說。”

柳豐羽也抓住成天壁的手腕,沉聲道:“放開他吧。”

莊堯臉憋得通紅,死死盯著成天壁。

成天壁鬆開了手,柳豐羽接住莊堯的身子,把他扔回了座位上。

莊堯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了幾下,明亮的大眼睛裡泛起了水珠,襯在那種潔白如玉的小臉上,看上去楚楚可憐。

可是也只有唐雁丘這個跟他接觸不深的人才會被他的表現迷惑。

成天壁和唐雁丘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倆人都受了傷,儘管是短暫的較量,卻也牽動了傷口,臉色都有些發白,但他們彼此不想讓地瞪視著對方。

柳豐羽把唐雁丘按回了床上,“你還想不想好了。”

叢夏也把成天壁拉開,讓他坐在椅子裡。

唐雁丘冷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你要這麼做?”

成天壁看了莊堯一眼,“你怎麼不問問他。”

唐雁丘看向莊堯。

莊堯喘了口氣,細瘦的脖子上還有紅色的指印,看上去確實很可憐,但他的態度卻異常冷靜,他道:“我確實計算過很多種突發事件,其中包括叢夏會受傷,但是我肯定他不會死。”

“放屁。”成天壁咬牙道:“青岩幫那個老大,當時就是想讓他去送死的。”

“可他沒死。我判斷這些絕不是靠僥倖,我有兩個考慮,第一,叢夏還算聰明,不管真的假的,他有很多信息可以換他一條命,至少是拖延到我們去救他,第二,他身上有我未知的能力,這種能力,據我推測,比你或者我的價值大得多了,他絕不可能輕易死去。我知道你怪我讓叢夏涉險,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但是任何任務本來就存在著很多未知的變數和風險,不僅他會受傷,每個人都可能受傷,不僅他有生命危險,這個世界每分每秒每個人都可能死,如果你希望他安然無恙,不如你們在重慶呆下去,靠打獵種地為生,永遠別離開這裡,前提是如果這里幾十年如一的話,但是你敢保證今天相對安全的重慶,明天不會再遭劫難嗎?”

叢夏沉聲道:“莊堯,我們怪你,絕不是因為任何人受傷,而是你沒把你預料到的危險告訴我們,為了達到不讓我們退卻的目的,瞞著我們讓我們去執行任務。趙進的實力根本不是他們兩人能輕易抗衡的,如果稍有差池,也許他們兩個都回不來了。”

莊堯搖了搖頭,“你太低估他們了,尤其是成天壁,自然力操控進化人有著無限的潛能,剛到重慶那天,我去外面了解了很多關於那個兩棲返祖人的信息,我充分分析過,他相信他們能殺了他。”

莊堯的態度如此篤定,就好像一切盡在他掌握中,可是想到那天他們的慘況,叢夏打從心底裡無法對莊堯的說辭信服,他道:“那我呢?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死?我沒有攻擊能力,在他們打鬥的時候,隨時可能給我一刀。”

莊堯看著他,“你瞞著我的秘密,就是你保命的東西,你絕對不會死。”

唐雁丘沉默地聽了一會兒,開口道:“莊堯,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無法信任你,因為你沒把我們當成有血有肉的同伴,而只是你計劃裡的一分子。”

莊堯表情一滯,沒有說話。

柳豐羽道:“沒錯,這才是我們無法信任你的理由。今天你會為了團隊的整體實力確保每個人能活著回來,哪一天為了團隊更大的利益,你會不會犧牲我們中的一個?甚至為了你的利益,犧牲整個團隊?別說你保證什麼,你的保證也沒人相信,因為你說的謊太多了。”

叢夏嘆道:“你恐怕是……根本不屑於跟我們說實話吧。”

莊堯臉上的肌肉有一絲僵硬,小手在背後握成了拳頭,他冷道:“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從來沒想過害死你們。別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我的目標就算你們都死光了也實現不了,我只負責把你們送到北京,然後我們就徹底分道揚鑣。”

叢夏輕嘆一聲,看著莊堯的眼神很複雜。他回想起莊堯在貴陽的別墅裡,對他說的那句別彆扭扭的“謝謝”,這個孩子真的是沒有感情的嗎?不,他有,他對阿布就很重視。他們儘管對莊堯不信任,但也絕對沒想過對一個11歲的孩子不利,甚至一心想把他當成他們中的一員,可這樣也換不來莊堯對他們產生情誼,這個結果實在讓人沮喪。

也許莊堯一開始就是勉為其難跟他們一起走的,以後也走不到一起去,既然這樣,那就像莊堯說的那樣,他們合作著到北京,然後再無瓜葛。

對,只是合作,不是同伴。

叢夏想到這裡,有些難受。

成天壁冷冷地看著莊堯,“以後的任何計劃,都要跟我們每個人說清楚,包括風險。”

“好。”莊堯乾脆地答道。

但眾人都不太相信。

叢夏重重呼出一口氣,“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去研究所得到了什麼吧。”

“我一開始去研究所,只是想把趙進的屍體帶回來給你,但是後來發現他們對那個屍體很看重,我帶不走。”

“等等,你是以什麼名義去的研究所?”

“我是中央科學院院士,研究所裡有一個人曾經跟我在北京共事過。”

柳豐羽皺眉道:“你真的不是穿越來的嗎?”

莊堯白了他一眼,“不是。”

“一般小孩子就算再怎麼聰明,由於年齡首先,能吸收的知識也是有限的。”

莊堯聳了聳肩,“跟你們說也說不明白,我們說重點行嗎?”

“好,你繼續。”

“當我知道那個人在這裡之後,我就去找他了,並且跟他交換一些信息,包括我對‘寒武意識’的分析,還有從北京那邊攔截來的消息。”

“那麼他告訴了你什麼?”

莊堯道:“他給我描繪了一個非常美好的災後重建的藍圖。”

“重建?”

“對,在這裡重建人類社會。因為重慶四周都是山,根據他們的多方了解,除了離青海最遠的東三省和沿海島嶼,重慶是大陸上目前受到無屬性能量波及最輕的一個城市,當然,那些住在山區裡的人,我們也聯繫不上,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至少大型城市裡,重慶目前是所知的情況較好的。而且,重慶當時駐軍很多,地震後城市立刻被軍隊接管,治理的相對比較及時,雖然一開始也死了和逃了不少人,但是剩下的這幾十萬人,還是控制住了。而且由於四周都是山,物產豐富,很多人能靠打獵為生,目前這裡儼然形成了一個以物換物的新社會雛形。很多即使是沒有打獵能力的人,也能通過給部隊或者其他人幹活獲得最基本的糧食,在這裡只要不懶,基本都餓不死。現在研究所正在研究新型藥物、農作物和變異畜牧,一旦成功,這裡就會重回農耕時代,部隊下一步還打算發行貨幣,重新建立社會體系,相應的規則也會產生。他們想把重慶拉回規範的社會軌道。”

這個構想聽上去非常激勵人,其實末世裡的大部分人,都在嚮往著回到以前的時代,儘管那個時代總被人詬病,但是至少那個時代能滿足他們最基本的溫飽,能讓他們所愛的人不至於杳無音信。但是,這裡坐著的每一個人,都是清醒的,他們知道重建人類社會要面臨多少阻礙,中國幾千年的社會體系變革,都將縮影到這個小社會裡。

叢夏道:“這個想法很好,他們目前做到哪一步了?”

“研發新藥物和農作物初有成效,農作物已經開始試種了。”

叢夏反問道:“你怎麼看?”

莊堯輕扯嘴角,“這些老知識分子,都很單純,一心撲在科研上,以為只要具備了讓人吃飽穿暖的基礎條件,就能實現他們的理想。如果他們花點工夫研究一下重慶的現狀,就會知道,他們提供的這些基礎條件,只會為獨裁者做嫁衣。”

叢夏點點頭,“沒錯,尤其是那個陳少,鴻威幫被滅之後,他勢力更大了,剛才他來找過我,讓我們見冰霜會的吳悠的時候,要表面我們是站在他們那邊的立場。”

“我知道他來找你,我也能猜到他說了什麼。”

“那我們該怎麼辦?”

莊堯道:“等見到吳悠,知道他的目的之後再說。”

“那重慶以後真的會被陳少控制嗎?”

“那又怎麼樣,這裡變成什麼樣跟我們又沒關係。就算陳少掌握整個重慶了,也不會把人殺光了,只是做個土皇帝罷了,工業園的人根本不值得他浪費時間,這個男人的氣量,也不過如此了,沒什麼值得太擔心的。我之所以說這個,是因為我得到了一些新型藥物和農作物的種子,他們還有不錯的保鮮技術,明天我再去,一定弄回來一點。更重要的是,我對他們的變異畜牧業的研究非常感興趣,結果在了解過程中,發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莊堯說到這裡,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什麼東西?”

莊堯道:“他們在研究把變異物種的基因,通過對生物體無害的病毒做媒介,移植到普通物種身上,從而讓豬啊牛啊之類的動物變異,得到更多的肉。”

叢夏點點頭,“這個可行性應該挺高的。”

“在北京應該能完成這個試驗,但是這裡有點困難,他們沒有基因組測序的儀器,只能靠低端的儀器進行基因識別和比對,進度很慢,但是也小有成效,只不過目前的實驗體還無法順利存活,但是有幾例實驗體體積真的如願變大了,雖然很快就死了。開始進行這個實驗之後,研究所的勢力分成了兩派。”

幾人專注地聽著。

“一派就是跟我接觸的這幾個老科學家,堅持要用這種實驗回牲畜牧業,讓重慶的普通人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也能吃上肉,而另一派則是軍方勢力控制的,他們想通過這種實驗製造更多的變異物種,尤其是變異人。”

變異人……

柳豐羽露出厭惡的表情,“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事。”

“意想不到的不是這個,我相信很多人都幻想著變異人能被製造出來,甚至很多人都願意冒險去變成在這個時代處境優越的變異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參與他們對趙進屍體的解剖時,發現了一些能量體身體的秘密。”

“什麼秘密?”

“能量體的能量,在剛死亡沒多久的時候,也許是可以被提取的。”

叢夏瞪大眼睛。

莊堯看著他,“沒錯,不是只有你那種方式能吸收能量,也許通過某種儀器也可以,但是如果真的有這種儀器,你比那儀器高級無數倍,而且還能儲存、利用和再輸出。”

“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目前只是我的一個猜測。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也無法通過對那麼細微的能量波動的察覺產生出這樣的猜想,而在腦域進化之後,我的思考能力比以前提升了幾十倍,我的思域非常廣,有些想法簡直是天馬行空,是以前的我絕對不敢去想象的,但是現在卻真實地發生在我身上。尤其是因為有你能夠吸收能量在先,所以拓展了我這方面的思維,所以那些普通的科學家,他們雖然很聰明,但是完全沒想到,而我卻想到了,而且結合你吸收能量的方式,我甚至理出了一些理論上的東西。既然我能夠有這樣的猜測,那麼北京的那些腦域進化人,他們一定解剖過無數能量體,他們早晚也會生出這樣的猜測。”

“如果能量真的能夠被提取……”叢夏突然覺得背脊發寒。

莊堯表情有一絲沉重,“如果能量真的能夠被提取,那麼反推的話,能量也能被吸收,如果這個理論被實踐了,也就是說,假設你這樣的人多了起來,對於人類來說,是一場更大的災難。”

叢夏感到不寒而慄。

一個閉塞的山城,寥寥幾十萬人口,就已經明爭暗鬥,每天都充斥著殺戮和掠奪,如果能量也成了可以掠奪的東西,那麼想要變強的人,就不會停下掠奪他人和別的物種能量的腳步,到時候,不需要別的物種侵蝕人類的生存空間,人類自己就會在自相殘殺中漸漸消亡。

這是何等的殘忍。

莊堯道:“我不想讓這樣的東西被實踐出來,但我有種預感,我已經阻止不了了,北京那邊的人,他們走在這個災難時代的最前端。”

叢夏長吁一口氣,無法克制身體裡生起的寒意,在場的每一個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71 寒武意識

 

莊堯看了看他們,“如果我們到北京的時候,要面對的是這樣的情況,那麼我們就必須早作打算,因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別人的能量糧食,到時候可不是我們安分守己就能保平安了。”

唐雁丘臉色有些蒼白,嘆道:“太險惡了。”

“接下來,我就要說我的第二個重大收穫了。”莊堯道:“是關於大地震的。”

眾人都看向他。

莊堯道:“那個老教授告訴我,在地震發生的大約一個月前,曾有北京的科研工作者和軍隊組成的科考隊去過格爾木,途徑重慶做短暫停留。”

成天壁神色微微一滯,隨即恢復正常。

但這極其細小、稍縱即逝的表情變化,也被莊堯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眯起了眼睛,他補充道:“因為當時重慶這邊剛從日本進了一個研究乾細胞的儀器,曾多次邀請北京的專家來開討論會,當時受邀的幾個人裡,有兩個就在那個科考隊,所以他們先到的重慶,在重慶呆了三天之後,才從這裡去格爾木。當時,隨隊的一個科學家,是這個老教授多年的至交好友,曾悄悄透露過他們去格爾木的目的,說是發現了巨大的新型能源,是一個‘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偉大發現’。雖然他說得很模糊,但很顯然,他們發現的能源,就是無屬性能量。”

成天壁沉聲道:“這件事絕對屬於最高機密,哪怕那個科學家私底下透漏給了教授,教授又有什麼理由告訴你。”

莊堯淡淡一笑,“末世之後,為了探清地震的原因,這個至少在重慶的研究所已經不是秘密,畢竟,當時那個科考隊去格爾木的事是很多人知道的。我想,他們絕對沒想到,去格爾木之後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當時只是抱著探測的心理去的,所以只對目的做了隱瞞,但沒有隱瞞行程 。他們去了一個月,大地震就發生了,很難讓人不聯想。不過對我這個外人來說,這件事還算是不便透露的,所以我對他的大腦進行了一些暗示,跟他聊了三個小時,逐漸放鬆他的警惕,才勉強從他嘴裡套出一些東西。”

叢夏道:“就算他們去格爾木是發掘無屬性能量的,但也不能證明他們跟大地震有關,地震絕不是人為可以造成的。”

“沒錯,他們製造不了地震,但是無屬性能量可以。無屬性能量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全世界物種的基因,區區一個地震又算得了什麼。”

叢夏沉思道:“如果是這樣,難道是他們觸發了無屬性能量的爆發?”他猛然響起他第一次進入古玉的虛空時,那陣悠遠蒼老的嘆息,那個聲音說“醒了,它終於醒了。”

是什麼醒了?難道那聲音指的是無屬性能量的覺醒?

莊堯道:“任何能量都是可以被檢測到的,而科考隊檢測到的巨大的能源,應該是傀儡玉,我猜測,傀儡玉是儲存無屬性能量的容器。”

唐雁丘知道的信息量太少,聽得雲裡霧裡,但是依然捕捉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叢夏喃喃道:“所以,地震的爆發跟傀儡玉的發掘有關。”

“沒錯,一定有關。”

柳豐羽突然問道:“那個科考隊,還有消息嗎?”

莊堯搖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如果那個科考隊的人一直沒有離開格爾木,現在早就應該死了。”不是死於地震,就是死於變異生物的捕殺,沒人能想象,身為震源的青海省,現在已經變成怎樣的地獄。

唐雁丘苦笑道:“你們說的,我不太聽得懂。”

叢夏溫聲道:“一會兒讓柳哥給你講解一下就行了。”

柳豐羽叫道:“憑什麼我給他講解,我開口說一句七個字的廣告詞就要兩百萬。”

莊堯白了他一眼,“你現在把兩百萬撒大街上都沒人要。”

叢夏笑道:“柳哥,你看,我要照顧天壁,莊堯肯定也有事情忙,只有你閒著。”

“我不閑,我要睡覺。”

叢夏懇切地看著他,“柳哥……”

柳豐羽不耐煩道:“知道了,煩死了。”

唐雁丘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莊堯道:“不管怎麼樣,我們應該想辦法弄到一塊傀儡玉,我想那玩意兒能解答很多問題。”

叢夏道:“關於這個,我們要從長計議,一個沒有用傀儡玉強化過的趙進都如此厲害,那些被強化過的,我們很難想象他們的實力,如果沒有必要,我們不想涉險。”

莊堯道:“我不能強迫你們,但是你們想想我所說的能量可能被吸收的事吧。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太天真了,等有一天你們發現,你們需要主動地變強,為了變強需要主動地去挑起戰鬥的時候,不用我說,你們也會去‘涉險’,而且我堅信,這一天不會太遠,最遲等我們到了北京,你們就要面對,希望到時候,你們能不要這麼婆媽,不然我會很頭疼的。”

叢夏嘆道:“這個,我們路上再商量吧,現在我們應該想一下這裡善後的事。”

成天壁道:“那個冰自然力進化人,是想單獨見我,還是見我們?”

“單獨見你。”叢夏道:“但我拒絕了,你的傷還沒好,萬一他對你不利怎麼辦,所以我們一起去。”

莊堯點點頭,“這兩天你們兩個養傷,我們出城找一些能量體讓叢夏吸收,等我從研究所多弄來一些東西,我們就盡快離開吧。”

叢夏道:“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感知到自己的能量核了,現在能自行修煉,雖然速度慢,但是畢竟是自己的。”

莊堯眼前一亮,“很好。”他看了看唐雁丘,對柳豐羽道:“他修煉的事情也交給你吧,於其成天這麼無所事事的躺著,不如讓自己變強。”

唐雁丘眼中閃現光芒,“修煉?變強?”

柳豐羽負手而立,“行了別問了,一會兒我就教你。”

叢夏道:“小唐,你要發誓對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和柳哥要說給你的所有事情保密。”

唐雁丘嚴肅道:“我發誓,絕不透露半句。”

莊堯看了看表,站起身,“我還要去一趟研究所。叢夏,由你負責跟陳少聯繫,跟吳悠的會面,陳少要安排,既然如此,就讓他安排,不過先讓成天壁恢復幾天再說。”

“我明白。”

莊堯走後,成天壁看向唐雁丘,“不要再把他當成小孩子看,我們都需要謹慎。”

唐雁丘輕嘆一聲,沒說什麼。

叢夏不想讓他們太尷尬,就道:“坐了半天你也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成天壁站起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叢夏讓工業園的人把青岩幫送過來的一些水果拿了上來,坐在成天壁床邊給他削蘋果。

成天壁躺在床上,平穩地呼吸著,傷口有些裂開了,紗布上透出了殷紅的血,叢夏看著那血,格外地刺眼。

他想找些話題放鬆一下,於是道:“好久沒吃蘋果了吧?他們不僅有蘋果,還有葡萄和哈密瓜,我都讓人拿來了,你多吃一點。”

成天壁輕輕點了點,靜靜看著叢夏,雙眸深邃而明亮。

叢夏用牙籤扎了塊兒蘋果,遞到成天壁嘴邊,“來。”

成天壁張嘴吃了下去,淡道:“不錯。”

叢夏笑道:“你好歹有點兒表情啊,這麼難得的東西。”

成天壁看向天花板,沉默良久,才道:“我有點擔心。”

“關於莊堯說的事嗎?”叢夏回頭看了看攝像頭,下意識壓低了音量。

“對,像他說的,他能想到,北京的腦域進化者也能想到。”

叢夏凝重道:“我也擔心,其實我有點害怕。”他苦笑一下,“不過害怕最不值錢了。”

成天壁低聲道:“如果我們到了北京,不能過打獵種田的生活……”

叢夏愣了愣,他昨天也只是幻想一下,並不敢抱什麼希望,畢竟這場無情的災難,摧毀得最多的就是希望。

他沒想到成天壁還記得。

叢夏心裡一暖,輕聲道:“如果可能的話,我真希望咱們能活得那麼安寧,但是我也有別的心理準備,包括莊堯說的事。”

成天壁點了點頭,“那就好。”

叢夏從他的口氣中聽到了一絲難言的滄桑,跟成天壁年輕的外表格格不入。

倆人又聊了兩句,因為有攝像頭在,不能多說什麼,吃了些水果後,叢夏打了個哈欠。

成天壁道:“累了?”

“哦,還好。”

“來休息一下。”成天壁輕輕往裡挪了挪。

叢夏愣了愣,臉立刻就有些燙,“這、這裡嗎?”

成天壁坦然地看著他,“是啊。”

叢夏突然想起,倆人這一路上一直是睡一張床的,從遇到猴子的那個民房,到莊堯的別墅,為了節省資源,他們同吃同睡。

事到如今,他怎麼反而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叢夏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還有些懊惱,他脫了鞋,爬上了床,在成天壁身邊躺下了。

成天壁身上有一些刺鼻的藥味,但這一點也不妨礙叢夏喜歡跟他挨在一起,鼻尖充斥他的味道的感覺,在成天壁身邊的時候,他總是感到奇異的安心,哪怕是在殘酷的戰場。

還有什麼是他能做的?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更接近成天壁一些?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心底有一種渴望,讓他興奮,也讓他惶恐,他想碰觸成天壁,非常想,仿佛那樣就能緩解一些他內心深處的嚮往。

可他不敢,他實在找不出理由莫名其妙地去摸一個男人,如果成天壁反感,他就更鬱悶了,他只能假裝無意地舒展身體,用大腿貼著成天壁的腿,隔著衣料感受成天壁的體溫。

這樣就很足夠。

成天壁閉上了眼睛,心緒卻紛亂不已。他是一個狙擊手,他應該在任何危險複雜的情況下保持冷靜,怎麼能因為一個人躺在他旁邊就平靜不下來呢?身體裡有一股燥郁的火,從倆人相貼的部位著起來,燒得他很是煩躁。

他的心智何時變得這麼容易被動搖了。

叢夏這個人……究竟……

他是怎麼了?

倆人誰都沒有動,幾乎是有些僵硬地維持著平躺的姿勢,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稍微一動,就驚擾了某種微妙的平衡,直到成天壁因為受傷而太過疲倦,慢慢睡著。

叢夏過了很久,才敢稍微動了動,他側過身,有些著迷地看著成天壁刀削般的側臉,那俊美硬朗的臉部線條簡直是上帝的傑作。他悄悄伸出手,懷著小時候第一次偷看毛片兒時候的忐忑心情,輕輕地摸了摸成天壁高挺的鼻梁。

他摸完之後 ,滿足地收回了手,摸著懷裡的古玉,靜心修煉起來。

第二天,換了一個中年護士來給成天壁和唐雁丘換藥,監督她換完藥,叢夏和柳豐羽才離開旅館,到市中心和莊堯匯合。

他們今天要出城打獵。

等了一會兒,莊堯和阿布來了

阿布看上去應該是洗了澡,毛色光亮柔順,走起路來又長又軟的毛在風中飄也飄,讓它看上去像個高貴的小王子,漂亮極了。

市中心所有的人都被這隻七米多高的漂亮大貓吸引了目光,懷著害怕又好奇的心情觀察著它。

阿布走到倆人面前,低下頭來,輕輕瞄了一聲,人臉那麼大的紫眸就近在叢夏眼前,如同完美通透的紫水晶。

叢夏摸著阿布的臉,笑道:“阿布你洗澡了嗎?真香。”

他們幾個人裡,除了莊堯,阿布就跟叢夏最好,因為叢夏治療過它多次。

阿布蹭了蹭他,幾天不見,似乎對他更親昵了。

叢夏差點被它拱倒在地上。

莊堯叫道:“上來吧。”

倆人抓著阿布的尾巴,跳到了它背上。

莊堯把一張地圖遞給叢夏,“這是我跟研究所那邊拿的地圖,標注了幾個變異動物常出沒的打獵點,其實這張地圖是用來警告那些獵戶不要去踏足這些區域的,正好給我們當導航了。”

“這個比較近,兩公里,就去這個吧。”叢夏指著地圖上的一個紅點。

“不,太近了,容易有人干擾,阿布腳程快,我們去個遠一點的。”

叢夏想了想也是,剛出昆明的時候,他們找不到獵物,就強迫那個變異邊牧的主人帶著他們打獵,如果他們在太近的地方打獵,被獵戶看到,肯定會騷擾他們。

莊堯拍了拍阿布,“走了!”

阿布跳了起來,往城外跑去。

它載著三人一路飛奔,路上的人見到它都大驚失色,慌忙閃躲,但阿布反應比他們快多了,根本不會踩到人,在地形複雜的城市裡輕鬆地跳躍著,很快就出了城。

他們來到地圖上標示的地點,阿布沿途嗅著變異動物的味道,很快就發現了一隻野牛,不算很大,只有兩米多高,叢夏現在看到這種只比末世前大一倍的動物,已經覺得他“太小”了。

野牛看到阿布,掉頭就跑。

阿布如疾風般追了上去。阿布每天都需要自己捕食,它捕獵的技能隨著日復一日的鍛煉而逐漸增強,練得爐火純青,莊堯一有空也訓練它像獅子老虎一樣捕獵,反正他們都是貓科動物,阿布現在可比大多數獅子老虎厲害多了,沒跑出多遠,它就撲到了野牛身上,狠狠咬住了它的脖子。

野牛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就斷了氣。

三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叢夏吸收完能量,他們就坐到了一邊,讓阿布自己吃飯。

莊堯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少?”

叢夏失望地點了點頭,“很少。”

“有一點是一點,我們繼續找。”

阿布吃完之後,他們繼續在附近尋找獵物,一整天的時間,又找到四隻變異動物,回程的之後甚至還特意去了那些獵戶平時打獵的地方,白撿了兩隻屍體,不過由於死亡時間比較長,能量所剩無幾了。一天下來,叢夏收集的能量也不算太多,不過好歹能讓他們的傷恢復一些。

回到旅館之後,叢夏就迫不及待地把能量分別輸進了成天壁和唐雁丘體內,唐雁丘的傷比成天壁輕,這幾天有叢夏連續給他治療,恢復得比較好,拄著棍子自己就能下床活動了。

柳豐羽繼續教他修行的事,叢夏和莊堯去了成天壁的房間,叢夏想讓莊堯把攝像頭拆了,他說:“以後給天壁換藥,我都在場,我可以看著。”

莊堯看著那攝像頭,道:“以防萬一,還是先放著吧,研究所和青岩幫的人來看過他幾次,他們知道有攝像頭在,起碼會收斂一些。”

叢夏無奈。頭頂上成天懸著個攝像頭,不光他彆扭,成天壁更覺得難受,雖然他沒說,但是倆人說話的時候都得時時刻刻提高警惕,實在麻煩。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誰?”

“夏先生,你好。”門外傳來一道柔美的聲音。

是青岩幫的那個長髮女人。

叢夏打開門,果然是她,她輕輕一笑,“陳少讓我找你們。”

叢夏想了想,“請進。”

她走了進來,看了看成天壁,關心地問道:“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成天壁視她若空氣,全無反應。

她也不覺得尷尬,大概已經習慣了,笑盈盈地對叢夏說:“夏先生,不知道你們上次對陳少的提議是什麼答覆?”

“就按他說得辦,但是見那個吳悠,我們要一起去,絕不可能讓他單獨去。”

“您放心,就算你們同意,陳少也不會答應。陳少讓我來問問你們,何時方便,我們擔心吳悠會不請自來,所以不如我們主動出面幫你們安排。”

“等天壁傷好吧,至少也要一個星期才能自由活動。”

“好,那就一星期後。”

她走後,莊堯道:“我去研究所了,我要做些準備。”

“什麼準備?”

“調查一下吳悠,我總覺得這個人不像陳少說得那麼簡單。”

莊堯離開之後,叢夏和成天壁說了會兒話,就各自安靜地修煉起來,他們現在幾乎在用所有的空余時間抓緊修煉能量核,想要自己重視的人不受傷,就只能不停地變強、變強、變強!

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白天,他們到處打獵,靠吸收一點能量來給倆人療傷,晚上,莊堯一直呆在研究所,其他四人則在旅館修煉,莊堯提出的能量提取這一理論,讓他們每個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危機感,他們心中還有人性,從未想過靠殺死同類吸取能量壯大自己,但是如果不足夠強大,只能淪為別人的能量糧食,所以,變強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七天之後,唐雁丘的傷基本痊愈。給他治療的醫生感到很驚奇,但並沒有起疑心,畢竟什麼光怪陸離的事都在末世發生了,傷口痊愈的快也不算什麼,很有可能跟他們的藥物以及唐雁丘的能量體身份有關。成天壁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雖然由於經常徹夜修煉,臉色有些不太好,但是看上去還算精神。

倒是叢夏和莊堯,倆人身體素質相對較差,長期熬夜,都有些萎靡不振,成天壁看著叢夏青黑的眼圈,心裡很不舒服,卻無法阻止他,只有自己快點好起來,他們才能盡快脫離這種緊張的生活。

跟吳悠的會面安排在市中心的一家餐廳。

那是偌大個山城唯一一家還開著的餐廳,是青岩幫管轄的,面積不大,但每天都能提供新鮮的各類肉製品和蔬菜、水果,只有高等級的變異人才能消費得起。

那家餐廳在一個三岔路口,地理位置非常優越,曾經是重慶市有名的高檔餐廳。此時,他們要在餐廳會面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山城,不少附近的居民都跑到了道路兩旁,等著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一來重慶,就殺了趙進,端了鴻威幫,也有很多人想看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吳悠究竟長什麼樣子。這些圍觀的人中,不乏一些實力不錯的變異人,和一些零散的勢力。自末世以來,叢夏他們就從沒見過這麼多人類,三條路的兩旁都站滿了人,那架勢就像在夾道歡迎,但他們臉上那種探究的表情只讓人覺得不舒服。

還好,阿布太高,很多人根本看不到他們,只能仰視著這隻美麗無比的大貓。

阿布載著五人從三岔路的一頭慢慢走了過來,陳少坐在馬車上,帶著幾個手下從另一頭走來,車上包括瘦高男人和那個長髮美女,而另一條路,孤零零地走來了一個男人。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氣勢迫人的男人,長了一張頗具男人味兒的臉,五官算不得多麼精緻,但非常吸引人。他穿著很普通的衣服,甚至跟陳少一行人比,有些陳舊,他面上的表情很平靜,哪怕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他依然旁若無人,負手走了過來。

當阿布走近的時候,吳悠突然抬起頭,犀利地雙眸死死盯著阿布。

成天壁在阿布身後露出了個腦袋,平靜地看著吳悠。

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彼此感受到了對方強大的能量波動,強者和強者的暗自較量,仿佛一觸即發。

 

72 寒武意識

 

陳少跳下馬車,眯著眼睛看了吳悠一眼,笑道:“吳老弟,好久不見了。”

吳悠輕輕一笑,“陳少,我們一共也就見過一次。”

“不止吧,我是隻見過你一次,你見過我幾次可不少說了。”

“非要這麼說的話,你見過我幾次,也挺不好說的。”

陳少哈哈笑道:“別說得咱們互相偷窺似的,我對老爺們兒沒興趣。來吧,請進,吳老弟成天不知道躲在哪兒,皮膚都有些發白了,是不是好久沒吃過蔬菜水果了?來來來,嘗嘗我店裡的東西。”

吳悠淡淡一笑,“免費的東西,我當然不會客氣。”

陳少看向阿布,喊道:“都下來吧,這貓可塞不進去。”

吳悠也看向阿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五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他的目光從五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到了成天壁身上。

成天壁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陳少朗聲道:“請。”

一行人魚貫進了餐廳,莊堯叫了一聲,“阿布。”然後指了指門口。

阿布聽話地走到門邊趴了下來,閉上眼睛打盹。

那長髮美女掩嘴一笑,“好漂亮的貓咪,這是我見過的體型最大的變異生物了,居然還能這麼乖。”

莊堯道:“那你一定沒見過水裡的東西。”

她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更正一下,我說的是陸地上的。”

叢夏打量起餐廳。

這個餐廳保養得很好,乾淨整潔,乳白色的墻紙是新換過的,看上去非常清新,哪怕是在以前的文明時代,這個餐廳都顯得非常有格調,更不用說在這個到處都是破敗景色的末世裡,這樣的餐廳簡直讓人有種穿越的錯覺。

餐廳裡一個多餘的客人都沒有,正中央擺放了一張長形桌,上面還鋪著雪白的餐補,餐具的數量都不多不少剛剛好。

瘦高男人跟餐廳的服務生交代了幾句,陳少邀請所有人入座,他有些得意地介紹道:“這個餐廳在末世前就有我的股份,現在如果我不接管,肯定也就跟其他公共和商業設施一樣廢棄了。雖然不敢保證你們在這裡能吃到跟以前一樣好的東西,但是至少在整個重慶,我這裡能提供的食材是最好的。”

吳悠點了點頭,“陳少真會享受。”

“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如果吳老弟想要,還不是唾手可得。”

吳悠笑著搖了搖頭。

服務生給每個人端上了茶水。

陳少坐在主位上,吳悠和成天壁坐在面對面,叢夏坐在成天壁旁邊。叢夏端起茶水想喝,杯沿剛沾到嘴脣,就發現茶太燙,於是又放了下來。

吳悠看著叢夏,笑道:“是不是太燙?”他伸出手,往叢夏的方向探去。

他的指尖剛剛碰到茶杯,成天壁猛地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冷地看著他。

吳悠也微微抬起下巴,看著成天壁。

陳皮眯起眼睛打量著倆人。

吳悠用指甲輕輕敲了敲茶杯,精緻的陶瓷茶杯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他解釋道:“這樣會涼一些。”

叢夏看了一眼那琥珀色的茶水,剛才上面漂浮的熱氣已經不見了,茶水表面上還浮著一層薄薄的冰碴。

叢夏不動聲色地看著吳悠,這個人想幹什麼?展示實力?給他們下馬威?

現場一片靜寂,成天壁的手還沒有收回來,倆人就那麼僵持著。

吳悠看著成天壁,輕聲道:“速度很快嘛,不愧是速度進化人。”他刻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的語氣。

叢夏從桌子底下拽了拽成天壁的衣角。

成天壁鬆開了手,把茶杯打到了一邊,對身後的服務生道:“換熱茶。”

吳悠面不改色,“也對,茶應該喝熱的。”

陳少拍了拍手,讚嘆道:“不愧是自然力進化人,這種能力真是神奇,不知道吳老弟什麼時候有時間,露一手大的,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吳悠輕描淡寫地說:“陳司令管理有方,城裡吃人的東西幾乎都絕跡了,我實在沒有什麼需要出手的地方。”

陳少長長地“哦”了一聲,“趙進死後,吳老弟在重慶再無對手,確實沒什麼需要出手的地方了,高處不勝寒啊,吳老弟是否會覺得有些寂寞呢?”

吳悠低笑道:“有一點。”

“那你約見他們,難道是想找人切磋切磋?”

吳悠搖了搖頭,“我只是想看看,能殺了趙進的究竟是何方英雄。”

陳少失笑,“只是想看看?吳老弟,你可真有意思,看了又打算做什麼呢?不會是想拉攏他們吧。”

吳悠犀利地看了陳少一眼,“他們不會留在重慶,拉攏有什麼意義?這點陳少比我清楚多了吧。”

莊堯喝了口服務生特意端給他的橙汁,支著下巴看著吳悠,“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留在重慶?”

“想留在重慶,不會剛一到就把這裡攪了個天翻地覆,如果來日方長,你們更不會第二天就鋌而走險去殺趙進。”他頓了頓,“其實我很好奇,殺趙進這個決定,是誰做的?”儘管是在詢問所有人,但他的目光已經飄向了成天壁。

成天壁淡道:“我。”

吳悠笑道:“果然藝高人膽大。我曾跟趙進交手過一次,雖然是點到為止的,不過趙進這個人,連我都沒有把握能除掉。”

叢夏道:“我們也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合力殺得他。你們長期呆在重慶,恐怕太久沒看過外面的天了,趙進是當真有你們說的那麼厲害,還是你們自以為他非常厲害?”

陳少和吳悠都頗為意外地看向叢夏。

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白臉,竟然能說出一番如此尖刻的話,而且面對他們毫無怯意,實在讓他們有些意外。如果不是他確實讓人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動,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只是個普通人。

叢夏說這番話的用意,就是讓陳少和吳悠摸不清他們的真正實力,有所顧忌。

陳少道:“末世以後,我確實沒去過重慶以外的地方,但是定期能從北京方面得到一些消息,難道我真成了井底之蛙,外面到處都是高手嗎?”

叢夏道:“那也不盡然,至少自然力操控進化人,我們目前為止也只見過一次,但是趙進,並不是我們遇到過的最危險的敵人,也許是你們高估了他。”

吳悠直勾勾地盯著叢夏,“自然力進化人,你們真的只見過一個嗎?”

叢夏直視著他,“就你一個。”

“聽說你們是從貴州來的。”

“不錯。”

吳悠輕輕一笑,那笑容裡的深意,讓人捉摸不透。

這時候,服務生排著隊開始上菜,菜樣豐富,色味香濃,做得也非常精緻漂亮,叫人食指大動。

陳皮笑道:“嘗嘗吧,這魚肉是昨天剛從一條河裡弄上來的,一條普通的羅非魚長到了兩米多長,不過,到底是給人吃的東西,沒什麼攻擊性。西蘭花和萵筍是我的種植園裡出產的,上桌前一個小時才摘下來,非常新鮮。”

幾人見到這樣的美食,都心動不已,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吳悠嘗了塊魚肉,“陳少這日子過的,比以前也沒差多少。”

“人生苦短,能享受自然要享受,誰知道哪天人就沒了呢。”

吳悠笑道:“是啊,這場災難不也是說來就來了。”

陳少放下筷子,眼神縝密地打量著吳悠,“吳老弟,咱們明人面前不好說暗話,既然人我都給你請到了,你想見他們的目的,還不趕緊說說?他們可是呆不了多久的,讓我也聽聽曲高和寡的吳老弟,究竟是什麼打算。”

吳悠隨性道:“只是想認識認識。”

陳皮臉色微變,吳悠這樣就挺不給他面子了,分明是有什麼事要瞞著他,甚至連個謊話編得都如此不用心,怎麼能不讓他惱火。他語氣有些生硬,“既然這樣,吳老弟就抓緊時間認識吧,過幾天我就要親自從他們出城了。”

吳悠也沒理他,自顧自地吃著東西。

席間吳悠和成天壁再無交流,但倆人面對面坐著,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防備。

莊堯一直在桌上跟陳少討要著各種東西,尤其是調味料之類容易保存和攜帶的。

如果外面那些看熱鬧的人知道他們只是吃了一頓無傷大雅的飯,不知會作何表情,這頓飯不僅讓他們失望不已,也讓陳少憋了一肚子氣。

吃完飯後,吳悠自顧自地離去了,仿佛只是過來蹭了一頓飯。

陳少看向成天壁,“你覺得他和你比起來,哪個強?”

成天壁謹慎答道:“他。”

陳少輕哼一聲,“未必,吳悠這個人,太能偽裝。現在在城裡,到處都是我的眼線,他沒法去找你,但是出城之外,他一定會去找你們,希望你們到時候好自為之,離開了,就別再回來,否則再見面,是敵是友就不好說了。”

莊堯嗤笑道:“我們從沒打算回來。”

“那樣最好。”陳少也帶著人走了。

阿布載著幾人往賓館走去。

路上,成天壁沉聲道:“重慶要變天了,我們兩天之內就離開。”

叢夏道:“你的傷最好再休養幾天。”

莊堯搖頭,“不,他說得對,重慶馬上要變天了,這一次,一定會死不少人,我們必須趕緊走。三股勢力並存的時候,是最穩定的時候,現在鴻威幫沒了,青岩幫不可能容得下冰霜會,吳悠也不會坐以待斃,我們不能卷進他們之間的鬥爭中去。今天,吳悠就是來試探我們和青岩幫的關係的。”

唐雁丘道:“我們走了,工業園的人會不會有危險。”

“我們留在這裡,工業園的人才有危險,他們會成為脅迫我們的籌碼。我們走了,他們沒有理由浪費人力去對付工業園的人。”

唐雁丘嘆了口氣。

“今明兩天準備,後天一早出發。”

柳豐羽趴在阿布身上,用臉蹭著它軟乎乎香噴噴的毛,哀叫道:“沒消停幾天又要走了,好日子總是這麼短。”能洗澡能睡床能有吃有喝的日子又到頭了。

莊堯道:“下一站是四川峨眉山,按照約定,陪唐雁丘回家。”他轉向唐雁丘,“你確定到了地界你能找到家嗎?”

唐雁丘肯定地說:“能,唐家有特殊的標記方式,不管樹木植被怎麼變,只要山體地勢不變,我就能辨別。”

“好,這裡離峨眉山不遠,如果地形變化不是特別大,開著路霸兩三天就能到。我已經把研究所那邊最新研發的真空保鮮機器借回來一台,咱們多采購些食物,明天打包後,把食物和燃油裝車。現在成天壁和唐雁丘回去休息,其他人分頭行動,把該買的東西盡量買齊了,沒有的就管青岩幫要。”

莊堯把幾人送回旅館之後,就去研究所了,叢夏和柳豐羽帶著幾個工業園的人,開著路霸出去采購。拿汽油換回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尤其是食物。柳豐羽還得瑟地買了好幾件衣服和鞋,在所有的衣服裡,時裝是最不值錢的,曾經擺在櫥櫃裡抵得上普通人月工資的奢侈品服飾,用一個礦泉水瓶的汽油就能隨便抱走。

叢夏看著他那包衣服,無奈地笑道:“車上的空間有限,你小心莊堯不讓你帶。”

“又沒幾件。”

“還是精簡一下吧,柳哥,咱們多塞幾塊餅乾,不是比衣服實用多了。”

柳豐羽撇了撇嘴,不高興地說:“知道了。”

“對了,你可以給小唐帶幾件,他穿來穿去就兩套衣服,都破了,這裡面什麼碼都有,你找找合他身的給他送去吧。”

柳豐羽皺眉道:“他裹個麻袋就夠了,他懂什麼衣服。”

叢夏笑道:“柳哥,你別對他有偏見嘛,其實小唐……”

“是他先對我有偏見的。”

叢夏尷尬道:“他確實有錯,但你不是比他大嗎。別跟他計較了,我覺得小唐這個人挺真誠的,不難相處。”

“哼,我挑剩下再給他。”

叢夏無奈道:“好,我想他也不挑的。”

他們買了一大車的東西,開回了賓館。

真空保鮮機器已經送到了,足有半人多高,像個保險櫃,叢夏看到這個頭,立刻就打消了帶一台走的想法。工業園的十幾個大姐就幫著他們整理食物。這個新型的機器比莊堯發明的那個小型包裝機先進很多,它最占體積的地方,就是它有一個紅外線殺菌灶,能殺死表面細菌,延長儲存時間。食物、調料、藥品等易腐物品,裝袋之前,要先經過紅外線殺菌,然後再裝袋、抽氣、封口,操作起來有些繁瑣,尤其是要考慮到食材、調料等東西每天的用量,每小袋的分量都必須控制好,否則今天打開了用不完,幾個小時就壞了。

這樣下來工作量就非常大,光是三十公斤的大米就分成了100多小袋,二十多公斤的蔬菜每半斤左右打包一袋,肉製品也是巴掌大的就單獨裝一袋,尤其換來的時候已經打包好的,可能還要重新分裝,整個賓館一樓的大廳都站滿了打包食物的人,不停手地為他們工作著。

叢夏很是感動,這些人雖然都是普通人,卻在努力地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回報他們。

叢夏忙活了一會兒,就有些累,他這些天經常車也不睡覺的修煉,缺乏休息,張工看出他的疲倦,讓他上樓休息。他想了想馬上要趕路,肯定會更累,決定還是去休息一下。

剛走到樓上,就聽到唐雁丘的房間傳來激烈的爭執聲,不過聽上去主要是柳豐羽在吵。

叢夏想起來自己讓柳豐羽去給唐雁丘送衣服,他剛才回頭就把這事兒忘了,以為柳豐羽不下樓幹活兒就偷懶呢,沒想到他還在唐雁丘的房間?

糟糕,倆人是不是要打起來了。

叢夏也顧不上敲門了,趕緊衝了進去,“柳哥,小唐,你們……”

眼前的情景讓他大為吃驚。

柳豐羽正半跪在床上扯唐雁丘的衣服,唐雁丘的衣服前襟已經被柳豐羽扯開了,結實的胸肌半露在外,他繃著臉,耳根發紅,看上去有些惱火。

叢夏有些窘,“你們……這是幹什麼呀。”

柳豐羽氣得把手裡的衣服扔到了地上,“我好心給他送衣服他還挑!你挑個屁啊,你看你衣服破的。”

唐雁丘拉好衣服,低聲道:“我不穿這麼花哨的衣服,你再逼我,我就不客氣了。”

叢夏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件橘粉色的襯衫,看著就挺騷包的,款型時尚,很襯膚色,是柳豐羽喜歡的類型。柳豐羽身上有一種光芒四射的氣質,是天生的巨星,站在哪兒都自信滿滿,穿這樣的衣服也不彆扭,但是讓唐雁丘這樣刻板保守的人穿這麼花哨的衣服,不光他不樂意,叢夏都無法想象。

叢夏勸道:“柳哥,你沒有顏色素一點嗎。”

“這衣服怎麼不素了。”

叢夏嘆了口氣,翻開他那一大包衣服,勉強找出了一件淺灰色的,遞給唐雁丘,“小唐,這個可以嗎?”

唐雁丘點了點頭,剛想伸手去接,柳豐羽一把搶了過來,“這個我喜歡,不給你。”

叢夏閉上了眼睛,感到有些頭疼。

柳豐羽的嬌縱脾氣上來,比莊堯難對付多了。

唐雁丘有些不耐,“既然如此,我就穿我的衣服就行了,你把這些都拿走吧。”

“不行,老子辛辛苦苦把這一大包衣服抗上來,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挑三揀四,我今天就要你穿著件衣服!”

柳豐羽看著唐雁丘,舊愁新恨一時全都涌上心頭。他本來就是個小心眼的人,以前閒著沒事逛自己的論壇,看到別人說他壞話,都會披著馬甲上去跟人吵架,何況唐雁丘這樣當面羞辱他的,所以有事沒事總想找唐雁丘的茬,唐雁丘皺起眉,“我不穿。”

柳豐羽擼起袖子,“我看你穿不穿。”說完猛地撲到唐雁丘身上,再次撕起他的衣服。

叢夏急道:“柳哥,小唐的傷,你……哎呀!”他想上去把柳豐羽架開。

身為男人,在別人面前被扒衣服,唐雁丘臉上有些掛不住,終於生氣了,一把抓住了柳豐羽的手腕,膝蓋輕輕往上一頂,撞到了柳豐羽的腰眼,柳豐羽痛叫一聲,唐雁丘一個翻身,把柳豐羽壓倒在床上,慍怒道:“你別鬧了!”

柳豐羽呲著牙,“你再不放開,我讓你脫層皮。”

“你再鬧,我用鐵鏈把你綁起來,我看你的消化液能不能化鐵。”

倆人一上一下,互相瞪視,誰都不讓誰。

叢夏怕唐雁丘的傷口裂開,只好硬著頭皮上去勸架,好說歹說地讓唐雁丘放開了柳豐羽,又把柳豐羽了起來,最後連哄帶勸地把柳豐羽帶走了。

他原本只是想讓倆人多些時間相處,能磨合一下,沒想到又弄巧成拙,叢夏實在無奈不已。

幾人馬不停蹄地準備了兩天,終於把所有物資和能源都準備妥當,在一個秋意盎然、陽光明媚的早上出發了。

陳少果然親自送他們出城,臨行前再次警告他們不要再回來。

他們雖然對陳少這個人沒好感,尤其是叢夏,但不得不說,這人幫了他們很多忙,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他們確實受益了。

工業園的人依依不捨地把他們送出了一公里多,一直送到了接近變異動物出沒的危險地帶。小艷哭得喘不上氣來,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單純的小姑娘有多麼喜歡唐雁丘,可就此一別,終身恐怕都難以相見,也是每個人心裡都清楚的。

唐雁丘眼眶也有些泛紅,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越來越冷,就連莊堯也沒坐在阿布身上,而是呆在了車裡。車上多了一個人,又裝了很多東西,稍微有些擁擠。他們輪流開車,不需要開車的人抓緊時間修煉。

走了三四公里,前方的路上出現了一個人。

就跟那日一樣,吳悠孤零零地站在路中間,卻有一股萬夫莫開的氣勢,他看上去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他們並不意外吳悠的出現,在他身前停下了車。

成天壁打開車門,下了車,道:“有事快說,我們要趕路。”

吳悠看了看他們的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這車看上去不錯,輪胎這麼大,很多地勢都能過去了。”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吳悠笑了笑,一語驚人,“你是自然力進化人吧。”

車裡的人臉色均有一絲變化,就連成天壁也很是驚訝,但他非常善於控制面部表情,如果不是莊堯那樣對周圍事物的分析和計算能力精確到極其細微程度的腦域進化人,根本看不出成天壁表情的變化,吳悠就看不出,但他依然對自己說的話很自信。

成天壁道:“什麼意思。”

“我跟趙進交過手,他非常厲害。陳少也許是個井底之蛙,但我不是,在到重慶之前,我走過三個省,見過很多變異人和動物,趙進確實厲害。我見識過獵豹異種人,黑熊異種人,他們全都是近身搏鬥最厲害的那一批變異人,這跟被他們異種的物種有直接關係,畢竟獵豹、黑熊之類的動物,本身就很厲害,我一度以為大型肉食動物異種人是除了自然力進化人之外最強悍的了。但是,後來我遇到了趙進,趙進比他們還要厲害,至少,兩棲類返祖人是我遇見過的近戰最強的變異物種之一,由此讓我對兩棲類的異種人都產生了興趣,可惜現在還沒碰到過一個。我相信你們也許碰到過趙進厲害的東西,但是我絕不相信,那會讓你們把對趙進的評價降低,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們不想讓我們了解真實實力,而故意放出煙霧彈。”

成天壁冷道:“僅憑這個,就說我是自然力進化人?”

吳悠笑道:“還有一個。你們是從貴州來的,不巧,我也曾途徑貴州,我在那裡,認識了一個帶著變異邊境牧羊犬的男人。”

成天壁眼神冷了下來,心裡起了殺意。

吳悠的神情立刻戒備了起來,他續道:“那個人本來是跟一批雲南的軍隊和市民組成的四萬人遷徙大隊去北京的,但是那個隊伍幾乎全滅了,他也中途跟隊伍的人走散。我們在貴州一個小縣城相遇,我幫了他和他的狗,聊天時,他告訴我,他曾經被一個能力很奇怪的人脅迫過。他只聽過自然力進化人這個名詞,但沒有具體概念,甚至因為他本身不是變異人,對整個人類變異體系都沒有概念,所以他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進化人,但他描述了你的能力。”

吳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成天壁,“我分析了一下,能夠隔空形成無形阻力和在人背後形成無形利器——”吳悠猛地抬手,手掌處凌空出現一面鏡子般光滑剔透的冰,那冰面出現的瞬間,有什麼尖利物體就狠狠刺中了冰面,冰面頓時從中心龜裂開來!

莊堯打開車門,喊道:“成天壁,住手。”

吳悠冷笑道:“風自然力操控進化人。”

莊堯和叢夏同時跳下了車,叢夏跑到成天壁身邊,低聲道:“天壁,你的傷沒好,不要亂動。”

莊堯抱胸走到吳悠面前,“你說這麼多,究竟有什麼目的?沒錯,他是自然力進化人,我們不想讓人知道,免得有人騷擾。”莊堯諷刺地看著他。

吳悠收回了手,那面冰也憑空消失了,他看了看四周,笑道:“感覺真不安全,這種能力太可怕了。”

成天壁道:“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封上你的嘴,讓開。”

吳悠輕輕一笑,“你是除我自己以外,我認識的第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看到同類的感覺,比我想象中還要奇妙。”

叢夏皺眉道:“他跟你不是同類。”

吳悠搖了搖頭,“當然,你們才是同伴,不過,你們真的打算就這麼走了嗎?”

莊堯道:“你想讓我們留下來跟你對付陳少嗎?我早就應該明白不可能吧。”

吳悠道:“我知道一個重慶留不住你們,我也不可能侷限在這裡,但重慶是一個完美的據點,它的地理位置和它優越於其他地方的現狀,可以讓它輻射全國。這是個嶄新的時代了,是強者的時代,我們成為得天獨厚的自然力進化人,難道就不該做點什麼嗎?難道就不該利用這樣的實力,站在這個時代的頂峰嗎?”

成天壁毫不猶豫地說:“我們道不同。”

吳悠輕扯嘴角一笑,“讓陳少這樣眼高手低的人掌握山城,這裡的人死得就快了。”

叢夏道:“如果你真為這些人的性命著想,只要你離開,就太平了。”

吳悠露出諷刺地表情,“我不好容易找到一個合適居住的地方,怎麼會離開呢。陳少不會是我的對手,他要麼離開,要麼對我稱臣,早晚的事,只不過如果有你們幫忙,我的目標實現的會更快一些。”

莊堯冷笑,“你也太小看陳少了,他掌握著部隊和研究所的勢力,而你,除了個體實力之外,還有什麼。”

吳悠沒有被莊堯的激將法騙倒,而是謹慎地說道:“他的那些勢力,都會是我的。”

成天壁不耐道:“我再說一次,讓開。”

吳悠有些可惜,“既然如此,我也沒辦法了。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麼殺了趙進的?他的皮膚,我都穿不透。”

成天壁寒聲道:“讓開。”

吳悠陰陰看了成天壁一眼,“我們最好,後會無期。”說完,慢慢踱到了一邊。

幾人上了車。

吳悠目送著他們從自己身邊經過,露出意義不明地淺笑。

一行人走遠了,叢夏才心有餘悸地說:“真是個可怕的男人。”跟他面對面站著,就能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當自然力進化人不是自己人的時候,真讓人恐慌。

唐雁丘點點頭,“他確實很強。”

莊堯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吳悠已經不見了,他道:“我有種預感,我們以後還會遇到他。他的野心比陳少大多了,他要的可不只是小小的重慶,我想陳少活不了多久了。”

他們雖然不會同情陳少,但是一想到一個強大又野心勃勃的男人知道了他們的一張底牌,多少有些脣亡齒寒的危機感,如果陳少鬥不過吳悠,未來的某一天,也許他們會在北京相見。

到時候,短兵相接,一場鬥爭,恐怕在所難免。

莊堯看向成天壁,“你傷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跟我們說說,那個兩棲返祖人的厲害了。”

除了親臨現場的唐雁丘之外,其他三人都很好奇那場戰鬥,但是他們都沒問,倆人均負傷,那絕不是什麼好回憶,莊堯難得人性了一把,現在才問,不過更可能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倒不出空來。

成天壁道:“那個兩棲返祖人的特性確實厲害。他變異後身長近三米,尾長一米多,他的皮膚類似鱷魚那樣的皺皮,很結實,刀槍不入,可直立可爬行,速度快,力氣大,跳躍力和攀爬力驚人,他能做攻擊用途的器官非常多,除了爪子和牙齒之外,尾巴也能做武器,無論是防禦還是攻擊,都無可挑剔。”

叢夏倒吸一口涼氣,成天壁的描述很直白,沒有過多的修飾,但是一個巨大而強悍的蜥蜴人的形象已經清晰地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這簡直是天生的殺戮工具!

想起成天壁那一身的傷,尤其是下肋處那致命的創口,叢夏覺得他能從那樣的怪物手上活下來,真是奇跡。

唐雁丘心有餘悸地說:“那個怪物的攻擊力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還強悍,如果不是我能飛,我們肯定會死。”

成天壁點點頭,“因為有小唐在天上壓製,所以他的攻擊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以我現在的能力,單打獨鬥,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成天壁說得很平靜,但眾人心中已經掀起了大浪。成天壁從不說妄語,但也從不會妄自菲薄,說一就是一,按照他的描述,如果當時是他一個人去殺趙進,不知道他是否能回來。

莊堯接口道:“看來你對自己的實力不夠自信,即便是單打獨鬥,你也一定能贏。”

叢夏低聲道:“你為什麼這麼自信。”

莊堯拿出一個筆記本,“這是我根據我們一個月以來的能量增長畫出的曲線圖。”

叢夏翻開本子一看,那條曲線圖呈三十度角一路飆升,如果是放在股市,簡直是全民狂歡月。

莊堯道:“你翻開第二頁和第三頁。”

叢夏翻到第二頁,比起第一頁的增長速度,第二頁就平緩了太多,第三頁更是比第二頁還要緩慢,一個月以來幾乎只上升了一點點。

莊堯道:“第一頁是成天壁,第二頁是柳豐羽的,第三頁是我的。我增長的慢,是因為我每天用於修煉的時間太短,尤其是在重慶這幾天,我一心撲在研究所,但是他們兩人的修煉時間,應該是差不多,可是能量的增長速度,卻天差地別。”

叢夏臉上浮現驚訝之色。如果不是這樣直觀地用曲線圖表現出來,成天壁本人都沒有感覺到如此明顯地增強,但是透過這個曲線,再一聯想最早接觸成天壁的時候到現在他的成長,叢夏確實有種成天壁每天都在進步,而且進步神速的感覺。直到現在在他心裡,成天壁還是他認為最厲害的人。

柳豐羽拿過本子看了看,皺眉道:“怎麼差這麼多,我也沒偷懶啊。”

莊堯道:“這個原因我目前也不清楚,要麼是成天壁天賦異稟,要麼是他的進化方向,本來就註定了他比別人優越,不禁是進化出來的能力優越,甚至連進化的速度和修煉的速度都比別人強。我其實可以理解吳悠的想法,得天獨厚的人,怎麼捨得浪費自己的才能呢。”他語氣中有一絲傲然,誠然在他眼裡,自己也是得天獨厚的一人。

叢夏道:“即使是這樣,你也說過,在進化的初期,個體實力最強大的可能是那些大型肉食動物的異種人和返祖人,自然力進化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趙進完全有可能比天壁厲害。”

“你只考慮了現存因素,但我考慮潛能。”莊堯眼睛發亮地看著成天壁,“自然力進化人,最可怕的是他們操縱強大的自然力的潛能,即使現在只能操縱一點風力,可是他未來有可能掀起颶風,引發海嘯,這種能力不是幻想,而是存在於他變異了的基因內的,即使不去修煉,全世界所有的變異物種也沒有停下進化的腳步,修煉只是讓我們的步伐比別人快了很多,所以,操縱自然力的變異基因,存在於他體內,我相信這種基因,在關鍵時刻,能夠爆發,這就是潛能。”

眾人雖然都覺得他說得太多神乎其神,但是沒人反駁。因為一旦膽敢反駁,莊堯就會用他資料庫一般強大的大腦,辯駁得你啞口無言,所以跟莊堯爭論完全沒有意義。

叢夏看著成天壁,苦笑道:“天壁,我真的希望你有這種潛能,尤其是在危難的時候。”

成天壁答道:“你也有。”

叢夏一愣,想起了那塊古玉。在他被蘑菇的消化液融化的時候,確實是古玉救了他,但這種想法太投機了,誰知道下次他要死了,古玉還管不管他。

成天壁看著筆記本上那個高升的曲線,眼中浮現複雜的光芒。

重慶到峨眉山有三百多公里,據唐雁丘說,他家住在峨眉山脈一個城鎮裡,整個鎮都是他們家的,那個地方依山傍水,視野開闊,風水極好,是唐家的本家祖祖輩輩一直居住的地方。

他們根據地形不斷地微調路線,一路上走得很慢。開著路霸上路,有好也有壞,好處是可以負載很多東西,壞處是慢,如果是騎著阿布,不用一天就到了,開著車,他們平均時速只有四十公里,碰到複雜的地形還要想辦法解決。一路走走歇歇,因為有阿布在身邊,什麼動物都不敢來騷擾,終於在兩天之後,到達了峨眉山。

進山的路更難走了,因為有很多陡坡,本來預計天黑之前能到達城鎮,但是天黑之後他反而被困在了路上。更倒霉的是,夜裡又一次突然降溫了。

由於帶著很多東西,又增加了唐雁丘這個一米八八的大活人,車裡太擠,勉強能坐,根本無法睡覺,再加上莊堯為了省油,不讓他們開暖氣,他們只好把厚衣服穿到身上,全都鑽進了阿布懷裡。

阿布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把他們五個人包在中間,用尾巴給他們當被子,蓋在了他們身上。

五人靠著阿布柔軟的身體,窩進它又香又厚又暖的毛裡,不用守夜的人,全都沉沉睡了過去。

縮在毛茸茸的阿布懷裡,旁邊就是同伴恆定的體溫,竟然比呆在開暖氣的車裡還要暖和。

五個人一隻貓,就這樣又度過了一次末日的嚴寒。

第二天一大早,叢夏煮了稀飯,炒了小菜,他們喝了熱粥暖胃,驅散了一些冬日清晨的寒意,接著上路。

在經過一上午的辛苦跋涉後,一個小有規模的山間小鎮終於出現在了他們視野裡。

唐雁丘興奮地說:“到了!”他看著熟悉的家鄉的風景,眼圈有一絲濕潤,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來。

此刻,所有人都跟他一樣關心著一個問題,他的族人是否平安。

 

73 寒武意識

 

他們迫不及待地往小鎮開去,離小鎮還有兩公里左右的時候,本來走得好好的,阿布卻突然停住了,站在原地喵喵直叫,就是不往前走了。

莊堯下了車,“阿布,你怎麼了?”

唐雁丘跳下車,在附近的草叢中走了一會兒,然後蹲下身揪起一把草,“附近有驅獸的藥粉,人聞不到,動物很討厭這個味道。”他攤開掌心,手指上有一些淡黃色的粉末。

“有毒嗎?”

“吃的話有毒,聞到沒事,只是一般動物聞到之後會自覺地不想靠近這個區域,就像人聞到臭味,如果沒有特殊目的,也會自動繞開一樣。但並不是過不去。”

莊堯爬到阿布身上,拍著它的腦袋催促道:“阿布,沒事的,跳過去。”

阿布有些焦躁地來回踱步,不太想過去。

“阿布,沒事的,跳過去吧。”雖然想試圖暫時矇蔽阿布的嗅覺神經,但是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太難了,只能加強心理暗示,讓阿布對那種味道放鬆警惕。

叢夏抹了點粉末湊到鼻尖,果然聞不到任何味道,“這東西好,咱們走的時候可以帶一點。”

在莊堯的催促下,阿布還是跳了過去。

他們也上了車,往小鎮走去。

離得近了,才發現小鎮上有不少人,甚至有些孩童在鎮裡玩耍,雖然旁邊都是大人看著,但是他們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孩童能這麼放心地在外面奔跑了,尤其是他們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更是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個小鎮簡直像個世外桃源,房子都是木質結構,最高不過三層,現代社會的氣息在這裡非常淡薄,只有居民的服飾提醒他們這裡是21世紀。跟外邊世界的滿目瘡痍相比,這裡實在太美好,仿佛什麼進化、什麼能量、什麼寒武意識,跟這裡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他們走近的時候,阿布巨大的體型和路霸的搶眼外線立刻引起了鎮上居民的注意,他們看到阿布,立刻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一邊呼喊一邊往家跑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提著大弓從一間屋子裡跑了出來,拉弓對準了阿布。

唐雁丘連忙跳下車,“良叔!”

那男人偏頭朝他們看了看,臉上露出了驚訝地表情,但弓已拉滿,蓄勢待發,回收必定內傷,他無奈,只好把弓射到了遠處的地面。

他定睛看了兩眼,隨即激動地大叫道,“雁丘少爺!”

“良叔!”

唐雁丘朝良叔跑了過去。

良叔激動地抓著唐雁丘的肩膀,差點老淚縱橫,“雁丘少爺,真的是你!我們就知道你肯定活著,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唐雁丘愧疚道:“一言難盡。”

良叔嘆了口氣,“家裡人都急死了,派了人出去找,也沒找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唐雁丘道:“看到你們平安,我就放心了。”

“走走,咱們回家,他們是少爺的朋友嗎?”

“對。”

良叔熱情地朝他們打招呼。

幾人看著這個安靜祥和的小鎮,心裡非常羡慕,這個地方看上去重慶還要安全。

小鎮的路明顯有人維護,路面幾乎沒怎麼破損,野草也除得乾乾淨淨。他們剛走進去沒多遠,滿街就有人喊著“唐家的大少爺回來了”,一直傳出去好遠。

柳豐羽挑了挑眉,“喲,這麼受歡迎啊。”

良叔笑道:“這個鎮上人口不多,就兩百多戶,都是靠著唐家為生的,唐家的人他們都認識。哎,小哥,我看你有些眼熟啊。”他奇怪地看了看柳豐羽,覺得特別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唐雁丘看了柳豐羽一眼,心裡有些擔憂。他們家的年輕女眷,被他妹妹傳染得全都很喜歡柳豐羽,把這個男人帶進他家門,他真不敢想象會是怎麼一番情景。

良叔家里幾代人都服侍唐家,後來也冠了唐家的姓,他是個熱情親切,愛說愛笑的人,坐在路霸上一直好奇地問這問那,一路上嘴就沒閒著。

十多分鐘後,他們走到了小鎮深處,眼前出現了一個古香古色的大宅,那大宅太大,圍欄往兩邊延伸開來,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正門氣勢恢宏,上書兩個蒼勁大字:唐門。

門口有人把守,一看到阿布,立刻警覺了起來。

良叔打開車窗大喊道:“阿根,是我,雁丘少爺回來了。”

“爸?”門口的年輕人疑惑地喊了一聲,“你說誰回來了?”

“雁丘少爺!”

另外一個年輕人驚詫地愣了兩秒,轉頭就往回跑去,那年輕人速度很快,跑起來身輕如燕,一看就是有點功夫底子。

阿根興奮地跑了過來,“雁丘少爺回來了?”

唐雁丘也從窗戶裡露出個腦袋,笑道:“阿根。”

“天哪,少爺你終於回來了!”

他們進門沒多遠,遠處呼呼啦啦地跑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應有盡有。

一行人下了車,唐雁丘急忙跑了過去,“爸,媽!”

“雁丘!”一個美麗的婦人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眼圈立刻紅了,“雁丘啊!”

“媽……”唐雁丘心酸道:“我回來了。”

一家團圓的場面總是格外動人,幾人靜靜地看著這幅畫面,儘管就在他們眼前,卻又仿佛離他們很遠。

叢夏嘆了口氣,心裡羡慕不已。如果他的父母還活著……

柳豐羽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黯然垂下了眼簾。

成天壁和莊堯則沒有什麼表情,但眼神都有些異樣。

幾人各懷心事,站在遠處欣賞著這團圓的一幕。

唐家的人宣泄了一下情緒,才注意到他們一行人,尤其是阿布這隻顯眼的大貓。

唐雁丘的妹妹瞪著水晶般的大眼睛看著阿布,目光從阿布移到了四人身上,最後停駐在柳豐羽身上。她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不顧形象地尖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只有唐雁丘搖了搖頭。

“柳、柳、柳豐羽!啊啊天哪——”

唐雁丘喝道:“雁瑾,女孩子家不要大呼小叫。”

唐家家規嚴,長兄如父,他們兄妹雖然感情很好,可一旦唐雁丘嚴肅起來,唐雁瑾還是有些怕她,但是這次唐雁丘繃著臉呵斥也沒起到任何效果,唐雁瑾眼裡已經沒大哥了,激動地朝柳豐羽跑了過去。

“雁瑾!”

良叔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那麼眼熟,小姐的房間裡貼了好多這個人的海報。”

年輕的女眷們也都興奮了起來,尤其是唐雁丘的幾個表姐妹,全都一呼啦地朝柳豐羽跑了過去。

唐雁瑾跑到柳豐羽面前,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你是柳豐羽嗎?”

柳豐羽露出迷人的笑容,“你好。”

小姑娘躊躇了半天,由於接受的教育很傳統,她不敢做什麼出格的動作,最後只能顫巍巍地伸出手,想和他握手。

柳豐羽剛想伸手,唐雁丘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兩人身邊,一把抓住了柳豐羽的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唐雁瑾抱住了她大哥的胳膊,充滿期待地問:“大哥,他是你的朋友嗎?你是為了我才帶他回來的嗎?”

“不是。”

“我不信,我以前就說想見柳柳,雖然你沒答應我,但你肯定上心了,哥,你對我真好。”

唐雁丘黑著臉說:“我沒答應你,我遇見他純屬偶然。”

小姑娘撒嬌地蹭著他的胳膊,“哥,你真好。”

柳豐羽懶懶地看著他,“你再不放手,我讓你……”

“脫層皮”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唐雁丘已經甩掉了他的手。

女眷們一擁而上,把柳豐羽圍了起來。

唐家的家主高大俊朗,自有一股英雄豪氣,他客氣地對幾人說:“遠來是客,裡面請。”

一行人坐在寬敞的主廳,手邊是冒著熱氣的香茗,座位後面燒著低煙暖爐,冬日裡也不覺得寒潮。

唐夫人嘆道:“雁丘,你這半年多究竟去哪兒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唐雁丘把自己半年多的經歷說了一遍,尤其是在最後提到了他承諾其他人要隨他們去北京的事,他怕在家呆得越久,他會越舍不得走,還不如早說出來,讓家人有個心理準備。

一聽說他還要走,大廳裡的人都沉默了。

唐雁丘低聲道:“爸,媽,你們從小教育我要重信守諾,如果不是他們,我現在還離不開工業園,也回不了家。”

唐家家主嘆道:“我沒有阻止你的意思,你做得對,我們唐家人絕不能背信棄義。不過,把他們送到北京之後,你就要回家,不要讓家人過於牽掛。”

唐雁丘顫聲道:“爸,我一定會回來,我這一趟,只是為了回來確認你們過得好不好,看到你們活得好好的,我就能放心去了。”

唐夫人雖然心中不捨,卻也很是通情達理,“那就在家多住幾天吧,準備好了再上路。”

唐雁丘握著母親的手,心裡很是感動,他道:“地震之後,大家是怎麼熬過來的?這裡影響大嗎?”

唐夫人嘆了口氣,“一開始確實非常難熬。所有能吃的都壞了,地裡的莊稼全都被瘋長的雜草擠死了,養得牲口變得龐大,有些開始攻擊人,還有山上的東西,原本從不來騷擾鎮上的人,地震之後,也開始頻繁下山吃人,一開始真是死了不少人,要不是唐家的人各個自幼習武,面對那麼多變異的動物,還真沒有自保能力。”

唐雁丘沉聲道:“家裡……有人……”

唐夫人沉重地點了點頭,輕聲道:“你二叔家的小丫頭和孫伯的大兒子……”

唐雁丘眼神黯然。

唐家家主道:“漸漸我們適應之後,就好一些了。我們在鎮子周圍撒了驅獸粉,來這裡搗亂的東西少了很多,我們開始自給自足,唐家的人上山打獵,鎮上的人種地,有富余的物資,就去周圍的城市換一點東西,雖然吃得不如以前好了,但也餓不死人,只要知足,其實跟以前的生活差別也不大。”

唐雁瑾撇撇嘴,“就是好無聊啊,沒有電視沒有網絡,連出門都不行,成天困在這麼小的鎮裡,都不知道要幹什麼好。”

唐雁丘道:“正好讓你把更多的時間花在讀書習武上。”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唐雁瑾羞怯地看了柳豐羽一眼,滿含期待道:“哥,要不我跟你去北京吧。”

唐雁丘板起臉,“胡鬧,你以為我們是去玩兒的?”

唐雁瑾失望地低下了頭。

唐夫人看了看叢夏他們,溫聲道:“謝謝幾位幫助我兒子。”

叢夏忙道:“不客氣,小唐一路上也幫了我們很多。”

“你們肯定也累了,我安排了客房,幾位去休息一下,一會兒來吃飯。”

他們確實累了,早就想找個地方躺一會兒,也讓唐雁丘和家人說說話。

唐家大宅占地六百多畝,客房非常多,叢夏被安排在了成天壁的隔壁,其實他更希望能和成天壁睡一間屋子,但也實在沒臉皮開口,連生出這樣的心思他都覺得害臊。

他不敢想象要是被成天壁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成天壁會作何反應,肯定會揍他吧。

叢夏倒在床上睡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後,有人來招呼他們去吃飯。

唐雁丘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依然是很素的黑色,襯得他幹淨俊美,雖然年紀輕輕,已隱隱有大家之風。

柳豐羽一出現,就被各個年齡層的唐家女眷包圍,他向來喜歡萬眾矚目的生活,此時重新體會了一把巨星待遇,看上去好不快活。

莊堯和阿布都在門外,唐家的人給阿布準備了一隻二十多斤的大活魚,簡直是末世的頂級待遇了,阿布吃得非常投入,簡直投入到了忘我的境界,莊堯就在它旁邊蹲著,下巴抵在膝蓋上,微笑著看著阿布吃魚。

只有叢夏和成天壁老實地坐到了飯桌前。

桌上有葷有素,蔬菜種類不多,但是做法很全面,光聞味道就知道非常美味,旁邊還放著一壇自釀的陳年米酒,打開泥封,一股沁香撲鼻而來。

唐夫人招呼眾人入座,笑著說:“唐家人多,每天都上山打獵,我們倒是不缺肉吃,不過蔬果就非常難種了,不變異的容易被雜草擠死,變異的常常不結果,一共就這麼幾種,希望幾位不要嫌棄。”

他們這些人裡,成天壁和莊堯是不擅長人情往來,柳豐羽是懶,跟唐夫人客套的工作全都落到了叢夏身上,幸好他雖然不算伶牙俐齒,但是人長得乾淨斯文,很容易討長輩喜歡,說話也真誠,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冷場。

唐家家主很是自豪地給他們介紹自己釀的酒,都是塵封了七八年的好酒。

酒現在可是比蔬菜水果還要金貴得多的東西,細菌繁殖過快,導致的結果就是糧食和水果發酵速度非常難以掌握,有時候發酵不完全,材料先臭了,發酵過了頭,酒又無法入口,由於難以釀造,酒喝一滴少一點,因此成品的酒千金難求。

幾天前他們在陳少的餐廳吃飯,都沒捨得讓他們喝一口酒,如今唐家卻用如此珍貴的東西招待他們,足以見其誠意。

唐雁丘舉杯敬父母,敬眾人,酒量看上去很是不錯。

柳豐羽一向喜歡酒,難得能嘗到,自然不客氣地喝了不少,也不見醉;莊堯不喝酒,悶頭吃飯;成天壁很克制,喝得不多,也很清醒;只有叢夏,本著好東西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的小市民心態,儘管從來不喜歡喝酒,也被那酒辣得受不了,還是堅持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成天壁發現了他的異狀,推了推他,低聲道:“別喝太多。”

叢夏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啊,我沒醉啊,沒事的。”

他確實沒醉,至少腦袋還是有清晰的意識的,只是腿已經有些發軟了,而且臉燙得厲害。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拿過了他的酒杯,“行了,點到為止。”

叢夏覺得有點可惜,“還剩一口……”

成天壁舉杯喝了個乾淨。

叢夏擔心道:“你傷……不能喝太多吧。”

“不多。”

看成天壁神色如常,確實不多的樣子,叢夏才放下心來。

眾人吃吃喝喝,好不熱鬧,叢夏喝了就有些興奮,說了不少外面的異事,聽得唐家人驚詫不已,不過他嘴巴很嚴,沒把不該說的說出去。

吃完飯後,叢夏起身回房,一站起來,才發覺天旋地轉,腿肚子發軟。

那酒後勁兒很大,叢夏不常喝酒,沒料到這個後果,差點一頭栽倒。

成天壁一把拽住了他,“暈嗎?”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暈、有點暈。”

成天壁看他那樣子,明顯就有些醉了,他架起叢夏,“回去休息吧。”

柳豐羽嘲笑地拍了拍叢夏的臉,“酒量差還喝那麼多,自不量力。”

叢夏嘟囔道:“柳哥,你酒量真好。”

“酒桌上練出來的,能不好嗎?”他打了個哈欠,拽住唐雁丘,“哪裡有洗澡的?我要洗澡。”

唐雁丘無奈道:“跟我來。”

成天壁拖著搖搖晃晃的叢夏往客房走去。

把他送到房門口,成天壁單手去摸門上的搭扣,今天月光稀薄,實在不太容易看得清。叢夏趴在他身上,聞著成天壁身上的味道,有點心猿意馬。他帶著借酒占便宜的意思,摟著成天壁的脖子,嘴脣有意無意地碰觸成天壁後頸的皮膚。

成天壁身體僵了僵,低聲道:“你站直了。”

叢夏悶悶地“嗯”了一聲,喝多了之後,不禁膽子變大,臉皮也厚了很多,依舊掛在成天壁身上。

“我說了讓你別喝那麼多。”

“嗯,下次,一定少喝。”

“沒下次了。”成天壁好不容易推開了門,幾乎是把叢夏半抱著拖進了屋裡,把人推到了床上。

叢夏摟著他的脖子就是不鬆手,低聲叫著:“天壁……”那叫聲中帶著卑微的渴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渴望什麼,他只是想這麼抱著成天壁,多抱一會兒就行。

成天壁身體很是僵硬,沉聲道:“你睡覺吧。”

“嗯。”

“鬆開。”

“嗯。”

叢夏光答應,卻沒鬆手。

成天壁摟住了他的腰,想把他推開,但雙手碰觸到叢夏那細細的腰肢的時候,手就跟被吸住了一樣,不想放開。

叢夏身體的味道混合著酒味,強行衝進他的鼻息,懷裡單薄的身體很熱,熱得發燙。

成天壁眼神暗了下來,身體裡涌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慾望,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咬了咬牙,悶聲道:“叢夏,你想幹什麼。”

叢夏眼神介於清醒和迷茫之間,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啞聲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他喜歡……喜歡這個人……想永遠能看到他,永遠和他站在一起,永遠平安地活下去。

成天壁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低聲道:“那你放開。”

“嗯。”叢夏依然利落地答道,但就是不鬆手。

成天壁按著他的胸口,把他壓倒在床上。

叢夏大睜著眼睛看著他。

成天壁臉上的表情和平日裡無異,但眼神染上了一絲異色,“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叢夏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兩秒,在成天壁一貫冷硬的注視下,突然羞愧不已,他用手背捂住了眼睛,“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我喝多了,我不該喝酒的,不好意思啊天壁,你就當我發酒瘋吧。”

丟人,真丟人,叢夏你真丟人。

成天壁暗自握緊拳頭,站起身,快速退了出去。

叢夏呈大字狀癱軟在床上,臉頰燙得好像要燒起來了,也不知道是醉的,還是臊的。

叢夏一覺睡到了天亮。

那酒是陳年佳釀,居然不怎麼上頭,除了有些暈之外,沒有他被人灌了啤酒第二天頭痛欲裂的感覺。

即使是這樣,他也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不想起來。

昨晚上發生的事他其實都記得清清楚楚,借酒裝瘋這種事,他真沒想到自己能幹得出來,果然喝醉了人就容易亢奮,一亢奮就容易幹出後悔的事,他現在就後悔不已。

完了,天壁會怎麼看他啊?會不會以為他是變態了?喝多了抱著男人不放,怎麼看都不太正常吧。

要不幹脆說實話吧,他也不是不敢承認自己喜歡男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就更驚悚了,他被自己嚇到了。

就算他敢說,這時候也太不對了,他們是奔波在危機四伏的旅途上,而不是有吃有喝平安穩定的文明社會。成天壁不是公司新來的清秀同事,而是他生死與共的同伴,他哪怕喜歡,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落個不尷不尬的下場,以後倆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天天擠在一個車裡,還怎麼相處。

叢夏悔得直敲自己的腦袋。

他怎麼……怎麼能這樣呢,他怎麼能偏偏看上成天壁呢,他活了二十六年沒試過喜歡一個人什麼感覺,怎麼能偏偏在不適合談情說愛的時代生出這種累贅的感情呢!

他實在不太敢面對成天壁了。

正鬱悶著,他房間的門被敲響了,莊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怎麼還睡,起來!”

叢夏跳下床,打開了門,“怎麼了?”

“唐家的人要去打獵,我們一起去。”

“哦,好。”叢夏快速地洗臉刷牙,跟著莊堯出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端著一份早餐走到他旁邊,笑道:“你起來晚了,大家都吃完了,把早餐吃了再去吧。”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

他快速吃了早餐,披上外套,爬到了阿布身上,莊堯帶著他往唐家大宅外走去。

阿布腳程快,很快就趕上了他們。

唐家的七八個青壯男人騎在馬上,慢慢地往森林裡走,以唐雁丘為首,他們一身黑灰色戎裝,看上去英姿颯爽、利落挺拔。

成天壁和柳豐羽也各騎了一匹馬,成天壁看上去很熟練,柳豐羽卻不太習慣,在馬上扭來扭去,怎麼坐都不舒服的樣子。

那些馬都是沒有變異、或者變異不明顯的,體型還算正常,但也比普通的馬兒高了一截,看上去很精壯,柳豐羽動了動去,他身下的馬好像還挺有脾氣,不高興地從鼻子裡呼著氣。

唐雁丘扭頭看了一眼,皺眉道:“你別亂動,你亂動馬會不安。”

柳豐羽鬱悶道:“我還不安呢,這玩意兒坐著真難受。它還不聽我使喚,你看你看,它老是亂走。”那馬的頭左右歪,就是不走正道,在街上畫著龍前進,鎮上的人都在偷偷笑他。

柳豐羽有些惱羞成怒,用力拍了下它,“給點面子啊!”

那馬依舊我行我素。

唐雁丘無奈,只好退到他身邊,“你坐過來。”

柳豐羽看了他一眼,“不行,我過不去。”在馬背上換馬?他可沒那個技術。

唐雁丘撐住柳豐羽的大腿,縱身一躍,靈活地跳到了柳豐羽的馬上,坐到了他背後,雙手穿過他腋下抓住了韁繩,那亂動的馬頭立刻穩住了。

柳豐羽白了他一眼,“我就說我不想騎這玩意兒。”

“現在不用你騎了,安靜坐著。”唐雁丘輕喝一聲,“駕”,那馬老老實實地走起了直線。一行人進入了森林裡。

柳豐羽打了個哈欠,“我還沒睡夠呢,莊堯那小兔崽子,非得把我拉起來,自己卻不見了。”

“他在後面。”

柳豐羽回頭一看,果然看到阿布載著莊堯和叢夏走了過來。

成天壁轉頭,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阿布腦袋上的叢夏,他表情有一絲僵硬,把臉轉了過來。

阿布走近了,柳豐羽叫道:“小夏,昨晚睡得怎麼樣?”

叢夏看了面無表情、看都不看他的成天壁一眼,有些沮喪,低聲道:“哦,還不錯。”

“我喝了酒容易興奮,昨晚都沒睡好,啊,又困又累,喂,你放我下來,我想坐阿布身上,這馬太難受了。”

唐雁丘還對柳豐羽周旋於唐家女眷之中的事有些氣悶,尤其是自己的妹妹喜歡這樣的男人,實在讓他無法接受,他冷道:“你老實點吧,快到了。”

柳豐羽撇了撇嘴,往後一仰,靠在了他身上。

唐雁丘愣了愣,“你幹什麼?”

“難受,誰讓你不讓我下去,我屁股快坐開花了。”

“那你也不能靠我身上。”

“我樂意。”後仰之後屁股可以稍微抬起來點,坐在硬邦邦的馬鞍上,也只有這樣能舒服一些,柳豐羽向來不會因為給別人添麻煩而不好意思。

唐雁丘氣悶不已,卻又不能把柳豐羽踹下馬去,只能忍著。

唐家的人對這一代非常熟悉,很快就到了他們慣常打獵的地方,看著七八個年輕人背負弓箭,騎著高頭大馬穿梭在森林中,讓人聯想起古代王公貴族狩獵的場景。

叢夏此時卻對他們的活動不太感興趣,一直趴在阿布頭上,眼睛時不時地飄向成天壁的後腦勺,最後乾脆傻傻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成天壁不知怎麼地,突然猛地回頭,倆人四目相接,一雙平靜如水,一雙驚慌失措。叢夏緊張得想躲起來,結果腳下一滑,往旁邊滾去,阿布頭上的面積本來就沒多大,他這麼一滾,直接從阿布頭上滾了下去,眼看就要從近八米的地方摔下來。

成天壁趕緊在叢夏身下形成巨大的風團,他下落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阿布反應也很快,爪子一撈,就把叢夏托住了。

叢夏抱著阿布的爪子,嚇出一身冷汗。

阿布把他放到了地上。

莊堯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笨死了。”

成天壁策馬踱了過來,朝他伸出手,“上來。”

叢夏從地上爬起來,尷尬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催促道:“上來。”

叢夏拉住他的手,成天壁一使力,把他拽上了馬。叢夏坐在他身後,猶豫了半天,最後抓住了他的衣服。

成天壁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提著狙擊槍,跟在唐家人後面,追蹤著獵物。

這森林裡果真物產豐富,大型變異動物隨處可見,基本上一出來,就被七八隻箭射倒在地,成天壁就策馬走到獵物身邊,讓叢夏吸收能量。

一整天的時間,他們打了兩隻野豬,一隻黑熊,用阿布和八匹馬拖著往回走。

成天壁幾乎沒和叢夏說過幾句話,叢夏也不敢先開口,只能安靜地坐在他後面,只是馬跑起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地抱住了成天壁的腰,而成天壁也沒反對。

叢夏想,昨天的尷尬是不是已經過去了,應該沒事了吧。

還是裝作昨天什麼都沒發生吧……

 

74 寒武意識

 

在唐家的三天時間裡,他們每天都跟著唐家的年輕人出去打獵,早午晚三餐吃得都是好東西,各個養得精神飽滿,就連阿布都胖了一圈。

叢夏這些天不斷修煉,積攢了一些能量,再加上吸收的能量,終於把成天壁的傷完全修復了。他們的團隊恢復到了一級的戰鬥水平,隨時可以踏上征程。

唐雁丘也知道他們不宜久留,但始終有些不捨得走。

其實唐門完全不需要他掛心,吃穿用度全部自給自足,還能養活整個鎮上200多戶人家,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安全的小王國。唐門一百多口人,光變異人就有八個,是相當高的變異幾率了,就算沒變異的,也個個武藝超群,以現在的情況看,幾乎沒什麼能威脅他們的。

唐雁丘知道,是時候離開了,他不想等其他人催他,主動提了出來。沒想到他提出要走的時候,莊堯反而不著急,說再等兩天。莊堯對唐門祖傳的各類秘藥非常感興趣,這些天一直跟藥師混在一起,由於有唐雁丘在,一些不需要那麼保密的藥物配方,就給了他們。他們拿了不少那種驅獸的藥粉,如果不是大群變異動物襲擊,有這些藥粉加上他們的實力,在森林里幾乎沒什麼危險了。

自從成天壁和唐雁丘的傷好了,叢夏就不那麼急著修煉了。對於他來說,其實修煉和研究古玉差不多是同樣重要的事,只不過時間和精力有限,這段時間他除了借古玉的威力修煉外,已經沒再進入過虛空中。

他也曾讓成天壁手握古玉試著能不能像他那樣在修煉的時候提升吸收能量速度,但成天壁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之處,這讓叢夏很是失望,看來,古玉真的只對他一個人有效。

今天,他打算花時間研究關於能量吸收方面的信息,看能不能加塊每個人的修行速度。

對古玉留存信息的研究,最困難的就是理解這一塊。由於古玉信息的原始語言是梵文,儘管在他腦內自動轉譯成了現代漢字,但是,就如同梵文記載的佛經翻譯成現代漢字之後,讀來讓人莫名其妙,極難理解,梵文翻譯過來的古玉信息,也一樣難以理解,叢夏是靠著困難的分析和解讀一點一點理解那浩瀚的內容的,因此這個工作做起來非常困難,而且進展也慢。

關於能量吸收這方面,古玉提到了幾種修煉的方法,其中最簡單的是他們現在使用的,配合呼吸頻率,感知身體能量循環,引導吸收能量在身體裡做大循環,能量核內做小循環,以此達到提純能量核淨度的目的。其他幾種方法,看上去覆雜了一些,尤其涉及到了很多經絡、氣血方面的多重配合,叢夏以前研究過中醫學,有些中醫理論的底子,他一邊分析一邊解讀,硬是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把第二種讓能量走經絡氣血循環的修煉方式翻譯了出來。

他翻譯出來後,累得幾乎昏迷過去,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才爬起來,把總結出來的方法寫在紙上。他打算先拿給唐雁丘,唐雁丘自幼習武,對氣血修行方面絕對是他們幾人中最熟悉最清楚的,他想讓唐雁丘看看這套理論有沒有和人的身體機能相悖的地方,畢竟他也擔心出了錯,害了大家,再一個,唐雁丘恐怕也是唯一一個能按照這套理論修行的人,其他人估計都看不懂,包括他自己,儘管是寫出來了,但讓他去實踐,他根本不知從何下手。

所以如果唐雁丘能掌握這種方法,才能教給他們。

他找到唐雁丘之後,把來意說了,並把那幾頁紙遞給了他。

唐雁丘翻看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掩不住地驚訝,“你如果不告訴我這是能量修行方式,在我看來這簡直是就是一套高等的內功修煉秘籍。”

“是嗎,和內功很像?”

“不禁像,這套理論如果把能量替換成內力,在人身上也完全行得通,甚至比唐門的內功心法還要厲害,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武術奇才,才能編出這樣一套功法。”

“功法……”叢夏喃喃道,“這居然像內力功法?”

唐雁丘表情有些嚴肅,“沒錯。其實你們教我的第一種方法,就是調節呼吸頻率的方法時,我就覺得跟內力修行非常相似,只不過,如果用那種方法修習內力,幾十年也難有成效,但當修習的是天地間游離的能量時,這種修行的成果就很顯著。這套功法也一樣,如果是用來修行內力,視天分而定,再得天獨厚的人,要小有所成,也得十年,所以古代的功夫高手,大多都是年紀大的人,功夫絕不是朝夕之事,而需要持之以恆幾十年,但是,當這種功法配合的是能量,而不是內力的時候,那修習的成效就加快了百倍千倍。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來這些東西的,但是編纂這些東西的人,絕對是個神一般的人物。”

叢夏點點頭,“他一定是個神一般的人物。”

能預測到寒武意識的降臨,提前百年千年把那麼多有用信息封存於古玉,在二次寒武紀爆發後就出世,這一系列神一般的行為,哪裡是人類可以想象的。

唐雁丘臉色凝重地看著這幾張薄薄的紙,“這套理論,讓我研究幾天,等我研究透了,再教給你們。”

“啊……”叢夏有些猶豫。

唐雁丘道:“怎麼?你放心,我絕不會透露給任何人。”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說老實話,這段內容是我翻譯出來的,我怕有出錯的地方。”

“我明白,我會小心的,如果有明顯的逆道而行的地方,我能看出來。”

叢夏點點頭,“如果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立刻告訴我。”

“嗯。”

叢夏又囑咐了幾句,唐雁丘把他送出了門。

他一出門,就看到成天壁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正看著他。

叢夏愣了愣。

倆人這些天一句話都沒說過,他不免有些尷尬,他勉強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天壁,怎麼了?你不會在等我吧。”

成天壁確實在等他,從叢夏進了唐雁丘房間開始。

叢夏走了過去,“是不是到吃飯時間了?我們去吃飯吧。”

成天壁淡道:“你找他做什麼?”

“啊,是修煉的事,我這兩天在研究古玉,又整理出一套修煉的方式。”

成天壁皺起眉,“那你為什麼不找我?”

叢夏忙解釋道:“那套理論很像修煉內功的心法,涉及到經脈氣血什麼的,挺複雜的,我想小唐從小習武,應該比較了解,所以我就讓他先給看看,沒有別的意思。”他擔心成天壁是不是誤會自己因為那天的事才故意迴避。

成天壁臉色稍緩,“有事不許瞞我。”

“沒有,我怎麼會瞞著你呢,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成天壁身上那股冷硬的氣息終於收斂了起來,他看了看表,“去吃飯,你臉色太難看了。”

叢夏笑了笑,“有點睡眠不足而已,沒事的。”

成天壁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略帶疲倦的笑容清晰地刻印進了他的腦海。

他們在唐家呆了一個星期,終於決定啟程離開。

知道他們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哭得最厲害的是唐雁丘的妹妹,而是主要是為了柳豐羽。唐雁丘氣得看著柳豐羽就沒好臉色。

臨行前一晚,唐家再次設宴,又上了一壇好酒。

有人給他們一一倒酒,倒到叢夏的時候,成天壁一擺手,面無表情道:“他不喝酒。”

叢夏尷尬不已,只敢拿余光偷瞄成天壁。

柳豐羽來了興趣,“哎,那天小夏喝多了,是不是耍酒瘋了?”

叢夏跟他擠眉弄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柳豐羽就跟沒看見似的,繼續戲弄他們,“小夏幹什麼了?那天是你送他回房間的吧?他是吐你身上了,還是說胡話了,難道是借酒占你便宜了?”

成天壁冷冷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酒。

叢夏瞪著他,拼命給他使眼色。

柳豐羽賊笑了一下,“你們兩個啊,好玩兒死了。不過最近我發現,唐大俠比你們還好玩兒。”柳豐羽最近熱衷於戲弄唐雁丘,藉著自己的優勢,跟唐雁瑾和其他女眷打聽了不少唐雁丘小時候的糗事,時不時就拿出來奚落唐雁丘一番,經常把他氣得臉通紅。

叢夏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要他們不打架,他就覺得挺省心了。

唐雁丘的父母在席間囑咐了他們很多,看著唐夫人不捨的表情,叢夏對於他們強拉唐雁丘上路的事,心裡有點愧疚,不過莊堯顯然不這麼認為,反而是趁機跟唐家要了不少好東西。

第二天一早,他們整裝準備出發。由於負重又增加了,車裡擠得幾乎塞不下人,除了輪流開車的人,其他人都坐到了阿布身上。

唐夫人並非多言的女人,看著自己的兒子,縱使千般不捨,也還是鼓勵他早去早回。

他們在眾人的目送中上路了。

下一個目的地是西安,路程大約八百多公里,以他們的速度,快的話也要半個月才能到達。

算算日子,從地震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個月,他和成天壁從地震發生的第二天就決定去北京,沒想到,過了大半年了,去北京的路,才走了一半,中間遭遇的各種險境數不勝數,能活下來已是不容易,最不容易的是,他們始終沒有放棄最初的目標,這實在讓人感慨不已。

峨眉山脈地形複雜,他們雖然有指南針和導航圖,但是由於植被的過度生長,地形地貌已經改變太多,僅從打印出來的衛星圖上,很難分辨方向,他們走著走著,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只是知道自己走的大致方向是正確的,但是想要回到高速公路的願望,有些遙不可及。

晚上吃飯休息的時候,莊堯舉著手電來回研究著地圖,嘆了口氣,“照這樣下去,咱們還未必能到西安,現在已經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

叢夏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還是安慰道:“沒關係,只要大方向是對的,咱們肯定能到北京。”

莊堯卻沒心情給大家鼓勁兒,“偏離了既定軌道後,燃料消耗就超出我的預計了,如果不能找到一個大型城市補給,我們很可能要棄車,到時候就又一窮二白了。”

眾人情緒都有些低落。如果當時直接從重慶走高速的話,至少不會迷路,因為繞路走峨眉山,完全打亂了他們的路線,但走回頭路又太浪費資源,在集體討論後,他們決定從這裡直接去西安,結果,現在確實不知身在何方了。

他們在重慶和唐家儲備了這麼多珍貴物資,要他們捨棄,實在是太難了,可是如果真的找不到西安,路霸半路沒油了,荒山野嶺的,他們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唐雁丘道:“那現在怎麼辦呢?”

“如果能找到什麼人類群居的地方就好了,至少能得到些信息。”

眾人看了看黑乎乎的森林,覺得找到人也沒比找到西安容易多少。

柳豐羽裹緊了大衣,“晚上真他媽冷啊。”他縮進阿布懷裡,恨不得用阿布的毛把自己全身遮住。

唐雁丘看著天上的星星,“這個冬天不知道多少人熬不過去呢。”

在夏天的時候突然降溫,已經是成批成批的死人,如果在冬天降溫,還不知道溫度能降到什麼程度,一旦出現個零下三十多度,除了阿布他們恐怕都得凍死。

叢夏給柳豐羽盛了一碗生薑雞湯,“柳哥,喝點熱湯。”

柳豐羽接過湯碗,喝了一口,舒服地嘆息了一聲。

他們每人捧著一個湯碗,在寒冷的冬日森林裡,圍著火堆,靠著阿布,喝著這一碗濃香的雞湯取暖。

吃完飯後,唐雁丘把叢夏給他的那幾張紙拿了出來,把自己的意見分析了一番,尤其是在修煉的方式上,用盡量淺顯的語言說明。

莊堯拿過紙,盯著上面幾幅粗糙的能量循環圖,若有所思。

唐雁丘道:“人體經脈走向的圖,我從家裡拿了一份,有了這個比較容易看懂。關於各個穴位節點能量的運轉路線和規律,這幾張紙上也都寫清楚了,看上去就好像自來水管一樣,只要按照這個圖控制能量流動就可以,但其實沒那麼簡單,尤其是對能量的把握上,一定要格外小心。我昨天自己試了幾遍,進展很緩慢,但是我相信,一旦掌握了這一整套的運行規律,修行速度已經比之前的方法要快得多。”

柳豐羽道:“我們今晚就試試吧。”

莊堯道:“不急,讓我研究研究這個圖……”

成天壁道:“這種方法看上去有些複雜,如果不能熟悉掌握,反而是我們現在使用的方法更快。”

“沒錯,所以我要試著用更直白的方式把這套理論表現出來,讓你們盡快掌握。”莊堯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幾頁紙,他拽了拽唐雁丘的袖子,“你今晚別睡了,跟我一起研究一下,其他人去睡覺吧,明天我們兩個就不開車了。”

“好。”

倆人圍著火堆研究了起來,其他三人在阿布身上找了合適的地方,和衣而眠。

 

75 寒武意識

 

天濛濛亮的時候,叢夏睡得正香,就被莊堯用力搖醒了。

叢夏睜開惺忪的睡眼,“怎麼了?”

莊堯亢奮地說:“快起來,我發現了很重要的東西!”

“什麼?”叢夏爬了起來,他看著莊堯和唐雁丘,倆人眼睛有些充血,明顯一宿沒睡。

成天壁和柳豐羽也在他有些興奮的叫嚷聲中醒了,全都聚集了過來。

莊堯把那幾張紙撲到地上,然後把唐雁丘的人體經絡圖放在旁邊比對,“你們看它這裡畫出的能量在經絡中的走向,重點看流經的方向,肝經、膽經、大腸經等等,這些人體器官都有對應的五行,你們按照這些器官對應的五行,再觀察能量流動的方向,有沒有看出什麼規律?”

幾人皺起眉頭,仔細地研究了起來。

成天壁最先開口道:“難道是相生……”

“沒錯,就是相生。”莊堯迫不及待地打斷他,“這套理論是建立在五行相生原理之上的,例如木生火,火生土,這個修煉的方法就是按照五行相生的原理,讓能量在體內按照相生的方向做運動,最終流向能量核。每經過一個相生的經絡節點,能量就增強一分。往復如此,能量最終到達能量核的時候,吸收進來的能量會增強很多。但是,這種修煉方法有個弊端,根據我猜測,這種修煉方法針對的是你的無屬性能量,也就是說,對於無屬性能量來說,任何五行能量都是生它的,或者說,至少不會相剋。所以,當別的五行能量進入了體內,經過相剋的經絡節點時,能量就會弱一分。我讓唐雁丘按照這個運行規律試過了,他是禽類返祖人,我判斷他的能量是木能量,金克木,在經過火能量器官經絡的時候,能量會有相應的減弱,水生木,在經過土能量器官經絡的時候,能量會增強。如果這麼相生相剋的互相抵消下去,最終到達能量核的,會跟你本來吸收進來的能量數量一致,所以,表面上看上去,這種修煉方法對除你以外的變異人意義不大。”

叢夏瞪大眼睛,“那麼,如果能繞過那些相剋的經脈呢。”

莊堯眼中閃現興奮的光芒,“沒錯,這就是我要說的。你是無屬性能量,不需要考慮相剋的問題,但是我們不同,我們每個人吸收的能量,進入體內後,其中有一個經絡節點是克這種能量的,一個經絡節點是生這種能量,一個經絡節點是本屬性能量,還有兩個經絡節點是不影響能量的,如果修煉的時候,能夠完美掌握能量流動的方向,避開相剋的那一個經絡節點,能量到達能量核時,必定增強,更有甚至,如果能夠避開兩個不發揮任何影響的經絡節點,只讓能量流經本屬性能量和相生能量的經絡節點,那麼吸入體內的是一分能量,到達能量核的時候,至少是七到十分!”

眾人呼吸都有些沉重,一大清早還未完全清醒,就要消化這麼高機能的消息,實在讓他們一時適應不了,莊堯的這套理論,聽起來簡直是神來一筆的好消息,把他們砸暈乎了。

如果他們的修煉速度能比現在快七到十倍,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莊堯的眼睛直發光,就像貪食之人發現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貪財之人發現了世界上最大的寶石庫,貪戀知識的人,每發現一個信息的新大陸,都能讓他打從心底感到興奮難耐。

成天壁是所有人中最冷靜的,他道:“你說的這種運行方式在體內行得通嗎?人體經絡是定向的,萬一怎麼都繞不開那一個相剋的經絡呢?”

“當然有這種問題,這其實是個概率問題。試著把人體經絡想象成一幅地圖,能量核是最終的終點,從天靈蓋把能量引入體內,相當於天靈蓋是起點,每一個相剋的經絡節點,是一個炸彈,每一個相生的和本屬性經絡的節點,是禮物,怎麼從起點走到終點的過程中,盡可能少的遇到炸彈,盡可能多的遇到禮物,並且還要考慮路線最短化,就要靠我人為地去設計,我想,要完全繞開相剋的經絡節點不太可能,但可以盡力避免,減少能量損耗,我會根據每個人的能量屬性,設計至少三到五種路線,然後測試挑選最合適的那一種,作為以後修煉的方式。我看看,我是水能量,成天壁和唐雁丘是木能量,柳豐羽是火能量,只要先研究這三種能量的‘路線圖’就可以了。”

叢夏嘆道:“莊堯,你的腦袋真不得了。”

莊堯得意地說:“所以我說,你們需要我,如果你能把你得到這套理論的方法原原本本的告訴我,我一定能把這個隊伍打造成最強的隊伍。”

叢夏搖了搖頭,“如果我們能平安到北京的話,我會告訴你,這就當做我們之間的承諾吧。”

莊堯撇了撇嘴,“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沒關係,當你覺得自己面對太多珍貴的信息而你不懂得合理利用的時候,你早晚會來找我,像這件事,你就做得很好,我們發掘了一套加快修煉速度的辦法。”

成天壁卻不像其他人表現得那麼樂觀,他沉聲道:“雖然不能告訴你太多,但是我可以肯定,這套理論是為叢夏的無屬性能量量身打造的,包括我們現在在用的呼吸調節修煉方式,都是為無屬性能量的修煉準備的,只不過我們也能用來修行罷了。如果從這個角度思考,這是一套完整的針對無屬性能量的修煉體系,我們非但不是無屬性能量,還要篡改這套理論,試圖走捷徑,我擔心這樣投機取巧,會不會產生什麼不良後果。就像……就像用傀儡玉強行加塊進化速度一般。”

成天壁很少會一次說這麼多話,對於唐雁丘來說,更是從來沒見過成天壁開口說話超過二十個字的,大家都意識到成天壁是真的感到了擔憂,於是也都深深思考了起來。

莊堯道:“這種可能性我也考慮過,但是我得到的信息太少了,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不過,就目前看來,這樣的修煉方式並沒有悖逆人體機能,唐雁丘昨天晚上按照這套理論的完整的運行路線把能量在體內走了一遍,沒有任何異常,這就證明不只是無屬性能量,五行能量也能用這套理論進行修行,我想它應該是安全的。再不濟,如果走捷徑的方式真的可能會有不良後果,這種修煉方式本身也比呼吸調節修煉方式要好、要快,所以,我們可以選擇不走捷徑,老老實實地熟悉這種修煉方式。”

幾人都沒有立刻說話。

在這種巨大的誘惑面前,人的判斷力其實已經被蒙上了一層紗,變得不那麼清楚透徹了,他們儘管也擔心這種修行方式會有後遺症,卻在內心深處找了一些僥倖的藉口,在場的每一個人均是如此。

沒有人不希望變得強大,尤其當武力成為強權的末日時代。

莊堯看向叢夏,“你應該知道的比我多,你怎麼認為?”

叢夏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得到的信息裡,並沒有提到這方面的內容,不過,五行相生相剋的理論在那些信息裡出現過,雖然我還沒具體研究,但我想相生能增強能量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我也擔心這種走捷徑的方式,是否穩妥。”

莊堯看向成天壁,“你呢?不打算試嗎?”

成天壁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我會用這套新的理論修行,但我不打算走這種捷徑。”

“好,你呢?”莊堯問唐雁丘。

唐雁丘也是果斷的人,他也搖頭道:“雖然我對能量這些東西還不是很了解,但是對我來說,這條理論像是內功心法,我只知道要修煉內力,是沒有捷徑可走的,必須踏踏實實地付出,所以,我同意成天壁。”

莊堯點點頭,又看向柳豐羽。

柳豐羽眨了眨眼睛,“我想試試,試試這種‘捷徑’。”

莊堯道:“我也想試試,那麼,我就先研究水能量和火能量的經絡路線就可以了。看吧,我這回可沒忽悠你們,我是徵求了你們的意見的。”

叢夏嘆道:“你已經把我們的心忽悠起來了。”

莊堯笑了笑,“究竟要不要嘗試,取決於你們自己,我和柳豐羽先試試,如果沒走火入魔的話,你們再選擇要不要跟進好了。我和柳豐羽之所以想試,是因為我們能力相對弱,有自保危機,這種自保危機隨著我們接近北京的步伐,會越來越強烈,這並不是瞎猜,而是在一次次戰鬥中總結出來的,所以對我們來說,能讓自己變得強大,冒這種風險是值得的;但是你們兩個不同,你們本身就強,在過去也鮮少碰到敵手,所以更趨向於穩妥發展,我可以理解你們的選擇,但是,我相信,未來我們會遇到越來越多強大的敵人,到時候你們就會需要冒這個險了。”

莊堯這番話一針見血,把不同處境中的不同選擇分析得非常透徹,成天壁和唐雁丘低頭不語,柳豐羽聳了聳肩,“沒錯,誰知道哪天就被強大的變異生物殺了呢,還不如抓緊時間讓自己變得更厲害,跟那種緊迫的威脅相比,這個風險不算什麼。”

叢夏能理解他們每個人的選擇,同時他也有些慶幸自己不用做這樣的選擇。如果是他的話,恐怕會跟莊堯和柳豐羽一樣,選擇冒這個險,因為走修煉的捷徑,後遺症至少有一半的幾率是沒有的,但是如果弱小,死亡的幾率在90%以上,對於實力相對弱的人來說,其實沒有選擇。

莊堯把地上的圖收了起來,拍了拍說,“叢夏,做飯吧。”

叢夏回過神來,把食材從路霸上拿了下來,開始做早飯。

上路之後,他們一天只吃早晚兩頓,早飯必須吃得非常飽才行,因為要扛一天。

吃過飯,他們重新趕路。

在走了大半天后,他們發現了一條小溪,正好車上飲用水不太夠了,幾人就下車取水,用淨水片淨化後,再灌入水桶中。

莊堯在溪邊繞了半天,這是一條清的見底的小溪,沒什麼危險,偶爾有魚游過。

叢夏奇道:“你幹什麼?”

莊堯問道:“你會抓魚嗎?”他問完之後,道:“算了,你肯定不行。”他走到唐雁丘身邊,“你能不能給阿布抓幾條魚?它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哦,好,我試試。”

唐雁丘從樹林裡折了兩根樹枝,用刀削尖了頭,他和成天壁一人拿了一隻,脫了鞋子進入了小溪,尋找著魚的蹤跡。

阿布靜靜地蹲在旁邊,美麗的紫眸隨著河水的流動而轉動著。以它這麼龐大的體型,根本沒法在那麼淺的水裡捕魚,所以只能坐在岸上幹著急。

河邊很濕,叢夏和柳豐羽就一左一右地坐在阿布的爪子上,叢夏嘆道:“這麼小的魚,抓到也不夠它吃啊。”

莊堯頭也不回地看著那條河,“有一點是一點,哎,這裡有一條,快來。”

唐雁丘踏著石頭跑了過來,定睛看到一條肥胖的草魚,手裡的樹枝猛地飛了出去,一下子把那條魚刺穿了。

莊堯興奮地拿起樹枝,看著上面還在撲騰的魚,“太棒了,這條至少有五六斤。”

阿布坐不住了,站起來往莊堯走去。

叢夏和柳豐羽被它帶了個跟頭,全都趴地上了。

柳豐羽怒道:“破貓!”

唐雁丘把魚扔到了地上,阿布低下頭,輕輕嗅了嗅,舌頭一舔,那條肥魚就進了它嘴裡,連個刺兒都沒留下。

成天壁那邊也刺到了一條更大的,隔空朝阿布甩去,阿布一轉頭,張開大嘴就把那魚吞進了肚子裡。

莊堯高興地叫著,“再多弄一點。”

成天壁道:“差不多行了,我們不能耽擱太久。”

唐雁丘看了看時間,“再找兩條吧,然後咱們就走。”

成天壁點點頭,又跑到溪裡去找魚。

叢夏深吸了口氣,伸展著胳膊腿,難得天氣這麼好,這時候正好放鬆放鬆。

就在他們各自忙活的時候,突然,森林裡傳來一陣奇怪的吱吱的叫聲,還沒等他們回頭,首先感受到了群體的能量波動。

幾人大驚,連忙回頭,就見樹林裡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群大猴子,遊蕩在樹枝之間,快速朝他們跑來。

成天壁和唐雁丘都扔下了樹枝往回跑。

但他們此時離岸邊有點遠,水裡又不好走。

阿布猛地轉過頭,憤怒地嘶叫,朝那群猴子撲去。

莊堯和叢夏嚇傻了,只能拼命往後推,柳豐羽擋在他們身前,全副戒備。

那群猴子的目標卻不是他們,而是路霸。幾隻大猴子全都跳到了車頂,用尖利的爪子撕扯著他們綁在車上的食物。

“靠,居然偷吃的!”

阿布已經跑到了車前,幾隻猴子猛地朝阿布撲了過來,一下子跳到了它的臉錢,阿布一爪子朝它們拍去,幾隻猴子也伸爪子就撓。

阿布把它們拍在了地上,自己的前爪也被抓出了數道血痕。

一直最大的猴子嘶嘶直叫,那兩隻掉在地上的猴子迅速爬了起來,往回跑去。

等到唐雁丘抓起弓箭,成天壁跑到自己的攻擊範圍內時,那幾隻猴子已經抓起他們兩大包食物往森林裡跑去。

唐雁丘舉箭就射,那群猴子卻非常靈活,距離又遠,這一箭只射中了一隻猴子的屁股。那猴子嚎叫著摔倒在地,卻又掙扎著爬了起來,沒命地往森林深處跑去。

唐雁丘嘆了口氣。

莊堯氣得重重哼了一聲。

叢夏無奈道:“快檢查檢查都丟了什麼吧。”

他和成天壁爬上車,發現他們打包的肉製品和蔬菜少了兩大包,至少有二十多斤,是他們大半個月的口糧,也算是損失慘重了。

成天壁看向森林,不遠處還有那隻受傷猴子留下的血跡。

叢夏看向大家,“怎麼辦?追,還是不追?”

 

76 寒武意識

 

莊堯抓著阿布的尾巴跳到了它身上,“叢夏你把阿布的爪子修復好,然後和成天壁留下看車,我和唐雁丘、柳豐羽去追。”

阿布前爪上的傷不重,不過它是四蹄著地,有一點傷多少會影響奔跑,叢夏用了很少的能量就把阿布的傷治愈了。

唐雁丘和柳豐羽也都跳到了阿布身上,阿布在莊堯的命令下,順著血跡往森林深處追去。

成天壁和叢夏呆在車頂,整理著被猴子抓得亂七八糟的食物,有些食物的真空包裝都被猴子抓破了,保鮮功能立刻失去,這些東西必須今天馬上吃完,不然就浪費了。

叢夏直肉疼,把那些不能保存的食物都搬到了地上,打算現在就煮熟了吃掉。他無奈道:“這群猴子太鬼了,也不攻擊人,來了就奔著食物去,一點防備都沒有。”

成天壁道:“它們不太像野生的猴子,太有紀律了,行動好像計劃好的,本來它們不值得追,我想莊堯是有別的想法。”

“我也覺得,雖然猴子本來就聰明,但是猴子特別容易被激怒,唐雁丘射了它一箭,它們不但不反擊,還緊著逃跑。”

成天壁思索道:“難道是人馴養的?”

“不太可能吧?剛才至少有七八隻猴子,而且基本都是變異的,只是變異程度不同,這些猴子比人厲害多了,猴子不像狗,不是那麼容易馴化的。”

“等等看吧,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

成天壁幫著叢夏架起火堆,開始做飯。他們一般不在中午吃飯,一是節省時間,二是節省糧食,不過,不吃不代表不餓,叢夏一邊煮肉片一邊流口水。

成天壁坐在他旁邊,問道:“你對莊堯說的修煉方式有什麼想法?”

叢夏苦笑道:“老實說我反駁不了他,修煉方式的可行性上,我其實也沒比他知道太多,古玉裡的信息太深奧太龐大了,我現在知道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光憑這一角去判斷,我實在沒把握。自從他描繪了能量增強的美好前景之後,我就一直存著僥倖心理,覺得應該是安全的,有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在,會影響我的整體判斷力。”

成天壁點點頭,“我之所以有所顧慮,除了這種‘走捷徑’的方式總是讓人覺得不夠穩妥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讓我非常顧慮。”

“什麼原因?”

“自從莊堯提到寒武意識之後,有一個概念一直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

“概念?”

成天壁的雙眸深邃如海,裡面仿佛藏著無盡的思緒,他淡道:“平衡。”

叢夏喃喃咀嚼著這兩個字,“平衡……”

“沒錯,平衡。我一直在想,如果寒武意識真的存在,地球究竟想達到怎樣的平衡?把人類全滅就是平衡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人類也要進化,如果人類不進化,早晚會被其他強大的生物淘汰,但是人類也進化了,而且就目前看來,雖然人類的進化數量遠遠比動植物進化少太多,但是進化的人類卻比很多進化的動植物強大,好比重慶,好比唐家,儘管生活條件下降了,但是人類的統治地位沒變。那麼平衡究竟想達到什麼目的?現在甚至有傀儡玉來讓靠近它的動植物加速進化,有古玉來幫助我們比別的人類進化得更快,這是不是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失衡?這樣合理嗎?”

叢夏沉重道:“你說得對,假設傀儡玉是寒武意識的附屬物,那麼為什麼傀儡玉要製造物種之間進化速度的不平等呢?寒武意識本身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制衡嗎?但它卻在親手製造失衡。古玉的存在也一樣,在製造所有者和其他人之間的失衡,如果古玉是和寒武意識相抗衡的力量,那麼古玉的存在還好理解,但是傀儡玉實在是讓人理解不了。如果寒武意識真的存在,這簡直就像一個巨大的陰謀,但是我們卻參不透其中的奧秘。”

成天壁看向神秘的森林深處,若有所思。

叢夏翻攪著火堆,想了想,又道:“你說,寒武意識能思考嗎?能像人類這樣思考嗎?”

成天壁搖搖頭,“不知道。”

“就目前看來,應該是不能的吧,如果寒武意識什麼都能做到,而且還會思考,那麼想要全滅人類,環境一定比現在惡劣數倍。”

“未必,莊堯說到的理論,僅僅研究出寒武意識是一種平衡意識,但是沒有人知道,地球究竟想要怎樣的平衡,也許寒武意識現在做的,就是在實現它認為的平衡。”

叢夏道:“那麼,人類的宿命也許不是全滅,而是削弱?”

成天壁沉默了半晌,才道:“就算人類現在被削弱了,只要智慧還在,幾十年幾百年後,會再次崛起,地球上如果沒有智慧生物跟人類抗衡,就阻止不了人類復興。”

叢夏的手微微一抖,“你的意識是,寒武意識也許會創造智慧生物來制衡人類?”

成天壁再次搖頭,“如果想要制衡一股失衡的力量,要麼把這股力量全滅,要麼創造出可以與之抗衡的力量,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這只是理論上的推測,就目前來看,寒武意識是想雙管齊下,一邊削弱著人類,一邊製造著體能比人類強大的生物。”

“看上去好像不給人類活路,卻又讓一小部分人類進化……”叢夏嘆了口氣,“真是想不通寒武意識究竟要做什麼。”他把幾片烤得焦脆的饅頭撒上胡椒粉和辣椒末,遞給了成天壁,“來,天壁,吃飯吧,別想了,腦域進化者都想不明白的東西,咱們想了也沒用。”

成天壁接過饅頭,就著水煮肉片吃了起來。

叢夏咬了一口烤饅頭,心情立刻好了一些。

既然想不通的東西,索性就別想了吧,還是嘴裡的好吃的重要。即使是在環境這麼艱苦、食材和調料這麼稀少的情況下,叢夏也變著法子做出各種好吃的東西,因為他知道,有一頓就要珍惜一頓,沒有人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下頓。

叢夏一邊吃,一邊給其他三人烤饅頭。

過了半個多小時,阿布就從森林裡跑了出來。

叢夏叫道:“快來吃飯啦。”

幾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莊堯哼笑道:“那群猴子果然是有主的,我們發現了樂山的一個觀光區,那裡原來有猴子表演,這趟收穫不小,我們終於找到人,也能確定自己的位置了。”

“太好了,那裡人多嗎?”

“不知道,我們沒進去,只是記住了路。”莊堯看了看表,“吃完飯,休整一下,我們就去那個觀光區,如果他們能提供有用的信息,那些東西就送他們好了。”

幾人坐下來大快朵頤,把慢慢的一鍋水煮肉片都塞進了肚子裡。

吃完飯後,他們開著車往那個觀光區走去。

走了約兩三公里,周圍的樹木明顯稀疏了起來,遠處有人類建築的一角若隱若現,路邊有廢舊的鐵路牌,指示著前方是某某觀光區。

成天壁突然道:“等等,停車。”

柳豐羽停下了車。

成天壁跳下車,在車前五六米處摸索著什麼,觀察著周圍植物的走向和異常的地方。

他把一把軍刀插在地上,然後退回了車上,道:“倒車。”

柳豐羽不明所以,還是往後倒去,阿布也跟著往後退。

成天壁道:“小唐,射那把匕首把手的位置。”

“好。”唐雁丘不問原因,拉弓就射。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裂向,像是什麼繃緊的東西瞬間崩裂了,周圍的幾棵樹劇烈地顫動,一排竹刺揭地而起,朝他們剛才停車的地方撲來。

莊堯眨了眨眼睛,“還好,剛才沒往前走。”

成天壁道:“這裡陷阱不少,我在前面探路,你們在後面跟著。”

成天壁的叢林作戰經驗豐富,自己就經常埋設各類建議陷阱,雖然坐起來並不困難,但是這種陷阱一般只要觸發了,人基本是躲不過去的,所以他對叢林中的各類陷阱,警覺性都非常高,一旦發現樹木走向有異常,空氣中根莖斷裂的特殊氣味,就能敏感地捕捉到警戒信息。

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柳豐羽更是坐到了車頂,一旦真的有陷阱被處罰,以他的能力還能擋一擋,至少能避免大面積攻擊傷到車和貓。

還好,成天壁一路上這條路埋設的四五個陷阱全都是識破了,靠著唐雁丘的遠程攻擊能力,一一破除,安全地進入了觀光區。

剛靠近那個觀光區破舊的大門,一夥人提著刀槍等各類武器衝了過來,他們手裡還跟著好幾隻猴子,為首的一個年輕女人長得挺漂亮,但神色卻很是強悍,槍口對著成天壁,喝道:“你們什麼人!誰讓你們進來的!趕緊滾,不然我們不客氣了。”

唐雁丘也拉開了弓,對準了他們。

成天壁冷道:“你們的猴子搶了我們的吃的。”

那女人哼道:“自己不看緊,活該被搶,我看你們也不缺吃的,我們這裡人這麼多,給我們留兩口又能怎麼樣,過路還得留買路錢呢。”

成天壁冷道:“我們來要回我們的東西。”

那女人咬了咬嘴脣,有些猶豫。

這夥人不僅帶著個那麼大的貓,還輕鬆破壞了他們辛苦設置的陷阱,一看就不好惹,真要打起來,他們肯定也討不到好,可是到手的食物讓他們白白送回去,實在是不甘心。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的時候,莊堯道:“我們路過這裡,迷路了,如果你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幫助,那些東西就當做你們的酬勞,我們不再追究。”

女人不太信任他們,手裡的槍也沒放下,追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麼?自從地震後,我們從來沒離開過這裡,什麼也不知道。”

“你們對這一帶,總比我們熟悉吧,有地圖之類的吧?”

女人猶豫了一下,“有。”

“我們要這附近景區的地圖,你們有什麼能辨別方向的東西,都給我們吧,我們想從這裡去西安。”

女人還是戒備地看著他們,她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用眼神跟他們商量著。

叢夏道:“小姐,如果我們要攻擊你們,也不會說這麼多廢話了,我們是真的想合作。”

他跟周圍的人低聲商量了半天,終於放下了槍,她道:“你們最好不要耍花招,我們這裡的人和猴子,都不是好惹的。”

叢夏露出友善的笑容,“小姐,你放心吧,我們一定遵守承諾。”

他們拉開了售票處的大門,“進來吧。”

那女人自我介紹道:“我叫明蘭,以前是這裡的導遊,他是我丈夫,原來是這裡的馴獸師,那些猴子都聽他的。”她指了指旁邊一個沉默的男人。

叢夏道:“這些猴子真是訓練有素,而且變異了之後,還這麼聽話。”

明蘭看著那些猴子笑了笑,“它們都是我們從小養大的,有些沒馴化好的,地震之後都跑回山裡了,就這八隻留下了。”

那馴獸師冷冷哼了一聲,撇過了頭去。

叢夏猛然想起來,唐雁丘射中了一隻猴子的屁股,不過那群猴子搶他們東西在先,也不怪他們反擊。

明蘭道:“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觀光區的工作人員,還有一些當天來的遊客,全都困在這兒了,我們絕大部分都是樂山本地的,你們要去西安,我們幫不了你們,但是帶你們找到去漢中的高速,應該沒問題。”

“能找到那條高速就夠了,我們原本設定的路線,也會經過漢中。”

走進觀光園,幾棟破舊的辦公室外面掛著晾曬的衣服,看來這就是他們住的地方了。一些人好奇而畏懼地看著阿布和路霸,他們一走近,就紛紛往後退。

看上去,他們過的比工業園的人還要差,各個面黃肌瘦的,人數也比工業園的少了至少一半。

莊堯問道:“你們這兒多少人?”

“現在還剩下六十多個。”明蘭摸了摸一個小男孩兒的頭,眼神很是哀傷,“地震是在深夜發生的,當時有一百多個工作人員住在這裡,觀光區的酒店裡也住了六七十名遊客,第二天交通就癱瘓了,所有人都被困在這裡了,幾天之後開始有人想靠自己離開,但是……後來我們都在不遠處發現了他們的屍體。現在就這些人了,還能勉強養活,人再多,就真的不夠吃的了。”

“你們這裡一共有幾個變異人?”叢夏問道,他能感覺到明蘭身上的能量,但是這出來攔截他們的十多人裡,只有兩個人是變異人。

明蘭奇道:“變異人?你是說力氣突然變得很大的人嗎?只有我和另外一個退伍兵,如果我們這樣的人多一些,打獵的成功幾率就能高一些了。”

難怪他們的境況如此之差,六十多人的團體裡只有兩個變異人,還是公認為變異能力最普通、數量也最多的力量型變異人,如果沒有這些猴子看家,他們早被突襲而來的各種變異生物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明蘭自己也很明白,“我們這些人還能有口飯吃,全靠這些猴子。對了,你們需要汽油嗎?”

莊堯眼前一亮,“你有汽油?”

明蘭精明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你們不是有車嗎,肯定需要汽油吧,我們有一些,雖然不多,但是我們留著也沒什麼用。”

“你們有多少?”

“這裡有一些廢棄的車,我們之前為了照明,把汽油搜集起來了,現在還剩下三四十升吧,你們想要的話,就拿吃的來換吧。”

叢夏道:“我們車上的東西是為了儲存打包好的,不能給你們,但是我們可以獵一些大型動物給你們。”

明蘭轉了轉眼珠子,“好,一升汽油換十斤肉。”

叢夏驚訝道:“要那麼多你們也吃不完啊。”

“我們有個地下冷窖,是純天然的,以前是用來放酒的,放個三四百斤肉不成問題,而且我們可以把肉醃製成臘肉,那樣更好儲存,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怎麼保存,想要汽油,先拿來四百斤肉吧。”

獵一些大型動物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能在路途中找到汽油,卻實在是意外驚喜,雖然油不多,但對他們來說也至關重要。

明蘭把他們帶進了一個度假村,“剛才你看到的是觀光區輪流守門的人住的,其他人都住在酒店裡,重要的東西也都放在酒店,我現在帶你們去找地圖之類的資料。”

幾人隨明蘭進了度假村的大堂,大堂裡還坐著一些人,原本昂貴的皮質沙發長滿了綠苔,曾經頗有格調的裝修,如今已經破敗不堪。

明蘭把他們介紹了一番,幾個男人走了過來,一個瘦小的老頭說:“我在這裡住了三十多年了,這一代我熟悉,你們想去高速嘛,沒問題,我能找到。”

“離這裡多遠?你能帶我們去嗎?”

老頭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可不去,就二十來公里,我給你們畫出路線來,應該不難找。”

成天壁敲了敲地圖,“如果你帶我們去,我們可以額外給你們兩把槍和一些子彈。”

從眾人的表情來看,他們都很心動,但是卻沒有人說話,最後還是那個老頭說了:“不是我們不想去,是不敢,森林裡有大黑熊、大野豬、大猴子,什麼都要命啊。”

明蘭咬了咬牙,“我帶你們去。”

“明蘭!我不同意!”她丈夫大聲道。

明蘭道:“咱們的幾把獵槍眼看就要沒子彈了,靠著陷阱捕獵,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獵上一頭,咱們這些人難道要活活餓死嗎。”

“我們不是還有猴子嗎,總能找到一些吃的,不管怎麼樣,我不能讓你一個女人去冒險。”

“我帶著猴子們去就行了,他們可以保護我,才二十多公里,我一定可以回來的。”

倆人起了爭執,觀光園的其他人都搖頭嘆氣,不知道怎麼勸。

叢夏忙道:“我們還是自己找吧,去的時候我們能保證你的安全,回來你就一個人了,想想確實太危險了,還是算了吧。”

明蘭倔強道:“不行,我帶你們去!”

最後她丈夫氣得甩手走了,明蘭低下了頭,重重嘆了口氣。

唐雁丘道:“我們有一些驅獸的藥粉,回來的時候,你灑在身上,一般動物都不願意靠近,還有這些猴子護著你,應該沒問題。”

莊堯一邊低頭研究地圖,一邊道:“再不濟,你是力量型進化人,把力量集中到腿部肌肉,你可以跑得很快。”

明蘭點點頭,“我自己有分寸,不過,槍和子彈,你們要多給我一些。”

叢夏實在無法拒絕這個堅強又善良的女人,反正他們也不缺武器和子彈,就答應了。

眾人商定好後,打算在這裡休整一天,並且給他們獵一些動物,換取汽油。

打獵的工作交給了阿布、唐雁丘和叢夏。

為了能把大型變異動物拖回來,觀光區的人自製了很大的扒車,他們也跟著去了幾個人。

阿布負責尋找獵物,唐雁丘負責攻擊,叢夏則吸收能量,他們分工合作,配合得很好,一下午時間就獵到了一隻兩百多斤的大野豬和三隻大山雞,加起來早已經超過了四百斤。

當他們把這些獵物拖回去的時候,所有人沸騰了。

觀光區裡的六十幾個人全都行動了起來,有切肉的,有醃肉的,也有分裝冷藏的。

明蘭帶著他們去拿油,到了車庫一看,那四五個塑料桶有三個是空了一半兒的,怎麼看都不像有四十升的樣子。

叢夏道:“你這個……最多也就二十升吧。”

明蘭笑道:“我也給忘了,大概就這麼多吧,都給你們了。”

叢夏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油集中裝到兩個桶裡,然後拎出去灌進了路霸裡。

柳豐羽靠在車上,抱怨道:“這女人真是精明得很。”

叢夏笑道:“她也挺不容易的。”

“不過,今晚能睡屋裡真是不錯。”柳豐羽伸了伸懶腰。

明蘭走過來叫他們去吃飯,熱情地給他們端了一大盆肉。

幾人吃完飯後,又給他們準備了乾淨的房間。

成天壁和叢夏自然又睡了一個屋。

倆人自從上次的醉酒尷尬事件後,就幾乎沒怎麼單獨相處了,此時看著酒店套房裡那一張床,叢夏覺得有些尷尬。

成天壁表現得和往常無異,脫了衣服就上床睡覺了。

叢夏東整理一下,西擺弄一下,在床邊磨蹭了很久,就是不敢上床睡覺。

最後成天壁也煩了,命令道:“趕緊上來睡覺。”

叢夏吭哧吭哧地爬上床,有些閃躲地看了成天壁一眼,“你還沒睡啊。”

“你這麼吵我怎麼睡。”

“吵、吵嗎?我整理點東西。”叢夏躺在旁邊,蓋了一點被角,跟成天壁保持著一個距離。

成天壁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彆扭,掀起被子蓋到他身上,“早點睡。”

叢夏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感覺身邊都是成天壁的味道。能躺在一個被窩裡,真是太好了。

“叢夏。”成天壁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叢夏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睛,扭頭看著他,“怎麼了?”

“到了北京之後……如果我們都活著,就像你說的,找個地方種菜打獵吧。”

叢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使勁點頭,“好,好。”

“我要先完成我的任務,然後我們就不用再四處跑了,自給自足,足夠過活。”

叢夏激動得聲音有些顫抖,“天壁,我已經沒有父母了,我、我跟你去哪兒都行,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咱們以後搭個伴兒,你可以打獵,我給你做好吃的,日子應該也挺快活的。”

成天壁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如水般沉靜地看著叢夏。

叢夏也直直地看著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柔軟的頭髮披散在臉龐,眼眸明亮溫柔,在暗淡的月色下顯得格外地好看。

成天壁感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有種抑制不住的情緒呼之欲出,卻又被他硬生生壓製著。

叢夏內心的感情也在這一刻洶涌起來,但有了前車之鑒,他實在不敢再做什麼越軌的動作,尤其是他現在很清醒,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啞聲道:“睡吧。”

叢夏試探性地往他身邊移了移,貼著他躺下,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成天壁看著他緊閉的雙眸,眼神暗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他們帶著明蘭出發了,明蘭的老公把四隻猴子都交給了她,叮囑她一定要快去快回。

那些猴子和阿布互相討厭,阿布見到它們就直叫喚,猴子也呲牙咧嘴,沒辦法,他們用路霸把阿布和猴子們隔開,各走一側,這才消停了下來了。

明蘭坐在車上,給他們指著地圖,“我把你們送到成渝高速後,你們順著高速往北走一百多公里,今天應該就能到成都。”明蘭嘆了口氣,“我們一直很想去成都,可惜不敢去,這一路太危險了,希望你們能平安到那裡。”

莊堯點點頭,“跟我們定的路線不一樣,不過去成都看看也好,也許會有收穫。”

二十多公里的路,他們走了三個小時,終於到了高速,雖然整個高速路已經被森林徹底覆蓋,但是腳下留下的路基和碎石,還是能看出這曾經是一條路,這也是在這個通信系統全部癱瘓的末世時代,他們辨別方向的一大依據。

唐雁丘從車裡拿出一包藥粉,灑在了她身上,幾隻猴子和阿布都厭惡地往後退去。

明蘭盯著那藥粉看,眼裡露出渴望。

唐雁丘灑完之後,把剩下的半包都給了她,“你拿著吧,關鍵時刻應該能起些作用。”

明蘭趕緊接了過來,真誠地說道:“謝謝你們的幫助,自從地震後,這麼長的時間我們都沒見過任何外人,日子都不知道過到哪年哪月了,能碰上你們這些好人真是幸運。如果,如果可能的話,到了成都……”明蘭掏出一張紙,塞到了唐雁丘手裡,“這是我們六十七個人的姓名、身份證號和家庭住址,我們每個人在成都都有親戚,親戚的名字地址和聯繫方式也寫上了,如果可能的話,請找人來救救我們,我們不想一輩子困在那裡……”說到最後,這個堅強彪悍的女人眼裡噙滿了淚水。

唐雁丘有些動容,接過了紙,“我答應你,到了成都,我會把這張紙交給政府或者軍隊,我只能為你做這麼多,但我說到一定做到。”

“謝謝。”明蘭摸了摸眼淚。

她帶著四隻猴子,往回走去。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叢夏都還在不停地回頭看。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叢夏嘆道:“一對年輕夫婦,卻要支撐六十七口人的生計,真是太不容易了。”

莊堯面無表情地道:“可憐的人多了去了,這一路碰到的還不夠多嗎。”

叢夏黯然地低下頭,沉聲道:“寒武意識讓人類也進化,是否說明不想讓人類滅亡?我希望有一天……”有一天,他們能重建家園,相愛的人能重新團聚,孩子能安全長大,人人都能有飯飽腹,有衣遮體,哪怕人類喪失了幾千年來建立起來的文明,只要他們能活下去,未來就有無限的可能。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回答叢夏的問題,這一刻,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他們踩著疲倦卻堅定的步伐,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77 寒武意識

 

幾人在下午的時候,經過了一片浩瀚的竹林,那竹子長得粗壯結實,根根耿直,普通的竹子不過六七米高,這些竹子每根都在二十米以上,比人的腰還粗,一眼望過去,好像進了迷魂陣一樣,到處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竹子,如果不是有腳下的碎石和路基指引他們,長八雙眼睛也會迷失其中。

唐雁丘停下了車,走到竹子旁邊,摸著那硬邦邦的竹子,嘆道:“這竹子太好了,適合用來做箭,我們家的箭以前也都是用峨眉山的竹子造的,但這竹子比以前的竹子還要好。”

其他人也下了車,看著那些竹子。

莊堯看了看他背後的箭筒,“你這次帶了多少箭?”

“一百多支,太多了車也裝不下。”

“現在我們車上空余出不少位置,尤其是車頂,到了成都之後,我們弄些竹子找人加工,至少也要再加工兩到三百支,過了四川,就沒這麼好的材料了。”

唐雁丘露出笑容,“好。”

柳豐羽調笑道:“唐大俠,你這弓是不是也要多造幾把以防萬一啊。”

唐雁丘嚴肅道:“這是我祖傳寶弓,人能換,弓不能換。”

“喲,真看不出來。來,借我試試。”

唐雁丘猶豫地看著他。

柳豐羽“嘖”了一聲,“借我試試嘛,又玩兒不壞。”

唐雁丘無奈地把弓遞給了他。

柳豐羽單手接過,沒料到那弓那麼沉,毫無防備下身體往前彎去。

唐雁丘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子,“還是給我吧。”

柳豐羽掙開他的手,直起身,故作輕鬆地甩了甩那弓,“這到底有多重啊?”

8.2公斤。”

柳豐羽瞠目結舌,想到唐雁丘單手拿著這弓上飛下跳到處跑,看上去好像很輕鬆的樣子,雖然16斤重的東西他並非單手拿不動,但是拿起來不可能還那麼輕鬆。他學著唐雁丘的樣子舉起弓,想拉開弓弦,沒想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把弓弦拉開了三分之一,他還想用力往後拉,額上已經冒出了汗,無奈之下想鬆手。

成天壁突然叫道:“別鬆手。”

唐雁丘也同時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能這麼鬆開,拉開這把弓需要至少七十公斤的力量,你現在鬆開,弓弦回彈的力會把你震飛出去,你拿弓的手還會骨折,嚴重的話會傷到胸腔。”

柳豐羽滿頭大汗,“靠,你不早告訴我。”他快要堅持不住了,手臂幾乎麻了。

“我沒想到你連弓都拉不開,你要是拉得開,也就有力量收回了。”唐雁丘抓住了他的手,“你慢慢鬆開,把弓給我。”

唐雁丘一手握著弓,接替了柳豐羽的手,另一隻手握著柳豐羽汗濕的手,慢慢地錯開他的手指,握住了弓弦,柳豐羽這才鬆開手,唐雁丘慢慢把弓弦歸位。

他放下弓,皺眉看了柳豐羽一眼。

柳豐羽有些心虛,但還是叫喚道:“誰讓你不早告訴我。”

唐雁丘搖了搖頭,“連雁瑾都能拉開四十公斤的弓,沒想到你這麼……”

莊堯和叢夏在旁邊偷偷直笑。

柳豐羽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什麼了不起的,我要是從小練,一樣是神箭手。”

唐雁丘依然固執地搖頭,“你不行,你天性浮躁,愛慕華而不實的東西,人又懶散,根本不是習武的材料。”

柳豐羽氣得想抽他。

唐雁丘把那一米多長的弓背到背後,“走吧。”

柳豐羽跟著叢夏莊堯爬到阿布身上,舉著胳膊衝叢夏撒嬌,“小夏,我胳膊疼。”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不許給他浪費能量。”

叢夏本來想幫他的,一聽成天壁這麼說,只好訕訕一笑。

莊堯也道:“你的能量有效,而且寶貴,不要浪費在這種蠢事啊。”

柳豐羽重重哼了一聲, 白了成天壁一眼,趴倒在阿布身上。

叢夏朝他眨了眨眼睛,打算過一會兒沒人的時候再幫他,只是肌肉拉傷,一點點能量足夠修復,卻可以讓柳豐羽好受點兒。

柳豐羽道:“小夏,那你給我按摩吧。”

叢夏很是好說話,剛想點頭,成天壁就在一旁冷道:“有那時間就修煉,別做無用的事。”

莊堯也幫腔道:“就是,新的修煉方式你們熟練了嗎?能量運行的路線一定要記得牢牢的,出錯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叢夏道:“我這幾天一直在試,過段時間應該就能熟悉了。”

柳豐羽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你不是還沒把方案做出來嗎。”

“我沒做出來之前你先按最原始的方式一點點走經絡,這種方式也比呼吸調節的方式修煉的更快。”莊堯坐在阿布的背上,面前擺著一大疊紙,正頭也不抬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柳豐羽只好坐了起來,靜下心來修煉。

成天壁的空閒時間一直在修煉,幾乎沒停過,所有人裡,下的功夫最大的就是他,叢夏覺得,也許成天壁的天賦並沒有比他們高太多,只是他最勤奮。

除唐雁丘在開車外,其餘四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

下午三點多,正是陽光最暖和宜人的時候,從路旁廢棄倒塌路牌看來,他們離成都不過十多公里了,勝利在望。就在這時,原本跟著路霸的速度不緊不慢前進的阿布突然停了下來,同時路霸也停了下來。

唐雁丘叫了一聲,“前面有東西。”

莊堯扭過頭,在修煉的三人睜開眼睛,齊齊往前看去。

在他們前方一公里的路上,趴著一隻巨大的黑白相間的毛球,看那體積也就比阿布小一點,硬是把他們前進的路給擋住了。

叢夏眨了眨眼睛,“這……什麼東西?”

阿布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走過去看看。”

他們走近了,發現那是一隻非常大的毛球。

成天壁皺起眉,“按喇叭。”

唐雁丘按了按喇叭,那團毛球一動不動。

“死了嗎?

“下車看看。”成天壁說著,也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唐雁丘抓著弓箭,成天壁拿著衝鋒槍,謹慎地往那團東西走去。

走近了才發現,那團東西真的很大,跟個小山似的。

成天壁舉起槍,朝天上放了一槍。

那團球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伸展開四肢,一時之間他們腳下的地面都在顫動。

他們這才看清,那是一隻巨大的熊貓,至少有五米多高,只比阿布矮一個頭,但是比阿布胖了一大圈,又圓又肥,難怪趴著睡覺的時候,看上去像個球體,它的行動看上去也不怎麼靈活。

倆人迅速往後退,阿布炸起毛,發出警告地叫聲。

那熊貓的小眼睛幾乎看也沒看他們,抱著一顆粗大的竹子,掰下旁邊較嫩的小竹子往嘴裡塞,一邊塞一邊靠著竹子,昏昏欲睡的樣子。

叢夏汗道:“它好像沒看見我們。”

“正好,趕緊走吧。”莊堯拍了拍阿布,示意它從熊貓旁邊繞過去。

唐雁丘也重新上了車。

當他們小心地經過那熊貓身邊,以為相安無事的時候,那熊貓抱著竹子的爪子一松,好像睡著了一樣朝他們倒了過來。

“媽的!”柳豐羽抬起頭,就看到一座黑白相間的小山朝他們靠了過來,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了。

阿布只要往前一竄,就能躲過,但是如果它躲過去,路霸就要被撞翻了,莊堯在緊急時刻阻止了它本能的反應,硬生生用腦波控制它往前跳躍,並叫道:“阿布,把它撞開!”

阿布喵地叫一聲,猛地往那熊貓撞去。

“都抓緊——”莊堯雙手雙腳纏住了阿布的耳朵。

其餘三人緊緊抓著阿布的毛,只聽一聲巨大的悶響,幾人就跟撞車一樣,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莊堯整個人抱著阿布的耳朵,比較好著力,沒掉下去,成天壁臂力好,也沒掉下去,但是柳豐羽和叢夏就沒那麼好運了,直接被從阿布身上甩了出去,拋到了九米多的高空,往地上摔去。

成天壁瞬間在倆人身下形成風氣旋,下落的速度立刻緩了下來,倆人的身體有一瞬間幾乎停滯在空中。

同一時間,那熊貓被阿布撞到了一邊,阿布自己也被撞倒在地,莊堯和成天壁都滾出去老遠。

唐雁丘一腳油門把車開出去之後,趕緊跳下車,飛起來把兩人接到了地上。

支撐兩個人近三百斤的重量,成天壁體內的木能量幾乎在短短幾秒內耗去了一大半,他喘著粗氣,從地上爬了起來,跑過去查看莊堯。

莊堯無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腦袋擦破流血了,還好冬天衣服厚,不然他肯定要摔暈過去。

成天壁把莊堯從地上抱了起來,朝叢夏走去,阿布也甩著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每個人看上去都狼狽不堪。

他們回頭去看那隻罪魁禍首的熊貓,這隻大爺倒在地上睡著了。

柳豐羽怒道:“什麼破玩意兒,它是故意的吧!”

叢夏鬱悶地搖了搖頭,從九米高空往下掉的滋味兒,讓他現在腿還在發軟,差點兒把他嚇尿褲子。

他摸著莊堯的額頭,把那傷口修復了。

成天壁把莊堯放下後,莊堯氣憤道:“差點被這隻破熊貓壞了大事,路霸要是壞了,咱們以後只能啃野菜生肉了。”

成天壁皺眉看著那一大團毛球,“要處理嗎?”

莊堯搖了搖頭,“算了,熊貓的攻擊力是很強的,它既然不主動攻擊,我們別自找麻煩。”

柳豐羽泄憤地拿起石頭往它身上扔,那熊貓依然毫無反應,睡得跟死了一樣。

唐雁丘道:“咱們走吧,這一代有熊貓也不奇怪,說不定還會碰到呢,下次碰到小心點。”

眾人只好自認倒霉,加快速度往成都趕去,他們計劃今天天黑之前到達成都。

剩下的十多公里路途中,他們又遇到了兩隻熊貓,體型都比之前那隻小,而且離他們較遠,或者說,遠遠看到熊貓,他們就繞開了。

在太陽下山之前,他們終於進入了成都。

成都的境況讓他們很失望,到處都是被植物拱破的地基和倒塌的建築,街上蕭條凄涼,一個人多沒有。

這一路他們已經總結出了規律,如果一個地方相對安全,他們能在街上看到人,比如重慶、比如唐門,如果一個地方危機四伏,人肯定全都躲起來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出來,比如昆明、比如貴州。成都就是危機四伏的那一類。

也許見過了重慶和唐門的現狀,讓他們對接下來路過的每個城市都抱著期望,希望那些城市裡的人都能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但是現實比他們想象得殘酷多了,這恐怕才是全國大絕大多數地區的真實狀態。

叢夏嘆了口氣,“這個地方,恐怕找不到汽油吧。”

莊堯道:“我們的汽油,應該還可以支撐到漢中,我沒把太陽能動力計算進去,實際上到達西安應該也不成問題,但這是路上不繞路、不碰到險峻地形的情況,一旦有任何意外發生,我們隨時面臨著棄車的風險,這是最下下之策,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在這裡找到一些汽油。”

叢夏道:“應該不成問題,這麼大個城市,不可能一點汽油都沒有了。”

唐雁丘道:“人都躲起來了,看上去像座死城,恐怕也找不到人給我制箭了。”他拍了拍胸口,“還有這份名單,我要交給合適的人。”

“不用擔心,只要有食物,肯定能找到人。”

成天壁看了看天色,“太陽要下山了,找個地方休息。”

他們一邊走,一邊挑選著合適休息的地方,最好是環境不太糟糕的室內,冬夜裡溫度太低,睡在野外實在難熬。

一隻很大的灰色貓頭鷹從遠處飛來,翼展超過一米五,飛到身邊的時候,低空掠過阿布的頭頂,阿布本能地伸出爪子去拍,唐雁丘舉起弓,追著瞄準那貓頭鷹,謹防它攻擊。

這是一個任何動物都不能輕信的時代。

那貓頭鷹靈敏地躲過,在他們上空盤旋了一圈後,飛掠到了一個建築的頂上,躲到了水箱後面,只露出一個腦袋,它抖了抖翅膀,發出了人類的聲音,“你們是什麼人?”

眾人一驚,那竟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那貓頭鷹扭著脖子看著他,“說話。”

叢夏叫道:“路過的人。”

“車上有吃的吧,我聞到了。要麼留下一半,要麼原路出城。”

莊堯哼道:“不留也不出城,你要怎麼樣?”

那貓頭鷹發出冷笑,“你們找死。”

成天壁道:“小唐。”

唐雁丘一箭射出。

那貓頭鷹也不笨,尤其是天色漸暗,他的視力比人類強出百倍,早就一直盯著唐雁丘的弓,此時唐雁丘一動,他趕緊把腦袋縮了回來。

利箭轟然射中水泥柱的水箱,竟硬生生陷了進去,掀掉了大塊水泥。

這一箭之威讓冒出頭來的貓頭鷹沉默了半天。

唐雁丘拉弓準備射第二箭,那貓頭鷹大喊道:“你們等死吧!”說完拍了拍翅膀,往建築物密集的地方飛去,轉身就不見了。

唐雁丘道:“那是貓頭鷹異種人吧。”他這一路跟著眾人,對動物變異的各個方向終於清楚了。

“嗯,可能是偵察兵之類的,以他的能力,倒是很合適。”莊堯道:“咱們盡快離開這裡,找個隱蔽點的地方休息,今晚輪流守夜,敢來搶我們的東西,就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們又走了兩條街,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小區,小區有一個售樓處,正好能讓他們休息,阿布可以在院子裡睡。

他們從車上拿出睡袋,生起火,圍著火堆睡了起來,前半夜由唐雁丘守夜,其他人休息。

叢夏看著跳動的火苗,心裡生出不安,直到後半夜實在困得不行了,才疲倦地睡著。

睡到半夜,他們被成片的陰森叫聲吵醒,唐雁丘大叫道:“大家快起來!”

叢夏從睡袋裡爬了出來,仔細一聽,那是貓頭鷹的叫聲,貓頭鷹的叫聲算是他最不喜歡的動物叫聲中排前三名的,夜晚聽來陰森恐怖,尤其當這種叫聲成片響起的時候,更是嚇人。

他們往遠處天邊看出,暗夜裡,一群貓頭鷹黑壓壓地朝他們飛來,藉著稀薄的月光,能勉強看出那群貓頭鷹大小不一,數量至少在三四百隻以上,速度極快地朝他們飛來!

莊堯叫道:“叢夏,跟我進車裡!”

倆人沒有攻擊力,率先躲進了車裡,路霸的防彈外皮應該能抵禦大部分攻擊。

成天壁跳到車頂,把機關槍調到合適的角度,狠狠地瞪著那群貓頭鷹,只等它們飛近了,予以迎頭痛擊。

唐雁丘隻身飛了起來,快速地拉弓射箭,身為禽類返祖人,他的視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但是夜間視力還是比起貓頭鷹差了一截,貓頭鷹離他們還有兩百多米的時候,他的命中率只有四成。

柳豐羽握緊了雙拳,蓄勢待發。

阿布尖利地叫了起來。

 

78 寒武意識

 

貓頭鷹群接近了,他們這才看清,這群黑乎乎的東西不僅只有貓頭鷹,還夾雜著一些烏鴉、麻雀和亂七八糟的各種鳥類,有大有小,全都瘋狂地朝他們撲了過來。

成天壁抓著機關槍扣下了扳機,朝著那群貓頭鷹掃射,機關槍的怒吼聲在黑夜裡格外驚心動魄。

唐雁丘展開雙翼在那群鳥類中來回穿梭,一箭一個準,但是弓箭大多在遠程攻擊中能其效果,在近距離,尤其是群攻的時候,很是吃虧。

唐雁丘被貓頭鷹尖利的喙和爪子不停地攻擊,看上去有些狼狽。

莊堯叫道:“阿布,去幫唐雁丘!”

阿布飛撲過去,巨大的爪子在空中不斷地抓撓,每一爪子下去就能把好幾隻貓頭鷹拍在地上,它皮毛厚實,這些鳥類的喙很難傷到它,往往一頭撞進它的毛裡,力已經被卸去了一半,就算能成功攻擊到,也都是皮肉傷,有了阿布的幫忙,唐雁丘才狼狽地從那黑壓壓的鳥群裡飛了出來。

柳豐羽的大範圍攻擊在這種密集型群攻中發揮了比成天壁還要顯著的作用,他全身化作巨大花瓣,那些花瓣如同他手指般靈活,能夠隨時變換大小,一個花瓣拍過去,一群鳥不是被拍暈就是被臭暈,漸漸地很多鳥類都不願意靠近他。

叢夏大喊道:“小唐,飛到我身邊來!”

唐雁丘一邊射箭,一邊在阿布的掩護下飛到了路霸旁邊,背部抵著車門,叢夏一邊吸收著周圍的能量,一邊透過車門,把能量輸送到了唐雁丘體內,有些淺的傷口一下子就愈合了。

莊堯爬到車後面給成天壁換機關槍的彈夾箱,因為加特林的彈夾箱實在太占地方了,他們一共只帶了三箱,一路背負了這麼久的東西,以加特林每分鐘400的射速,兩分鐘就能耗光一個彈夾箱,聽著那突突突突的聲音,實在讓他們心疼得滴血。

但是,加特林的子彈確實對那群貓頭鷹、烏鴉造成了最有利的傷害,在這種群攻中成天壁自身的能力都比不上一挺機關槍好用,天上的鳥像下雨一樣■裡啪啦地往下掉,原本黑壓壓地一片天,不到一會兒就“撥雲見日”了。

這群鳥死死傷傷,損失慘重,最後剩下的二十多隻只能倉皇逃跑。

它們逃走後,所有人都累得差點無法動彈。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不僅主站員消耗了大量能量,叢夏也消耗了很多能量用於修復,他掙扎著跳下車,把遠處超過他吸收範圍的能量全都吸進了體內。

這一戰唐雁丘受傷最重,英俊的臉上被劃了三道很長的血痕,如果沒有叢夏,肯定就毀容了。

叢夏把能量集中起來給他療傷,雖然傷口很多,但是沒有致命傷,修復起來並不困難,只是看著唐雁丘疼得直皺眉頭,卻不肯吭聲的樣子,實在讓其他人心裡不好受。

柳豐羽、成天壁和阿布都受了些輕傷,只有躲在車裡的倆人完好無損。

叢夏把唐雁丘的傷治好之後,能量去了大半,還好柳豐羽和阿布的傷都是皮肉傷,再加上附近兩三百隻貓頭鷹和其他鳥類的能量,他體內能量依然富余。

當輪到成天壁的時候,成天壁看了看手上的劃傷,道:“算了吧,別浪費能量。”他知道修煉的辛苦,每一絲能量的積攢,都需要足夠的耐心和意志力,他不想浪費叢夏的能量。

叢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什麼呢,你也知道現在小傷口感染了也是大問題,怎麼能算了。”他鬆開手後,成天壁手臂上的血痕頓時不見了,叢夏又抬起手,輕輕摸了摸成天壁的額角,那裡被貓頭鷹啄破了,血都把眉毛染紅了。

成天壁靜靜看著他。

叢夏的手指劃過傷口,破損的皮膚被修復得了無痕跡。

成天壁道:“你的能力增強了。”

叢夏笑道:“要是不增強,豈不是拖你們後腿。”

“不會。”成天壁淡道:“你不會拖後腿。”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哎呀,你們倆有完沒完,成天眉來眼去的,趕緊領證結婚得了。”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轉過了身去。

莊堯陰著臉拎起一隻貓頭鷹,“這是之前那個人派來的吧,我之前猜想過動物異種人會具備跟異種種族交流的某種能力,看來的確如此。”

柳豐羽握緊了拳頭,“再見到那個孫子,我要扒光他每根毛。”

成天壁沉聲道:“這些貓頭鷹,恐怕只是來試探我們的,這次攻擊不成,我想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

叢夏低聲道:“這裡應該有一個厲害的隊伍,否則光憑一隻貓頭鷹異種人,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攻擊我們。”

莊堯道:“這裡還有幾隻沒死的,全都殺了讓叢夏吸收。天也快亮了,咱們往市中心走,明天白天看能不能抓到一些人,問問這裡的情況。”他拍了拍阿布,“阿布,你吃一些吧,你應該也餓了。”

阿布聽話地吃起了地上的鳥。

成天壁打掃了一遍現場,叢夏一隻不漏地把能量一掃而空,柳豐羽抓了幾隻個頭大的帶上,打算烤了當早餐,節省一頓糧食。

路霸碾過密密麻麻地鳥類的屍體,往市中心開去。

一隻貓頭鷹隱藏在遠處的樓裡,又大又亮的眼睛把剛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它拍了拍翅膀,轉身飛走了。

他們開到了曾經市中心的一條主幹道,背靠著一個商場,在空地上架起火堆,烤起了貓頭鷹。

這時候天剛濛濛亮,正是饑腸轆轆的時刻,所有人都蹲在一邊,等著叢夏做出簡易卻美味的食物。

燒烤的香味飄出去很遠,漸漸地,有幾個衣衫襤褸地人不知道從哪裡摸了出來,站在遠處看著他們,因為畏懼阿布而不敢靠近,聞到香味而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還帶著孩子。

叢夏朝他們喊道:“有個叫XX百貨的門前,死了很多貓頭鷹,剛死的,還新鮮。”

那二十多人聽了之後,轉身撒腿就跑,生怕慢了一步,能吃上肉的美夢就要落空了。

“看來人不難找嘛,一會兒等他們回來,找個人問問。”叢夏把一隻肥厚的烤貓頭鷹腿遞給唐雁丘,“來,小唐,今晚你最辛苦。”

唐雁丘笑著接了過來。

柳豐羽戲弄他道:“哎,你還不趕緊謝謝小夏,不是他的話,你可就破相了。”

唐雁丘忙道:“叢夏,謝謝你。”

柳豐羽想到剛才唐雁丘臉上的血,有點害怕,他對叢夏說:“咱們說好了啊,如果以後我受傷了,不管其他地方傷得多重,只要不是要死了,你必須先修復我的臉,如果我這麼完美的臉遭到破壞,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唐雁丘懇切地說:“男人不需要這麼注重外貌,男人最重要的是……”

柳豐羽做了個把嘴拉上拉鏈的手勢,示意他閉嘴,“你懂個屁,世界上長得我這麼好的人能有幾個,我比熊貓都珍貴,這臉必須保護好了。”

唐雁丘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不再和他爭辯。

他們正說著話,一個長的很精神的年輕人從遠處走來,好奇地看著他們。

那年輕人衣服看上去比較整潔,也沒有面黃肌瘦的樣子,一看就是生活狀況比較好的人,他走近了,終於也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異能量,不管在任何地方,變異人總不會活得太差。

叢夏道:“想吃東西去XX百貨那邊,現在去可能還能撿到貓頭鷹。”

那年輕人笑道:“你們誤會了,我不缺吃的,我只是好奇你們怎麼在這裡烤貓頭鷹。”

“撿的。”叢夏道。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在這裡沒見過你們。”

莊堯挑了挑眉,深深地看著他道:“成都這麼大,你能見過所有人嗎?”

“嘿,成都是不小,活人可沒多少了,人我是肯定認不全,但是這麼大的貓誰見過一次還能不記得,還有這車,這車真酷啊。”那年輕人伸手想去摸。

成天壁瞬間掏出槍指著他,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沒看清他拔槍的東西,他冷道:“別碰。”

不能怪他們對人無法友善,他們時刻提防著每一個變異人。

年輕人尷尬地收回了手,“我沒有惡意的,我好久沒見過外地人了,想跟你們蹭頓飯,了解了解外面的情況,你們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幾人對視了一眼,似乎都在考慮,畢竟主動湊上門來的,總讓人有些戒備。

年輕人續道:“你們擔心什麼,我就是個力量型變異人,你們這麼多變異人,還怕我嗎,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們聊聊,地震之後我從來沒離開過成都,我想知道外面都什麼樣了,對了,你們剛來,難道不想知道一些成都的事嗎。”

成天壁指了指自己身邊,“坐吧。”

叢夏微微蹙起眉,把那年輕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轉過身去,給面對著他的莊堯和成天壁使了個眼色。

這個人在撒謊,他不是力量型變異人,力量型變異人是木能量,這個人身上的是土能量,只不過除他以外的變異人,只能感受到其他能量體的能量波動,卻無法分清究竟是哪種五行能量,有些變異人類的能量能靠常識判斷,比如視力進化的是木能量,兩棲返祖人是水能量,而有些則根本無法判斷。

如果不是有叢夏在,也不會一下子識破這個人在撒謊。

那年輕人看上去非常和氣,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成天壁旁邊,討好地看著叢夏,“小哥,給我嘗點肉吧,我雖然能自己抓一些東西,但是基本都是烤得半生不熟,或者煮的一點滋味兒都沒有,我都好久沒嘗過鹽味兒了,哪像你們,還有胡椒粉什麼的調料,你們這日子過的啊,讓人羡慕死了。”

叢夏不動聲色地把一塊烤肉遞給了他。

那年輕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吃完肉後,他一抹嘴,問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啊。”

“貴州。”

“貴州?”年輕人瞪大眼睛,“那你們去過重慶嗎?”

“去過。”

“重慶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那麼好?聽說人人都能吃上飯。”

叢夏答道:“只要不懶的,一般都餓不死,比這裡是好太多了。”

“真羡慕你們,我真想去重慶,這個城市半死不活的,早晚有一天也許所有人都會死,你們帶著這麼大的貓感覺不到,要是四五個普通人走在街上,隨時可能被一大波老鼠啃得骨頭都不剩。”

莊堯問出關鍵問題,“這裡的變異人多嗎?有形成勢力嗎?”

年輕人點點頭,“有,成都大大小小的勢力很多,都是各自占據一片區域。”

“給我們講講這裡變異人的情況。”

年輕人道:“這裡最厲害的一派變異人,叫鷹團,老大是個獵鷹和人混合的變異人,他手下的變異人很多,有近百個,但是,只有會飛的才能受到他的重視。其他的勢力規模都不大,但是厲害的變異人不少,平時也都相安無事,本來死得就沒剩下多少人了,大家都是有吃有喝混一天,這裡除了變異動物吃人,其他的地方還算太平。”

成天壁冷道:“真是這樣?昨天晚上我們剛進城,遇到一個貓頭鷹異種人,要我們交出食物,我們沒同意,他半夜派了三百多隻貓頭鷹偷襲我們,這也叫和平?”

年輕人露出驚訝地表情,“你們真的被貓頭鷹攻擊了?”

“不然你嘴裡的肉哪兒來的。”

“我知道你們說的貓頭鷹……什麼……異種人?你們是這麼叫的嗎?好吧,那個貓頭鷹異種人,是鷹團的人,他們雖然不搶本地人的東西,但是對外地人可不會客氣。”

柳豐羽諷刺道:“是因為本地人沒什麼可搶的了吧。”

年輕人道:“你們被他們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這車上裝了不少東西吧,你們打不過他們的,不如這樣吧,你們給我些東西,我有辦法避過鷹團的耳目,送你們出城。”

柳豐羽道:“我們現在暫時還不打算出城。”

成天壁搶道:“可以,我們本來還打算休整幾天,但是這裡太危險,我們想馬上出城,你要怎麼帶我們走?”

“我在這裡生活的久,知道鷹團的活動範圍,我帶你們繞路出城,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吧。”他剛站起身,成天壁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把他摁倒在地,明晃晃的刀刃瞬間比在他脖子上。

柳豐羽一腳踩住了他的背。

年輕人奮力掙扎起來,卻在成天壁的鉗制下動彈不得。

莊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道:“你就是昨晚的貓頭鷹異種人吧。”

 

79 寒武意識

 

年輕人怒道:“你們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莊堯指指自己,“我是聲音系統的變異人,不管你怎麼裝,不管昨天我們距離多遠,你有獨一無二的聲紋,這個是隱藏不了的,我聽得出來,你就是昨天的貓頭鷹。”

年輕人露出猙獰的笑容,“沒錯,就是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變異能力,看來我小看你們了。”

莊堯道:“殺了他。”

成天壁舉起刀。

“等一下!”那貓頭鷹異種人大叫,“你們……你們如果敢殺我,鷹團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是鷹團老大的堂弟。”他儘管緊張得額上直冒汗,但口氣依然很硬。

莊堯冷道:“無所謂,殺了。”

“等一下!不要!”年輕人嚇得大叫,“不要殺我,我、我帶你們出城,真的,我帶你們出城。”

“誰告訴你我們想出城,我們來這裡是來補充物資的,你一進城就攻擊我們,現在還不懷好意接近我們,留著你有什麼用。”

“你們需要什麼物資,鷹團掌握了成都大部分的物資,什麼都可以弄到。”

莊堯蹲了下來,“汽油。”

“汽油?有,能弄到。”

“那好,讓你那堂哥拿汽油換你,我們要的不多,多了也帶不走,就五十升。”

年輕人咬牙道:“行。”

成天壁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唐雁丘找來繩子,把他五花大綁起來。

莊堯道:“說吧,怎麼聯繫鷹團?”

年輕人仰起脖子,從他嘴裡發出貓頭鷹咕咕的叫聲,一隻藏身在建築裡的貓頭鷹猛地衝了出來,往遠處飛去。

叢夏有些羡慕,“真方便啊。”通信系統癱瘓之後,還能使用這樣純天然的信息交流方式,看來動物異種人的優勢,可不僅僅表現在體能上。

成天壁從車上拿下一柄狙擊槍和兩把衝鋒槍,準備應對緊急情況,其他人也進入了備戰狀態。

年輕人陰陰地看著他們,“昨天那些鳥,不過是試探你們一下,鷹團的實力可不止如此。”

叢夏問道:“不用你說我們也能猜到,成都周圍森林的鳥,都受你們指揮嗎?”

年輕人不答話。

成天壁一槍托敲在他腦袋上,“說話。”

年輕人狠道:“基本上吧。”

叢夏想了想,“看來你得跟我們走遠一點才能放了你,不然我們豈不是一出城就會受到鳥類的攻擊。”

年輕人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

幾人原地等待著,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旁邊的街區走過來一個肥胖的影子,他們仔細一看,居然是一隻熊貓。

那熊貓的體積比他們昨天看到的要小多了,但也兩米有餘,而且比昨天那隻乾淨很多,毛色黑白分明,看上去營養很好,最為滑稽的是,那熊貓穿著條肥大的內褲。

年輕人一看到那熊貓,不屑地“呸”了一聲。

那熊貓慢悠悠地走近了,看到他們之後,發出了人的聲音,“咦?張茂?你被人抓住了。”

張茂冷道:“死胖子,滾開。”

眾人有些凌亂,這個城市的動物異種人怎麼這麼多。

熊貓人哈哈笑道:“狗東西,祝你早點死。”

“死胖子,你一定會死在我前頭,到時候我會讓烏鴉把你吃得乾乾淨淨。”

熊貓冷笑一聲,“我說,你們是外地人吧?”

成天壁掂著手裡的槍,“你是誰?”

“反正不是鷹團的人,你們抓他做什麼?”

“我們要找鷹團換汽油。”

“哦,你們找對人了,成都的物資大部分都控制在鷹團手裡。好心提醒你們一下,這周圍會飛的東西基本都是鷹團在控制,出城十公里以後再放他,當然,殺了他更好。”

叢夏道:“既然這裡是鷹團的天下,你又不是他們的人,為什麼還呆在這裡?”

那熊貓人毫不猶豫地說:“這裡是我家。”他冷冷地看著張茂,“我等著鷹團喪盡天良,自取滅亡的那一天。”

張茂罵道:“去你媽的,別以為我們不殺你,你就能囂張多久,我們早晚要掃清這裡所有不服軟的。”

遠處天空出現了一排黑點,熊貓人回頭看了看,“他們來了。”說完快速往前跑去,那動作靈活敏捷,跟他肥胖的身體實在不符,一會兒就沒影了。

黑點漸漸靠近,六個帶著翅膀的變異人從天邊飛了過來,從翅膀判斷,為首的那個應該就是鷹團的老大,獵鷹變種人,他的翅膀最大,翼展達到三米,比唐雁丘的翅膀還要長出一截,後面幾人,能分辨的只有一個是烏鴉,其餘三人兩個翅膀灰黑,一個色彩斑斕,說不清是什麼動物。

幾人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禽類異種人或者返祖人,都覺得很驚奇。

這實在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他們從雲南一路走到這裡,半年多的時間,只見過一個禽類異種人,就是那個蝙蝠人,而且蝙蝠這種東西,又說不準是禽類還是哺乳動物,另外一個帶翅膀的,就是唐雁丘這個禽類返祖人了,這說明禽類異種或者返祖人是非常少的,可是在成都,加上這個張茂,他們眼前有七個,而且鷹團恐怕還不只這些禽類變異人,單單從概率學的角度上就說不通,難道成都這片地,特別滋養禽類異種人?

那個獵鷹人在他們頭頂上空停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離得近了,才看清那個獵鷹人是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凶悍男人,這樣的長相即使在文明社會,看上去也像窮凶極惡的罪犯,相比之下,張茂反而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張茂叫道:“哥,哥。”

獵鷹人罵道:“傻逼,你怎麼搞的。”

“我本來變作人想來探探他們的底,沒想到他們有個耳朵變異的,把我的聲音聽出來了。”

獵鷹人惡狠狠地看著他們,“你們想怎麼樣?”

莊堯也不跟他客氣,“五十升汽油,換你堂弟。”

“五十升?你們真敢開口,你們知道汽油多稀缺嗎,我上哪裡弄五十升汽油。”

“成都的物資不是大部分掌握在你們手裡嗎,五十升汽油有什麼難的,你們不給也可以,昨天你堂弟派了三百多隻貓頭鷹襲擊我們,害我們受傷,這筆賬要麼你拿汽油了結,要麼我們拿他命了結。”

獵鷹人眯起眼睛,目光仔細地在他們每個人臉上劃過,最後道:“你們受傷了嗎?”

五人看上去只是衣著破舊帶血,但各個精神挺足,不像受傷的樣子,也看不到明顯的傷口。

張茂叫道:“哥,我昨天看到了,他們有個人能治傷!”

成天壁眼神一冷,用槍口頂了頂張茂的太陽穴,“閉嘴。”

獵鷹人瞪大眼睛,“你們能治傷?誰?”

“跟你沒關係,我們不想說廢話,五十升汽油,到底換不換。”

獵鷹人沉默了片刻,道:“換,但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明天的這個時候,在成渝高速入口交易。”

成天壁冷道:“聽說這附近的鳥類都聽你們指揮,我們要把他帶出十公里再放人。”

獵鷹人凶狠地說:“你們別得寸進尺。”

莊堯冷道:“十公里對他來說一會兒就飛回來了,同樣的,十公里以內你們要追上我們也輕而易舉,換做是你,你也會提一樣的要求。”

張茂看著獵鷹人,眼神透著哀求。

獵鷹人再一次把他們每個人看了一遍,最後道:“好,就這麼定了。”

張茂渾身虛脫,嚇出一身冷汗。

莊堯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獵鷹人帶著其他人走後,莊堯陰笑著看了張茂一眼,“看來你們兄弟感情也沒那麼好,你其實對他會不會拿五十升汽油換你,一點把握都沒有吧。”

張茂低頭不說話。

“也難怪,畢竟只是堂兄弟,五十升汽油,在末世可是萬金難求的好東西,你有什麼價值,值五十升汽油呢。”

張茂狠狠道:“他不會不管我的。”

莊堯道:“他說的高速入口,離著多遠?”

“離這裡二十六公里。”

“你知道那個熊貓人在哪裡嗎?”

張茂戒備地看著他,“你要做什麼?”他心裡實在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小孩兒真的是小孩兒嗎,不會外形也變異了吧。

“我們要見他,帶我們去。”

張茂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有時候在城外跟一群熊貓在一起,有時候在城西的家裡,和十多個變異人在一起。”

“先帶我們去城西。”莊堯道:“那個熊貓人,應該知道很多東西。”

成天壁把張茂推上了車,張茂無奈,只好帶他們往城西走去。

在拐進熊貓人居住的那條街時,他們都感覺到了來自頭頂的能量波動,坐在阿布身上的幾人抬頭看去,不算寬的街道兩旁的樓頂上,分別站了兩個人,手裡均拿著槍,衝他們喊道:“你們什麼人?”

莊堯道:“我們想見羅勛。”

他們從張茂口中得知了那個熊貓人的名字。

“你們誰呀,找羅勛幹嘛。”

“你告訴羅勛,我們是剛才見過的外地人,找他問幾個問題。”

說話的倆人低聲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人下樓了。

過了十分鐘左右,一個人出現在前面不遠處的小區門口,朝他們招手,“來這裡。”

一行人往那小區走去。

那人道:“車不能進來,貓也不能進來,只有兩個人能跟我上去,那人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就這個小孩兒和這個人吧。”他指了指叢夏。

莊堯習慣性地屏蔽自己的能量波動,叢夏則是其他人感覺不到,這個人以為這倆人都是普通人,又一個是小孩兒一個是瘦巴巴的小白臉,沒什麼危險性,所以讓他們兩個上去。

事實上他們確實也沒什麼危險性,只不過不是普通人罷了。

莊堯道:“那就我和叢夏上去,你們在這裡看著車吧。”

成天壁三人留下看守張茂,叢夏從他身邊走過時,他一把拉住了叢夏的胳膊,不著痕跡地往他衣兜裡塞了一顆手榴彈,並在他耳邊低聲道:“有危險馬上叫我們。”

叢夏感覺到口袋沉了沉,他能猜到是什麼,他拍了拍成天壁的胳膊,“放心吧,應該不會。”

他們也覺得那熊貓人不像敵人,所以才放心讓倆人去的,不過心裡始終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倆人往小區裡走去。路上,叢夏問道:“我還沒問你呢,你真的能辨別聲紋?”

莊堯翻了個白眼,“不能,不過以後就說不準了,我也在進化呀。”

“那你是嚇唬張茂的?”

“當然,你給我使眼色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在撒謊,一個人平白無故接近我們,而且撒謊,肯定圖謀不軌,我們來這裡不過幾個小時,除了他,我想不出誰還會帶著什麼目的隨便接近我們,我們一看就不好惹吧,一般人都不敢靠近。而且,他咬字的方式確實跟昨天那個貓頭鷹有一點像,我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不過有七成把握就足夠了。”

叢夏笑了笑,“他太低估我們了。”

進了小區後,他們看到小區的幾棟樓裡冒出一些腦袋,看人數還不少,均好奇而戒備地盯著他們。

那人把他們帶上二樓,這是一個很新的小區,外面還有被植被侵占的痕跡,裡面卻很乾淨,看上去有人經常打掃。

他們被帶進一間屋子裡,一進屋就聞到了一些家裡養寵物會產生的異味。

倆人往裡一看,二十多平米的寬敞客廳裡擺了七八個很大的木質簡易嬰兒床,嬰兒床裡整整齊齊地趴著一排一排的熊貓寶寶,都是剛滿月的樣子,毛還有點稀疏,憨憨的熟睡的樣子看上去非常有趣,看那數量至少有四十多隻,客廳靠墻的位置放了試驗床和工作台,電視上的熊貓繁殖基地好像就長這樣子。

一個長著白嫩清秀的娃娃臉,稍微有點胖的年輕人穿著白大褂走了過來,“果然是你們,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

叢夏驚訝道:“你這……怎麼這麼多熊貓。”

“我以前是大涼山的熊貓飼養員,回成都老家休假的時候碰上地震了,然後就一直呆在這兒了。”

“這些熊貓都是你收養的?”

“是啊,大多數熊貓父母變異之中,體型過大,無法照顧幼崽,很容易把幼崽養死。地震之後,動物的繁殖和生存能力都提高了,以前得小心翼翼伺候,唯恐這些祖宗滅絕,現在可能生了,而且變異幾率也高,不過熊貓幼崽的存活率還是低,我經常去野外把它們到處亂生的抱回來,養大點兒再放回去。”

莊堯道,“它們比養人費勁多了。”

羅勛苦笑道:“我知道,但是沒辦法,看著不管我難受。我這裡養了七十多個人,還有四五十隻熊貓,雖然條件不好,不過還都餓不死。”

叢夏心裡一動,“你們這裡的人,都靠你吃飯?”

“不只,我們這裡有十三個變異人,能弄到一些吃得。”

“如果我們雇傭你們這裡的人做點事情,然後獵一些動物作為酬勞,你覺得怎麼樣?”

“你們想讓我們做什麼?”

“我們需要一些竹箭,這裡的竹子不錯,但是時間緊迫,我們跟鷹團的人約定明天這個時間就拿上汽油離開,沒有時間鑄鐵箭頭,所以我們只要你們做出箭身,不然過了這裡,就沒有這麼好的竹子了。”

羅勛想了想,“這聽上去也不難,不過我們不會手藝,你們有人能教他們嗎?”

“有。”

“好,我一會兒就去找他們。這麼說,你們跟鷹團的人交易成功了?”

“是。”

羅勛冷哼一聲,“我不太相信張淺真的會為了張茂拿出五十升汽油來,張淺這個人,根本沒有人性,要不是張茂的能力有點用處,根本不會顧念親情。”

莊堯敏感地嗅到了一些信息,他問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羅勛抱起一隻單獨隔離的小熊貓,用特殊的體溫計給它量體溫,他道:“張淺在成都就是個大魔頭,我們這些勢力比較弱的團體,擰成一股,才勉強能保平安。”

“他為什麼勢力能這麼大?跟他能控制飛禽有關?”

羅勛眼神冷了下來,“他自己加上張茂,也只能跟獵鷹和貓頭鷹這兩種物種交流罷了,可你知道他為什麼能控制那麼多種類的飛禽嗎?你知道他手下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禽類變異人嗎?”

“為什麼?”這一點也是他們所有人感到奇怪的,從概率上來說,不該有那麼多禽類異種人同時出現的。

“動物變異人是人類和動物之間互相食用產生的,我當時就……”羅勛輕嘆一聲,“總之,必須是人吃了動物,或者動物吃了人,張淺這個禽獸,自己變成獵鷹之後,就覺得所有陸地生物都低賤,他為了製造更多的同類,把人抓給禽類食用,連他自己的堂弟都沒放過,通過大量的犧牲品,換取極小概率的動物異種人的產生。”羅勛握緊了拳頭,“不少人就是這麼被他害死的。”

叢夏露出震驚的表情,莊堯眼中浮現厭惡。

儘管末世之後,他們見過了太多的醜惡,但是這樣泯滅人性的行為,依然讓他們震驚不已,叢夏顫聲道:“可是,他沒有必要這麼做啊,他只要讓人吃那些鳥類不就可以了?”

羅勛沉聲道:“這就是他最禽獸的地方,他認為那樣產生的變異人,骨子裡會帶著人類的軟弱,只有經歷過被凶殘的鳥類活生生分食的人,重生之後,才會變成無畏的戰士。”

叢夏咬牙道:“畜生不如。”

羅勛把那隻小熊貓放回了嬰兒床裡,輕輕順了順它稀疏的毛,“那些所謂‘重生’的鷹團的人,大多都變得凶狠殘忍,半年多了,你們是第一群敢挑釁他們的人。”

莊堯道:“你們沒想過反抗嗎?”

羅勛搖了搖頭,“沒用的,他們勢力太大了,如果光是那些禽類變異人,我們還能一搏,可他們背後有成群的鳥類,根本沒法打,我們在這裡也呆不久了,正在考慮集體遷去重慶,聽說那裡環境好一點。”

叢夏道:“我們剛從重慶來。”

羅勛驚喜道:“是嗎?重慶怎麼樣?是不是想之前路過這裡的人說的那樣,人人都能吃上飯?”

“大概情況確實是這樣,不過重慶勢力鬥爭很厲害,現在恐怕也不太平了,不過,相比這裡,應該還是好上一些的。”

羅勛點點頭,“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試試,不然,張淺不會容我們太久的。”

羅勛把手頭的工作忙完,就去通知那些變異人的家屬,讓他們幫忙制竹箭。幾個變異人去城外砍竹子去了,莊堯則帶上阿布和柳豐羽出城打獵。唐雁丘教那些人如何製造箭身,有了箭身,他們到了下一個城市,也許能找到鑄鐵箭頭的地方。

成天壁和叢夏則留下來看著張茂。

他們抓緊時間忙碌著,爭取在明天離開之前,能得到足夠的竹箭。

 

80 寒武意識

 

成天壁和叢夏坐在車裡。成天壁把張茂打暈過去塞在車後面,跟油桶放在一起,但倆人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張茂會飛,絕不能給他機會變身。

叢夏一回到車上,成天壁就問:“怎麼樣?”

“沒事,那個人不錯,以前是個熊貓飼養員,現在在家裡養了四十多隻熊貓幼崽,不是壞人。”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榴彈,遞給成天壁,“這個還給你吧,這玩意兒踹在我兜裡,我一直感覺特別不舒服,好像揣著個炸彈似的。”

“它就是炸彈。”成天壁接過來,塞進了軍工背心裡,“莊堯和阿布去打獵了?”

“是,不是說要給小唐弄竹箭嗎,過了四川就沒好竹子了,所以先把箭身做出來,哎,我聽羅勛說了不少鷹團的事,實在有些噁心。”他把張淺用活人喂鳥增加異種幾率的事告訴了成天壁。

成天壁沉聲道:“會想到這麼幹的肯定不止他一個,只不過大部分應該會選擇讓人吃動物,不會像他這麼喪心病狂,看來,以後的異種人會越來越多。”

“其實我覺得,也許張淺是意識到,人吃動物異種的幾率,比動物吃人異種的幾率低。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就我們目前見過的這些異種人,很少有人能吃了那些動物吧,而且,我想末世之後,人吃的最多的動物就是蟑螂老鼠這些小東西,但是我們目前還沒見過蟑螂人老鼠人。”

“也有可能,我想北京那邊,肯定會有相關研究。”

叢夏點點頭,“他們一定會致力於讓人類變異的研究,畢竟變異就代表著生存幾率增加,我實在無法想象,一群像莊堯這麼聰明的腦域進化者聚集在一起,會做些什麼,肯定是我們想都無法想象的事情。”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擔心叢教授嗎?”

叢夏嘆了口氣,對著成天壁微微一笑,“嗯,擔心。你還記得重慶那個研究所吧,那個只有二十多個科學家,而且不存在腦域變異人的研究所裡,就能分成保守和激進兩派,那北京那個聚集全國各地腦域進化人和頂尖變異人的地方,究竟會有多少錯綜複雜的勢力?我印象中的二叔,是個很單純的科研工作者,有些死板,有些守舊,雖然才三十多歲,但是成天跟一群老科學家混在一起,除了工作外,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尤其是人情世故之類的,從來不花心思在上面,我很擔心他在北京過得怎麼樣。”

“他是腦域進化者,不用替他擔心,你看看莊堯。”

以莊堯的智慧,只要不是突發事件,基本上陷入任何困境,他都有辦法解決,一想到他二叔變成了這麼厲害的人,確實好像也不太需要擔心,說來可笑,他們的處境應該比他二叔差多了。

叢夏笑道:“也是,那孩子啊,我們就算全死光了,他也會活得好好的。對了,你跟我二叔有什麼私人關係嗎?還是碰巧你在雲南,他就讓你帶我回去?”

成天壁道:“到北京,我會告訴你。”

叢夏有些失望,不過沒有追問。

成天壁對自己對叢夏有所隱瞞這件事,開始感到一絲彆扭,叢夏對他毫無保留地坦誠,但他……

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是個軍人,嚴守秘密是他的使命,可是他脫離軍人的身份和軍隊太久了,一路奔波磨難下,有時候他會忘了自己是個軍人,尤其是社會體系崩盤後,軍隊這個概念其實已經名存實亡,至少在他們經歷過的所有地區,也只有重慶還有比較像樣的軍隊勢力,在這種大環境下,他身為軍人的自覺經常被遺忘,是他所肩負的任務在時刻提醒著他。

事到如今,他竟然對隱瞞叢夏感到了一絲異樣,尤其是他的任務,跟整件事有莫大的關係。

叢夏發現他表情有點僵硬,於是問道:“怎麼了?”

成天壁搖搖頭。

“你放心,你不告訴我我又不會勉強你,我支持你做好保密工作。我始終堅信,我們的軍隊不會被災難打倒,如果我們真的有機會重建家園,最有影響力、也最有可能領導我們達成目標的,肯定是我們的軍隊,所以,我一刻也沒忘了你是個軍人。我知道,你的任務一定是跟末日有關係的,否則你也不會到現在還堅定不移地要完成,既然這麼重要,那我們一定把它帶回北京,天壁,我們有共同的目標,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互相支持著對方的。”叢夏抓著成天壁的手,堅定地說。

他的雙眼明亮,殷紅的脣因為語氣激動而有一絲顫抖,稍長的頭髮貼服著臉頰,讓他看上去格外地秀氣,成天壁看著那充滿信任、意志堅定的眼神,腦海中無法控制地回放起他們一路走來的艱辛的點點滴滴,胸腔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感染,他體內生出一種難以啟齒的衝動,讓他想要把叢夏……

叢夏奇道:“天壁,你臉有點紅,車裡都是汽油味兒,是不是熏著你了?”

成天壁快速地轉過了頭去,“不是,沒事。”成天壁抽回手,暗自握成了拳,克制著那股衝動。

叢夏道:“咱們下車站一會兒吧,應該沒事吧。”他回頭看了張茂一眼,還昏迷著。

“沒事,綁得很結實。”

倆人下車透氣。這時候,羅勛的兩個朋友從城外拖回來兩根巨大的竹子,那倆人肯定是力量型變異人,拖著二十多米長、一人粗的竹子,看上去都毫不費力。

把竹子拖進小區後,唐雁丘指揮著他們做準備工作,教那些人做竹箭。

忙活到下午,阿布拖著一隻大野牛回來了,這隻牛夠他們所有人吃上三頓了。

整個小區的人都忙活了起來,有幫著唐雁丘做竹箭的,也有料理牛肉的。他們中午都沒吃飯,下午五點多,所有人停下手上的活,大吃了一頓肉。

吃完飯後,換了柳豐羽和莊堯看守張茂,叢夏要帶成天壁去看小熊貓,順便找羅勛幫個忙。

羅勛正好也在屋裡照顧一隻發燒的幼崽,看到他們頗為意外,“有事嗎?”

叢夏笑道:“我帶他來看看。”他指著一屋子的嬰兒車,“天壁,怎麼樣,好玩兒吧。”

成天壁站在一個嬰兒車旁,伸手戳了戳車裡的一隻小熊貓,它們看上去實在太小了,街上的老鼠都比它們大。

羅勛道:“熊貓長得很快的,這一批只要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放回森林裡了,如果是變異的,還能提前一段時間,我倒希望它們全都變異了,這樣存活率高。”

叢夏道:“現在還有肯做這種事的人,真是難得。”

羅勛笑道:“我喜歡嘛,自己的工作也是這個,結果還跟熊貓異種了,我這輩子就跟熊貓有緣了。”

叢夏道:“我想打聽一下,成都這邊還有部隊的在嗎?”

羅勛嘆了口氣,“有,有XX軍區的一個炮兵團,人數不少,也是因為有這個團在,在加上我們心比較齊,所以鷹團的人至今動不了我們。但是部隊的大部分也是普通人,武器總有用光的一天吧,到時候恐怕還是鷹團的天下,所以我們才想走。”

“你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把一個東西交給那個炮兵團的人。”

“什麼東西?”

叢夏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是唐雁丘給他的,“我們從重慶過來的時候,曾經迷路,誤打誤撞下找到了一個樂山景區的觀光園,那裡有六十多人被困,至今不敢離開,有工作人員也有遊客,這是他們的身份信息,以及他們在成都的親戚的信息,他們說,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有人能去救他們,他們不想一輩子困在那裡。”

羅勛心情沉重地接過了紙,“我一定幫你轉交給團長,但是……”

“我明白。”叢夏沉聲道:“我明白,什麼都保證不了,我們當時也跟他們說了,大家現在都自身難保,但我們答應了他們,一定幫他們交給合適的人,我也只能說,如果可能的話,請別忘了他們。”

羅勛點了點頭,把那粗糙的紙疊好,慎重地放進了口袋裡,他問道:“對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重慶那樣的地方也不呆,難道也要去北京?”

叢夏道:“沒錯。”

羅勛嘆道:“北京我們是不敢想了,太遠了。不過,你們是我見過的去北京的隊伍裡,實力最強的。”

叢夏淡笑道:“只求一路平安。你們要去重慶的話,我給你說說重慶的情況吧,另外我們一路走過來,有一些經驗值得參考,尤其是路上的危險什麼的。”

“好哇。”羅勛拿起一個奶瓶,“那太好了,我給它們喂奶,你說吧。”

羅勛抱著小熊貓耐心地一隻一隻喂奶,叢夏就說起了他們一路上的見聞……

 

81 寒武意識

 

小區裡的人徹夜趕工,第二天天明的時候,造出了三百多隻竹箭的箭身,經過唐雁丘的挑選,只有一百多二十多隻能用,但這樣的數量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他們把竹箭捆起來,綁在了車頂。

小區門口,羅勛跟叢夏握了握手,“謝謝你的那些信息,對我們去重慶會很有幫助。”

叢夏笑道:“我們也要謝謝你,這些竹箭是我們非常需要的東西。”

羅勛加重語氣道:“一定要小心張淺,盡可能的快點走,脫離他的勢力範圍。”

“我們明白,你們也要小心。”叢夏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心裡很是感慨。

他對羅勛的印象很好,但是有張淺這樣殘暴的勢力存在,羅勛他們的性命等於懸在刀刃上,此次一別,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相見。

羅勛含笑看著他,“再見,希望還能再見。”

叢夏也鄭重地說:“希望還能再見。”

他們離開了小區,往高速入口走去。

在約定的時間裡,他們到達了城外的高速入口,張淺已經帶著人等在了那裡。

張淺腳邊放著一桶油,他踢了踢那油,“我們已經盡力了,就三十升。”

他們早料到張淺不會老老實實地拿出五十升油來,倒也不意外,有三十升也是好的,成天壁一手握著槍,緩步走了過去。

“等等,我要看人。”

唐雁丘爬上路霸,把張茂拽了下來,張茂剛醒沒多久,還迷迷糊糊的,狼狽地看著眾人。

成天壁已經走到了油桶跟前,張淺凶狠地看著成天壁,成天壁則鎮定地看著他,似乎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成天壁一手拎起油桶,倒退著往回走。

張淺冷道:“你們走出十公里後,必須把他放了,如果我看不到人,你們別想離開成都。”

莊堯倨傲地看著他們,“希望你看到人後,好自為之,如果敢來騷擾我們,下場就會跟那群烏鴉一樣。”

唐雁丘把張茂又推上了車,成天壁把油桶也放了上去,其餘人坐到了阿布身上,一行人往前走去。

他們走遠了,一個男人低聲道:“老大,拿這三十升油換那小子值得嗎?”

張淺冷笑,“他是不值,但是他說的一個信息值。”

“那個能治愈的人?”

“沒錯,這種能力可是比自然力操控進化人還珍貴多了,不,那個能治愈的人說不定就是個自然力進化人,木能量有回春的作用,我曾聽人設想過這種能量。只有那小子回來,我們才能知道是誰,而且,前天晚上只有那小子看到了他們這群人的實力,沒有這些信息,也不好對付啊……”張淺陰恨地笑了起來,“我猜這群人往這個方向走,也是去北京的,你現在就趕去漢中,告訴老劉,說我送他份大禮,但是,要等我到了,再一起拆封……”

他們進入高速之後,一直保持著很快的速度前進,天上有飛禽在跟著他們,他們早就注意到了,卻沒有辦法,唐雁丘射下來一隻,會有無數只頂上,索性就讓它們跟著。

知道走出了十餘公里路,張茂叫嚷道:“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放了我?”

莊堯看了看地圖,“就到這裡吧,讓他走吧。”

成天壁把他的繩子解開,把他扔下了車。落地的一瞬間,張茂變成了一隻大個的貓頭鷹,身上還掛著滑稽的上衣,他飛到了高空,恨聲道:“咱們走著瞧,鷹團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唐雁丘舉起箭瞄準了他,張茂嚇得趕緊撲開翅膀飛走了。

成天壁道:“真想殺了他,叢夏的秘密會被他泄露。”

莊堯皺眉點了點頭,“沒錯,但是如果殺了他,張淺會追上來。”

“就算不殺他,張淺也未必不會追上來。”

“至少有個不會追來的可能,換句話說,他們要是真追上來了,到時候殺了他也是一樣的。”

叢夏回頭看了看,“我很好奇,他們的飛行能力怎麼樣。禽類異種人的飛行能力跟普通鳥類差不多?那麼禽類返祖人雙翼要支撐那麼大的重量,飛行能力應該不太好吧。”

唐雁丘點頭道:“我現在只能返祖成具備鳥類特徵的人類,也就是說,我的整體體型還是人類的,由於身體體重過大,飛行不是件很輕鬆的事,至少我絕對不可能連續飛行十公里,不過,我的返祖進程也在進化,我的身體最開始出現變異的時候,是出現翅膀,後來身體才能慢慢羽化,現在已經返租出爪子,不知道一直這麼返祖下去,是不是能進化出禽類的完全特徵。”

柳豐羽奇道:“我怎麼沒見過你羽化的模樣?你一直都只是長出翅膀來。”

唐雁丘臉一紅,“因為……有點奇怪。”

柳豐羽戲謔道:“你不是說,男人不要注重外表嗎。”

“那是不一樣的,一個人類身上覆蓋羽毛,看上去是很異常的。”

柳豐羽支著下巴,“讓我們看看。”

“什麼?”

“你羽化的模樣啊。”

“不行。”

“看看啊,讓我們對你的實力有個了解,你有所隱瞞,難道是不信任我們?”

“不是……”

“那就看看。”

不只是柳豐羽,其他人也饒有興致地看著唐雁丘。

唐雁丘被柳豐羽逼得沒辦法,只好脫下外套,把左臂的袖子卷了起來,結實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收縮,漸漸改變了肌肉結構,皮膚上慢慢長出了白色的羽毛,很快覆蓋了整個手臂,修長的手指也變成了禽類的爪,一看就非常有力,指甲呈彎鉤狀,看上去很鋒利。

莊堯湊了過來,“我拔一根羽毛啊。”說完不客氣地拔了一根,唐雁丘沒什麼反應,掉個羽毛跟掉個頭髮差不多。莊堯拔完之後隨手放進了口袋裡,“有空研究研究。”

叢夏摸了摸羽毛,“挺厚實啊,你晚上變出羽毛來睡覺,根本不會冷。”

唐雁丘不好意思地說:“有,只是在衣服裡,你們看不到。”

柳豐羽挑眉道:“唐大俠,你真不厚道,居然還隱藏實力。”

唐雁丘急道:“你別胡說,我沒有。”

倆人一言一語地爭執了起來,但唐雁丘明顯落了下風,柳豐羽熱衷於戲弄他,就好像發現了新的娛樂,叢夏同情地看了唐雁丘一眼,坐到成天壁身邊修煉去了。

 

82 寒武意識

 

一行人走了一下午,天色漸暗,夜晚森林不完全,他們提早紮營休息。

叢夏生起火堆,準備做飯。

幾人圍在火堆旁取暖,成天壁問莊堯,“我們到那兒了?”

莊堯看了看地圖,“大概在綿陽附近,明天走一天,後天白天應該就能到廣元,按照這個速度的話,一個星期左右我們可以到西安,到時候,我們就要做出個決定了。”

眾人抬頭看著他。

莊堯在地圖上用筆畫了個圈,畫圈的位置是——洛陽。

“到底是直奔北京,還是去洛陽拿那塊傀儡玉。”

眾人都沉默了。

莊堯道:“我們要在到達西安……不,到達漢中的時候就要做出決定,漢中是西安之前的一個大市,如果我們要繞路去洛陽,所有方案都要做出調整,所有物資都要重新配備,還要做很多準備工作,所以,我們有四五天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他說完這番話,看向成天壁。

他們這個團隊的構成很奇怪,雖然自己是屬於“軍師”的角色,但是團隊的組織人和核心是成天壁和叢夏,儘管他經常能把團隊引導向自己想要的結果,但是團隊的大方向,還是要靠這兩個人來決定,而這兩個人的決策力有點男主外女主內的意思。絕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叢夏在做決策,叢夏雖然聰明,但卻不是個果斷的人,他會和別人商量,他的決策也很容易受到自己和其他外部因素的影響,而成天壁不同,他平時不多言,但是極有主見,而且果決,但凡他說了話,所有人會下意識地服從。因此,像去不去洛陽這樣重大的決定,表面上是大家一起商量,實際上還是成天壁說了算。

成天壁沉吟道:“我需要時間思考,到了漢中,我給你答案。”

莊堯聳聳肩,“好,盡快。如果我們要去洛陽的話,就要在漢中和西安兩地連續儲備物資,尤其是汽油之類的。”

叢夏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他對主動去挑戰一個團隊有些抗拒,說他膽小也罷,他確實是有些害怕的,而另一方面,傀儡玉的巨大誘惑,團隊整體實力提升的美好前景,都在引導他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很慶幸莊堯沒有問他的意見,因為以他的個性,他會猶豫不決,他無法代替整個團隊做決定,一旦選擇去洛陽,就等於把整個團隊帶入了危險中,如果失敗,那後果他無法承受。

叢夏突然抬起頭,看著莊堯,“你的意見呢?”

莊堯道:“我的意見從我知道傀儡玉這樣東西存在那一天起就從來沒變過,傀儡玉一定能解開很多秘密,我對它勢在必得,哪怕不是才洛陽那夥人手裡搶來,到了北京,我也會想別的辦法得到,只不過,有你們在,會更容易一些。”

叢夏點了點頭,又看向唐雁丘和柳豐羽,倆人一如往常,沒有意見,柳豐羽向來懶得花費多餘的時間思考,團隊裡在思考的人太多了,唐雁丘則是“衷心追隨”,以把他們送到北京為己任,他們究竟要走哪條路,他都不會反對。

莊堯道:“既然成天壁說了到漢中再決定,那我們就到漢中再討論這個問題吧,我這兩天把水能量和火能量循環經絡的路線圖做出來了。”他把一張紙遞給柳豐羽,“我們兩個會按照這樣的‘捷徑’開始修煉,然後每天記錄能量增長的進程。另外,木能量的路線圖我這幾天也會做出來,如果你們兩個有一天打算用這種方法了,隨時可以開始。”

柳豐羽看著那張紙,神色有一絲嚴肅,這可能是讓他的能力突飛猛進的秘籍,也可能是讓他走火入魔的歪路,不管怎麼樣,他要試一試。

今天吃飯的時候,氣氛有些壓抑,大家都不多言,吃完飯就各自鑽進睡袋睡覺去了。

三天之後,他們在一塊倒塌的路牌上,分辨出了鏽跡斑斑的字跡,顯示他們已經到了廣元,離漢中不過兩天的路程了。

成天壁這些天愈發的沉默寡言,叢夏能理解他的心情,成天壁很少會有如此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總覺得成天壁考慮這件事的時候,不僅僅是在為他們的安慰擔憂,也把自己的任務考慮了進去。畢竟,他的任務可能直接關係到國家的利益,而他們去不去奪傀儡玉,關乎的是他們的私人利益,一旦他們發生意外,成天壁無法完成任務,那就等於是為了私利耽誤了國家利益,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他們平安到達北京,自然皆大歡喜,但如果他們到不了……不知道成天壁能不能承受那樣的後果,儘管根本不會有任何人去譴責他,因為給他分派任務的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活著,但是成天壁是個自律性極強的人,他恐怕會自責。

叢夏考慮到這一層,就愈發為成天壁擔心。

成天壁開車的時候,叢夏也主動坐進了車裡。因為車裡汽油味兒大,他們都是輪流開,每人兩個小時,其他時間哪怕再冷,他們也都寧願坐在阿布身上吹風,因此車裡就他們兩個人。

叢夏輕聲道:“天壁,你還在考慮去不去洛陽的事嗎?”

成天壁“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在擔心你的任務?”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我能理解你,你比任何人都要心志堅定,這個決定對你來說肯定很難。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成天壁心臟微微一顫,他沉聲道:“你呢?你自己是什麼想法?”

叢夏苦笑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太有主見,老實說,如果讓我決定,我還是會把選擇權推給大家,因為這件事太重大了,所以我不敢做主。”

成天壁沉聲道:“傀儡玉……確實吸引人。”

“沒錯,能夠加速進化,提升每個人的實力,這是多麼巨大的誘惑,但是,也可以想象,那些長期呆在傀儡玉身邊的人,會有多麼的強,說實話,我不是很有自信。”

“你有沒有想過,傀儡玉和古玉,會不會有某種聯繫?”

叢夏點點頭,“一開始就想過,可是這兩種東西差別又很大,至少我們都呆在古玉身邊,但是誰的進化速度……哦,只有你,只有你的進化速度很快,但我想這跟古玉沒有關係,而是你的天賦所致,否則,我才應該是那個進化最快的,儘管我握著古玉修煉的時候,速度會有一點提升,但古玉明顯是隻對我一個人作用的,而傀儡玉,簡直就像個發射性能量場,能輻射到一定範圍內的所有生物。不過,有一點它們可能是相似的,那就是無屬性能量,傀儡玉放射的應該是無數性能量,而古玉蘊含的,也應該是無屬性能量。”

成天壁的表情有一絲僵硬,無意識地默念道:“傀儡……玉。”

叢夏重重嘆了口氣,“這種玉真可怕,我們還僅僅是聽說,就已經對它產生了很強烈的占有欲,那些長期擁有它的人,恐怕死都不願意放棄吧。”

成天壁的目光變得深沉,雙手不自覺地用力握緊了方向盤。

叢夏勉強笑道:“我總覺得這麼強烈的渴求某樣道聽途說的東西,有些危險,要不就算了吧,我們直奔北京,見過我二叔後,再作打算?反正,北京離洛陽也不算很遠,如果只是騎著阿布去的話,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成天壁沒有說話。

叢夏嘴脣微微顫抖著,他心裡的不安更重了。

又過了三天,他們終於到達了漢中。

離開重慶到現在,他們的糧食已經去了一大半,車上的空間多了很多,現在他們最迫切的東西,除了汽油還是汽油。幾人打算在漢中休整幾天,一是看能不能找到汽油,二是等成天壁作出決定,他們好做準備工作。

他們安靜地進了城。漢中跟其他幾個城市沒有太大的差別,一片廢墟的景象,街上輕易看不到人。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幾人尋到了一處別墅,打算今晚就在這裡休息。

一隻烏鴉從他們下高速開始,就一直跟著他們,直到他們進了別墅,才撲著翅膀飛走了。它飛到城南,飛進了一間屋子裡,落地的瞬間,半米長的烏鴉化身成了一個裸體的男人。

“回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懶散地靠在椅子上,懷裡坐著個非常美艷的女人,正輕輕給他按摩著肩膀。

“劉哥。”那烏鴉人恭敬地叫了一聲,“他們來了。”

“幾個人?”

“跟之前一樣,五個人,一隻變異貓。”

老劉看向身邊,“你跟他們接觸過,知道他們的能力嗎?”

從陰影中走出一個中等身材的年輕人,看上去就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但眼神卻非常狠戾,這人正是不久前被成天壁他們挾持的張茂。

張茂冷笑道:“知道,他們一到成都,我就跟他們接觸了,讓他們留下點買路錢,結果他們態度很囂張,我就派了烏鴉去試探他們的實力。”

“都是什麼能力者?”

“那個綁我的男人應該是個當兵的,當時他沒用任何能力,只是用機關槍掃射,不過他肯定是變異人,只是目前無法確定是什麼能力;另外一個拿弓的,他是個禽類返祖人,箭法很準;還有一個植物異種人,會變成很大的紅色花瓣,發出臭味,還會分泌消化液,不知道是什麼植物,反正對付起來有些麻煩;一個小孩兒,是聲音變異人,就是他認出了我的聲紋。”張茂咬牙切齒道:“要不我也不會被他們抓到。”

老劉不屑地哼了一聲,“還有一個人呢?”

“剩下的那個人,就是我哥要給劉哥的驚喜。”

“哦?究竟是什麼厲害角色,要這麼神秘?難道是腦域進化人?”

“等我哥來了您就知道了。”

老劉冷道:“最好這個人真的值得得到,否則你們因為這五個人,這麼興師動眾的跑過來找我合作,實在有點丟人,況且,我兄弟的命也不是白給的,這幾個人實力應該不弱,如果那個人不值得我犧牲兄弟,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

張茂恭敬道:“劉哥,您放心吧,他的那種特殊能力,絕對是所有人擠破腦袋想要的,如果就讓他們這麼去了北京,被別人發現了那個人的能力,北京高手如雲,我們幾乎就沒機會得到了。”

老劉猙獰道:“北京那些孫子……那地方是人呆的嗎,還老有一波波自以為是的傻逼以為那裡是天堂,要死要死地往哪兒趕,死在路上算是他們的運氣。”他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臂,那粗壯的胳膊在手腕處被齊腕切斷,原本手的位置,被一根粗硬的鐵鉤替代。

張茂陰笑道:“所以,為了不讓他們去體驗北京的恐怖,我們就提前送他們上路吧。”

老劉招了招手,“阿武,過來。”

“大哥。”一個瘦弱的男人走了過來。

“去探探他們的能耐,別太賣力,保命第一。”

“是,大哥。”

張茂心裡冷笑,這劉老粗顯然不信任他,非要自己派人去試探,去了也是白送死。想起叢夏那神奇的治愈傷口的能力,他眼中透出了貪婪的光芒。

 

83 寒武意識

 

五人進了別墅後,就被屋子裡那股濃烈的臭味給頂了出來,屋裡的沙發上依稀可見兩具腐爛過度的屍體,在這樣的環境下沒人有心情睡覺,他們只好退了出來,打算在別墅外面過夜。

夜間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十多度,幕天席地的睡覺是件比較痛苦的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在重慶換了些厚實的睡袋,否則光憑禦寒衣物根本不行。再過半個月,進入深冬時節,氣候會更加折磨人,尤其他們還一直在往北走。

阿布是他們之中最自在的,它那一身厚實的皮毛讓它即使在零下幾十度的低溫下都可以保暖,唐雁丘也比他們好很多,他的羽毛下面會生出一層細細的如鴨絨一般的絨毛,那層絨毛能起到很好的保溫作用,再加上禦寒衣物,他基本不會覺得冷,叢夏則是能用能量禦寒,不過他一般不太捨得用。

這裡抵抗力最差的是莊堯,他畢竟未成年,身體單薄,晚上幾乎凍得睡不著覺,叢夏沒辦法,只能往他體內輸送能量,讓皮下細胞發熱,把他的身體弄熱了之後,他才能睡著。

莊堯睡著後,正在守夜的成天壁問道:“你這樣會消耗多少能量?”

叢夏道:“不多,比治療傷口簡單多了。”

“看來你修煉的也很有成效。”

“是,尤其是熟悉第二種方法後,感覺比以前進步快多了。”叢夏裹緊羽絨服,一邊烤火一邊搓手,“隨著體內能量存量的增加,我吸收和釋放能量的範圍都在擴大,我也正在試著大面積釋放能量,比如如果我們中有兩個人同時受傷,我能同時治療,戰場上到處都是爭分奪秒的情況,這種能力我必須具備。”

成天壁點點頭,“大面積釋放能量可能會造成能量的浪費,你要學會控制。”

“我明白,現在已經初有成效了。”叢夏看著他笑了笑,悄悄將能量灌入了成天壁體內,“感覺到沒?”

成天壁感到一股暖流突然出現在他體內,並且瞬間流遍了全身,除了手指腳趾都支端末節還依然冰冷,身體的大部分地方都暖和了不少。

成天壁道:“好了,別浪費能量。”

叢夏坦然地說:“不浪費,我怕你凍著。”

那股能量在成天壁身體主幹裡盤旋了一會兒,然後分散出了一部分涌入了雙腳,被凍得發麻的腳慢慢恢復了直覺。

叢夏笑道:“腳暖和了身體就會暖。”

成天壁知道修煉的辛苦,不想讓叢夏在他身上做不必要的浪費,“行了。”

“沒事兒,你正好幫我看看,這股能量能作用多久。”

成天壁看著他凍得僵硬的手指,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口,他只能道:“你也去睡吧。”

叢夏看了看時間,“正好該換人守夜了,你睡吧,我守兩個小時。”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帶著命令,“去睡。”

叢夏道:“那你一會兒叫我。”說完打算爬進睡袋裡,他剛站起身,突然感覺到別墅外面有一股能量波動正在靠近,他猛地轉向那個方向。

成天壁警覺道:“怎麼了?”

叢夏道:“我感覺到有……”

他話音未落,成天壁也感覺到了,抓著槍站了起來,他踢了踢唐雁丘的睡袋,低聲叫道:“都起來。”

唐雁丘睡眠很輕,迅速從睡袋裡爬了出來,並叫醒了柳豐羽和莊堯。他手持長弓,跟成天壁背對背站著。

能量波動離得近了,他們感覺到來的東西至少有七八個,而且速度很快,過了一會兒,幾條黑影出現在別墅的鐵門外,阿布朝著那黑影叫了起來。

光線太暗,其他人都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但可以看出是七八條四蹄著地的狗一樣的東西。

唐雁丘的視力也進化了,但夜間視力並沒有好太多,他舉起弓對準了其中一條最高的影子,卻沒有把握能射中。

那七八條影子在原地亂竄起來,躲到了遮蔽物後面,動作非常靈敏。

“好像是……土狼。”叢夏道,他一瞬間強化了視力,看到了那些東西的外形,最大的一條有兩米多長,其他的體型都在一米多,身形削瘦,動作敏捷,長得有點像狗。土狼是鬣狗的一個品種,算是鬣狗裡攻擊力最弱的一種,叢夏之所以記住了它,是因為土狼是在中國大陸出現得相對頻繁的一種鬣狗。

“土狼嗎……陝西應該不產這種動物,難道是動物園裡的?”莊堯輕聲道。

“可能吧,不確定是不是土狼,但肯定是鬣狗。”

成天壁舉起槍,朝一條土狼藏身的垃圾箱開了一槍,黑夜中的槍聲格外震撼人心,砰第一聲巨響,垃圾桶被打穿了一個大洞,那隻土狼以極快的速度跳開了。

唐雁丘隻身飛了起來,站到別墅的外墻上,對著一個黑影放了一箭。

對付動物最好的方法,是用實力將其嚇跑,這樣才能盡量避免戰鬥。

那幾隻土狼全都縮在遮蔽物後面,黑夜中只有一雙雙獸性的眼眸格外地明亮。

“他們是在觀察嗎?”柳豐羽皺眉道。

“可能是在找進攻的機會。”

唐雁丘也一直看著那些土狼,不知道它們在做什麼打算,他完全沒有發現,一隻身形瘦小的土狼順著別墅的外墻根悄無聲息地向他靠近,它的身影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

那隻最大的土狼突然叫了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那隻瘦小的土狼突然拔地而起,一躍起兩米高,凶狠地撲向唐雁丘。

等唐雁丘余光瞄到那隻土狼的時候,它鋒利的牙齒已經近在咫尺。

唐雁丘猛地抬起手,下意識地想用弓柄檔,隨即又想起來什麼,動作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改而把手臂送進了土狼嘴裡。

唐雁丘悶哼一聲,身體往後閃,被土狼撲襲,重心不穩,雙雙從圍墻上摔了下來。

槍聲再次響起,那土狼的腦袋被成天壁精準的槍法射了個對穿。

唐雁丘重重摔在地上,那隻土狼身體抽搐著掙扎了幾下,變咽了氣,臨死前,牙齒還死死咬著唐雁丘的小臂。

眾人連忙跑過去把,成天壁用力掰開了土狼的牙齒,並把唐雁丘拖了過來。

這時候,那幾隻躲在暗處的土狼全都撤退了。

唐雁丘深吸了口氣,古弓摔在了地上,手臂上生出四個血洞。

柳豐羽罵道:“你他媽傻啊,這麼粗的弓你不用,用自己的胳膊喂。”

唐雁丘嘆道:“不能在我手裡受損。”

那傷口扎進肉裡有些深,血都止不住,叢夏想就地取材,把那隻土狼的能量吸收給唐雁丘治傷,結果一感知,才猛然想起來什麼,“這只是個普通的土狼,沒有變異,難怪我們感覺不到能量波動,被它偷襲。”

他把唐雁丘的手臂治好後,仔細研究了一下那隻土狼,“確實是沒變異的,體型都沒變大多少,這麼說,他們預謀好了?用七八隻變異土狼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然後讓一隻沒有變異的土狼在暗中接近我們偷襲。”

莊堯道:“只有一種解釋,那裡面有一隻土狼是人類異種的,應該就是最大的那隻。”

叢夏搖了搖頭,“肯定是這樣了,那麼派這隻土狼偷襲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呢?試探我們的能力?”

“有可能,就跟張茂用貓頭鷹和烏鴉試探我們一樣,只不過,那個土狼異種人比張茂聰明多了。”

唐雁丘不好意思地說:“叢夏,對不起,還要讓你浪費能量給我……”

叢夏打斷他的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別這麼見外,那把弓是你家傳的寶貝,換作是我,咬咬牙也得喂胳膊,我的能量是能恢復的,木材料受損了,可是恢復不了的。”

唐雁丘這才安心了一點,珍重地撫摸著自己的弓。

柳豐羽撇了撇嘴,“反正胳膊是你的,我們又不疼。”

幾人圍著火堆坐下,各個睡意全無。

莊堯拿著樹枝在地上胡亂寫畫著,“這件事有兩種可能,一個是我們被一夥土狼盯上了,另一個是我們被一夥擁有這些土狼的組織盯上了,我傾向於後者。光靠著這七八隻土狼,是打不過我們的,那裡面如果有人類,不會意識不到這個問題,而且,土狼異種人,意識必然還是人類,人類是不會願意完全跟動物生活在一起的。因此應該是某個組織派這些土狼來,犧牲一隻沒有變異的土狼,探探我們虛實。”

“應該是漢中當地的某個幫派吧。”叢夏苦笑道:“我們怎麼跟西天取經似的,到一個地方就要經歷一次磨難,早期我們遇到的危險,都是來自變異動物的,現在變異動物對我們的危險降低了,變異人類組織開始崛起了,於是開始自相殘殺。”

莊堯沉思道:“這是早晚的趨勢,明天上午,我們在城裡搜索一下物資,不要分開,集中一起搜索,如果找不到什麼東西,就盡快離開吧,這裡的物資不會比西安豐富,我們的汽油應該還夠撐到那裡。老實說……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怎麼?”

莊堯沉聲道:“這裡離成都比較近,對於能飛行的鳥類來說,很快就能到,我始終覺得,我們還沒有完全脫離鷹團的追擊,我們沒殺張茂,已經表現了誠意,但是張淺這個人,比我們想的還要殘暴貪婪,無法保證他不會追上來。”

“我提議現在離開。”成天壁道。

莊堯眯起眼睛,“現在?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決定了,我們不去洛陽,直奔北京,因此,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我們到西安再補給。”

本來進入漢中,就是因為他們可能會去洛陽,要在這裡和西安雙重補給,為繞路做好充沛的準備,如果不去洛陽,其實他們只要順著高速離開就可以了,沒必要進城。

莊堯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失望,還帶有一絲嘲諷,“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相信大家也都不會有意見,就按你說的,我們不去洛陽,直奔北京。”他站起身,“那麼也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連夜離開這裡。”

眾人開始整理行裝。

叢夏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和炊具,發現莊堯正在拿著個普通尺寸的貓梳給阿布梳腿上的貓,按照他這個進度,梳上一個月也不能把阿布的毛都梳完,但這好像已經成了莊堯思考時候的習慣性動作了。

他走到莊堯身邊,低聲道:“莊堯,你不要有情緒,天壁這樣的決定,是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安全。”

莊堯看了他一眼,“你的真的這麼認為嗎?”

叢夏愣了愣,“你這是什麼意思?”隨即他表情嚴肅了起來,“莊堯,我知道你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聰明,你想忽悠人,通過言語再加上腦電波的暗示,很容易讓人相信,不管你要說什麼,你永遠不要想挑撥我和天壁之間的關係,我們一路同生共死,我相信他。”

莊堯嘲弄地笑了笑,“我沒打算挑撥你們,別想太多。”

“那你想說什麼?是,我知道你想去洛陽,你想得到傀儡玉,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想,但是我們不像你那樣,對團隊的實力那麼自信,我怕我們在那麼靠近北京的地方功敗垂成,其實你想想,洛陽離北京不算遠,我們何不等到了北京,安頓好之後,如果那時候,我們真的有得到傀儡玉的必要,讓阿布載著我們,當天就能到洛陽。到時候也不遲啊。”

“遲了。”莊堯抬起頭,眼神冰冷,深邃的眼眸充滿智慧的張力,“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北京真的如我們想象的那麼美好,那個蝙蝠人為什麼不去,張淺和他的下屬會飛,為什麼不去,結合我們得到的信息,我有八成的把握,得出北京比我們路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危險的結論,而這個危險的源頭,應該就是傀儡玉。那個蝙蝠人帶來的人說過,傀儡玉引發了很多戰鬥,北京那邊正在派人到處搜集,傀儡玉是福也是禍,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傀儡玉能讓我們變強,變強,比什麼都重要。正因為傀儡玉能讓人變強,因此北京及其周邊,一定有很多通過傀儡玉強化過的變異人和動物,我們去了,有可能變成弱者,你想變成弱者嗎?我不想,我們的目的地既然是北京,就要有在北京生存下去的能力,我們要占據主導,占據強者的位置,而沒有傀儡玉,我們一開始就失去了先機。”

叢夏心頭有些震撼,他明知道莊堯的演講能力太好,可每一次都很容易被莊堯說的話牽動情緒,莊堯的考慮,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格外地憂心。他低聲道:“這些目前都是猜測,但我也認為我們現在真的不適宜去洛陽,就像你說的,傀儡玉把身邊的人都強化了,那麼那個蝙蝠人和他所在的團隊,也一定非常強,我們這樣冒然去了,萬一回不來呢。”

“這就是我為什麼想去搶他們塊傀儡玉的原因,因為他們缺兩樣東西,自然力操控進化人和腦域進化人,而在北京,是這些人聚集的地方。這可能是我們付出最小代價就可以得到傀儡玉的唯一機會了,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你們不肯去,我也不能勉強。”

叢夏皺眉道:“那你最開始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莊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你不是擔心我挑撥離間嗎?”

叢夏誠實道:“你說什麼,不會對我對天壁的信任有影響,但是你隱瞞我什麼,讓我有點害怕。”

莊堯把貓梳放下,改用手指梳理著阿布的毛,“可你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你的話我也沒少聽了,有些含金量還是挺高的,你說,我自己會判斷。”

莊堯看了看成天壁的方向,輕輕一笑,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我懷疑,成天壁是當初去格爾木的科考隊的一員。”

叢夏身體一抖,直勾勾地盯著莊堯。

“而且,他的任務,一定跟地震有關,甚至更大膽一點的猜測,跟傀儡玉有關。那隻科考隊就是奔著傀儡玉去的吧,如果這麼推測,我說成天壁的任務和傀儡玉有關,也很站得住腳,你說是嗎?”

叢夏臉色沉了下來,“地震和傀儡玉有關不假,甚至科考隊和傀儡玉有關也幾乎可以肯定,但是你拿什麼推測他是科考隊的一員?”

“一些細節,我說了你也不能理解,因為你不是腦域進化者,但是他出現的時間點,難道你不覺得很巧嗎?”

“那個科考隊在青海失蹤了,恐怕早已經全部遇難了,他們和成天壁根本扯不上關係。”

“如果成天壁是因為那個任務,提前離開了青海,躲過一劫呢?”莊堯目光犀利地看著他。

叢夏握緊了拳頭,“莊堯,除非你給我一個可靠的證據,不然我無法相信這個。”

莊堯歪著脖子,明明是稚氣可愛的臉蛋,卻透著超越年齡的智慧,“不如你去問問?”

“不可能。”叢夏聲音有些尖刻,“我不會問,我也沒權利過問。”

莊堯道:“我就說這麼多了,你相不相信我不在乎,反正事情已經定了,我們就把全部精力花在怎麼快速到北京上面吧。”

叢夏轉身走了,他怕自己再面對莊堯,會忍不住問更多問題。

莊堯剛才是在往他心裡灑懷疑的種子,有些話不需要點的太明,只要撒點種子,自己可能就會生根發芽,叢夏心裡明明白白,因此它不會相信莊堯的一面之詞,在他看來,莊堯絕不會輕易接受自己的計劃被改變,莊堯表面上不置一詞,但是心裡肯定在計劃著怎麼讓成天壁改變主意,而讓成天壁這樣心志堅定的人改變主意,自己就是個最好的切入點。

他不能被莊堯利用,哪怕莊堯的猜測都是真的,成天壁選擇不去洛陽,依然有充分的理由,僅從安全角度考慮,他就支持成天壁的決定。

叢夏感到有些頭疼,他跟莊堯比腦力,就好像跟成天壁比戰鬥力一樣,毫無懸念地會完敗,儘管如此,他還是要全力和莊堯過招,抵抗莊堯對他的“洗腦”。

成天壁走了過來,冷冷看了莊堯一眼,低聲道:“他跟你說了什麼?”

叢夏暗自握了握拳頭,道:“他對我們不去洛陽的決定不滿,我開導開導他,你這個決定也是為了我們好。”他這是第一次對成天壁有所隱瞞,這讓他心虛。

成天壁並沒有懷疑,“不用管他,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要小心,別被他忽悠了。”

“我明白。”

成天壁沉吟道:“其實莊堯的很多考慮有道理,到了北京,我們可能要面臨很多強大的勢力,可以這麼說,去洛陽是正確的,不去也是正確的,我現在的考慮,是擔心我們實力不足,不如先去北京。到了北京,能得到叢教授的幫助,我們就不至於被莊堯牽著鼻子走了,腦域進化者思考的東西,比我們深了太多,只有另外一個腦域進化者能從這方面幫我們。”

叢夏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北京。畢竟從北京到洛陽也不遠,實在有必要,再去不遲。”

成天壁看著叢夏,認真地說:“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把你平安地帶回北京。”

叢夏笑道:“我記得。”

一行人整好行李,離開了那個別墅,打算原路返回高速,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直奔西安。

很遠處,一雙又圓又亮的貓一樣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84 寒武意識

 

他們很順利地出了城,就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在一個偌大的城市呆了五個小時,竟然一個人類都沒有看到,叢夏回頭看了看高速入口那鏽跡斑斑的“漢中”倆字,心中無限感慨。

出城之後,天剛剛亮,眾人都有些饑腸轆轆,本打算就地生火做飯,但是這一代的蕨草非常茂密,幾乎快要沒過他們的腰,他們打算找個草淺一點的地方再說。

叢夏從阿布身上往下看,“這蕨草怎麼越走越深,幾乎看不到路了。”

莊堯道:“嗯,得有人下去探路,要不該迷路了。”

成天壁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去車上找出一個很適合叢林作戰的狗腿刀,這種刀的一大優勢,就是砍野草特別順手,他拿著刀,在齊腰深的蕨草裡摸索著地上原來的高速路基或者水泥塊,以此來判斷前方的路。

由於必須配合成天壁的速度,阿布和路霸都必須走得很慢很慢,自從進入蕨草叢後,他們的速度就是步行的速度。

“這不是法子,一個人探路了太慢了。”叢夏也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找了把順手的軍刀,唐雁丘讓柳豐羽開車,自己也下車幫忙。

三個人費力地探著路,艱難地往前走。

叢夏有些憂心地說:“這些變異的蕨草……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烈了。”

“是嗎?”成天壁感知了一下,“因為周圍都是變異植物,能量很小,但是特別密集,幾乎很難分清是個體還是群集,除非出現能量波動大的生物,否則我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叢夏道:“我知道,你們對能量的感知沒有我那麼精細,我能感覺得到,這些蕨草的能量在增強。”

唐雁丘擔憂地看了看周圍,“蕨草確實越來越深了。”

叢夏看著前面一望無際的蕨草,他們就像置身在蒼茫大草原裡的小老鼠,顯得那麼渺小。

成天壁突然問道:“我感知能量的範圍大概是四十米,你呢?”

叢夏道:“最多七十米。”

成天壁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周圍。

叢夏皺眉道:“越來越不對勁兒了,不行,咱們別找路了,先想辦法離開這片蕨草林。”

“好,上車。”

成天壁爬上路霸,剛想打開車門讓叢夏上來,突然感覺到能量波動陡然升高了,就好像一波能量從四面八方朝他們匯集而來。

他猛地轉頭,就見四周的蕨菜突然瘋長,就像有意識的成千上萬的觸手一般像他們抓來!

成天壁大叫道:“小唐,把叢夏帶起來,全速前進!”

唐雁丘一把抱住叢夏,猛地飛了起來,地上的蕨草追著他們的腳跟纏了上來,唐雁丘猛地一扇翅膀,硬生生把蕨菜掙斷了,這才飛了起來。

阿布喵喵大叫,它的四肢包括尾巴都被蕨草纏住了。

一條蕨草輕易就能掙斷,十條也能,甚至百條,對於體重緊六噸的阿布來說也不算什麼,可是當成千上萬的蕨草擰成一股繩子纏繞著它的時候,阿布也感覺到了吃力。

路霸的輪胎和車身也都被纏住了,柳豐羽猛踩油門,發動機發出難聽的轟鳴,路霸靠著強大的動力還在緩慢前進,但是纏繞上來的蕨草越來越多。

成天壁的雙腿也被纏住了,他輕輕一抖,無形的風刀把蕨草齊齊切斷,纏著阿布和路霸的那些變異蕨草,也被他不停地切斷,可是新的一波蕨草,又前仆後繼地纏了上來。

唐雁丘把叢夏放到了阿布身上,和莊堯坐在一起,他朝成天壁大叫道:“這些蕨草想把我們留在這裡當養分,讓柳豐羽試試臭氣有沒有效。”

柳豐羽大叫道:“別跟我提那個字!”話雖這麼說,但他很快打開車門,變成大王花花瓣的手掌一巴掌拍開纏上車門的蕨草,臭氣也跟著釋放了出來。

但植物沒有嗅覺器官,臭氣對它們沒有效果,消化液儘管有效,可是這麼多蕨草,就是把柳豐羽榨乾了也消化不過來。

成天壁叫道:“小唐過來開車,我和柳豐羽處理這些東西,全速前進,不要停!”

叢夏叫道,“把我帶過去!我給你們補充能量!”

唐雁丘把他抓了起來,帶著他一起飛到了路霸上,他進了車裡替代柳豐羽開車。

柳豐羽從路霸上跳了下去,全都變成了充滿倒刺和消化液的大王花,蕨菜只要稍微碰到他就被消化得無影無蹤,他就走在路霸前開路。

成天壁則把所有能量都用於斬斷纏著阿布的四肢的蕨草。

莊堯叫道:“你們兩個小心的脖子。”

叢夏咬著牙,看著四周群魔亂舞的蕨草,天地間仿佛已經不剩下別的生物,只有瘋長兩米的蕨草,把他們周圍圍得水泄不通,打算把他們困死在蕨草叢裡。

怎麼回事,這些蕨草哪怕是變異的,難道還會潛伏,還懂得誘敵深入?莫非這些蕨草連智慧都進化出來了?

不可能,如果蕨草真的進化出了智慧,漢中早就沒了,這裡離漢中不到五公里,就憑這樣的生長速度,不用幾天這些蕨草可以把整個漢中吞掉。

叢夏閉上眼睛,用心感知著周圍蕨草的能量波動,所有能量在他腦中清晰了起來,這些蕨草,是被一股能量控制的,而且,這能量由剛才的極盛,已經開始慢慢衰竭,按理說,這裡這麼多蕨草,殺都殺不光,怎麼會短短三分鐘能量就開始減弱了?只有一種可能……

叢夏猛地睜開眼睛,“這些蕨草是人控制的,他快沒能量了,大家不要松懈!”

莊堯也喊道:“不要前進了,如果這是個陷阱,肯定不止蕨草在等著我們。”

他話音剛落,遠處的森林裡傳來槍響,阿布被蕨草纏著,無法跳躍,它尖叫一聲,子彈擊中了它的背部。

“阿布!”

同時,那蕨草如潮水般退去,原本瘋長到兩米多長的蕨草,瞬間回縮成剛過膝蓋,很遠處的樹後,一團綠色的蕨草在漸漸地聚集成人形。

他一匯集人形,能量波動立刻跟周圍的變異植物區別了開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唐雁丘打開車門,猛地飛了過去。那蕨草還沒完全成形,看到唐雁丘,就想再次散開逃跑,唐雁丘舉弓就射,一箭刺中那蕨草人形的腹部,那團蕨草發出刺耳的尖叫,這一箭讓他徹底力竭,他再沒有力氣支撐蕨草的形態,慢慢顯出了人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唐雁丘舉起弓,那男人尖叫道:“不、不要殺我,大哥——”

唐雁丘眼神冰冷,一箭射穿了他的胸口。

阿布已經帶著傷躲到了路霸後面,成天壁跳上車頂,把機關槍對準了剛才放槍的位置,一陣掃射。但機關槍子彈距離有限,而且周圍草叢太高,根本看不到人。

遠處,禽類扇動翅膀的共振聲越來越近,他們回頭看去,一群黑壓壓的大小不一的禽類朝他們飛來,同時,森林深處竄出一波肉食動物和變異人混合的大軍,為首的是一隻坡腳的印度狼,儘管前蹄鑲著一個鐵鉤,但他的速度並不弱,數量最多的則是土狼,多達三四十隻,土狼身上坐著拿槍的人。

叢夏臉色蒼白,這是他們受到的最嚴重的一次圍剿,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全都來了,他們五個人,值得這麼興師動眾嗎?

莊堯叫道:“叢夏,把阿布的傷修復,我們棄車!”

叢夏跳下路霸,飛快地治好了阿布的傷,五人全都坐到了阿布身上,莊堯叫道:“阿布,走!”

阿布一躍而起,飛快地往森林深處狂奔,阿布的速度沒有人統計過,但是跑過一輛汽車是輕輕鬆松,此時更是加速奔跑,每個人都感覺到呼嘯的風像刀子一樣在硬生生地刮著他們的臉。

背後的禽類和野獸大軍窮追不捨,不時有子彈追著阿布的腳後跟射來。

唐雁丘飛身而起,站定在空中,弓拉滿月,瞄準了那隻坡腳印度狼,那印度狼警覺地停下了腳步,往旁邊跑去,唐雁丘迅速把手臂往左邊偏移,一箭射出,鋒利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個個頭最大的土狼的腦袋。

“阿武!”那印度狼大叫一聲,發出憤怒的嘶吼。

“武哥!”

“小唐,快回來!”

唐雁丘迅速高升,但仍然有一顆流彈擊中了他的小腿,他在樹林間穿梭,不斷地拉弓射箭,把那群土狼攪得四處逃竄躲閃。

叢夏大吼道:“小唐,夠了,回來!”

唐雁丘一邊倒著往回飛,一邊射箭,地面上追擊而來的土狼一隻只倒下,那些野獸顧忌他的箭,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這時,遠處的禽類離越來越近,為首的是一隻灰黑色的巨大的獵鷹,翼展達三米,他身後跟著各種各樣的鳥類,因為以這個形態才能高速飛行,所以他們全都是鳥類的形態,黑壓壓的一片,至少有上千隻,讓人根本分不清哪只是真正的鳥,哪只是鳥類變異人!

那些鳥的飛行速度極快,地面上野獸奔跑速度也本就比貓優越很多,阿布體積大,還負重五個人,明顯落了下風。

在他們追擊到一行人不足五十米的時候,成天壁眼神一冷,天上的禽類突然毫無徵兆地被成片地刺穿,就好像有個透明的巨大從天上散下一把鐵釘,把那些禽類成片地釘死在地上。

“怎麼回事?”張淺大叫道,“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

張淺感覺頭頂的風的流動有些異常,他眼中精光一閃,猛地往一旁閃去,什麼尖利的東西撲哧一聲把他的翅膀刺了個對穿。

“大哥!”

地上的印度狼大吼道:“是自然力操控進化人!”

“媽的,這裡怎麼會有自然力人,散開,全部散開!”張淺忍著痛,在天上盤旋一圈,不敢再在一條直線上飛行,而是畫著龍前進。

印度狼叫道:“散開,形成包圍圈。”

他一馬當先,往森林裡跑去,穿梭在樹影之間,試圖避開唐雁丘的箭和成天壁的風刃。

一時之間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全都散開了,有組織的從四麵包抄,他們的速度普遍比阿布快,很快就趕上了阿布。

莊堯在身上翻了半天,翻出個塑料水壺,他遞給柳豐羽,“把消化液灌進去!快點!”

柳豐羽接過水壺,消化液從掌心不斷地流入壺裡,一股惡臭飄散開來。

幾人全都帶上鼻罩,因為有柳豐羽這個隊友在,這是他們身上必備的東西。

灌滿之後,莊堯交給成天壁,“扔到那群鳥的上空,小唐,用火箭射。”

“好。”

成天壁掄起結實的臂膀,猛地把水壺拋了出去,唐雁丘把箭頭在火石上一擦,浸過油的箭頭瞬間著了起來,在水壺拋到那群鳥的正上空的時候,他一箭射出,瓶中滿滿的一罐消化液在空中炸開,帶著腐蝕性的液體滴落在那些鳥和地上的野獸身上,慘叫聲連片響起,臭氣因為燃燒而揮發得更加厲害,不少鳥兒抽搐著從天上摔了下來。

張淺怒吼道:“殺了他們!”

儘管已經死了很多,可那黑壓壓的鳥群依然一眼望不到頭。

叢夏拼命地吸收著在他吸收範圍內的所有能量,他知道這一場惡戰,沒人能全身而退。

一顆子彈集中了阿布的後腿,阿布身體一歪,差點摔倒。

叢夏把能量順著它的皮膚輸送到後腿,阿布忍著痛繼續往前跑,直到傷被修復,但是這短短的幾秒鐘,速度已經慢了很多,一隻土狼猛地撲了上來,一口咬住了阿布的腳。

阿布憤怒地大叫,狠狠把那土狼摔到了樹上,那土狼七竅流血,活活被摔死。

但是後面的土狼很快一條一條地衝了上來,不要命地撲到阿布身上撕咬。

阿布後腿一歪,摔倒在地,坐在它身上的人,全都滾了下去。成天壁抱著叢夏,唐雁丘抓著柳豐羽和莊堯,緩衝了衝力。

阿布從地上爬了起來,回過頭去,大爪子一揮,兩隻土狼就被甩了出去,那些土狼的個頭都跟人差不多,但是在阿布面前只是小不點,被它左一爪子右一嘴地拍飛出去,但是土狼的數量太多了,阿布體積大,那些土狼從阿布身體的各個方向撲襲,讓阿布顧此失彼,身上很快就傷痕累累,而那些土狼也死傷慘重。

另一邊,五人全都顧不上阿布了,幾人把莊堯和叢夏擋在身後,載著變異人的野獸一條條地朝他們衝來,天上,張淺帶著鋪天蓋地的鳥俯衝下來。

叢夏眸中染上一絲絕望。

 

85 寒武意識

 

唐雁丘不斷地朝天上射箭,幾乎箭無虛發,但是箭筒裡的箭越來越少。

柳豐羽展開全部的花瓣,那些花瓣已經進化得如同他手指般靈活、伸縮自如,能變成厚重的巨大花瓣進行大面積拍擊,也能單單只伸展出一根手指的花瓣,纏繞敵人,他的身體就是大王花,大王花就是他的身體,那能當做武器的臭氣和強腐蝕性的消化液讓靠近他的敵人都吃了苦頭。

成天壁站到了唐雁丘旁邊,看著天上俯衝下來的鳥群,眼神冰冷,他對叢夏說:“把能量都過給我。”

叢夏想也不想,按住他的背脊,他一邊吸收著地上所有屍體的能量,一邊把這能量源源不斷地輸入成天壁體內。

他知道剛剛因為那些蕨草,主站員,尤其是成天壁和柳豐羽,本來已經消耗了一定的能量,現在體內的能量剩下得的不多了,不管成天壁要做什麼,一定會是最有效的一擊,所以他拼盡所能,充滿成天壁的能量核。

成天壁站穩下盤,雙手握住了無形的刀柄,他前方空氣瞬間扭曲了,以肉眼都能看出那風流動的方向和周圍不同,一把帶著淡綠色木能量的大刀出現在他手中,若隱若現,周圍的風力聚集而來,在刀身上形成了急速迴旋的漩渦。

俯衝而下的鳥群近在眼前,成天壁猛然抬手,朝著天空奮力一劈!

他們眼前的空氣仿佛出現了一條巨大裂縫,一個橢圓形的風漩以極快的速度朝鳥群飛去,一瞬間,所有隨風搖擺的草木都靜止了,那風漩卷走了周圍的風力,所有人都用肉眼看到了巨大的白亮的風刃,如同異次元的裂紋,橫掃整個鳥群!

天地變色!

那些鳥就好像被無形的衝擊波擊中一般,成片成片地被攔腰斬斷,天上血霧彌漫,四五個變異人全都化作了人形,摔到地上碎成了兩半。

這一擊,讓鳥群損失超過了三分之二,這一擊,不禁震撼了敵方,也讓叢夏等於目瞪口呆。

他們從來不知道,成天壁已經有了這樣的能力。

張淺和張茂躲過一劫,飛掠在樹間,眼中拉滿了血絲。

他們本以為這裡面最厲害的是那個拿弓的禽類返祖人,怎麼會想到,他們會碰上一個傳說中的自然力操控進化人,而且,一出手就如此地逆天,這著實讓他們震驚不已。

三米多高的印度狼——也就是老劉,朝張淺大吼道:“我操你大爺的張淺,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有個自然力進化人!”

“我他媽不知道!”張淺也快瘋了,他要費勁多少心血才能製造出一個鳥類異種人,成天壁一擊給他殺了五個,折了他一半的兵力。他現在想掐死張茂的心都有了,張茂只看到了那個瘦巴巴的男人會治療,怎麼能把最關鍵最可怕的戰鬥力給看漏了!

老劉這頭一樣損失慘重,他的土狼軍團幾乎被阿布和柳豐羽給全滅了,剩下的只能四處跳躍,害怕中箭,如果不是張淺說那個瘦巴巴的小子能夠治好他的手,他現在就會掉頭離開。可是他損失了這麼多兄弟,如果無功而返,對得起誰?而且,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看見那個小子給那隻貓治好了傷,而且,他可能還有輸送能量的能力,那個自然力操控進化人,本來能量已經所剩不多了,卻在被他接觸之後突然暴漲,這一切都說明張淺沒有說謊,他被砍斷的左手,真的有希望復原!

老劉咬了咬牙,“那個自然力進化人沒能量了,大家衝啊!”

張淺瞠目欲裂,仰起脖子,發出破天長嘯,他的下屬也都跟著他一起嘶叫,他們還剩下八種鳥類,足夠把周圍的鳥類召集過來了,自然力進化人再厲害,能量也有限,他們還有希望!

成天壁揮出那逆天一擊後,能量幾乎耗空。

叢夏瘋狂地吸收著死亡能量體的能量,全都輸送進了成天壁體內,才讓他不至於力竭,成天壁道:“給阿布治傷,讓它帶我們走!快!”

叢夏只好把能量輸送進阿布體內,阿布體積太大,傷口也大,能量循環又特別慢,叢夏幾乎掏空體內能量,也沒把它的傷治好,但阿布還是忍著痛馱起他們,試圖衝出包圍圈逃跑。

“別讓他們跑了。”

柳豐羽和唐雁丘也一身是傷,只有莊堯稍微好一點,但是也僅僅是沒有外傷,他一直在用腦電波控制周圍的變異能力比較低的動物,讓那些動物放棄攻擊他們,因此消耗了不少能量,臉色慘白。

成天壁感到身體虛軟,這是能量太低的緣故,他勉強套出手槍,朝敵方射擊。

叢夏緊緊抓著他,生怕他從阿布身上掉下去。他現在也感覺身體虛弱,如果不是不斷地有能量體讓他吸收,他會是他們之中最先倒下的。

幾人緊緊抓著阿布的毛,唯恐在急速的奔跑中被甩下去。

阿布本身速度就不如追兵,如今受了傷,體力不濟,跑出去了兩公里,再次被追上,阿布奮力拍開擋在前面的幾隻土狼,衝上了一個山丘,鳥群接踵而至。

莊堯指著前方大喊:“前面有個山洞,想辦法過去!”

如果能靠近山洞,至少不用腹背受敵,他們都知道,跑是跑不掉了,只能拼死一搏。

除了莊堯外,幾人都從阿布的背上滑了下來,柳豐羽再次展開花瓣,為他們的前進開路。

唐雁丘只剩下三根竹箭,他不敢再用,想留著以備萬急的時刻,他抽出腰間的劍,刺向一隻朝他撲來的大老鼠,撇開他的飛行能力,他實際上還是個普通人,儘管從小習武,體能過人,但是他的速度快不過四蹄動物,那老鼠人胸口被劃一道後,也成功把他撲倒在地,張嘴就咬住了他的肩膀。

唐雁丘大喊一聲,掄起拳頭砸向那老熟人的腦袋,這一重拳下去,那老鼠人被打得眼冒金星。唐雁丘抓起劍,從那老熟人的耳朵刺了進去。

踢開瘋狂尖叫的老鼠人,他抽回劍,剛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被一股力量推翻在地,他還沒來得及回頭,成天壁空手一揮,一刀風刃襲來,他背後的那隻土狼閃躲不及,被削掉了半邊腦袋。

成天壁把唐雁丘拉了起來,“你對付天上的!”

唐雁丘抓著劍,拔地而起,率先應向的是半人型的張茂。

張茂有些畏懼他,躲在重重疊疊的貓頭鷹包圍後面,唐雁丘擦了擦嘴角的血,凶狠地看著他。

這時候,成天壁已經殺紅了眼睛,瘋狂地釋放著能量,揮出無數道風刃,大殺四方。

叢夏就跟在他旁邊吸收能量,供給他和柳豐羽。

只是吸收眼看著趕不上消耗,他們的能量流失越來越嚴重,天上地下的敵人又實在太多,這樣下去,他們必敗無疑。

幸好,他們慢慢接近了山洞,莊堯叫道:“阿布,快進去!”

那山洞很高,阿布貓腰能鑽進去,但是估計沒有回身的餘地。阿布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率先鑽了進去。

成天壁對叢夏喝道:“你和莊堯趕緊進去。”

叢夏叫道:“不行,我要在這裡給你們補充能量。”

“進去!”

叢夏大叫道:“小唐不行了,快幫幫他!”

唐雁丘被貓頭鷹群圍在中間,劍影亂舞,卻無法殺出重圍,他身上的傷越來越多,羽毛被啄得如下雨一般往下掉。

成天壁吼道:“小唐,回來!”他離唐雁丘太遠,根本幫不了他。

張茂眼看唐雁丘不行了,瞅準了時機,猛地撲了上去,他在貓頭鷹的形態下,比唐雁丘大了一大圈,狠狠地把唐雁丘撲倒在地上,唐雁丘被摔得幾乎昏厥。

張茂鋒利的爪子朝唐雁丘的太陽穴抓去。

成天壁拼盡全身力氣朝唐雁丘跑去。

原本奄奄一息的唐雁丘,突然睜大眼睛,一手快速地從背後抽出了一根竹箭,在張茂驚恐的眼神中,把那箭頭插進了張茂的眼睛裡!

“啊——”張茂發出凄厲地叫聲。

這時候,成天壁也跑到了他們身邊,抽出狗腿刀朝著張茂的脖子一劃,然後把被噴了滿身血的唐雁丘拽了起來,拖著往山洞跑。

柳豐羽受傷較輕,主要是沒人願意咬他,但是花瓣上也中了好幾槍,而且能量徹底耗盡,被叢夏拖進了山洞。

五人全部躲進山洞後,拼命往山洞深處跑去。

他們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三百多米,最後全都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呼……呼……”叢夏勉強睜開眼睛,看著他傷痕累累的同伴,眼眶一算,險些哭出來。

他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張淺和那個印度狼還活著,他們剩下的戰鬥力足夠將他們置於死地,那鋪天蓋地的鳥……實在太多了,殺都殺不光,他們能活著離開這裡嗎?這條路已經走了一半了,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死在這裡!

叢夏哽咽道:“大家……還好嗎?”

沒人回答他。

如果不是他還能感受到每個人的能量波動,他懷疑為所有人都死了,儘管,他們的能量跟自己一樣微弱。

山洞裡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叢夏轉過頭去,看到了莊堯狼狽的笑臉,手裡拿著個火摺子。

莊堯低聲道:“我們所有人的能量基本都空了,現在他們不敢進來,是不熟悉這裡的情況,把我們有陷阱,不過他們早晚會進來,我們要麼和他們拼命,要麼,和他們談判。”

“談判,如何談判。”成天壁低啞的聲音響起。

莊堯勉強坐起來,撫摸著阿布沾血的毛,“他們……對我們窮追不捨,肯定不是因為損失了那點油,而是……我懷疑,是為了叢夏。當初不殺張茂,是為了五成的概率,五成的……他們不會來追我們的概率,結果賭錯了,他們還有漢中這塊的盟友,這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敵人數量太多了,我們硬拼不下,只能想別的辦法。”

成天壁冷道:“別的辦法?難道你想拿叢夏交易?”

叢夏咬著牙。

莊堯道:“不是,但可以試試緩兵之計。”

“我不同意。”成天壁斷然道。

叢夏輕聲道:“也許可以試試。”

“不行。”成天壁很堅決,“不行,你不能冒這個險。”

莊堯道:“我們目前沒有別的出路了,戰鬥資源相差太多,而且我們事先沒有準備,我無法進行部署,現在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來。”黑夜中,他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成天壁。

就在這時,張淺的聲音在山洞外響起,回音極大,“如果你們想活著離開,把那個能治傷的人留下,我們讓你們走。”

果然……

叢夏看了看己方的情況,沒人能再戰了,除非有奇跡,否則除了投降,他們還有什麼辦法?如果他投降的話,其他人還有機會來救他……

成天壁抓著他的手臂,冷硬道:“我說了,不行。”

叢夏急道:“天壁,我們沒人能再戰了。”

“讓我休息,莊堯,你去拖延時間。”

莊堯點點頭,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爬到了阿布的腦袋旁邊,摸了摸阿布的腦袋,然後走到靠近洞口的位置,問道:“我們把他留給你,你怎麼保證我們活著離開?”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下,道:“我讓你們退走五里,你們把他留在五里外。”

莊堯開始提出一堆問題拖延時間。

叢夏看了看柳豐羽和唐雁丘,倆人都暈過去了,他一時悲從中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坐到了成天壁旁邊,低聲道:“天壁……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讓我跟他們走,你們休息好了,回來救我。”他聲音顫抖不已。

成天壁沉默不語。

“天壁。”叢夏轉過頭,忍不住哭了出來,“咱們不能死,一個都不能死,咱們要一起去北京的,不能死在路上,我知道你們會來救我的,至少現在我們要活下去。”他摸著成天壁臉上的血痕,那傷比割在他身上還讓他疼。

成天壁嘴脣輕輕顫抖,啞聲道:“我不能……把你交給他們。”以張淺的殘暴,沒人知道他們究竟要叢夏做什麼,一旦叢夏的能力泄露,可能會引來更大的麻煩,到時候叢夏的性命,就再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了,他不能讓叢夏去冒這個險。

“但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叢夏擦了擦眼淚,盡量冷靜地說:“你聽我給你分析,他們需要我,肯定是需要我的療傷能力,這對他們以後的發展有很大的好處,他們不會殺我的,只要你們活著,我們就有希望,天壁,你冷靜地想一想,是不是這樣?”

成天壁定定地看著他,瞳眸深不可測。

叢夏顫聲道:“天壁,阿布受了重傷,柳哥和小唐也是,他們全都力竭了,你也是,你看看你身上的傷,我們衝不出去的,我們不能一起死在這裡,我不怕跟你一起死,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死在這群人手裡。”

成天壁低下頭,沒有說話。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左臂臂彎處的傷口,隱隱作痛。

叢夏看著成天壁沾著血的寬闊的額頭,心裡生出無法控制的渴望,那種渴望讓他的心都跟著痛了起來,他突然低下頭,很溫柔、很輕柔地親了成天壁的額頭一下。

成天壁驚訝地抬起臉,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幾乎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

叢夏勉強笑了笑,滿腦子充血,“天壁,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可能是同性戀,我……這話我不該說的,一輩子都不該說,但是、現在不說的話……以後……我……我真的只想,和你一起打獵種菜,真的,沒別的意思,我們倆都活著,我就很滿足了,所以……你讓我去吧,我知道你們會來救我,我等……”

成天壁克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伸出手,摸著叢夏的臉,眸中升騰起瘋狂的情緒,那有力的手突然擒住了叢夏的後腦勺,重重堵住了叢夏的脣。

叢夏瞪大了眼睛,那略有些乾澀的、充滿男性氣息的脣,和他的嘴脣密切相接,他們從未如此靠近,從未如此親密!

叢夏激動得幾乎窒息,他一動不敢動,生怕稍微一動,發現他現在感受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成天壁的身體也在發抖。

這就是叢夏的味道……跟他想的一樣,乾淨柔軟。

成天壁重重親吻了一下,便鬆開了手。

叢夏僵硬地看著他,即使是如此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出他臉紅的能滴血。

他跟天壁……接吻了?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接吻了,大爺的,是真的!他和成天壁這個男人接吻了!

叢夏激動得幾乎失去思考能力,整個人像個木頭一樣愣愣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在短暫的沉淪後,很快恢復了冷靜,他深吸了口氣,堅決道:“你不能去。”

叢夏終於回過神來,想起來他們現在完全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而是生命攸關的時刻。

他剛想張嘴,成天壁從陸戰靴裡抽出一個軍刀。

叢夏抓著他的胳膊,“天壁,你別衝動,你現在的能量連百分之一都沒有回覆!”

成天壁眼神暗了下來,他看著叢夏,道:“我們賭一把吧。”

叢夏急道:“賭什麼?”

莊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他們身邊,他輕聲道:“張淺他們也在拖延時間,我猜,他們是在準備迷香一類的東西,要把我們一網打盡。成天壁,你藏著一個秘密,那個秘密是否能救我們?”

成天壁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突然卷起袖子,鋒利的軍刀往自己左臂的臂彎處刺去!

 

86 寒武意識

 

叢夏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幹什麼!”

成天壁置若罔聞,硬生生把左臂彎處那已經縫合的傷口劃開了一道四五公分長的口子,然後他用手指擠壓著那傷口,從血糊糊的皮肉裡,慢慢露出一個銀白色的東西。

叢夏瞪大眼睛,心臟怦怦直跳。

成天壁用指尖捏著那東西,慢慢拽了出來,那是一個大約四公分長、三公分寬的橢圓形金屬片,約三四毫米的厚度,那金屬片的外形並不規則,只是把稜角磨圓了。

他把那金屬片扔到了地上。那金屬看上去極軟,成天壁只是輕輕捏著,就在上面留下了淺淺的血色指紋。

叢夏沉聲道:“天壁,這是什麼?”

成天壁拿起匕首,啞聲道:“看看就知道了。”話音未落,匕首猛地朝著那銀色金屬刺下!

那金屬被輕易刺穿了一個洞,叢夏突然感覺到一股浩瀚如海般的能量波動從那破洞裡釋放出來,他從來體會過如此龐大、如此強烈的能量波動,過往他吸收過的所有能量體的能量,跟這股能量相比,都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

與此同時,叢夏感覺身體猛然發熱,他低頭一看,藏在他腹部的那塊古玉正在發出暗綠色的光芒!

莊堯一下子撲到他面前,驚訝地看著他透出微光的衣服,“這是什麼?”

叢夏捂住了腦袋,曾經第一次見到古玉時,那蒼老而悠遠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只不過,這次只是不斷地重複著兩個字:醒了,醒了,醒了……

那聲音悲愴而凄冷,仿佛帶著深不見底的哀傷。

“叢夏,你怎麼了?”

那聲音很快消失了,但叢夏依然覺得頭痛欲裂,他臉上冷汗直流,啞聲道:“你們……感覺到了嗎?”

“你說這個嗎?”成天壁用手撕開了那層銀白色的軟金屬,裡面露出了一塊手指肚大小的、很薄的黑色晶體,那晶體幽黑通透,撒發出神秘的光澤。

這……難道就是傀儡玉嗎?

莊堯問出了叢夏心裡的問題,“這是傀儡玉嗎?”他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他看向叢夏,“你衣服裡的又是什麼?跟這塊玉有感應嗎?”

叢夏沒有回答莊堯,而是伸出手指,猶豫著探向那塊黑色晶體,成天壁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沉聲道:“我不敢確定這是什麼,我只是猜測。”

叢夏低聲道:“但我可以肯定,它是傀儡玉,你們感覺不到,但我能感覺到,它有強大到無法形容的無屬性能量,像海一樣寬闊,像星際一樣無邊,它一定是傀儡玉。”叢夏一咬牙,一把握住了成天壁的手,掌心貼著傀儡玉,浩瀚的能量瘋狂地涌入他的體內,他的衣角飛揚,他的頭髮無風自動,傀儡玉裡取之不竭的能量如同江河入海,勢不可擋!

哪怕成天壁和莊堯感覺不到傀儡玉的無屬性能量,卻能清楚地用肉眼看到叢夏的異狀。

因為能量大幅度涌入,叢夏臉部的肌肉甚至都有些扭曲。

成天壁想阻止叢夏,想拉開他的手,但叢夏的手仿佛黏在了他手上,無論怎麼樣都拉不開!叢夏身體四周泛起一圈肉眼可見的黑色能量場,看上去極端詭異,令人觸目驚心,再看叢夏的眼睛,他的瞳孔放大,眼白部分黑氣彌漫,整個人就像已經被某種力量給控制,完全失去了神智!

成天壁大吼道:“叢夏,你醒醒!”

叢夏聽到成天壁的吼叫聲,那聲音聽上去離他好遠,他從未感覺如此充實、如此有力,仿佛整個人生都完滿了,他已經分不清是他自己在吸收能量,還是傀儡玉的能量在往他身體裡鑽,但他知道他舍不得放開,他想吸收更多,好充實……

突然,他腹部的古玉光芒大盛,暗綠色的光猛地衝進他的手心,硬生生切斷了他和那黑色能量的聯繫。

叢夏感到一陣劇痛,就好像無數把刀在同時凌遲他,簡直是人類無法承受其萬分之一的劇痛,接著,他被狠狠彈飛了出去,毫不留情地拋到了山洞粗糙的石壁上,然後再摔到地上。

“叢夏!”成天壁和莊堯趕緊跑了過去。

叢夏被摔暈乎了,但沒完全昏迷,在成天壁的呼喚下,他慢慢睜開了眼睛,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在做夢,但那劇痛散去時割肉般的餘味,絕對是真實的。

叢夏疼得差點哭出來,他眼神木然地看著成天壁,完全沒有焦距。

“叢夏,你怎麼樣,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叢夏緩了足足兩分鐘,渙散的眼神才聚起了神,他喃喃道:“天壁……我……”

“你怎麼樣了?剛才是這麼回事?你失去意識了嗎?”

叢夏慢慢坐了起來,劇痛褪去之後,身體裡是充沛得快要溢出來的能量,他感到很輕鬆,充滿了力量,這種感覺簡直好極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激動得直結巴,“天壁,能、能量,好多能量,我的能量核被充滿了,好多、好多能量。”

成天壁擔憂地看著他。

叢夏一把抓住成天壁,能量立刻流進了成天壁體內,他興奮地說:“感覺到了嗎,好多能量。”

成天壁拉開他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你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剛才發生了什麼?”

莊堯也充滿渴望地看著他,眼中的求知慾滿的快要溢出來。

叢夏拍了拍臉,冷靜了一下,“我剛才就感覺那塊玉裡有吸收不完的能量,我就一直吸、一直吸,直到……直到我被一股劇痛彈開。”

“你剛才聽到我叫你了嗎?”

“聽到了,但是我當時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我不想鬆手,被注滿能量的感覺太好了,我舍不得鬆手。”

莊堯沉聲道:“傀儡玉是否有某種魔力?”

叢夏冷靜下來後,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很是後怕,“有可能,我進入了一種我自己都解釋不清的狀態,我能感覺周圍的一切,但是又好像我被包裹在一層膜裡,無法和外界交流,總之,我當時確實有些失控了。”

成天壁心有餘悸,“這恐怕就是傀儡玉的邪惡之處,如果沒有古玉,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古玉?古玉是什麼?你衣服裡的東西嗎?”莊堯看著叢夏的肚子,那裡蓋著厚厚的羽絨服,但是剛才那種聖潔的、莊嚴的綠芒,長眼睛的都看到了。

叢夏知道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他解開衣服,翻開內襯,肚子上有個掌心大的橢圓形的東西,被布條蹭蹭包裹,系在了腰上。他道:“這就是古玉,我現在不能給你看,不是時候,再說你也看不出什麼,在別人手裡,它就是一塊普通的玉。”

“但是在你手裡,卻可以從中獲取信息,並且能在關鍵時刻幫助你抵禦傀儡玉的誘惑。”莊堯的眼睛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斗。

“不錯。”

莊堯突然大笑了起來,“古玉,傀儡玉,我終於知道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看看到底誰離真相更近,看看吧,到底誰離真相更近!”

成天壁冷道:“如果你敢透露出半個字……”

莊堯眼神狂熱,看上去有些不正常,“透露?殺了我也不會透露出半個字,尤其是他……我會比他更接近真相……”

叢夏憂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

莊堯從地上跳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抖擻,“快給所有人療傷,我們從這裡殺出去!”

叢夏這才想起來他們的處境,他一把抓住成天壁的手,把能量毫不吝嗇地輸送進成天壁體內。他從傀儡玉裡吸收的能量非常雄厚,把他的能量核第一次充滿了,也就是在能量核被灌滿的那一瞬間,他被古玉彈飛了,也許這是某種警示,畢竟他的能量核目前只是一階的蓄能核,儲量有限,如果超負荷吸收,他也不敢想象後果,這是古玉第二次救了他。

而他現在只是暫時地達到了二階融能核,可那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實在太真實了,就好像他的心胸擴大了數倍,他對能量的感知也比以前敏感了很多,甚至連他輸送能量的速度和效率都提升了,他心中一動,在給成天壁輸送能量的時候,同時給站在他身邊的莊堯輸送。

他以前嘗試過很多遍同時給多人補充能量或者療傷,但都沒有成功,現在卻輕易地成功了!

成天壁和莊堯都感覺到了能量正在被補足,倆人眼中都有些驚奇。

叢夏更是喜不自勝,傀儡玉簡直是個巨大的寶藏,有了傀儡玉,以後能量豈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給成天壁和莊堯充滿能量並療傷後,他的能量僅僅去了三分之一,能量核也不再是充滿狀態,他又從二階掉回了一階,但是能量依然非常充足。

他又趕緊過去把唐雁丘、柳豐羽和阿布都給治好了,並把能量輸送進他們體內,讓四個人一隻貓恢復到最佳狀態,他體內依然剩餘五分之一的能量,足以見他此次吸收了多少能量。

幾人都對叢夏的狀態驚奇不已,尤其是當他們知道成天壁身體裡有一塊傀儡玉的時候,更是無法置信。

莊堯儘管興奮過度,但依然沒有忘記眼前更重要的事,“以我們現在的狀態,足夠把他們全滅了,殺出去!”

成天壁把傀儡玉放進貼身內衣的內袋裡,握緊了刀把,冷聲道:“一個……都不要留。”

幾人紛紛跳到阿布身上,一腔仇恨的怒火全都化作了殺伐的力量。

莊堯高聲叫道:“阿布,衝出去!”

阿布大叫一聲,猛地矮著腰往外跑去,在離開洞口的一瞬間,一躍而起,子彈呼嘯著從它的腳底飛過。

洞口已經鋪滿了不知道名的野草,野草從兩邊開始點火,看來是想把他們熏出來。

驚呼聲不斷地響起。

“怎麼回事!不是受傷了嗎!”

“不可能,他們沒有能量了!”

張淺和老劉不敢置信地看著浴火重生的幾人,眼中流露出了恐懼。

天上的鳥群在成天壁又一次的風力攻擊下,死傷大半,柳豐羽穿梭在野獸群裡,被消化液沾染到的能量體們不斷傳來凄厲地慘叫。

唐雁丘飛身而起,他身上僅剩三支箭,他要這三支箭有價值!

成天壁從阿布身上跳下去的一瞬間,對唐雁丘說:“張淺交給你了。”說完,飛撲而下,朝那隻高大的坡腳印度狼跑去。

莊堯大叫道:“阿布,踩死他們!”

莊堯和叢夏緊緊抓著阿布的毛,阿布已經被惹惱了,瘋了一樣在野獸群裡到處飛掠踩踏,爪子快速地揮舞,不斷地有野獸被它拋到空中。

叢夏一刻不停地隨著它的跳動吸收著周圍的能量,吸收了傀儡玉的能量後,哪怕從二階又掉回了一階,可他的身體好像被傀儡玉裡的無屬性能量強化了,就連吸收能量的範圍和速度都明顯增加了。

老劉看到成天壁,往叢林裡跑去,他雖然坡腳,速度也還是很快,以成天壁的能力,他哪裡敢正面迎戰。

成天壁以風助力,奔跑的速度已經非常接近速度進化人,儘管無法追上老劉,可他不需要追上,他只要老劉進入他的攻擊範圍。

老劉很是狡猾,在叢林裡畫著龍奔跑,以樹木為遮蔽物,化解了成天壁一次次的攻擊。

成天壁感受了一下體內剩餘的能量,權衡了戰場的局勢,決定使用三分之一的能量將老劉一次擊殺。

老劉對他的能力並不熟悉,因此才格外恐懼,他此時已經慌了,手下死傷大半,敵人卻從奄奄一息恢復到了最好狀態,眼看已經沒有勝算,他現在只想保命。

成天壁握了握拳頭,猛地釋出大量能量,在老劉奔跑的前方生出了一道滿是尖刺的風墻,那堵無形的墻壁如同魔鬼之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老劉眉頭蒼蠅一樣奔逃的路上,他一頭撞了上去,瞬間被無數利刃狠狠刺穿,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徹底咽了氣。

成天壁返回阿布這邊,一眼就見唐雁丘追著張淺滿天飛。

他配合柳豐羽和阿布掃蕩著地上的野獸,但是天上的鳥他們有心無力,實在無法殺絕。

張淺沒有了數不清的鳥群的層層保護,只能靠比唐雁丘厲害數倍的飛行能力躲避利箭,他展開翅膀在森林裡飛掠著。他已經化作了獵鷹的形態,身體主幹比唐雁丘小一圈,翼展卻比唐雁丘長出半米,飛得極快,極難瞄準。而且由於天生的禽類機能,他能用感覺去捕捉前進道路上的障礙,而未必是眼睛。

唐雁丘的第一箭,刺穿了他的翅膀,但錯失了要害。唐雁丘負重大,不僅飛行速度比不上張淺,飛行耐久力也比張淺差,他知道再這麼追逐下去,最先疲倦的肯定是自己。

唐雁丘奮力衝刺,想一擊了解這場戰鬥。

他又追出去一百多米,突然發現張淺飛進了枯樹林裡。這森林裡的樹木普遍到了冬天還是生機勃勃的樣子,也許跟它們的進化有關,就連被大雪覆蓋的草被植物,都有可能擠開雪堆繼續生長,因此,冬天枯黃的樹並不常見。

唐雁丘看到了自己的機會,他抽出一支箭,在護臂的火石上狠狠一滑,浸油的箭頭瞬間起火,唐雁丘一箭射出,點燃了張淺周圍的樹木。

張淺嚇了一跳,動作明顯一滯,本能地往遠離火堆的方向飛。

就是現在!

唐雁丘弓彎滿月,利箭破空而出,狠狠刺穿了張淺的胸骨,張淺的身體被一股巨力拉扯著偏離了飛行的軌道,然後被利箭狠狠地釘在了著火的樹上。

大火頓時吞噬了他的羽毛,張淺發出凄厲地叫聲,可任憑他怎麼掙扎,都掙不開那枚箭矢。

唐雁丘垂下握弓的手,手臂由於用力過度,還輕輕顫抖著,他停在半空,冷冷地看著張淺。

阿布載著幾人遠遠跑了過來,也停在了唐雁丘旁邊。看著張淺這個罪孽深重的男人被烈火焚身,最後痛苦地死去。

唐雁丘飛落到了阿布身上,嘆道:“箭果然不夠用啊。”

叢夏道:“咱們順著原路返回,一是去拿路霸,二是幫你把能用的箭都撿回來。”

幾人都有些疲倦,經歷了一場殊死搏鬥,儘管他們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可是沒有人為此高興。他們畢竟曾經都是在和平年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而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戰士,可現實卻逼著他們必須用你死我活的方式解決自己的安全問題。

儘管有些人不值得同情,儘管惡人應該遭到報應,可是哪怕是有充分理由殺人的他們,也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幾人沉默著順著一路逃來的路往回走,叢夏掃蕩著現場漏網的能量,其他幾人幫著唐雁丘撿箭。

叢夏並不懼怕屍體,他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因為好奇,去旁聽過一個學期的醫學院的課,但這些屍體依然讓他覺得不舒服。因為看到這些屍體,就讓他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他們自己。

有一天,他們會不會也死在強大的變異生物的手下,這一路上,究竟還有多少凶險?還有多少神秘而可怖的未解之謎?

叢夏感到深深地疲倦。

他們走了半個小時,終於走回了棄車的地方。路霸還完好無損地停在路中間,他們本來以為已經沒機會再回來拿它了。

柳豐羽累得躺倒在地,嚷嚷著:“小夏,做飯,做飯,餓死我了。”柳豐羽說的餓,並不是真正的餓,他的變異能力已經讓他感覺不到餓了,但他需要文明時代的食物,來讓他得到片刻的撫慰和安寧。

叢夏勉強笑了笑,“好,咱們做好吃的,好好吃一頓,慶祝……我們又活了下來。”

柳豐羽苦笑道:“慶祝我們又活了下來。”

 

【卷三:傀儡玉篇】

 

87 傀儡玉

 

叢夏從車上拿出了臘肉、羊肉、肉丸子、豆腐和好幾種蔬菜,做起了火鍋,還很奢侈地開了一小瓶橙汁。

太陽下山了,天氣越來越冷,他們緊緊圍著火堆,恨不得鑽進火裡去。

不其然地,天上飄起了雪。眾人齊齊抬頭看去,蒼茫的墨藍色的夜空布滿了繁星,銀白的雪花漫天灑下,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晶白的微光,這情景美得讓人無法呼吸。

冰涼的雪花落到了叢夏的臉上,他伸手摸了摸,化了,他輕嘆一聲,“下雪了……好大的雪呀。”

阿布好奇地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不時伸出爪子去夠,毛茸茸的大爪子在空中揮舞著,卻什麼也沒抓到。雪花掉落在了它瞪得大大的紫眸上,冰涼的觸感嚇了它一大跳,它歪倒在地,用爪子捂著眼睛,滿地打起了滾。

眾人都給它逗笑了。

叢夏把熱騰騰的米飯遞給其他人,“來,快趁熱吃。大冷天的吃火鍋最暖和了。”

陣陣寒風從林間吹過,他們頭頂天,腳踩地,在危機四伏地荒郊野外,頂著冷風和零下十幾度的低溫,圍坐在火堆前吃著奢侈的火鍋。

“小夏,你這是放了多少辣椒啊。”柳豐羽給辣的直咧嘴。

叢夏笑道:“放了不少,辣一點才暖和啊。”

“我就感覺嘴快燒起來了。”柳豐羽抓起快要凍成冰的橙汁,狠狠喝了一口。

莊堯怒道:“你喝那麼多幹嘛,還有四個人呢!”

柳豐羽滿足地吁出一口氣,“不服氣我吐出來給你?”

“呸!”

唐雁丘沉默地吃了幾口,突然道:“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柳豐羽大大咧咧地說:“什麼日子?不會是你生日吧,別這麼俗行不行。”

唐雁丘仰頭看著漫天的星河,輕聲道:“今天是除夕。”

幾人都愣住了。

叢夏喃喃道:“是嗎?今天是除夕?”

莊堯掏出隨身的筆記本,那個筆記本第一頁就是個日曆,他看了看,“今天真的是除夕,大年夜。”

唐雁丘露出落寞的笑容,“本來沒打算說的,不過我們活下來了,又趕上過年,這是雙喜,值得一起慶祝一下。”

眾人的心就跟被一隻手擰住了一樣,窒息般地難受。

新年,中國人傳統的新年,今天應該是個全家團聚的好日子,但是現在流離失所、痛失所愛的人,可能跟這天上的星星一樣多。恐怕沒有多少人會在今天笑著歡度新年,大多數人失去了家,失去了親人,甚至連一口能夠下咽的食物,都要拼盡所能地去得到,更有甚至,很多人還在死亡線上垂死掙扎。

這就是末世,個人的悲傷在全世界的悲傷面前,渺小無比。

叢夏想,這一刻,如果所有的悲傷能具化成一股力量,那麼這股力量足夠撼動整個星球。

唐雁丘道:“不如我們開一罐酒吧,離開家的時候,我們帶了兩罐,原本想到了北京再慶祝,現在開一罐,慶祝新年,怎麼樣?”

叢夏含笑道:“好。”

唐雁丘從車上拿下了酒,打開瓶蓋,一股奇香撲鼻而來。

他小心翼翼地把酒倒進杯子裡,唯恐撒了一滴。然後,他率先舉起杯,“來,慶祝我們活下來。”

“慶祝我們活下來。”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五人仰起頭,一口飲盡了杯中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管流入了胃裡,仿佛瞬間把整個腹腔點著了,那火辣辣的熱感真帶勁兒,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叢夏被這酒辣的眼淚都出來了,他不懂酒,可他喜歡這酒,這酒的味道讓他仿佛置身在文明時代的夢裡,他忍不住說道:“好酒!”

成天壁看著叢夏泛紅的眼圈,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唐雁丘稍微有些哽咽,“我家人,現在肯定吃大魚大肉呢,真好。”

柳豐羽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莊堯低頭看著沸騰的火鍋,一言不發。

他們把酒喝了個底朝天,把火鍋撈得乾乾淨淨,沒人捨得在這個時代浪費一顆糧食。

莊堯抹了抹嘴,“大家都吃完了,吃完了的話……”

成天壁抬起手,“今晚我不想說傀儡玉的事。”

叢夏道:“我也不想提古玉的事,我們能不能今晚就單純地過個年。”

莊堯聳聳肩,“好吧,隨你們,過年該幹什麼?”

叢夏奇道:“你沒過過年嗎?”

莊堯搖了搖頭,“有什麼意義”

叢夏道:“過年的意義在於……”他本想說團聚,又不願意讓大家再觸景生情,於是改口道:“過年,反正就是吃好吃的,打撲克,打麻將。”

“我們什麼都沒有。”

叢夏想了想,“咱們可以乾點兒別的,比如玩兒些益智遊戲……”

莊堯撇了撇嘴,“你們跟我玩兒?”

叢夏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柳豐羽一拍大腿,“划拳,咱們來划拳,輸的就……”柳豐羽看了看已經見底的酒壺,高聲道:“輸的就喝火鍋湯!湯也不能浪費,什麼時候鍋見底了什麼時候結束。”

叢夏看了一眼那飄著紅色辣油的火鍋湯,臉色微變。

“幹嘛呀,我這麼怕辣都豁出去了,你們還不敢啊,到底玩兒不玩兒。”

叢夏道:“玩兒!”

“來來來!我教你們——”

空曠的森林裡響起了熱鬧的吆喝聲,他們圍著火堆自娛自樂,輸了就灌一大口火鍋湯,那滋味兒又辣又鹹,流進胃裡火辣辣的,跟酒一樣帶勁兒。

他們就這麼熱鬧地過了大半夜,慶祝了末世以來的第一個新年。

到了後半夜,眾人都累得鑽進睡袋睡著了。

成天壁的精力最好,自然又是他第一個守夜。

叢夏鑽進睡袋後,偷偷地看著成天壁寬闊的背,想起白天發生的事,心臟撲通撲通地劇烈地跳了起來。

他和這個男人接吻了,媽呀,他怎麼膽子那麼大,居然真的……當時實在是抱著自己回不來的決心表白的,想著要是真回不來了,沒跟自己喜歡的人說一聲,豈不是死不瞑目,所以一咬牙一狠心就……

可是現在危機過去了,他還要面對成天壁,這讓他光是想一想,就羞愧不已。

但是天壁也親他了,是不是證明天壁對他也有點意思?不然就照那性格,鐵定會扇死他吧。

既然又沒扇他,還親了他,那就說明……

叢夏臉燙得能烙餅,在睡袋裡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成天壁突然轉過了身來,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地明亮。

叢夏嚇了一跳,想裝睡已經來不及,只好傻愣愣地看著他。

成天壁低聲道:“趕緊睡覺。”

叢夏也低聲道:“喝多了,睡不著。”說完他就想出來。

成天壁低聲道:“別出來,冷,好不容易捂熱的。”

叢夏想了想,就把半邊身子伸出睡袋,像個毛毛蟲一樣一拱一拱地朝成天壁爬了過去。

成天壁皺眉道:“你幹什麼。”

叢夏厚著臉皮說:“我想跟你聊聊天。”他爬到成天壁身邊躺下了,補充道:“我怕你困。”

“我不困。”

“你真的不聊天?”

“不聊,你趕緊睡。”

“那你再親我一下吧。”叢夏說完這句話,嘴脣直抖,有些畏懼、又有些期許地看著成天壁,他就是想知道,成天壁究竟怎麼想的,要是鬧不明白這個問題,他一晚上都不會睡的著。

成天壁神色一僵,轉過臉去,小聲說:“別胡鬧。”

叢夏磕磕巴巴地說:“我就是、想、想知道,白天那個,你是不是失血過多……暈乎……才……”

成天壁硬邦邦地說:“不是。”

“那你,怎、怎麼想的。”

成天壁僵直著背,半天都沒轉過頭來。

叢夏一分一秒地等著,心裡的感覺是又酸又甜,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成天壁才轉過來,他突然俯下身,按著叢夏的額頭,冰涼的脣輕輕碰了碰叢夏的嘴脣。

叢夏的身體都塞在睡袋裡,只露出個腦袋,這樣的吻看上去實在有些滑稽,但那甜蜜的美好的味道,卻並沒有打折扣。

他很想伸出手去碰一碰成天壁,又不敢有大的動作,唯恐驚擾這樣這寧靜的時刻,只能輕輕地揚起下巴,磨蹭著成天壁的嘴脣。

那輕柔的吻,帶著冬日的寒冷和成天壁的溫暖,讓他感到了無上的滿足。

成天壁慢慢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啞聲道:“現在能睡覺了嗎?”

叢夏點頭如搗蒜,“能。”

放在額上的大手移到了他眼睛上,他瞬間什麼都看不到了,但鼻間能清晰地問道成天壁手上槍火的味道,那麼熟悉,令人安心。

成天壁低聲道:“那就趕緊睡。”

叢夏嘴角忍不住上揚,這一刻的幸福和滿足,是他用光畢生所學的所有形容詞,也無法描述其萬一的。

成天壁捂著叢夏的眼睛,另一隻手的指骨輕輕蹭了蹭自己的嘴脣,那上面還留著叢夏剛用的牙膏的清爽味道,他的臉好像快要燒起來了。

 

88 傀儡玉

 

北京國家科學院

“叢教授!叢教授!”一個清瘦的年輕人拿著一疊厚厚的資料風一般衝進了實驗室。

“嗯?小何,怎麼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實驗器材裡抬起了頭,那是個端正斯文的男人,帶著金邊眼鏡,披著白大褂,看上嚴謹認真,渾身充滿了濃濃的學術氣息。

“叢教授,出現了,那個……”

“你喝點水吧,在辦公室裡跑來跑去的幹什麼,到底什麼事。”叢震中拿起一杯水遞給他。

小何沒接水,而是把資料遞給了叢震中,“叢教授,七八個月前,地震過後沒幾天,我們檢測到雲南方向突然出現龐大的能量波動,那股波動的能量值不亞於傀儡玉引起的大地震!”

叢震中推了推眼鏡,“是的,難道那股能量波動又出現了?”

小何激動得直點頭,“沒錯,又出現了!在中部地區,距離北京一千三百多公里的陝西境內,就在剛剛!”

叢震中接過資料,飛快地翻了翻,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他喃喃道:“出現了,那股也許是唯一能和傀儡玉抗衡的能量,終於又出現了。快,帶我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起來晚了。

成天壁醒過來後,看著睡得比他還死的柳豐羽,上去踢了他一腳,“不是讓你守夜嗎。”

柳豐羽揉了揉眼睛,“喝多了,太困了,小夏,做飯……”

叢夏答應了一聲,哈欠連連。

成天壁想扇他兩下,“就知道指使他,撿乾柴去。”

柳豐羽撇了撇嘴,“你心疼啊,心疼你做唄。”

成天壁居高臨下地瞪著他,“撿乾柴。”

柳豐羽不滿地從睡袋裡爬了出來,好像沒長骨頭似的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撿柴火去了。

唐雁丘起來後,幫著叢夏把炊具準備好,忙活完了,自己跑到旁邊打了一套拳,整個人精神抖擻,沒有半點萎靡的樣子。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雪,踩起來嘎吱作響,阿布在旁邊上躥下跳地踩著雪玩兒,莊堯則在旁邊拿著一個本子寫寫畫畫,嘴裡還念念有詞。

叢夏和成天壁默默地準備著早餐,他時不時抬起頭看成天壁一眼,忍不住一笑,成天壁卻一直沒抬頭。他想,成天壁好像比他臉皮還薄啊,是不是因為年紀不大,又長期呆在部隊裡,所以什麼都沒接觸過?他雖然也沒啥實戰經驗,但好歹多年都生活在成熟的人際交往圈裡,這方面比成天壁要坦然一些。

叢夏忍著笑,輕聲道:“天壁,你想吃點什麼?想喝粥還是煮麵條?”

成天壁低聲道:“隨便。”

“煮蘑菇肉粥行不行?”

“行。”

叢夏偷著笑了笑,心裡甜得不得了。

柳豐羽一回來,就看這倆人埋頭做飯,一個臉繃得緊緊的,耳根發紅,一個低頭傻笑,他差點兒笑出聲來。他抱著一大捆乾樹枝走過去,用膝蓋撞了撞叢夏的腰,“哎,說你呢,傻笑什麼呢。”

叢夏猛地坐直了,“啊?沒有啊。”

柳豐羽邪笑道:“我說你腦子裡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小處男?笑成這樣……”

叢夏窘迫道:“我沒笑啊,你看錯了,我是凍得臉僵了。”

柳豐羽撇了撇嘴,“哼,還不承認。”

叢夏抱過乾樹枝,趕緊轉移話題,“柳哥,你幫我把太長的折斷了。”

柳豐羽一邊折樹枝一邊戲弄他們,“小夏啊,你柳哥這裡好多豐富的實戰經驗,都好久沒有用武之處了,你要是需要呢,隨時來請教我啊,免費的,給我按按肩膀就行了。”

叢夏裝傻道:“你說什麼呢,哎,太長了,再折短點。”

柳豐羽嬉笑道:“我跟你說啊,男的和男的做,沒經驗很容易受傷的,你們有需要的那一天,記得找我咨詢咨詢。”

成天壁轉過頭,狠狠地瞪著他,“再說廢話……”

柳豐羽得意地一笑。

叢夏嚇得沒敢抬頭,這個柳豐羽,說話太無遮無攔了,什麼……做……叢夏臉都漲紅了。

莊堯的聲音適時解救了他們,“大家都過來吧,烤烤火,吃吃飯,然後把昨天發生的事縷一遍。”他看向成天壁,“你現在有心情說了吧。”

成天壁沒說話。

叢夏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昨天發生的事太複雜了,他到現在還不太敢相信,在巨大的喜悅過後,他也隱隱有些擔憂,尤其是古玉對傀儡玉的抵制,讓他心生不安。

五人圍坐下來。

莊堯道:“把東西拿出來把兩位,也沒什麼好藏的了吧。”

叢夏猶豫了一下,掀開衣服,把包裹在肚子上的繃帶層層解開,一塊巴掌大的、鵝蛋型的玉石掉到了他手上。那玉石撐扁圓狀,跟叢夏的掌心差不多長,四公分寬,兩公分厚,暗綠色,外形古樸無華,連一點花紋都沒有,如果放到玉器店裡,根本就是塊還沒經過加工的玉料,而且還是品質很普通的那一種。到了這個年代,扔到路邊都不會有人撿。

就是這麼塊其貌不揚的古玉,蘊藏著可以扭轉乾坤的秘密。

成天壁也從衣服的內袋裡掏出了那細小的一片傀儡玉,還有包裹傀儡玉的銀色軟金屬。

莊堯深吸了一口氣,對知識的慾望讓他血液沸騰,他花了好大功夫才抑制住體內細胞的狂熱躁動,他低聲道:“我們,先說傀儡玉吧。”

他用手指輕輕捏起那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玉,朝著有陽光的地方看了看,黑色的玉體很通透,毫無雜質,是絕品玉料,這麼小的一片傀儡玉,就能儲藏著那麼龐大的能量,那麼傀儡玉究竟有多少?有多大?

莊堯把傀儡玉放回成天壁手裡,又把那塊包裹它的軟金屬拿了起來,“我這裡沒有儀器,到了西安,看能不能找到儀器,檢測一下它的元素值。我懷疑這是種還沒有被發現的金屬,設想一下,能夠阻擋這麼龐大的能量不外泄,或者,能夠阻擋大部分的能量不外泄,它的分子結構該有多麼密集,這根本不像地球的東西……咦?”莊堯突然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

莊堯眨了眨眼睛,把那金屬往旁邊稍微移了一個手的距離,突然,他臉色一變,整個手臂跟著身體前傾,那隻手就像舉起了什麼重物一樣,砰地一聲砸在了地上。

眾人都嚇了一跳。

叢夏驚道:“怎麼了?”

“好重……快把它拿起來……”莊堯臉色蒼白,如果不是他的表現太逼真,實在讓他無法想象他說好重的東西,是個躺在他掌心的鵪鶉蛋大小的金屬片。

成天壁用手指捏起金屬片,臉色也微變,“真的很重。”

莊堯道:“不對,把傀儡玉拿過來。”

成天壁忙把傀儡玉放到了莊堯手裡,莊堯長吁了一口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般,輕輕鬆松地把兩片輕薄的東西托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幾人驚訝道。

莊堯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差點脫臼了,“這塊軟金屬,離開傀儡玉越遠,就變得越重,跟傀儡玉放在一起的時候,就輕的幾乎沒有重量,真是太神奇了,這絕對是從未被人類挖掘的東西。”

“這麼神?”柳豐羽不太相信,自己把那軟金屬拿起來,輕輕往旁邊移動,果然如莊堯所說,離傀儡玉越遠就越重,至少他一隻手幾乎無法托起,他才喘著粗氣把軟金屬放了回去。

叢夏嘆道:“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莊堯道:“成天壁,你說說自己是怎麼得到這樣東西的吧。”

成天壁沉默了一下,道:“太具體的我不能說,如果不是昨天被逼到絕境,我也不會把它拿出來。第一,我不知道它是傀儡玉,蝙蝠人出現的時候,我心裡有猜測,但是我無法確定,第二,我想你也猜到了,我是科考隊的一員,我提前離開格爾木,躲過地震的浩劫,就是為了送傀儡玉回北京。”

“就這麼小一片?而且你為什麼不直接飛回北京,卻去了雲南?”

成天壁堅決地說:“其他的問題不要再問。”

“讓我來猜猜吧。”莊堯深吸了一口氣,“我對整件事的猜測是這樣的。你是科考隊的一員,奉命送一幫科學家去格爾木,因為他們通過某種方式,檢測到了格爾木有巨大的能量反應,這個巨大,也許可以和整個地球蘊含的能量相提並論,當然,這點你事先應該是不知道的,你只是執行任務而已。我為什麼知道,因為當初我在北京的時候,那個男人提出的‘寒武意識’的理論已經在科學界引起恐慌。當時大家都認為,如果這種意識真的存在,那麼‘寒武意識’要起作用,肯定需要通過某種契機、某種能量,比如引起大地震,大海嘯,全球變暖,冰川融化,火山爆發,這些都是地球能做到的毀滅物種的方法,‘寒武意識’想制衡人類,總不可能是通過腦電波讓所有人類自殺,而是會通過一些物理攻擊達到目的,就像歷史上發生在很多物種身上的那樣,比如恐龍,因此,要發動某種能影響全球的物理動作,就需要龐大的無與倫比的能量。這種能量不可能憑空而來,但如果這種能量真的存在,不可能一直都沒被檢測到,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這種能量是外來能量,比如外星隕石,要麼這種能量被藏起來了。大家普遍拋棄了第一種猜測,因為如果真的有能輕易毀滅人類的外星能量,人類就算知道,也是攔不住的。所以,他們把精力集中到了第二種猜測裡,那就是,能夠顛覆整個星球的能量究竟被藏在哪裡?怎麼藏的?”

莊堯環視眾人,“沿著這個猜測研究了幾年,在我離開北京之前,已經有消息說那個男人找到了這種能量的蹤跡,之後又過了兩年,北京方面派科考隊去格爾木。所以我猜測,那個男人發現能夠顛覆整個星球的能量就在格爾木,也就是說,巨大的蘊藏著無屬性能量的傀儡玉,就在格爾木,他們去了格爾木,因為某種原因,引起能量大爆發,或者,因為‘寒武意識’制衡人類的時候已經到了,他們只是觸動了某一個媒介,因此引發了大地震,無屬性能量瞬間輻射全球,自此,二次寒武紀正式降臨,全球物種瘋狂進化,人類面臨末日。”

莊堯說完這一席話後,沒有人做聲。短短的一段話,對人類慘況的前因後果做出了目前為止非常站得住腳的推測,只是,知道真相併不會讓他們心裡好受半點,反而因為這件事背後體現出來的人類的無能為力而感到遍體生寒。

有生命、有思想、有情感的人類,在寒武意識面前,渺小得螻蟻不如,只要輕輕觸發某一個機關,人類就會像被傾倒進鐵水裡的老鼠一樣,灰飛煙滅。

人類這個種族,花了幾億年的漫長時光,從海里走到陸地,進化成直立行走,又花了幾百萬年時間,學會製造工具,慢慢進化出智慧和思考能力,接著,花費幾千年的時光,建立文明、知識、科學,為了能夠得到安穩富足的生活,經過無數代人的努力,終於發展出了今天的文明盛世,讓高科技福澤每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達到了這個星球物種所能達到的文明頂端,並且,還在不斷地發展。

可是,這一切對於寒武意識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以為人類發展得太快了,因為人類擠占了別的物種的生存空間,寒武意識只要隨便翻一翻身,就能讓人類幾億年的掙扎和努力毀於一旦!

這是何等悲壯、何等可怖的事實。

寒武意識的存在告訴他們,發展的終極不是更加美好的生活,而是毀滅,毫不留情的毀滅!

莊堯的語氣也沉重了起來,“當初他們讓你帶著一小片傀儡玉提前回北京,也許是做樣本,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植入自己身體的是傀儡玉,那麼你肯定對那軟金屬也一無所知了,不過我可以肯定,那軟金屬就是把傀儡玉藏起來的東西,不然,他們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能夠隱藏傀儡玉的東西的。總之,你帶著傀儡玉提前離開,逃過了一劫,而當時留在格爾木的人,再無音信,多半是死了吧。至於你不直接飛回北京,卻去雲南的原因,我猜,是不是因為那些人在找到這一小塊傀儡玉的時候,就造成了能量場的小範圍泄露,結果通信系統出問題了,飛機無法起飛,所以你只能去就近的雲南坐飛機?”

成天壁沒有作答。

莊堯道:“我想我猜測的,都八九不離十了,只是不知道具體的細節,但是這塊傀儡玉的出現,解開了我心中的很多謎團,也讓真相更加清晰了。”

叢夏默默地盯著那小小的碎玉,對著通體漆黑的傀儡玉,產生了一絲恐懼。

莊堯道:“說完了這個,針對昨天發生的事情,我們來談談傀儡玉對我們的作用吧。”他的目光移向了叢夏。

 

89 傀儡玉

 

叢夏看了看那傀儡玉,那種強大的能量一直吸引著他,對於他來說,傀儡玉的存在就好像他旁邊站著一個巨人,根本無法忽略其存在,他剛才實在忍不住,偷偷地隔空吸取了一點能量,那一絲絲的能量流入他體內的時候,就有種洪流入海的趨勢,仿佛像往他身體裡灌,他想起昨天的經歷,嚇得趕緊切斷了能量的輸送。說話的時候,他又反覆這麼試了兩次,他發現如果像涓涓細流那樣吸收,就還算安全,起碼一旦有失控的趨勢,他可以控制自己,但是像昨天那樣瘋狂的吸收,他恐怕會再次迷失心智。

莊堯說道:“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成天壁修煉的速度比我們快很多,起初我以為是他的天分高,或者自然力進化人本身跟我們就不一樣,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傀儡玉的原因。這種軟金屬,雖然阻擋了傀儡玉大部分的能量釋放,甚至讓叢夏都感覺不到成天壁跟其他的能量體有什麼區別,但是任何東西,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阻擋能量,畢竟分子和分子之間是有縫隙的,哪怕再小,世界上都沒有完全的、真正意義上的密封體。因此,在身體裡植入傀儡玉的成天壁,直接受到了傀儡玉的影響,修煉速度比我們快出很多,簡直是在呈直線上升,昨天他揮出的那一擊,不僅敵人沒有料到,連我也感到很意外,那樣的實力,我相信,哪怕是第二個趙進站在你面前,也不足為懼了。”

成天壁道:“我也是因為自己的修煉速度過快,結合了那個蝙蝠人帶來的人說的話,和這樣東西的來歷,才懷疑自己體內的東西是傀儡玉。”

“所以你才不想去洛陽嗎?我記得一開始,我們還在貴陽的時候,跟那個蝙蝠人相遇也沒多久,你們對傀儡玉都抱著很大的好奇,但是漸漸的,你意識到自己身上攜帶的就有可能是傀儡玉,尤其是到了重慶,我把我從那些老教授口中知道的信息透漏給你們之後,你更加懷疑自己的任務對象是傀儡玉,因此你才決定不去洛陽,是這樣嗎?”

成天壁淡淡點了點頭,“當我懷疑我身上帶著傀儡玉的時候,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只想馬上回北京,把東西交給國家。”

莊堯輕輕笑了笑,“我想問一下,除了科考隊的人,北京還有人知道你身上帶著傀儡玉嗎?”

成天壁握緊了手心,冷冷看了他一眼,“這個問題無可奉告,你也別想打傀儡玉的主意,只要我沒死,我一定會把它和叢夏都帶回北京。”

莊堯道:“我沒有打傀儡玉的主意,不,應該說,我沒有打你這塊的主意,老實說,搶你的東西,我還不敢,我需要活著。不過,既然我們有了傀儡玉,而且,我們還有叢夏,傀儡玉和叢夏的結合,讓我們獲得了幾乎無盡的力量,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擔心自己會輸嗎?難道我們不該去洛陽,奪取那塊傀儡玉嗎?有了那塊玉,你可以把這塊玉拿回去交差,完成你神聖的使命,而我們,也有了強大的護身符和能量提取站。”莊堯的聲音有些激動,“如果我們先回北京,把傀儡玉還給政府,那我們再去洛陽,可就沒那麼大的把握了,要知道,只要有叢夏能不斷地吸取能量,我們幾乎是……無敵的。”

無敵!

這個詞聽在眾人耳朵裡,好像會燃燒的火,把他們的血都燙熱了。

無敵,多麼美妙強大的一個詞,最美妙的是,眼下看來,他們確實幾乎無敵。叢夏能夠不停地從傀儡玉中吸收浩瀚的能量,他們的傷可以馬上痊愈,他們損耗的能量可以馬上被補足,可以說,這一路上遇見過的各種敵人,都已經不足掛齒,甚至以後遇到的敵人,也不值得擔心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得到了傀儡玉,擁有這樣一塊神奇的寶貝,誰會捨得拱手讓人?其實不需要莊堯說,每個人心裡都在渴望能得到一塊屬於他們團隊自己的傀儡玉。

成天壁儘管也非常心動,但也冷靜地提出了疑問,“可是昨天叢夏吸收過量,出現了不良反應。”

叢夏道:“是的,我昨天吸收能量,到達一階臨界點,並在瞬間衝破了二階,接著我就感覺到一陣劇痛,然後我就被古玉彈開了。”

莊堯道:“傀儡玉和古玉,可能是從在某種相斥的作用,而且,我感覺古玉的用意是保護你,雖然不知道吸收太多能量會怎麼樣,但是如果按照常理推斷,一個氣球只能注一升的水,注射多了就會爆炸,能量核也是,一階的能量,容量有限,用這種方式強制性地充滿,可能會對人造成危險。”

成天壁沉聲道:“所以,吸收傀儡玉的能量是有風險的。”

叢夏忙道:“但是,我剛才試著隔空吸收了一些能量,如果是很緩慢地吸收,我能控制自己,只是速度比較慢,比吸收死亡能量體還要再慢一些,可是它是源源不絕的。”

“嗯,而且,緩慢吸收的時候,你可以控制好能量的攝入量,不要超過蓄能核的臨界點,這樣應該就安全了,否則,古玉不會在你衝破臨界點的時候才發動保護機制。”

成天壁始終有些擔心,“不能這麼早下定論,我們對傀儡玉並不了解,這玉是二次寒武紀的元凶,不像什麼善物。”

“對普通人類來說肯定不是,因為它是讓周圍所有生物變異的凶手,可是對變異人來說,它就是寶貝。”莊堯眼睛發亮,“得到它,一個團隊才能真正地強大起來,而且,因為有叢夏的存在,我們能比其他團隊強大百倍。”

叢夏也忍不住心動道:“能隨時吸收能量這一點真是個奇跡,如果有傀儡玉在,大家以後就再也不會受傷了,而且,我們集體的修煉速度都會加快。”

柳豐羽吹了聲口哨,“這玩意兒太牛逼了,雖然我也很急著回北京,但是,我更希望我們能以強者的身份回去,如果我還有幸能找到我父母,我要給他們最好的生活。

唐雁丘也點點頭,“傀儡玉雖然感覺很邪,但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我也很心動,如果你們打算繞路去洛陽,我沒有意見。”

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成天壁身上,成天壁沉聲道:“我不否認,我跟你們一樣心動,我只是擔心……”他看向叢夏,想起昨天叢夏被拋飛出去,就能明顯知道傀儡玉的價值也伴隨著它的風險,而且這種風險,目前看來是隻針對叢夏的,對他們來說卻全是好處,他最無法接受這一點,他無法接受,讓叢夏為他們承擔風險。

叢夏安慰他道:“天壁,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我悄悄試過了,在不直接接觸傀儡玉,並且很緩慢很少量的吸收的時候,我是能控制的,而且沒有任何不適,並且,我能在靠近臨界點的時候停下。我想,只要吸收速度不要過快,我就不至於失控,只要不突破臨界點,我就不會有危險,再不濟,我還有古玉在,可以說,儘管傀儡玉存在一定的風險,但它的價值讓它的風險可以忽略不計。天壁,你有你身為軍人的使命,我們每個人都會尊重你的使命,我們會拼死保護你手裡的這塊傀儡玉,同時,我們也需要這個東西,我們需要一塊傀儡玉,讓我們變得強大。”

莊堯補充道:“而且,軟金屬已經被破壞了,傀儡玉藏不住了。同樣藏不住的,還有你和叢夏的能力,昨天一戰,跑了不少鳥,難保我們的事情會傳出去。另外,我想你也記得那個蝙蝠人的同伴說的話,很多人都在搶奪傀儡玉,這證明什麼?這證明,他們有辦法檢測到傀儡玉,肯定不是像叢夏這樣的能力,但是一種物體的能量波動,人感覺不到,儀器是完全可以感應到的。因此,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連你手裡這塊傀儡玉都不安全。你明白嗎?在我們去北京的路上,我們多半會受到別的團體的搶奪,沒錯,當我們擁有這塊傀儡玉的時候,我們是安全的,但是我們把傀儡玉還回去之後呢?如果有人來尋仇呢?如果有人依然堅信傀儡玉在我們手裡呢?我們還會有安寧的時候嗎?到時候,如果沒有一塊傀儡玉防身,我們的災難才剛剛開始,所以,眼下,得到一塊傀儡玉,是迫在眉睫的。”

成天壁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輕輕點了點頭。

他也知道,叢夏和莊堯說的話,句句在理,別說他們現在被傀儡玉深深吸引,極度渴求,哪怕他們不想要,為了保命,為了安全,他們也需要得到一塊。

而且,要趁著把這塊傀儡玉換回去之後得到。

莊堯興奮地說:“太好了,現在制定計劃也還來得及,到了西安,我們就大規模采購。”

叢夏輕輕嘆了口氣,想到他們要主動挑起戰鬥,去搶奪別人的東西,就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兒。他以前是個心無大志,知足常樂的人,很少會唉聲嘆氣,現在卻經常嘆氣,因為實在有太多事情,值得他嘆息。

莊堯道:“現在,傀儡玉的事說完了,我們來說說古玉吧。”

叢夏握緊了古玉,“莊堯,我不會什麼都告訴你的,你要給我點時間,讓我看到你值得信賴。”

“我知道,但我會猜。首先,這就是你擁有跟我們完全不同的能量和能力的原因吧。”

叢夏點了點頭。

“其次,你那些修煉的方法,也是從這裡面來的吧。”

叢夏再次點了點頭。

“這裡面除了修煉的方式,應該也涉及到了很多其他的知識吧,它就像一個寶庫,超前的告訴你能量的各種修煉和使用方法,並且在危急關頭抵抗傀儡玉,救了你。它簡直就像有生命的東西,它和傀儡玉一樣是無屬性能量形成的某種能量體,可它又和傀儡玉處於一種仿佛敵對的狀態,你有沒有想過,古玉究竟是什麼?”

叢夏搖了搖頭,“我有過很多設想,但是無法證實。”

“也許,古玉就是克制傀儡玉,甚至克制‘寒武意識’的法寶,因為它所提供給你的信息,都是在幫助人類進化。至於究竟是誰創造了這樣一個超越人類智慧和想象力的神物……”莊堯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敬仰和嚮往,“這終極的奧妙,有一天我一定會解開。”

叢夏看了看古玉,“這塊玉雖然應該也是無屬性能量的某種集合,但是和傀儡玉完全不同,它身上沒有無屬性能量,至少我感覺不到。”

“它必定是和無屬性能量不同的,我有預感,古玉的秘密,會跟‘寒武意識’的秘密一樣迷人。”

眾人看著他眼中的狂熱,都有些無法理解,這明明不是什麼值得興奮的事,無論是寒武意識、傀儡玉還是古玉,這些東西的出現,都昭示著人類文明的盡頭,明明一點都不值得興奮,可莊堯卻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地激動。

莊堯看了看表,“時間有點晚了,咱們上路吧,盡快趕到西安,希望那裡情況好,我們要儲備一些物資,尤其重要的是,要把唐雁丘的那些竹箭的箭頭做出來。”

眾人收拾形狀,上車的上車,上貓的上貓,重新出發,往西安走去。

第一班開車的是成天壁,叢夏也坐進了車裡。

叢夏輕聲道:“天壁,你的擔心我都知道,其實很多冒險的事,我都不願意去做,我膽子本來就小,但我感覺到我們沒有退路了。昨天一戰,那些鳥類我們根本殺不光,只要逃跑的鳥類裡有一個是人類,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就都藏不住了,我們要麼更加強大,要麼……”

成天壁啞聲道:“我明白。”

叢夏抓住了成天壁的一隻手,勉強笑道:“天壁,有你在我身邊,我真的不太害怕,但是我很怕看到你們受傷,說實話,如果只是冒一點風險,就能換我隨時有能量給你們療傷,這簡直是最划算的交易。”

“但我擔心,古玉昨天的行為,是對你的警告。”

“嗯,應該是,警告我不能一次吸收太多能量,畢竟我的能量核容量就那麼大,只有靠我自主地修行,才能讓能量核真正地升級,而不是強行突破。”

如果僅僅是這樣就好了……成天壁心想,但是心裡的不安,還是越來越大。

叢夏輕輕捏了捏成天壁的掌心,笑道:“天壁,別擔心,我不想有一天看著你們受傷,我卻無能為力,那樣我會更難受。”

成天壁用指腹輕輕按了按他的手指,“我明白。”

叢夏靠坐在座椅上,緊緊握著成天壁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心臟的位置微微發熱。

他只求和天壁這麼一路走下去,平安地走下去。

 

90 傀儡玉

 

“從這裡到洛陽大概還有六百多公里,我們下一站的目標是距離我們約二百公里的西安,在西安,我們需要解決三個問題,第一,汽油,我們現在剩下的汽油,絕對不夠到洛陽了,第二,食物,基本上只剩下肉製品了,要想辦法補充一些蔬菜,接下來的路程如果沒有蔬菜,我們只能吃野草來補充維生素,第三,唐雁丘的箭,上一戰耗費了很多箭,雖然回收了一些,不過回收的只有這麼四十多支能用,我們要把那一百多支箭都做好,他是我們唯一的遠程火力手,他的武器需求要擺在首位。到了西安,如果沒有碰到什麼敵對勢力,那我們就多住幾天,為接下來的計劃好好做準備。”莊堯合上地圖,簡要地說。

叢夏有些擔心,“西安會不會有人能檢測到傀儡玉?”

莊堯道:“不好說,我們要做好有的準備。”他道:“我剛剛嘗試著把傀儡玉重新放回那軟金屬裡,試過火燒和化學溶解,但是對那軟金屬完全無效,我目前是沒有條件掩藏它了。”

叢夏苦笑道:“我現在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它,那滋味兒真不太好,它太……太龐大了,就像一個人站在一個龐然大物旁邊,會有壓力。”

“這點我們幫不了你,你只能自我調節了。到了北京,他們自會有辦法把傀儡玉用軟金屬屏蔽掉,說實話我覺得這軟金屬會大有文章可做,連這麼龐大的能量波動都能屏蔽,那屏蔽我們的能量應該也是很輕鬆的事情,說不定北京那邊已經有人研究出來了。”莊堯說到這裡,有些憤憤不平,“如果給我最好的科研資源,我一定能開發出好多有用的東西,到時候不需要進化,人類也可以通過科技戰勝其他物種。”

柳豐羽道:“如果人類的能量波動能屏蔽起來就好了,要不然能量體互相之間能感應,對打獵非常不方便,我們出去打獵的時候,很多東西見到阿布就跑,如果能隱藏能量波動,就等於在森林裡隱形了。”

“沒錯,對了,今天你們修煉了嗎?有傀儡玉在旁邊,感覺怎麼樣?

“速度果然加快了。”唐雁丘道:“比平時快了至少兩到三倍。”

柳豐羽也興奮道:“尤其在配合那個經絡路線的情況下,修行的速度突飛猛進,你們看。”柳豐羽一揮手,一塊淡黃色的物體飛快地從他手心甩了出去,啪地一聲黏在了不遠處的一顆兩人合抱的粗壯樹上,那淡黃色的消化液迅速在樹幹上擴散看來,腐蝕著樹皮、樹心,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把那棵樹腐蝕出一個人臉一般的大洞,隨後,那棵樹無法承重,往一邊倒去。

那棵樹的傾倒撞到了它旁邊的樹,引起地面猛烈地顫動,周圍樹枝上的雪紛紛落下,劈頭蓋臉地砸向他們。坐在阿布身上的幾人瞬間被厚厚的雪砸了一腦袋。

莊堯拍掉頭上的雪,白了柳豐羽一眼,柳豐羽得意地一笑。

叢夏拍了拍手,“太棒了,柳哥,你厲害了好多。”他又看向唐雁丘,“小唐,你呢?有什麼明顯的進步嗎?”

“我的視力和飛行能力都有提升,尤其是夜視力和動態視力,好像……你們看。”唐雁丘微微瞪起眼睛,眾人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睛發出一種黑色的光,非常地亮,球晶體通透美麗,這雙眼睛一看就給人一種無比清晰的感覺。

“視力增強了?”

“是的,鳥類的視覺本來就很優秀,之前我的視力一直進化得比較緩慢,但是有傀儡玉在,修煉的速度提升了,我的進步也比較明顯。”

“真是太好了,每個人都在進步。”叢夏為所有人的進步感到興奮不已,他又看向莊堯,“說了這麼半天別人,你呢?”

“我的大部分時間都用於思考了,修煉的時間不多,不過,那個蝙蝠人和他的同伴不是說,他們長期呆在傀儡玉周圍,就會自動進化嗎?所以,我也有些變化,比如……”

柳豐羽突然一愣,猛地坐直了身體。

“怎麼了柳哥?”

柳豐羽甩了甩腦袋,“剛才那一瞬間我突然看不到了。”

莊堯點點頭,“我開始能操控別人的神經了,剛才我短暫地接管了你的視覺神經,大概三分之一秒吧,這已經幾乎耗了我一半的能量。說實話,操控別人比自己去戰鬥還要消耗能量,因為每個人,尤其是能量體,都有天生的自我保護機制,想要侵入別人的大腦神經,非常不容易。”

“但是在關鍵時刻,能操控別人哪怕一秒鐘,都是至關重要的。”

莊堯道:“是的,但是用過一次,我會力竭,所以必須要等到關鍵的時刻,不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暫時可能都用不到我。”

柳豐羽美滋滋地躺倒在阿布身上,打了個滾,說:“咱們現在應該沒有敵手了吧。”

唐雁丘笑道:“別被天壁聽到了,他該說你了。”

“說我什麼?自負嗎?我這麼說還不是因為我們有他這個逆天的存在,如果自然力進化人都像他那麼厲害,我還真有些擔心北京是什麼樣子了,像成天壁和吳悠這樣的人,真的不能太多。”

叢夏想起成天壁所展現的實力,感到又震撼又自豪,成天壁真是太可靠了,自始至終都是強悍、厲害的那一個,哪怕陷入困境,想到他,就覺得還有一線生機。

莊堯看了看表,“換班了,柳豐羽去開車。”

柳豐羽不情不願地去替換成天壁了。

他們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足足走了快五天,才到了西安。有些路段被較厚的雪覆蓋,他們看不到路,就只能靠人去找,因此耽誤了很多時間,但萬幸沒有迷路。

當踏入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時,他們都有些激動。

叢夏看著這被白雪覆蓋的破敗的城市,嘆息道:“上大學的時候,我第一次打工賺的錢,就是來西安旅遊,已經六年了,現在這裡變成這樣了……”

叢夏拍了拍皮帽上的雪,“天氣真是變得太奇怪了,陝西這個地方應該不會下這麼大的雪的,說是東北還差不多。”

柳豐羽凍得發抖,恨不得鑽進阿布的身體裡,“這世道有什麼不奇怪的,不行了,我覺得聞汽油也比這麼凍死強,我還是下去吧。”說完從阿布身上滑下去,跳上了車。

叢夏道:“莊堯,你也去車裡吧,你不抗凍。”

莊堯低著頭不知道在研究什麼,好像沒聽見。

叢夏沒辦法,只好拍了拍他的背,給他輸送了一些能量,“你去車裡吧。”

莊堯“哦”了一聲,“不去,太臭了,我會暈。”

叢夏又看向成天壁,“你要不要進去?”

成天壁搖搖頭,巍然不動地坐在阿布身上,表情平靜,叢夏知道他又在修煉,成天壁是最自律的一個人,平時絕不浪費時間做無用的事,叢夏有時候覺得有點兒寂寞,時常晚上睡覺的時候掐指頭一算,他和成天壁一天說的話還沒超過五句,其中還有三句是成天壁不回答的。

叢夏不能確定平常人談戀愛是怎麼樣的,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肯定不是他們倆這樣的就對了。他也不是指望和成天壁談戀愛,可是一天就說那麼幾句話……也太少了吧。

叢夏也沒敢打擾他修煉,只好默默坐在他旁邊,也跟著修煉起來。由於天氣太冷,他最近總是無法集中精神,因為如果他不用能量暖身體,他會凍得乾不了別的,可如果動用能量,就要把能量分流開,他就無法修煉,因此進展不算太快。

五人正各忙各的事,阿布慢悠悠地走在雪地裡,街道前面出現了一個鼓起來的小山包,大概比人的小腿還高,但對它來說跟平地差不多,它沒留意,一爪子踩了上去。

“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從他們身下響起,同時,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毫無徵兆地憑空出現!

阿布尖利地“喵”了一聲,猛地往後竄了好幾步,朝著那雪堆直叫。

眾人都境界了起來,如此強大的能量波動,肯定是什麼厲害的人。

那雪包慢慢拱了起來,雪包裡伸出來一隻粗長的布滿了暗綠色皺皮的胳膊,看上去就像一隻巨大的鱷魚的手臂。

成天壁和唐雁丘對視了一眼,倆人一個站了起來,一個飛了起來,手中的弓箭已經準備好了。

其他人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全都驚訝地看著。

那個怪物終於露出了整個面目,那是一個兩米半的巨型蜥蜴人,覆蓋全身的暗綠色的皺皮,強壯有力的四肢,粗長的尾巴,尖利的爪子,還有那變種人類的容貌,讓眼前這個怪物看上去孔武有力,他光是那麼站著,就讓人感覺到了他的強大。

那個蜥蜴人動了動碩大的腦袋,看了看他們,然後扶著腰大罵,“你們搞什麼啊,老子在睡覺,有這麼往人身上踩的嗎!誰踩我的,是不是這隻貓?差點把我內臟踩出來。”那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叢夏額上冒出冷汗,“先、先生,你在馬路上睡覺嗎?”

“難道我這個樣子你們看不出來我是變溫體質嗎,太冷了我會死的,所以被迫進入冬眠狀態了,也不是我想睡大街上的。”那蜥蜴人嘟嘟囔囔地扶著腰走到了一邊,突然,他猛地轉過頭,眯起眼睛,“天上那個鳥人,你拿箭指著我幹嘛,我要生氣了啊。”

唐雁丘打量了一下,放下了弓。

那蜥蜴人抱著胳膊走到旁邊,冷得直抖,“喂,你們車上有禦寒的衣服嗎,踩了我一腳,總得道歉吧。”

叢夏道:“有衣服你也穿不下啊。”

蜥蜴人沮喪地說:“也是啊。”

“那你為什麼不變回人呢,人的身體既能穿衣服,又能恆溫。”

那蜥蜴人一愣,“對呀,我可以變回人啊。快,給我身衣服。”

莊堯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扭過了頭去。

叢夏用眼神詢問成天壁,成天壁點了點頭,從車上拿出一套衣服扔了下去。

“謝謝啊。”那蜥蜴人走過來接過了衣服,“哎,你們這兒沒有女的吧?”

“沒有。”

那蜥蜴人硬硬的皺皮如退潮般漸漸消失,露出了人類的皮膚,身形也小了下去,叢夏驚訝地看著那人的臉,雖然鬍子拉碴的,但是眼睛明亮有朝氣,看上去竟是一個只有十八九歲的少年,個子很高,長得陽光帥氣,但言行舉止大大咧咧的。他凍得直哆嗦,趕緊穿上了衣服,一邊搓手一邊說,“謝謝啊。”

莊堯大概實在受不了他的蠢樣,鄙夷道:“冷得時候難道你就不會變回人,進屋裡呆著嗎。”

那少年聳聳肩,理直氣壯地說:“當時正在和人打架啊,打完了我發現我凍得受不了了,結果被迫冬眠了。”

“你是……蜥蜴嗎?”

“啊,不是,我是兩棲返祖人。”

除了成天壁和唐雁丘,其他三人均臉色一變。

他們終於知道成天壁和唐雁丘為什麼反應這麼大,當時在重慶他們未能見過一面,但傳聞中極其厲害的趙進,就是個兩棲返祖人,他們今天終於有幸看到兩棲返祖人是什麼樣的了,那威風凜凜、孔武有力的外形,看上去的確厲害非凡。當時,重慶的那些人說,趙進的皮膚普通子彈都打不穿,現在他們一點都不懷疑了。

那少年一邊搓手一邊跳腳,“我肚子好餓啊,你們有吃的嗎。”

成天壁冷道:“我們憑什麼給你吃的。”

少年愣了愣,“也是啊……算了,我自己找去吧。”他扶著腰,往遠處走去,經過阿布身邊的時候,還嘟囔道:“破貓,差點踩死我。”

那少年走遠後,唐雁丘才放下警戒,飛回了阿布身上,他道:“很危險,這個少年的體型比趙進還要大。”

成天壁也道:“能量波動也比趙進強,應該是比趙進進化得更好的兩棲返祖人。”

叢夏笑道:“幸好不是什麼壞人的樣子,一套衣服就打發走了。”

莊堯道:“你們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吧。”

叢夏怔了怔,突然想了起來,“能量波動,最開始他出現在我們前方的路上,卻沒有能量波動,阿布把他踩醒之後我們才感覺到他。”

莊堯點點頭,“對,動物冬眠的時候心臟跳動和血液流動都會處於非常緩慢的狀態,相對的能量可能也會處於一個很緩慢的狀態,難道冬眠是造成我們感覺不到他能量波動的原因嗎?”

叢夏想了想,“除了這個好像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了,而且這個理由也解釋得通。”

莊堯點點頭,“我再研究研究,今晚你也試試從古玉裡能不能找找答案,我一直希望能找到隱藏我們能量波動的方法,我相信既然能量可以按照我們的意志流動,應該也可以按照我們的意志做點遮掩。”

“我知道了。”

莊堯看了看表,“走吧,太陽快下山了,我們找地方休息、吃飯。”

他們開著車往裡走,走過一條街,突然看到遠處有火光,仔細一看,火堆的地方似乎是一個酒店的門前,門前還圍了不少人。

他們絕對過去看看,順便打聽打聽這個城市的情況。

隨著幾人的走進,阿布龐大的體型很快引起了那些人的警戒,有個女人老遠就衝他們喊道:“不準再靠近了。”

叢夏喊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問路。”

“你們從哪裡來?”

“重慶。”在成都碰到羅勛的時候,他發現很多人都對重慶的情況感興趣,說他們來自重慶,有可能會引起對方的好奇心,進而好接近。

果然,那群人嘀嘀咕咕的,“你們過來吧,但是那隻貓可不能過來。”

“放心吧,它不隨便咬人,我們讓它在這兒趴著。”

幾人下了車,徒步走了過去,阿布就老老實實地守在路霸旁邊,尾巴一甩一甩地打著路霸的車廂,那聲音很清脆,它似乎玩兒上了癮,把路霸的車廂拍得“啪啪”作響,莊堯等人都習慣了它,但這聲音配上阿布巨大的體型,把那些人嚇得心驚膽戰的。

現在團隊“外交”的任務全都是叢夏在負責的,叢夏本身並不是個善言辭的人,但是跟隊裡其他人相比,他已經算最好的,只好被逼上崗。

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幾位老鄉好,你們在這兒幹嘛呢?吃飯啊?”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不客氣地說:“是啊,吃飯,可別打我們東西的主意啊,小心沒命。”

“放心吧,我們不會搶東西的,就是想跟你們聊聊。”

“想打聽西安的情況是吧,行啊,我們正好也想知道知道重慶。”

叢夏急著吃飯,也不想浪費時間,就把他跟羅勛描述的重慶的情況簡要地跟這些人說了一遍。

剛才喊話的那個女人,留了一個粗大的辮子,長得很是艷麗,只是氣質有些凶悍,她道:“重慶不錯嗎,要不我們去重慶吧。”

“你們也想去重慶?可是你們離北京那麼近,幹嘛去重慶呢。”

一聽到北京,那些人臉色都變了,男人臉上滿是懼意,“北京絕對不是我們這種變異能力普通的人能呆的地方,不瞞你說,我們這些人都是河北的,我們逃難出來的。”

叢夏驚訝道:“為什麼?”

那人寒聲道:“因為在北京,只有兩類人能保自己平安,一種是極其厲害的變異人及其家屬,一種是軍政要極其家屬,不,還有第三種,就是普通人,只不過,普通人活得跟螻蟻差不多,人家懶得踩而已,而變異能力普通的人,就會淪為那些高等級變異人的‘糧食’。”

莊堯輕聲複述,“糧食……難道……”

成天壁沉聲道:“為什麼?”

那女人抓了抓頭髮,低聲道:“北京那幫魔鬼一樣的腦域進化人,研究出了能吸變異人能量的東西,吸收而來的能量有很多用途,那個東西還沒有普及,但是已經有人拿出來使用了,北京及其周邊的低等級變異人,還比不上完全沒有變異的普通人來的安全,那些普通人,政府會管飯,變異人,政府可不管命。你想啊,北京的變異人吸完了,肯定就輪到周圍城市了,我們離得近,消息靈通,就早作打算,一起跑了。”

眾人大驚。

莊堯當時在重慶的預言,真的實現了。

莊堯握緊了拳頭,眼神陰狠。

叢夏不能置信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怎麼會……”

一說到北京的腦域進化人,他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二叔,可他二叔雖然嚴肅刻板,卻是個心地善良、道德感極強的人,他二叔不可能會研究出這種東西來害人,他無法相信。

一隻溫暖的大手抵在了他背心上。

叢夏回過頭,看到了成天壁永遠堅定不移的目光,他低聲道:“不會是叢教授。”

叢夏的心立時平靜了下來,他點點頭,“嗯,我相信不會是他,但是,事態真的嚴重了。”

柳豐羽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我以前希望我父母是變異人,現在我希望他們不是……”柳豐羽苦笑兩聲,那笑聲比哭還令人難受。

這五人裡,只有唐雁丘跟柳豐羽一樣掛念自己的父母,他很能理解柳豐羽的心情,忍不住拍了拍柳豐羽的肩膀,“到了北京,我們會幫你找你的父母。”

柳豐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收起了嬉笑,輕聲道:“謝謝。”

莊堯道:“你們對北京和西安還有什麼了解,都跟我們說說吧。”

女人道:“其實我們也剛到西安,明天白天就打算走了,去重慶,我們  跟你們一樣對這裡一無所知,不過這裡的人過得好像還成,白天偶爾會看到人。”

“那北京呢?你們還知道什麼?”

“那可就多了,你們想知道什麼啊。”

叢夏問道:“那個吸收人能量的東西,你們知道是哪個腦域進化人發明的嗎?”

“不知道,反正是科學院弄出來的,國家科學院據說現在有七個腦域進化人,那是全球頂尖智慧聚集的地方,搗鼓出什麼來都有可能。什麼變異糧食啊,變異家畜啊這些都是早就有的了,這些倒是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吃的問題,還有一些新型能源的交通工具什麼的,不過,嚇人的東西也很多,聽說出了很多新型能源武器,讓普通人就能有變異人的攻擊力之類的,總之,他們發明的東西很多,說造福人也確實造福了一些,可是像吸收變異體能量的東西,就太沒人性了。”

另一個老人道:“我聽說,科學院裡這些腦域進化人也分派的,鬥得厲害呢。”

“爸,這不是廢話嗎,世界上那麼多笨蛋聚在一起都要鬥,那麼多聰明得像妖怪一樣的人聚在一起,不鬥才怪呢,鬥,是人的本性。”

老人嘆了口氣,“哎,都什麼時候了,人類都要完蛋了,還不齊心協力,還要互相殘殺,人類是真要滅絕了。”

莊堯又問道:“其他方面呢?武力方面如何,有多少自然力進化人?”

“自然力進化人,聽說現在有四個,要說人和人的命啊,真是不同,那四個自然力進化人,過得跟皇帝似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成天壁低聲問道:“你們知道傀儡玉嗎?”

那些人臉色大變,猛地退後一步,聲音都不自覺壓低了,“你們、你們問這個幹嗎……要命的玩意兒,別亂說。”這些人立刻對他們又起了戒心,都不說話了。

叢夏安撫道:“我們只是在路上聽人說了,很好奇而已。”

因為叢夏身上沒有他們能感受到的能量波動,長得又親切老實,所以比較能讓人放鬆警惕,那女人道:“不要問我們那個東西,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看你們問這麼多北京的事,也能猜到你們大概要去北京,半路相逢也是緣分,就奉勸你們一句,到了北京千萬別提那三個字,否則小命難保。”

莊堯還想問些什麼,卻見這些人什麼都不想說了,顯然對“傀儡玉”這三個字身為恐懼,他不滿地看了成天壁一眼。

成天壁卻臉色沉重,若有所思。

那夥人果然不再理他們了,圍著火堆烤著老鼠,還一邊狐疑地看他們。

幾人見問不出東西了,只好離開,繼續往市裡走,打算找個地方吃飯休息。

他們剛走出去沒多遠,遠處傳來一聲劇烈的轟響,他們轉頭望去,東南方向火光沖天,看來是爆炸了。

幾人面面相覷。

莊堯想了想,“唐雁丘去看看情況吧,小心點,別靠太近。”

“好。”唐雁丘飛身而去,往爆炸點飛去。

 

91 傀儡玉

 

他們在原地等了約二十多分鐘,唐雁丘飛回來了。

“怎麼樣?”

“那邊有兩夥變異人打起來了,雙方都有不少武器。”他剛說完,那個方向又傳來一聲爆炸聲,響徹整個西安城。

“真是到那兒都不得安寧。”莊堯撇了撇嘴,“別管他們了,我們找個地方抓緊休息,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

柳豐羽打了個哈欠,“這裡會不會有能洗澡的地方啊。”

莊堯潑了他一桶冷水,“別想得太美了。”

他們往市裡走了半個小時,看著那一棟棟破敗的建築,一點進去的慾望都沒有,天氣太冷了,已經不適合住在室外了,難道連一棟看上去能住人的房子都沒有呢。

這時候,不遠處的地方飛來一個發光的東西,那光芒很柔和,越靠越近,最後,一個長著一對發光翅膀的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飛到他們上空停住了,看那翅膀的外形,似乎是螢火蟲。

那小姑娘看到他們,臉上毫無懼色,大大方方地說:“幾位是外地來的嗎?天氣這麼冷,要不要住旅館啊,我們旅館有供暖哦。”

“這裡有旅館?”

“有啊,不過我們家的最好,有供暖,有熱水,有吃的,而且是完全中立的,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柳豐羽吹了聲口哨,得意道:“心想事成啊。”

叢夏問道:“完全中立是什麼意思?”

小姑娘指指爆炸的方向,“你們沒聽到嗎?那些人又打起來了,西安這邊好幾個勢力,你要是住了他們經營的旅館,被他們的敵方打死就算倒霉,我們是中立的,不存在立場問題。”她飛過來,在阿布頭頂盤旋一圈,笑嘻嘻地說:“我是喜歡這隻貓,才幫你們的,價格也可以給你們打折哦。”

“你要什麼?吃的嗎?”

螢火蟲小姑娘搖搖頭,“我們不缺吃得,除非你能拿出我們沒有的吃的,不然我們一般要武器、燃料等物資,或者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只要是有用的,都可以作為住宿費。”

成天壁從車裡拿出一把MK14衝鋒槍,“這個值多少?”

小姑娘笑道:“如果給我兩把外加20顆子彈的話,就給你們提供三個房間、一頓晚飯和每個房間半小時的熱水供應,還免費給這個貓咪提供一個變異寵物的窩哦。”

“成交。”

小姑娘打了個響指,“OK,跟我走吧。”

“我叫愛佳,今年十七歲,半年前被一群變異的螢火蟲給吃了,就變成這樣啦。”她一揮手,一團螢火蟲漂浮到了阿布的眼前,阿布好奇地伸出爪子一拍,螢火蟲就四散分開,在漆黑的夜空灑下星芒點點,煞是好看。

那些螢火蟲飄散在他們周圍,像一盞盞小小的燈,給他們照亮了前方的路。

愛佳看著阿布好奇的樣子,開心得直笑,“怎麼樣,是不是亮了很多?”

叢夏真心讚嘆道:“真漂亮。”被螢火蟲環繞的美麗少女,在夜空下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莊堯問道:“旅館是誰開的?這裡很多人靠這個為生嗎?”

“我家的旅館是我爸爸和他的兄弟們開的,我爸爸以前是當兵的,退伍之後,回到老家做生意,後來生意做大了,就把他以前那些部隊的兄弟都召了過來。末世之後,我們依然能自給自足,後來發現西安這個地方經常有外地人做中轉,幾乎所有去北京的都要經過這裡,於是我們第一個開起了旅館。不過我們不靠這個吃飯啦,只是這樣方便跟過路的變異人交換一些東西和情報。”

從愛佳乾淨的衣著和紅潤的臉蛋可以判斷,這個小姑娘生活得確實很好,還有一種跟這個時代完全不相符的天真。

既然這裡還能開起旅館,說明西安的境況還算不錯,而且供暖供水這些都需要消耗能源,在他們路經的這些城市裡,這裡的生存條件恐怕僅次於重慶,不過,鬥爭的激烈程度可是比重慶厲害多了,至少,在他們走之前,重慶還沒有在城市裡扔炸彈。

走了十來分鐘,他們眼前出現了一個酒店,從外形可以看出這以前應該是個至少四星規模的酒店,現在也能看出一些修葺的痕跡,酒店的大門口還奢侈地掛了一盞徹夜亮著的煤油燈。

酒店門口站著的兩個持槍把守的人,看到愛佳便叫道:“愛佳,你跑哪兒去了,老闆找你呢。”

“我接了幾個客人回來。”愛佳獻寶般舉起手裡的槍,“看,兩把MK14,還有20發子彈呢。”

“喲,好東西,快讓人進來,哎喲,好漂亮的貓啊。”一個三十多歲的矮小男人跑了過來,笑眯眯地說:“客人們好啊。”

只有叢夏和唐雁丘禮貌地跟人回禮。

那人並不在意,變異人就沒幾個正常的,這世道,什麼事情都不足為奇了。

愛佳道:“你們跟著王叔叔去客房,我帶阿布去休息吧。”

莊堯沒下來,而是道:“先帶我們去看看阿布住的地方。”

“好哇。”愛佳領著他們往後院的停車場走去,看來這裡也時常有變異寵物跟著主人經過,停車場原本為了防止車被日曬而建起的遮陽棚,現在被改裝成了大型寵物窩,遮陽棚的下面挖了兩個坑,裡面鋪著厚厚的棉被,跟莊堯在貴陽的時候讓阿布睡在游泳池裡差不多。

莊堯讓阿布睡了進去,阿布大概也很久沒睡過這麼軟的地方了,用力伸了個懶腰,窩進去就不動了。

幾人這才跟著愛佳進了酒店。

剛進大堂,一個壯實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人出來了,他看到一行人就高聲喝道:“愛佳,你大晚上的跑哪兒去了,外面打起來了,誰讓你亂跑的!”

“爸爸。”愛佳恢復成了人類的樣子,走了過去,“我在附近隨便轉轉,正好看到客人,就把他們帶回來了。”

旅館的老闆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他們一番,眼神很不客氣,“請問幾位從哪兒來的?”

叢夏道:“重慶。”

“好好的重慶不呆,跑這兒來幹嘛?”

“我們要北上,找親戚。”

老闆眯起眼睛,“王樂,你帶人去客房吧。”

幾人走後,老闆對身邊的人說道:“你覺得這幾個人,像不像……”

一個男人道:“飛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去調查調查。”

“快去。”

他們跟著王樂走到了酒店的三層,王樂道:“給你們準備的三間客房都是靠停車場那一側的,你們從窗戶就能看到自己的貓。房間裡有真空包裝的食物和水。”他看了看表,“十分鐘後,也就是八點開始,我給你們供應半個小時的熱水,洗漱用品什麼的浴室裡都有,想洗澡抓緊啊。”

王樂打開房門,用手電筒照了照房間內部。房間很乾淨,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雖然沒有以前的賓館那樣周到,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極難見到的舒適環境。

王樂得意道:“不錯吧,很乾淨的,被子都定期清洗的。”他進屋之後,咬著手電筒走到床旁邊,搗鼓著電暖氣,把暖氣打開後,他道:“這個暖氣是經過我們改良的,溫度不高,開半個小時後,室內溫度能達到二十二度,不過跟外面比已經是天堂了,暖氣只開六個小時,基本到第二天早上都不會冷。電閘是我們統一管理的,你們不要操心怎麼關,還有啊,暖氣的插座這裡已經上鎖了,你們也別想用這個電乾別的。”王樂拿手電筒晃了晃電暖氣旁邊的插座,那個插座被一個上鎖的鐵籠子罩住了,鐵籠裡的縫隙只夠電線通過,以防止客人把暖氣關了給其他東西充電。

叢夏點點頭,“謝謝,這裡真是不錯。”

王樂道:“基本就這些了,你們需要手電筒或者電池嗎?要另外收費的。”

叢夏道:“不用了,我們自己帶了。”他們雖然帶了一些高效能的電池和民用、軍用等多種手電筒和聚光燈,但是一般情況下都不捨得用,莊堯在貴州的時候用煤油和特殊材料製造了一些現代版的火摺子,用火柴或者打火機一點就著,能燒很久,用完了吹滅,下次還能繼續用,比手電筒節約多了,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了好幾個。

王樂聳聳肩,去另外兩個房間開暖氣去了,莊堯等人也跟著他離開了。

屋裡頓時只剩下成天壁和叢夏倆人,成天壁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難懂,叢夏有些尷尬,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洗澡才半個小時啊,我還有好多衣服想洗呢,一會兒你先洗,記得接水。”說完,他就開始翻找倆人的行李,打算把他們的貼身內衣都洗一洗,放在暖氣周圍,一晚上應該能幹,平時洗完了涼在火堆上,好幾次衣服都被燒沒了。

成天壁也沒說話,脫了衣服就進浴室洗澡了。

房間裡光線很暗,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提供了些微的光亮,成天壁光著身子從叢夏身邊走過的時候,叢夏蹲在地上沒敢抬頭,只看到兩條筆直修長的小腿從他眼前晃過,那矯健的條狀肌肉隨著成天壁的走動而顯得性感無比,叢夏感覺自己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成天壁進了浴室,不一會兒,浴室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叢夏一屁股坐在地上,順了順自己的心臟,告誡自己別多想,太丟人了。

五分鐘之後,成天壁圍著浴巾出來了,“去洗吧。”

叢夏驚訝道:“你這麼快就洗完了?你別裹著浴巾啊,趕緊穿衣服,暖氣還沒上來呢,屋裡還是挺冷的。”

“我洗澡快。”

叢夏知道成天壁是特意把洗澡時間留給他的。能在長時間的奔波後洗一個熱水澡,是他們每個人心裡的渴望,以前到了能洗澡的地方,成天壁也會洗很久,無奈這裡是限時供應熱水的,成天壁就拿出了在部隊洗澡的速度,很快就洗完了。

叢夏也不捨得浪費時間,趕緊抱著衣服進了浴室,還不忘囑咐成天壁,“你快點套上一套保暖內衣,別凍著了。”

浴室裡很黑,但是人長期在沒有電的環境中生存,早就已經習慣了黑暗,叢夏摸黑打開水閥,當溫熱的水撒到他皮膚上的時候,他舒服地喘了口氣。他也不敢洗太久,急匆匆地在十分鐘內把身體和頭髮都清洗趕緊,然後換上衣服,用盆接了水洗倆人的內衣,終於在停水之前把所有內衣都洗乾淨了。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房間裡的溫度已經達到了二十度以上,跟冰天雪地的室外一比,簡直是天堂般的暖和。

成天壁穿著貼身的衣服,盤腿坐在床上,他一般睡前都會修煉一會兒,叢夏已經習以為常,對比成天壁的勤奮,他常常為自己的懶惰而感到羞愧。不過,最近因為有了傀儡玉來支持足夠的能量,他已經開始研究用能量具化工具,打算在離開西安前往洛陽的路上,就開始正式實踐。

叢夏把內衣晾在了暖氣周圍,然後躡手躡腳地爬上床,怕吵著成天壁。

他剛鑽進被子裡,成天壁就睜開了眼睛,看了他一眼。

叢夏也緊張地看著他。

會……會發生點什麼嗎……他們兩個好歹也是兩情相悅的關係吧,應該、應該算是吧,在這種單獨相處的時候,是不是應該……

叢夏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成天壁,那眼神有點像受驚的兔子。

成天壁也鑽進了被窩裡,看了他半晌,低聲道:“過來。”

過來?過、過去嗎……媽呀,什麼情況啊,叢夏的臉好像要燒起來了,心裡大聲咆哮著。

雖然相當不好意思,可叢夏還是懷著無比期待雀躍的心情慢慢挪了過去。

成天壁伸手摟住了他,寬厚的掌心抵著他的後腦勺,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頭皮,動作很溫柔。

叢夏大著膽子伸出手,環住了成天壁的腰,倆人親密地擁抱著,盡情感受著對方的溫暖。

成天壁的嘴脣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叢夏的額頭,摟著叢夏的腰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叢夏心裡那種想要貼近成天壁的渴望又被點著了,他微微抬起頭,嘴脣慢慢湊近成天壁的脣,輕輕親了下去。

他知道成天壁不是個主動的人,平時連主動跟他說話都是有正經事的時候,不像他,閒著沒事兒的時候也想聽聽成天壁的聲音,要是想從成天壁這樣的人身上獲得一些談戀愛的幸福感,只能自己努力了。反正他是男的,男人主動是應該的嘛,雖然他主動的對象不是個女的,但是從他的角度來說,本質上是一樣的。

成天壁感受到了那火熱的脣,情不自禁地按著他的後腦勺,加重了這個吻。

四片柔軟的脣瓣緊密相貼,純男性的溫熱氣息在彼此的脣齒間迴盪,叢夏大著膽子張開了嘴,伸出舌頭舔著成天壁的嘴脣。成天壁也張開了嘴,舌尖有些粗暴地伸進了叢夏的口中,兩條靈活的舌頭在口腔中糾纏著,空氣中的熱度不斷升溫,這親密無間的吻讓倆人的大腦都有些缺氧,他們對周圍事物的感應降到了最弱,只有彼此,只有彼此在他們的感知中最為強烈。

叢夏有些激動地抓著成天壁的衣服,摸著那結實柔韌的腰肌,用心感受著這個讓他頭暈目眩的吻。

成天壁不知道何時已經半身壓到了他身上,親得叢夏幾乎喘不過氣來,透明的津液順著叢夏微啟的嘴角流下,他濕潤的眼眸中顯出一絲迷茫。

良久,成天壁才放開他,叢夏拼命喘著氣,緊張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長長的、卷曲的睫毛輕輕顫抖著,目光掃過叢夏臉上的每一寸皮膚。

倆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下身的躁動根本無法向對方隱瞞,都是健康的年輕男人,那種難言的渴望兩個人都懂。

但是誰都沒敢動。

成天壁啞聲道:“叢夏,你想做嗎?”

叢夏被親的紅腫的嘴脣有些顫抖,這個問題,他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成天壁的指尖輕輕摸著叢夏的臉頰,動作很輕柔,目光如一潭水,表面的平靜下,蘊藏著讓人看不透的暗流。

成天壁用很低的聲音在叢夏耳邊說:“如果你點頭的話……你就不能後悔了。”

叢夏身體一抖,整個人就跟被定住了一般,完全無法動彈,他大腦一片空白,就連呼吸這個很簡單的動作都因為過度的緊張而讓他感到異常地困難。

成天壁深沉地看了他一會兒,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輕聲道:“行了,別緊張,睡覺吧。”他把叢夏整個身體摟進懷裡,閉上了眼睛。

過了很久,叢夏才顫抖著呼出一口氣,他轉身抱住成天壁的腰,把臉埋進了那寬闊溫暖的胸膛。

他幸福得差點哭出來。

 

92 傀儡玉

 

倆人相偎入眠,叢夏美滋滋地進入了夢鄉,成天壁也安心地睡著了。

只是到了半夜,他們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成天壁在門被敲響的第一時間就警覺地坐了起來,厲聲道:“誰?”

叢夏也醒了過來,“怎麼回事?”

“客人,請出來。”

成天壁摸出槍,慢慢靠了過去,猛地打開房門,用槍指著門口。

賓館的老闆帶了幾個人站在門口,冷靜地看著他們。

成天壁冷道:“什麼意思?”

老闆道:“客人,我們是做生意的,在末世裡求存,誰都不容易,很抱歉,我們不能留你們了。”

叢夏皺眉道:“老闆,這是怎麼回事?”

老闆的表情很冷靜,軍人那種臨危不亂的氣勢在他身上顯露無遺,他謹慎地說:“你們是從漢中過來的吧?把鷹團和劉老大一夥全滅的,就是你們吧。”

成天壁臉色沉了下來。

老闆道:“你們的事已經在周邊城市傳開了,我不知道你們哪一個是自然力進化人,我們也惹不起。西安這裡有不少強大的勢力想會一會你們,我們不想惹麻煩,我女兒不懂事,把各位招了進來,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道理我懂,我準備了五升的汽油送給各位,希望各位給我個面子,現在就請離開吧。”

倆人對視了一眼,叢夏沉聲道:“好,我們不為難老闆,我們這就走。”

老闆點了點頭,“謝謝。”

莊堯等人也從房間裡出來了,看這架勢,也很無奈,只好各自回房間穿衣服和收拾行李。

十分鐘後,他們下了樓。

愛佳難過地看著他們,估計是被她爸爸罵了,眼圈發紅,很委屈的樣子。

叢夏衝愛佳笑了笑,“愛佳,謝謝你,我們能洗個熱水澡,已經非常滿足了,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愛佳扁了扁嘴,沒說話。

他們去停車場找阿布,連帶取車。

阿布正窩在那溫暖的窩裡,睡得天昏地暗,讓人都不忍心打擾他。

不過,他們一靠近,阿布就醒了。

莊堯摸了摸阿布的臉,“走了,咱們換個地方吧。”

阿布聽話了爬了出來。

愛佳走上來,遞給他們一張地圖,“你們順著這條街走,這個地圖畫紅心的地方,是一個廢棄的旅館,這家旅館半個月前還有人經營,後來做不下去就放棄了,現在去的話,環境應該還可以。”

“愛佳,謝謝你。”

睡得正酣的時候被趕出被窩,這滋味兒實在不好受,好在他們每個人都習慣了顛沛流離的生活,拿著愛佳給的地圖,往那個旅館走去。

在路上,莊堯沉聲道:“看來我們的行跡已經被盯上了,那天肯定有漏網的人。”

叢夏嘆道:“那天鳥類那麼多,有漏網的並不奇怪,接下來我們的路就不好走了,尤其是被人知道了我們有自然力進化人。”

柳豐羽拍了拍阿布,“我們的特徵太明顯了,光是憑阿布,別人就能輕易認出我們。”

莊堯道:“接下去的路可能會更不好走,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吧。”

他們很快找到了那個賓館,果然像愛佳說得那樣,剛棄用沒多久,環境還可以,被褥落了點灰,但還是乾淨的。

他們找了幾間房間,進屋睡覺了,屋子裡特別冷,跟愛佳的那個有暖氣的賓館沒法比,幾人連衣服都不敢脫,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就躺下了。

成天壁和叢夏緊緊挨在一起,因為有喜歡的人在身邊,他們並不覺得冷。

第二天清晨,幾人早早醒了過來,叢夏打算下樓給大家做早飯,剛走到樓下,就感覺到了團體的能量波動,他透過窗戶往外看去,酒店外面圍了十多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成天壁跟在他身後下了樓,“有人是嗎?”

“嗯,都是變異人。”

其他幾人也都陸續下了樓,他們走出門外,那些變異人就站在酒店的大門外,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了。

成天壁看了看他們,冷道:“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人動了一下,客氣地說:“幾位不要擔心,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看看,能把鷹團和劉老大打敗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莊堯朗聲道:“進來坐吧,外邊怪冷的。”

為首的人帶了兩個人走了進來,他們坐在沙發上,謹慎地打量著對方。

那人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蒙非,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們都是西安本地人,末世之後,就沒離開過這裡。”

叢夏問道:“那你們是怎麼聽到我們的消息的?”

“這裡離漢中和成都都不遠,成都那邊很多禽類變異人,傳播消息特別快,我們經常跟他們買消息,不過,關於你們的消息,他們是主動告訴我們的。”

“那你來找我們的目的是?”

蒙非笑道:“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見一見,我們崇拜強者,尤其是像你們這樣強大的團隊。”

成天壁冷道:“有話還是直說吧。”

蒙非有些尷尬,“好吧,那我還是直說了。各位,都知道傀儡玉吧。”

眾人臉色微變。

蒙非壓低聲音,“我想和各位合作,奪取兩塊傀儡玉,到手之後,你們拿大的那個碎片,我們拿小的,如何?”

“你們是從哪裡得到傀儡玉的信息的?”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整個西安城的人,都知道誰手裡有,西安現在也不太平,到處都是衝突,就是為了這要命的傀儡玉,我們如果不得到一塊,也有被滅的危險,所以,想和各位合作。”

莊堯眯著眼睛看著他們,沒有說話。

成天壁也若有所思的樣子。

如果在這裡就能得到傀儡玉,他們就沒有去洛陽的必要了,倒是省了很長一段路程。

但是,這些人可靠嗎?

蒙非似乎看透了他們的心思,忙道:“各位如果信不過我,我可以帶你們去我的老巢看看,你們放心,我知道我們實力的差距,沒那個膽子耍心眼兒,各位,傀儡玉可是個超級寶貝,我不相信你們不心動。”

成天壁道:“我們要考慮考慮。”

蒙非點點頭,“我們明白,我給各位準備了早餐,就在門外,大家吃點東西,精神精神,我們不急著讓你們答覆,只是希望各位知道我們的誠意。”

 

93 傀儡玉

 

蒙非讓人把兩個大鐵桶抬了進來,他掀開蓋子,熱騰騰的早餐的香味撲鼻而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但是沒有人動。

蒙非看透他們的心思,拿起大勺子舀了一碗,快速地吃了好幾口,“嗯,真香,這粥裡面放了一斤大米和三兩黑米,還有幾顆紅棗呢,都是好東西,大家放心吃吧。”

幾人這才接過粥,吃了起來。

蒙非道:“我就不打擾各位了,下午我再過來,到時候如果各位考慮好了,咱們再談細節。”

蒙非走後,莊堯一邊吃粥一邊說:“這小子在撒謊。”

眾人並不意外,傀儡玉這種至關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平白無故跟他們這些陌生人分享呢,難道蒙非就不怕他們獨吞嗎?

柳豐羽吃得狼吞虎咽的,“這夥人想幹什麼?不過這粥挺好的,居然有糖呢。”他已經好久沒吃過甜的東西了。

叢夏道:“我對他說的西安有傀儡玉這件事很懷疑,如果西安真的有某一個勢力有傀儡玉,蒙非這種實力較弱的團體,還能活到現在嗎。”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想利用我們的原因,就變得很有趣了。”莊堯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成天壁放下碗,“多半是想借刀殺人,利用我們幫他們鏟除某個勢力。”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成天壁和我,回愛佳那裡,想辦法從她爸口中探聽一些消息,為了不給他們惹麻煩,我們就不帶阿布去了,唐雁丘也出去打探一些消息,尤其是有關汽油的,叢夏和柳豐羽就跟阿布一起守在這裡,如果有危險的話,就放信號彈。”

“好。”

三人走後,阿布就趴在門口把守,叢夏和柳豐羽倆人坐在大堂,安靜地修煉著。

叢夏又一次進入了古玉的虛空之中,繼續研究用能量具化工具的方法。

這部分內容非常吸引人,他以前之所以遲遲沒有實施,就是因為他體內的能量太少了,以前靠吸收死亡能量體的能量,從來沒有達到過完全充滿能量核的狀態,即便吸收了很多,很快也都消耗了出去,不是用來療傷,就是用來給其他人補充能量,仔細算起來,他以前從來沒有能量富余過,一直是個“窮光蛋”,現在他有了傀儡玉,他終於捨得耗費能量用於具化工具的研究上。

他打算從最基礎的儲存能量的玉符開始試驗。根據古玉的說法,玉集天地之精華,溫潤天成,有靈性,可以滋養人體,是儲存能量的最好媒介,而且,品質越好的玉石效果越好;儲存效果次之的則是一些淨度較高的結晶體,如水晶、金剛石等,效果最次的是普通的石頭,這類媒介的儲存密度太小,往往一個足球場的石頭所能儲存的能量,跟一塊普通的巴掌大的玉差不多。

叢夏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玉,就把酒店大堂裡一個瑪瑙玉佛擺件給敲碎了,拿著其中一塊碎片做實驗。

叢夏根據古玉的指使,把那塊瑪瑙的碎片放在掌心,操縱能量在玉身上隔空寫畫玉符咒,那符咒看上去實在複雜,叢夏自己在心裡已經默寫了上百遍,才敢實踐,隨著符咒的寫就,叢夏體能的能量也在他的操控下緩緩流入碎片中,符咒在他“眼前”發出了金光,眼看能量的儲蓄就要完成,叢夏心急了一些,沒控制好能量的流入,結果那瑪瑙的碎片啪地一聲在他掌心爆裂開來,幾個細小的碎片甚至刺入了他的皮膚裡。

“唔……”叢夏甩了甩手,有些鬱悶。

柳豐羽聽到動靜,睜開眼睛,“什麼聲音?怎麼了你?”

“沒事沒事。”叢夏默默地把碎片拔了出來,止住了掌心的血,打算再試驗一次。

一上午的時間裡,他耗費了身體一多半的能量,爆了十多片瑪瑙,終於成功製造了一枚能儲存無屬性能量的玉符,這片小小的玉符,儲藏了能夠修復一處不致命傷口的能量,雖然他想儲存進更多的能量,但是能量的輸入太難控制了,一旦失控玉片就會爆炸,輸進去的能量會回到大自然裡,全白費了。

不管怎麼樣,總算成功了一片,以後每天都勤加練習,一定會越來越熟練,同時,應該想辦法找一些品質更好的玉來提升儲存量。

有了這種儲能玉符,就可以解決他本身能量核儲存量有限的問題了,他可以不斷地把傀儡玉裡的能量吸收進體內,再轉存至儲能玉符內,從儲能玉符內吸收能量,比從傀儡玉裡吸收要快,最關鍵的是,安全很多。

靠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傀儡玉會不會就是一個大型的儲能玉符呢?

這個想法突然讓他疲倦的大腦清醒了起來。

傀儡玉從很多方面都符合儲能玉符的特性,雖然他不懂玉,但是也能看得出來傀儡玉是質地相當好的玉,他以前從來沒見過類似傀儡玉這樣通體烏黑,而又通透、冰涼、美麗的玉石,這樣的石頭就算是完全不懂得鑒賞的人,也會被它所吸引,同時,傀儡玉龐大的能量儲存量,也證明了它質地的優越和完美。光從儲存了大量無屬性能量並且可以被他吸收這一點,可以判斷傀儡玉至少和儲能玉符有某方面的聯繫。

等成天壁回來之後,也許他應該試一試傀儡玉能不能往裡面輸能量,另外,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傀儡玉的玉符咒。

如果傀儡玉真的是一塊儲能玉符,那麼是誰製造了它?古玉又在這裡面扮演什麼角色?

想到這些異常複雜的問題,叢夏感到更累了,他真希望自己能有莊堯的腦袋。

等莊堯回來後,他打算把自己煉成了一塊儲能玉符的事告訴莊堯,既然古玉都已經無法隱瞞了,儲能玉符早晚也會在莊堯面前暴露,於其等莊堯問,不如他主動說了,還能讓莊堯給他分析分析傀儡玉和儲能玉符之間的關係。

等到中午一點多,成天壁和唐雁丘他們都沒回來,叢夏有些擔心,詢問柳豐羽應不應該出去看看。

柳豐羽不同意,“沒必要,他們不會有事的,我們等著就行了。”

倆人在屋裡沒事乾,只能繼續修煉。這時候,趴在門外的阿布突然抬起了頭,它一抬頭,整扇窗戶都被它擋住了,大堂頓時暗了起來,阿布發出了有些急促的叫聲。

倆人警覺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往外走去。

剛到門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叫道:“哎?怎麼又是這隻貓?”

倆人繞過阿布一看,竟是昨天碰到的那個兩棲返祖人少年,那少年依然是一副鬍子拉碴的邋遢樣,昨天給他的乾淨衣服今天已經滾成了泥球,而且衣服都裂開了,他肩上扛著什麼毛茸茸的東西,一路走來,雪地上都被拖出了一道扎眼的血痕。

叢夏驚訝道:“你……”

那少年認出了他們,“果然是你們,你們在這裡幹嘛,這是我家。”

叢夏皺眉道:“你家?這裡是廢棄的啊。”

“是啊,廢棄之後我就住這裡了。”那少年拖著東西往裡走。

阿布叫了一聲,擋在了他面前。

這個少年的能量波動很強,遠在柳豐羽和阿布之上,也難怪他們會緊張。

少年撇了撇嘴,“幹嘛呀,還不讓人回家啊。”

叢夏知道這個兩棲返祖人不好惹,他們三個加起來也未必是這人的對手,忙對阿布道:“阿布,趴下。”

阿布猶豫了一下,趴到了一邊。

柳豐羽戒備地看著那少年。

少年走進了,他們才注意到他背後拖著的是一隻大老鼠。

他一腳跨進門,道:“看什麼看,我的晚餐。”

倆人側身讓他進了屋,叢夏感覺這少年對他們並沒有敵意,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那少年把大老鼠扔到地上,拍了拍手,看向他們,“你們不是好幾個人嗎,有個小孩兒,有個拿槍的,還有個鳥人,都上哪兒去了?”

叢夏道:“找吃的去了。”

“冬天之後打獵可不容易了,我從昨天找到現在,才找到一隻老鼠。”他踢了踢那隻死老鼠,“你們想吃嗎?我可以給你們一人一隻腿,不過你們要幫我剝皮。”

“不想。”柳豐羽毫不猶豫地說。

少年聳聳肩,“不要拉倒。”他從大堂的一角拖出好多木頭,看上去是很早就準備好了的,再從櫃子裡拿出一小罐汽油,淋到木頭上。

叢夏驚訝道:“你就在屋裡烤老鼠?”

“外面太冷了,我受不了。”

“你就不怕嗆死?”

“沒事,忍一忍就好了,嗆不死的。”說著就劃開了火柴。

“等一下!”叢夏忍無可忍地阻止了他,“我們怕,我們好不容易找個能住的地方,你在這種閉塞又滿屋子灰塵的地方點火,這裡就沒法住人了。”

“太嬌氣了吧,我都住了好幾天了。又一次吃著吃著肉,太暖和了,我都睡著了。”

叢夏心想,真的不是熏暈過去了嗎,他趕緊道:“你別烤了,我拿去外面做,做好了給你端進來行嗎?”

少年眼前一亮,“真的?行啊,我把四條腿都送給你們了。我這兒還有好東西呢……”他在櫃子裡翻了半天,找出一個有些髒的塑料袋,興奮地說:“我有胡椒粉。”

叢夏無奈地接過了胡椒粉。

少年裹著衣服縮到了沙發的角落裡,整個身體都被凍得發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變異能力影響了他身為人類的身體恆溫能力,總之他好像非常怕冷,在兩棲人的狀態下,甚至會因為無法保持體溫恆定,身體機能自我啟動了保護機制,被迫進入冬眠狀態來保命。

任何一種變異生物,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弱點,刀槍不入的強大的兩棲類返祖人,也有可能被活活凍死。

叢夏對在野外做飯已經是輕車熟路,柳豐羽幫著他把那堆柴火搬到了外面,他點著火,架上鍋,等著水開的同時,就利落地把那隻老鼠能吃的肉都連骨頭剔了下來,把粗硬的皮毛刮了個乾淨。

二十多分鐘後,老鼠肉的香味兒就飄進了酒店大堂。

少年哆哆嗦嗦地坐了起來,循著味道走了出去,跑到火堆前坐下了,一邊搓手一邊感動地說:“真香啊、真香啊。”

叢夏舀了一碗肉湯遞給他,“肉還沒熟,不過湯可以喝了,你嘗嘗。”

少年捧著湯碗,喝了一口,感動得眼淚差點流下來,喃喃地叫了一聲“媽”。

叢夏嚇了一跳。

少年吸了吸鼻子,“我媽要是在的話,肯定也能把老鼠肉做這麼好吃。”

叢夏尷尬道:“你多吃點吧,反正很多……”

少年揉了揉眼睛,把一碗熱騰騰的湯都倒進了嘴裡,結果燙到了喉管,臉憋得通紅,他一邊咳嗽一邊把碗遞了過去,意思是還要一碗。

叢夏只好給他再盛了一碗,“你慢點兒喝,一大鍋呢,保證你喝不完。”說完他又給柳豐羽和自己各盛了一碗湯,這麼冷的冬天,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湯,實在是種享受。

叢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鄧逍。”他拼命吹著湯。

“幾歲了?看你挺小的。”

鄧逍想了想,“十八吧,地震的時候十七歲半,我都不記得過了多久了,有一年嗎?”

“八個月零二十四天。”

“哇,你記得這麼清楚。”

叢夏道:“我們有日曆。”儘管記錄時間好像已經沒多少意義了,而且恐怕大多數人都無法再記得今天是哪年哪月,但他們的日曆每天都在更新,對他們來說,記住時間,就是記住對文明時代的回憶。

“我早過糊塗了,記得哪年哪月有什麼用呢,一天天的,都沒什麼變化。”鄧逍一口一口地喝著湯,眼神有些黯然。

叢夏道:“你是本地人嗎?你年紀這麼小,當時還在上學吧。”

“嗯,高三,高考完沒幾天就地震了,嘿,早知道這樣,還學習乾屁啊。哦,我不是本地人,我是湖南人。”

“那你怎麼跑到西安來了?”

鄧逍迷茫地看了他們一眼,“西安?這裡是西安?”

叢夏皺眉道:“你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鄧逍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走到哪兒算哪兒,反正也餓不死。”他催促道:“肉能不能吃了啊。”

叢夏皺眉看了他一眼,夾起一大塊肉放到他碗裡,“你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那你還不如找個地方好好冬眠呢,冷血動物冬天就別到處跑了。”

鄧逍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停下,說不定我能找到我媽呢。”

叢夏頓了頓,嘆道:“你在找你媽?這麼漫無目的地找?”

鄧逍咬了一大口肉,很沒形象地嚼了起來,嘟囔道:“嗯,我爸媽當時吵架了,我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我爸也死了,我只能去找她,她那麼凶的女人,肯定還活著,說不定在哪裡就碰到了呢。”他說這段的時候,語氣雖然很平靜,但微微濕潤的眼眶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叢夏心裡有些難受,畢竟是個才十八歲的孩子,就這麼孤零零地一個人走在這遼闊的土地上,飽受饑餓和寒冷之苦,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抱著一點渺茫的希望尋找著自己的至親。

世界上究竟還有多少像鄧逍這樣的人?

鄧逍這時候又笑了起來,“我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你們居然有鹽啊,簡直是人間美味。”他抱著一大塊肉幸福地撕咬著。

叢夏和柳豐羽都剛吃過飯,原本根本不餓,看他這樣子,也被他感染了,一人抱著一個老鼠腿啃了起來,阿布也在一旁吃著叢夏剔下來的老鼠骨架,這是,遠處的天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黑影,叢夏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是小唐嗎?”

“好像是。”

那黑影飛近了,果然是唐雁丘,他老遠就大叫道:“莊堯和天壁出事了,快跟我走!”

倆人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熟練地抓著阿布的尾巴跳到了它身上,阿布一躍而起,跳出了酒店。

鄧逍驚訝地看著他們,“喂,你們幹嘛啊,這麼多肉還沒吃完呢,多浪費啊……”

可惜沒有人搭理他,唐雁丘飛在阿布前面,給他們帶路,一行人往遠處跑去。

“小唐,是怎麼回事?”叢夏雖然心裡著急,但還是很冷靜,畢竟他很相信成天壁和莊堯的實力。

唐雁丘道:“我估計他們從愛佳那裡離開之後就被人盯上了,我往回趕的時候發現他們被人堵在了一個廣場上,我走的時候,還沒有起衝突,我們盡快趕過去吧。”

阿布加快了速度,跟著唐雁丘往南面飛奔,十多分鐘後,他們果然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廣場,遠處是巍然聳立的大雁塔,周圍是一片冰雪的世界,那些在廣場上黑點一樣的人特別顯眼。

叢夏心急,強化視力往遠處看去,在人群的最中央看到了神色冷漠的成天壁,但莊堯個子矮,被人擋住了。

“阿布,再快點!”

廣場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們,紛紛回頭看來。

只見一隻七八米高的巨大的貓,在雪地上飛奔而來,它的每一次跳躍都比一棟樓還高,它的每一次下落都引起地面劇烈的震動,有些人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有人大喊道:“散開!”

圍著成天壁和莊堯的人群往兩邊散去,給阿布留出了一條寬敞的過道。

在看到成天壁和莊堯都平安無事後,幾人都松了口氣,阿布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一步一步,威風無比地走近了廣場,在倆人面前停了下來。

阿布低下頭,莊堯摸了摸它的臉,輕聲道:“我沒事。”

幾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叢夏走到成天壁身邊,他環視四周,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臉,他低聲道:“怎麼回事?”

“這就是你們所有人了嗎?”一個氣勢很強的男人把他們五個人一一打量了一番,甚至連阿布都仔細看了看,“就是你們,殺了張淺和劉老大?”他的語氣有些不敢置信。

莊堯冷笑道:“沒錯,跟你想的不太一樣是嗎?實力是看不出來的,只有試試才知道,你敢跟我們試試嗎?”

男人眯著眼睛看著他們,“讓我猜一猜,你們中哪個是自然力進化人。”他環視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到了成天壁身上,“是你吧?能量波動最強的人。你們現在可出名了。”

叢夏低聲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成天壁伸手制止他,“一會兒再說。”

“那麼,傳說中能夠把人的傷治好的人又是哪一個呢?老實說我很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這種能力存在,不過鷹團的那個人信誓旦旦的……所以,我更好奇能療傷的能力究竟是怎樣的。我相信每個人都聽說過腦域進化人和自然力進化人,可是,具備能給人療傷的變異能力的人,確實絕無僅有的,這個人的價值,可比你大多了,究竟是誰呢?”

那男人的目光依次在莊堯和柳豐羽身上掃過,唯獨忽略了叢夏。

叢夏無法被感知到的無屬性能量,確實讓他少了很多麻煩。

那男人陰沉的目光和怪異的態度,讓人非常不舒服,他身上散髮的強大的能量波動,也讓人不安,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但是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男人道:“我知道這樣攔著你們不太好,但我覺得我比蒙非那個直接跑到你們住處騷擾你們的雜碎要禮貌多了。我猜猜,他跟你們說什麼了?是不是告訴你們,他知道哪裡有傀儡玉,只要你們聯手,就能得到?”男人大聲笑了起來,“那樣的蠢話,應該不會有人相信吧。老實說,西安確實有傀儡玉,這點不假,但是沒有人能夠得到。那枚傀儡玉,就在那裡。”男人往後一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大雁塔。

他道:“北京曾經派過三撥人,想從大雁塔裡取出那枚傀儡玉,最後一次甚至派來了一個水自然力進化人,結果呢,除了那個自然力進化人,其他人一個都沒跑出來。”

莊堯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哦,那裡面有什麼?”

“不知道,只有那個重傷的自然力進化人知道,如果他還沒死的話,北京軍方應該也知道了,但是兩個月過去了,他們再沒有動作,裡面究竟住著什麼東西,你們敢進去看看嗎?”

莊堯冷哼道:“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們都不打算進去,告訴我們這些,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的重點並不是傀儡玉,只是想提醒你們,蒙非不可信。”

“難道你就可信?”

“我也沒讓你們相信,我只是想跟你們做一筆交易,長眼睛的人都知道你們需要什麼,開著那麼大的車,很耗油吧?”

莊堯冷道:“你想做什麼交易?”

 

94 傀儡玉

 

男人陰測測地看了他們一眼,“我有個兄弟在昨天的爆炸裡受傷了,外傷不重,但是創口面積大,已經感染了,我們的藥不管用,要是治不好就挺不過這兩天了,只要你們能把他治好,我可以給你們汽油。”

莊堯毫不猶豫地說:“我拒絕。”

男人把目光移向了他,“你?你一個小孩兒,好大的口氣。”

莊堯傲慢道:“你們捨得拿多少汽油換一個的命?救一個人我們可是要消耗很多能量的,不划算。”

“你們想要多少?”

“你給不起,把道讓開。”

四人都沒有說話,莊堯明顯在把那個男人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吸引,估計那個男人已經開始懷疑莊堯才是那個能治愈的人,畢竟如果從一個外人的角度來判斷,一個雖然變異、但是能量並不強的小孩子,敢代替這麼多大人做決定,肯定在團隊中有一定的地位,而這個地位顯然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只可能是因為他有特殊能力,再結合他說的話,給了人心理暗示,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們知道莊堯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因此都沒有吭聲。

男人急了,“你們想要多少?”

“你們有多少?”

男人猶豫了一下,“一百升左右吧。”

“要麼全給我們,要麼讓道。”

男人咬牙道:“人不大,胃口可真不小。”

“我們的車耗油量大,幾十升解決不了多少問題,反而還浪費我們的時間和能量,你想救人,就拿出誠意來,不然就滾,我們自己想辦法。”

男人眯起眼睛,一咬牙,“好,一百升,你們現在就可以跟我去救人吧。”

“我們哪裡也不去,你們去把人和汽油一起抬過來,然後其他無關人員,包括你和這周圍所有人,都退出去兩公里外。”

男人沒立刻答應,只是對手下的人說:“去把人抬過來。”

他們在原地等了幾分鐘,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抬著一個擔架,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這兩個人穿著防寒服、戴著衣帽,領子豎得高高的,幾乎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但依然能依稀看出其中一個人眼窩深陷,鼻骨高聳,眼睛是藍色的,像是外國人。

那個外國人在看到他們的時候,明顯一愣。

這細微的動作在別人眼里幾乎看不出什麼,但卻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

一個是分析能力極強的莊堯,能察覺任何細微的變化,還有一個就是成天壁,他眯起眼睛看著那個外國人,總覺得那雙眼睛有些熟悉。

他們把擔架放到了阿布旁邊,擔架上躺著一個臉色發紫的人,這麼冷的天,他也沒法穿上衣,因為他胸口處有大面積爆炸碎片造成的創口,傷口都不深,如果是在文明時代,肯定能保住命,但是那些傷口現在全都都已經化膿感染,在這個細菌繁殖速度極其瘋狂的時代,失血不是最大的致死原因,感染才是。那人緊緊閉著眼睛,看上去確實活不了多久了,身體的能量波動都很微弱。

莊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那個藍眼睛的人身上,“汽油呢。”

男人道:“正在往這邊運。”

“我們要看到汽油。”

“先讓我們看看你們的能耐,萬一你們是忽悠人的呢?”

莊堯冷道:“可以,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退開。”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男人和那個外國人。

那外國人看了他一眼,對另外一個抬擔架的人揮了揮手,男人也轉頭對手下交代了什麼,圍著他們的四五十人,往後方退去,退出了一公里多才停下。

莊堯伸出手,指了指那個傷員眉心上的一個三釐米長的彈片傷,他輕輕晃了晃手。

叢夏就站在他旁邊,暗自調動能量,輸入了那個傷員體內,眉心處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了。

倆人都瞪大了眼睛。

莊堯收回了手,冷冷看著他們,“汽油。”

男人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沒有說話。

莊堯加重語氣,“汽油。”

“馬上就到。”

“你們根本就沒有一百升汽油吧,不過沒關係,我想他有。”莊堯一指那個外國人,大喊道:“成天壁,拿下他!”

成天壁早已蓄勢待發,一個跨步衝了上去,手裡的匕首如疾風般劃向那外國人的領口。

那人速度極快,猛地往後一退,但他退出的只是匕首的攻擊範圍,無形的風刃刷地一下將他的領口整齊地劃開,只要再往裡移動兩寸,那人的脖子就要見血。

豎立的領子塌了下去。

那外國人冷冷笑了兩聲,摘下了帽子,一張極其英俊的面容出現在他眾人面前,那頭璀璨如陽光般的金髮隨著寒風飄動,在一片純白的世界裡顯得格外動人,他開口了,是字正腔圓的中文,“原來這就是風自然力進化人,我大意了。真沒想到會在這裡再見,成。”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艾爾·莫瑞。”

他們驚訝地看著倆人。

艾爾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迴避一下。”

那男人一聲不敢吭,轉身就走了。

艾爾的目光在成天壁和莊堯身上打了個轉,最後落到了成天壁身上,他坦然道:“我接到任務,帶自然力進化人和有治愈能力的人回北京。”

“就憑你?”

“就憑我。”

“你儘管來試試吧,艾爾·莫瑞。”

艾爾淡笑道:“動手只是我的第二選擇,我還是願意和各位談談的,你們不是也要去北京嗎,我帶你們回去,豈不是更方便。”

“你以什麼立場帶我們回去,是誰給你下達命令的。”

“這個我不能說,但我可以保證你們會很安全,到了北京,你們可以享用跟文明時代一樣的東西,生活會變得很容易。不過,飛行器只能再坐兩個人了,你們剩下的同伴,如果依然想去北京,我可以提供足夠的汽油和物資。”

成天壁堅決道:“沒有人會跟你走。”

這裡面,成天壁和叢夏分不開,莊堯和阿布分不開,且不說他們不能一起走,就算能,他們也絕對不會跟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回北京,畢竟成天壁身上帶著至關重要的任務,而莊堯冒充叢夏的能力,一旦被發現,後果無法想象。

艾爾的目光掃過五個人的臉,確實發現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敵意。他輕嘆一聲,“成,碰到你真是個意外,我沒想到那個自然力進化人就是你。大概三個月前,你父親還派人去過雲南找你,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成天壁冷道:“艾爾·莫瑞,你在這裡見到我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為什麼?”

“因為一個我不能告訴你的原因。”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只能殺了你。”

艾爾微微偏著頭,“成,你這麼有自信能殺掉我嗎?”

“收起你龍血人的優越感吧,我從來沒怕過你們。”

提到“龍血人”三個字,莊堯挑了挑眉,其他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不妨你也收起自然力進化人的優越感吧。”

成天壁把匕首橫到了胸前,“艾爾·莫瑞,帶著這個秘密永遠閉嘴吧。”風力陡然集中到了他身體周圍,他的衣襟和頭髮都舞動了起來。

艾爾抬起手,沉聲道:“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會把你還活著的事透露出去,但一定會跟我的同伴分享這個秘密。我知道你身上有一個絕密任務,甚至任務內容,北京那邊很多人都已經猜到了。而下達這個任務的人,我們恰巧不希望他知道你還活著,至少在你到達北京之前,沒有人應該知道你還活著,包括你父親。這是我們對你,不,應該說,對你的任務的保護。至於你到了北京之後的事,就不是你我能預見的了。成,作為一個曾經並肩作戰過的隊友,我們也曾有過信任,哪怕只是一次,以我個人的立場,我奉勸你一句,別去北京。”

成天壁深深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我知道你的顧慮是什麼,你擔心一旦你還活著的消息暴露了,知道你的任務的人,會來騷擾你。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活著的秘密只在我和我的同伴間分享,而且我們也不會來騷擾你,除此之外,不告訴其他任何人。如果這樣,你依然想滅口的話,那我們就試試吧。”

成天壁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艾爾的手指摸到了槍套的搭扣上,平靜地看著成天壁。

莊堯道:“等一下。”他走到成天壁旁邊道:“讓他走吧,別做無謂的戰鬥。”

成天壁思考了兩秒,放下了匕首。

艾爾也攤開了手,輕嘆道:“把我的計劃全打亂了……算了,收穫也不小。成,希望我們後會無期。”

成天壁沒有說話,只是意義不明地點了點頭。

莊堯不忘追問道:“汽油。”

“我會讓他們給你準備,如果有其他需要的東西,也可以跟他們提出。”

莊堯道:“我還需要你回答一個問題。”

“你說。”

“大雁塔裡到底有什麼?”

艾爾看了看遠方被銀裝素裹的巍峨建築,“有傀儡玉,還有傀儡玉養成的怪物。那不是你們能挑戰的,死心吧。”

叢夏疑惑道:“我不明白,既然有人對付不了的怪物,為什麼不直接用武器把大雁塔夷平?傀儡玉既然在地震中都沒被震成粉末,也不會毀於區區炮擊吧。”

莊堯接口道:“更奇怪的是,那麼強大的怪物吃什么喝什麼,它從來不需要出來捕獵,以至於整個西安城沒人知道那裡面究竟住著什麼?而且,既然已經進化到那麼強大的地步,為什麼依然困在大雁塔裡?”

艾爾道:“這些問題有些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那部分也不會告訴你們,你們只要記住別不自量力就行了。”

莊堯頓了頓,道:“最後一個問題,那個人……”莊堯指了指遠處剛才跟他們說話的男人,“你能保證他不多嘴嗎?”

“他絕對不敢。”

“你走吧。”成天壁下了逐客令。

艾爾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成天壁看向莊堯,還未開口,莊堯就道:“我可以肯定他現在沒有說謊,但是回到北京之後會不會因為什麼原因改變主意,我沒法保證。”

“那為什麼放他走?”

“因為我們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別的勢力來‘拜訪’,放他回去,他所依靠的那部分勢力,可以阻止北京一大波有企圖的人來騷擾我們,如果我們殺了他,反而麻煩不斷。而且,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龍血人的研究,但是我對他們還是有點了解的,一個完全沒有進化的龍血人,應該不是你的對手,但他面對我們五個人,都自信滿滿,這說明他應該是變異人,但是我們卻感覺不到他身上的能量,這一點讓我很是顧忌,我曾經說過,理論上研究出能夠屏蔽自身能量的裝置並不難,只是當時我沒有條件,我想北京那邊應該已經……”

叢夏忍不住打斷了他,“什麼是龍血人?天壁,你跟這個外國人又是什麼關係?”

成天壁道:“龍血人是一種基因改造人,我和他曾經一同執行過一次任務。”

“基因改造人?”幾人驚訝地脫口而出。

莊堯道:“我來給你們講一講龍血人吧。基因改造這個概念要講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用你們能理解的方式來說,龍血人的產生有點類似動物異種,而他們異種的本源,是一種海洋生物。八十年代我們國家開發海上石油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海洋生物,身上長滿金色硬鱗,有巨大的翅膀、堅硬的犄角和攻擊力很強的尾巴,同時,這種生物的血液是超強酸。對這種生物的研究中發現,這種生物的血液是強效興奮劑,人只要服用一點點提取物,就會變得力大無窮。慢慢地,他們開始研究用這種生物的基因和人類基因融合,製造超級戰士。這種超級戰士在基因改造成功後,會具備那種海洋生物的特性,變身後身上長滿硬麟,有角有翼有尾,而且血液根據基因改造成功的程度,呈現不同程度的酸性,同時,攻擊力和速度優於人類幾十倍,五感都有大幅度提升,是不可不扣的生物兵器。由於數量太少,只用於執行特殊任務,不接觸國家核心機密的人,是沒機會知道的,我曾經的領域不是生物基因,沒有過多接觸,但是聽說過。曾經在文明時代,龍血人毫無疑問是人類的最高戰鬥力,現在也依然具備很強的生存能力,但是隨著大面積變異物種的崛起,龍血人的優勢就不那麼明顯了。我是六年前聽說過有關龍血人的事情的,那時候年紀太小,智力發育不完全,如果不是這個人出現,我幾乎沒想起來還有這麼一種生物,現在想想,龍血人的產生真的跟動物異種太像了,北京那些人如果研究通過基因改造讓人類異種,龍血人過往二十多年的研究經驗,絕對能派上很多用場。”

叢夏聽得冷汗直冒,原來早在末世前,就已經有這樣逆天的生物存在了,這個世界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莊堯嘆道:“真想快點到北京,那裡一定變得超乎想象了。”

叢夏道:“莊堯,你為什麼要冒充我。”

莊堯毫不猶豫地說:“你是我們最大的皇牌,比我和成天壁都重要,你就暫時當個普通人吧。”

叢夏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唐雁丘突然道:“那個人過來了。”

他們轉頭,剛才那個男人又抬著人走了過來,跟他們說話的口氣明顯客氣了很多,“汽油我會給各位盡快準備好,我的兄弟……”

莊堯看了看那個擔架上奄奄一息的人,點頭道:“沒問題。”他在叢夏的配合下,裝模作樣地修復了那個人身上的傷,這種創口面積大但是不深的傷,並沒有耗費太多能量。

那男人看莊堯的眼神又驚訝又惶恐,低聲道:“你們回住處等著吧,我們晚上會把汽油送到,你們還需要什麼東西嗎?”

“需要一些食物。另外,我們需要製造一些鐵箭頭,哪裡能找到材料和機器嗎?沒有電的話我們可以想辦法,如果你們能幫我們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給你們武器。”

男人眼前一亮, “有電也沒用,荒廢太久了,材料倒是沒問題,但只能用土法子打造,你們如果能等,三天之內我可以給你們五十個。”

“五十個就五十個,超出五十個的,我們拿子彈換,一個箭頭兩顆子彈。”

“好。”

“另外”莊堯冷道:“今天的事,如果你……”

“不會,你們放心吧。我本來也只是奉命試探出你們中的哪一個是有治愈能力的人,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也絕對沒有惡意,那個人臨走前也警告我了,我會守口如瓶,希望各位拿上東西能立刻走人,咱們兩清。”

莊堯看了一眼大雁塔,若有所思。

 

95 傀儡玉

 

幾人回到了那個賓館,賓館前的空地上放著已經冷掉的鼠肉火鍋和一地的骨頭,大堂裡傳來抑揚頓挫的呼嚕聲。

唐雁丘驚訝道:“什麼人在裡面?”

叢夏道:“呃,昨天碰到的那個兩棲返祖人。”

成天壁皺眉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說他住這裡,他非要在屋子裡烤鼠肉,我怕熏著我們,就用我們的炊具給他煮熟了。”

柳豐羽搖了搖頭,“這呼嚕聲。”

唐雁丘低頭看著鍋裡的老鼠肉,有些猶豫。

柳豐羽搭著他肩膀,“怎麼了唐大俠,餓了?”

唐雁丘老實地點點頭,“飛了很久。”

“那你就吃啊,那孩子說要把四隻老鼠腿送給我們,不會他自己吃光了吧。”

“沒有,那麼大的老鼠,他就是再能吃也吃不完,還剩一些肉呢,天氣冷不容易壞,別浪費了,咱們給吃了吧。”叢夏笑著看了唐雁丘一眼,“小唐都餓了。”

唐雁丘不好意思地笑笑,笑容靦腆又帥氣。

幾人圍著鍋坐下了,叢夏添柴點火,把冷掉的一鍋鼠肉又燒了起來。

叢夏說:“咱們剩下的糧食不多了,到貴陽都不太夠,希望那個人能給我們多準備些吃得。以後啊,盡量在路上打獵一些東西吃吧,蔬菜也不能每天吃了,太奢侈了。”

莊堯摸了摸阿布,“阿布現在兩天才能吃上一頓,冬天確實不好打獵。”

柳豐羽道:“它脂肪厚,餓不著,哎,這個肉給我。”

叢夏筷子夾著的那塊肉已經伸到了唐雁丘的碗上方,他道:“柳哥,剛才咱們都吃過了呀。”

“可我還想吃啊。”

“那你先讓小唐先吃吧,他們都餓了。”

柳豐羽滿不在乎地說:“這塊是關節處的肉,最嫩了,給我吧。”

唐雁丘縮回了手,道:“給他吧。”

叢夏嘆了口氣,把肉放到了唐雁丘碗裡,“柳哥,你別老欺負小唐,小唐不跟你計較而已。”

“誰說我欺負他了。”柳豐羽靠了過去,“小唐,柳哥要你一塊肉而已,沒那麼小氣吧。”

唐雁丘把肉夾到了他碗裡,木木地說:“你別鬧了,吃吧。”

柳豐羽用力掐了把他的臉,把那白嫩的臉蛋掐得通紅,“乖啊。”

唐雁丘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樣子。

叢夏忍著笑,把老鼠肉給幾人分了,“你們上午都幹什麼了,怎麼會被那些人堵在廣場上呢?愛佳那裡去了嗎?”

莊堯點點頭,“去了,但是她爸爸很不配合,似乎不想跟我們沾上關係,我們什麼也沒問道就走了。我們想在附近找找人,結果一個人都沒找到,後來就在那廣場附近碰到了那夥人。”

“小唐,你呢?發現了什麼嗎?”

唐雁丘道:“我去了大雁塔附近。”

幾人全都直勾勾地盯著他。

唐雁丘放下碗,“我小時候來過一次西安,對大雁塔印象很深刻,所以飛到那附近的時候,就繞過去看了看。”

“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但是我靠近它的時候,確實感覺到了非常強大的能量,那種能量很難形容,可能叢夏會感覺得更準確一下,對我來說,那種能量既分散、又集中,說它分散,整個大雁塔就好像是一個能量體,那塔那麼高,卻哪裡都是那麼強的能量,這很奇怪,說它集中,是因為那種能量好像被禁錮在大雁塔內了,按理來說,如果大雁塔內真的有那麼強大的能量體,它為什麼偏要呆在塔內呢?天地這麼廣闊,它去哪裡不可以。”

“這也是我最好奇的一點,有什麼理由讓一個擁有傀儡玉的強大能量體,非要擠在一座塔裡呢,而且,那個強大的能量體靠什麼為生?”

柳豐羽道:“也許是某種植物,不需要吃東西。”

“如果是植物的話,大雁塔的墻體肯定會受到破壞的,但是從外形上看,它還完好無損。”

柳豐羽皺了皺眉,不知怎麼的,想到了他在昆明時有過一面之緣的大松樹,他道:“難道是植物異種人?”

叢夏搖了搖頭,“有哪個人類會受得了常年呆在一座塔裡。”

莊堯托著下巴,腦筋飛速轉動著。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難道你想去?”

莊堯笑了笑,“難道你們不好奇?”

叢夏忙道:“我們雖然好奇,但是絕對不想去,你沒聽那人說嗎,北京派了三波人去都沒回來,這塊傀儡玉的代價太高了,我們沒有必要冒險。”

莊堯不置可否,而是嘆息一聲,“大雁塔呀……裡面到底有什麼呢。”他的眼中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眾人一看他這樣都有點背脊發涼。

“你們說什麼呢?大雁塔是什麼?”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轉頭望去,鄧逍抓著頭髮從裡面走出來了,“哎喲,又煮肉湯了,快,給我來一碗。”

“你不是吃飽了嗎?”

“睡一覺消化了。”鄧逍不客氣地坐到了叢夏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他,眼神單純又明亮。

叢夏給他盛了碗湯,笑道:“你可挺能吃啊,不怪長這麼高。”

其他人都狐疑地看著鄧逍。

鄧逍喝完湯,一抹嘴,“你們聊什麼呢?前兩天我也去了這裡一個塔,那塔可高可漂亮了,就是裡面的玩意兒有點嚇人……”

眾人猛地看向他,眼光好像要吃人。

鄧逍嚇了一跳,“怎麼了?”

叢夏直勾勾地看著他,“你去了哪個塔?”

“不知道什麼塔啊,反正很漂亮很高的一個塔,我還想拍張照留念呢,要是找到我媽,我就給她看,結果我進去差點兒沒出來,相機也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唐雁丘猛地站了起來,“你過來。”

“嗯?”

鄧逍還沒反應過來,唐雁丘的後背突然生出巨大的翅膀,抓著他脖領子把他拎了起來。

“哇,哇哇,你幹嘛!我生氣了!媽呀快放我下來——”鄧逍大聲叫喚了起來。

唐雁丘把他抓到空中,指著很遠處只能看到半身的大雁塔,“你那天去的是不是那個塔?”

鄧逍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

唐雁丘催促道:“快點,你太重了。”

“我想想啊——往左邊一點,再高一點,哇,會飛好過癮啊。”

唐雁丘木然地看著他。

鄧逍點了點頭,“是那個塔。”

倆人降了下來,莊堯差點撲到鄧逍身上,“你真的去了大雁塔?你還進去了?裡面有什麼?”

鄧逍道:“我進去了啊,我想進去拍照嘛,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不過一看就是旅遊景點,好像那個塔前面的牌匾上確實是寫著大雁什麼的。”

莊堯怒道:“別廢話!”

鄧逍撇了撇嘴,“你們問這個幹嘛?那個塔裡面的東西噁心死了。”

“到底是什麼。”連叢夏都失去耐心了。

鄧逍道:“蟲子唄。”

叢夏愣了愣,“蟲子?什麼蟲子?有多少?”

“什麼蟲子就不知道了,黑乎乎軟趴趴的,特別噁心,有多少?塔裡全是,怎麼也有上億吧。”

叢夏嚇得差點趴地上。

鄧逍道:“我當時一進去,就被蟲子糊住了,還好它們咬不透我的皮,我就跑出來了,那些蟲子好像很怕到外面,我一衝出來它們全跑回去了,不過我還是抓了幾隻,口感還不錯,像糯米■,就是不好吃,哎,說不定你做會好吃,你有鹽啊。”鄧逍興奮地看著叢夏。

叢夏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如果這孩子說得是真的,倒是不難相信為什麼一波波進去的人都沒出來,就算是一腳能踩死幾十隻的螞蟻,一下碰到上億隻人還能有什麼戰鬥力,噁心也活活噁心死了,何況那些蟲子還是長期跟傀儡玉呆在一起,經歷過變異和強化的。

莊堯摸了摸下巴,“看來,只要離開大雁塔,那些蟲子就不會跟出來?”

叢夏顫聲道:“那我們也不會去的。”

鄧逍眼前一亮,“你們想去嗎?我可以帶你們去,我們抓些蟲子來做烤串兒吧。”

柳豐羽“嘖”了一聲,“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兒啊,我才不去呢。”

唐雁丘道:“我無所謂。”

眾人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成天壁。

成天壁道:“去附近看看吧,未必一定進去。”

莊堯道:“叢夏和柳豐羽不想去就留下吧。”

叢夏忙道:“我去。”不管怎麼樣,他也不能放著這麼多人涉險,他肯定要跟著。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去就去。”

“走吧。”莊堯興奮地站了起來,抓著阿布的尾巴,一下子被甩到了阿布的背上。

鄧逍嘴張成了“O”型,激動地看著阿布。

幾人陸續這麼被甩了上去,叢夏在上面叫道:“鄧逍,上來啊。”

鄧逍一把抓住了阿布的尾巴,阿布輕輕往上一甩,鄧逍整個身體被拋到了半空中。

“哇啊——”

鄧逍重重落到了阿布背上,吃了一嘴的毛,他趕緊爬了起來,東摸摸西碰碰,興奮得坐不住,“太棒了,我們要騎貓去嗎?太酷了,這貓真大啊,坐更多的人都沒問題啊,哎呀,還能打滾呢!”說著真的從阿布的脖子處滾到了它的背上,玩兒得不亦樂乎。

阿布轉過大腦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鄧逍愣愣地看著阿布紫色的瞳孔,喃喃道:“這貓真漂亮。”

莊堯怒道:“別在阿布身上亂動,它會不舒服。”

鄧逍趴在又厚又軟的毛上,嘆息道:“真暖和啊,你們又可以騎貓,又可以吃鹽,真好啊。”

叢夏笑道:“天氣冷的時候我們還可以躲在阿布懷裡睡覺。”

鄧逍羡慕不已。

阿布跑了起來,速度飛快,鄧逍在阿布的背上興奮地大叫。

這些人裡,除了莊堯,就鄧逍年紀最小,但是在莊堯身上從來看不到半點小孩子該有的天真活潑,反而是鄧逍,那種年輕的靈動的活力和隨時樂觀的精神,是真正屬於一個十八歲少年的。

看上去好像很近的大雁塔,他們跑了二十多分鐘才到。

站在塔下,他們才感覺到這座塔有多麼的高,多麼的雄偉。銀裝素裹的大雁塔,見證了西安這個十三朝古都的千年興衰,它見證過各種各樣的改朝換代、潮落潮漲,但一定沒見過人類從食物鏈頂端狠狠摔下,沒見過這比任何戰爭都還要殘酷、血腥、瘋狂的全球大災難,如今這座沉澱著厚重歷史的標誌性建築,卻被無數的變異蟲子占據著,就像這片曾經在人類掌控下的星球,如今也被他們口中的低等生物侵蝕著自己的生存空間。

站在這座塔前,每個人心裡都有些感慨。

叢夏輕聲道:“大學那年,我第一次來西安,參觀的第一個景點就是大雁塔。”

人是物非。

莊堯問道:“感覺到能量了嗎?”

“當然,這麼強大的能量。”叢夏握緊了拳頭,克制著身體的顫抖。

從大雁塔裡他感受到了兩股強大無比的能量,一股是來自那些蟲子的土能量,這股能量比他過往接觸過的任何一個變異物種的能量多還要龐大得多,還有一股,是來自傀儡玉的無屬性能量,那些蟲子的能量跟傀儡玉的能量一比,卻又顯得無足輕重了。

在這兩股能量的壓迫下,叢夏甚至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其他人也不太好受,畢竟碰到能量波動如此強大的生物,每個人心裡都會充滿了戒備。

只有鄧逍例外。

他興奮地說:“咱們快去抓蟲子吧。”

叢夏道:“你都感覺不到能量嗎?”

“能啊。”

“那你當時怎麼敢進去的?”

“我好奇嘛,想看看什麼東西這麼厲害,我當時想的是,我拍張照就走,也不打擾它,誰知道我一進去就攻擊啊。”

眾人看他的眼神愈發不可置信。

莊堯道:“我們進去看看吧,既然他一個人進去都能出來,我們沒有道理出不來,我想抓幾隻樣本回去研究研究。”

叢夏想了想,鄧逍也好好地出來了,應該問題不大吧,就是可能會比較噁心。他看了成天壁一眼,“你說呢?”

成天壁道:“在門口看看吧,抓幾隻蟲子,你順便感知一下,傀儡玉大概在哪個位置。”

“嗯,我要離近點才能感覺到,現在就是感覺到處都是。”

幾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莊堯道:“阿布,你在門口等著我們。”

阿布就聽話地蹲在一旁,只是爪子不安地撓著地,顯然對這個地方很厭惡。

鄧逍中氣十足地喝了一聲,“我又來了!”說完用力地去推大雁塔的大門。

 

96 傀儡玉

 

為了以防萬一,莊堯把唐雁丘和柳豐羽留在了門外,萬一真出了事,也能在外面把大門破壞掉。

叢夏也很不想進去,但是又擔心他們幾人出事,自己在,好歹能補充能量,在經過一番劇烈的心裡掙扎後,他還是選擇進去。

鄧逍力氣很大,那厚重的大門一點點被他推開了。

叢夏心裡有些忐忑,他已經做好了一開門潮水般的蟲子朝他們撲來的景象了,如果到時候他沒嚇得撒腿就跑,那就證明他確實成長了。

但是門打開之後,很平靜,什麼都沒發生。

鄧逍推開門後,入目是一個開闊的大廳,大廳裡有一些展櫃,以前可能是賣紀念品的地方,現在自然是不會有人的,光線也非常暗,一股難聞的霉味衝進了眾人的鼻子。

“怎麼,沒有蟲子啊?”

鄧逍奇道:“真的啊,怎麼回事,上次來的時候,剛一開門就被蟲子包住了。”

幾人走進了大廳,但是不敢太往裡走,站在離門口兩米遠的地方,謹慎地用手電筒打量著周圍。

看上去就是一個廢棄了的古建築,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然後那龐大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能量,確實實實在在純在的,而且就在他們周圍。

能感覺到強大的敵人,但是卻看不到,這種感覺反而更恐怖。

莊堯問叢夏:“能感覺到傀儡玉嗎?”

叢夏搖了搖頭,“到處都是,無法定位。”

“傀儡玉已經感覺到它自己了。”成天壁輕聲說。

“什麼?”

成天壁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傀儡玉,攤放在手心,那通體烏黑的傀儡玉,正微微發出黑色的光芒,一閃一閃,好像在呼應著什麼。

莊堯抬起頭,“那另一枚傀儡玉應該就在樓上吧。”

成天壁也抬起頭看著樓上,“嗯,這塊玉在引誘我往上走。”

叢夏驚道:“它在引誘你?”

“是。”成天壁額上冒出了冷汗,緊緊握著拳頭保持著冷靜,“這東西真的會蠱惑人心,它們在彼此召喚,離開這裡。”

“走!”叢夏本就不想在這個陰森的地方多留。

鄧逍失望地說:“還沒抓到蟲子呢。”

幾人往後退去,突然,他們背後涌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動,四人猛地回頭,就見剛才還空空如也的大門四周,如漲潮一般涌出成千上萬隻漆黑的軟體蟲子!

那蟲子各個有掌心大小,呈橢圓形,看上去像一枚枚放大的黑棋子,綿軟肥厚,仿佛沒有肢體,靠蠕動著前進,速度卻特別快,最可怕的是,這麼多蟲子一起移動,竟然沒有一點聲音!

“快出去!”

大門就近在他們眼前,但那些蟲子硬生生地用身體把整個大門都給糊住了,原本被鄧逍推開的二十多公分的空隙,也在那群蟲子的推力下關上了。

成天壁一掌劈出,眼前的空氣扭曲了,巨大的風墻拍向了一側的大門,門板上的蟲子硬生生被壓成了肉餅,撲哧撲哧的聲音不間斷地響起,乳黃色的體液噴濺得到處都是。

叢夏噁心得差點吐了。

鄧逍跟拎小雞一樣抓起了莊堯,扔到了自己背上,“抱緊了!”說話間,他已經變身,原本一米八多的身高瞬間竄到進三米,雄壯的肌肉把衣服都撐裂了開來,暗綠色的皺皮看上去堅硬無比,他的大尾巴一甩,上百條蟲子被拍碎了身體。

莊堯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大喊道:“唐雁丘,射門頁!”

他話音剛落,一記重箭砰地一聲射中了門頁,那百斤重的實木大門發出了厚重的嘶吼。

又是一箭射來,唐雁丘瞄準了一側大門的每一個門頁,一箭一箭地射擊,但是那門太大、太重了,而且由於缺乏維護,門頁都已經繡了,儘管門頁遭到破壞,門卻依然沒倒。

柳豐羽把消化液順著他擊中的地方糊了上來,被腐蝕的地方發出吱吱地聲音,那被消化液沾染到的蟲子瞬間就被消化了大半的身體,空氣中彌漫著噁心的臭味,也不知道是柳豐羽的,還是那些蟲子的。

四面八方的蟲子全都像他們撲了過來,叢夏能感覺到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順著他的褲管瘋狂地往上爬,叢夏大叫一聲,真想就地打滾。他忍不住一回頭,原本空盪蕩的大廳不知道何時已經爬滿了蟲子,地上、墻上、天花板上,到處都是!那些山海一般的蟲子連成片地蠕動著向他們撲來,叢夏那一刻真想暈過去。

成天壁繞到了叢夏身後,拍出一波又一波地風墻,阻擋著他們身後的蟲子。

鄧逍大吼一聲,“抓緊了!”

莊堯識破他的意圖,尖叫道:“不行!”

鄧逍後退了幾步,猛地朝那鋪滿了密密麻麻、厚厚實實的蟲子的大門撞去。

撲哧一聲,蟲肉飛濺,大門也被撞得顫抖了幾下,但是頂上似乎卡住了,沒開。

鄧逍和莊堯倆人一身蟲子的屍體,莊堯噁心得直接吐了。

鄧逍甩了甩胳膊,“再拉一次,我一定能撞開。”

叢夏覺得再來一次莊堯就要暈過去了,趕緊上去把莊堯抱了下來,鄧逍後退了好幾步,然後朝著那大門再一次衝刺。

近三百斤的強壯的兩棲人身體,奮力朝著那門頁已經被徹底腐蝕的大門狠狠一撞,大門在撞擊的巨響中轟然倒塌。

成天壁一手夾著叢夏,一手夾著莊堯,飛快地跟著鄧逍衝了出去。

他們身後的蟲子鋪天蓋地地追了過來。

柳豐羽大罵道:“我操,太噁心了,啊啊啊啊啊啊——好噁心!”

唐雁丘臉色也有點難看,上去扶起了撞得頭暈眼花的鄧逍,“快走。”

鄧逍迷糊道:“走遠點,它們就不追了。”

幾人拼命往遠處跑去,但是他們跑出去了一百多米,回頭一看,那些蟲子居然還在追。

柳豐羽大罵道:“你不是說走遠了它們就不追了嗎!”

鄧逍茫然地回頭看了看,也摸不著頭腦,奇道:“奇怪了,它們上次真的追出十多米就不追了,可能你們特別招蟲子吧。”

衣服和頭髮上全是蟲子屍體的莊堯忍無可忍,“你放屁!它們是在追傀儡玉,唐雁丘,把成天壁帶到天上去,飛遠點。”

唐雁丘一把抓起成天壁,往他們的反方向飛去。果然如莊堯所說,那些蟲子立刻調轉了方向,往成天壁的方向蠕動而去。

只是倆人的速度太快,那些蟲子很快就被遠遠地落在了後面,追出去五百多米後,漸漸地就返回大雁塔了。

幾人這才能鬆口氣,癱倒在地上,都快走不動了。

叢夏和莊堯拼命地拍著身上的蟲子,倆人現在恨不得跳進河裡洗個澡,哪怕現在是零下二十度。

鄧逍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好玩兒吧,上次我也是這麼跑出來的,哈哈哈哈哈。”他現在還是兩棲人的狀態,一笑起來臉上暗綠色的皺皮堆成了一團,看上去有些可怖。

柳豐羽踹了他一腳,“好玩兒個屁,噁心死了。”他雖然沒有被蟲子碰到,但是看到那些蟲子的外形,再看看跑出來的幾人身上汁肉橫流的模樣,都夠他幾天吃不下飯了。

叢夏哭喪著臉,“太噁心了,我想洗澡。”

莊堯拍了拍頭髮,盤腿坐在地上,精緻漂亮的小臉蛋有些發紅,他就那麼僵坐了一會兒,然後道:“沒有,找不到。”

“什麼?”

“我在搜索我的昆蟲百科知識,但是找不到這種軟體蟲,難道是我看得不夠全面嗎……”

“可能吧,但也有可能這種蟲子真的是新時代產物。第一次寒武紀的時候,就有很多新生物種產生,按照這些東西進化的速度,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產生新物種,也不足為奇。”

“這些蟲子本身的攻擊方式就是吸血。”莊堯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上面有一些細小的紅點,“但是攻擊力並不強,主要是數量驚人,除非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根本沒法對付。”

“用毒怎麼樣?或者火。”

“用毒也不容易,這個塔很高,每層都是隔斷的,數量如此龐大的蟲子,想要確保每層樓的所有蟲子都能碰到毒,需要的毒藥劑量會非常大,而且,誰來完成毒藥的擴散是個最大的難題,哪怕是成天壁進去也出不來。用火倒是個辦法,不過就要把整個塔燒掉,但是如果把塔燒了,束縛這些蟲子的某樣東西就不見了,這些蟲子會不會開始在城市中流動?到時候要找傀儡玉,恐怕就更難了。”

叢夏點了點頭,“我想,我們能想到的方法,北京那些腦域進化人肯定都想到了,既然到現在都對這些蟲子束手無策,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莊堯點點頭,“一定有什麼原因,尤其是這些蟲子不肯離開大雁塔的原因,最讓我好奇。”

唐雁丘帶著成天壁飛了回來,倆人落地後,成天壁看了看幾人的慘況,平靜道:“起來吧,我們找個地方洗澡。”

鄧逍高興地用自己破破爛爛地衣服兜了一兜子的蟲子,跑到叢夏旁邊獻寶,“叢哥,晚上我們做烤串兒吧。”

叢夏忍著踹他的衝動,默默地走開了。

幾人想來想去,只能想到愛佳哪兒的賓館可以洗熱水澡,但是他們不想去給愛佳添麻煩,愛佳的爸爸也不願意跟他們扯上關係。

莊堯想了想,“早上來找我們的那個蒙非,我們去找他,他不是想和我們合作嗎。”

叢夏道:“你找他想幹什麼?”

“我好奇他想幹嘛,他肯定知道些什麼,多了解一些信息不是壞事。”

“可我們怎麼找他?”

唐雁丘道:“我知道在哪裡,早上我出去亂轉的時候,看到他們的老巢了。”

“走吧,就去他那兒洗澡了。”

鄧逍興奮地說:“那咱們騎著大貓去吧,洗完澡就快去回去做烤串兒。”

莊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敢用你那髒爪子碰我的貓試試。”

阿布喵了一聲,一直跟他們保持著距離,大概嫌他們臭。

鄧逍有些失望,不過依然小心地捧著那一兜子蟲子。

由於只能步行,他們走得很慢,十多分鐘後,鄧逍被凍得不行了。

他哆哆嗦嗦地蹲在地上,苦著臉說:“叢哥,我體溫太低了,我要是冬眠了,你能把我帶回賓館嗎?我不想睡在馬路上。”

叢夏嘆了口氣,悄悄把能量輸送進他的身體裡,“起來吧,堅持一會兒,就能洗熱水澡了。”

鄧逍瞪大眼睛,“叢哥,我身體突然熱起來了,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你是變溫體質,忽冷忽熱的很正常。”

“真的嗎。”鄧逍身體的血液又恢復了正常的流動,他高興壞了,“原來還能變熱啊。”

一行人在膝蓋深的雪地裡走了半個小時,儘管叢夏不停地再給他們每個人輸送熱量,但他們還是差點凍傻了。

終於,他們走到了一個別墅區。

“就是這裡。”

“進去。”他們毫不客氣地闖進了別墅區。

剛走進去一般,一棟有光的別墅裡走出一堆人,為首的就是那個蒙非,他一看到幾人,先是一驚,看到他們身上黃黃白白的已經結成冰的蟲肉時,更是驚訝。

“喂,蒙非,你不是說下午來找我們的嗎,怎麼沒來呢。”

蒙非臉色一變,眼神有些閃躲,“孫亞不是去找你們了嗎,我以為各位沒看上我,想和孫亞合作。”

“孫亞是孫亞,你是你,我們對你說的關於傀儡玉的合作還很感興趣呢。”

蒙非繃著臉說:“這城裡也是有規矩的,既然你們和孫亞接觸了,為了避嫌,勞煩各位趕緊走吧。”

“不行,我們現在需要一個地方洗熱水澡,洗不了我們是不會走的。”

蒙非鬱悶極了,“這裡沒有熱水。”

“沒有?那你們一個個乾乾淨淨的?”莊堯笑道:“要不我們還是進去自己找找吧。”

蒙非知道這夥人不好惹,據說連孫亞和北京來的厲害角色都沒敢動他們,他後悔自己一開始太低估這些人了,莽莽撞撞地想讓這夥人幫著他對付孫亞,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他看著這些人無賴的樣子,無奈道:“我讓你們洗澡,洗完了你們趕緊走。”

蒙非把他們帶進了另外一棟別墅裡,那棟別墅的浴室被改成了像大眾浴池那樣的通浴,一排八個蓮蓬頭。蒙非打開燈,“你們洗吧,盡快啊。”

叢夏道:“謝謝大哥,再給我們弄幾套乾淨衣服吧。”

蒙非氣得想抽他們。

蒙非一走,幾人迫不及待地脫了衣服衝進了浴池,打開蓮蓬頭盡情地衝起了熱水澡。就連柳豐羽和唐雁丘這兩個身上很乾淨的也受不了熱水的誘惑,紛紛洗了起來。

叢夏洗澡的時候感覺更加自卑了。莊堯還是小孩子,可以忽略不計,其他四個人的身材怎麼一個賽著一個地好,各個修長結實,肌肉線條完美性感,只有他,好像越來越瘦了。

莊堯舒服地衝掉了身上的髒東西,睜開眼睛一瞥,就看到叢夏縮在一邊角落洗澡的樣子,嗤笑道:“自卑了吧?”

叢夏鬱悶地看了他一眼。

“誰讓你平時不鍛煉。”

鄧逍走到叢夏旁邊,捏了捏叢夏的胳膊,道:“叢哥,你確實太瘦了,你不要這麼懶,平時鍛煉鍛煉嘛。”

叢夏有些羞惱,“我知道了。”

成天壁身體僵了僵,但始終沒敢回頭看叢夏,叢夏也不敢看成天壁,倆人離得最遠,生怕多看一眼,身體會有什麼丟人的反應。

成天壁第一個洗完,穿上衣服出去了。

叢夏這才敢放開身體洗。

幾人清洗乾淨,換上了整潔的衣服,頓時有種重生的感覺。

鄧逍還惦記著他的烤串兒,“叢哥,咱們趕緊回去吧。”

“別急。”叢夏看了看坐在客廳等他們的蒙非。

蒙非也知道他們來了不會只是為了洗澡,於是就一直在這兒等著他們,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幾人全都坐了過去,成天壁問道:“早上是什麼意思,說實話吧。”

蒙非嘆了口氣,“我說的傀儡玉的事情確實是假的,傀儡玉在西安只有一塊,在大雁塔裡,是不可能拿的出來的,我這麼說,只是想讓你們和我合作,鏟除孫亞。”

叢夏問道:“你和孫亞很大仇嗎?你想利用我們,就不怕事情敗露之後被我們報復?”

“孫亞手裡掌握著很多資源,打敗了他們,我可以把大部分資源都給你們,比起萬金難求的傀儡玉,還是這些東西比較現實吧。”

“但是我們現在不可能幫你對付孫亞,孫亞正在給我們準備汽油和其他物資。”

蒙非沉聲道:“我知道。”

“我們對你們的勢力鬥爭沒興趣,但我們對孫亞和北京那邊的關係,以及大雁塔裡的傀儡玉很感興趣,你不妨說說?”

蒙非不敢不說,只好道:“孫亞只是個實力普通的速度進化人,以前在西安混得並不怎麼樣,但他有個舅舅,是部隊的。在幾個月前,北京第一次派人來拿大雁塔裡的那塊傀儡玉的時候,孫亞通過他舅舅跟北京那邊的人建立起了聯繫,隨後的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他負責領路和介紹周圍情況的。自從和北京那方面有了這個關係,孫亞手裡的物資突然多了起來,招攬來的變異人也越來越多,短短兩三個月就成了西安最大的勢力之一。他為人比較高調,對物資的掠奪很貪婪,惹得很多人不滿,所以我們想滅了他。”

“那麼,大雁塔的事呢?”

“你知道多少?”

“大雁塔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不過聽上去有些玄乎。”

“別管多玄乎,直說。”

“北京那邊確實派了很多人去大雁塔裡拿傀儡玉,但次次失敗。聽說西安這邊的部隊準備了炸藥,就等著上級下命令,就把大雁塔炸了。結果上面來人之後,把他們臭罵了一頓,說如果炸了大雁塔,整個西安,還有城裡剩下的二十多萬人就全完了。”

“為什麼?”

“不清楚。關於這個的傳聞很多,有人說是因為傀儡玉炸不得,一炸就要地震。還有人說西安是十三朝古都,多少冤魂怨念匯集於此,大雁塔是上天降下來的一座寶塔,專門用來震住這些冤魂的,大雁塔要是倒了,西安就完了,這個傳聞早在末世之前就已經流傳了幾百年,現在因為不準炸塔取玉,老百姓又開始相信這個說法,他們甚至覺得現在大雁塔裡裝的東西,就是那些冤魂,因為傀儡玉的莫名出現而被喚醒了,只有塔在,它們才不會出來禍害人,否則怎麼解釋那裡面的東西從來不出來覓食呢。”

莊堯輕笑道:“這種傳說倒是有意思,不過確實有些玄乎。”至少他們知道大雁塔裡“鎮壓”的不是什麼冤魂,而是數不清的噁心的軟體蟲子。

蒙非道:“我也不相信這些傳聞,不過大雁塔現在確實太邪性了,傀儡玉更邪性,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出現的,聽說傀儡玉一直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一些地方的。”

“關於大雁塔,你還知道些什麼?”

蒙非搖搖頭,苦笑道:“就這些了,我也沒特別關注過。其實住在它旁邊,我們都做好了隨時沒命的準備。”

“那你知道它是什麼時候變成那樣子的嗎?”

蒙非想了想,“不太記得了,好像地震之後……對,地震之後,曾經有人為了逃避滿街的變異動物,躲進大雁塔,但是聽說從來沒人出來過。後來大家發現那塔越來越邪,就沒人敢進去了,所以,估計是地震之後就開始變異了。”

地震……傀儡玉,果然是地震之後傀儡玉才出現在世間的。

蒙非翹首看著他們,希望他們問完了能趕緊走。

鄧逍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小聲說:“叢哥,咱們回去做烤串兒吧。”

97 傀儡玉

 

莊堯見蒙非這裡也問不出什麼了,一行人就穿著乾乾淨淨的衣服離開了。

回到賓館天已經黑了,如果是平時,正好是他們吃飯的時間,但是今天他們吃了不少,並不覺得餓,只有鄧逍眼巴巴地等著叢夏給他做烤串兒。

叢夏看了一眼那些蟲子,不太有食慾,“看著不太好吃啊。”

鄧逍道:“好不好吃,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柳豐羽厭惡地看了那些蟲子一眼,“你還真想吃啊,看著有點噁心。”

“吃啊,不然浪費了。”

叢夏道:“那就烤來試試吧,畢竟也是食物。”那蟲子的血聞起來有點臭,叢夏對它的味道不太抱希望。

鄧逍積極地幫他生起火,看著他從車上拿下很多調料,興奮地眼睛發亮,“你們真厲害,車上全是好吃的吧。”

叢夏笑道:“還有武器和其他物資。”

“真厲害啊,居然帶了這麼多東西。”鄧逍眼裡滿是崇拜。

叢夏把凍得硬邦邦地蟲子穿到唐雁丘的竹箭上,放到火上翻烤,幾人都圍坐在火堆前烤火。叢夏一邊灑著調料,一邊笑看著鄧逍,“我們的車不僅能裝吃的穿的,還能再裝個人。”

鄧逍眨巴著眼睛看著肉,“哦。”

莊堯翻了個白眼,“直接說,他聽不懂。”

“啊?什麼?”

叢夏無奈道:“小鄧,我的意思是,我們車還能裝下你,我們要去北京,你反正也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你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嗎?”

鄧逍興奮道:“好啊,我去哪兒都行啊,你會每天做好吃的嗎?”

“要是有足夠的食材的話,咱們肯定每天吃飯啊。”

“沒問題,打獵就交給我吧,我最會打獵了。”

叢夏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跟著我們了。”

柳豐羽托著下巴,笑彎了一雙桃花眼,“行啊小夏,幾塊肉就忽悠來一個壯勞力。”

叢夏哈哈笑了起來,很是高興。

這裡的每個人對於鄧逍的加入都很滿意,這孩子不僅心思單純、容易滿足,而且實力確實強,就憑他今天在大雁塔的表現,以及他變身後的樣子,他的進化程度在趙進之上,雖然腦子有點缺弦兒,但在戰場上卻會是一個可靠的隊友。

有了鄧逍的加入,他們團隊的實力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成天壁突然吸了吸鼻子,“嗯?”

“怎麼了?”

“這蟲子的味道……”

幾人都仔細聞了聞,叢夏奇道:“這味道怎麼有點像……”

唐雁丘道:“佛香。”

莊堯道:“是,真的有一點佛香的味道。”

這種蟲子燒烤過後的味道,居然有點像寺廟裡焚燒的那種佛香,雖然很淡,而且還夾雜著肉被烤焦的味道,但是那股佛香味每個人確實也聞到了。

鄧逍奇道:“大雁塔裡供著什麼佛嗎?”

莊堯道:“供著玄奘法師從印度取回來的佛經,還有傳說說大雁塔有地宮,藏著很多玄奘帶回來的珍奇異寶,大雁塔本就是佛教主題修建的塔,塔裡燒香的地方不少,香灰並不少見。”

成天壁道:“也許這些蟲子在香灰裡滾過吧。”

眾人並沒有在意,蟲子烤熟之後,鄧逍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媽呀好燙,哎呀真好吃,烤完之後好脆啊,大家快吃啊。”

柳豐羽看他吃下去之後,才道:“看來沒毒,吃吧。”說著也張開了嘴。

鄧逍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個蟲子,含糊不清地說:“也未必。”

“什麼?”

其他人都看著他。

鄧逍笑道:“我身體裡有毒素,我不怕毒。”

柳豐羽想扇他。

莊堯道:“吃吧,沒事,要中毒,早在那些蟲子吸我們血的時候就中毒了。”

叢夏好奇道:“你返祖出毒性了?”

鄧逍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反正一開始事沒有毒的,後來就有了。”

莊堯道:“兩棲類能返祖出毒素並不奇怪,很多蛇啊蜥蜴之類的都有毒,而且都是神經性毒素,毒性很厲害。”叢夏看著自己咬了一半的蟲子,鬱悶道:“就算這蟲子沒毒……這蟲子沒吸你的毒吧?”

莊堯搖搖頭,“連他的皮都沒咬破。”

鄧逍也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的皮厚著呢。”

唐雁丘很是羡慕,“真不錯,相比之下,禽類返祖好像進化不出什麼新的能力了。”他的語氣有些失望。

莊堯道:“看來你根本沒意識到禽類返祖的優勢。首先,你能飛這一點已經凌駕於很多能力之上了,更何況,如果你真的能把禽類的所有特性都返祖出來,別的不說,到時候光是你的超級視力配合上你的箭術,至少千米範圍內能輕易取敵人首級,而視力加上箭術再加上你能飛升到高空所拓展的視野範圍,連我都無法預估,你能一箭射殺多遠處的敵人,你的一箭絕對能扭轉整個戰局;除了視力之外,另外一個最讓我期待的你能返祖出來的技能,是雷達,禽類高速飛行時是靠生物雷達感知障礙物進行躲避的,而不是視力,如果你能把生物雷達返祖出來,在你雷達範圍內所有的障礙物都會無所遁形。”

唐雁丘聽得眼睛發亮。

不僅是他,就連其他人都被莊堯描繪的進化能力所吸引了,如果唐雁丘真的能把這兩樣能力進化到極致,那將是極端可怕的遠程空中殺手,而且防守能力也會非常強。

唐雁丘高興地握緊了拳頭,“你所說的生物雷達目前我還沒有感覺到,但是隨著我的修行,我的視力確實在一點點提高。”

鄧逍興奮道:“那唐哥以後不是厲害死了,太酷了,我呢?我還能返祖出什麼?”

莊堯道:“你的話,可以返祖出的能力也非常多,比如感光皮膚,就像變色龍那樣可以隨便改變身體顏色進行偽裝,再比如肢體再生能力,有些兩棲類動物斷肢斷尾都可以自愈,還有攀爬能力,說不定你能返祖出吸盤,兩棲類的特性非常多,禽類、哺乳類也一樣,指不定哪種能力在人身上返租出來之後,就能變成厲害的武器,應該說,所有生物的變異,都有很多特性值得去挖掘,只要利用得好,。到了北京之後,我把資料做個整理給你們看看,你們修煉的時候,也許可以有針對性地鍛煉這種技能。”

鄧逍奇道:“修煉,什麼修煉?”

叢夏道:“我們知道有一種提升能量的方法,但是需要你保密。”

鄧逍用力點頭,“我一定保密。”

成天壁道:“我負責教他,讓他先掌握第一種方式吧。”

莊堯看著跳躍的火苗,眼裡有一種旺盛的情緒,“我們隊伍目前的配置接近完美,只要好好配合,穩步提高,就算到了北京也不怕,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得到至關重要的傀儡玉,別人有的,我們就要有,別人沒有的,我們也要有,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成天壁看了莊堯一眼,他很想提醒莊堯,別試圖把這個團隊當做自己的私人武器,但他沒有說出來,一是因為自重慶之後,他們對莊堯都有了戒心,很多話沒必要說得太明白了,二是莊堯最近表現比較好,為團隊整體實力的提升做了很多貢獻,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有共同利益,就是去北京,至於莊堯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們雖然猜不到,但是無論是什麼,靠莊堯自己是完成不了的,所以莊堯需要他們,於其重新培養一個團隊,顯然這個團隊對莊堯來說才是最佳選擇,因此至少在到達北京前,莊堯不會害他們,反而會盡一切可能讓他們變得更強,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叢夏道:“對了,有件事還想跟大家說。”他從口袋裡拿出那個被他做成了蓄能玉符的瑪瑙碎片,“我今天白天試了很多次,浪費了不少能量,終於成功製成了一個玉符工具,這個瑪瑙裡面,有一些我儲存進去的無屬性能量,大概跟一個人那麼大的老鼠的能量差不多,我隨時可以吸收回來。”

眾人眼睛一亮,莊堯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那豈不是跟傀儡玉的性質差不多?”

叢夏點點頭,“對,就像一個微縮了千萬倍的傀儡玉。”

成天壁從他手心拿起了那塊瑪瑙,從表面上看,只是一片很普通的紅瑪瑙的碎片,他道:“這是你之前跟我說的,用無屬性能量具化工具的方法嗎?”

莊堯道:“也是古玉裡的信息教你的?”

叢夏點點頭。

莊堯嘆息道:“如果我能進入古玉,我一定能解開所有的迷,說不定還能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

柳豐羽道:“古玉的信息應該有助於解開二次寒武紀的迷,但是創造新世界就太誇張了吧。”

莊堯道:“不,目前為止我所接收到的關於古玉的信息,給我的就是這樣的感覺,那裡面藏著一個世界,藏著救贖人類、讓世界恢復正常的方法,因為古玉的行為,看上去就是在和寒武意識及傀儡玉作對,寒武意識以傀儡玉作為它制衡人類的工具,把能顛覆整個星球的能量儲存其中,一手促成全球進化,給了人類一次毀滅性的的打擊;然而在這同時,在二次寒武紀剛剛開始的時候,古玉就出現了,不早不晚,就在這個時機出現了,不知道什麼人,不,是什麼神,把幫助人類的方法存在古玉裡,讓你得到,冥冥之中,這一切一定是安排好的,叢夏,也許你就是被選中的……所謂的救世主。”

叢夏嚇了一跳,“別開玩笑了,我也只是無意中得到了這樣東西,我不可能是什麼、什麼救世主,我記得得到古玉的時候,有個聲音告訴我我和古玉有什麼‘血契’,因為當時我的血流到古玉上了,一切都是巧合。如果沒有你們,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如果不是天壁找到我,我可能早就已經死在昆明了,更別提會碰到古玉,像我這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人,怎麼可能是什麼救世主。”

莊堯搖了搖頭,“不,這是註定的。你們相信命運嗎?命運不是玄說,不是迷信,命運是結合了天時地利人和,結合了歷史、現在和未來,結合了世間萬物的運轉規律、結合了整個星球、不,也許是整個宇宙所有的因素所得出的一個必然結果,因為‘因’的必然存在,所以‘果’是早就被決定了的,因此我們現在做的每一個決定,看似是我們做出的,其實是在所有早就存在的外因的影響下,必然做出的,‘蝴蝶效應’就是對‘命運’的一個通俗易懂的詮釋。”

眾人聽得有些暈乎,只有叢夏這個熱愛看書的人能跟上莊堯的思路,但他依然無法接受自己是什麼“救世主”,他不想當救世主,他只想救自己和他在乎的人,他的心臟無法承受那麼多,他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我看過一些相關的學術研究論文,但沒有人能證實‘命運’這樣東西真的存在,而且,我也實在無法接受自己需要肩負什麼‘救世’的使命,我不是那塊料,我是一個離開了你們就可能無法活著走出這個城市的普通人。”

莊堯輕嘆一聲,“因為我們也是註定了就要在你身邊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其實很早前我就想提醒你,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還太弱了,說出來你會嚇傻了,但早晚你要接受這個現實,因為從你得到古玉的那一刻起,在你身上就註定要發生大事,至少這個心理準備,你應該有吧?”

叢夏身體抖了抖,嘆了口氣,“有。”

他是個平凡的人,但古玉不是平凡的東西,註定將要發生不平凡的事,而他根本不知道是福是禍。

其他人都沒說話,就連鄧逍都沉默了,畢竟“救世主”這三個字太過沉重,他們仿佛都能感覺到叢夏緊繃的心。

莊堯道:“我現在提醒你,是因為我們下一站就要去洛陽了,我們離北京也不遠了,我想,我們這一路的凶險,跟之後的路程比起來,說不定根本不足掛齒,我也堅信,北京不是我們旅程的結束,而更可能是一個開始。在這所有人裡,你是最特別、最重要的一個,卻偏偏也是心智最弱小的一個,我希望你時刻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意想不到的……‘命運’。”

叢夏握緊了拳頭,掌心全是汗。

成天壁沉聲道:“行了,別說了,吃完了就去睡覺吧。”

叢夏聽到成天壁為他及時切斷了這個話題,終於松了口氣。

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每個人都已經非常疲倦,吃飽之後,幾人陸續進賓館睡覺去了。

成天壁和叢夏進屋後,叢夏道:“還好你打斷他了,他說這些東西,老實說讓我挺害怕的。”

“我知道。”成天壁摸了摸他的頭髮,“別怕。”

叢夏嘴角揚起笑意,握著他的手躺在他身邊,“沒事兒,那孩子說得嚇人的話多了去了,他說得多了說不定我就麻木了,更何況,我還有你呢,也沒什麼好怕的。”

“嗯。”

叢夏往他身邊湊了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要是咱們倆遇見也是所謂的‘命運’結的果,那、那‘命運’也不可怕,也有好事。”

成天壁抓緊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輕聲道:“這件,是好事。”

叢夏傻笑了兩聲,“遇見你們,是末世最大的好事。”

成天壁道:“睡覺吧。”

叢夏知道他不善言辭,而且好像挺容易害羞的,一說點什麼讓人臉紅的話,就會自動轉移話題,跟成天壁一比,他臉皮就厚多了,倆人之間總得有一個主動,要不就啥也白扯了。叢夏也早已經習慣了這點,撐起身子,笑道:“來個晚安吻唄。”

成天壁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好像在笑。成天壁笑的次數簡直是屈指可數,叢夏仔細想了想,認識這麼久,成天壁笑的次數不超過三回,而且很淡,但他還是能看出來,他注意著成天壁的每一個表情。

叢夏很高興地說:“你好像笑了。”

成天壁看著他,目光如水。

叢夏低下頭,親了下成天壁的嘴脣,笑道:“晚安吻,時髦吧。”

成天壁也微微抬起頭,親了他一下,“時髦。”

叢夏低笑了兩聲,忍不住照著他臉頰親了口帶響的,“來,咱們睡覺。”

倆人緊緊貼在一起,頭抵著頭,在對方身邊放心地睡著了。

叢夏睡得迷迷糊糊地時候,突然被人搖醒了。

“唔……天壁?”叢夏努力眨了下眼睛,成天壁的臉在黑夜中近在眼前,他一下子警覺起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成天壁輕聲道:“起來。”

不用他說,叢夏已經爬了起來,他們被夜襲的次數也不少,很快他就清醒了,“怎麼了?沒感覺到什麼能量波動啊。”

“不是偷襲,我要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啊?去什麼地方?你睡前怎麼不說?”

“說了你會睡不著,只能現在去,因為只有我們兩個去。”成天壁跳下床,準備武器。

叢夏心裡緊張了起來,“天壁,我們要去哪裡?”

“大雁塔。”成天壁平靜地說。

叢夏大驚,“為什麼?就我們兩個?去大雁塔?”他以為經歷過白天的事,所有人都已經放棄了大雁塔,畢竟那樣數量的蟲子,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

成天壁看了看表,“時間有點緊,路上說。”

倆人摸著黑,靜悄悄地下了樓,經過門外的時候,阿布醒了,紫色的瞳眸靜靜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還意圖站起來。

叢夏趕緊摸了摸它濕潤的鼻子,“阿布乖,睡覺吧。”

阿布又趴了回去,但是一直看著他們,直到他們離開賓館。

路上,叢夏追問道:“天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是去大雁塔周圍,還是要進去?”

“進去。”成天壁道:“白天的時候,我在大雁塔裡發現了一樣東西,讓我很在意。”

“什麼東西?”

“相機,可能就是鄧逍掉落的那個相機。”

“是嗎?我們都沒看到。”

“因為在我那一側。剛開始進去,一片漆黑,我也沒看到,當蟲子開始出現的時候,我們就急著往外跑了,誰也沒時間注意其他的,我也是無意間發現,在蟲子出現後,角落裡突然有了一個紅點,閃了幾下,我當時看不見是什麼,但是鄧逍撞開大門,光線透進來之後,我又看了一眼,是個單反,而且鏡頭就對著我們。”

叢夏背脊有些發寒,“如果真的是鄧逍的相機,那也早該沒電了呀。”

“所以這件事不同尋常,如果不去弄個清楚,我離開這裡也會一直想著。”

“可我們兩個進去太危險了吧,為什麼不告訴其他人?”叢夏想到那鋪天蓋地的蟲子,哪怕是成天壁在,他也覺得腿肚子直抽抽,一想到那種軟體蟲子爬過全身的感覺,他就一萬個不願意再去那個地方。

“不,只有我進去。如果那個相機還在原來的位置,帶著相機離開的把握我還有。之所以不告訴其他人,是因為我看得出來,莊堯雖然沒說,但是他對無法得到大雁塔裡的傀儡玉很不甘心,如果讓他知道了相機的事,以他的個性,可能會重新部署,借這個機會再闖一次,尤其是,萬一那個相機裡真的有什麼秘密,他更不會輕易離開這裡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他發現,所以我們兩個來就夠了。我帶你來,是因為我不能把傀儡玉帶進塔裡,但是我又不能把傀儡玉放在賓館,更不放心把它交給你以外的任何人,所以我要你帶著傀儡玉遠遠地躲著,我去塔裡拿相機。”

叢夏的聲音不自覺拔高了,“不行,那樣太危險了,上次我們裡應外合,才勉強逃出來,你一個人碰上那麼多蟲子,你怎麼脫身!”

成天壁道:“我有把握,那些蟲子只是數量占優勢,我拿了相機會立刻離開,鄧逍都可以離開,你不用太擔心。”

叢夏急道:“那我還是跟你一起……”

成天壁堅決地說:“不行,你進去只有拖累我。”

叢夏張了張嘴,神色黯淡了下來,成天壁說得對,他如果跟進去,多半是個累贅。

成天壁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立刻就有些後悔,他停下腳步,低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叢夏道:“我明白,你也是為了我的安全。”

“嗯,我一個人進去,更容易出來。”

“我明白了。”

倆人快速地來到了大雁塔附近,在離塔三百米的地方停住了,這個距離,傀儡玉還沒有反應,就算有反應,讓叢夏逃跑的時間也是足夠的。

成天壁把一把槍和幾顆手榴彈放到叢夏身上,然後把傀儡玉放到了地上,他認真地看著叢夏的眼睛,“你答應我,絕對不會碰它,你要控制住自己,如果你覺得受到了蠱惑,就進入古玉的虛空裡。”

“好。”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點周圍,如果有對付不了的危險,就開槍讓我聽到。”

夜晚的草叢中隨時可能有變異動物出沒,不過叢夏並不會懼怕那些動物,他體內的能量足夠他強化很多地方,普通的變異動物還傷害不了他。

叢夏點點頭,抓著他的胳膊,沉聲道:“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成天壁握了握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大雁塔跑去。

叢夏跟著他的背影,一步步強化著自己的視力,直到看到三百米外的成天壁,消失在了黑漆漆的門洞裡。

叢夏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夜空下大雁塔龐大的黑影,那種仰視巨物的感覺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尤其想到那塔裡裝著什麼東西,叢夏的心就狂跳了起來。

 

98 傀儡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叢夏越來越緊張。他知道自己應該對成天壁的能力有信心,但想到那裡面密密麻麻的蟲子,還是覺得眼前發黑。

儘管如此,他也慶幸成天壁如此信任他,帶他一起來了,否則如果半夜他發現成天壁不見了,他會比現在還害怕,成天壁甚至能把傀儡玉單獨交給他,他一定要好好守住,最糟糕的的情況,也不過是成天壁出不來,那他會毫不猶豫地衝進去,有傀儡玉取之不盡的能量,他們一定能活著出來。

叢夏心臟輕輕顫抖,想到傀儡玉,忍不住就低下頭看了一眼腳邊用牛皮紙層層抱包起來的傀儡玉,儘管他看不到那烏黑的玉,但那強大的能量讓他永遠無法忽視它的存在,傀儡玉在他旁邊,其實跟一個人站在金山旁差不多,尤其當那些金子你可以隨便拿的時候,那種誘惑力,大部分人是無法抵禦的,但他還是忍住了不去碰,他平時在人特別精神清醒的時候,會慢慢地從傀儡玉吸收一點能量,既能保證體內能量充足,又不至於因為一次吸收太多而失去理智,因此他現在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真方便啊,只要有它在,根本不愁沒有能量可用,只要有傀儡玉,他還有什麼修煉的必要呢,直接吸收,又快又有效……

叢夏猛然清醒,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傀儡玉有蠱惑人心的作用,他怎麼能放鬆警惕呢。自從有了傀儡玉,他就有些疏於修煉了,他應該始終記住,吸收而來的能量,耗光了就沒了,只有自己修煉來的能量,才能在他體內再生,才能讓他得到真正的強化!

不遠處的大雁塔裡突然傳來巨響,叢夏心裡一驚,焦急地看著那被鄧逍撞倒了的大門,從這裡看過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門洞。

他再一次強化視力,終於看到那漆黑的門洞裡有一波波黑色的東西在瘋狂蠕動,下一秒,巨響再次響起,那些黑色的東西就像暴雨一樣從門裡噴發了出來,散得漫天都是,蟲子爆裂的身體在空中炸開淡黃色的“雨滴”。

成天壁高大的身影快速地從門裡衝了出來,叢夏大喜,看到他懷裡抱著的黑色單反相機時,更是為即將可能探知到的某個秘密而感到興奮。

那些蟲子果然追了一段就沒再追了,三百米的距離成天壁幾秒鐘就跑到了,他在風的助力下行動速度應該已經接近速度進化人了。

但即使是這樣,成天壁也不敢多停留,他一手抓起傀儡玉,一手抓著叢夏的手,“趕緊走。”

倆人快速地往來路跑去,足足跑出去了一公里多,腳步才慢了下來。

成天壁身上掛了很多蟲子的屍體,跟白天一樣狼狽,不過倆人都沒心思關注這些,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那個相機上。

叢夏拿過相機看了看,相機機身還算完整,但是脆弱的液晶屏幕上有一個很大的蛛網狀裂縫,估計是在鄧逍被攻擊丟掉相機的時候就已經摔壞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鏡頭看上去沒有損壞,不過連屏幕都壞了,鏡頭未必保得住。

他懷著忐忑的心看了看開關,果然是開著的,他隨便按了一個按鈕,屏幕立刻亮了起來!

叢夏驚訝道:“果然有電。”

“屏幕好像不能看了。”屏幕上的裂縫很大,整個畫面花裡胡哨的,很難分辨上面顯示的東西。

“嗯,我試試鏡頭。”叢夏按了下快門,鏡頭轉動,相機上有個紅點閃爍,發出了滴滴兩聲,“鏡頭還能用,而且這個相機現在是攝像模式。”

成天壁沉聲道:“這個相機就放在離門不遠處的一個貨架上,鏡頭正對著大門,有人在用它攝像?”

叢夏倒吸一口涼氣,“難道大雁塔裡……有人?”

成天壁搖搖頭,“很難相信裡面會有人,會不會是北京那幫人為了研究蟲子放在裡面的?”

“如果是他們的話,應該有更先進的攝像設備,而且,這種單反的電池需要反覆充電,錄像的話幾個小時電量就會耗光。而且你之前說過,剛進去的時候你並沒有看到亮光,那麼相機就有可能是之後才打開的,裡面難道真的有人嗎……”

這個想法太驚悚了,什麼人能在那蟲子堆裡生存,除非……除非他本身就是蟲子。可是這也沒道理啊,如果他被那種蟲子異種了,他為什麼不離開大雁塔,世界這麼廣闊,他還有傀儡玉,有什麼理由非得憋在一個小小的塔裡嗎?最重要的是,如果裡面真的有人,他放這個攝像機的目的是什麼?又是怎麼給相機充電的?

成天壁同時也想到了蟲子異種人這個可能,但也同樣覺得太多問題無法解釋,他道:“我總覺得相機的事,可能和傀儡玉有關,也許能幫助我們了解傀儡玉,我們對它知道的還太少了,總有種被它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聯想到昨天莊堯所提出的‘命運’的說法,如果作出決定的不是我們,而是傀儡玉呢?這玉太邪了,我們必須知道得更多。”

叢夏能理解成天壁冒著風險去找這個相機的原因,傀儡玉的存在看似是變異生物巨大的福祉,可是他們同時也知道,正是因為有傀儡玉的存在,世界才變成了這幅慘狀,沒有人不怕它,因為這小小的玉片裡,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他們天天與這樣的東西為伍,甚至為了生存、為了強大,還要積極地去得到,而這麼做究竟是錯是對,沒人說得準,因此只有更加了解傀儡玉,才有助於他們保護自己。

關於大雁塔的秘密,也許就在這個相機裡,如果幸運的話,他們也能窺見一些傀儡玉的秘密。

成天壁道:“屏幕雖然花了,但還能出畫面,試試能不能看吧。”

叢夏點了點頭,手指微微顫抖著按下了一個錄像的播放鍵。

畫面一開始是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的漆黑,偶爾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等了足足半分鐘,就在他們以為相機可能已經壞了的時候,畫面突然晃動了一下,閃過一絲光。那光被四分五裂的屏幕分割成了幾十塊,極難分辨。

緊接著,畫面開始劇烈的晃動,相機裡傳來■■的輕響,就好像鏡頭在地面上滾過一樣,藉著微弱的光,畫面不斷變化,大部分地方都是黑色的,但是偶爾能看見一點不同的景象,只是鏡頭一直轉,看得人天旋地轉。

突然,龜裂的屏幕正中央,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隻眼睛!

叢夏嚇了一跳,手抖得差點拿不穩相機,成天壁一把托住了相機,從他手裡接了過來。

倆人死死盯著屏幕,那隻眼睛就一直停留在屏幕上,好像也在透過屏幕盯著他們,那感覺讓人遍體生寒。

屏幕龜裂的厲害,畫面非常不清楚,還好那隻眼睛一直停留在畫面正中央,他們仔細分辨著,覺得那應該是一隻人類的眼睛,但又不像人類的眼睛,那眼睛的瞳孔呈黃色,哪怕是最淡的茶色瞳孔,也不會是這樣一種黃,那黃色非常像……像那些蟲子的體液的顏色!那隻眼睛裡透出的情緒非常■人,好像有些恐懼,但又有些猙獰,總之,讓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那隻眼睛轉動了一會兒,相機裡開始傳來一種低沉的、壓抑地喘息聲。

倆人現在正在離旅館不遠的一條街道上,街上一片漆黑,周圍是破敗的房屋和瘋長的植物,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景象,這時候,他們兩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街上,跟一隻黃色瞳孔的眼睛通過相機屏幕對視,還要聽著這種不似人類發出的聲音,不禁叢夏覺得毛骨悚人,就連成天壁也感到了不舒服。

叢夏哆嗦道:“這是……人嗎?”

成天壁搖了搖頭,“無法確定。”

“救……我……”

相機裡突然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叢夏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看向成天壁,成天壁臉色也微變,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話再次響起。

倆人仔細分辨,那真的是相機裡發出的聲音,那聲音絕對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沙啞、怪異,連顫音都帶著“咯咯咯咯”的聲響,叢夏從未聽過一種聲音,讓人如此恐懼,再配上那隻輕輕轉動的眼睛,他要不是在末世裡歷練了快一年,現在肯定得嚇得尿褲子。

畫面突然從那隻眼睛上切開了,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從畫面上一閃而過,倆人的視覺捕捉到的最後的畫面,就是那張慘白的臉的皮膚下,有很多東西在蠕動,好像皮下長了很多會動的瘤。

接近著,相機發出巴茲巴茲的聲響,屏幕發出一道白光,然後徹底黑了下來。

叢夏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屏幕徹底燒了。”

成天壁失望地擺弄了一下相機,是真的沒法看了。

叢夏剛才看到的那些,讓他精神有些緊張,現在看不了了,反而松了口氣,“可真夠嚇人的,大雁塔裡真的有人……但是,看上去好像離死不遠了 。”

成天壁道:“咱們先回賓館再說。”

天眼看就要亮了,倆人急匆匆地回了賓館,他們一靠近,阿布又醒了,依然安靜地看著他們,叢夏摸了摸它,倆人就悄悄潛進了房間。

成天壁把相機層層包裹起來,塞進了自己的包裡,然後把SD卡和電池這兩樣重要東西單獨包起來,放到了自己身上,他記得他們車上就有相機,但是一路過來莊堯拍了不少照片,不知道還有沒有電,而且相機品牌也不對,如果沒有,就想辦法找個同個品牌、型號的相機,一定有辦法重現卡里所有的畫面。

回到房間後,倆人都已經睡意全無,東方泛起了微光,馬上就要天亮了。

成天壁把身上的髒衣服脫了,用毛巾沾著水擦洗身體。

叢夏看他凍得嘴脣發白卻一聲不吭的樣子,很是心疼,就往他身體裡輸送能量,成天壁發現之後,就制止了他,“什麼時候都別浪費能量。”

“給你用怎麼能叫浪費。”

“不用了,我不怕冷。”他快速地擦乾淨身體,換了一套衣服。

叢夏道:“昨天剛穿的乾淨衣服今天就換了,莊堯會起疑心吧。”

“讓他起吧,反正離開西安之後我就打算把相機的事告訴他,讓他分析。但是現在不行,大雁塔的情況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複雜,我們不能冒險去打那塊傀儡玉的主意,也不能讓莊堯有機會慫恿我們去,所以先離開這裡再說。”

“好。”叢夏腦子裡還在不斷地回想著那隻詭異的眼睛,以及相機裡發出的非人的聲音,但是那個聲音確實實實在在地在說著中文,而且是在求救,叢夏靠坐在床頭,低聲道:“‘救我’……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是前幾波進去的北京來的變異人,臨死前發現了相機,想留下點什麼?”

“有這個可能,可是他的瞳孔怎麼會變成那個顏色?沒有人類的瞳孔是那種顏色的。”

“也許是被蟲子大面積攻擊後就會變成那樣?我們那天只是受了些輕傷,被吸了點血,但是那個人,明顯是奄奄一息了,而且如果我們沒看錯的話,他的皮膚下面爬滿了蟲子。”叢夏想到那慘白的皮膚下蠕動的東西,不僅打了個寒戰,“蟲子可能已經完全侵蝕了他的身體,讓他產生了某種變化。”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那個人應該是在鄧逍進大雁塔不久後進去的,相機當時還有電,可是這也解釋不了為什麼那個相機現在都還有電,鄧逍去大雁塔,至少是十天前的事了。”

叢夏想了想,“你還記得那段錄像的時間嗎?”

成天壁回想了一下,“時間哪裡的畫面好像已經花了。”

“對,好像是花了。”叢夏覺得很是頭疼,“如今只有看完整的錄像才有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了,不管真相是什麼,都讓我很不舒服。”

那在一片黑暗中出現的充滿恐懼的眼睛和慘白的臉,還有那■人的呼救聲,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成天壁道:“暫時先別想了,天亮了,今天那個姓孫的應該能把油送過來,我去問問北京派來的三波人進塔的具體時間。”

“好,我先去做飯吧。”

 

99 傀儡玉

 

吃早飯的時候,莊堯果然注意到了成天壁換了衣服,但他只是掃了兩眼,並沒有問,成天壁也神色如常。

一大清早,鄧逍就咋呼著吃完了飯,然後堅持要去溜貓,給阿布找好吃的。

莊堯本來不想讓阿布跟他出去,但是想到阿布這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怕它餓著,而自己還有別的事忙,於是就答應了。

但阿布跟鄧逍不熟悉,不肯跟他走,不管鄧逍怎麼在它身上上躥下跳、爬來爬去都不動彈。最後鄧逍給累癱了,爬到它身上哀嚎,“大哥,你跟我走吧,我就是想坐著你跑一會兒,我給你打一隻大肥牛吃。”

阿布頭歪在地上,半眯著紫色的眼睛,甩了甩大尾巴,啪啪地打在鄧逍的背上,好像有些不耐煩。

鄧逍拽不動阿布,也不肯放棄,磨了半個多小時,把其他人都弄煩了,柳豐羽說:“行了行了,我跟你去,順便在路上教你修煉的方法吧,時間緊要。”

鄧逍興奮地說,“太好了,我早就想試試了。”

阿布這才載著倆人出門了。

剩下的人也沒閒著,他們的汽油終於送了過來,把郵箱灌滿後,又把剩下的汽油裝好固定在後車廂。然後,莊堯帶著成天壁給路霸做養護,路霸這一路磕磕碰碰的時候太多了,車身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發動機噪音也比較大,以這個狀態開去北京,實在有點玄。

唐雁丘則在檢查一起送過來的幾個箭頭,讓他驗驗合不合格,選出哪一個比較好,那些箭頭要麼偏重要麼偏輕,要麼就是重量不均勻,如果製成箭的話,箭頭會在半空中偏離軌道,嚴重影響準度,唐雁丘沒有一個滿意的。

他抓著那些箭頭嘆氣的時候,叢夏走了過來,“小唐,這些箭頭怎麼樣?有合適的嗎?”

唐雁丘失望地搖了搖頭,“不行,老實說這些全都不合格,我都不要求能達到最適合我的重量標準了,只希望這些箭頭的重量分布均勻,不然在空中一定會偏離軌道的。”

叢夏拿過一個箭頭看了看,那些箭頭顯然是手工打造的,確實很粗糙,有些甚至能明顯看出左右不均勻,如果是近距離射擊,偏差還不會太明顯,中遠距離用這種箭頭是肯定會射偏的。可是他們也明白,在這個所有工業和製造業都徹底癱瘓的末世裡,能得到這樣手工打造的箭頭,已經是非常不易了,挑剔質量根本沒有意義。

送箭頭來的人還在等著唐雁丘回覆,唐雁丘勉為其難地從中挑出一個相對來說最好的,遞給那個人,“就按照這個做吧,我給你們畫的那個圖紙上有很詳細的製造方法,盡量把箭頭做的均勻對稱一些。”

那人似懂非懂,拿著那個箭頭回去覆命了。

叢夏拿起剩下的幾個箭頭,心中一動。

古玉裡提到的用無屬性能量具化工具,有了很大的篇幅講武器,他現在有能量,也有鐵這個媒介,能不能用能量鍛造箭頭呢?用無屬性能量具化出來的武器防具等,因為附著了能量,性能會提高很多,甚至可以擁有特殊性能,不過那些附加的東西他暫時不做考慮,因為他連最基本的把工具具化出來都還做不到,他現在只想試試,能不能用無屬性能量給小唐解決箭頭的問題。

他把箭頭拿回了房間,讓自己的意識進入了古玉裡,尋求方法。

轉眼到了下午,柳豐羽和鄧逍回來了,阿布看上去已經吃飽喝足,還拖了一隻大山羊回來。路霸受損的地方也被成天壁和莊堯盡可能地維護好了,唐雁丘一直在為能返祖出莊堯所說的那些能力而努力修煉,叢夏也一直沒離開過房間,意識還在古玉裡,艱難地翻譯著具化武器的方法。

每一個人都在為去洛陽做著最充足的準備工作。

晚上,叢夏做了烤全羊。

孫亞給他們送來了一些調料,原本快要耗光的調料又得到了補給,叢夏一高興,就想忍不住奢侈一把。

自末世之後,鄧逍就沒吃過一頓好吃的,儘管他也沒餓著過,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吃生肉或者吃熟了但是沒有一點味道的肉,久而久之,都不知道調料是什麼滋味兒了,自從認識從夏後,他過得簡直是天堂般的日子。吃飽喝足後,他對叢夏的感激之情泛濫,幾乎對叢夏說的話唯命是從,那架勢好像把叢夏當媽,弄得叢夏哭笑不得。

莊堯把他們接下來的路線和行程跟眾人講解了一遍,最後叮囑每一個人抓緊一切時間修煉,有傀儡玉在旁邊,他們的修煉速度會加倍地快。最近一段時間,由於他們長期呆在傀儡玉旁邊,進化程度都有明顯提高,按照莊堯的說法,就連阿布都進化了,它的腦域比以前清晰了一些,莊堯跟它的腦電波“溝通”更加有效了。

看到這可喜的變化,眾人再一次深切地明白,為什麼傀儡玉會成為爭端的禍首,在這個力量決定一切的末日時代,還有什麼比能夠強化力量的東西更加有價值?

第三天,孫亞親自把六十七個箭頭和做過充分防腐處理的食物送了過來。跟末世最初不同,現在的變異人團體最不愁的東西就是吃的,尤其是肉製品,因此在食物方面孫亞很大方,但其他物資,例如電池、煤油、衣物、生活用品這些用一點少一點的東西,孫亞並沒給他們多少。

柳豐羽滿意地看著他特意要來的一瓶香水,很寶貝地噴了一點,閉著眼睛享受那久違了的香味。

孫亞也如約得到了一些武器和子彈,他們交易完畢後,孫亞道:“各位還有什麼需求?”

成天壁問道:“我有最後一個問題。”

“說。”

“我想知道,北京派來的三波人進大雁塔的具體時間。”

孫亞臉色微變,“你問這個幹嘛。”

“你只管回答。”

孫亞道:“我要是不說呢。”

“你不敢。”成天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態度強硬。

孫亞握了握拳頭,“第一批是兩個半月前,第二批是一個月前,第三批就在半個月前。”

“有多少人?”

孫亞咬牙道:“你還問多少?除了時間,其他我一律不會再回答了,哪怕你殺了我,我要是告訴你,我也一樣沒命。”

成天壁看他不像在說謊,而且最重要的問題他已經得到答案,於是他便不再問了。

莊堯以探究地眼神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說話。

孫亞走後,他們也決定上路了。

路霸被裝滿後,汽油味道更重了,沒人願意呆在車裡,唐雁丘第一個開車,其他人都坐到了阿布身上。

離開西安城,他們重新返回了高速路,被大雪覆蓋的高速很難辨認,他們走得很慢。

幾人正閉著眼睛修煉,莊堯的聲音響起,“你剛才問孫亞那個問題做什麼?”

成天壁眼睛都沒睜開,“好奇。”

“好奇什麼?對那些人好奇,還是對大雁塔好奇?”

成天壁道:“別打擾我。”

叢夏低著頭沒說話,他想,如果莊堯是來質問他的話,他肯定早就露餡兒了。

莊堯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有趣,又有事瞞著我,是什麼呢?跟你一天就換了套衣服有關嗎?”

柳豐羽正在喝臨走前灌到保溫壺裡的熱茶,聞言一下子噴了出來。

眾人都嚇了一跳,莊堯狠狠瞪著他,“你濺到阿布身上了,它的毛會結冰的。”

柳豐羽一邊用圍巾擦著阿布毛上的茶水,一邊驚訝地看著成天壁和叢夏,“你們倆行啊,這麼快就做了?看來我太小看你們了。”

成天壁猛地睜開眼睛,叢夏也一下子抬起了頭,臉刷地就紅了。

鄧逍呆了兩秒,然後瞪大眼睛,“柳哥,你說什麼呢?你不會說……那個吧?”他曖昧地朝柳豐羽擠眉弄眼,自從柳豐羽在路上給他講了不少娛樂圈桃色八卦後,他和柳豐羽就相當有共同語言。

莊堯挑了挑眉,托著下巴,長長地“哦?”了一聲。

叢夏急道:“柳哥,你胡說什麼呢。”

成天壁冷冷看著柳豐羽,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橫過嘴脣,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然後警告地指了指柳豐羽。

柳豐羽卻是眼睛都放光了,“不能怪我想歪啊,你們倆本來就挺那個的,真當別人是瞎子看不出來啊。”

鄧逍興奮道:“叢哥,你是GAY啊?真看不出來啊,不,其實也挺合適的,你看你又溫柔又賢惠的,我要是喜歡男的,我也肯定找你這樣的。”

叢夏強自鎮定,“你們、你們別開我玩笑了……”他想辯解兩句,卻不知道說什麼,他不想撒謊,也覺得沒有撒謊的必要,但是他也不想讓別人調侃他和成天壁,尤其是成天壁,可能會生氣吧。

成天壁的目光移到了鄧逍身上,冰冷地說:“他不會喜歡你。”

柳豐羽狠狠一擊掌,“說得好,成天壁,你太爺們兒了!”

鄧逍不服氣地說:“那可說不準,我又帥又可靠。不過你放心吧,我不跟你搶就是了。”說完還自以為幽默地直笑。

叢夏的臉漲得通紅,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柳豐羽期待地說:“那你們倆到底做了沒有?需不需要我傳授傳授經驗?”

成天壁一甩手,一道疾風從柳豐羽臉龐劃過,柳豐羽飄逸地頭髮被削掉了一小撮。

柳豐羽嚇了一跳,“靠!真小心眼兒,不說就不說唄,剛誇完你爺們兒,結果你連睡沒睡過小夏都不敢承認,不就是打一炮的事兒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成天壁表情僵硬,努力忍著上去把柳豐羽的嘴縫上的衝動,他不敢看叢夏現在的表情,光是想象就讓他心跳得飛快。

叢夏也同樣不敢抬頭看成天壁,倆人就坐在一起,近的膝蓋碰著膝蓋,卻不敢看對方一眼。

柳豐羽看著倆人的表情,差點笑趴下,成天壁和叢夏倆人初中生一樣的感情,成了他最大的娛樂。

莊堯臉上露出無聊的表情,他閉上眼睛,一邊思考著什麼,一邊給阿布按摩起了脖子。

六個人一隻貓,朝著洛陽,進發。

 

100 傀儡玉

 

“呼……這路,真夠難走的。”叢夏踩油門踩得大腿都有些麻了,還好到了換班時間,鄧逍去替他開車了,剛爬上阿布的背,他就忍不住抱怨了出來。

莊堯得意地說:“現在知道路霸那麼高的輪胎是幹什麼用的了吧。”

地上積雪太厚,如果是普通的車,車輪早就陷進去了,路霸設計的時候,莊堯充分考慮到了各種地形條件,路霸車身高達四米,光輪胎就有一人多高,半米寬,現在,它在雪地上的優勢充分發揮了出來。

鄧逍降下車窗,大喊道道:“這車太酷了,要是在以前,我還開不了這麼酷的車呢,因為我沒駕照,哈哈哈哈。”

成天壁看了看一望無際地被白雪覆蓋的森林,問道:“離洛陽還有多遠?”

“根據路霸的行車記錄,應該還有不到兩百公里,明天就能到了。”莊堯看著地圖,“從洛陽到北京,也不過八百多公里,我們離北京,已經非常近了。”

叢夏想到在貴陽時遇到的那個蝙蝠異種人和那個少年,心裡有些忐忑,“咱們以前碰到的那兩個人,應該很厲害吧。”現在應該變得更加厲害了。

莊堯道:“根據他們的說法,有傀儡玉的不只他們一家,我們的目標是傀儡玉,不是任何團體和個人,等我們到了洛陽,見勢行事吧。”

叢夏點點頭,又道:“你們說,傀儡玉是怎麼落到那些人手裡的呢?傀儡玉是地震的時候才出世的吧。”

莊堯道:“應該是從青海流出來的,至於怎麼流出來的,沒有足夠信息就無法分析了,反正不會是地震炸飛了就對了……鄧逍,你是不是又開暖氣了!”莊堯突然對著路霸大喊了一聲。

鄧逍嚇了一跳,趕緊把車裡的暖氣關了。

莊堯叫道:“我跟你說過不準開暖氣,我們的汽油不多,不許浪費。”

鄧逍鬱悶道:“我冷啊。”

“多穿衣服。”

柳豐羽搖了搖頭,“這小子真可憐,平時體溫還不到三十度,這種天氣很容易凍死。”

唐雁丘若有所思地說:“變強是要付出代價的。”

成天壁看了看天色,“太陽快落山了,差不多該找地方休息了。”

眾人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個高坡,那裡的雪比較薄,他們就地休息。

一下車,鄧逍就從車裡拽出一個睡袋,二話不說就鑽了進去,把臉都埋進了睡袋裡。

叢夏笑道:“你現在就睡覺,那還吃不吃飯。”

鄧逍悶聲道:“吃飯再叫我。”

阿布走到他身邊蹲下,用爪子把睡袋扒拉了過來,鄧逍就像個棍子一樣滾到了阿布腳邊,阿布趴在地上,把厚厚的胸毛覆蓋在睡袋上,頭擱在了睡袋旁邊,鄧逍頓時覺得暖和了很多,他伸出腦袋,感動地親了阿布一口。

叢夏做好飯後,招呼大家吃飯,鄧逍不肯從睡袋裡出來,只是把胸口以上的地方伸出了睡袋,伸出兩隻手可憐巴巴地看著叢夏。叢夏給他裝了滿滿一大碗的飯和燉肉,放到了他面前,他捧著飯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莊堯突然問成天壁,“你離二階還差多少?”

成天壁沉默地吃完一口飯,道:“快了。”

叢夏又驚又喜,“太好了,不知道到達二階後能量核會產生怎麼樣的變化。”

“能量儲存量的增加是肯定的,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表現出來的能力的增長會是怎麼樣的。”莊堯看上去頗為期待。

成天壁想了想,道:“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輕了。”

“輕?怎麼個輕法?”

“不是重量上的輕,而是……行動的時候感覺自己和風融為一體了。”成天壁把手臂平行著伸了出去,“這個姿勢,普通人能維持35分鐘,我以前沒有特別計算過,但維持10分鐘不成問題,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可以這樣舉一個晚上而不感到累。”

莊堯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感覺到身體變輕,並不是真的變輕,而是重力對你的束縛變弱了,隨著你的進化,你會成為真正的風,到時候重力對你身體的束縛可以忽略不計,你就差不多可以……飛起來了。”

幾人都露出不敢置信地表情,看來自然力進化人的可怖之處,他們只窺見了一斑。

成天壁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也無法相信。

莊堯道:“我真想知道,北京的那幾個自然力進化人,已經厲害成什麼樣子了。”

鄧逍眨巴著眼睛,“難道會比成哥還厲害嗎?”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莊堯道:“單打獨鬥不好說,因為那些自然力進化人,多半都是已經用傀儡玉強化了很久的,不過,成天壁這麼長的時間裡,也一直在用古玉提供的方法修煉,而且,雖然傀儡玉被那種軟金屬包裹了起來,但是始終還是對成天壁的進化產生了一點影響,因此,究竟是誰進化得更好,只有打了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沒有叢夏,只要有叢夏在,我想象不出要進化到什麼程度才有可能是成天壁的對手。”

成天壁和叢夏倆人對視了一眼,叢夏笑著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別擔心任何自然力進化人,你有我呢。”

莊堯道:“也別高興得太早,你這個‘無限能量提取機’的大前提,是你有傀儡玉,你的能量也不是憑空得來的,沒有傀儡玉,我們也會和所有人一樣力竭,因此,傀儡玉我們志在必得。”

成天壁沉聲道:“說到傀儡玉,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哦?什麼?”

成天壁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個用布包裹的東西,叢夏知道那是什麼,想到那天看到的畫面,依然心有餘悸。

成天壁打開布包,一個破損嚴重的單反相機出現在眾人面前。

鄧逍奇怪地“咦”了一聲。

眾人看到那相機,“這個相機……怎麼了?”

柳豐羽拿起相機,“是佳能的無敵兔嘛,這相機怎麼了?”

鄧逍驚訝道:“這不會是我的相機吧?”

成天壁道:“你看看吧,是不是你的相機。”

唐雁丘臉色微變,“你的相機不是掉在大雁塔裡了嗎?”

莊堯臉色也變了。

鄧逍也顧不上冷了,趕緊從睡袋裡鑽了出來,接過相機仔細看了起來,“沒錯,相機是我爸去年給我買的,電池蓋上有一個磕碰的痕跡,這個鏡頭是幾個月前我經過一個城市的時候,在商場裡撿的,我當時撿了好多鏡頭、儲存卡和電池……”鄧逍眼圈一紅,“我爸留給我的東西,就剩下這個了,我想有一天要是能見著我媽,就把我一路上所有的照片都給她看。我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了呢。”

莊堯急道:“你是從哪裡找到相機的?”

成天壁道:“大雁塔裡。”

莊堯眯起眼睛,“就是,我們離開的前兩天嗎?”

“沒錯。”成天壁對莊堯質問的眼神完全不為所動,他問鄧逍,“你當時弄丟相機的時候,相機裡還有多少電,儲存卡空間還有多少?”

鄧逍嘆了口氣,道:“去大雁塔的時候,相機裡裝的是我最後一塊有電的電池,當時電量應該比較滿,SD卡也是剛換的一個,32G的空間,沒用多少。”

莊堯冷哼一聲,“那天晚上果然發生了不尋常的事,難怪你換了衣服,你進了大雁塔,帶出了這個相機?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當時不告訴我們,現在卻說出來了?”他看向叢夏,“你當時也去了吧?”

叢夏點點頭,“沒錯。”

成天壁道:“我當時不說,是因為我知道你對大雁塔不死心,我不想讓所有人跟著涉險,現在說出來,是因為這件事跟傀儡玉有關,值得分析。”

莊堯很明顯有些不高興,不過他更急於知道相機的秘密,他道:“把事情說清楚。”

成天壁頓了一下,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及他和叢夏在相機裡看到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當說到相機裡出現一隻眼睛,以及那隻眼睛的主人發出求救的時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鄧逍哭喪著臉看著自己的相機,他儘管膽子挺大,也覺得這件事挺嚇人的。

成天壁最後道:“當時的SD卡就在我身上,電池我也還留著,到了洛陽之後,我們找一找同款的相機,或者還能用的電腦,就能看到完整的東西了。”

莊堯低著頭思考了很久,才自言自語道:“難道留著這個相機,就是為了求救嗎?”

叢夏道:“恐怕不完全是,不然為什麼不把相機扔到塔外面顯眼的地方,而且,要求救的話,為什麼不在我們人在裡面的時候求救,而通過相機?”

莊堯道:“沒錯,這個相機還在使用的目的,肯定不是求救,只是恰巧那個眼睛的主人在相機裡留下了求救信號。像你們說的,他有可能是之前進去的最後一撥人,這說不定是他臨死前的畫面。”

柳豐羽道:“但是聽你的描述,他很像被蟲子異種了。”

這裡面只有柳豐羽是唯一的異種人,雖然是植物的,但是他的經歷現在比其他人更有說服力。

叢夏道:“被異種的時候會出現這種反應嗎?瞳孔顏色變了,皮膚下有蟲子在蠕動,聲音也不像是人類的。”

柳豐羽道:“我被異種時的情況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很痛苦,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燃燒,血液都沸騰了,身體的痛苦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要跟大王花的意識作鬥爭。”

“意識?”

“沒錯,大王花雖然是植物,但是它也有自我意識,而我同樣有自己的意識,當我們融為一體的時候,兩股意識會爭奪身體的主控權,但是大王花的自我意識很弱,我很快就戰勝了那股想要剝奪我思維的意識。但是在我剛被異種沒多久,也就是我和你們相遇不久的時候,那股意識還在我潛意識裡作祟,讓我想消化動物,甚至想消化人類來獲得充分的養料,這種渴望在我開始修煉之後就被壓抑下去了,到現在,我完全能克制大王花的自我意識了。我想植物的自我意識是比較弱的,肯定遠不及動物,那些被動物異種的人,可能都需要通過一段時間的鬥爭才能保持‘人’的本性。你們說的這個人,很大的可能是他將死了,神志不清之下求救,但是也有那麼一丁點可能,是他正在被蟲子異種,之所以瞳孔呈現蟲子血液的顏色,以及發出不像人類的聲音,都有可能是因為異種。否則,實在解釋不通相機電池的事,如果這個人真的死了,那麼在相機掉落之後到我們進塔這中間的十多天時間裡,是誰在給相機充電呢?”

莊堯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人有可能被蟲子侵占了自我意識,因此做出了很多解釋不通的事情?”

柳豐羽聳聳肩,“只是我的猜測。”

成天壁道:“如果這個猜測成立,倒是可以解釋不少問題。”

莊堯沉聲道:“到了洛陽,我們要盡快找到一個能播放錄像的工具,我總覺得錄像裡會有很多信息,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些北京的變異人的信息,孫亞說過,第三波進去的有自然力進化人,也就是說,跟這個人是一起進去的,如果他們一起發現了這個相機,那麼有可能會留存一些信息。”

叢夏道:“這個我倒沒想到,不管怎麼樣,相機裡的東西肯定對我們有價值。”

所有人裡,只有鄧逍對他們說的沉重話題完全不感興趣,而是感激地抱著相機,“謝謝成哥,謝謝叢哥。”

莊堯道:“雖然你們瞞著我這件事有些愚蠢,不過總算乾了件還算有意義的事,如果能解開大雁塔的迷,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回去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

莊堯神秘一笑,“因為那裡有傀儡玉。”

晚上睡覺的時候,因為叢夏能保持體溫,因此把睡袋讓給了鄧逍用,他自己則裹著毯子躺在火堆旁,看著跳躍的火苗,他有些無法入睡。

隨著洛陽的逼近,他心裡對即將而來的衝突愈發地不安,他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但他們已經無法回頭了。

身後傳來輕淺的腳步聲,踩在雪上,發出吱嘎的聲音,叢夏回過頭,看到成天壁正朝他走來,叢夏坐起身,“怎麼不睡覺?”

“換我守夜了。”

叢夏這才發現,唐雁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去睡覺了。

成天壁坐到了他旁邊,摸了摸他的臉,“冷不冷?”

“放心,不冷。”

“你也沒睡?”

“有點睡不著。”叢夏坐起身,笑道:“以前我經常通宵打遊戲,現在每天八九點睡覺,四五點起床,這麼規律的生活,以前想都想不到。”

成天壁道:“我一直這樣。”

叢夏點點頭,“你在部隊裡嘛,作息規律,其實挺好的,我現在每天都很精神。”

成天壁看著叢夏凍得發紅的鼻頭,道:“你用我的睡袋吧。”

“不用,沒事,我真不冷,維持體溫消耗不了多少能量。”

成天壁伸出手,攬住了叢夏的腰,把他摟進了自己懷裡。

叢夏靠在成天壁懷裡,輕聲道:“冬天也沒多久了,其實冬天雖然冷,但是比其他季節安全太多了,變異動物要麼躲起來、要麼冬眠,我們已經好久沒受到攻擊了。”

成天壁低低地“嗯”了一聲,他低下頭,把臉埋在叢夏的脖子裡,呼吸著那溫暖熟悉的氣息。

叢夏握緊了成天壁的手,感嘆道:“眼看一年了,我們認識,眼看就要一年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挺嚇人的,我想著,還好馬上就要坐飛機去北京了,幾個小時就到了,不用跟你相處太久,我實在沒想到,從昆明到北京,我們走了快一年,還沒走到。”

成天壁沒有說話,只是收緊了手臂。

“不過,咱們也從來沒放棄過,到了北京,我得好好謝謝我二叔,要不是他,我怎麼能遇見你呢。”

成天壁悶聲道:“我欠他兩個人請。”

“嗯?你欠他什麼?”

“沒什麼。”叢震中把叢夏給了他,這對他來說,跟曾救過自己一次一樣重要。

叢夏輕笑道:“我小時候還有點怕他呢,因為他一直不苟言笑,也不會跟小孩兒玩兒,所以我們倆之間就不太親。我父母去世後,我只有逢年過節才跟他聯繫,現在想想真後悔,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出事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他,他也想到了我,這就是親人啊。”

成天壁溫熱的嘴脣輕輕碰了碰叢夏的脖子,啞聲道:“我也是……”

“什麼?”

“我也是……親人。”

叢夏眼圈微微發熱,他轉身回抱住成天壁,低聲道:“你當然是了,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成天壁胸中涌入一股暖流,只有在叢夏身上,他才能體會到那種心臟被填得滿滿的感覺,因為有叢夏在,無論周圍的環境如何惡劣,他都充滿了鬥志,因為他要保護這個人,他要變得更強,和叢夏安全地活下去,這是他不浪費一點時間,努力修煉的最大動力。

叢夏含住他的嘴脣,細密地親吻著,冬日裡所有的寒意,都在一個甜蜜的吻裡消融得乾乾淨淨。

 

101 傀儡玉

 

第二天早上,他們吃過早飯後就整裝出發,由於預計今天就能到達洛陽,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太輕鬆,畢竟他們這回面對的,是長期用傀儡玉強化的一群變異人,而且早在半年前,他們還在貴陽跟一群壁虎狼狽地搶發電機的時候,那夥人已經初具規模,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無論是進化程度還是對末世信息的掌握度上,那夥人都比他們強。

當然,他們也有極大的優勢,他們有自然力進化人和腦域進化人,更重要的是,他們有能把傀儡玉的作用發揮到最大的叢夏。

因此,這會是一場惡戰。

隨著洛陽的臨近,叢夏也愈發地頭痛唐雁丘的箭。那些箭的箭頭明顯質量都不達標,弄得唐雁丘很鬱悶,空有一身神箭術卻沒有箭,就像神槍手沒子彈一樣。

他這兩天一直都在研究具化武器的事,也把古玉裡的內容翻譯出來了,但是就跟第一次製造蓄能玉符時一樣,他已經失敗了二十多次了。

莊堯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問他在幹什麼。

叢夏疲倦地說,“我在試著用無屬性能量給小唐製造合適的箭頭,孫亞給我們的那些箭頭,已經有形了,但是重量分布不均勻,小唐說這樣的箭射出去會走偏,古玉裡有提到用無屬性能量具化武器,只要有媒介,現在我們不僅有媒介,甚至連形狀都有了,所以我才想試試,沒想到這麼難。”

莊堯非常感興趣,“無屬性能量居然還能具化實物?你快把具化的方法跟我說說。”

“把武器的外形和特徵在腦海里想象出來,細節越多越好,所涉及的力學原理越全面越好,如果能對媒介的物理和化學特性了解得透徹,那麼做起來會加倍有效果,然後,把無屬性能量作用於媒介之上,控制能量的流動,改變分子結構,鍛造外形,同時,如果我有那個能力,還能給武器附加額外的屬性,但是我現在連僅僅是鍛造外形都一直失敗。”

莊堯感嘆道:“神物,簡直是神物。”

叢夏也嘆了口氣,“古玉確實是神物,可惜落到我手裡實在有些浪費,我本來以為自己腦子也不算笨,但是用來理解古玉裡浩瀚的知識,實在是太不夠用了。”

莊堯拿出紙筆,“把箭頭遞給我幾個。”

叢夏拿出幾隻箭,“箭頭都已經裝好了,你看這幾個,箭頭的大小都不一樣,兩邊不對稱,這樣的箭只能保證十米之內不偏,遠了根本不行。”

莊堯把唐雁丘叫了過來,一邊跟他討論,一邊在紙上畫起了箭頭的力學分布圖,並且按照唐雁丘對箭頭的要求,不斷作出修改,兩個多小時後,他根據唐雁丘的身高、體重、臂展、弓長、弓弦重量等多個因素,結合力學原理畫出了最適合唐雁丘的箭頭設計圖,細節細化到了箭頭每一釐米的厚度和三稜切麵的角度,就連唐雁丘這個從小接觸箭、自己本身就是制箭好手的人都頗為驚訝。

叢夏接過那張圖紙,就連他這個外行都看得很明白,他佩服道:“夠詳細了,當時在西安如果給他們這個就好了。”

莊堯道:“給他們這個沒有用,他們做不出來。箭頭這種東西流水線生產最好,靠手工並非不行,只是產量較低的,滿足不了弓箭手的需求,而且,我們在西安也根本沒碰到一個專業的,給他們圖紙也沒用,要不也不會出這麼多殘次品了。可惜現在在哪裡都很難有流水線生產的條件了,希望叢夏能給我們創造這樣的條件。”

叢夏道:“這張圖讓我的腦子清醒多了,我之前按照自己的想象具化箭頭,總是出現偏差。”

“你試試吧。”

叢夏把圖紙認認真真地研究了十多分鐘,終於把每一個構造和力學分布都牢記在心裡,然後拿過一支箭,在腦海里構建了一個完整的箭頭的多維圖像,把那張紙上的所有細節都加了進去,然後開始往箭頭裡釋放能量。

那箭頭髮出極淡的白色光芒,並且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改變著分子結構,慢慢地按照叢夏腦海里的多維圖調整著形狀,叢夏一點不敢馬虎,毫不吝嗇地把能量不斷地輸送進箭頭內,他能“看”到箭頭的變化,只要能成功一次,他就能成功無數次,所以這一次最關鍵!

足足過了五六分鐘,叢夏才滿頭大汗地睜開了眼睛,“好像……成功了!小唐你快試試!”

唐雁丘趕緊拿起劍,彎弓射出一箭,那一箭穩穩地射中了一棵樹上一塊指肚大小的深色樹皮,唐雁丘興奮道:“好箭!”

叢夏狠狠一拍手,激動地差點兒從阿布身上掉下去,“太棒了!終於成功了!快,快把我弄壞的那些都拿來,趁著我們還沒到洛陽,把那些箭都具化好!莊堯,莊堯,你太厲害了,你的那個圖讓我的思維一下子清晰了,如果不是你,我肯定沒法一次就成功!”叢夏抓著莊堯單薄的肩膀,激動的語無倫次,這是他第一次成功地用無屬性能量改變物體的外形,他對古玉裡知識的掌握,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莊堯輕輕哼了一聲,“那你早幹嘛去了?”

叢夏愣了愣。

莊堯揮開他的手,“明知道自己腦子不夠用,寧願一次次浪費能量和時間,也不願意求助我,不就是擔心我覬覦你那塊玉嗎?”

叢夏低下頭,臉有些發燙。

莊堯說得對,他對莊堯的戒心一直沒有減低,始終覺得莊堯不太可信,因此關於古玉的事,他都盡量不願意讓莊堯知道,可是他也明白,有莊堯的幫助,他才能更快、更好地發揮古玉的作用,這實在是一件矛盾的事。因為對莊堯的顧忌,讓他只想悶頭自己研究,這樣不禁拖慢了自己的進步,也讓團隊整體實力的提高被拖累了。也許,他是該重新考慮對這個孩子的態度了。

叢夏鄭重道:“莊堯,我以前確實對你不太信任,你做出的事也實在很難讓人對你放心,不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也感覺得出來,我們之間的凝聚力增強了。我雖然不敢說我能百分百的信任你,但我知道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至少都是為了讓我們變強,從這一點出發,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今天的事,是我不對,我該一早就來求助你,至少可以節省三天的時間,給小唐做出更多的箭頭,以後但凡是關乎到團隊利益的事,我會跟你商量,尋求幫助。”

莊堯看著他,道:“你明白我們有共同目的這一點就好了,只要這個目的一直在,我們就永遠站在同一邊,所以,把古玉的信息分享出來,我會把我們變成最強的隊伍。”

叢夏心裡有些猶豫,他看了成天壁一眼,成天壁也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叢夏這才道:“好,只要是我能翻譯出來的知識,我會找你一起研究。”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只是這些東西任何人都不準透露出去,如果被我知道了,我會親自處理。”成天壁的氣質一向冷硬強勢,他說的話沒人會當兒戲。

莊堯卻並沒有被成天壁所震懾,反而因為能夠接觸到更多的知識而期待不已。

叢夏用了一整天的時間給唐雁丘製造箭頭,他們車上一共六十多隻箭,數量看上去並不多,但是每製造一個合格的箭頭,都會耗費叢夏很多能量,有時候控制不好,還會失敗,基本上十次裡只能成功六七次。叢夏只能一邊從傀儡玉裡緩慢地吸收一些能量,一邊製造箭頭,直到天黑的時候,才成功把六十多隻箭頭全都改造完畢。

這個時候,他們離洛陽不過六七十公里了,由於路上碰上了凍雪,行程被拖慢了幾個小時,因此他們要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進洛陽。

一天下來,叢夏累壞了,成天壁不讓他做晚飯,讓他提前休息去了。

吃飯的時候,成天壁把飯碗端到了他面前,倆人靠在一起,雖然誰都沒說話,但是那安靜甜蜜的氣氛卻將倆人的心連在了一起。

吃完飯後,成天壁守夜,叢夏鑽進他的睡袋睡覺了,睡到半夜,他醒了過來,打算爬出去換下成天壁,成天壁就在他身旁,聽到動靜,一下按住了他,“不用出來,睡你的。”

“該我守夜了,你休息吧。”

“不用,我不累。”

“不累也要睡覺,明天不知道什麼情況呢,你快進來吧,裡面很熱乎。”叢夏硬是要從睡袋裡鑽出來。

成天壁按著他的肩膀,加重了語氣,“不用出來,睡你的。”

叢夏低聲笑道:“要是這裡裝得下兩個人就好了,其實也未必裝不下,要不你進來試試?”

成天壁搖搖頭,“太擠了。”

“試試吧,我自己睡在裡面還挺寬敞的,大不了不拉拉鏈了。”他拉開了睡袋的拉鏈,把睡袋變成了一個半敞開的毯子,成天壁想了想,還是鑽了進來。

睡袋裡空間有限,倆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叢夏抱住了他,用手捂著他跟冰塊似的臉,小聲道:“你看你凍的,你都不知道冷啊。”

成天壁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是一層霜,他說:“不冷。”

“不冷才怪呢。”叢夏用掌心搓了搓他的耳朵,把能量輸進他體內。

“不用,別浪費。”

“我都說了,給你用不算浪費。”

成天壁抱緊了他,悶聲道:“明天,不管碰到什麼事,跟在我旁邊。”

“好。”

“保護你自己最重要,其次才是別人,明白嗎。”

“明白。”叢夏也笑道:“你也明白對吧,保護你自己。”

成天壁也輕輕“嗯”了一聲,但他知道,對他來說,保護懷裡這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叢夏簡直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對成天壁那種滿的要從胸口溢出來的感情了,他只能用力地抱緊他。

 

102 傀儡玉

 

“洛陽……12公里。”唐雁丘拍了一下積滿了雪的路牌,鏽跡斑斑的高速路牌還能辨認出這幾個字。

叢夏看向白茫茫的遠方,“很快就可以進城了。”

唐雁丘清點著自己的箭,一根一根仔細地放進箭筒裡;成天壁則在給自己的槍做護理,他面前有一把SSG69狙擊步槍、一把M12S衝鋒槍、一把MP5衝鋒槍、還有一把沙漠之鷹手槍,這些槍都是從莊堯哪兒弄來的,他以前在部隊的時候雖然接觸過很多高端武器,但是大部分都是使用中國標準制式的武器,莊堯的武器庫倒是給他提供了很多選擇,臨走的時候,他幾乎把莊堯的武器庫搬空。很多時候大家都記得他是一個自然力進化人,卻忘了他是一個完美的鐵血特種兵。

鄧逍對這些武器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但是被成天壁警告地瞪了一眼之後,就不敢碰了,坐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纏著成天壁給他講解。

莊堯坐了過來,問道:“加特林的子彈還剩下多少?”

“三分之一個彈藥箱吧,最多不超過200發子彈。”

“那豈不是很快就會打完。”

“是,上次對付那些貓頭鷹,還有後來張淺一夥,子彈幾乎消耗一空。”

“你這些武器的彈藥還夠吧?”

“暫時還夠。”

叢夏道:“我們當時走的時候,帶的最多的東西就是武器了,現在看來是個明智的選擇。”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食物反而不那麼重要了,因為他們完全有能力去捕獵,儘管冬天捕獵的難度呈幾何上漲,但是他們這夥人要餓死也實在不容易,倒是武器,用一點就少一點,和汽油一樣成了最稀缺的物資之一。

鄧逍期待道:“他們每個人都有槍,也給我一把槍吧。”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我培訓過他們基本常識,你再等等吧。”

“那你什麼時候培訓我啊成哥,不如就現在吧。”

“沒空。”

柳豐羽道:“你還要什麼槍,我們帶槍是以防萬一,你皮糙肉厚的,比我們任何一個都安全,再說你一變身,那大爪子連槍都拿不了了。”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也要以防萬一啊,給我一把槍吧。”鄧逍懇切地看著成天壁。

“等……嗯?”

眾人都同時感覺到了一股不算弱的能量波動。

“在哪裡?”

叢夏道:“在腳下,阿布,別動。”

阿布立刻定住了,剛抬起的爪子放下也不是,邁出去也不是,它只好蹲下身,前爪像招財貓一樣舉在半空中。

唐雁丘眼尖,指著阿布腳邊道:“那裡有什麼東西,我下去看看。”

眾人也依稀看到那白雪覆蓋之下,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叢夏叫道:“小唐,你小心點。”

唐雁丘跑了過去,低頭看了看,然後用弓拂開了積雪,他驚訝道:“是人。”他蹲下身,把雪推開,雪地裡赫然出現了一個半裸的瘦弱的身體,他大叫道:“是個小女孩兒,還活著。”

他把雪地裡的小女孩兒抱了起來,那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被凍得身上沒有一點血色,腰上有個很大的血洞,把地面的雪都染紅了,她雖然還有呼吸,但是已經氣若游絲。

叢夏趕緊跳了下來,把能量灌入她的身體裡,柳豐羽從車上找了件衣服,把她的身體包裹了起來。

“怎麼樣?能救活嗎?”

叢夏道:“應該能。”他雖然沒救過垂死的人,但是既然無屬性能量能修復一切傷口,那麼只要人還活著,應該能救活吧,只是需要多消耗些能量。

莊堯道:“她是個變異人,難道被野獸攻擊了?”

“創口看上去是被大型猛獸咬的,她可能是出來打獵的吧。”叢夏嘆了口氣,“這麼小的孩子卻需要出來打獵。”

莊堯淡道:“誰叫她是變異人呢,這個世界可不會同情小孩子。”

叢夏消耗了大半的能量,終於把那傷口修復了,孩子的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他看著這個昏迷的小姑娘,道:“怎麼處理啊?”

莊堯道:“把她帶回洛陽,等她醒了就讓她自己走吧,畢竟是變異人,肯定有生存能力。”

“好吧。”

幾人繼續往洛陽進發。

在距離洛陽不過三四公里的時候,天上有一排灰色的鳥盤旋而過,至少有七八隻。

他們起初並沒有在意,但那群鳥在他們頭頂盤旋一圈後飛走了,不到幾分鐘又飛了回來。

唐雁丘抬起頭,看著不停在他們頭頂盤旋的一群鳥,“我上去看看?那些鳥身上好像有人。”

“不,別上去,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他們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兒,那些鳥盤旋著往下飛,成天壁舉起槍,唐雁丘拿起弓,都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那些鳥側身從他們頭頂飛過,身上果然坐著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表情很冰冷,但他們並未再下降,而是低空飛走了。

叢夏目送著他們遠去,“應該是洛陽城的人吧。”

柳豐羽冷哼道:“算他們識相,沒有下來。”

莊堯道:“我們還沒進城,低調點吧,馬上就能下高速了。”

下午兩點多,太陽正盛的時候,他們抵達了洛陽這個千年古都。叢夏以前沒有來過洛陽,在他曾經的想象裡,洛陽是個開滿牡丹花的山水之城,當然,他不會以為現在的洛陽還會有牡丹,每走過一個城市,他唯一的願望,就是這裡能剩下更多的人類。

走到以前的高速收費口前,他們驚訝地發現這裡居然有人。

一個裹著黑色大衣的人騎著一隻高大的雪橇犬走了過來,高聲喝道:“停下!”

幾人停了下來,那人跑到他們身邊,“你們要進城嗎?”

莊堯不耐道:“不進城來這裡幹嘛。”

“想進我們洛陽,第一,要交費,第二,要接受問詢和檢查,第三,要守洛陽城的規矩,否則不能進城。”

“交什麼費,你們要問什麼,檢查什麼。”

“肉質食物五十斤,蔬菜水果一斤,汽油一斤,各類武器一件,藥品200G,或者其他有用物資,以上這些東西能滿足任意一樣,才能往下談。”

柳豐羽諷刺道:“你們這兒金窩銀窩?進城還要交東西。”

那人扶了扶腦子,喊道:“我們城裡資源有限,供我們本地人還不夠,外來的要麼守規矩,要麼別來,你們以前在這兒交過稅啊?硬氣什麼呀。”

叢夏按住要發作的柳豐羽,高聲道:“我們拿五十斤肉換。”

“好,現在你要接受問詢和檢查。”

“你問。”

“你們從哪兒來的,要到哪裡去,為什麼經過洛陽,打算在洛陽停留幾天,這幾天都打算做什麼,你們一共多少人,變異能力分別是什麼。”那人不帶喘氣地問出了這一連串的問題。

莊堯盯著他的眼睛,用腦電波屏蔽了他一部分的能量感知能力,然後把這些問題真真假假地回答了一番,掩蓋了所有重要信息。

他一邊說,那個人一邊拿著個本子登記,記完之後,那人道:“好了,我要檢查一下你們車上的東西,要是有爆炸物品是不能進城的。”

幾人對視了一眼,他們車上至少有兩大箱的手榴彈和塑10炸彈,槍榴彈和莊堯自製的煤油彈也不少,哪樣都是爆炸物品。

那人騎著雪橇犬走了過來,站在車旁,看了他們一眼,“怎麼,不讓我檢查啊。”

叢夏道:“大哥,您等一下。”他鑽到後座去,翻了半天,終於從裡面翻出一條煙,好像是在峨眉山的時候,唐家的人塞到他們車上的。他打開車門,衝著那人笑道:“大哥,這煙不算過路費,算我們單獨送你的,行不行?”

那人一看著煙,眼睛都直了。

叢夏早就注意到他手指發黃,一看就是老煙鬼,希望這個人識相,拿了煙走人,否則他們只能硬闖了。

那人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接過了那一條煙。

他們一行人沒人抽煙,不知道香煙在末世的價值,這條煙足夠一個普通人家換一年的口糧了,那人沒見過這麼大手筆的,嚇得都不會說話了。

叢夏笑看著他,“怎麼樣?大哥?”

那人看了看左右沒人,低聲道:“你們進去如果鬧事,可不能把我賣了啊。”

“放心,不會的。”

那人從大衣兜裡掏出一張紙,是手抄的,“這個是城裡的規矩,看仔細了,千萬別鬧事,裡面的人你們都惹不起。”

叢夏接過那張紙,道:“走,進城。”

“等一下。”莊堯看著那人,問道:“聽說洛陽有個很厲害的蝙蝠人,你聽說過嗎?”

那人小聲道:“那是‘魏紫’的第一高手。”

“‘魏紫’?”

“洛陽的各個勢力大多都是用牡丹的名字命名的,你們趕緊進去吧,我不跟你們說了。”那人把煙塞進衣服裡,騎著雪橇犬急匆匆地返回了收費站裡。

柳豐羽笑道:“用牡丹的品種命名?挺有情調的嘛。”

莊堯冷笑一聲,“看來那個蝙蝠人挺出名的,我們進了城,不愁找不到人打聽他了。”

進城之後,他們發現洛陽城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好,一般來說,判斷一個城市情況的最直觀的、也是最準確的標準,就是看這個城市街上有沒有人走動。

很容易看到人在走動的,就證明城裡的變異動物少,人多,那麼情況就會比較好,反之亦然。洛陽市區裡偶爾能看到的人,證明這裡的變異動物已經被人類壓製住了。

他們龐大的隊伍配置,很快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

叢夏道:“你說,我們的消息會不會已經傳到洛陽了?”

莊堯斬釘截鐵地說:“會。”

“那我們這麼冒失地進來……”

“這樣才能盡快掌握核心信息,否則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接觸到這城市裡有分量的人。現在我們根本不需要浪費精力去找他們,他們自己會來找我們的,尤其是……那個蝙蝠人,我相信,他還記得我們。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吃好喝好,準備好。”

叢夏道:“找個地方安頓之後,我們上街找人問問這裡的情況吧。”

“叢哥,叢哥。”鄧逍突然叫道。

“怎麼了?”

“那個小女孩兒好像要醒了。”

叢夏往阿布身上看去,就見鄧逍旁邊那個昏迷的小姑娘猛地坐了起來,甩手劈向鄧逍的脖子,尖利的指甲馬上就要觸到鄧逍的皮膚了。

叢夏大叫道:“小心!”

成天壁一下子把手槍甩了出去,■地一下砸中了那個小女孩的手腕,小女孩發出一聲痛叫。

鄧逍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地,怒道:“你幹什麼!”

那女孩子像只瘋狂的刺蝟一樣在他懷裡亂踢亂踹,並尖叫道:“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你。”

成天壁把刀尖橫到了她鼻子上,冷聲道:“閉嘴。”

小女孩兒咬住了嘴脣,充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仇恨和驚恐。

鄧逍鬆開了手,鬱悶道:“這丫頭是不是讓瘋狗咬了,狂犬病犯了吧。”

叢夏爬到阿布身上,看著那個小女孩,輕聲道:“小朋友,我們不是壞人,你攻擊我們做什麼?”

小女孩這才好像慢慢回過神來一樣,仔細地打量著他們,眼神有一絲疑惑,但她依然充滿了戒心,“你們是誰?”

“我們是外地人,剛到洛陽,在雪地裡發現你,所以把你帶回城了。”

小女孩爬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臉上露出驚訝地表情,似乎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受過傷,要不然怎麼一點傷口都沒有呢。她將信將疑地看了叢夏一眼,“你們真的不是‘魏紫’的人?”

“‘魏紫’?不是,‘魏紫’是什麼人?”

小姑娘憤怒地大吼道:“是壞蛋!”

“可我們不是,你不用害怕我們。”

小姑娘稍微冷靜了一點,像只小狗一樣蜷縮起身體。

“你叫什麼名字?”

“燕婷。”

“燕婷,你為什麼會在城外,還……還被埋在雪裡?”叢夏差點脫口而出“你為什麼受了傷”,猛然想起來她的傷已經被自己治好了,而他們並不打算讓她知道為什麼。

燕婷理直氣壯地說:“我搶了魏紫一個變異人的東西,被他們追出城的,不過,我記得我被一個畜生咬傷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奇怪,怎麼回事。”

“可能是你被凍得意識錯亂了吧,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沒受傷。”

燕婷眼中浮現一絲迷茫,“可是,當時很疼,而且我流了好多血,怎麼可能記錯呢……”

叢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肯定記錯了,你看,你一點傷都沒有,沒受傷不是好事嗎,難道你希望自己受傷?”

小姑娘倔強地說:“才不是呢,我就說嘛,我怎麼會死在魏紫那群草包的手裡。”

叢夏道:“你要是沒事的話,就早點回家吧,你自己能回去吧?”

燕婷用亮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大哥哥,謝謝你們救了我。”

“不客氣,過一會兒天就黑了,你回家吧。”

燕婷洗了洗凍得發紅的鼻子,“你們晚上住哪兒?有吃的嗎?”

“晚上還沒決定,找一找吧。”

“那麼去我家吧,我家有好吃的,屋子裡還是熱乎的呢。”

柳豐羽眼前一亮,“好啊,有熱水嗎?”

“有的,還有……”

“不行,我們不能去。”還沒等柳豐羽興奮完,莊堯就潑下了一桶冷水。

“為什麼?”

莊堯頭也不抬地說:“我們去了肯定會給對方惹麻煩,我倒是不介意給任何人惹麻煩,但是到時候你們肯定會自責愧疚,出現各種囉嗦的情緒,我可沒空安慰你們,所以不如不去。”

燕婷不明所以地看著眨巴著眼睛,“什麼麻煩?我爸爸很厲害的,我家很安全,你們放心來吧。”

叢夏嘆道:“莊堯說得對,我們不能去,在西安的時候,我們差點就給愛佳惹了麻煩。”

燕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你們為什麼不能去?我會給你們準備很多好吃的,我還會做蛋糕呢,爸爸說了,有恩就要報。”

莊堯道:“你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就當報恩了,怎麼樣?”

燕婷狐疑地看著他們,“你們想問什麼啊。”

“我們想知道你說的‘魏紫’的情況。”

燕婷瞳孔猛地縮緊,高聲道:“你們問他們幹什麼。”

“你別管這個,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們,就回答我的問題。”

燕婷抿了抿嘴,“你問吧。”

“‘魏紫’是一夥什麼人。”

“他們是壞蛋。”

莊堯翻了個白眼,指望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說清楚實在有些困難,他換了個方式問,“他們有多少人,在洛陽,是不是最厲害的勢力?”

燕婷撇了撇嘴,“嗯,他們是最厲害的,爸爸說他們有六十多個變異人。”

“他們的首領是誰,比較厲害的變異人有誰?”

“他們的首領叫易南,是個白狐異種人,那個蝙蝠異種人叫易東,他們是兩兄弟,都很厲害,魏紫裡還有很多厲害的變異人。”

“把你知道的最厲害的幾個跟我說說。”

燕婷想了想,“除了易東易南兩兄弟,還有一個蜈蚣異種人,噁心得要命,一個骨骼進化人,也好噁心的,似乎還有一個兩棲爬行類,不知道是返祖人還是變異人,反正,他們有好多變異人。”

柳豐羽皺眉道:“究竟是兩棲類還是爬行類?”

莊堯道:“兩棲類和爬行類的界限本來就比較模糊,比如鄧逍,他同時具備兩棲類和爬行類的特徵,他的外形比較接近蜥蜴,蜥蜴實際上應該歸屬爬行類,但又具備很多兩棲動物的特徵,因此很多人把蜥蜴當做兩棲類。返祖人這個概念,也是末世以後才產生的,我們對返祖人的判定,都是通過外形,可是要真正判斷一個生物究竟屬於哪個物種,可能還需要研究他的繁殖方式、發育方式、飲食結構等等,就好比生活在水裡的未必都是魚類,鯨魚就是哺乳動物,因此外形像蜥蜴的可能是兩棲類,也可能是爬行類,只是我們目前根據外形判斷他是兩棲返祖人,也許我們到了北京,那邊的研究會更先進,會給這些返祖人的物種重新定性,所以兩棲類還是爬行類,並不重要,不過我很喜歡洛陽人這種嚴謹的科學態度,他們用了兩棲爬行類這個詞,很全面,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離北京比較近,信息的更新換代比我們先進很多。”

柳豐羽翻個了白眼,“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用這麼長篇大論吧。”

“我只是用以你的智商也聽得懂的解釋回答你的問題而已,如果你不需要答案,那就別問啊,浪費我時間。”莊堯白了他一眼,繼續問向燕婷,“還有別的厲害的人嗎?”

“記不住了,反正厲害的很多就是了,都是一群大壞蛋。”

“為什麼說他們是大壞蛋?”

燕婷惡狠狠地說:“他們老是欺負我們家的人,和我們搶東西。”

“還有其他厲害的勢力嗎?聽說洛陽這裡的勢力,都是用牡丹命名的?”

“嗯,我們家是‘綠雲’,還有‘趙粉’,“姚黃”之類的,好像就是‘魏紫’開的頭,之後大家都用牡丹命名了,哼,他們才不配那麼好聽的名字呢。”

叢夏道:“看來洛陽城的變異人很多啊。”

成天壁問道:“你們跟魏紫對立,其他的呢?”

燕婷道:“不知道,反正碰到其他家的人,都是敵人。”

叢夏嘆了口氣,這一路走來,幾乎不管在哪裡,都看不到人類共同扶持、重建家園的美好景象,所有的變異人勢力都在明爭暗鬥,當變異動植物威脅人類生存空間的時候,也許人類還能齊心協力,可是一旦人類勢力又壯大了起來,彼此之間的鬥爭就永遠都避免不了,尤其在這個物資匱乏,又沒有法律的末日時代,所有的爭端宣泄的途徑只能是斥之武力,就連燕婷這麼小的孩子,只要是變異人,都避免不了這樣的命運。這雖然是必然會出現的景象,卻也不免讓人感到悲哀。

燕婷年紀太小,問出來的東西有些顛三倒四,有時候會說不清楚,而且容易情緒化,莊堯問了一會兒就問不下去了,打算還是找到地方安頓下來後,再找靠譜的成年人了解情況。

燕婷走的時候,很不情願,“你們真的不去我家嗎?我家有好吃的。”

“不去了,你趕緊回家吧,免得你爸爸擔心。”

“如果你們想來我家的話,就來城南找我,我家的房子上有綠雲牡丹的旗子,每個人都知道我家在哪兒。”

小姑娘走後,幾人也開始尋找接下來幾天的住處。因為天還沒黑,街上有一些人,阿布龐大的體型幾乎能把太陽遮住,他們一路走過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

莊堯最後被看煩了,拍了拍阿布的腦袋,“阿布,嚇唬嚇唬他們。”

阿布低下頭,衝著幾個人張開大嘴,尖利地叫了一聲,那些人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叢夏好奇道:“阿布的智力是不是提高了?”

莊堯道:“是的,跟傀儡玉有關吧,它的智力提高了,我的腦域進化程度也提高了,因此我們的溝通現在更加有效了。”

鄧逍興奮道:“阿布現在基本人說的話都能聽得懂了,簡直是最佳戰寵。”

柳豐羽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眯眯地說:“你也是最佳戰寵。”

“哎?我不是戰寵吧……”

唐雁丘指著遠處的一棟建築,“前面那個三層樓怎麼樣?獨門獨院的,適合做我們的臨時營地。”

莊堯站在阿布的頭上,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笑容,“就它了。”

遠處的樓上,一個高大冷峻的黑衣男人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

“怎麼樣?是他們嗎?”

“是,沒想到他們會來洛陽。”

“更沒想到的是,他們就是在北京那邊引起軒然大波的那一夥人,如果當時……”白衣少年眯起眼睛,“我真後悔,沒在那個自然力進化人還很弱小的時候殺了他。”

黑衣男人淡道:“從貴陽去北京,根本沒必要來洛陽,恐怕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不,是衝著傀儡玉來的。所以,現在殺他們也不晚。”

白衣少年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我倒想看看,傳說中能治療的能力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我們守了傀儡玉這麼久,終於進化到沒人能從我們手裡搶走了,即使是自然力進化人,也不值得畏懼。”

黑衣男人道:“先探探他們的目的吧,如果他們打的不是我們傀儡玉的主意,就沒必要起衝突了。”

“我明白,我派人去打聽。”

黑衣男人高大的身體瞬間散成了無數只蝙蝠,把那白衣少年卷在中間,像一縷黑煙一般飄向了遠方。

 

103 傀儡玉

 

“基本情況跟燕婷說得差不多,洛陽有四個比較大的勢力,以魏紫為首,還有趙粉、姚黃、綠雲,其他的勢力幫派也都以牡丹命名,不過跟這四個沒有可比性,可以忽略。造成魏紫最為強勢的原因,就是他們手裡有一塊傀儡玉,魏紫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不斷受到各方的攻擊卻屹立不倒的原因,也就因為這塊傀儡玉。魏紫在不斷的鬥爭中死傷無數,他們控制了洛陽的科研機構,並去周邊大城市搜捕生物基因學領域的專家,為他們做基因改造試驗,也就是主動製造變異人,不過他們的方式沒有張淺那麼粗暴。這種試驗本來成功率極低,但是在傀儡玉的輻射下,成功率提高了很多,因為動植物變異的元凶本就是傀儡玉,在普通人成功感染攜帶變異基因的病毒之後,再用傀儡玉做某種催化,於是不管他們戰死多少變異人,都會有新的補充上來,他們也以此製造了很多厲害的變異人,比如燕婷說到的蜈蚣異種人,骨骼進化人和那個兩棲爬行變異人,我查清楚了,他其實是個東方蠑螈,只是外形像蜥蜴,其實是兩棲動物,哪個蜈蚣異種人和東方蠑螈異種人攻擊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都是有劇毒的,那個骨骼進化人據說攻擊力非常強,能隨意改變肢體結構。”莊堯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似乎是在記錄。

叢夏問道:“我們見過的蝙蝠人和那個少年呢?那個少年應該就是魏紫的首領,白狐異種人吧。”

“是的,那個少年的攻擊力應該也不足為懼,他能成為首領是因為他的哥哥——那個蝙蝠異種人,這個人是被一種南美洲吸血蝙蝠異種的,是動物異種人裡相當出色的一類,強悍的程度在洛陽城能排前三位。”

成天壁道:“前三?另外兩個呢?”

柳豐羽接口道:“另外幾個厲害的角色,就是其他勢力的首領了。比如綠雲的首領,也就是燕婷的爸爸,是哺乳類返祖人,外形類似大型猿,攻擊力很強悍,趙粉的首領是個女人,是牡丹花異種人,聽上去好像只有觀賞價值對嗎,其實這個女人非常不好惹,她的花粉有多種致幻作用,據說能讓人在‘極端的痛苦中死去’,姚黃的首領是個金環蛇,劇毒蛇種。”

“這些勢力彼此之間的關係如何?”

唐雁丘道:“魏紫一家獨大,跟所有人敵對,燕婷的爸爸性格古怪孤傲,跟其他家關係不怎麼樣,但只和魏紫敵對,趙粉和姚黃交好,一致排外,但沒有和魏紫正面起過衝突。因此這四個勢力看來,綠雲是最弱勢最孤立無援的,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魏紫滅掉,但趙粉和姚黃也不會看著魏紫一步步壯大,脣亡齒寒,他們應該也會有所行動。另外,魏紫的情況也並不比綠雲好多少,因為擁有傀儡玉,他們不停地受到來自各方的攻擊,尤其是北京方面,他們已經被政府盯上了,據說不久就會派自然力進化人來收這塊傀儡玉,所以魏紫現在在瘋狂地製造變異人,導致樹敵無數,有消息說,北京那邊已經派人和趙粉、姚黃的人接頭,打算聯手滅掉魏紫。”

早上幾人吃完早飯後就去搜集情報了,這就是他們一早上收集來的信息,把這些信息拼湊到一起,洛陽城的情況就清晰了很多。

叢夏喃喃道:“洛陽的情況很複雜啊。”

莊堯冷笑道:“越複雜越適合我們攪混水,我估計魏紫的人已經知道我們的存在了,但是他們不會主動挑起戰鬥,因為他們現在有些自顧不暇了,我們也同樣按兵不動,照著現在這種緊張的氣氛,洛陽半個月內肯定變天,不過我不想等那麼久,等再掌握一些信息,我會讓魏紫先亂了陣腳。”

叢夏有些擔憂,“這麼多人虎視眈眈地想要傀儡玉,可能還會有北京方面的自然力進化人蔘與進來,我們能得到這塊傀儡玉嗎?就算我們得到了,不是擺明了和北京方面為敵嗎。”

“就算和北京方面為敵,我們也要得到傀儡玉,它是我們的護身符。而且,我不認為我們得到傀儡玉,會受到和魏紫一樣的待遇。”

“為什麼?”

“因為政府會需要我們,就跟他們需要自然力進化人去為他們打擊強大敵人一樣。政府能籠絡那麼多自然力進化人,還能指揮這些自然力進化人為他們所用,你們覺得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成天壁沉聲道:“傀儡玉。”

莊堯道:“沒錯,傀儡玉。這些自然力進化人站在人類進化的巔峰,他們缺什麼?缺吃缺穿嗎?他們什麼都不缺,唯一能夠打動他們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強大的力量,因此,我相信政府給予他們的,是‘合法’擁有傀儡玉的權利,而作為交換,他們要在必要的時候當政府的武器。政府和這些自然力進化人之間就保持著這樣一個微妙的平衡,我為你解決一些強大的變異物種,甚至為你搜集傀儡玉,而你對我持有傀儡玉強化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不僅僅是雙贏,更是雙方制衡。”

唐雁丘搖了搖頭,“感覺所有人都在被這塊玉牽著鼻子走。”

莊堯嘆息一聲,“所以它叫‘傀儡玉’,真是個絕妙的名字啊。”

柳豐羽道:“那如果我們拿著傀儡玉去北京,豈不是也要被政府利用?”

莊堯道:“到時候的情況就不好說了。成天壁本就是軍人,叢夏的二叔又是政府科學家,說利用也好,說服從命令也沒有錯,到時候他們兩個怎麼抉擇,是他們的事,我們可以配合,也可以不配合,我想沒人會逼迫我們,但是為了傀儡玉……”莊堯輕笑一聲,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

從他們決定得到傀儡玉的那一刻起,他們也跟其他所有被傀儡玉蠱惑的人一樣,對這塊玉充滿了慾望,沒有人逼迫那些自然力進化人為政府賣命,但是想要不被政府勢力攻擊,想要“合法”地、穩妥地擁有這塊能讓自己變強的玉,就要主動配合政府。表面上看,好像是政府在操控一切,但是就連政府也好像在被傀儡玉操縱著,最可怕的是,他們明知道這一點,卻無法視傀儡玉為糞土。

成天壁和叢夏都沒有說話,莊堯的話正好戳進了他們心裡。

叢夏無法想象,他們到了北京後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就像莊堯說的那樣,他們的團隊配置非常完美,在擁有傀儡玉的情況下,無論面對任何敵人,他們都有自信取勝,可正是因為這樣,反而容易成為別人的武器,成天壁是個軍人,以他對成天壁的了解,成天壁恐怕不會放棄這個身份,而只要成天壁上戰場,他一定會跟著,難道他們的命運就是不停地戰鬥嗎?如果能選擇的話,他只想找個地方開闢一畝三分田,和成天壁還有其他同伴平靜地生活下去。

可是他已經能夠預見,擁有太多秘密的他們,迴避不了腥風血雨的生活,光是古玉的存在,就註定了他無法置身事外。

叢夏道:“那麼,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首先,我們要建立一個盟友關係。”莊堯把筆點在了筆記本上,那個位置正寫著兩個字“綠雲。”

“綠雲?”

“綠雲會是我們最合適的一個盟友,他們和其他三家關係都不好,我們還救過燕婷,要在這裡行動,必須有個本地的勢力幫忙。”

“那我們去找他們?”

“不,我們等他們來找我們。”

“你怎麼確定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

“燕婷的父親如果不是白痴的話,一定會來找我們。他們馬上就要被魏紫給滅了,其他兩家最多會在魏紫和他們開戰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而不會幫他們,就連政府方面尋求合作的對象也是比較強勢的趙粉和姚黃,而不會去找綠雲,綠雲孤立無援,比我們更需要盟友,所以,他今天一定會來找我們。我們只要呆在這裡好好休息就好了,盡量少出去走動,我聯繫上了一個做買賣的,他下午還會過來一趟,需要什麼東西個,跟他換就行了,我已經找他換了些水和一個睡袋,還有……有電的電腦或者相機。”

叢夏心裡一緊,想到那個相機卡。

莊堯看了他們一眼,“那個人說電腦應該沒有問題,實在不行,也能弄到相機和電池,最遲明天,我們就可以知道那個相機到底拍了些什麼。”

鄧逍高興地說:“我那張SD卡里面的相片也可以拷出來了吧。”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牛皮袋晃了晃,裡面的SD卡嘩嘩作響,“這裡面全是我這麼長時間拍下來的東西,到了北京,我就想辦法洗出來,這些照片比國家地理雜誌的還牛逼。”

沒人搭理他,大家關心的顯然不是他的照片,而是那些驚悚的錄像。

莊堯道:“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吧,就是別亂走。”

散會之後,他們就各自修煉去了。

他們這次的臨時駐紮地是個美容院,屋裡有不少沙發和床,環境比較理想,那些粉紅色的窗簾和紗帳顯得很是曖昧,弄得叢夏昨夜睡覺的時候,還做了很羞恥的夢,現在看著成天壁臉就發燙。

成天壁是個異常冷靜的人,很快就從那種戰前的緊張氣氛中抽離出來,坐在沙發上,閉起眼睛開始修煉。

叢夏不敢打擾他,就在他旁邊坐下了,開始?制更多的蓄能玉符,他身上帶了不少瑪瑙玉的碎片,如果下午那個做買賣的人來了,看看能不能換一些質量更上乘的玉吧,不管怎麼樣,製造蓄能玉符他已經駕熟就輕,他把緩慢地從傀儡玉裡吸收來的能量全都轉存到了玉符裡,這樣在危急情況下,他可以大量從玉符裡吸取能量,否則如果一次性大量從傀儡玉裡吸取能量,他又會失去自我意識。現在他手裡掌握的玉符的能量儲存量,相當於他全盛狀態時體內無屬性能量存量的1.5倍,這個存量已經非常可觀,足夠他在戰場上支撐所有人很久。

由於直接吸取傀儡玉的能量太過方便,簡直跟作弊一樣,他已經好久沒有修煉過,他又接連制了好幾個玉符,確保玉符裡儲存了他目前總能量兩倍的能量,這才收手。

看到成天壁還在修煉,他也靜下心來,手握著古玉,開始用第二種能量走經絡的方法開始修煉。這種方法雖然比傀儡玉慢上太多,但是卻能提高他能量核的儲量,他有些後悔這段時間沒有修煉,相比半個月前,自己居然一點進步都沒有。

他一遍遍地告誡自己,總依賴傀儡玉並非長久之計,卻總是被這種走捷徑的方式吸引,有時候他?制的蓄能玉符越多,他心裡反而越不安。

不知道修煉了多久,他聽到成天壁在叫他,睜開眼睛,成天壁冷峻的面容就近在眼前,叢夏笑道:“怎麼了?到晚飯時間了?”

“不是,莊堯找的人送東西過來了,我們去看看。”

“哦。”叢夏剛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以盤腿的姿勢坐了太久,兩條腿都麻了。

成天壁按住他的膝蓋,“腿麻了?”

“嗯,有點。”

成天壁蹲下身,給他按了按大腿,修長有力的手指準確地找準了舒筋活血的穴位,用適中的力道按了幾下。

叢夏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成天壁低聲道:“你太瘦了?”

“啊?還行吧,這世道人根本胖不起來,我都好久沒見過胖子了,以前我雖然瘦,但長期坐著,還有肚子呢,現在都平了,哈哈哈。”

成天壁抬起頭,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叢夏,“以後早上我起床運動,你跟我一起。”

叢夏含笑道:“好。”

成天壁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好點了嗎?起來吧。”

叢夏站起來蹦了兩下,“沒事兒的。”叢夏心裡美滋滋地,要不是怕人看著,真想跟成天壁再說一會兒話。

儘管成天壁在別人眼裡冷硬強勢,但在他眼裡,成天壁是個雖然話不多,但非常溫柔的男人,至少對他是很好的,對他來說,成天壁就是強大和完美的代名詞,他會近乎崇拜地喜歡這樣一個人,一點都不奇怪。

倆人走出房間,果然看到大家都在客廳聚齊了,沙發前的茶几上,擺著一個嶄新的筆記本電腦。

莊堯看到他們,道:“那人給送了個新電腦來,還給了兩塊充滿了電的電池,如果只是觀看視屏,能用六七個小時,足夠我們把裡面的東西看完了。”

倆人坐到沙發上,成天壁道:“放吧。”

莊堯打開了電腦,把那枚小小的SD卡插進了卡槽,然後點開了文件夾。

文件夾裡大部分都是照片,32G的卡,可以裝的東西非常多,照片就有上千張。

“啊,啊,那是我拍的,都是我拍的,這組拍的是泰山,光圈非常完美的,你們快點開看看。”鄧逍興奮地說道。

莊堯沒理他,移動鼠標,把進度條往下拉,前面都還是有風景的照片,到了最後,照片就變成了漆黑一片,莊堯看了一下時間,問鄧逍,“這是你進塔的時間嗎?”

鄧逍看了看,“日期我哪兒記得住,我連今天是幾月幾號都不知道,但是時間不對,我進塔是中午,呆了不到兩分鐘就被蟲子咬出來了。”

莊堯點開一張照片,“這是大雁塔的大門,是從外面拍的,還有光線,應該是你拍的最後一組照片了吧。”

鄧逍點點頭。

莊堯點開了第一張漆黑的照片,仔細看,還能看到大雁塔大門的紋路,但明顯是從內部拍的,而且這應該不是鄧逍拍的,因為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是六點多。莊堯一張張往後放照片,基本都是漆黑一片,偶爾能在那一片漆黑中,看到一點點不同的紋路,有些是門的紋路,有些是蟲子蠕動的曲線,似乎拍這些照片的人,不知道開閃光燈,只能偶爾藉助門縫透進來的光捕捉到一些不能稱之為畫面的圖像。

“這些照片看著都不像人照的,不會是蟲子按的快門吧。”

“有這個可能,那些蟲子那麼能耐,按個快門不成問題。”

那些烏漆抹黑的照片足足照了上百張,時間跨度從晚上六點到晚上九點,然後時間節點從這裡斷開了,接下來的照片,有了除漆黑以外的顏色,是從第二天的中午開始拍攝的。

眾人緊張地盯著畫面,莊堯點開了第二中午拍攝的第一張圖。

入目的依然是一張從內部照大門的照片,不過開了閃光燈,而且,照片的角落裡出現了一個人的半身,從這個高度看,明顯是人拍攝的。

後面的幾張,陸續出現了人,都是一些陌生人,統一穿著一身黃色的防護服,帶著頭罩,有點像電視裡全副武裝噴灑消毒藥的消防員,但跟消防員又有很大不同,因為他們手裡拿的不是消毒噴嘴,而是武器。

唐雁丘喃喃道:“這些人是北京來的變異人嗎?”

叢夏答道:“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哪個是那個水自然力進化人。”

鄧逍驚訝道:“武裝成這樣都沒跑出來?”

“我們只進到門口就出來了,他們可是要上樓找傀儡玉的,遭到的攻擊肯定跟我們沒法比。”

照片繼續往後翻,似乎是這些變異人發現了相機,於是順手用相機記錄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其中一張照片的出現讓他們毛骨悚然。

那是一面墻,一面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的墻,那些軟綿綿的蟲子就像墻的紋路一般錯落有致地覆在墻面上,彼此之間幾乎沒有空隙,看著這幅圖,曾經親臨過現場的人都能想象出那些蟲子如黑色浪潮一般蠕動的畫面,每個人皮膚上都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柳豐羽露出要吐的表情,諷刺道:“謝謝你們當時沒讓我進去。”

他們看著照片尚且噁心成這樣,那些拍攝照片的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於是他們並不意外地發現,下一張照片的鏡頭翻轉了,有可能是掉到了地上,無論是多麼強悍的變異人,看到這麼一墻數不清的蟲子,也不會再有心情拍照了。

這個時間節點的照片,也就到這裡為止了。不過他們還是基本看清了這個隊伍的情況,這次一共進去了超過十個人,其中兩名還是女性,顯然是因為有了前兩次的失敗經驗,他們把全身都武裝了起來,而且帶了足夠多的武器,他們未必是針對蟲子做的武裝,那套裝備幾乎針對了所有可能的突發狀況,尤其是毒氣。可即使是這樣,這隊人馬最後活著逃出來的,也只有唯一一個最厲害的自然力進化人。

難怪西安的人談大雁塔色變,就連他們不也狼狽逃走了嗎。

進度條再往下拉,時間節點變得非常散亂,而且拍下的全都是漆黑一片的照片,直到,時間節點變成了他們去大雁塔的那天,並非是因為他們把時間記得那麼清楚,而是因為他們看到了自己!

當莊堯點開照片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兒。

因為照片上的他們正是發現了蟲子在靠近,慌忙往外衝的時候,鏡頭把他們臉上的驚恐完完全全地記錄了下來,那神情配合著周圍黑暗的環境和無處不在的蟲子,簡直就是一副合格的恐怖電影海報,叢夏看著上面一張張熟悉的臉,就仿佛看到了死神縈繞在他們周圍,他第一次被自己的照片嚇到了。

就連鄧逍這個粗神經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什麼時候拍的,誰、誰拍的……我們連快門聲都沒聽到。”

莊堯低聲道:“當時我們一心想著趕緊跑出去,環境那麼亂,怎麼會分心注意快門聲。”

成天壁道:“我也是偶然之間看到了紅光,才發現了相機。”

莊堯點開下一張圖片,眾人更是差點吐出來。

那張照片是他們衝到大門前,相機從後面拍攝的,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的背上爬滿了蟲子,儘管當時每個人都沒能倖免,但是知道蟲子在自己身上,和全無死角地親眼看到,又是另一番心情,這裡面膽子最小的叢夏頓時臉上就沒有血色了,他感到背後發癢,仿佛那些蟲子都還在他背上爬行著、蠕動著、吸食著他的血。

成天壁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別怕,只是照片。”

叢夏咽了口口水,點點頭,“嗯,照片……”

成天壁道:“繼續。”

“沒了,這是最後兩張照片,後面的都是視頻。”莊堯臉色凝重地看著那十多個視頻,心裡也有些緊張。

成天壁面無表情道:“繼續。”

莊堯點開第一個視頻,大約五分鐘,畫面依然是一片漆黑,直到五分鐘的進度走完,除了漆黑什麼都沒有。

點開第二視頻,更加短暫,只有十多秒,內容和第一個一樣。

他們連續看到第六個視頻,都是這樣漆黑的內容,沒有任何不同,就在他們失去耐心,想直接跳到最後一個視屏,看成天壁和叢夏看到的那隻眼睛的時候,第七個視頻終於有了不一樣,因為電腦裡面突然發出了聲音,聽上去像是相機被拖動的聲音,畫面也在隨著相機的動作而有了些微的變化,時不時有被放大無數倍的蟲子從鏡頭前爬過。突然,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從電腦裡傳了出來,眾人臉色一邊,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那慘叫聲聽上去令人毛骨悚人,鏡頭的畫面也開始混亂地轉動了起來,一個白色的影子出現在了鏡頭裡,一閃而過,什麼東西砰地一聲倒在地上,那個慘叫的人開始發出別的聲音,他在含糊不清地叫著“救我”,發出的聲音極其難懂,就好像嘴裡被塞著什麼東西。

柳豐羽拼命往唐雁丘背後躲,臉色煞白,最後乾脆抓著唐雁丘的胳膊,表情很是糾結。唐雁丘看了看他,低聲道:“有什麼好怕的?”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誰怕了。”

叢夏想說“我怕了”,現在的心情跟看恐怖片差不多,其實他早就想起身走人了,但又覺得他有必要知道大雁塔的秘密。

只有成天壁和莊堯依然面無表情地觀察著錄像。

這時候,他們同時感覺到門外出現了能量波動很強的變異人,莊堯也看向窗外,道:“可能是綠雲的人來了。”

叢夏重重松了口氣,他終於不用強迫自己看了,起碼可以緩一緩。

莊堯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真是沒用,晚上我和成天壁研究吧,不用你們看了,我們今晚把視頻看過之後,明天再跟你們討論。”

柳豐羽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叢夏起身去打開了門,率先看到了一個身材很高大的男人,表情嚴肅,很有硬漢的味道,他旁邊跟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正是他們從雪地裡救起的燕婷。

燕婷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笑著朝他們打招呼,“大哥哥們。”

叢夏讓出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

 

104 傀儡玉

 

燕婷的父親跨進屋裡,環視屋內眾人,然後微微一鞠躬,“我是燕會陽,謝謝各位救了我的女兒。”

叢夏笑道:“舉手之勞,燕哥裡邊兒請。”

燕家父女倆在沙發上坐下,燕會陽道:“本來想邀請各位到我那裡去住,不過各位有所顧忌,我也就不勉強了。我給各位準備了新鮮的魚肉和蔬果,還有一些乾淨的被褥,如果各位不嫌棄,我現在讓人把這裡打掃一番,裝上發電機,我想各位不會急著走吧。”燕會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

叢夏含笑道:“我們不急著走,多謝燕哥了。”

“比起你們救了我女兒的恩情,這些實在算不了什麼,各位還有其他什麼需求嗎?”

柳豐羽懶懶道:“我想每天都洗熱水澡,你能解決嗎?”柳大明星被人伺候慣了,向來不怕麻煩人。

燕會陽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點點頭,“可以,洛陽這裡已經開發出了新型的太陽能混合電能熱水器,水我會每天讓人拉過來,安裝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因為還要裝發電機,以及檢修這裡的電路,如果各位同意,我現在就讓人裝,晚上應該就可以用了。”

莊堯道:“你讓人裝吧。”

燕會陽拍了拍燕婷的背,“去,讓他們幹活。”

燕婷點點頭,轉身走了。

燕會陽看著他們,“如果各位沒有別的需求了,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嗎?”

這人說話雖然生硬不客氣,但是這樣單刀直入的溝通方式,正是他們現在需要的,生死攸關的事,誰也沒心情繞彎彎。

叢夏道:“你先請。”

燕會陽道:“各位是不是傳聞中在漢中滅了鷹團和劉老大一夥的人?”

叢夏鎮定道:“是。”

“你們的隊伍裡有一個風自然力進化人,以及一個能夠療傷的特殊能力的人?”

“是。”

燕會陽深深吸了口氣,“我女兒說她昏迷前記得自己被魏紫的狗咬傷了,醒來卻什麼傷都沒有,是你們給她治好的嗎?”

莊堯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何必明知故問。”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燕會陽深深地看著他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事已經傳到了北京。”

“知道,這裡離北京那麼近,又有那麼多會飛的異種人,有什麼奇怪的。”

“所以,你們也知道你們在被北京的幾個變異人組織懸賞通緝了?”

“通緝?”叢夏瞪大眼睛。

此言一出,除了莊堯和成天壁還算鎮靜,其他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成天壁眯起眼睛,“說清楚。”

燕會陽沉聲道:“原來你們還不知道,也難怪,我也是最近才聽到的消息,就在你們來這里幾天前。北京幾個最得勢的變異人組織,在幾天前陸續發出了針對你們的懸賞令。”

莊堯挑了挑眉,冷笑道:“懸賞什麼?賞金多少?”

“懸賞那個能夠療傷的人,要活的,賞金是……”燕會陽的目光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任何東西,包括傀儡玉。”

叢夏心裡一驚,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頭,其他人也都沒有說話。

燕會陽道:“我不知道各位來洛陽幹什麼,我聽說你們是要去北京的,從漢中往北京,怎麼都不該經過洛陽,也許你們是衝著魏紫的傀儡玉來的,但是我得提醒你們,你們的處境比魏紫還要危險多了,而且,越靠近北京越危險。”

莊堯低笑道:“有趣,我們居然被通緝了。”

燕會陽抱胸看著他們,“洛陽最近本來就不太平,因為你們的出現,現在更是風聲鶴唳了,不知道各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莊堯冷笑道:“我們既然敢來,自然有足夠的準備,什麼北京的變異人組織,想要拿下我們,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當然,如果他們想要上趕著送我們傀儡玉,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燕會陽微微挑眉,似乎沒料到他們的口氣會這麼大,而且,說出這番話的,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

叢夏知道莊堯這麼做,是在給燕會陽吃定下丸,燕會陽開門見山就說這番話,顯然是在試探他們,如果他猜得沒錯,燕會陽正在猶豫,是孤注一擲和他們聯手,抗衡魏紫,還是為了自保,和他們劃清界限,根據燕會陽的表現,顯然他合作的意圖更強烈,要不也不會大清早來送這送那,但來自北京的懸賞令顯然也讓他倍感壓力,因此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表現出擔憂和退縮,反而要給自己的盟友足夠的信心,否則,這個突如其來、讓他們措手不及的懸賞令,會讓他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成為真正孤立無援的那一個。

那絕對是最糟的境地了。

燕會陽道:“各位這麼自信,我還是真是意外,你們恐怕對北京的變異人組織一點概念都沒有吧。”

成天壁冷道:“不如你給我們科普一下?”

燕會陽道:“北京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不過對於那幾個最得勢的變異人組織,我還是聽過一些。末世之後,大批人涌向北方和南方,數量大概是一半一半,當時去北方的人,幾乎全都以北京為目標,那裡畢竟是首都,是軍事力量和物資儲備最為充足的地方,也是最不應該失守、最安全的地方,而原本以海南和台灣這兩個島嶼為目標去南方的人,卻被大型海獸阻攔,無奈之下只能北上,因此活下來的那批人,最終目標依然還是北京,這就造成了北京聚集了數量龐大的變異人和各種人才。因此,上百個變異人組織在北京形成了,而那幾個最厲害的組織,基本都是以自然力進化人或者腦域進化人為核心的組織,他們享用最好的資源和特權,和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幾個月,我陸陸續續得到過那些能夠快速往返兩地的通訊禽類變異人帶來的消息,聽說了很多千奇百怪的變異人,有些光是聽著就覺得非常強大。當然,你們也應該聽說過,腦域進化人是所有變異人裡第二稀少的,而第一稀少的是自然力進化人,但是……”燕會陽頓了頓,目光如炬,“擁有療傷能力的變異人,是絕無僅有、獨一無二的,顯然他要比傀儡玉珍貴多了。傀儡玉不過能讓人變強,這個人卻能讓人不死,物種進化的腳步太快了,現代醫學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後面,大部分人受了傷,不是被創口失血殺死的,而是被變異細菌殺死的,往往受一點小傷就致命,這種情況下,有一個能用能量給人療傷的人存在,你說,北京那些厲害的變異人,能放過嗎。”

叢夏額上冒出了冷汗,如果那些人知道他們隊伍裡既有能治愈的人,還有自然力進化人和腦域進化人各一個,那是不是非得弄死他們才安心了。

莊堯哼笑道:“你既然這麼害怕那些變異人,何必跟我們扯上關係。”

“我並非害怕他們,只是要提防他們。一般來說,他們對我們是沒興趣的,他們只對魏紫手裡的那塊傀儡玉感興趣,輪不到我們和他們有衝突。可是現在魏紫受到各方壓力,需要急速擴張,趙粉和姚黃,單個拆開的實力都不如我,但是他們已經聯手了,魏紫第一個要吞併的就是我。我想你們不遠千里跑到洛陽來,不外乎也就是為了傀儡玉,這不稀奇,所有來洛陽的變異人團隊或者組織,大多都是為了傀儡玉。我不要傀儡玉,那是惹禍的東西,我也要不起,我只想自保,眼下我們有共同對手,因此我今天來,是想和各位合作的,只是如果要和你們合作,就要承擔懸賞令帶來的風險,所以……”

“所以你想試探試探我們有沒有實力打敗魏紫,同時迎擊受到懸賞令誘惑而來攻擊我們的敵人?”

燕會陽點了點頭。

莊堯笑道:“好像你除了和我們合作,也沒別的選擇了吧。”

燕會陽毫不示弱,“恐怕你們除了我,也沒更好的選擇了吧。”

“既然如此,我們省了互相試探的時間,直接進入正題吧。沒錯,我們要的正是魏紫手裡的那塊傀儡玉,我知道很多人來搶過,都沒成功,但是我們勢在必得,至於那個懸賞令,只要敢來犯,我們一定殺無赦。”

燕會陽沉聲道:“好,我們也就此一搏了,我和魏紫之間,是時候該有一個了解了。”

莊堯拿出一個筆記本,看著他,“現在,跟我們詳細地說說魏紫的情況,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訴我們。”

燕會陽輕咳一聲,“在這之前,能不能告訴我,擁有治愈能力的究竟是哪個人?懸賞令上說你們一共五個人一隻貓,怎麼又多了一個人?”

叢夏道:“這個無可奉告,不過如果你快死了,我們會救你。”

燕會陽也早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並沒表現出失望,“好,我現在來說說魏紫,就從易東易南兩兄弟的變異能力說起……”

燕會陽給他們詳細地介紹了魏紫這個變異人組織,包括人數、人員構成和發展歷史等等,儘管從末日至今,還不到一年,但一個組織經歷的腥風血雨,卻已經足夠震撼。不怪燕會陽說傀儡玉是惹禍的東西,傀儡玉就是潘多拉的盒子,當你擁有它的時候,你能得到意外的寶藏,也會遭到意外的災難,收益和風險並存,讓人欲罷不能,讓人深陷其中。

魏紫現在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如果他們保不住傀儡玉,他們隨時都會死,可是擁有傀儡玉,就註定要接受無數的攻擊,哪怕他們現在想放棄傀儡玉也是不可能了,在長期的爭鬥中,他們樹敵太多,一旦失去傀儡玉,等到他們的不會是安寧,只會是加倍狠戾的報復。他們靠著傀儡玉興盛,傀儡玉卻最終把他們逼入了絕境。

他們談了一下午,把魏紫的情況基本了解得差不多了。臨走之前,燕會陽給了他們一張紙,“這個就是懸賞令,有很多不準確的地方,只有那個明星有照片,其他都是畫的,不過你們可以看看。”他把那張紙扔到茶几上,就走了。

原本聽他們說話聽得昏昏欲睡,直接靠著唐雁丘打瞌睡的柳豐羽猛地睜開了眼睛,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把扯過那張紙,“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他低頭一看,怒火沖天,“靠,怎麼給我選這張照片,這個髮型是我有史以來最失敗的一個!”

“我看看我看看。”原本也睡著了的鄧逍此時也來了精神,“柳哥,挺帥的啊,你知足吧,上面還沒有我呢。”

叢夏拍了拍鄧逍,“別鬧,給其他人看看。”

叢夏接了過來,攤放到桌子上,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那是一張非常簡單的懸賞令,也沒有他們幻想中的“通緝”或者“懸賞”兩個大字,反而像是健身房宣傳單,紙張的正中央是一副寫實畫,畫著一隻巨大的貓,旁邊寫著約8米高,還有一輛輪胎很高的車,旁邊寫著約四米高,再旁邊是五個人,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兒,除了柳豐羽的臉上貼了一張他的明星照,並寫了他的名字和外形資料外,其他人的臉都沒有五官,不過唐雁丘帶著護具、背著一個大弓的形象還是很英武的;圖片的最下面,寫著重金懸賞除柳豐羽和拿弓的人之外的人,要活口。儘管這張紙上沒有明確提到傀儡玉,但顯然這個“最高獎金”的具體內容已經傳開了。

鄧逍道:“目前只有柳哥的身份被認出來了。”口氣居然透著幾分羡慕。

叢夏道:“很正常,柳哥以前可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柳豐羽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找張好看點的照片,這個哪裡像我了,不及我本人十分之一帥。”

唐雁丘也皺了皺眉,“弓的方向畫反了,我是左撇子。”

莊堯白了他們一眼,“關注點應該關注的東西。從這張圖上來看,他們無法確定誰才是擁有治愈能力的人,看來,孫亞被禁口了,那個外國人還是有點能耐的,這是個好事,我可以繼續冒充下去,這樣能確保更多人安全。”

柳豐羽撇了撇嘴,依然相當不滿,鄧逍卻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還拉著柳豐羽順了順頭髮,“柳哥,我們去跟人借個相機,拍幾張好看的照片貼上去吧,哎,對了,剛才那個電腦,那個電腦,有前置攝像頭過吧。”

莊堯一把抱起了電腦,瞪了他一眼,“不準碰。”他對成天壁道:“來我房間,研究視頻。”

唐雁丘也站起身,“我也一起吧。”

說完三人往莊堯的房間走去。

鄧逍聳了聳肩,“那有什麼好看的,不如吃飯呢,叢哥,什麼時候做飯啊?”

叢夏還在懸賞令的震驚中會不過神來,“哦,哦,等一下,外面有人在裝發電機呢,等他們裝完了就做。”

“那好辦,我去幫他們。”鄧逍擼起袖子就出去了。

他一開門,幾個抱著乾淨被褥和一些打掃工具的女人正好走了進來,有些畏懼地朝他們鞠了個躬,就開始打掃起衛生來。

看來燕會陽準備得挺充分的。

相到今天晚上能吃上久違了的蔬菜水果,洗上熱水澡,用上電暖氣,睡上乾淨的棉被,叢夏陰翳的心情終於紓解了一點。

 

105 傀儡玉

 

下午四點多,燕會陽派來的人把所有東西都布置好了。屋子裡原本的電路治壞了一小部分,用發電機通上電後,很多地方的燈泡都是完好無損的,都還能用。熱水就稍微難解決一些,燕會陽弄了兩隻牛,用牛車拉來一個大水箱,連接上一個電熱水器,從水箱裡出來的水就是熱的了,不過這些水不可能走管道,而是伸出了好幾隻水管,直接從窗戶伸進去,水管的閥門還在門外,很不方便,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是相當好的享受了。

那批人走了之後,又來了一批人,送來了一條一人多長的魚,是給阿布的。這讓叢夏很是意外,這麼冷的天氣河水都結冰了,想弄到魚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知道燕會陽是想表達合作的誠意,還是想感謝他們救了他的女兒,又或者都有,總之,他所做的一切都非常到位。

阿布老遠聞到魚的味道,整個貓就不對勁兒了 ,一看到魚,更是興奮地不得了,因為叢夏等人還圍著魚解繩子,它下不了嘴,就焦急地圍著魚繞圈圈,不停地“喵~喵~”直叫,還忍不住用爪子扒拉了一個低頭割繩子的人一下,把那人嚇得坐到了地上。

叢夏輕聲呵斥道:“阿布,別嚇唬人,等一等啊,看把你急的。”

阿布把大腦袋放在魚頭前,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魚,那些運貨的人就站在它腦袋旁邊,脖子都能感覺到那長長的毛髮,他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跟雕像一樣僵固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叢夏。

叢夏道:“沒事的,它不隨便攻擊人。”他摸了摸阿布的鼻子,“阿布,你想吃生的還是想吃熟的?”

阿布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喵”了一聲。

“生的你就直接吃,熟的我就一半給你烤了,一半給你燉魚羹,還把刺給你挑出來,只留魚肉。”

阿布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

“想吃熟的,你就後退幾步。”

阿布果然後退了幾步,蹲在了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叢夏。

一個大叔拍了拍胸口,“媽呀,小哥,這貓嚇死我了,它聽得懂人話啊。”

叢夏道:“聽得懂。”

“怎麼長這麼大,腦袋都比人大了,太嚇人了,要養它得多少糧食啊。”

叢夏笑道:“它自己會打獵的,不過魚就不好找了。”

大叔喃喃道:“這貓啊,不管多大還是貓,還是愛吃魚。”他跟著幾個小夥子把那條大魚從扒犁上卸了下來,“小哥,還乾點什麼?”

“不用了,大家都辛苦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你別客氣,燕老闆雇我們來幫你的,你就隨便使喚我們吧,再說拉條魚過來有什麼累的,百來斤的東西,你不是要給貓咪做魚羹嗎,我們幫你剔骨頭吧。”

叢夏笑道:“也好,這邊兒忙完了,我還得做人的東西呢。”

他指揮著幾個人把魚內臟料理趕緊,把肉都剔了下來。鯰魚刺本來就少,長到這麼大,骨刺都跟筷子那麼粗,非常好找,他們很快就把魚肉都弄了下來。

阿布急得團團轉,蹲了幾分鐘就開始圍著他們繞圈,不停地叫。

有一個身高近八米的巨型貓圍在身後繞彎兒,那種心理壓力一般人承受不了,有幾個人越弄越害怕,冷汗都冒出來了。

二十分鐘後,他們終於把魚肉都剔乾淨了,那些人拎起刀,拖著扒犁,片刻不留地跑了。

叢夏無奈地看了阿布一眼,“看把人嚇的,他們下次不給你送魚了。”

叢夏把大片的魚肉放到火堆上烤了起來,剩下的則剁成小塊兒做魚羹湯,給阿布做的同時,他還留出幾斤魚肉給他們自己吃。

很快地,魚肉地香味兒就飄散了開來,阿布急得爪子開始撓地了,叢夏大笑著把一塊晾得沒那麼燙了的烤魚肉扔了起來,阿布一張嘴就把那魚肉吞了進去。

循著香味,鄧逍也跑了出來,看著那些魚直流口水,“叢哥,你烤魚怎麼不叫我啊。”

“這是給阿布吃的。”

“我也能吃啊。”

“你不能,你怎麼能跟阿布搶吃的呢。”

“這條魚這麼大,我吃一點有什麼關係。”

叢夏道:“旁邊那盆魚肉就是給我們留的,你等一等吧,過會兒我就做飯。”

鄧逍失望地坐到了旁邊。

叢夏拿起一串魚肉,故意逗他,“小鄧,來。”

鄧逍小哈巴狗一樣歡欣鼓舞地接過了烤魚肉,張嘴就要咬。

“等一下,不是讓你吃,讓你給吹吹,太燙了阿布吃不下去。”

鄧逍俊帥的臉瞬間垮了下去,抱怨道:“叢哥,不帶你這樣的……”

“快點,把阿布喂飽了我才能去做飯。”

鄧逍不甘願地吹了起來。

那邊的魚羹湯也涼了一點,叢夏敲了敲鍋,“阿布,這個也可以吃了。”

阿布如獲大赦,恨不得把臉扎進鍋裡,粉色的舌頭快速地舔著鮮嫩的魚羹湯,吃得忘乎所以。

鄧逍猛地咬下一塊魚肉,塞進了嘴裡,“啊,這麼淡……”

叢夏笑罵道:“誰讓你吃,那是給貓吃的。”他端起那鍋鮮魚肉,“走吧,進屋,做晚飯。”

美容院有一個小廚房,那些人連廚房也幫他們打掃了,叢夏按下開關,廚房的燈亮了起來,雖然那只是一個五十瓦的小燈泡,但那是代表工業文明的光芒,代表人類曾經輝煌的光芒。叢夏嘆了口氣,心裡很是感慨。

燕會陽送來的肉製品還凍得跟石頭一樣,不過蔬菜和水果卻都是新鮮的,一看就是新摘的,居然還有幾顆大雞蛋。

叢夏炒了幾個菜,蒸了白嫩嫩的饅頭,還煮了個魚羹湯,天色剛黑下來,晚飯也做好了,他讓鄧逍去叫其他人吃飯。

幾分鐘後,鄧逍回來了,“叢哥,他們都不下來。”

“為什麼?”

“柳哥在二樓發現了面膜,正敷面膜呢,他們三個還在莊堯的房間看視頻呢,那勁頭,比看黃片兒都有癮,奇了怪了,哎,叢哥,你最喜歡哪個女優啊,我喜歡小澤瑪利亞。”鄧逍曖昧地朝他眨眼睛。

叢夏笑道:“我不喜歡混血的,我還是喜歡蒼井空。”

“原來你喜歡肉肉型的,我也喜……哎,不對啊叢哥,你不是GAY嗎?”

叢哥“嘖”了一聲,“還想不想吃飯了?”

“想。”鄧逍立刻老實了。

“那趕緊吃。”叢夏用碗把所有的飯菜和湯留出了四份,免得鄧逍胃口一開,把所有東西都吃完了。這小子的胃就是個無底洞,有時候他根本不是為了吃飽而吃,只是饞,記得前兩天他們在途中獵到了一隻大肥牛,他們一頓吃不完,車上食物充足,又不想帶走,可不帶走又浪費,就這麼糾結著呢,這小子為了把剩下的牛肉吃下去,立刻變身了,身形長到了三米,胃也大了很多,他真就硬生生把牛肉掃蕩了個乾淨,最後為了消化,只能長期保持兩棲人的狀態,差點沒凍得又冬眠。

隊伍裡有這麼個傻小子,有時候挺有意思的,有時候也很讓人頭疼。

叢夏先去了柳豐羽和唐雁丘的房間,為了節省資源,他們都是兩個人一個房間,這一路來但凡能住室內,都是他和成天壁一個房間,柳豐羽和唐雁丘一個房間,不過莊堯好像不願意和鄧逍房間,大概是嫌他蠢。令他欣慰的是,柳豐羽和唐雁丘現在的關係處得還不錯,早沒了剛見面時的不愉快,柳豐羽似乎以調戲古板的唐雁丘為樂,而唐雁丘多數時候都不跟他計較,倆人倒也相安無事。

他敲開柳豐羽的房間,果然發現柳豐羽正躺在床上敷面膜。

“柳哥,該吃飯了。”

“哦,給我端上來吧。”柳豐羽愜意地說。

叢夏無奈道:“好吧,你等等。”

他又去了莊堯的房間,剛貼近門,就聽到門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正是那天他從錄像裡聽到的非人類聲音的呼救聲,那一聲“救我”,讓人寒毛倒豎。

叢夏硬著頭皮敲了敲門,“天壁,小唐,莊堯,該吃飯了。”

過了一會兒,成天壁打開了門,眼神看上去有些疲倦,他道:“把飯端上來吧。”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叢夏愣了一會兒,鬱悶地下樓了。

他和鄧逍把晚飯一一給那四人端了上去。他吃完飯後,把所有東西都收拾乾淨,就回房間準備洗澡睡覺了。

他用那根簡陋的管子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還把他和成天壁換下來的貼身內衣給洗了,忙活完之後已經快十一點了,成天壁還是沒回來。

看來那些視頻真的有些不得了的內容?叢夏心裡雖然好奇,但他實在不想去看了,還是等莊堯總結起來分析給他們聽吧。

再說,他剛洗完澡,一身輕鬆,屋子裡還開始熱騰騰的暖氣,他穿著棉質睡衣都不覺得冷,外面就是擺著金山,他現在也片刻都不想離開這麼舒適的環境。

叢夏鑽進乾淨的被窩裡,聞了聞那清香的被子,為這難得的享受而感動不已。

他躺下沒多久就迷糊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開門聲響起,成天壁回來了。

叢夏立刻醒了幾分,“天壁?”

“嗯。”

“你們看完了?”

“嗯。”

“怎麼樣?”

“明天一起說吧。”

“好,你趕緊洗澡吧,這屋裡是不是很暖和?舒服死了。”叢夏下了床,把毛巾和睡衣遞給他,“穿這個睡衣就足夠了。”

成天壁接過東西,就要進浴室。

叢夏有些擔心地說:“你沒事吧?是不是視頻裡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成天壁回頭看了他一眼,“跟我們關係不大,不用太擔心。”他頓了頓,又道:“只要我們遠離那個塔。”說完,他就進浴室了。

叢夏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來,視頻裡的東西讓成天壁都感到威脅了,他已經無法想象,他們三個人究竟看到了什麼,不管是什麼,只要他們遠離,應該就沒事了吧。

叢夏重新鑽回了被窩,卻有些無法入睡,人的好奇心是無止境的,他巴不得成天壁現在就告訴他。

過了一會兒,成天壁出來了,帶著一身水汽上了床。

從床墊陷下去的一瞬間,叢夏的思緒立刻從大雁塔拉回了床上,他腦子裡的某根弦猛地繃緊了。

不對啊,現在不是想大雁塔的時候啊,現在是……現在是他和天壁在溫暖的房間和乾淨的被褥裡同床共枕的時間啊。

叢夏克制不住心裡的遐想,差點兒笑出聲來,他不知道第一次談戀愛的男人對自己喜歡的人都抱著什麼想法,是不是都跟他一樣,想碰觸、想撫摸、想做些親密的事,無論對方是男是女。

叢夏有些緊張地抓著被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剛躺下,就接觸到了他的目光,他忍不住道:“怎麼了?”

叢夏甚至自己必須臉皮厚,不然以成天壁的性格,倆人一輩子也就親個嘴完事兒了,他支吾了一下,“就是,咱們……不那個……做點什麼嗎?”

成天壁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的目光在叢夏臉上流連,“你想做什麼?”

叢夏咽了口口水,“你呢?你不想做什麼?”

成天壁看了他半晌,轉過頭去,“我累了,我想睡覺。”

叢夏頭皮都炸開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掀開被子就撲到了他身上,哀叫道:“大兵哥,你怎麼能想睡覺呢?咱倆算怎麼回事兒啊?”

成天壁抱住他的腰,低聲道:“你幹什麼。”

叢夏鬱悶地說:“我好歹也才二十多歲,我也不想一輩子當處男成天給柳哥笑話,現在別說搞同性戀了,死了活了都沒人管,我覺得我們沒啥可顧忌的,不如就……”

成天壁捏了捏他的腰,“你上次不是害怕嗎?”

“我沒害怕,我那最多是有點兒緊張。”叢夏俯下身,舔了舔成天壁的嘴脣,輕聲說:“你再問我一次,我肯定點頭。”

成天壁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撇過了臉去,臉頰生起兩片藏都藏不住的紅暈,直接把叢夏看愣了。

他一臉紅,叢夏的臉也刷得一下子燙了起來,剛才蓄起來的勇氣漏了一半,看來求歡跟打仗差不多,要一鼓作氣,否則就二而衰三而竭了,叢夏窘迫地坐在成天壁的肚子上,下去也不是,進攻也不是,尷尬得想找個地方撞暈了算了。

雖然他沒有交過女朋友,但是女朋友應該也沒有成天壁這麼難搞吧。

叢夏泄氣地爬倒在成天壁身上,把臉埋進了成天壁的脖子裡,苦笑一聲,“我覺得有點丟臉,你要笑話我,在心裡笑話就行了,別表現出來。”

成天壁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探進了叢夏的衣服裡,輕輕撫摸著他的腰,叢夏能感覺到他指尖有些發顫,成天壁一緊張,他更緊張。

大爺的,都是處男,誰笑話誰啊。

叢夏一咬牙,一狠心,本能地就把手往下探去,掌握住了成天壁的寶貝。

成天壁身體一僵。

叢夏低聲道:“反正這裡沒錯吧。”

他試探地動了動手指,能感覺到手裡的東西有了很大的反應。成天壁放在他後腰的手,突然收緊,抱住了他整個腰身,一個翻身把叢夏壓在了身上。

叢夏對上成天壁的眼睛,在那雙一向冷靜自持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些屬於男人的激烈情緒。

叢夏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住了他的脣,另一隻手則大膽地探進了成天壁的睡衣裡,他第一次碰觸另外一個男人的東西,那感覺相當奇妙,他第一反應只有一個:真他娘的大,比他以前洗澡看到的時候想象出來的手感還要大。

成天壁熱烈地回應著這個親吻,濕潤的舌頭撬開叢夏的牙齒,進駐他的口腔,動作略顯粗暴,卻激起倆人無盡的渴望。

成天壁的手也伸進了叢夏的衣服裡,控制住了叢夏,叢夏身體一軟,因為過度興奮而抖得厲害。

倆人不斷地親吻著對方的嘴脣、下巴、臉頰,他們的動作略顯笨拙,但都在用最親密的方式回應著對方的熱情,同時,他們屬於男性的慾望緊緊貼在了一起,彼此來回摩擦著對方炙熱的皮膚,慾望的洪流涌入倆人的身體裡,讓他們頭腦發熱、讓他們四肢發麻,讓他們在無法自控的情緒中不斷地、不斷地沉淪。

直到,他們在對方溫柔而熱情的碰觸下盡情地釋放出來。

叢夏的身體癱軟了下來,他摟著成天壁的腰,額頭抵著成天壁結實的胸肌,不斷地喘著氣。

成天壁一下一下撫摸著他後背光滑的皮膚,雖然沒有說話,但就連那低緩的呼吸都透著一股滿足。他低下頭,親了親叢夏的頭髮,手臂微微使力,頂著叢夏的後背,讓他的前胸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叢夏更加用力地抱住成天壁,倆人緊緊貼著對方,中間不余一寸縫隙。

叢夏輕聲笑道:“這個……也挺舒服的。”

成天壁沒說話。

“你是不是又不好意思呢?沒事,你不用說話。我覺得自己運氣真好,真的。”

“我也是。”成天壁低聲道:“我的運氣,也很好。”

叢夏親了親成天壁的下巴,柔聲道:“我們的運氣,會一直好下去的。”

成天壁緊緊抱住了他,心潮一片暖意。

 

106 傀儡玉

 

叢夏第二天早上醒來,簡直是神清氣爽、滿面紅光,看到什麼都覺得心情不錯,即使鄧逍偷吃了兩個煮雞蛋,他都裝作不知道了。

成天壁和唐雁丘早早已經起來晨練了,鄧逍聞著早餐的香味就迷迷糊糊地下樓了,柳豐羽照例懶床,莊堯一反常態,直到吃飯的時候都沒出來。

“小鄧,莊堯呢?”

鄧逍鬱悶道:“不知道,一晚上沒睡,就反覆看那個視頻,大半夜的,要不是我膽子大,肯定被那小子嚇出毛病來。”

“現在還在房間嗎?”

“在。”

“小唐,你去叫柳哥起床,小鄧,你也把莊堯叫出來吃飯,再看眼睛要完了。”他也實在是好奇,視頻裡到底藏著什麼信息。

“哦。”鄧逍聽話地回房間叫莊堯去了,唐雁丘也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成天壁正巧晨練回來,他路過叢夏身邊的時候,叢夏儘管沒回身,都感覺到了他的氣息,他轉過頭來,正好撞上成天壁的眼睛。

成天壁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表情有些僵硬。

叢夏笑道:“早啊。”

成天壁微微頷首,快速地走到餐桌前坐下了。

挺害羞啊……

叢夏看旁邊沒人,走到他旁邊放下一碗銀耳,笑道:“趁熱喝,過幾天我找人要點材料,給你做慕斯蛋糕。”

成天壁低聲道:“我沒說我愛吃甜的。”

叢夏揉了揉他的耳朵,柔聲道:“但我看得出來。”

成天壁只覺得耳根發熱,看著叢夏的細腰從自己眼前晃過,有種緊緊摟住的衝動。

叢夏剛把飯菜一一端上桌子,就聽到莊堯怒叫著:“放我下來!”

他回頭一看,就見鄧逍領小雞一樣把莊堯夾在腋下抱了出來,另一隻手還拿著電腦。

鄧逍把莊堯放到了椅子上,指著叢夏說:“叢哥讓我把你叫出來的。”

莊堯白了他一眼,憤怒地整了整衣服,對叢夏說:“我在研究視頻呢,我不想吃飯。”

“你一晚上看了多少遍了,天壁說那幾個有內容的視頻,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分鐘。”

“多看幾遍,會有新的收穫。”

“那你現在有什麼收穫,大家都等著想知道呢。”叢夏把一碗銀耳羹端到他面前,“先喝這個開開胃。”

眾人也都坐了下來,吃起了早餐。

莊堯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那十幾個視頻中,只有三個有畫面,但是信息量很大,總的來說,我們懷疑那個求救的人確實被異種了,而且視頻裡的畫面顯示,他正在被蟲子剝奪自我意識。我們都知道,人類和別的物種異種的時候,尤其是和動物這種有思維的物種異種,會有一個爭奪身體主控權的自我意識戰鬥,畢竟是兩個獨立的意識融合到一個身體裡,必須有一個做主導來引領這個新身體平時的行為,像柳豐羽,一開始就有一段時間想要消化各種動物,那就是大王花的自我意識造成的。不過,植物的自我意識比較弱,柳豐羽很快就戰勝了這種意識,像那些肉食性動物異種人,估計要戰勝動物的自我意識,會比柳豐羽困難,不過動物的大腦比不上人類,最終人類還是會獲勝,至少我們目前接觸的所有動植物異種人,都是保留了人類的意識,但是這些人的性情有沒有被動植物影響,我沒有做過對比試驗,就不好說了。這些蟲子的自我意識,本來應該也是很弱的,比較是結構簡單的軟體動物,但是它們數量多,一個兩個的自我意識不算什麼,但是成千上萬甚至過億的蟲子的自我意識,就非常龐大了,龐大到那個人無法抵禦。”

叢夏插話道:“這裡面涉及一個概念,我想先討論一下,異種究竟是隻能單個物種和單個物種異種,還是單個物種可以被多個物種異種?按照你的說法,那個人應該是被無數的蟲子同時異種了,否則他只要面對一個蟲子的自我意識就夠了。”

“這個問題我也思考過。就目前我們見過的所有異種人,都是單個異種的,但是有一個例外,就是那個蝙蝠異種人易東,他的身體完全蝙蝠化的時候,並不是一隻蝙蝠,而是大量的蝙蝠,再結合這個男人的例子,可以基本確定,異種並非一定要一對一。”

“沒錯,我也是想到了那個蝙蝠異種人,所以有了這個猜測,我們對動植物和人類的變異,了解的還非常有限,基本上只停留在離開貴陽前從北京截獲的衛星信息,以及一路上其他人告訴我們的信息,我想,我們對異種物種的了解,還處於初級階段。”

“沒錯,我們還有很多需要了解,說不定物種的進化並不侷限於這幾種方式,只是我們還不知道而已,因此,那群蟲子能跟集體異種,也並不是奇怪的事,所以我猜測,異種,可能也未必只侷限於兩種物種。”

叢夏一驚,“你的意思是,一個物種可能被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的物種異種?”

“對,因為那個視頻裡反應出來的東西,就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那視頻裡還有什麼?”

莊堯頓了頓,開始喝水潤喉。

成天壁接過話頭,“我們兩個看到的那個黃色瞳孔的男人,並不是視頻裡出現的唯一一個人,那些蟲子恐怕……把進入塔裡的所有人都吸收了。”

聽到“吸收”這個詞,眾人臉色均是一變。

“吸、吸收?”

唐雁丘道:“沒錯,之所以用吸收這個詞,是因為這是我們觀看那些視頻時最直觀的感受。雖然視頻拍得很模糊,但是隱約能看到一些人,皮膚下爬滿了蟲子,有些地方的肢體或者皮膚已經裂開了,流出的血液都是跟蟲子一樣的淡黃色,我們已經分不清那些人是不是還活著,因為他們都在動,但是做出的動作很怪異,不像是人類的舉動,不過就算活著,應該也不算人了。”唐雁丘說到這裡,臉色也不太好看,畢竟那些地獄般的畫面並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幾個聽眾倒吸一口涼氣,表情都有些僵硬。

柳豐羽道:“可是,也有可能是被那些蟲子寄生,或者乾脆只是在被蟲子吃,為什麼你們能確定是在被異種呢。”

“因為一個只有七八秒的畫面。”

“什麼畫面?”

莊堯打開電腦,調開視頻,拉動進度條,把電腦推給他們。

柳豐羽抱怨道:“媽的,你不能換個時候給我們看?正吃飯呢。”

“害怕你就別看。”

“我不怕,我只是噁心。”

莊堯別理他,點開了播放鍵。

叢夏盯著屏幕正中央,首先是一片漆黑,但是背景音樂非常■人,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翻滾、挪動,配上那漆黑的畫面,跟拖屍差不多,接著畫面轉了,漆黑的屏幕上赫然出現了幾個白影,叢夏仔細一看,是兩個站著的白衣人,身上的衣服正是第三波進去的人穿得防護服,只不過很破、很髒,勉強能認出來而已,地上還有幾個黑乎乎的影子,在瘋狂地扭動,叢夏定睛一看,真的是幾個人,他們全身都被蟲子覆蓋了,但是偶爾能看到一些肢體和皮膚,就像唐雁丘描述的那樣,皮膚開裂,地上淌滿了黃水,但是還在動,而且動作很劇烈,好像垂死的掙扎,叢夏忍著噁心,繼續往下看。

但是視頻一下子就結束了。

叢夏長長呼出一口氣,“天哪……”

柳豐羽臉色相當難看,“完了?沒了?這能看出什麼?”

莊堯又把進度條拉了回去,重新播放了一遍,他指著屏幕上那兩個站著的人,“你們看著他們。”

眾人的眼睛又被迫忍受了一次恐懼的煎熬,盯著那兩個站著的人,畫面太暗,看不清那兩人的表情,但是仔細觀察,他們的胸膛在緩緩起伏,說明是活的,而且身上一個蟲子都沒有,他們低著頭,就那麼低著頭,看著地上掙扎的同伴,沒有任何反應。

視頻停止了,飯桌上鴉雀無聲。

半晌,莊堯道:“明白了嗎,這兩個人還活著,但恐怕已經不是人類了。”

“那這視頻,是誰拍的?”

“不知道。拍攝視頻的人,現在要麼死了,要麼也變成了這種東西。”

叢夏苦笑道:“我很慶幸咱們沒進去。”

柳豐羽啪地拍上了電腦,“還好我沒進去,這話噁心的地方,我死都不會進去。”

就連莊堯也心有餘悸,“這個大雁塔真的太危險了,比我們過往經歷過的所有危險加起來都危險,幸好我們只到門口逃出來了,不然,下場跟這幾個人一樣。”

“不過,當我們進去的時候,這些……東西,為什麼沒來攻擊我們呢?”叢夏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看的這些“人”。

“不清楚,更讓人好奇的是,他們為什麼不離開大雁塔。上次我們帶著傀儡玉進來,那些蟲子追出來三百多米,後來就沒再追了,如果它們想,完全可以把蟲子鋪滿整個西安城,就照他們這個繁殖速度,占領一個城市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它們卻無法離開大雁塔太遠。我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它們不是不能離開大雁塔,而是不能離開傀儡玉,說不定它們根本不需要進食,只要吸收能量就能活。”

叢夏點點頭,“我也想過這個可能,它們對傀儡玉很瘋狂,但是,傀儡玉是個很輕便的東西,拿起來就走了,除非,大雁塔裡有什麼東西在束縛著傀儡玉。”

“有東西能束縛傀儡玉嗎……”莊堯若有所思地說。

“不管怎麼樣,有什麼東西能把它們禁錮在大雁塔,是件好事,否則那些蟲子和那些“人”出來了,西安就完了。”

莊堯沉聲道:“這種束縛,恐怕只是暫時的,那些蟲子繼續擴張下去,早晚大雁塔會容不下它們的,而且,它們現在又有了這些‘人’……”

柳豐羽道:“別瞎操心了,反正我們不可能回去了,大雁塔怎麼樣,影響不到我們,還不如想想我們現在的麻煩呢。”

鄧逍點頭道:“對啊,我們都離開這麼遠了,蟲子也不會追我們追到北京去,自己嚇唬自己幹嘛呢。”

叢夏嘆了口氣,“你們說的對,咱們先把大雁塔的事放一放吧,到了北京,可以交給我二叔,我想他們是不會放過大雁塔裡的傀儡玉的,對政府來說也能做個參考。”

莊堯道:“暫時確實是跟我們沒關係了,不過這些東西……真讓人不舒服,如果它們脫離了大雁塔,以人類的姿態,豈不是想去哪兒都可以了?所以,對於這些蟲子,我們可以暫時不去研究,但絕對不能放鬆警惕,當做不存在。”

這些視頻看得眾人心情都很沉重,早餐都沒吃多少。叢夏看著剩下的東西心疼,讓鄧逍全打掃乾淨了。

吃完飯後,眾人集中到一起,商量戰略和準備工作。

莊堯拍了拍桌子,“首先我要提醒各位的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要相信洛陽的任何人,燕會陽雖然是想跟我們合作,但我看得出他對我們有所保留,這倒也正常,我們也要步步為營,隨時根據時態改變戰略。”

眾人點了點頭。

莊堯道:“我現在開始分析我們的情況。根據燕會陽的說法,北京的一個變異人組織已經跟趙粉和姚黃接頭,打算徹底消滅魏紫,魏紫為了抵抗這次攻擊,需要吸收大量變異人,現在進行基因改造試驗已經來不及,因此魏紫在到處吸收洛陽的小幫派,最終很可能會把主意打到綠雲頭上,不過鑒於其他兩家虎視眈眈,他暫時還不會把綠雲怎麼樣,但一旦他這次跟北京的變異人組織決戰勝利了,綠雲肯定會是他下一個搗毀的目標,而就算魏紫被消滅了,勢大起來的趙粉和姚黃,也一定不會放過綠雲,所以現在是綠雲趁著他們兩方決戰,保全自己的最好時機,所以他們要和我們合作,因為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傀儡玉,是在同時在與這兩方為敵,只有同時削弱這兩方的實力,綠雲才有可能在這場戰鬥過後順利存活下去。”

柳豐羽懶洋洋地說:“互相利用的關係。”

“不錯。魏紫和那些小幫派是一股勢力,我們和綠雲是一股勢力,北京的變異人組織和趙粉、姚黃是一股勢力,三足鼎立的時候,關係是最穩健,但崩毀起來也最徹底的,現在洛陽之所以還這麼平靜,就是因為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都想等著其他兩家先打起來,想作收漁翁之利。”

叢夏道:“可是現在多了一個不安定因素,就是針對我們的懸賞令,這個懸賞令,讓我們從捕獵者變成了獵物。”

莊堯道:“沒錯,把我們從角落直接拉到了太陽底下,不過,這也並非全是壞事,至少我們可以利用這件事,挑起魏紫和趙粉、姚黃的戰鬥。”

“你想怎麼做?”

莊堯神秘地一笑。

 

107 傀儡玉

 

“老大,老大。”

易東易南兩兄弟正在和一個小幫派的首領談判,手下的一個人冒失地敲門進來了。

易東冷冷瞥了他一眼。

“東哥,很重要的事。”

易東站起身,隨那人出去了,“怎麼回事?”

“懸賞令上那夥人終於出門了,而且往咱們城南走來了,好像是衝著我們來的。”

“叫人在塔樓做好準備,我現在過去。”易東跟著那人下了樓,往前門走去。

“看著挺專業的嘛。”柳豐羽看了看眼前的別墅區,別墅的四角豎起來四個巡邏塔樓,上面裝著望遠鏡和機關槍,有人24小時輪班站崗,看上去就像一個小型軍事基地,戒備森嚴,跟以前的那些變異人組織又不在一個檔次上了。

成天壁掃了一眼,冷哼道:“破綻太多,唐雁丘一個人可以對付。”

莊堯搖了搖頭,“省省吧,我們又不是要攻城,跑到別人老巢來打架是下下策。”

隨著他們的靠近,別墅裡跑出十多個帶槍的變異人,擋在了門口處,各個緊張地看著阿布。

阿布在門口站定,近8米高的身材,像一棟大樓一樣遮天蔽日,把門口那些渺小的人類都納入了自己的陰影下。

一個男人厲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莊堯伸出一個腦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們要見易東和易南。”

“我們老大不是你們相見就能見的。”

莊堯道:“他一定會見。”

“趕緊滾,再不滾我們不客氣了。”

兩邊塔樓上的人已經把機關槍對準了他們。

成天壁冷道:“敢開槍的話,先死的一定是你們。”

門口的幾人冷汗直冒。這夥人的傳聞,從他們進入洛陽城那一刻起,就被傳得沸沸揚揚,儘管對他們能力的描述肯定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是隻憑幾人之力滅了張淺近千的變異飛禽和劉老大幾十隻變異野獸,這樣的實力實在讓人望而生畏,尤其聽說他們團隊裡有個自然力進化人,長期以來自然力進化人已經被神化,導致大部分人都以為這種變異人有神力,自然力進化人結合他們的那些傳言,再加上懸賞令上的天價“報酬”,讓人對這個隊伍充滿了好奇和畏懼。

因此成天壁說的話,他們並不認為是嚇唬人的,一時之間,沒人敢隨便動作。

半晌,別墅區深處刮來一陣黑色旋風,仔細一看,是一大群黑色吸血蝙蝠,成團的飛了過來,速度極快,眨眼已經到了眼前,在正門口的位置,那些蝙蝠慢慢具化成一個高大男人的形象,正是魏紫的第一高手——易東。

“東哥……”

易東抬起手,“退下。”

那些人聽話地帶著武器往遠處退去,站在易東身後約100米處守衛著。

易東沒有抬頭看阿布,只是冷冷地說:“下來。”

莊堯第一個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其餘幾人都陸續下來了,唐雁丘和鄧逍沒有來,來的四個人,正是大半年前,在貴陽和易東易南兩兄弟相遇的人。

叢夏第二次近距離打量這個男人,依然被他冷峻強悍的氣勢所震撼,儘管他不能準確地估量每一個人的能量有多少,但是對於強大的能量體,每個人都有一種發現危險的生物本能,根本無需叢夏去感知易東的能量,直覺已經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強。

易東打量了他們一番,“另外兩個沒來嗎?”

莊堯冷笑一聲,“看家呢,你弟弟呢,也沒來嗎?”

易東扶手而立,淡道:“看家。”

“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從貴陽到洛陽,一千多公里,我們還是挺有緣分的,對吧。”

易東冷道:“你們是衝著傀儡玉來的吧。”

莊堯笑道:“沒錯,經過這一千多公里路的洗禮,我們也知道傀儡玉是好東西了,也想得到一塊,就看你們願不願意成全了。”

“成全?”易東冷笑一聲,“想要傀儡玉,你們就排著隊來送命吧。”

“你們做的基因改造試驗積怨太多,又手握傀儡玉不放,現在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等著圍剿魏紫,最終會送命的是誰,你們不會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吧。

易東目光凌厲地看著他,“當然有,你們會像以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莊堯輕笑,“口氣不小。”

易東寒聲道:“你們來這裡的目的,不會是敘舊吧,有話快說,我沒時間和你們廢話。”

莊堯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攤開在易東面前,“你應該見過這個東西吧。”

那正是那張懸賞令。

易東道:“我對這個不感興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莊堯冷笑,“別說得那麼好聽,你們只是犯不起我們,洛陽城那些弱小的幫派和變異人,可沒我們這麼好的運氣,全被你們逼著上戰場當炮灰了,如果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沒有自保能力,你們會按兵不動那麼久嗎。”

“哪有如何?至少現在,我們對懸賞你們那塊傀儡玉不感興趣。”

“你並非不感興趣,只是分身乏術罷了,你現在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怎麼可能會有空閒攻擊我們呢。”

易東寒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莊堯把紙塞進懷裡,“你們雖然不感興趣,但我們卻很感興趣,我說了,我們的目標始終是傀儡玉,而不是你們,只要能得到傀儡玉,誰的都是一樣的。”

“你想要懸賞的那塊?”

“沒錯,這樣也避免了和你們起衝突,不是嗎?”

“那你要去北京,跟我說無用。”

“不需要去北京,北京來的那夥人身上就帶著一個。”

易東挑了挑眉,“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你們有檢測傀儡玉能量的儀器吧?”

易東道:“有。”

“檢測範圍是多少?”

“不超過70米。”

“想確定的話,帶著儀器去那夥人駐紮的地方試試,你會飛,這難不倒你吧。”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燕會陽告訴我們的消息,說那夥人剛從張家界附近收了一塊傀儡玉,在回京的途中接到命令,於是來洛陽收繳你這塊,過幾天會有北京的人來幫助他們,順便接應傀儡玉。”

易東冷道:“我也得到了差不多的消息,渠道很可靠,但那消息說,張家界並沒有傀儡玉,那些人撲了空。”

“哈哈。”莊堯大笑道:“難道他們會告訴全世界,自己手裡握著傀儡玉嗎?”

“那你們又憑什麼確定?燕會陽又憑什麼確定?”

“燕會陽得到的消息跟你們差不多,但是我們覺得事情有異,所以特意去調查了,結果發現他們帶著一塊傀儡玉,至於我們怎麼確定的,你不需要知道。”

“就算他們真的帶著一塊傀儡玉又如何?”

“於其讓一群外地人離間、削弱洛陽的各大勢力,搶奪傀儡玉,作收漁翁之利,為什麼我們不能聯手,把他們的傀儡玉奪走呢,到時候,你也安全了,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豈不皆大歡喜。”

易東狐疑地看著他們,“你們不是已經和綠雲聯手了嗎。”

“綠雲實力太弱,我們並不看好。”

易東垂下眼瞼,想了片刻,“你們究竟是在攪混水,還是真的想合作,等我確定了他們是否真的帶了傀儡玉再說。”

“好,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再見面,我想到時候你已經有了答案。”

幾人跳到阿布背上,轉身離開了。

回到美容院後,成天壁率先問向叢夏,“感覺到傀儡玉了嗎?”

叢夏點點頭,“在別墅區西南的位置,大概是中間那排別墅的倒數第二、第三棟。”

莊堯道:“很好,如果能把他們的大批武力引出別墅,我們就可以進去拿傀儡玉了,拿到傀儡玉後,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哪怕捨棄路霸。”

這時候,唐雁丘外出回來了,眾人望向他,叢夏問道:“小唐,怎麼樣?”

“按照你說的,把那幾塊瑪瑙扔到北京那些變異人駐紮的地方了。”

“乾得好。”

北京那批人帶著傀儡玉的消息,自然是莊堯瞎掰的,他們的計劃正一步步展開,至關重要的就是首先要讓魏紫相信他們確實帶了傀儡玉,其次要讓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知道那群人帶了傀儡玉,那幾塊碎瑪瑙,正是叢夏做的蓄能玉符,裡面儲存的是跟傀儡玉裡一樣的無屬性能量,變異人感覺不到,但是儀器可以。他們不確定那種儀器能不能檢驗出傀儡玉和瑪瑙玉符之間巨大的能量差,但是不管怎麼樣,那些蓄能玉符足夠迷惑所有人,甚至北京來的那些變異人也會亂了陣腳。

北京那個變異人組織的出現,打亂了洛陽的平衡,使得幾大勢力針鋒相對,最後倒霉的還是那些能力普通的變異人和普通人,他們希望在搶到傀儡玉的同時,也能把這夥外來土匪趕出去,這也是燕會陽的期望。

至於魏紫,失去了傀儡玉,他們會元氣大傷,趙粉、姚黃都會在這場戰鬥中被削弱,無力再戰,到時候也能換洛陽很長一段時間的平靜了。

最遲明天,易東肯定會帶著儀器去親自驗證傀儡玉的真假,介時,他們行動的時候也到了。

莊堯道:“今天大家好好休息吧,把絕對不能丟的東西,都放在阿布身上,用繩子系好,埋在它尾巴下面,那裡比較安全。如果情況比我們想的難對付,我們就沒法開路霸走了。這樣也好,洛陽離北京,不過800多公里,阿布幾天就能到。做好準備吧,這是我們至關重要的一戰,人家已經把懸賞令貼到了我們腦門兒上,如果我們連傀儡玉都搶不到,去北京也凶多吉少。”

叢夏握緊了拳頭,心中有種強烈的情緒洶涌而起,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

他們足足走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北京終於指日可待,只要得到一塊傀儡玉,他們到了北京就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了,所以,這確實是至關重要的一戰,他們,絕對要帶著傀儡玉,活著離開這裡!

 

108 傀儡玉

 

下午,燕會陽又來了一趟,跟他們進一步交換了一些信息,並且詢問他們去了魏紫的老巢的事是不是真的。

看來在洛陽城,消息流通的很快。

莊堯並不避諱,直接承認了,只是找了個很好的理由解釋這件事。他要求派人盯著奉嵐會——也就是北京來的那群變異人組織駐紮的地方,有任何異動,隨時告訴他們,另外,要他派人撒布奉嵐會的人帶著傀儡玉的消息,洛陽城一定會因為這個消息沸騰起來。

他們則留在美容院,各自備戰著。

成天壁一刻不停地修煉著,因為許久沒有戰鬥,沒人知道他已經進化到了什麼程度,他離二階還有多遠;唐雁丘擦拭著自己的弓和箭,給每一個箭頭重新上油;柳豐羽和鄧逍也難得正經起來,認真修煉;叢夏則找燕會陽要了一批材質好的和田玉料,切成很小的玉片,不斷地?制蓄能玉符,這些玉料做玉符,比瑪瑙要好很多。

?制玉符的過程中,需要對能量的把控非常精確,稍微偏差一點,就可能讓玉符報廢,叢夏熟能生巧,現在對能量的輸出越來越嫻熟,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浪費。

?符的過程中,他還有了個很大的收穫,因為對能量掌控能力的增強,叢夏漸漸地能夠從自己的能量核裡單獨提取一種五行能量,也就是說,他現在能夠在體內單獨操控一種五行能量的流動,而不是僅僅侷限於無屬性能量。五行能量本就和無屬性能量存在著相生相息的關係,五行能量能轉化出無屬性能量,無屬性能量也能轉化為五行能量,也正是以為這樣,他才能用無屬性能量給能量體治傷,因為能量進入他體內後,會自動變成無屬性能量,可是無屬性能量從他體內進入到別的能量體的時候,會自動變成那個能量體的某一種能量,由此可證,他們是可以互相轉化的。因此叢夏一直希望能夠自己控制這種轉化,這樣就可以減少不必要的能量浪費,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操控某一種五行能量,就能利用這種能量,?制一些攻擊和防禦類的玉符。

雖然現在他還只能在自己的體內操控五行能量,不能輸出,但是只要不斷地修煉、嘗試,從自己體內直接輸出五行能量,也是早晚的事,介時,他可以讓別人從自己身上感知到任意一種五行能量,那樣對自保和偽裝會有好處。

這個發現讓他大為興奮,只是現在大家都忙著備戰,他也沒空跟其他人分享,離開這裡後,他會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嘗試一番。

晚上,燕會陽派了一個手下來通知他們最新消息。

莊堯問道:“外面情況怎麼樣?”

“那個傳聞已經散布開了,目前還沒看出什麼效果,不過有兄弟說今天看到趙粉的那個女人去了奉嵐會的駐地,但很快離開了,又去找了姚黃的老大,倆人密謀到現在,暫時還沒有動作。”

那個人匯報完情況,留下一批新的物資就走了。

等人走後,成天壁道:“已經有效果了。”

莊堯點點頭,“這個消息會先讓趙粉、姚黃對奉嵐會產生懷疑,合作的雙方一旦產生了間隙,出事是早晚的。奉嵐會之前去張家界收傀儡玉,肯定隨身攜帶了檢測的儀器,如果他們聽到傳聞,在自己的駐地檢測到了傀儡玉,就會因為弄不出清楚怎麼回事而自亂陣腳。至於魏紫,在以為奉嵐會攜帶了傀儡玉之後,也會有所行動。”

叢夏問道:“你認為魏紫會和我們合作嗎?”

“不會,如果我是魏紫,我會趁著突生變故、局勢大亂,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抓緊時間壯大自己,再伺機行動,目前勢力最大的是奉嵐會和趙粉、姚黃的聯合,所有人都在盯著他們,奉嵐會悄悄帶了傀儡玉的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洛陽,需要盟友上場拼命,卻故意隱瞞傀儡玉,不暫借盟友進化,趙粉、姚黃本就眼饞傀儡玉很久,只是沒有實力搶奪,如今連趁機借借光的機會都得不到,他們心裡會怎麼想,每個人都能猜到吧。奉嵐會和趙粉、姚黃之間的合作關係會出現動盪,魏紫肯定會等待最合適的時機擊破他們。再說,魏紫也不會信任我們。”

叢夏道:“我們這麼幹,反而給了魏紫喘氣的機會,難怪燕會陽有些不滿。”

“如果沒有那個懸賞令,我會換一套計劃,但是懸賞令讓我們站在了風口浪尖上,讓奉嵐會對我們的警惕升高了好幾倍,很不利於我們行動,而且,我們的最終目標是傀儡玉,想要得到傀儡玉,必然要和奉嵐會正面衝突。因此,眼下我們的第一敵人不是魏紫,而是奉嵐會和趙粉、姚黃這個目前勢力最大的聯合。我要先打擊奉嵐會和趙粉、姚黃的合作關係。”

“然後呢,出了這個意外,現在魏紫和奉嵐會都不敢行動了,怎麼才能讓他們起衝突呢?”

莊堯眯起眼睛,“讓趙粉、姚黃來挑起事端,等明天魏紫來找我們之後,我們就展開計劃的第二步。”

叢夏嘆道:“希望一切能按我們的計劃發展。”

莊堯道:“我們現在最欠缺的,就是奉嵐會那六個變異人的資料,那幾個人據說都是奉嵐會的頂尖高手,他們對我們的能力都有一些了解了,我們卻還對他們一無所知。”

“燕會陽已經派人從北京買消息了,但消息最早也要明天晚上才會送到。”

“嗯,趙粉、姚黃除了他們的老大,就沒有什麼實力特別突出的了,但是奉嵐會的這六個變異人,既然能夠單獨出來執行任務,實力肯定了得,在拿到資料之前,我們不能行動。”

鄧逍揮了揮拳頭,“放心吧,不管是多厲害的人,我都會一拳打趴下的。”

叢夏笑道:“小鄧,正好讓我們看看你的實力。”

“絕對不讓叢哥失望,哎,對了,我的衣服做好了嗎?”

“已經讓燕會陽去趕制了,明天就能做好。”因為鄧逍怕冷,尤其是在兩棲人的形態下,很容易因為過於寒冷而被迫進入冬眠狀態,所以叢夏讓燕會陽給鄧逍做一套適合他兩棲人形態下穿的防寒衣服。

“太好了,有了衣服就沒那麼冷了,啊,叢哥,你要記得讓他們給我的尾巴留出個洞啊。”

“放心吧,早就想到了。”

柳豐羽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那你豈不是要穿開襠褲了。”

鄧逍羞惱道:“那不是開襠褲,是給尾巴留的地方,唐哥的衣服上不也給翅膀留了地方嗎。”

唐雁丘也有些想笑,“但我是在背後。”

“你是在屁股上,哈哈哈哈。”柳豐羽大聲笑了起來。

鄧逍不幹了,哭喪著臉說:“叢哥,我不要穿開襠褲。”

叢夏忍著笑,“放心,不會給你做成開襠褲的,可能會弄個拉鏈之類的,不然平時就沒法保暖了。”

鄧逍鬱悶道:“要是開襠褲我就不穿了。”

眾人又討論了一會兒,鄧逍還在糾結開襠褲的問題,可惜沒人搭理他,吃了晚飯後,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了。

成天壁洗漱之後,就平躺在床上開始修煉。

叢夏洗完澡出來,一眼就看出成天壁沒睡覺,他靜悄悄地躺在成天壁身邊,沒有打擾他。想到明天也許會發生很多事,他也沒什麼睡意,索性也修煉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成天壁的聲音,“叢夏。”

叢夏睜開眼睛,笑看著他,“怎麼了?你想睡覺了?”他看成天壁的表情有些嚴肅,心裡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天壁,你怎麼了?”

“我需要你往我身體裡注入能量,直到我喊停。”

叢夏坐了起來,疑惑道:“天壁,你現在的能量應該是充滿的狀態吧,如果我強行往你身體裡注入能量,你會提前進入二階,可能會有危險的。”

“我明白,但我想試試,我現在很接近二階,非常接近,但是最後那一點,總是無法突破,今天一整天,不管我怎麼修煉,一直停留在原地,不知道什麼原因。”

“我去古玉裡找找答案,你別冒險。”

“不,我想試試。”成天壁臉色有些沉重。

叢夏抓住他的手,鄭重道:“天壁,你怎麼有些急躁,是因為馬上就要開戰了嗎?你忘了上次我無意之間強行突破了二階,結果被古玉彈開了嗎?我覺得強行突破二階是件很危險的事,古玉會保護我,可未必會保護你,我不會同意這樣的冒險的。你現在在一階到二階的臨界點,目前還沒有人達到過這種狀態,沒人知道會出現什麼問題和變數,碰到瓶頸也是有可能的,你別急,我去古玉裡找答案。”叢夏始終對上次的那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痛心有餘悸,他不知道那種痛,是因為他強行突破二階所致,還是古玉對傀儡玉的抵制所致,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希望成天壁也體會那樣的痛苦,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害怕出現危險。

畢竟二階融能核,是一個還沒有人到達過的地方,甚至他還沒有來得及去看古玉裡關於融能核的相關信息,萬一成天壁有什麼差池,他接受不了。

成天壁垂下了眼簾,“你說得對,我有些急了。”這一戰,他們要面對的強敵太多了,他擔心自己不夠強,不足以保護叢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今天的修煉卻止步不前,讓他心裡更加煩躁,所以才想冒險嘗試一下,但是叢夏的一番話,讓他冷靜多了。

叢夏摸了摸他的臉,啄了下他的嘴脣,笑道:“你別著急,出了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如果連你都在一階到二階的臨界點遇到了瓶頸,那我們也會遇到,按照柳哥和小唐的修煉速度,再過兩三個月他們也會到達臨界點,我和莊堯,大概要半年,所以這個問題我們早晚要解決,也一定有辦法解決。而且,天壁,就算以你現在的實力,也足夠打贏這場仗,我們都相信你。”

成天壁感覺心臟暖暖的,無論什麼時候,叢夏都對他抱以無條件的信任和肯定,叢夏從未懷疑他說過的一句話,也從未懷疑過他的實力,世界上只有一個叢夏會這樣對他,只有這一個叢夏。

叢夏笑道:“現在老實睡覺吧,我打算從明天開始和你們一起起床晨練,我覺得我身體素質有待提高。”

倆人緊緊挨著對方躺下了,心裡塞滿了甜蜜和感動。

成天壁睡著之後,叢夏卻始終無法入睡,他悄悄進入了古玉的虛空之中,開始查找進階的相關資料。

二階融能核相比一階蓄能核,不僅在能量儲蓄上有了質的飛躍,也會讓能量體的身體發生明顯的改變和進化,通俗點說,在一階的變異人,只是像個超人,而從二階開始,實力突飛猛進,幾乎就不太像人了,一階到二階的差距如此之大,叢夏簡直不敢相信如果能修煉到頂級的七階,是不是要直接成仙了。

叢夏又開始了艱難地翻譯工作。他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為成天壁理清楚進階的所有相關信息,主要是古玉裡的知識實在是太多,常常翻譯一段內容就讓他精疲力竭,而且,他也沒想到成天壁這麼快就已經到達了臨界點,希望現在解決這個問題還來得及。

也不知道翻譯了多久,在虛空中他根本感覺不到時間,但他感覺得到疲倦,就在他困得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終於把一階進階二階的內容翻譯了出來,古玉裡顯示,在一階和二階的瓶頸出現時,需要把全身的能量迅速釋空,然後最後一次充滿,這次充滿的過程,中間不能停歇,不能吸收死亡生物能量,必須一直保持著吸收天地間游離能量的狀態,直到再次充滿能量核,就能進階到二階。

叢夏心想,通常成天壁戰鬥過後力竭,要充滿自己的能量核,需要休息至少三天,哪怕是一刻不停的修煉,怎麼也需要一整天的時間吧,眼下看來,他們是沒有這個時間了,一旦計劃的第二部展開,趙粉、姚黃隨時可能率先挑起戰鬥。而偏偏突破瓶頸的方法,卻是必須自主修煉,古玉裡提到不能吸收死亡生物能量,是針對他的無屬性能量而言的,但是言下之意,就是不能藉助外力,只能靠自己,因此成天壁走不了捷徑,他想幫成天壁恐怕都不行。

叢夏在睡著之前想,明天和天壁還有莊堯商量商量吧,突破二階未必是最重要的事,穩健地突破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醒來,叢夏在吃早餐的時候就把事情說了,免得莊堯又怪他隱瞞古玉信息,耽誤事兒。

成天壁想了想,“在有傀儡玉的情況,我要全部充滿能量,至少也要十五個小時。”

莊堯道:“達到二階之後,實力會有大幅度提升,對我們這一戰意義非凡,我覺得應該試一試。”

叢夏則不同意,“萬一在他還沒有突破二階的時候,我們就打起來了怎麼辦?”

“只能盡量拖延時間。成天壁在這個節骨眼上到達臨界點,也算是天意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順勢而為,盡量拖延這一天的時間,讓他突破二階。”

叢夏急道:“時間太過緊迫,很容易出問題的,即使他不到達二階,我們有傀儡玉,也幾乎穩操勝券了,本來這次的計劃中,就沒有把天壁到達二階的戰鬥力計算進去。”

莊堯頓了頓,道:“既然如此,還是讓成天壁自己決定吧。”

叢夏緊張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毫不猶豫地說:“我要在今天突破二階。”

“天壁……”

成天壁抬手制止了他,“我已經決定了。”我要給你提供最大的安全保障。

叢夏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成天壁,往好處想,成天壁能提升實力,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畢竟成天壁是第一戰鬥力,他的強大,決定了整個團隊的強大。

莊堯道:“既然決定了,就抓緊時間開始吧,今天之內不發生什麼最好,就算發生了什麼,我也會負責給你拖延十五個小時的時間,我說到做到。”

成天壁點點頭,他對莊堯的能力並不懷疑。

叢夏道:“你打算怎麼釋放能量?”

“很簡單。”

眾人突然感覺到腳下無端升起一股風,接著,成天壁整個人就凌空升起,飄在了半空中。

莊堯點點頭,“這個方法好,既消耗能量,又不會產生什麼大的動靜。”

鄧逍眼睛直放光,“成哥,成哥,我也能飛呢,你能帶我飛起來嗎?”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嗯。”

話音剛落,鄧逍腳底也突然生風,接著那股風力直接把鄧逍托了起來。

“哇!”鄧逍嚇了一跳,因為太過突然,他沒站穩,往地上摔去,接著他就像在真空狀態中一樣在空中翻了個跟頭,但是卻始終沒落到地上,他興奮道:“成哥,你太酷了,以後你不是可以像古代大俠那樣御風而行了。”

莊堯道:“像想唐雁丘那樣飛還不現實,現在只是利用風力托浮身體罷了,不過,有一天說不定這能進化到那個程度,二階會是什麼樣子,真是讓人期待啊。”

成天壁就這樣托浮著自己和鄧逍,足足五分鐘過後,他體內的能量一耗而空,臉色蒼白地落回了地面。

叢夏道:“我扶你回房。”

“不用。”成天壁看著他,嚴肅地說:“我沒有出來,你絕對不要行動,知道嗎?”

叢夏點點頭。

成天壁回了房間,開始閉關修煉,把蓄能核做最後一次的充滿。

莊堯道:“今天是最關鍵的一天,尤其是從現在開始之後的十五六個小時,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到成天壁。”

叢夏重重地點了點頭。

成天壁進屋沒多久,燕會陽來了,並帶來了一個消息,說魏紫的兩兄弟正往他們這邊來,他眼神有些狐疑,因為莊堯並沒有把他們的計劃全部告訴燕會陽,燕會陽起疑心也是正常的,他們認識不過兩天,彼此心存疑竇也是人之常情。

莊堯把他們要離間奉嵐會和趙粉、姚黃之間關係的計劃粗略地跟燕會陽說了一遍,燕會陽皺眉道:“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們怎麼知道奉嵐會的人帶著傀儡玉?我沒看到你們有檢測的儀器,那個儀器原本整個洛陽只有魏紫的人一台。”

莊堯道:“我們怎麼知道的,並不知道,即使重要,也不會告訴你,燕老闆,你關注結果就夠了。”

燕會陽臉色沉了下來,似乎覺得莊堯的表現實在太不符合他的年齡,但是末日之後奇人異事多了,他知道自己問了也不會得到什麼解答,他還是比較關心自己的切身利益,他聲音冷了下來,“你們這麼多事瞞著我,讓我心裡也沒底,我怎麼能確定,你們不會利用完我們就過河拆橋,轉而跟魏紫合作,搶奪奉嵐會的傀儡玉呢。畢竟你們的目標是傀儡玉,而非魏紫不可。接下來你們和魏紫的會面,我也要在場,如果你們不同意,那便不要再合作!”

莊堯笑道:“沒問題,你可以在場,燕老闆,你儘管放心,我們會保綠雲平安。”

燕會陽冷哼了一聲。

幾分鐘後,一道黑雲如期而至,黑雲落到地面,具化成一個黑衣男人,一個白衣少年也從黑雲中走了出來。

叢夏打開門,“兩位請進。”

易南狠狠看了他一眼,大步走了進來。

倆人在看到燕會陽的時候,都微微一愣,燕會陽也冷冷地看著他們,魏紫和綠雲近幾個月來時有衝突,雙方都有死傷,早已經互相仇視,此時首領正面交鋒,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易南環視屋內所有人,嘲弄道:“怎麼少了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呢,不是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吧。”

叢夏對這個少年全無好感,儘管長得挺好看,野心的味道卻太重,他冷冷地說:“這個輪不到你關心吧。”

易南看了叢夏一眼,眼神卻很輕蔑,就像在看螻蟻,在他眼裡,感知不到任何能量波動的叢夏,只是個普通人,他早已經不將普通人放在眼裡,可是兩秒鐘後,他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想起了什麼,“不對,你……你不是力量型進化人嗎?”

他記得當時在貴陽,親眼見過這個年輕男人肌肉爆發,操縱加特林機槍,隨後也曾感覺到這個人身上的能量波動,怎麼現在卻不見了呢?他感知了一下四周,發現原本有能量波動的叢夏沒了能量波動,而原本他以為是普通人的那個小孩兒,卻有了能量波動,他一時間迷惑,以為自己記錯了。

莊堯道:“不用想了,北京那邊有隱藏能量波動和虛擬能量波動的裝置,你不會沒聽說過吧,我們剛巧得到了罷了。”其實這一點他並沒有證實過,但是他相信那樣的裝置並不是什麼難發明的東西,至少給他足夠的條件,他就能做出來,他懷疑上次他們在西安碰到的那個外國人,就是用了某種裝置隱藏了能量,所以才敢大膽地用來忽悠易南。

易南自然也聽說過這些東西,只是沒親眼見證過,他眯起眼睛打量兩人,“你們兩個,究竟誰才是普通人。”

莊堯嘲弄道:“你覺得我們會告訴你?”

易南剛要發作,易東按住了他的肩膀,“我們沒必要知道,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個傳聞中擁有可以療傷的能力的人,一定就在他們兩個之中。”

易南冷冷地看著他們,諷刺道:“想要傀儡玉,拿你們自己去換就是了,何必特意跑到洛陽來。”

“如果我們不來洛陽,此時此刻你可能正在受到四方圍攻,從這點上來說,你還應該感謝我們呢。”

易東冷道:“你說的事情,我已經親自驗證過了,確實屬實。”

“那麼,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我們需要時間考慮,畢竟我們對奉嵐會的人完全不了解,他們還有傀儡玉,不能貿然行動。”

莊堯抿嘴一笑,“完全理解。”

叢夏心想,果然如莊堯所料,他們不會答應合作,但是卻會拖延時間。

莊堯道:“合作的事你們可以慢慢考慮,不過現在有件事,我覺得我們應該聯手解決。”

“什麼?”

“把奉嵐會和趙粉、姚黃的合作關係徹底破壞掉。”

易東眯起眼睛,“你們打算怎麼做?”

“不是‘你們’,是你們和我們、包括綠雲,我們要聯手拆散他們,把這股最大的勢力分流,對我們每個人都有好處,我沒說錯吧。”

易東和易南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燕會陽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易東道:“說說你的計劃。”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至少在拆散奉嵐會和趙粉、姚黃上,他們的利益是相同的。

莊堯道:“我只需要你們做一件很簡單的事……”

 

109 傀儡玉

 

易南戒備道:“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讓趙粉、姚黃以為你想和奉嵐會聯手,把我們拿下,以我們之中的那個有治愈能力的人,換取保有自己那塊傀儡玉。”

此言一出,易東易南兩兄弟臉色微變。

莊堯笑道:“或者,不是‘以為’,其實你們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現在腹背受敵,不敢輕舉妄動,是嗎,現在因為多出的一塊傀儡玉,奉嵐會和趙粉、姚黃橫生間隙,這正是你們最好的時機。”

“你既然知道,讓我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你就不怕我們真的和奉嵐會聯手?”

“不怕,因為奉嵐會可不會滿足於此,我們團隊裡那個特殊能力的人他想要,你們的傀儡玉他一樣想要,趙粉、姚黃要的僅僅是打倒你們,稱霸洛陽,奉嵐會能滿足他們,他們彼此之間也沒有利益衝突,所以他們可以合作,你們呢?你們敢和他們合作嗎?”

莊堯一席話,正中紅心,易東易南確實曾經考慮過和奉嵐會合作,讓自己渡過這劫,但是他們最擔心的,也是奉嵐會最終不會放過他們的傀儡玉,因此遲遲不敢有所行動。在這種矛盾的局面下,沒有一家敢先動手,都在窺伺其他人的動作。

莊堯道:“既然我們彼此不信任,不妨給自己都留著後路,我們現在只合作一件事,就是拆散奉嵐會和趙粉、姚黃聯盟這件事上合作,為了這個目的,你們出面挑撥是最合適的。而且,你們也可以趁此機會,試探試探奉嵐會,說不定你們還真能聯合起來對付我們,當然,如果他們野心太大,你們也有退路。”

易東冷道:“你告訴我們這些有什麼好處?”

“好處?當然是看到趙粉、姚黃猜忌奉嵐會,他們之間的信任土崩瓦解了,本來因為奉嵐會的那塊傀儡玉,趙粉、姚黃已經對奉嵐會不滿,現在如果你們有所動作,他們會更加不安。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擔心你們會和奉嵐會合作,因為你們不會的,他們根本不會放過你們手裡那塊傀儡玉,不是現在取,以後也會來取。”

“如果趙粉、姚黃因為我們的動作做出什麼過激行為呢?”

“什麼過激行為?發動攻擊嗎?發動攻擊是早晚的事吧,難道你以為你們一直沉默,一切就會風平浪靜?現在起衝突,尤其是由趙粉、姚黃挑起爭端,反而是最合適的時機,因為無論是奉嵐會,還是他們,現在都處於混亂狀態,他們之間的信任也正處於危機中,奉嵐會一定在修復他們之間的同盟關係,這個時候,他們的關係是最脆弱的,如果現在趙粉、姚黃主動進攻,對他們來說是雪上加霜,如果他們真的這麼蠢,反而正中我們下懷,但是他們應該不會蠢到這個地步吧。”

魏紫兩兄弟對視了一眼,心裡各有想法。

莊堯看著他們,循循誘導,“你們既然有和我們合作的意圖,只是無法立刻答覆,那麼就拿出一點想要合作的誠意吧,我們已經給你們提供了重要的傀儡玉的信息,這件事由你們去做,難道不是正好嗎。”

易東道:“奉嵐會同意了如何,不同意又如何?”

“同意了是好事,你們聯合起來先滅掉趙粉、姚黃,輕而易舉,然後,主控權到了你們手裡,你們可以選擇和我們合作,奪取奉嵐會的傀儡玉,不,你們可以完全不動手,他們只有六個人,我們就可以解決他們;也可以選擇和奉嵐會合作,拿我們去領‘賞金’,無論是哪個選擇,你都不吃虧。當然,我相信你們會選擇前者,到時候,我帶著奉嵐會的傀儡玉走人,你們繼續拿著你們的玉,在洛陽當土皇帝,當然,作為同盟的一方,你們以後和綠雲要互不侵犯。如果他們不同意,也沒什麼損失,我們依然可以達到刺激趙粉、姚黃的目的,這件事編個謠言傳播開來,奉嵐會百口莫辯,有隱瞞傀儡玉的事在先,趙粉、姚黃還會信任他們嗎。”

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莊堯一眼,別說是三個外人了,就是和莊堯朝夕相處的這些隊友,都被莊堯毒辣的計謀給震住了。

他一手虛構了奉嵐會有傀儡玉這件事,不僅讓洛陽所有人都相信了,甚至恐怕奉嵐會自己都亂了套,就這麼小小一計,就讓奉嵐會和趙粉、姚黃的合作岌岌可危,讓魏紫以為他們現在打的是奉嵐會的傀儡玉的主意,而放鬆了對他們的警惕,把原本清晰的三方敵對局面攪得渾濁不堪,現在誰是敵人、誰是盟友,恐怕都要重新洗牌,至少現在魏紫已經分不清敵我,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只要下一步計劃成行,趙粉、姚黃主動挑起戰鬥,他們就能坐山觀虎鬥,剩下不少力氣。

知道內情的幾人不禁有些背脊發寒。

易東道:“這件事我們要考慮。”

“最好抓緊時間,今天是最好的時機,趁著奉嵐會自己陣腳大亂,還沒和趙粉、姚黃解除誤會的今天,是做這一切的最好時機。”

易南眯起眼睛,“我明白,如果我們決定行動,會選在今天。”

談話結束後,兩兄弟就離開了。

他們一走,燕會陽就有些不客氣地說:“你們這又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等你們走了,魏紫還是不會放過我們。”

“放心吧,這一戰之後,他們不會再有力氣對付你們。”

燕會陽冷道:“你們處事詭異,我怎麼信任你們。”

莊堯寒聲道:“若是不信任,你現在就可以收兵,躲在角落裡看我們鬥個你死我活,到時候究竟是誰勝出,你只能聽天由命,哪怕我們贏了,也絕對不會保你。但是,你也看得出來,這個計劃進行到最後,沒有一家可以全身而退,每個勢力都會被削弱,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再說,你們也是沒有選擇,才找我們合作的吧,你不跟我們站在一邊,難道能跟素來有仇的魏紫或者趙粉、姚黃聯手?”

燕會陽動了動嘴脣,沒有說話。

“燕老闆,如果你們有足夠的利用價值,奉嵐會一開始就會找你們了,正是因為你們的價值他看不上,所以你才需要和我們合作,大家都是聰明人,認清現實吧,賣了你們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什麼目的都達不到,你擔心什麼呢。”

燕會陽諷刺道:“這個穩定人心的方式還真特別。”

“有效果就行。”莊堯揮揮手,“你回去備戰吧,拿到奉嵐會六人的資料,第一時間給我送過來。”

燕會陽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原本相當不服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呼來喝去,但是莊堯身上那種睿智非凡、殺伐果決的氣質,讓人下意識地就聽了他的話。

燕會陽走後,叢夏不太確定地問道:“魏紫那兩兄弟,會照辦嗎?”

“一定會。”莊堯斬釘截鐵地說。

“一定要選在今天嗎?為什麼不等天壁突破二階之後?”

“我也希望能在他突破二階之後再發生變動,但是實際上,成天壁突破二階才是我計劃裡的變動,我計算好了一切,但是怎麼樣也不會算到成天壁會在今天需要花費15個小時的時間突破二階。目前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著,我預計趙粉、姚黃會在今天半夜發動攻擊,今天是最好的時機,過了今天,奉嵐會可能會清醒過來,說不定會發現瑪瑙玉符的玄機,到時候連叢夏的能力都有暴露的風險,趙粉、姚黃可能也會被他們說服而清醒過來,要趁著他們不清醒的時候把事情推動到無可輓回才行,所以,一切的成敗都在今晚,不管有沒有成天壁,計劃必須這麼走下去。”

叢夏嘆道:“我有些擔心。”

“也不用過於擔心,今晚趙粉、姚黃發動的攻擊,不是針對我們的,肯定是針對魏紫的。”

“萬一奉嵐會真的答應了和魏紫合作呢?”

“那今晚被滅的就是趙粉、姚黃,也還不是我們,不過這個可能性極低,只有百分之一,除非奉嵐會那邊有什麼我預測不到的變數,他們才有可能會和魏紫合作。”

“不管怎麼樣,我們今晚是安全的吧。”

“不,我們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會在趙粉、姚黃攻擊魏紫前,遭到奉嵐會的試探性攻擊。”

叢夏驚訝道:“什麼?”

柳豐羽皺眉道:“百分之三十,你小子怎麼算出來?不是忽悠人的吧。”

“根據各種現存條件作出的推算。”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

莊堯嘲弄道:“怎麼沒人早告訴我成天壁要在今天花費15個小時的時間突破二階呢。”

叢夏無奈道:“我也無法預料到。”

“你們都給我製造了節外生枝的麻煩,怎麼能怪我不告訴你們,我還沒來得及說,魏紫的倆人就來了。本來應付奉嵐會的試探性攻擊的主力就是成天壁,現在需要分配給其他人了。”

“為什麼你那麼肯定他們是試探性攻擊?”

“今天的晚些時候,他們可能會發現一些關於瑪瑙玉符的秘密,我不知道他們的儀器精密到什麼程度,如果他們能精確到某塊玉符,他們一定會對這個東西的出現感到震驚,而且一定會跑到我們這兒來找答案,對蓄能玉符的好奇,就註定了他們不會對我們發動全面攻擊,因為他們會怕我們。這個攻擊不會發生的另外百分之七十的可能,就是他們的儀器不夠精密,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在自己的駐紮地檢測到傀儡玉的能量波動,也無法發現那些瑪瑙玉片,那樣的話,他們會動都不敢動,並且會派人從北京求援,不過到時候,趙粉、姚黃的提前行動,會逼著他們加入戰局。”

唐雁丘點點頭,道:“所以我們會不會受到他們的騷擾,全取決於他們儀器的精密程度了。”

“沒錯。不過,就算他們來了,你們也足夠拖住他們。”

鄧逍哼笑道:“交給我吧,不管來了什麼人,我都會保護成哥,直到他安全出關的。”他還邀功地朝叢夏眨眼睛,“放心吧,叢哥。”

叢夏哭笑不得。

莊堯輕輕一笑,“我們現在就等著消息吧,一旦魏紫去找了奉嵐會,我們就執行計劃的第三步。”

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緊張,畢竟今晚就可能面臨一場大戰了,尤其是叢夏,因為成天壁現在還在突破二階的最關鍵時刻,他一面擔心成天壁的進展,一面擔心他們是否能應付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大約下午四點多,天都要黑了,還沒有魏紫那邊的消息。

柳豐羽都有些急了,“魏紫該不會不去了吧。”

莊堯確實自信滿滿,“他們一定會去的。”

“可現在天都要黑了。”

“也沒規定一定在天黑前啊。”

正在叢夏也開始心急的時候,燕會陽派了人來送消息,說發現易東易南去了奉嵐會的駐地。

莊堯冷冷一笑,“很好,這個時間比我想象中還要合適。”他對那人道:“回去告訴你們燕老闆,可以開始行動了。”

他們已經和燕會陽約定好,一旦莊堯發出指令,他會馬上派人出去散布消息,說奉嵐會答應和魏紫合作,先滅趙粉、姚黃,再滅他們和綠雲。

那人走後,莊堯道:“時間也不早了,唐雁丘和鄧逍去準備一下,三個小時後,信息散布的差不多了,就執行我們計劃的第三步,去刺激刺激趙粉和姚黃吧。”

晚上九點,天已經全黑。

唐雁丘和柳豐羽悄悄離開了美容院,往趙粉的老巢摸去。

根據燕會陽的情報,趙粉的老大——那個牡丹花異種的女變異人,和姚黃的老大有一腿,因為長得美艷非凡,把姚黃的老大迷得神魂顛倒,從女人下手最是合適不過,她們會加油添醋地誤導男人的判斷力。

唐雁丘和柳豐羽走後,莊堯就開始關注起時間來。

叢夏拍了拍鄧逍的肩膀,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如果奉嵐會的人趁柳哥和小唐出去的時候來找我們,就只能靠你頂著了。”

鄧逍笑道:“叢哥你放心,我很厲害的,我走過這麼多地方,還沒人打得過我。”

莊堯低聲道:“那是你沒碰到厲害的,他們一個小時應該就會回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撐過這一小時。”

鄧逍用力拍了拍叢夏的肩膀,“叢哥別怕,小莊堯也別怕,有我呢。”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叢夏從來沒覺得等待是這麼難熬的一件事。等待唐雁丘和柳豐羽盡快回來,等到成天壁盡快突破二階。

看來自己的心智還是不夠強大堅韌,當那些強大的同伴不在身邊的時候,他對基本只具備輔助能力的自己就沒什麼自信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他至少得進化出自保的技能啊。

其實他也並非沒有攻擊力,因為他可以隨意強化身體,他完全能夠模擬力量型進化人和一些人體感官進化人的能力,他現在對付個把普通人或者變異動物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碰到變異人,就沒什麼優勢了。

等這次的事情過去,他一定要研究出能量攻擊類的玉符,至少他要做到在戰場上不給其他人添麻煩。

大約半小時後,叢夏第一個感覺到百米外出現了兩個強大的能量波動,因為熟悉唐雁丘的木能量和柳豐羽的火能量,他第一時間知道並不是他們回來了,而是敵人來了,他沉聲道:“來了。”

他話音剛落,阿布在門外尖利地叫了起來。

莊堯對叢夏說:“等會你負責應付,他們是從北京來的,見識比較多,我說太多的話,也許會看穿我是腦域進化人。”

“好。”叢夏打開門,三人走到了阿布身邊,看著遠處緩緩走來的兩個人影。

那兩人走近了,他們才看清,是兩個中等身材的男人,一個二十出頭,一個四十多歲,能量波動都很強烈,他們大搖大擺地走進院子裡,放肆地打量著三個人。

叢夏冷道:“等候兩位多時了。”

“哦?你們知道我們會來?”

“發懸賞令的變異人組織裡,也有你們一份吧,你們早晚會來。”叢夏其實內心很緊張,但是他必須裝出鎮定的樣子來,他模仿著莊堯談判時候的樣子,強迫自己冷靜面對。

那個年輕男人看上去比較狂妄,他轉了轉脖子,“怎麼,你們不是有六個人嗎,我怎麼感覺少了兩個人呢。”

叢夏冷笑,“你的能量感知範圍可真小。”

那人臉色一變,“注意你的口氣。”

中年男人按住他的肩膀,沉聲道:“不讓所有朋友都出來見一面嗎?”

鄧逍高聲道:“沒有必要,不管是要打還是要談,我們足夠了。”

年輕男人嗤笑,“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你是什麼東西?”

“你又是什麼東西?”

中年男人喝道:“阿文,夠了,我們是來談正事的。”

年輕男人狠狠瞪了鄧逍一眼,眼中充滿了殺意,鄧逍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中年男人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基地發現傀儡玉的事,是不是你們搗的鬼?”

叢夏道:“你太看得起我們了,如果我們有傀儡玉,還會大老遠跑到洛陽來?”

“但告訴魏紫我們有傀儡玉的,卻是你們。”

“我們的儀器檢測到了你們的基地有傀儡玉,因此告訴了魏紫,魏紫不信,自己又去檢測了一遍。”

中年男人腮幫鼓動著,臉色很不好看,估計他心裡鬱悶不已,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傀儡玉,整個洛陽城卻都以為他們有,這個消息早晚要傳回北京,到時候還不知道回到北京怎麼跟上面的人解釋,他們可以說惹了大麻煩,萬一上面的人以為他們私吞傀儡玉,他們一個都別想活了。

年輕男人插口道:“你們怎麼會有儀器?儀器是國家科學院特供的,就連魏紫那個,也是搶了之前一夥北京來的變異人的。”

叢夏學著莊堯的樣子冷哼一聲,“我們有什麼東西,不需要跟你們匯報吧?”

莊堯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但他沒表現出什麼,只是抱住了阿布的腿,靜靜地看著他們,裝成一個純良無辜的十一歲少年。

“每一台儀器都有編號,你們儀器的編號是多少?”

鄧逍鄙夷道:“白痴,我們幹嘛要告訴你。”

年輕人惱羞成怒,身上的能量波動暴漲,手臂慢慢長出粗長的毛髮,中年男人喝道:“阿文!夠了!”

年輕人氣得硬是壓製住了脾氣。

中年人道:“就算你們真的有儀器,那個儀器的改進版,測試範圍也不超過200米,你們是怎麼興起去我們基地附近測試的念頭的?”

叢夏道:“我說帶著機器不小心路過你們信嗎?”

中年男人額上青筋突了起來,似乎也生氣了。

叢夏大腦有些轉不過來了,他雖然平時也算聰明,但是廢在膽子有點小,跟強大的人面對面交鋒,他緊張,如果是莊堯,肯定能有更好的解釋吧。

中年男人冷道:“你在耍我們嗎?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有傀儡玉的,因為,我們根本沒有!”

叢夏裝出一絲驚訝,“大哥,我們和魏紫都檢測出了你有傀儡玉,你卻告訴我們你沒有?你覺得我們會相信?”

“不管你信與否,我們沒有傀儡玉,我知道今天魏紫的人來找我們之前,先去找了你們,你們會面了兩次,一定談了不少內容吧,我不知道你們肚子裡藏著什麼詭計,但是我們沒有傀儡玉,也不會和魏紫合作,如果你們和魏紫在打我們那塊傀儡玉的主意,勸你們打消那個念頭,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傀儡玉。”

叢夏笑道:“你們和魏紫也是這麼說的嗎?他們信了嗎?”

中年男人表情有些扭曲,不需多言,魏紫當然不會信。

年輕人狠道:“趙哥,別跟他們廢話,咱們現在就抓一個回去,什麼都問出來了。”

鄧逍擋在叢夏和莊堯面前指骨握得咯咯直響,阿布也炸起了渾身的毛,弓起了背脊,做出攻擊的姿態,它龐大的體型通常能給人不小的壓力。

那個趙哥冷靜了下來,“阿文,不能衝動,還好沒到時候。”他看著叢夏,“我們早晚還會再見面,不過我奉勸你們別做蠢事,我們確實沒有傀儡玉,如果你們和魏紫聯手,到最後的下場也不過是反目,畢竟你們的目標是傀儡玉,可別幫別人做了嫁衣。”

叢夏道:“你說你們沒有傀儡玉,那如何解釋在你們的駐地檢測到傀儡玉能量波動的事?”

趙哥沉聲道:“我們不知道,因為我們的儀器開啟之後,同樣檢測到了傀儡玉的能量波動,但是我們搜索了很久,都無法確定是哪樣東西發出的那種能量波動,在現場也沒找到任何像是傀儡玉的東西。”

叢夏故意問道:“哦,傀儡玉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阿文哼道:“你沒資格知道,因為你們一輩子都沒機會碰到傀儡玉。”

叢夏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趙哥道:“言盡於此,你們要是不信,早晚會後悔,阿文,我們走吧。”

阿文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轉身跟著趙哥走了。

他們走出老遠後,叢夏才松了口氣,“哎喲,嚇死我了,這兩個人肯定很厲害。”

莊堯撇了撇嘴,“連帶著機器剛好路過這種藉口你也想得出來,你腦抽了吧。”

叢夏苦笑道:“剛剛是有點,太緊張了。我真怕他們跟我們打起來,只有小鄧和阿布,太危險了。”

鄧逍哼道:“那個拽了吧唧的傻逼,我早晚要打碎他的鼻梁。”

“小鄧,以後不要太衝動。”

鄧逍笑道:“放心吧叢哥,我會聽你話的。”

三人進了屋裡,莊堯看了看表,“還好,比我們想象中好,沒有打起來。”

靠近窗戶的叢夏突然感覺到目光的余光捕捉到了什麼,他掀開窗簾,往城北方向看去,那裡升起一片火光,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下特別地扎眼,他道:“看來柳哥和小唐成功了。”

莊堯也往窗外看去,“很好,我們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吧?”

“嗯,重要的東西都已經綁在了阿布的尾巴上,路霸放在後院了,我已經跟燕會陽說了,如果可能的話,幫我們保管車。”

“一旦開打,趙粉、姚黃攻擊魏紫,奉嵐會不會坐視不管,但是他們也不會讓我們有機會從背後放冷槍,所以應該會派一批人來牽制我們,但肯定不是主力,等成天壁突破二階,我們就馬上離開這裡,讓他們打去,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我們再回來收拾殘局。”

十多分鐘後,燕會陽派人來了,是來報信和給鄧逍送特質羽絨的,莊堯劈頭問道:“奉嵐會那六人的信息還沒拿到嗎?”

那人搖搖頭,“可能因為天氣太冷了,通訊禽類變異人的效率降低了很多。”

莊堯皺眉道:“沒多少時間了,看來只能硬拼了。趙粉、姚黃那邊什麼情況?”

“趙粉的老巢燒起來了,人全都往姚黃那裡撤,目前還在撤離中。”

“人員傷亡怎麼樣?”

“人員傷亡不嚴重。”

“很好……”

鄧逍拿起自己巨大的特質羽絨服,左右顯擺著,“叢哥,小莊堯,你們看,酷不酷?”

叢夏道:“穿上試試吧,這衣服設計得挺周到的,你在人類的狀態下也能穿,就是長了挺多。

“可以卷起來,這裡有個扣子綁住。”送貨的人給他演示了一下,“屁股這裡有拉鏈,變身的時候拉開拉鏈,尾巴就可以出來了。”

鄧逍得意道:“這可不是開襠褲。”他迫不及待地換上了衣服,雖然看上去確實有些大,褲腳還輓起來一段,但是卻不會顯得笨拙,人類狀態下穿也活動自如,最重要的是,衣服非常暖和,他大笑道:“有個這套衣服,我肯定不怕冷了。”

送貨的人前腳剛走,唐雁丘和柳豐羽就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叢夏趕緊把他們迎進屋裡,“怎麼樣?沒碰到危險吧?”

“沒有,天很黑,他們看不到我們。”唐雁丘有些猶豫,“莊堯,這樣能讓趙粉以為是魏紫的人乾的嗎?”

“趙粉那個女人懷疑魏紫也好,懷疑我們也罷,甚至有可能懷疑奉嵐會和綠雲,這都不重要。從昨天魏紫發現奉嵐會有傀儡玉,這個消息傳遍全城開始到現在,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經讓他們處於極端混亂狀態了,燒了他們老巢是火上澆油。他們現在很著急、很擔心,擔心奉嵐會真的和魏紫合作,擔心他們會變成眾矢之的、孤立無援,不管他們之間和奉嵐會商量過什麼,這時候他們肯定按耐不住了。狗急了也會跳墻,他們會提前發動對魏紫的攻擊,而且一定會使用奉嵐會提供給他們的各類先進的武器,逼迫奉嵐會站在他們那邊。所以,我們只要在這裡等著就可以了,等著成天壁突破二階,然後立刻去後山和綠雲的人會合。”

叢夏看了看表,“天壁已經在裡面呆了十一個小時了,還有四個小時……如果趙粉、姚黃要攻擊,應該會選在人睡眠最沉的三點左右吧,那個時候,天壁應該出來了。”

“不好說,只能等了。”莊堯一眨不眨地看向遠處把半邊天都點亮了的火光,眼神深沉。

叢夏的目光則投向了他們的房間,他在心裡默念道:天壁,你一定平安突破二階。

 

110 傀儡玉

 

接下來的一分一秒,都變得非常難熬,屋裡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修煉,只有這樣才能靜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一個漫長的夜都快要結束了,很遠的地方暴起一聲悶響,像是炸彈爆炸的聲音。

叢夏猛地睜開眼睛,看了看表,兩點四十,是趙粉、姚黃行動了嗎?

唐雁丘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叢夏提醒道:“別走太遠。”

唐雁丘沉穩道:“我很快就回來。”他拿起弓,走出了房門。

莊堯道:“把電閘拉了。”

鄧逍去廚房把整個美容院的電都給切斷了。

幾人呆在屋裡,安靜地等待著,五分鐘之後,唐雁丘回來了,帶著一身冬日的寒氣,“爆炸的方向確實是魏紫那邊。”

“很好。”莊堯摸了摸下巴, “燕會陽應該也開始行動了,等成天壁一出來,我們馬上離開。”

叢夏猛地抬起頭,“有東西過來了。”

“哪個方向?”

阿布也在門外叫了起來。

叢夏額上冒出冷汗,“各個方向。”

莊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柳豐羽,你到後院守住成天壁臥室的窗戶,叢夏,你守住前門的,我們出去看看。”

唐雁丘和鄧逍率先跑了出去,莊堯隨後。

隨著修煉和傀儡玉的雙重作用,唐雁丘的視力進化的非常快,在僅有稀薄月光的夜色下,他也清晰地看到了遠處涌動而來的爬行動物。

唐雁丘沉聲道:“是蛇。”

“姚黃的老大是金環蛇異種人,金環蛇是劇毒蛇類,大家一定要小心,我去路霸上找驅獸粉和汽油,從唐家帶出來的驅獸粉,應該還剩下一些。”

唐雁丘抱起莊堯,把他拋到了阿布的背上,“快去,不要下到地面來。”

莊堯想了想,好像真的只有自己和阿布比較危險,唐雁丘會飛,鄧逍皮厚,叢夏應該不會怕毒,柳豐羽就更不怕了,什麼東西咬了他,只有被消化掉滿口牙的份兒。不過,以阿布的體積,金環蛇的毒性劑量可能不夠,不過被咬的多了就麻煩了。

蛇群靠近了,至少有上百條顏色和大小各異的蛇,種類也不侷限於金環蛇,沒有毒性的草蛇占了大部分,有幾條個頭大的,身子比成年人的腰還粗。

唐雁丘拉開弓,一箭射穿了一隻大蛇的腦袋。

莊堯道:“就這麼一百來只箭,你可省著點兒用。”

“我知道。”唐雁丘拔出一支箭,猛地擦了一下肩頭的火石,一箭射出,蛇群裡小範圍著了火。

莊堯帶著阿布跑到了後院,他爬到路霸上,在後車座裡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出了最後一包驅獸粉,但那些粉末已經凍成了石頭,阿布輕輕聞了一下,厭惡地撇過了腦袋。

他對阿布說:“阿布,你忍一忍,再臭也比不上那個臭花。”

莊堯想拿一桶汽油,但是那油桶最輕的也有二十公斤,差不多是他體重的三分之二,他連抬出路霸都辦不到,更別提搬到阿布身上了。莊堯只好暫時放棄汽油,用刀刮著那凍成硬塊的驅獸粉,把粉末繞美容院一周灑下。

回到正門口,蛇群離他們不過四五十米了,鄧逍正在解著自己衣服的扣子,“哎呀,不太方便啊,要是有彈性就好了……”他好不容易把袖子和褲腳都放了下來,猛地直起腰,身體瞬間舒展開來,修長矯健的人類少年的身體,變成了三米高的長尾怪物,他從頭到腳的皮膚都變成了蜥蜴鱷魚那般粗糲的暗綠色的皺皮,看上去就像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鎧甲,手腳變成了巨大的爪子,指甲尖銳鋒利,一米多長的大尾巴在身後來回甩動,看上去有斷金碎石的力道。

鄧逍大叫一聲,“看我把這些小蚯蚓都趕跑!”他飛快地跑出了美容院,衝著洶涌而來的蛇群跑去。那些蛇群雖然強悍,但只要是動物,就有動物本能,老遠看著鄧逍,就驚嚇得四處逃竄。

鄧逍一躍而起,撲進了蛇群中,兩隻爪子抓住好幾條蛇,掄起尾巴往地上拍。個頭大的蛇一下子纏住了他的腰,猛地卷了上來,鄧逍一拳捶在蛇頭上,那蛇被打得眼眶出血,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鄧逍抓著那大蛇扔到了一邊,像頭猛獸一樣橫掃蛇群。

莊堯喃喃道:“攻擊力確實驚人,叢夏用幾頓飯就騙來了,真划算。”

唐雁丘喊道:“小鄧,前門你來擋著,我去後院看看。”

“放心去吧。”

莊堯叫道:“唐雁丘,去路霸上搬一捅汽油下來,數量太多了,我們殺不過來。”

“好。”

阿布堵在美容院門口,把從鄧逍身邊逃過的蛇全都用爪子踩死,但是這群蛇數量過多,依然有不少漏網之蛇往屋裡爬去,儘管門窗都關嚴了,但是這些東西總有辦法找到縫隙鑽進去。

唐雁丘往後院跑去,老遠就聞到一股惡臭,他趕緊掏出隨身攜帶的護具,罩在了鼻子上,轉到後院,就見柳豐羽正靠墻站在成天壁臥室的窗戶旁邊,窗戶外一米的距離,被他撒了滿滿一圈的消化液,有幾條蛇繞著那消化液來回爬動,就是不敢進去。

唐雁丘瞬間抽出腰刀,把一條朝他彈過來的蛇削成了兩半。由於帶著佩劍行動不便,唐雁丘已經把副武器換成了一把成天壁給他的庫爾喀彎刀,他三歲開始習武,但凡叫得出名字的冷兵器他都會用,成天壁和他,一個擅熱兵器,一個擅冷兵器,兩個話都不多的男人,談到武器的時候卻頗有共同語言。

柳豐羽搓了搓胳膊,“真冷啊。”他右手一揮,一根修長的手指瞬間從指尖處膨脹出一個蒲扇大的肥厚的鮮紅色花瓣,一隻朝他撲過來的小蛇猛地撞在了那花瓣上,黑色的倒刺扎進了它的身體裡,分泌的消化液瞬間給它褪了一層皮。

唐雁丘道:“你這裡能應付嗎?”

柳豐羽嗤笑,“哪裡不能應付?就這幾條蛇算的了什麼。”

唐雁丘點點頭,打算先去看看叢夏的情況,然後再出來拿汽油。

柳豐羽忍不住調戲他,“喲,挺關心我啊。”

唐雁丘背影微微一僵,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豐羽露出一抹淺笑。

叢夏這頭比柳豐羽狼狽一些,儘管門口有鄧逍和阿布守著,但是那些蛇真是無孔不入,前後十分鐘已經鑽進來了三條蛇,他不得不把自己強化成力量型進化人,否則肌肉反應速度根本跟不上蛇的撲擊,他抓著沾血的軍刀,靜靜等著下一隻蛇。

拿著一把刀對付毒蛇,這在他以前想都不敢想,但是現在,如果他連這麼點小場面都應付不了,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痛快,無論如何,他都會守住這道門,不會讓任何東西去打擾成天壁。

門廊傳來了腳步聲,叢夏能分辨出唐雁丘的能量波動,“小唐?”

“嗯。”唐雁丘走了過來,他眼都未斜,彎刀一揮,把一隻順著墻根爬上來的蛇釘死在了墻上,他抽回刀,看了看地上幾條蛇的屍體,“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哦,我還行,爬進屋子裡的蛇不多,柳哥那邊怎麼樣?”

“他暫時沒問題?”

“外面呢?”

“外面有鄧逍。”

叢夏嘆道:“目前看來還算安全。”

“莊堯繞著房子撒了一圈驅獸粉,不知道能頂到什麼時候。他什麼時候可以出來?”唐雁丘看了看緊閉的門扉,心裡也有一些急。

叢夏搖搖頭,“按照他預估的15個小時,現在還差半個小時,希望不要出什麼變數。”

唐雁丘沉聲道:“我出去了,如果你頂不住,就叫我們。”

“好,你快去吧。”成天壁不在,最能讓人安心地就是唐雁丘了,叢夏從剛才緊張的情緒裡解脫了一些,他握緊了刀,再一次加強了視力和肌肉的強化,不過是一群破蛇,他一定能對付!

唐雁丘回到前門,發現蛇群不減反增,永遠黑乎乎的一片全是數不清的蛇,看著讓人頭皮發麻,鄧逍已經幾乎整個身體都被蛇纏住了,他瘋狂地揮舞著爪子和尾巴,把靠近他的蛇一一撕碎。

阿布被金環蛇咬了兩口,右腿行動明顯遲緩了,莊堯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唐雁丘扛著一桶汽油,從天上照著蛇群澆了下去,然後把油桶一扔,一隻火箭射出,整條街都著起了火,上百條蛇陷入了烈火的灼烤之中。

柳豐羽那頭也無法像剛才那般閒適,他綻開兩手的花瓣,劇烈的惡臭阻擋了很大一部分蛇的進攻,但是還是有不少蛇悍不畏死地往上爬,他瘋狂地分泌著消化液,腳邊橫七豎八地躺著血糊糊的蛇骨。他眼看著一群群蛇從遠處爬來,忍不住大罵,“成天壁你他媽快點兒!再不出來我們就要喂蛇了!”

叢夏這邊情況更是危機,他本就不是戰鬥員,此時卻要硬著頭皮揮舞著軍刀斬蛇,他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被咬,面對著越來越多的蛇,他只要是眼睛看得著的,揮刀就砍,他的動態視力和神經、肌肉反應速度通過強化,比這些蛇快上很多,斬蛇跟斬麻花差不多,但是數量上的差距是無法通過強化彌補的。

叢夏突然感覺到小腿肚上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劇痛傳遍了全身,他的一條腿瞬間就不能動了。叢夏趕緊把能量分流向小腿,金環蛇的毒素屬神經類毒素,進入人體會產生劇痛,叢夏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他不敢叫出來,怕打擾到成天壁,只能把體內大部分能量都朝傷口集中而去,在毒素擴散之前,將其徹底消滅,那種劇痛才稍微開始緩解。

一條蛇試圖拱開叢夏塞在門縫裡的布,叢夏憤怒地一刀扎了下去,他把疼得死去活來的痛苦全部發泄到了蛇的身上,瘋狂地揮舞著軍刀,把所有敢靠近這扇門的蛇全都切成了幾段。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千萬別中毒啊……

突然,他看到外面火光沖天,房子周圍好像燒起來了,爬進房裡的蛇也少了很多,叢夏累得靠著門板直喘氣,為了維持狀態,他吸收了一塊蓄能玉符的能量,那種暈眩的感覺才減輕了一些。

門外,四人扔在苦苦支撐,雖然一桶汽油下去,蛇被燒死了不少,但是很快就有大批的蛇順著墻壁、房檐朝他們所在的美容院爬來,避開了被燒焦了的主幹道,蛇群的位置分散了不少,反而更加不好攻擊,抬眼看去,房頂上、樓梯的墻壁上到處都是蛇。

唐雁丘發現了二樓空調口的一個通道,果斷把那個地方燒了,然後繞著房子檢查蛇能鑽進去的任何入口。

阿布被咬了好幾口,身體發麻,眼看就要頂不住了,莊堯咬著牙,強迫它跳到了隔壁一座樓房上,暫時脫離了蛇群集中的地方。

柳豐羽感到能量快要耗盡了,只能咬著牙苦苦支撐,心裡開始大罵成天壁。

情況已經不能更危機,偏偏這時候,一隻翼展超過兩米的大鳥從遠處飛來,唐雁丘一眼看到那隻大鳥身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他們早些時候見過的奉嵐會的那個阿文,還有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

那隻大鳥飛掠到他們頭頂,唐雁丘眯起眼睛,躲在了路霸後面,悄悄彎弓,在那隻大鳥飛到美容院庭院上方的時候,一箭射出,正中大鳥的胸脯,那隻大鳥嗷叫一聲,迅速墜落。

他身上的兩個人踩著大鳥的屍體做了緩衝,紛紛安然無恙地落到了地上,阿文僕一落地,就朝鄧逍撲去,另一個人大喊:“阿文小心,他們有弓箭手!”說著也朝後院唐雁丘藏身的地方跑去,速度非一般地快。

唐雁丘猛地飛到了半空,快速讀拉弓射箭,那人往上一跳,抓住了屋檐,利箭擦著他的背劃過,一串血珠灑向地面。

屋檐擋住了那人的身體,唐雁丘剛想下降,屋檐下伸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唐雁丘猛地側身,一串子彈從他腋下穿過,那槍口往外噴著火舌,不知道是什麼新型武器,非常厲害,子彈緊緊射中了他幾根羽毛,但是被子彈擦過的區域卻迅速燒了起來。

唐雁丘忍著痛,用手把火拍滅了。

那人迅速跳了下來,槍口一邊衝著唐雁丘連續射擊,一邊貼著墻根快速跑動,速度比之野獸也毫不遜色,唐雁丘判斷應該是進化程度很高的速度進化人。

唐雁丘一邊在空中快速閃躲,一邊追著那人跑。

高速移動極難瞄準,唐雁丘跟著他繞著美容院跑,利箭時時指著他,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快了……馬上就要跑到柳豐羽那裡了……

那人跑過轉角,突然被一股惡臭頂了回來,身體微微一滯,唐雁丘一箭飛出,被叢夏改良過的箭頭準備無誤地從背後射穿了那人的心臟。

唐雁丘飛落到地面,右翅被燒出了一個洞,臉色有些蒼白。

另一面,鄧逍和阿文正面交鋒,阿文顯出了他的變異能力,哺乳類返祖人。

如果說鄧逍看上去像一個大型的直立行走的蜥蜴的話,阿文完全變形時就像一隻身長三米有餘、體毛覆蓋全身的大猩猩,綠雲的老大燕會陽跟阿文一樣,就是一隻哺乳類返祖人,能在洛陽這個高手雲集的地方主持一個幫派,可見這種變異人有多麼厲害。

阿文陰笑道:“小子,我讓你嘗嘗對我無言不遜的下場。”

鄧逍剛殺了幾百條蛇,體力已經消耗了一些,但依然不示弱地抓起一條蛇,朝他扔去,整個人也朝阿文撲去,“下場就是你去死!”

兩隻三米高的怪物猛地撞向了對方,阿文掄起巨大的拳頭轟響鄧逍的腦門,鄧逍的大爪子也閃電般朝他的脖子抓去。

鄧逍硬生生地受了這一拳,鋒利地爪子抓透了阿文的脖子和前胸,哪怕被厚重的體毛層層覆蓋,也抵不過鄧逍爪子的攻擊。

倆人分開的時候,一個眼目暈脹,一個胸口全是血。

鄧逍大吼一聲,再一次朝阿文撲了過去,阿文彈跳力驚人,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足足離地四米,巨大的身體如山一般朝鄧逍砸了下來。

鄧逍就地一個打滾,躲過了阿文的攻擊,阿文的腳剛剛落地,鄧逍一手撐地,猛地旋起身體,巨大的尾巴凶狠地朝阿文的腿骨掃去。

阿文一驚,猛地起跳,但是依然晚了一步,那尾巴掃到了阿文的腳趾骨,五根指骨應聲而斷。

“啊——”阿文痛叫一聲,更加憤怒,瘋狂地朝鄧逍撲了過來。

兩條凶猛的野獸做著殊死搏鬥。

莊堯看了看表,15個小時已經過去了,成天壁你怎麼還不出來……

同樣的問題,叢夏也在問,他擔心成天壁出事了。

蛇群突然少了一些,他稍微能喘口氣,他把耳朵貼著門板,把聽覺強化到了極限,他甚至能聽到成天壁的呼吸聲,那呼吸聲非常平緩,就好像外面發生的一切響動半點也沒有影響到他。

叢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外面有奉嵐會的人來了,因為他聽到了鄧逍的叫罵聲,第一波是蛇,第二波是奉嵐會,第三波攻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天壁,你快點出來啊……

莊堯一邊欣慰地看到鄧逍占了上風,一尾巴把阿文的當面骨掃斷了,一邊鬱悶地發現天上又飛來三隻大鳥,上面同樣坐著人。

莊堯咬了咬牙,大叫道:“唐雁丘!”

唐雁丘從後院跑了出來。

阿文突然忍著痛朝天上大叫,“小心弓箭手!”

那些大鳥果然在空中一個轉彎,開始畫著龍飛行。

鄧逍把阿文撲倒在地,一張嘴,露出門口鋒利的尖牙,一口咬住了阿文的脖子,阿文巨大的拳頭瘋狂地朝鄧逍的後背、後腦捶去,鄧逍被砸得鼻腔、嘴角都流出了血,他瞪大眼睛,死不松嘴,直到阿文的動作慢慢地弱了下去。

鄧逍剛松了口氣,只見天上掉下來了一個黑點,唐雁丘離那處太遠,等他看清是什麼東西的時候,拉弓已經來不及,只能大叫道:“鄧逍!手榴彈!”

鄧逍撐起發軟的身體,猛地往後跑去。手榴彈的衝擊波將他掀翻在地,儘管他皮糙肉厚,也被震得半天沒爬起來。

又有幾顆手榴彈從天上扔了下來。

唐雁丘凌空射中一顆,手榴彈在半空爆炸,把一隻大鳥的翅膀炸斷了,鳥身上的人跟著大鳥一起墮入濃煙中。

鄧逍幾乎沒力氣跑了,眼看著手榴彈就要落到他身後不遠出,阿布從房頂上跳了下來,用嘴叼起他往遠處飛奔而去。

天上的另外兩隻鳥在濃煙的掩蓋下,躲過了唐雁丘的箭,平安落到了地上,人也消失在了煙霧中。

唐雁丘背靠著墻壁,一手抓弓,一手拿箭,專注地看著庭院,柳豐羽就在他旁邊不遠處,手心裡聚齊了一大灘消化液,防備著雖然可能出現的敵人。

手榴彈的爆響過後,整個美容院一片寂靜。

有能量體在附近……

唐雁丘和柳豐羽同時感覺到了。但是他們的感知能力不像叢夏那樣敏銳,僅僅是能感覺到在周圍而已。

柳豐羽深吸了口氣,神經崩得緊緊的,眼前的濃煙正在慢慢消散,突然,濃煙深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獵犬的頭,它長著血盆大口,凶狠地朝柳豐羽撲了過來。

還沒等柳豐羽防禦,唐雁丘一步跨了過來,擋在他身前,利箭在那狗頭離他們不過十多釐米的時候,射進了那隻獵犬的嘴裡。

那獵犬轟然倒地,痛苦地在地上扭動著。

“小心!”柳豐羽猛地一揮手,一大團消化液朝唐雁丘身後拋去,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又躲進了濃煙裡。

柳豐羽喘著粗氣,“成天壁這個王八蛋……再不出來老子就進去揍他了。”

唐雁丘沉聲道:“別怕,靠著墻。”他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一片濃煙,預防著從各個角度都可能出現的攻擊。

“誰說我怕了。”柳豐羽握緊了掌心的消化液,狠狠地瞪著前方。

叢夏背貼著門,大氣都不敢出,因為他感覺到有一個強大能量體進屋了,他一手握軍刀,一手握槍,儘管感覺到這個人不是他能對付的,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門廊出響起了腳步聲,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怎麼不敢出來?”

叢夏認出了這個聲音,是稍早前見過的那個奉嵐會的中年男人,叫趙哥。

叢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不出去,你也進來了,沒什麼區別。”

趙哥的身影拐進了走廊,叢夏一狠心,扣動了扳機。

他還沒殺過人,但他現在必須拼命。

子彈射出去,然後發出了如同撞到鋼板一般的聲響,叢夏定睛一看,就見趙哥一步步朝他走來,子彈一顆不落地射到了他身上,但他毫發無傷!

叢夏腿都軟了。

趙哥冷笑道:“這種東西傷不了我。你們的那個自然力進化人難道是受傷了?果然如我們所料,他一直沒有露面,恐怕你們現在用不了他這個戰鬥力了吧。”

叢夏冷道:“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團隊裡有個有治愈能力的人嗎,任何人都不會受傷。”

趙哥閱人無數,一眼看穿了叢夏的虛張聲勢,“哦,那他為什麼不出來呢。”

叢夏把匕首橫到了胸前,手臂微微顫抖著,“你敢過來嗎?”

趙哥目露凶光,“我就先把你抓回去,看你是不是哪個特殊能力的人!”

叢夏眼看著趙哥從距離他無米以外的走廊跑了過來,那或者不該叫跑,而叫彈,趙哥那一瞬間的小腿肌肉脹大了兩倍,以驚人的速度子彈般朝叢夏撲了過來。

叢夏眼前一黑,覺得自己晚了。

電光火石之間,叢夏感覺到背後猛然生出一股龐大的能量波動,那是一股巨大無比的木能量,比他感知過的任何能量體的能量都還要龐大得多,好像下一秒就能夠把整個房子撐爆,那能量龐大到他的心臟都有些受不了,呼吸在一瞬間停滯,身體仿佛受到了無形的衝擊,往前傾去。

趙哥眼裡染上了震驚,身體有了一絲的遲鈍。

叢夏背後的門板嘩啦一下裂了個粉碎,他感到一股巨力從他身側劃過,還在奔跑中的趙哥,身體在半空中被無形的利刃攔腰劈成了兩半,由於慣性作用,趙哥的上半身還往前飛了幾米,落到了叢夏腳邊。

叢夏低頭看去,趙哥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圓圓的,致死不能瞑目。

叢夏雙腿直抖,差點跪下。

一雙有力的雙臂從背後抱住了他,那是一個溫暖的熟悉的懷抱,叢夏懸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

“沒事吧。”耳邊響起有些沙啞的聲音。

叢夏抓住了成天壁的手,嘴脣直抖,“你總算……總算出來了。”

成天壁快速親了下他的脖子,然後抓起他的手,“走。”

倆人飛快地跑了出去,叢夏來不及問成天壁感覺如何,一出門就陷入了一片濃煙之中。

成天壁一揮手,一股風陡然出現,把爆炸造成的煙霧吹散了不少,一個伺機偷襲的變異人大驚失色,往後院跑去。

叢夏一眼看到了蹲在一處樓頂上的阿布,大叫道:“莊堯!天壁出來了!”

莊堯喊道:“唐雁丘,把叢夏送上來,阿布中毒動不了了。”

唐雁丘和柳豐羽跑了過來,他一把抓起叢夏,往樓頂飛去,成天壁和柳豐羽背靠著背,預防偷襲。

叢夏被扔到了阿布身上,他抓著阿布的毛,“阿布,你被咬了哪裡?”

阿布回過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右前腿。

叢夏把周圍那些死蛇的能量都吸進了自己體內,然後轉進阿布體內,給它療傷,兩分鐘後,阿布體內的蛇毒被清理乾淨了,還好這是神經類毒素,不是血液毒素,否則中毒之後再運動,毒會順著血液走遍全身,那樣他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能量才能治好阿布了。

莊堯道:“快上來,我們盡快離開。”

阿布跳下房頂,成天壁和柳豐羽也跳到了阿布身上,阿布拔足狂奔,很快就把美容院那片焦灼的土地遠遠甩在了後面。

在阿布的背上,莊堯指揮著叢夏,“先給鄧逍療傷,他傷比較重。”

叢夏一連吸收了兩塊蓄能玉符的能量,全部輸送進了鄧逍體內,鄧逍和阿文打鬥時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又被手榴彈的衝擊波炸傷,雖然表皮損壞不嚴重,但是內臟已經別震出血了,傷勢比阿布嚴重很多。

叢夏安慰他道:“小鄧,你別擔心,忍一忍,我一定把你治好。”

鄧逍朝他咧嘴一笑,“沒事兒,這點兒傷算什麼,我吃一頓肉就好了。”

叢夏眼眶有些發酸,鄧逍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他摸了摸鄧逍的腦袋,“到了北京,我們幫你找你媽媽。”

鄧逍笑著對他豎了豎大拇指。

無屬性能量進入鄧逍體內後,轉變成了水能量,加速了鄧逍體內細胞的修復和再生,幾分鐘後,所有修復都完成了。

鄧逍一尾活龍一樣蹦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叢夏,“叢哥,你太棒了!你怎麼這麼厲害!我要一輩子跟著你,這樣我以後受傷也死不了了。”

叢夏笑道:“太重了我可能也救不回來,你可千萬不能批命。”

鄧逍大叫一聲,“喲呵——太帥了!”

叢夏把鄧逍料理後,又去給唐雁丘治了傷,莊堯和柳豐羽基本沒受傷,成天壁更是能量滿的要溢出來。

當所有人健康地活過來之後,他們也出了城,往跟燕會陽約定的地點跑去。

眾人把目光集中到了成天壁身上,都好奇地看著他,莊堯道:“說說你這十五個小時和現在的感受吧。”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二階的感覺……”他似乎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

叢夏認真道:“天壁,你的能量增強了好多,二階的狀態真是太讓人期待了。”

莊堯問道:“到底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身體有什麼變化嗎?”

成天壁點點頭,“有。”他伸出一隻手,眾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手上,只見那修長的手指,就如同射進水裡的光線一般,突然扭曲了,緊接著,手指就如同被分解一般消失了,化作了一縷風。

眾人大驚。

成天壁收回手,手指完好無損,他道:“現在只能做到這樣,但是以後,整個身體也許都能化作風。”

“元素化……”莊堯喃喃道。

“元素化?”

莊堯點點頭,“到達二階後,沒想到會有這樣可怕的變化,成天壁現在的身體可以和風徹底融為一體,也就是說,他成了風元素,或者說木元素,這種現象就是元素化,成天壁變成了真正的能量體。”

叢夏驚訝道:“所有人達到二階都能元素化嗎?那你們會變成什麼?”

莊堯搖搖頭,“我猜這種元素化只體現在自然力進化人身上,我無法想象我們也元素化會是什麼樣子。”

柳豐羽嘆息道:“自然力進化人真是太變態了,北京真的有好幾個這種人嗎?”

莊堯道:“如果不變態,怎麼能被供到神壇上呢,號稱末世的最強戰鬥力,自然力進化人的潛能,恐怕超出我們的想象。”

鄧逍眼睛發亮,“成哥,你好帥啊,我也想變成風,成哥你以後帶著我飛吧,唐哥,唐哥你以後帶著我飛吧,我也想飛,小莊堯,你說我能返祖出翅膀嗎?”

莊堯白了他一眼,“希望渺茫。”

鄧逍不死心地說:“但總有希望吧,恐龍不是爬行動物嗎,恐龍裡都有會飛的翼龍呢。”

莊堯懶得搭理他,“現代鳥類雖然有遠古兩棲爬行動物的基因,但是那部分基因並沒有讓恐龍變成鳥,鳥類的起源是始祖鳥,不是爬行或者兩棲動物,所以你想返租出古生代兩棲爬行動物裡的禽類基因,跟中彩票差不多的幾率,你還想用古生代兩棲爬行類的禽類基因長出翅膀來,跟地球下一秒爆炸的幾率差不多。”

鄧逍失望地說:“真想飛啊。”

叢夏指著前方,“那是跟燕會陽約定的地方吧?他們好像已經到了。”遠處的樹林裡,閃爍著星星火光。

阿布朝那個方向跑去。

一隻半身長的鳥穿梭在樹林間,問道:“什麼人?”

叢夏說出了他們的暗號。

那鳥道:“跟我來。”

他們被帶往放出火光的地方,燕會陽早已在那裡等待,他身邊站著翹首以盼的燕婷。

幾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燕會陽走了過來,急道:“我以為你們來不了了。”

鄧逍得意道:“怎麼可能。”

燕會陽,“進來說。”

一行人尾隨他進了一個帳篷,莊堯一刻不等地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111 傀儡玉

 

燕會陽道:“我剛才派了人去看了,已經全面開戰了。另外,奉嵐會六個人的資料,至今還沒送回來,恐怕我們也用不上了。”

莊堯道:“是用不上了,我們已經殺了至少兩個或者三個,實力遠不如我們想象的強。”

燕會陽驚訝道:“你們殺了兩三個?哪兩三個?”

“一個叫阿文,哺乳類返祖人,一個叫趙哥,可能是進化程度很高的力量型進化人,還有一個是速度進化人,但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奉嵐會的人。”

“那個速度進化人長什麼樣子?”

唐雁丘形容了一下。

燕會陽道:“不是奉嵐會的,那是姚黃的人,我知道他。”

莊堯道:“在後院我們還殺了幾個人,但是無法確定是不是奉嵐會的,保守估計,奉嵐會現在還剩下四個人,如果奉嵐會其他人的水平跟那兩個人差不了多少,那就好對付多了。”

燕會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好大的口氣。

莊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奉嵐會的人交給我們來對付,趙粉、姚黃的人和在魏紫的戰鬥中會死傷不少,你們趁虛而入,應該能壓他們一籌。”

燕會陽看了看表,已經快四點了,“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再過一個小時吧,等他們鬥得差不多了,就是我們掃尾的時候。”

燕會陽點點頭,握緊了拳頭。

鄧逍道:“燕老闆,我要吃飯,太餓了。”他剛才消耗了大量體力,急需食物來補充。

叢夏皺眉道:“你是冷血動物,消化東西應該很慢太對,你怎麼這麼容易餓?”

“可能我肚子比較大吧。”鄧逍不在意地說,“對了燕老闆,我這個衣服還有沒有啊,被手榴彈炸破了。”他心疼地拽了拽穿上不到兩個小時的衣服,後背的羽絨都露了出來,幾乎就是掛在身上,能起個遮羞的作用,但是已經無法禦寒了。

大戰在即,燕會陽哪有空理會他,心不在焉地說:“吃的有,衣服沒有。”

“那就先來吃的吧,然後給我套普通的衣服,冷死我了。”

燕會陽叫人給他們送了很多吃的和水。

鄧逍換上新衣服,捧著一個很大的烤羊腿啃了起來,其餘人也覺得餓了,紛紛吃了起來。

莊堯把燕會陽等人都支開了,他道:“大家記清楚了,我們的目標是傀儡玉,不是任何個人,一會兒下山後,叢夏立刻感應出傀儡玉的位置,我們拿上玉馬上離開,這裡沒有任何值得停留或者戰鬥的,不要浪費戰力。”

中人點點頭。

莊堯看向鄧逍,“尤其是你。”

鄧逍抬起頭,舔了舔油膩膩的嘴,愣道:“我怎麼了?”

“不要把你個人的爭強好勝代入集體的作戰計劃中,我們要你撤,你必須馬上走,不能意氣用事,非要跟敵人分出個勝負。”

鄧逍笑道:“我才不會呢,我以大局為重。”

莊堯翻了個白眼,明顯不信。至少今天鄧逍和阿文的戰鬥,在他看來就很缺乏戰略,兩個人完全都是靠蠻力在攻擊,這樣戰力消耗太大了,非常不划算,不過現在跟鄧逍說這些,他也聽不進去,還是以後慢慢訓練他吧。

叢夏道:“大家都休息一下,還有誰的能量沒有補足,現在就跟我說。”

柳豐羽道:“我。”他撇了撇嘴,“小夏完全把我忘了吧。”

叢夏笑道:“因為柳哥沒受傷,我就給忘了。”他吸入了一枚蓄能玉符的能量,轉送進了柳豐羽體內。他這兩天做了好多玉符,應該足夠應付這場仗了。

鄧逍吃飽之後,摸著肚皮倒在棉被上,似乎打算睡一覺。

莊堯拍了拍他,“起來,幫我做個實驗。”

“啊?什麼實驗?”

“從那邊跑過來。”莊堯指了指二十多米外的一個帳篷。

鄧逍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爬起來,跑到那個帳篷前,然後不緊不慢地往回跑。

“快一點。”

鄧逍立刻加快了速度,他原本跑得又快又平穩,可是快到他們帳篷前的時候,明顯能看出他動作一滯,腳步的頻率銜接出現了問題,身體稍微有些踉蹌,險些摔倒,但是他很快穩住了身形。

“怎麼回事?”鄧逍看了看腳下,什麼障礙物都沒有。

莊堯點了點頭,“嗯,不錯。”

叢夏問道:“是你幹的嗎?”

莊堯道:“是,影響了他的小腦平衡神經,我現在可以在小範圍內控制人大腦的某些神經,比如讓人短暫失明、失憶、失語、失聰,也可以像這樣影響人的平衡,還能通過暗示對人的判斷力起到一定的影響,不過,力度比較小,而且持續時間不超過兩秒。”

“但是已經比以前有進步了是嗎?”

莊堯點點頭,眼中露出喜色,“我平時要研究的東西太多,修煉的時間不足,但是在傀儡玉的催化下,我也進步了不少,我想腦域進化人進化到後期,應該是能夠直接操控其他物種的大腦的,哪怕是有侷限性的操控,也是非常可怕的能力。進化的效果太顯著了,我應該調整時間表,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修煉上。”

叢夏輕呼了一口氣,“腦域進化……真是挺可怕的。”

莊堯道:“雖然能夠控制的時間和範圍都很小,但是我在戰場上可以稍微輔助你們了,尤其是成天壁和鄧逍這種近距離攻擊型的,到時候你們要抓住時機,因為我操控阿布會消耗大部分能量,所以這個時機,也許只有一次。”

成天壁道:“能影響敵人半秒都足夠了。”

哪怕是半秒的時間,只要找準了時機,已經足夠成天壁或者鄧逍削掉敵人的腦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轉眼已接近凌晨五點,初春時節,天亮的晚,此時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破曉前夕。

阿布巨大的白色的身影在樹林間穿梭著,和地上的積雪遙相呼應,像一道白色的閃電,坐在阿布身上的六個人,深沉地望著前方,準備好大幹一場。

阿布身後跟著二十多條巨型狼狗,狼狗身上都坐著人,他們一路飛快地往山下衝去。

進城之後,到處都是劇烈燃燒的火光,遠處還不時響起爆炸聲和機關槍的怒吼聲,這裡離魏紫的老巢不遠,他們朝著目的地跑去。

“傀儡玉要麼被那兩兄弟帶在身上,要麼藏起來了,藏起來的可能性大些,畢竟儀器的檢測範圍不超過百米,要是把傀儡玉往深山裡一藏,會非常難找。”

成天壁道:“但叢夏的感應範圍不止百米。”

“沒錯,所以找到傀儡玉的肯定會是我們。”莊堯道:“叢夏,你現在對能量的感知範圍有多遠?”

“普通物種的話,兩百多米,傀儡玉能量體積太龐大了,五百米外我就能感覺到。”

“你會不會因為成天壁身上的那塊傀儡玉而影響你的感知?”

“不會,魏紫的那塊傀儡玉,恐怕比成天壁的還要大,至少在我的感覺裡,成天壁的傀儡玉是個挾巨人’,魏紫的傀儡玉是個大一號的‘巨人’,我是無法忽略對我來說那麼龐大的東西的。”他也是最近才開始習慣時時有個“巨人”呆在他旁邊的,因為傀儡玉的能量波動驚人,最開始他連覺都睡不好。

“很好,我們先找到魏紫兩兄弟,如果傀儡玉就在附近最好,如果不在,就逼問出下落。”

燕會陽坐在一隻巨大的黑背身上,跑到阿布旁邊,抬頭叫道:“他們應該在東南方向,那裡是魏紫的實驗基地,所有的基因改造試驗都是在那裡完成的,趙粉、姚黃不會放過那個地方的。”

眾人朝東南方向看去,離魏紫老巢不遠的地方的確火光沖天,那裡肯定戰事激烈。

“走,去哪裡看看。”莊堯拍了拍阿布,阿布一躍而起,朝東南方向跑去。

跑過一條街,前面是一個較窄的巷子,阿布本打算跳到房頂上,但巷子中間有一個東西吸引了它的注意,它停住了腳步,背部立刻拱了起來,走出攻擊的姿態。

由於距離還有一百多米,其他人要麼看不到,要麼感覺不到,只有叢夏跟阿布一樣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而唐雁丘看到地上有一個巨大的球,因為四周太黑,他無法分辨具體是什麼東西。

“怎麼了?”

“前面有東西,有個球。”

“球?阿布,後退。”

燕會陽道:“什麼東西?燕婷,你來看看。”

燕婷跑到了燕會陽身前,直視著前方,她是山貓異種人,視力極好,在看清那東西后,她臉色一變,“爸爸,是趙茵蓉。”

燕會陽臉色也凝重了起來,“是趙粉的那個女人,準備護具!”只見燕會陽和他身後的人全都從懷裡掏出一個面罩,遮住了口鼻。

有人把幾個護具拋給了成天壁等人,他們也趕緊帶在了臉上,傳說中的牡丹花異種人,具有魔性的制幻花粉,吸入之後會陷入極端痛苦中,就算不吸入,只要沾染到皮膚上,也會如火灼般地痛,基本上是避無可避的攻擊方式,否則一個女人根本無法在末世中領頭一個大幫派。

那個球慢慢展開,在夜色下露出嫩粉色的花瓣,原來那是一朵巨大的牡丹花骨朵,這朵牡丹如紀錄片電影在快放一般,漸漸伸展開自己層層疊疊的花瓣,它綻放的過程美的讓人窒息,終於,它完全花開,那是一朵直徑達三米的巨大的趙粉牡丹,花芯處坐著個赤裸的女人,身體用花瓣遮掩著,仿佛已經和花融為一體,那女人嬌媚動人,非常美麗,勾魂攝魄的眼睛輕輕從他們身上掃過,隱隱含著殺氣。

鄧逍瞪大了眼睛,“我靠,這麼漂亮,是不是沒穿衣服啊。”

燕會陽冷道:“趙茵蓉。”

趙茵蓉冷冷一笑,“燕會陽,你是不要命了嗎,敢和這幾人勾結。”

燕會陽諷刺道:“你跟許卓和奉嵐會勾結,豈不更不要命。這場較量,不管是魏紫贏,還是你們勝,都是綠雲的絕境,換做是你,難道你不另謀出路?”

趙茵蓉寒聲道:“你還算有自知之明,像你這種冥頑不靈的臭男人,就該和你那個半死不活的綠雲一起在洛陽城消失。”

“今夜要消失的,恐怕是你們。”

趙茵蓉抬起白皙纖細的手臂,看著阿布身上的幾個人,“讓我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她身後巨大的花瓣猛地往中心合攏,無數晶瑩的花粉從花瓣上逸出,朝他們的方向飄來。

柳豐羽撇了撇嘴,冷哼一聲。

鄧逍大叫道:“柳哥,柳哥,快用你的臭氣,那個花粉有毒的,快臭死她!”

柳豐羽狠狠拍了下他的腦袋,“白痴,不準提那個字。”

鄧逍愣愣地捂著腦袋,“哪個字?”

“臭。”莊堯輕飄飄地說。

“啊?為什麼?不是很酷嗎?”

柳豐羽捏著他的臉,惡狠狠地說:“爺最討厭聽到這個字,不、許、再、說!”

鄧逍只好點頭。

成天壁道:“柳豐羽,別廢話了。”

莊堯喝道:“阿布,把頭低下!”

阿布趕緊低下了腦袋,把鼻子埋進胸口的毛裡。

柳豐羽一揮手,一股濃郁的紅色的氣體飄散到了空中,成天壁用風力一推,徹底改變了風向,所有的臭氣、連同趙茵蓉自己灑出來的花粉,都朝她的方向飛去。

趙茵蓉大驚失色,空氣中已經隱隱彌漫著一股惡臭,她趁著那紅色氣霧還沒到她跟前,趕緊閉合了花瓣,往後滾去,藏進了黑暗裡。

唐雁丘抬起弓,猶豫著又放下了。

柳豐羽叫道:“射啊,等什麼呢。”

唐雁丘搖搖頭,“我不能射女人。”

柳豐羽白了他一眼,“看來你是隻能對著男人射的命。”

唐雁丘愣了兩秒,終於聽懂了,他臉漲得通紅,慍怒道:“你、你怎麼能說這些無恥的話。”

鄧逍哈哈大笑起來,叢夏深深嘆了口氣。

莊堯怒道:“都閉嘴,丟人死了!趕緊把那個女人殺了。”

成天壁掏出槍,但光線太暗,他無法瞄準,“阿布,往前。”

燕會陽道:“不行,不能靠近那個女人,那花粉非常厲害。”

“那怎麼辦?”

燕會陽想了想,“她應該也被嚇到了,暫時不敢攻擊了,我們繞路走吧,不是必要,就別跟她正面衝突了。”

莊堯想了想,“好,我們換條路,阿布!”

一行人慢慢退出了窄巷,換了條路往實驗室跑去。

 

112 傀儡玉

 

離實驗室那一代越近,路上看到的蛇的屍體也多了起來,叢夏沒敢浪費,有多少都吸收進了自己身體裡,有種撿了便宜的快感。

燕會陽解釋道:“姚黃的當家的叫許卓,是金環蛇異種人,這一代很多蛇都受他控制,現在是冬天,大部分蛇都冬眠了,所以數量少了很多,天氣暖和的時候,洛陽城裡到處都是蛇。”

叢夏奇道:“趙茵蓉和許卓這兩個人聽上去已經很厲害了,那魏紫究竟有多厲害,能稱霸洛陽?”

“厲害就厲害在有傀儡玉,魏紫的人全都用傀儡玉強化過。大部分的變異人組織,都是頂尖的那一兩個人厲害,比如趙粉、姚黃,除了趙茵蓉和許卓,也沒什麼叫得上名號的了,我們家也是。但是魏紫不一樣,魏紫的好幾個變異人都非常了得,拉出來都是以一敵百的,就是因為他們被傀儡玉強化了。而且,有了傀儡玉,大批變異人都願意投奔他們,魏紫就越來越壯大。不過最近幾個月,魏紫受到連番攻擊,元氣大傷,所以奉嵐會挑在這個時候來收傀儡玉,有點投機取巧了,因為把魏紫打殘的不是他們。總之,魏紫這個組織高手很多。”

他們終於到了實驗室周圍,那裡已經是一片焦灼的戰場,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屍體,有人類的,也有在變異人形態就死亡的,場面很是震撼。這是他們一行人見過的最大規模的戰鬥了,參與其中的至少超過兩百多人,而且,他們都見識了很多以前聞所未聞的變異人。

燕婷叫道:“爸爸,那個阿西死了。”

幾人扭頭看去,地上趴著一隻巨大的壁虎型怪物,頭部炸裂而死,那東西足有三米多長,叢夏定睛一看,僅是外形有點像壁虎,但卻不是,“是東方蠑螈。”

“是魏紫的一個高手,魏紫最厲害的五個人,我上次和你說過,除了易東易南,還有蜈蚣異種人、東方蠑螈異種人和一個骨骼進化人,不知道其他四個人怎麼樣了。”

叢夏試著吸收了那個東方蠑螈的能量,果然非常渾厚,不知道它是被什麼東西爆了頭。

燕會陽一路上認出了好幾個魏紫、趙粉和姚黃的骨乾,看來雙方都死傷慘重。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初生的太陽給這片大地帶來了一點微弱的光。

實驗室前的空地上,一大群蝙蝠如黑雲般籠罩著,地上躺著很多被吸乾了血的屍體,各個表情猙獰、形容可怖。那群蝙蝠雲的下面,一株五米多高的巨型蓖麻正在和它們對峙,那揮舞的蓖麻叢看得人眼花繚亂,布滿一指多長尖刺的蓖麻球在蝙蝠群面前編織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地獄之網。無數的蝙蝠用血肉之軀衝擊著蓖麻叢,蓖麻叢不斷被撞斷,但馬上又有新的接替上來,兩方勢如水火,它們周圍方圓百米之內都沒有任何人或動物敢靠近。就算是一路從昆明跋涉至此,走過一千多公里路的成天壁和叢夏,也沒見過這麼壯觀的戰鬥。

在場的每個人都在思考,如果他們面對的是蝙蝠群或者蓖麻叢的任何一方,有多少勝算。

遠處,一隻很大很漂亮的白狐和一隻體型和他差不多的狼互相撕咬著,一隻兩米多長的大蜈蚣在追著一個速度很快的人,整個實驗樓的空地上足足充斥著近百個變異人,有群戰也有單鬥,場面混亂不堪。

莊堯低聲問叢夏,“感覺到傀儡玉了嗎?”

叢夏搖搖頭,“不在這裡。”

“看來只能直接問他們了。”莊堯看著那黑雲一般的蝙蝠群,和那隻矯健的白狐。

“你們終於來了,怎麼不在陰溝裡躲一輩子呢,雜碎!”一個陰冷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

幾人轉頭一看,一隻四米多長的金環蛇從一棵樹上爬了下來,數不清的小蛇也從四周朝他們聚攏。

燕會陽叫道:“許卓,你的死期到了!”

“燕會陽,你會走在我前面!”許卓張開血盆大口,吐著長長的信子,看上去實在可怖。

唐雁丘拉弓對準了他,許卓繞著樹幹爬到了地上,?溜一下就滑出好幾米遠,躲到了一輛廢棄的車後面。

蛇群朝他們逼來。

燕會陽大叫道:“兄弟們,今天就徹底滅了他們!”他一馬當先,從大狼狗身上跳了下去,瞬間變成了身高三米多的哺乳類返祖人,厚重的毛髮遮擋全身,普通的小蛇根本咬也咬不透。

那些狼狗悍不畏死地撲了上去,撕咬著地上的蛇。

莊堯支著那白狐的方向,“阿布,去哪裡,唐雁丘,把那隻狼殺了。”

阿布朝那隻白狐——也就是易南的方向跑去,唐雁丘一躍而起,弓彎滿月,利箭隔空而至,瞬間刺穿了那隻狼的肚子,三米多高、重達四百斤的巨狼就這麼被那一箭射飛了。

易南驚訝地朝他們的方向看來。

“阿布,抓住他!”

易南朝阿布發出凶惡地吼叫,阿布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易南跳到了一邊,阿布撲了個空。

唐雁丘的箭對準了他,冷道:“別動。”

易南冷冷地看著他們,咬牙切齒地說:“你們想要傀儡玉,就幫我們殺了他們,想坐收漁翁之利,你們這算盤打的可真妙。”

莊堯高聲道:“我看你們兩方死得也差不多了,一切不過是我們囊中之物。奉嵐會的人我們認不出來,我們只認出了你,我們只要傀儡玉,不要人,把傀儡玉給我們。”

易南怒吼道:“休想。”

一波蝙蝠突然朝唐雁丘撲了過來,唐雁丘回身閃避,易南趁機往障礙物後面跑去。

成天壁一記風刃揮出,只留下了他一片狐狸毛。

莊堯道:“抓住易東或者易南。”

成天壁、柳豐羽和鄧逍全都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追著易南而去,唐雁丘盤旋在上空,壓製著許卓不敢露頭。

易南已經不知了去向,易東和那個蓖麻異種人打得不可開交,這個時候上去絕對是個不明智的選擇,於是三人分頭去尋找易南。

鄧逍往後院追去,跑到轉角處,一根尖長的骨刺猛地從窗戶裡深了出來,瞬間刺破了玻璃,朝他的腦袋扎來!

鄧逍狠狠撲倒在地,但還是被蹭掉了一塊頭皮。鄧逍從地上跳了起來,瞬間變身,一把抓住那根還來不及收回的骨刺,往外一拽。

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從窗戶裡跳了出來,一腳踩在鄧逍的胸口上,拔回了自己的骨刺。

鄧逍定睛一看,那是一個人,但是他的外形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的範疇,因為他全身關節處的骨頭,都從皮膚裡刺了出來,他的頭頂有一根犀角一樣的角骨,他的肩膀上撐起兩根二叉戩一樣的骨頭,既能防禦又能在衝撞時刺穿對手的內臟,他的拳頭就是一個碩大的骨刺球,最為誇張的是他脊椎上的那一排如龍脊背一樣的刺骨,這個造型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金屬改造戰士,那些骨頭的強化讓他擁有了刺蝟般的身體和伸縮自如的凶器。

鄧逍兩眼放光,“我靠,大哥,你這造型帥爆了。”

那人愣了愣,得意道:“嚇傻了吧你。”

“你就是那個骨骼進化人嗎?”

“沒錯。”那人把拳頭握得咯咯響,上下打量著他粗糲的皺皮,“兩棲人嗎,哼哼,小子,受死吧。”

鄧逍嘿嘿笑了笑,“你看上去比那個什麼哺乳類返祖人厲害多了,這樣的對手才有挑戰性,我的名字叫鄧逍,記住是誰送你下地獄吧!”說完這句話,鄧逍表情一變,陶醉道:“早就想說句話了,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我真是太酷了。”

那人大吼一聲,五指指骨變成了五條三十公分的尖刺,凶狠地朝鄧逍撲來。

另一頭,柳豐羽進入了實驗樓的停車場,因為他感覺到裡面有較強的能量波動,很有可能是那個易南。

太陽已經漸漸升了起來,停車場裡有了光線,柳豐羽循著那能量波動,小心翼翼地往裡走去。

轉過轉角,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開闊的停車區,裡面還停車幾部廢棄的汽車,但吸引他全部目光的,卻是角落裡一個大型的花骨朵。

柳豐羽輕笑,“原來是你。”

那花骨朵慢慢舒展開來,又完成了一次極美的綻放,趙粉牡丹的花瓣粉嫩明艷、雍容華貴,坐在花芯處的女人,更顯得明艷動人。

趙茵蓉的美眸在柳豐羽臉上掃過,淡淡一笑,“我還以為那時候光線太暗,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柳豐羽,我上學的時候還挺喜歡你的。”

柳豐羽笑道:“謝謝,如果喜歡我的話,不如投降吧,我對女人還是很溫柔的。”

趙茵蓉勾脣一笑,“不如你向我投降,我也會好好對你的。”

柳豐羽表情輕佻,眼神卻很冰冷,他笑道:“我怎麼能像女人投降呢,除非在床上。”

趙茵蓉輕輕打了個響指,一股芬芳的味道飄散開來,“能讓柳大明星投降的話,哪裡都可以哦。”

柳豐羽猛一揮手,一股惡臭之氣彌漫開來,吹散了那沁人的香味。

趙茵蓉眼神一變,猛地從花瓣中抽出一把槍,朝著柳豐羽扣動了扳機。

 

113 傀儡玉

 

成天壁現在的速度,可以完全媲美速度變異人,因為他追在了最前面。朝著易南逃跑的方向追了兩百多米,他看到一隻白狐尾巴一閃而過,他拔足往那個方向追去,剛追過一個轉角,一大群東西噴發式地朝他撲了過來,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非常■人。

他定睛一看,是蜈蚣,大大小小上百條黑色的蜈蚣朝他彈射而來,小的只有手指粗,大的如同人的一條手臂,一排排細密的腿在風中招展,看得人頭皮發麻。他伸出雙手,身前瞬間生起一個直徑一米多的風漩,雙手在胸前畫了個圓,那風漩立時扭曲,把那些蜈蚣全都捲入其中,下一秒,風漩旋轉的方向來了個180度的變化,深陷其中的蜈蚣大多被攪碎了身體。

那些小蜈蚣剛掉到地上,一隻兩米多長的大蜈蚣從天而降,這絕對是成天壁目前為止見識過的最大的節足動物,他的足多達百對,配合著身體一節一節地蠕動,速度飛快,他最前段的長著尖勾的毒肢已經進化到了四十多公分長,足足比其他對足長出數倍,那尖勾發著黑亮的光,不知道裡面藏了多少毒液。

成天壁抽出手槍,對著那蜈蚣的前胸開槍,那蜈蚣沒怎麼閃避,原本應該不堪一擊的身體,現在已經進化出了堅硬的甲殼,子彈根本無法穿透。

成天壁放棄了手槍,手中握著無形風刃,狠狠朝他劈砍。

那蜈蚣的身體儘管覆蓋硬質甲殼,但因為是節足動物,身段依然柔軟得不可思議,可以輕易地扭曲出各種造型進行閃躲,這一刀帶起的餘波,只劃開了他身體三分之一處的一段甲殼。

大蜈蚣剛剛落地,就迂迴著滑進了垃圾箱後面,他也知道了成天壁的厲害,不敢再正面迎敵,接著,數不清地大大小小的蜈蚣又朝他攻來,數量之多,讓人望而生畏。

成天壁眯起了眼睛,雙手握緊了風刃,強大的木能量在他身體周圍聚集,他低吼一聲,全力一刀貼著地面揮出,掀起了驚天的風暴,整條街的雪泥、灰塵、垃圾都被巨大的風力吹到了空中,就連原本已經凍住了的兩個合金垃圾桶和一輛轎車都被撼動了根基,發出刺耳的聲響。

上百條蜈蚣被霸道的風力撕扯開了身體。

那躲在垃圾桶後面的大蜈蚣也被吹出去好幾米遠,成天壁拔足朝他跑去,大蜈蚣猛地一甩毒肢,一大灘毒液朝著成天壁的臉飛了過來,成天壁閃都沒閃,臉旁生起一度風墻,毒液撞在上面,四下濺開了。成天壁看出那蜈蚣想逃,他一躍而起,跳到了大蜈蚣的正上方,凌厲地風刃朝著大蜈蚣的頭當空刺下,巨大的風力灌入了大蜈蚣體內,他的身體被徹底撕裂。

躲在街角看到這一切的易南,心頭大震,這就是自然力進化人嗎,輕易就殺了在洛陽稱霸一方的蜈蚣異種人,這樣強大的力量,還能叫人類嗎……幾個月前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明明並不覺得有多強,如今進化得卻如此地快,比擁有傀儡玉的他們進化得還要快!

看著成天壁朝他跑來,易南並沒有跑,他知道跑不跑意義都不大了。

成天壁走到他面前,單刀直入地說:“把傀儡玉交出來。”

“這跟我們商量的好像不一樣啊,奉嵐會只剩下兩個人了,魏紫至少還有二三十人,搶他們的豈不是更容易?”

成天壁抬起手,儘管易南看不到,但是卻能感覺到脖子旁有什麼鋒利地東西威脅著他的小命,成天壁冷道:“我不需要對付二三十人,我對付你一個就夠了,把傀儡玉,交出來。”

“呼……呼……”鄧逍抹掉眼角糊住眼睛的血,咬牙地看著站在對面的敵人。

兩人的情形都好不到哪兒去,但鄧逍強大的防禦力顯然讓他更勝一籌,如果不是因為他全身都覆蓋厚厚的皺皮,他的對手身上伸縮自如、隨時可能從皮膚裡刺出來的骨刺,早就已經把他扎漏了,即使是這樣,他身上也多了好幾個血窟窿,幸好都不致命。

相較下來,骨刺人儘管攻擊力很強大,但沒有骨骼覆蓋的地方還是普通的人類皮膚,他一開始以為這小子根本沒腦子,後來發現這小子沒他想象中的笨,專挑他身上的關節或者軟骨組織打,讓他沒法伸出骨頭防禦,因為軟骨組織不但無法抵禦攻擊,反而會因為伸出體外而遭到重創。被打了一拳、抓了幾爪子之後,骨刺人也老實了不少,尤其對鄧逍那條拍擊力驚人的尾巴心有餘悸。

鄧逍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他高聲道:“我告訴你,你是不可能殺得了我的,如果你現在投降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小子,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骨刺人的兩條手臂頓時變成了兩根扎滿骨刺的狼牙棒,他全力朝鄧逍衝去。

鄧逍一躍撲到了墻壁上,四爪的吸盤緊緊抓住了墻面,讓他像壁虎一樣在墻壁上快速地爬行。這招他剛進化出來不久,還沒在實戰中使用過,在這種活動空間不算大的地方,正好適用於躲避。

骨刺人甩起一隻手臂,朝他的臉砸來。

鄧逍的大爪子狠狠扣住了他的手腕,這個骨刺人只有抓關節和軟骨處比較安全,其他地方絕對會被皮膚裡刺出來的骨頭扎出血洞,即使是這樣,鄧逍也被他小臂處的骨頭刺進了皮膚。

鄧逍悶哼一聲,,一拳砸向他的耳朵,那裡不禁只有軟骨,而且中樞神經密布。

骨刺人抬手去擋,鄧逍眼睛通紅,不退反進,一拳打在骨刺人的小臂上,尖利的骨頭瞬間刺透了他的拳頭,頓時血流如注,鄧逍大喊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推動著拳頭,那骨刺人大驚,奮力抗擊,但他的力氣哪裡比得上鄧逍,他連忙收回手臂裡的骨刺,但依然慢了一步,鄧逍推著他的手臂撞到了他自己的側臉,還沒來得及完全收回的七八根小指長的骨刺,全都扎進了他的口腔和耳朵裡。

骨刺人凄厲地尖叫起來,手臂垂下時,他半邊臉全是血,這恐怕是他第一次被自己的骨頭刺中。

鄧逍見機不可失,猛地甩起尾巴,朝著他後腦勺和脖頸的連接處狠狠地拍去。莊堯曾經給他講解過人體要害的分布圖,後脖頸絕對是一個要命的地方,豁出去這條尾巴不要,他也要戳斷這人的脊椎!

骨刺人實戰經驗豐富,感覺到背後生風,立刻就明白了即將遭遇怎樣的攻擊,他的整個後背、包括頭骨、脖子全都刺出了骨刺,整個人就像一個刺球一樣蜷縮起身體,做出最有利的防禦姿態。

鄧逍暴喊一聲,一米多長、根部比成年人的腰還粗的大尾巴以四百多斤的重量拍向骨刺人的脖頸,脖頸處的十多根骨刺瞬間扎透了他的皮膚,同一時間,那些骨刺應聲斷裂,鐵錘一樣的尾巴狠狠擊中骨刺人的頸椎,骨刺人來不及叫喚一聲,整條脊椎從身體內部斷成了三節,破碎的脊椎刺進了內臟,骨刺人的口中不斷地涌出鮮血,最好停止了呼吸。

鄧逍坐倒在地上,被骨刺人扎出血窟窿的地方都疼得要命,尤其是尾巴,他看著自己尾巴上穿著十多根骨刺,真害怕自己尾巴廢了。

他抱過尾巴,抓住一根骨刺,一咬牙,猛地拔了出來,“啊啊啊啊——媽呀好痛!”鄧逍不顧一切地大叫了起來,那些骨刺由於是被他震斷的,骨質開裂,就像被人咬碎了的雞骨頭一樣只有骨髓相連,骨頭表面已經裂成了好幾瓣,往外拔的時候,裂開的骨頭沒能順利地連根拔出,反而如同倒刺一樣扎進了完好的皮膚,鄧逍只拔了一根就受不了,疼得他眼淚差點掉出來。

他不敢再拔了,勉強撐起身體,決定回去找叢夏。

另一頭,柳豐羽身前擋著一面巨大的鮮紅色花瓣,花瓣上嵌著一梭子子彈,彈孔還冒著煙,消化液正在分解著子彈的彈殼和火藥,發出巴茲的聲音。

趙茵蓉身後的花瓣大力開合,無數芬香的花粉朝柳豐羽撲來。

柳豐羽的手心舉起大灘的消化液,朝著趙茵蓉漫天撒去,同時,一股紅色的惡臭之氣也在空中彌漫開來,和花粉在半空中相遇,趙茵蓉用一層一層的小花瓣蓋住了鼻子,但依然被那無孔不入的臭氣熏得臉色蒼白。

柳豐羽冷笑道:“你以為這些花粉對付得了我?”

趙茵蓉冷道:“你還沒嘗到它們的厲害。”兩條白皙的手臂在半空中快速揮舞,無數花粉漫天飄散,幾乎把整個地下停車場都覆蓋,柳豐羽用臭氣遮蓋全身,同時,巨大的花瓣像扇子一樣,一揮就能把那些花粉吹散,但是那些花粉極細極輕,幾乎無孔不入,柳豐羽漸漸也在他周圍聞到了一些芬香的味道。

柳豐羽立刻感到精神出現了一絲恍惚,他馬上清醒過來,並諷刺地想,他還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希望只能聞到熟悉的臭味。

柳豐羽不敢再浪費時間,這花粉有制幻作用,跟他這種單純物理攻擊的植物異種人不同,相當不好對付,他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真的產生幻覺就麻煩了。

他收回花瓣,全力朝那朵極盛的趙粉牡丹跑去。

趙茵蓉已經沒有子彈,她唯一的攻擊力就是花粉,可花粉卻對柳豐羽不怎麼湊效,此時大驚失色,用無數的花粉籠罩著柳豐羽,柳豐羽則撒發出最濃郁的臭氣抵抗那香得過分的花粉,極香極臭的兩種味道混合下,不禁柳豐羽有些受不了,就連趙茵蓉也被熏得快要暈厥,柳豐羽感到頭暈目眩,眼前出現了一些以前的畫面,大多是他時時掛念的父母,還有一些他曾經在舞台上的輝煌瞬間,他用力甩著腦袋,強迫自己回到現實,他抽出了腰間的軍刀,朝著趙茵蓉走去。

趙茵蓉見花粉湊效了,耗盡身體所有能量拼命製造著花粉,把柳豐羽徹底籠罩在了一片粉紅色的煙霧下,那煙霧中心的一層紅色濃霧,是柳豐羽用來保護自己的大王花的臭氣。

柳豐羽突然感到皮膚產生了一種刺痛,最開始那刺痛很細小,最後慢慢放大,然後他整個身體都像被千萬根細針同時刺中一般,疼痛被無限地放大,柳豐羽發出了痛苦的低叫。

趙茵蓉臉色蒼白地一步步後退,試圖逃離這樣,柳豐羽那生物武器一樣的臭氣同樣讓她苦不堪言。

柳豐羽的皮膚皮層猛地噴射出消化液,就好像他全身的毛孔都變成了地熱泉,消化液將他的衣服吞噬得乾乾淨淨,甚至水泥地面都被發出了■■的聲音,周圍的花粉一下子焚燒殆盡,柳豐羽終於找回了一絲神智。他抓著匕首,一躍衝向趙茵蓉,在趙茵蓉恐懼的眼神中,把匕首扎進了她的心臟。

柳豐羽看著她漸漸渙散的瞳孔,低聲道:“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兒上,給你留個完整的身體吧。”

趙茵蓉倒在了厚重的花瓣中間,艷麗的趙粉牡丹在她呼吸停止的瞬間,開始急速枯萎,巨大的花骨朵慢慢合攏,把她的屍體包裹了起來。

柳豐羽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他腦海里幻象不斷,身體時而如墜冰窖,時而如遇火焚,他現在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趕緊離開停車場,這裡空氣不流通。

走到停車場外,他呼吸了一口新鮮的寒冷的空氣,然後噗通一聲歪倒在地。他瞪大了眼睛,全身抽搐著。他發現自己置身一片幽靜的原始森林,高聳入雲的樹冠讓陽光幾乎無法透進來,腳下是潮濕的土壤,每走一步都有被滑倒的危險,劇組的同事跟他興奮地說著什麼,扛著攝像機的實習生年輕的臉上洋溢著朝氣的笑容。原來他在西雙版納的原始森林裡錄節目呢,對,他在錄節目,還有一天就結束了,就可以回家了,這個地方他真是呆夠了,全身都是蚊子咬的包,又癢又痛,他要快點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突然,腳下的土地地動山搖,無數禽類被驚飛,森林裡的動物瘋狂地四下逃竄,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變成了恐懼。

原本只有黃豆大小的蚊子長成了臉盆那麼大的怪物,把一個漂亮的女演員吸成了乾屍,五米多長的巨蟒把他們高大的導演活活吞進了肚子裡,巴掌大的白蟻過境,攝影師和導遊變成了森森白骨。

所有鮮活的生命在他眼前一個個慘烈地死去,他恐懼地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拼命地跑,腿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樣,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無與倫比的恐懼!

突然,他跌進了什麼東西裡,他往四周一看,那是鮮紅的像血一樣的花瓣,花瓣上長著細小的倒刺,倒刺上分泌出淡黃色的液體,那液體滴到他皮膚上,他的皮膚被化成了血水!

他拼命掙扎著想要跑出去,卻在那花裡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他感到自己正在被融化,他的皮膚、他的血肉、他的骨髓,都被那噩夢般的消化液給化成了一攤攤血水,深淵般的恐懼和劇烈的痛楚侵占了他所有的意識,他瘋狂地大叫著,但喉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好痛!他就要死了!

“柳豐羽!柳豐羽!你醒一醒!柳豐羽!”

有什麼聲音在叫他,那聲音好像遠在天邊,就仿佛近在耳畔。

“柳豐羽!”

柳豐羽猛地睜開了眼睛,一張熟悉的俊臉出現在他視線裡,他大口喘著氣,瞪大眼睛看著唐雁丘。

唐雁丘眼裡滿是擔憂,“你怎麼了?你清醒點了沒有?”

柳豐羽不斷地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唐雁丘拍了拍他的臉,“你醒一醒,你是中了花粉嗎?”

柳豐羽的意識慢慢回歸了腦海,他這才發現他正抓著唐雁丘的手臂,唐雁丘把他抱在了懷裡,他全身脫力、不著寸縷,此時才感覺到了冷。他驚魂未定,身體抖得不成樣子,下意識地用力抱緊了唐雁丘,把身體往唐雁丘溫暖的懷裡貼,那屬於男人的寬闊結實的胸膛能起到讓人安定的作用。

唐雁丘微微一怔,身體有些僵硬,柳豐羽剛才的樣子把他嚇壞了,就好像被夢魘操控了一樣,閉著眼睛大吼大叫,全身痙攣,現在終於醒了過來,卻不說話,還主動抱著他,舉止依然詭異,他懸著的心依然落不下來。

唐雁丘試探地問道:“柳豐羽,你清醒了嗎?”

柳豐羽慢慢張開嘴,輕輕“嗯”了一聲。

聽到柳豐羽說話,唐雁丘才松了口氣,他脫下大衣把柳豐羽裹了起來,“你能站起來嗎?”

柳豐羽找回了一些神智,他點點頭,想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暗自心驚,自己太小看趙茵蓉了,那花粉的威力真是驚人,如果不是自己剛好有能夠克制花粉的能力,他連趙茵蓉的一片花瓣都碰不到,難怪這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卻能讓那麼多人怕她。換做普通人,早就陷入記憶中最深的恐懼裡無法甦醒,哪怕是他,如果不是唐雁丘把他叫醒了,他要麼嚇死、要麼痛死、要麼凍死。

唐雁丘道:“你別動了,我把你送到阿布身上去。”他抱起柳豐羽,撲扇著翅膀飛到了空中,往實驗樓前門的空地飛去。

柳豐羽有些虛弱地說:“謝謝啊唐大俠。”

唐雁丘道:“不客氣。”他想了想,問道:“你夢到什麼了?”

“我沒做夢,我是進入了以前的記憶力,而且那段記憶的恐怖程度還被放大了。”柳豐羽自嘲地撇了撇嘴,“奶奶的,我以為我早忘了呢,真不想回憶起來。”對於他這樣一個從小養尊處優,沒有經歷過任何磨難,以前的人生總是一帆風順的人來說,末世的時候剛巧在動植物變異最為嚴重的原始森林裡,看著身邊的同事、朋友慘死,最後還被一朵花活生生吞噬,那種恐懼是深入骨髓的,他根本就不敢回憶,拜那該死的花粉所賜,他又體會了一遍。

“是那花粉乾的嗎?”

“是,這女人真厲害,難怪……”柳豐羽對剛才的經歷心有餘悸,這是他末世以來經歷的最危險的一次,他終於明白“讓人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是怎麼做到的了。

“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叫的聲音很大。”

柳豐羽苦中作樂,“我這嗓子好聽吧。奶奶的,差點就掛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唐雁丘低聲道。

“什麼?”柳豐羽詫異地看著他。

唐雁丘認真地看了他一眼,“離開唐家前,我答應了我妹妹,會保護你。”

柳豐羽挑了挑眉,“真的嗎?怎麼沒聽你說過。”

唐雁丘表情有些不自在,“我知道就行了。”

柳豐羽笑道:“不管怎麼樣,這次得謝謝你,來,我親你一口吧,當做獎賞。”說著抱著唐雁丘的脖子就要親。

唐雁丘嚇了一跳,臉漲得通紅,“你、你別胡鬧!”

“害臊什麼,你要不願意要,回到唐家之後,幫我轉給小雁瑾吧。”

“不許打我妹妹的主意!”

“我不打她主意,她才幾歲啊,還沒成年呢,我說了那麼多遍你怎麼就不信呢,聽不懂人話啊。”

唐雁丘看了他一眼,將信將疑。

“來來來,我不欠人人情,你讓我親你一下,我們兩清了。”

唐雁丘羞惱不已,“不需要!”

柳豐羽看著他紅撲撲的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陰翳的心情終於好轉了。

很快,唐雁丘把他送到了阿布身上,叢夏大驚,“柳哥這是怎麼了?”

柳豐羽道:“小夏快來,凍死我了。”

莊堯道:“其他人呢,看到鄧逍了嗎?成天壁呢?”

“我再去找。”唐雁丘扇了扇翅膀,往遠處飛去。

柳豐羽裹緊了大衣,哆嗦地握住叢夏的手,“小夏啊,柳哥剛才裸奔了,凍死我了。”

“你要變身也得顧及點衣服啊,你等等,我去別人身上給你扒一套下來。”

“別,我才不穿死人的髒衣服,凍死我也不穿。”

叢夏只好把自己的一層褲子脫下來遞給他,“那你先穿我的,我不怕冷。”

柳豐羽哆哆嗦嗦地套上褲子,叢夏把能量注入他體內,幫他溫暖了身體,柳豐羽終於緩過勁兒來了。

唐雁丘在實驗樓後面的墻根底下發現了已經快要凍僵了的鄧逍,失血沒把他打垮,但低溫快要他命了。

唐雁丘趕緊把鄧逍也抓了起來,送回了阿布身上。叢夏這邊剛把柳豐羽的身體弄熱乎,眼看就要進入冬眠狀態的鄧逍又被送了回來。

叢夏剛想給他溫暖身體,莊堯拉住他,“讓他進入冬眠狀態吧,他失血可能有點多,冬眠之後血液流速會降到最低,把他的傷治好了再讓他醒。”

鄧逍聽到他這麼說,乾脆不再抗爭,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假死一般的冬眠狀態,抵抗身體低溫。

叢夏看著他尾巴上插著的十多根骨刺,雖然那些骨刺都不粗,但是有些已經劈開了,硬拽會撕裂傷口,他發愁地看著那些骨刺,“莊堯,你看這個怎麼辦啊。”

莊堯看了一會兒,“柳豐羽,你看能不能在盡量不傷到他肉的情況下,把骨刺給化了。”

柳豐羽道:“露在尾巴外面的還好說,裡面不可能不碰到肉啊。”

“這樣,你先把外面的化掉,然後把小劑量的消化液注入到骨髓的空隙裡,一點點融化,等到骨頭軟化了,應該就可以直接拽出來了。”

“我試試。”柳豐羽握住那些骨刺,分泌出來的消化液很快把骨頭畫成了渣,然後他按照莊堯的辦法,把小手指的指尖插進骨髓,倒灌消化液,直到把骨頭化成了中空的筒狀,外表的骨質也軟了不少。

叢夏小心翼翼地把一根中空的骨頭拽了出來,二指一捏就碎了,他讚賞道:“這個方法好。”

倆人配合著給鄧逍處理了傷口。

這時,離他們一百多米外的空地處,一直和蓖麻叢對峙的易東,發出了一聲痛叫,恐怕勝負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場上的局面基本已經被他們控制,奉嵐會恐怕只剩下那個蓖麻異種人還活著,魏紫的五大高手死了三個,只剩下兩兄弟,唐雁丘殺了許卓,柳豐羽殺了趙茵蓉,燕會陽把趙粉、姚黃打得七零八落,剩下的幾十個魏紫的變異人,見形勢不對,要麼逃跑,要麼鬥志全無。在這場戰鬥力,他們顯然是保存實力最完整的哪一個。

勝負已經沒有懸念。

 

114 傀儡玉

 

莊堯一直在觀察著易東和那個蓖麻異種人的戰鬥,地上跟下雨一樣躺著上百隻蝙蝠的屍體,屍體上纏繞著斷掉的蓖麻,眼看著兩方都傷勢不輕,莊堯見時機一到,對唐雁丘說:“去幫易東把那個蓖麻人殺了。”

唐雁丘飛身而起,從背後抽出一支箭,箭頭在火石上一劃,浸了煤油的箭頭立刻著了起來,他一箭射出,正中蓖麻叢。

那叢蓖麻分不清頭尾,也看不出要害在何處,亂糟糟的一團,攻擊難度非常大,看上去除了把他燒光,或者等他能量耗盡自己顯出人形,沒什麼辦法能殺了他,也難怪魏紫第一高手傷得如此嚴重。而那蓖麻人明顯能量很強,到現在都沒有力竭,再拖下去,恐怕先敗下陣來的會是易東,莊堯不能讓易東死。

那蓖麻叢發出一聲人類的慘叫,火速地自斷被點著的部位,易東也立刻撤回了大批蝙蝠,怕被火燒到。

唐雁丘站在半空,一支又一支地火箭射下,冷酷地看著那蓖麻人掙扎躲閃,卻因為抽枝太多,攻擊面積廣,根本避不開火箭的攻擊,越是這樣,他越不敢顯出原形,唯恐一箭穿心,易東在旁邊阻止他逃跑,不斷地趁虛攻擊,在倆人的夾擊下,那蓖麻人能量流失加劇,眼看枝椏在往回縮,已經無法支撐變異形態,最終變回了人類,那蓖麻人撕聲大吼道:“別殺我,你們想要傀儡玉,我給你們,別殺我!”

易東的聲音顯得也很虛弱,“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根本就沒打算留你活口,我現在終於相信,你們根本就沒有傀儡玉,一切都是他們的計謀。”

蓖麻人還是不死心地喊道:“我有,我們有傀儡玉,只有我知道在什麼地方……”

“你們沒有。”唐雁丘淡淡地說。

蓖麻人瞪大眼睛,眼中一片死灰之色,蝙蝠人撲了上去,瞬間吸乾了他全身的血液。

下一刻,易東也變回了人形,眾人這才看出他的傷有多重,他身上幾乎沒有了完好的皮膚,被蓖麻的刺球割得鮮血淋漓,而且很多傷都是反覆劃割,慘不忍睹,他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看上去就跟個死人差不多了。

如此重的傷,就是回到一年前的文明時代,有現代醫學加持的情況,也很難保住命,因為失血太多,人抗不了多久,更何況是在細菌瘋狂繁殖的現在,一個小傷口都可能要了抵抗差的人的命,全身大面積創口出血,在絕大多數人眼裡易東已經沒救了。

唐雁丘落到了地上,看著這個昔日強大的男人如今奄奄一息,心裡有些感慨。

“大哥!”易南尖利地有些變形的聲音從很遠處響起。

眾人回頭看去,他穿著一身肥大的、明顯是臨時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被成天壁控制著從遠處走來,他老遠看到血豆腐一樣的易東,聲調都變了。

他瘋狂地跑了過來,撲通一下跪在易東面前,全身顫抖的厲害,甚至不敢伸手去碰這個血糊糊的人。

易東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到他沒事,還松了口氣。

易南小心翼翼地抓住易東的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哽咽道:“你別死,你別死,我只剩下你了,你別死。”

易東輕聲道:“早晚……有這一天。”

從他們把傀儡玉搶到手的那天起,無數次遭到攻擊,無數次險象環生,他們心驚膽戰地活到今天,心裡卻很清楚,早晚他們可能為了這塊玉送上性命,但是人的貪慾和僥倖心理是並存的,總有一個惡魔的聲音試圖說服自己是幸運的那一個,直到一切無法輓回。

“你別死,你別死。”易南機械地重複著這句話,他突然想起什麼,轉過頭,惡狠狠地看著成天壁,“你想要傀儡玉?你們不是可以給人療傷嗎,把我大哥治好,否則你就是把我千刀萬剮,我也不會給你!”

成天壁道:“先把傀儡玉給我。”

“傀儡玉不在我身上,我大哥支撐不到那時候,你們現在就救他。”

成天壁看向叢夏,對他點了點頭。

莊堯和叢夏一起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莊堯走到兩兄弟面前,“我會先保住他的命,等我們那到傀儡玉後,我會完全治好他。”

易南看著他,露出果然是你的表情。

莊堯對唐雁丘道:“去讓燕會陽準備乾淨的毛巾和衣服,包括他的,還有柳豐羽和鄧逍的都準備出來。”

唐雁丘點點頭,去找燕會陽。

莊堯把手放在易東的皮膚上放,輕輕移動著,易南瞪大眼睛看著他,易東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陷入了半昏迷。

叢夏暗自配合著莊堯雙手移動的路線,把能量輸送進易東體內,修復著他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

其實易東看上去渾身是血,傷情嚴重,但是叢夏在用能量掃過他全身後,發現他其實並沒有致命傷,他觀察過那個蓖麻人,他的蓖麻球最長的尖刺也只有三四釐米,只是勝在數量多,所以造成的創口和出血量大,致死的原因多是失血和細菌感染,真正傷及內臟和要害的反而沒有,對於叢夏來說,傷及骨頭的傷最耗費能量,其次是內臟,像易東這種傷在皮肉的,反而好治一些。

不過,這種恐怖的攻擊方式,比一刀刺死人歹毒多了,看著易東身上那麼多傷,就可以想象他遭受著怎麼樣的痛苦,在他看來易東可以分身成無數蝙蝠的能力已經非常駭人,又會飛、又能吸血,並且找不到要害,這樣的對手他真難想象要怎麼打,難怪魏紫能強盛這麼久,可是易東倒霉在他這次碰上了一個同樣找不到要害的對手,活生生把他拖到力竭,沒有他們的話,易東就死定了。

叢夏猜測這個蓖麻人肯定是奉嵐會的主戰人員,這種異種能力實在是變態的要死,如果不是他也被易東拖得精疲力盡,肯定沒那麼容易被唐雁丘逼出人形。

治療進行了十多分鐘,出血量大的傷口都被叢夏治愈了,但是易東身上傷太多,依然有一多半的地方還在滲血。

成天壁道:“行了,帶我們去找傀儡玉。”

易東恢復了一些神智,不太敢置信地看著莊堯,儘管他們團隊有個特殊能力者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北京,他們也都接到了懸賞令,但是真正見到、甚至感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能感覺到剛才有一股能量源源不斷地流入他體內,那能量不強,就像小溪一樣,很溫和,但是又非常執著地流遍了他全身,讓他已經枯竭的能量慢慢恢復,之後,那些能量不受自己操控地開始往傷口處集中,他甚至能感覺到細胞在加速修復和新生,傷口發癢,隨後那傷就完全愈合,平整如新。難怪那些人願意用傀儡玉來換這個人,這樣的能力,比傀儡玉的價值大多了。

這時,唐雁丘帶著燕會陽臨時準備出來的衣服回來了,幾個光屁股的人分別穿上了衣服,儘管已經入春,天氣已經很冷,低溫也同樣要人命。

燕會陽站在他們旁邊,臉色陰沉地看著魏紫的兩兄弟,他心裡自然是希望能夠斬草除根,但卻也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傀儡玉,暫時不會殺這兩人。

唐雁丘把易東抱到了阿布身上,其他人也陸續上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易南身上。

易南低聲道:“我們把傀儡玉給了你們,怎麼能保證你們不會殺我們。”

莊堯冷道:“好像你有別的選擇?”

易南還要說什麼,易東拉住了他,“帶他們去拿傀儡玉,他說的對,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易南咬了咬牙,“往東走。”

阿布載著一行人往城東面跑去。

易東沉聲道:“你們一開始就知道奉嵐會的人沒有傀儡玉,為了讓我們提前開戰,捏造了他們有傀儡玉的事,你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問題自然不會有人回答他。

易東也並沒有期望能得到回答,“我只能想到兩種可能,第一,你們有辦法捏造傀儡玉的能量反應,第二,你們自己就有一塊傀儡玉,那個傀儡玉,欺騙了所有人。”

易東無意之間,把兩件事都說中了,莊堯淡道:“我們如果有傀儡玉,還會費盡心機搶你們的?”

“我再大膽地猜測一下,你們捏造傀儡玉能量反應的方法,跟你的那種特殊能力有關?”

莊堯看了他一眼,“老實做個失敗者吧,問題別那麼多。”

易東冷冷一笑,“你們去了北京,純粹是找死。”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不再開口。

易南緊緊握著易東的手,表情依然凝重,畢竟他們兩個還沒有脫險。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城最東面,叢夏已經感覺到了傀儡玉那股強大的能量,他暗暗朝成天壁點了點頭。

易南帶著他們停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廢舊小區前,成天壁對唐雁丘道:“你和他一起去。”

唐雁丘和易南從阿布身上下去,進了小區。

叢夏看向成天壁,他有些擔心是不是成天壁身上那塊傀儡玉有反應了,成天壁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上次他們在大雁塔,兩塊傀儡玉離得太近的時候,傀儡玉發光了,而且按照成天壁的說法,兩塊傀儡玉會互相吸引,不知道如果離得更近,會有什麼反應。

過了一會兒,唐雁丘和易南出來了,唐雁丘的手裡拿著個小木盒子。

成天壁暗自把手放在了胸口,他身上這塊傀儡玉產生了一種連他都能夠感覺到的吸引力,讓他強烈地想靠近唐雁丘手裡的傀儡玉。

幾人都從阿布身上下來了。

唐雁丘打開盒子,裡面果然是一塊通體烏黑透亮的黑色晶體碎片,看上去比他們手裡這塊還要大上一些,能量波動也更強,叢夏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他好不容易適應了一塊傀儡玉常伴左右,現在又增加了一塊,那種被兩股強大能量圍在中間的感覺,給人以窒息般的壓迫感,雖然不痛不癢,但就是非常難受,叢夏要一邊克制著傀儡玉對他的吸引,一邊緩解龐大能量給予他神經上的重負,著實辛苦。

成天壁也不敢靠近那傀儡玉了,他道:“你拿著吧。”

唐雁丘愣了愣,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衣服裡。

易南眯起眼睛看著他們,“你們不需要檢測嗎?”

莊堯輕笑,“我相信你不敢騙我們。”

易南沉聲道:“你們根本就不需要檢測也能確定那是傀儡玉吧,我大哥說得對,你們果然有特殊能力。”

莊堯搖了搖頭,“你還想活命嗎?”

易南緊張了起來,戒備地看著他。

莊堯看向成天壁,“他們兩個怎麼處理?”

成天壁淡道:“讓他們走吧。”

叢夏松了口氣,他們已經得到需要的東西,並不想趕盡殺絕,沒了傀儡玉,實驗室毀了,魏紫的人也死傷大半,他們肯定也沒能力去找綠雲的麻煩了。

莊堯聳聳肩,“按照約定,我們把他治好,你們就可以走了。”

易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沒想到這些人會真的放過他們。

叢夏配合著莊堯,很快就把易東身上的傷修復了,易東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皮膚,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們始終是敵人,沒什麼臨別贈言好說,兩兄弟離開前,易東說:“傀儡玉是禍水,你們好自為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叢夏感覺到他的語氣是完全放鬆的,也許對他們來說,傀儡玉是束縛他們的魔,擺脫了之後,也許反而是件好事,畢竟以他們的能力,隨便找個地方都能平安地生活下去,反而因為傀儡玉的存在,讓他們時時徘徊在懸崖邊兒上。

相比易東的釋然,易南的臉色卻一直非常陰沉,似乎很不甘心,漆黑的瞳眸中醞釀複雜的情緒。

易東化作一道黑雲,無數的蝙蝠將易南捲入其中,轉眼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就跟他們初次見面時一樣,這個強大的男人無論是出場還是退場,總是這麼的瀟灑。

兩兄弟走後,現場就只剩下六人,除去還在冬眠的鄧逍,其他五人的狀態都還算飽滿,莊堯迫不及待地問道:“你身上的傀儡玉有反應了?”

成天壁點點頭,打開外衣,隔著裡面灰色的保暖內衣,他們能隱約看見傀儡玉在發出黑色的光,一閃一閃,好像在感應著什麼。

叢夏皺眉道:“難道它們會一直這樣嗎?這樣閃個不停?說實話,我也感覺很不舒服,因為傀儡玉的能量實在太強了,我現在就好像……就好像被兩面高的看不見頂的墻夾在中間一樣。”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往後退,想離那兩塊傀儡玉遠一點,當經過唐雁丘身邊時,莊堯突然道:“等一下!”

叢夏頓住腳步,“怎麼了?”

“往回走兩步。”

叢夏倒退了兩步,剛好站在了成天壁和唐雁丘身邊,他循著莊堯的目光看去,剛好看到成天壁的胸口,那原本一閃一閃發著光的傀儡玉,突然安靜了。

“咦?”叢夏一時沒反應過來。

莊堯道:“往前兩步。”

叢夏也很快明白了過來,他往前走了兩步,不再擋著唐雁丘,成天壁胸口的玉石再次閃爍起來。

“是古玉?”叢夏和莊堯異口同聲道。

莊堯喃喃道:“古玉能屏蔽傀儡玉和傀儡玉之間的感應?不過要剛好阻擋在兩塊玉的水平線上才行……”

“這也太神奇了,古玉跟那種軟金屬有一樣的功能?”

“不,軟金屬根本就是為了傀儡玉而生的,只要離開傀儡玉,密度就會變得很大,奇重無比,連搬運都是問題,不知道能做什麼用途,但是古玉的存在,從多個細節印證,是在和傀儡玉作對。”

叢夏點點頭,“沒錯,包括古玉的內容也是,傀儡玉用類似輻射的方式讓物種快速進化,古玉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提供的修煉方式要慢得多,但是更穩妥。”

成天壁道:“既然古玉有屏蔽傀儡玉和傀儡玉之間感應的功能,那就發揮他的作用吧,我沒辦法在這塊傀儡玉不停地想要靠近另一塊的情況下活動,他們在彼此召喚、吸引,連我都受到影響了。”

叢夏道:“沒錯,那種影響真的很嚴重。”他拍了拍腦袋,“我不知道多久才能適應這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試試用古玉來屏蔽他們。”莊堯找了幾塊布條,先把兩塊傀儡玉分別包裹了起來,然後纏繞在了古玉的兩側,古玉果然起了效果,兩塊玉都不再閃爍,叢夏更是神奇地感覺到,傀儡玉的能量弱了一些,沒那麼壓迫人了。

叢夏驚奇道:“太好了,否則這麼一路下去,我非精神衰弱不可。”

莊堯道:“到了北京,我們一定要想辦法修復那塊軟金屬,這樣也不是長久的辦法,這幾天暫時如此吧,我們加快速度去北京。這個古玉,就暫時先放在成天壁身上吧。”

“好。”叢夏把古玉連同綁在古玉身上的傀儡玉都遞給了成天壁,成天壁伸手接過,塞進了懷裡。

莊堯道:“我們回美容院一趟吧。”

“還拿路霸嗎?”

“不。”莊堯搖搖頭,“現在正是化雪的時節,路會非常泥濘,對於路霸來說,溝壑和雪地都不是最難走的,泥濘的路才是,路霸現在會嚴重拖慢我們的速度,而且,以阿布的速度,我們幾天就能到北京,路霸把我們送到這裡,已經完成任務了。我們現在回去,是取一些一兩天的食物和一些武器,另外,燕會陽也在那裡等我們。”

“好,我們回去。”

一行人紛紛抓著阿布的尾巴,跳上他的背,成天壁也照例被阿布甩到半空中,可是他這次卻並沒有順利地跌到阿布的背上,就在上升到四五米的高度的時候,他突然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扯回了地面,如果不是他反應及時,肯定會跌得不輕,他即使用風力托住自己下墜的身體,做了緩衝。

“怎麼回事?”

成天壁站起身,搖了搖頭,“不知道。”

眾人也都摸不著頭腦。

成天壁再一次想上去,這次他沒接住阿布的尾巴,而是在腳底蓄起風力,托著他的身體往上走,可同樣是在四五米的高度處,他怎麼都上不去了,有股力量在拽著他,讓他無法移動分毫。

成天壁臉色一變,“這是怎麼回事?”

叢夏站在地上,也不解地看著他。

莊堯皺眉思考了幾秒鐘,道:“成天壁,你落到地面。”

成天壁落了下去。

莊堯道:“叢夏,往後退。”

叢夏聽話地倒退著往後走,同樣走出約四五米的距離,成天壁頓時感覺到了一股牽引力,他沉聲道:“是古玉。”

莊堯點了點頭,“是古玉。”

叢夏驚訝道:“古玉無法離開我?”

“古玉無法離開你,或者你無法離開古玉,不管是哪個,反正古玉不能放在成天壁身上了,必須由你帶著。”

叢夏不太敢置信,又故意往旁邊走了走,成天壁被拽著前進了一步。叢夏仔細回想,自己從來沒有離開古玉太遠過,平時都是貼身放著,哪怕洗澡的時候,也都在一個房間裡,沒超過他和成天壁現在的距離,原來他和古玉已經綁在了一起。

可是,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他不用擔心古玉會丟,自然是好事,可是他更加不能靠近傀儡玉啊,他會被傀儡玉嚴重蠱惑。

成天壁也道:“叢夏不能直接接觸傀儡玉,他會失去自主意識。”

柳豐羽戲謔道:“看來這件事就一個解決辦法了,就是你們倆一直呆在一起,直到我們到達北京,都不能離開對方超過四米。”

叢夏微訕,不知道該哭該笑。

莊堯道:“看來只能這樣了,你們倆別離對方太遠,至少到達北京之前,就保持這樣吧。”

成天壁也看了叢夏一眼,他捂住了古玉,表情有一絲尷尬。

柳豐羽笑道:“哎喲,不好意思什麼,你們倆平時沒貼一起啊,可惜這裡離北京不遠了,可能還不夠你們倆膩歪呢。”

叢夏拼命給柳豐羽使眼色,讓他別說了。

唐雁丘似乎聽沒聽懂柳豐羽在說什麼,迷茫地看著成天壁和叢夏。

倆人一起爬到了阿布的背上,這回果然沒再出現什麼怪異現象。

他們一路返回了美容院,美容院外面的土地簡直是地獄走廊,燒得焦黑的地上堆滿了蛇的屍體, 而最讓他們震驚的,是不少洛陽的百姓在拼了命的搶蛇肉。天氣比較冷,食物腐爛的速度相對較慢,從昨晚到現在不過六七個小時,蛇肉基本還能吃,估計冬天太難打獵,就連勉強能充饑的野草都要麼死、要麼藏,他們一路過來看到了不少死人,恐怕都是活活餓死的,也難怪會看到這麼一副景象。

他們默默地從後院繞回了美容院,發現路霸有燕會陽的人守著,否則上面那麼多吃的,恐怕也難以倖免。

進屋之後,燕會陽正在屋裡等他們,見他們進來,就道:“你們放易東易南走了?”

叢夏點頭,“是。”

燕會陽表情有一絲僵硬,卻也是意料之中的,“雖然我更希望他們徹底消失,不過以他們現在的情況,是不會在洛陽呆下去了,失去了傀儡玉,魏紫再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擁護,他在這裡仇敵太多,在洛陽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

莊堯面無表情地說:“所以,這個結局你還算滿意嗎?至少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綠雲不會再有敵手了。”

燕會陽點點頭,“我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是想自保,跟他們三家無限制擴張的理念不合,所以才會被孤立,現在我的想法依然沒變,我要自保,保護我的家人和朋友,我感謝各位在救了我女兒之後,又還給洛陽一個平靜。”

眾人想到這混亂的一夜,儘管得到了傀儡玉,卻沒有太多興奮的情緒,反而覺得很疲憊。

燕會陽道:“我很想留你們多休息幾天,但是我還是必須勸你們盡快離開。”

“怎麼了?”

“奉嵐會有先進的聯絡方式,比我們靠禽類異種人通訊和買賣消息還要先進很多,他們開戰的消息必定已經傳回了北京,他們死亡的消息,說不定也傳回去了。”燕會陽拿出一份資料,“這是遲來的奉嵐會六人的資料,那個蓖麻異種人,是奉嵐會三隊的隊長,奉嵐會的構成是會長,一個副會長,四大鐵衛,和五個分隊,整個奉嵐會人數超過三百,蓖麻異種人身為三隊隊長,統領至少五六十人,這在其他地方,已經是一個幫派的實力,但他的能力等級,卻僅僅排在第四層級,這樣的幫派,在北京有好幾個,你們就是在被這些人通緝。說不定你們在洛陽做的事,早就已經傳到了北京,如果北京那邊派人下來調查,我是不會隱瞞你們的事的,我沒能力跟他們對抗。”燕會陽嚴肅地看著他們,“為了你們和我們的安全,你們趕緊走吧,別讓他們找到。”

燕會陽說的非常誠懇,的確如他所言,這樣他們聞所未聞的龐大幫派,如果正面衝突,是相當不明智的。

他們必須趕緊離開。

莊堯接過那份資料,“我們準備些東西,就馬上出發。”

“如果是食物和水,我已經給你們準備了兩天的分量,你們隨時可以帶上離開。”

莊堯把資料揣進了懷裡,道:“那麼,現在就出發。”

叢夏握緊了拳頭,這份資料給了他們相當大的負擔,剛剛得到傀儡玉的喜悅也被衝的寡淡無比,他們儘管取得了一場勝利,卻必須逃難一樣盡快離開,到了北京,肯定還要面臨無數的麻煩,這條路他們走到現在,真是一步一個血腳印,沒有哪一步是輕鬆的。

想到那張粗糙的懸賞令,叢夏的心裡就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成天壁沉聲道:“出發。”

 

115 傀儡玉

 

他們拿上了兩天份的食物和一些重要的武器,捆成兩大包綁在了阿布的背上,做完這一切總共花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距離昨晚那場戰鬥不過過去了幾個小時,鄧逍甚至還沒有醒過來,他們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喝上一口水,就要被迫繼續趕路。

臨走前,莊堯看著路霸,道:“它還可以改造改造。”

叢夏拍了拍路霸巨大的輪胎,“老夥計,等我們在北京穩定下來,就回來接你。”一路上若是沒有路霸,他們肯定會過著徹底風餐露宿的生活,吃生肉、睡雪地,想想都可怕,現在路霸終於完成它的使命,把他們送到了這裡,叢夏對這車已經有些感情了,儘管它的身體裡是揮之不去的汽油味兒。

成天壁對燕會陽說:“幫我們保管好這輛車。”

燕會陽點點頭,“我會把它藏起來。”

眾人跳到阿布身上,正式出發了。

一夜沒睡,又大多經歷了危險的搏鬥,大家的精神都有些萎靡,趴在阿布身上昏昏欲睡。阿布看上去也非常疲倦,但是他們必須離洛陽遠一點,才能安心休息。

阿布的速度是非常快的,而且可以逾越任何障礙,一上午的時間他們就跑出去了八十多公里。

眼看離洛陽已經很遠了,莊堯怕把阿布累壞了,決定原地休息。

按照文明時代的日曆,現在已經快要進入四月,可是天氣依舊非常冷,有些地方的雪都還沒有融化,但是雪層又不夠厚,所以森林裡變得特別泥濘,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塊乾爽的地方休息。

阿布的毛太長,腳踝處的雪白的毛沾上了污泥,顯然讓它很難受,它趴到地上之後就想去舔,莊堯按住了它的鼻子,“髒,不許舔。”

阿布輕輕地喵嗚了一聲,還是想舔。

“不許。”

阿布垂下了腦袋,紫色眼眸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沒精打采的樣子。

柳豐羽摸了摸阿布的毛,“阿布是不是餓了?”

“不是,它昨晚上吃了好多蛇。”

“啊!”鄧逍突然叫道:“太可惜了,居然忘了吃烤蛇肉和蛇肉羹。”

叢夏笑道:“你都差點凍死,還想著吃的。”

“如果有吃的就不會凍著了,我就是給餓的。”鄧逍一臉沮喪,“那麼多蛇呢,白瞎了。”他啃了一口硬邦邦的鍋貼,更加感到不甘心。

叢夏遞給他一塊香腸,“這裡還有肉呢,別太挑剔了,也許到北京就有好吃的了。”

鄧逍咬了一口香腸,嘆道:“應該很多人都會去北京吧,不知道我媽會不會也去北京。”

叢夏安慰他道:“幾率很高,像你說的,你媽一定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機會相見。”

鄧逍點點頭,“我媽肯定活著,我媽特別凶,比男人都厲害,她才死不了呢。”他握緊拳頭,“到了北京,我就照一張我的帥照,讓他們把那個懸賞令改一改,把我加進去,我媽看著了,就會來找我了。”

叢夏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行,到了北京我給你翦翦頭髮,給你照張特別帥的照片。”

鄧逍笑了笑,眼裡充滿了期待。

叢夏吃完東西喝完水,打算去上個廁所,他起身往樹林裡走去,剛走了沒幾米,後面就傳來什麼動靜,他轉頭一看,成天壁也站起來了,皺眉看著他。

叢夏立刻想起來,他們來現在被古玉綁在一起了,彼此之間不能分離超過四米,他尷尬地說:“我想上個廁所。”

成天壁道:“走吧。”

柳豐羽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們,“慢慢兒上啊,不用著急回來。”

鄧逍也跟著起哄,哈哈大笑起來。

倆人為了避免被他們笑話,特意走遠了一點,叢夏繞到一棵樹後面,解開褲子開始小解,他從來沒覺得上廁所這麼讓人尷尬,弄得他一緊張,把尿撒到褲子上一些,他更鬱悶了。

上完之後,他抓起地上的雪搓了搓手,才走了出來。

成天壁一眼就看到他褲腳有一塊兒濕了,眼眸中染上一絲笑意。

叢夏對他任何細微的表情都觀察得非常仔細,他至今沒見過成天壁能露齒笑,最多只是有一個極其淡的笑容,已經屬於難得,因此成天壁略帶揶揄的眼神讓他很是意外,剛才尷尬的情緒下去了不少,他笑道:“你笑話我?幹嘛呀,都是男人,誰還沒尿過褲子。”

成天壁道:“沒笑話你。”

叢夏道:“別裝了,我看出來了。”他上去摟住成天壁的脖子,摸了摸成天壁冰涼的臉,輕聲道:“你昨晚上沒受傷吧,看你也沒跟我說。”

“放心,沒有。”

“到了北京,我們先去找我二叔,我想他應該能庇護我們。”

成天壁點點頭,“我也需要他幫我聯繫軍方高層,現在亂成這樣,我不知道該找誰復命了。”

“復命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咱們可是說好了的,找個地方種種菜養養豬,過自給自足的生活。”

“我沒忘。”成天壁安撫地摸著他的背。

其實倆人心裡都清楚,這個願望過於奢侈了,現在他們還沒踏入北京,已經被各大勢力懸賞,這種情況下,真的有可能過平凡的田園生活嗎?就算沒有他,成天壁身為自然力進化人,就會成為所有人關注的對象,他是個軍人,恐怕不能退居一隅,什麼都不做。

這條路他們走了快一年,馬上就要到了,他反而感到了惶恐,那是對未知生活的惶恐。

成天壁看穿了叢夏壓抑著的焦慮,輕輕抱住了他,“別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會保護你。”

叢夏也回抱住他,笑道:“我知道。”成天壁是他見過的最可靠的男人,什麼時候都不會被打垮的男人。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背,“回去吧。”

倆人回去之後,柳豐羽死性不改地戲弄他們,“以後你們可得同吃同寢同上廁所了,真夠甜蜜的。”

鄧逍笑嘻嘻地說:“柳哥,你是不是羡慕啊。”

“啊,是啊,我羡慕,我也想晚上能抱著個人睡覺。”

“抱唐哥唄,反正你們倆都睡一間屋子。”

唐雁丘一僵,“小鄧,不要胡言。”

柳豐羽瞥了唐雁丘一眼,“我才不要呢,硬邦邦的。”

鄧逍撲到阿布身上,“還是阿布抱著舒服。”

阿布“喵”了一聲,爪子搭在了鄧逍的背上。

莊堯看了看表,“都休息差不多了吧,咱們繼續走吧。今天阿布有點累了,沒跑多遠,等它休息好了,最多四五天咱們就能到北京了,不過經過石家莊的時候,咱們需要對一下地圖,大雪把路都給遮住了,我們的路線一定會有一定程度的偏移。”

叢夏續道:“另外,我們帶的食物只夠吃兩天,剩下的需要我們自己去獵一些東西,現在開春了,應該沒冬天那麼難打獵了,大家留心點獵物。”

眾人爬到了阿布身上,阿布通過莊堯給予的語言和腦電波的雙重交流,往既定的方向跑去。

天黑的時候,按照莊堯的粗略估計,他們一天走了一百八十公里,幾乎是路霸三倍的速度,不過阿布畢竟不是機器,它會累,晚上休息的時候,它吃了些壓縮食物,就趴著不動彈了,明顯是累壞了。

叢夏給它的四隻肉爪子注入一些能量,緩解酸腫,“阿布這麼連續跑行不行啊?要不明天放慢速度吧。”

莊堯道:“明天耽誤之急是獵一些大型動物,它光吃壓縮食物是不夠的。”

叢夏點點頭,“明天就不急著趕路,先找獵物吧,我們已經走了快一年了,也不差這一兩天了。”

唐雁丘生起了火,幾人圍著火堆吃了些東西,莊堯說起了到達北京之後的安排。

“我們一行人的行蹤要隱藏是幾乎不可能的,因為阿布目標太顯眼了,實際上也沒有隱藏的必要,進城之後,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叢震中教授,要他給我們提供庇護,否則奉嵐會會第一個來尋仇。”

叢夏點頭道:“我在洛陽聽他們說,北京有個什麼國家科學院,發明了很多末世之後使用的東西,我猜我二叔就在類似那樣的地方,應該不難找。對了,莊堯,你在北京呆過,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吧?”

“多半是那個地方,當初那個人提出‘寒武意識’設想的時候,就是在國家科學院。”

叢夏道:“你曾是那裡的一員?”

莊堯眼神暗了暗,“是。”

柳豐羽不解道:“你幾年前才幾歲啊,懂什麼啊,你在那裡能研究出什麼來?最讓我不能理解的是,他們怎麼會讓你一個幾歲的小孩兒參與研究呢。”

莊堯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我是不懂啊,不如你說說唄。”

叢夏有些謹慎地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嗎?”

莊堯臉色微變,“你們怎麼回事?今天是打算刨我的底?”

叢夏道:“我們只是想確定一下是不是除了我二叔之外,北京還有更多可利用資源,如果你父親也是國家科學院的人,我們在北京會更加安全吧。”

莊堯冷道:“我跟他沒有關係,不必指望他。”

叢夏愣了愣,不知怎麼的,他想起了曾經在莊堯家的時候,莊堯拿著一張滿桌子飯菜的照片,讓他照著做飯。那張照片他曾經有一次見過它被夾在莊堯的筆記本裡,他不知道那一張薄薄的照片,是不是莊堯僅存的對家的認識,也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因為莊堯強悍的不像個小孩子,也許在那進化過的超高智商腦袋裡,也根本不需要那些累贅的感情。

莊堯冷漠地說:“我在北京是做特殊研究的,後來我對那個研究沒興趣了,就回貴陽了。這次去北京,我要回國家科學院,恐怕只有那裡有先進的設備和條件,支持我對末世的研究,因為,我們到達北京之後,目標依然一致,就是盡快去國家科學院。”

“然後呢?你要一直呆在那裡嗎?”

莊堯道:“看情況,我們對那裡的形勢了解的太少,到了北京之後我們該何去何從,到時候自然會有答案。”

叢夏能感覺到,每個人的內心都不太平靜,畢竟經歷了這麼多的艱難險阻,對於即將到達的終點,他們或多或少會“近鄉情怯”,尤其是在他們都有危機意識的情況下,心裡就更不太平了。叢夏甚至生出一種感覺,就是希望阿布別跑那麼快,讓他緩衝幾天。

晚上,大家全都窩在阿布懷裡睡覺,由於睡袋太重,他們一個都沒帶,阿布把身體蜷縮成了一個特別規矩的圓,把六個人全都圈在了腹部,用長長的毛和大尾巴蓋著他們的身體,共同抵禦著初春的寒冷,阿布柔軟溫暖的身體讓他們很快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大家養足精神,繼續上路,阿布休息一晚,體力充沛,跑得飛快,到了下午的時候,他們離石家莊已經不足百公里,大約是在邢台市附近。

今天天氣特別好,難得的出了太陽,莊堯看了看表,道:“離天黑還有四個小時,咱們必須在天黑之前獵到東西,不然阿布明天就沒體力了。”

柳豐羽道:“我們分頭去找吧,這一路過來什麼都沒看到,現在暖和一點了,也許可以去碰碰運氣。”

莊堯道:“分三組,每組一個嗅覺靈敏的,我和阿布、柳豐羽一組,唐雁丘和鄧逍一組,成天壁和叢夏一組,大家都帶著指南針,分頭行動,我在這個地方做個記號,天黑之前,不管有沒有找到獵物,都要回來。”

“好。”

六人一隻貓,分成三組往三個方向搜尋而去。

其實這三組打獵能力最差的應該是成天壁和叢夏,阿布和鄧逍的鼻子都是很了得的,而且都具備奔跑速度,可惜他和成天壁沒法分開,不然應該有更好的分組方案。

倆人走了三四公里,叢夏一直強化著嗅覺,卻一無所獲,偶爾有鳥從天上飛過,他們也抓不著,就算抓到了,個頭太小,也不夠阿布吃。

因為之前他們一直開著路霸,幾乎沒怎麼為打獵煩惱過,現在才真正體會到打獵的難處,難怪古代的獵戶,一個月也就能獵到一兩樣動物,而靠這麼少的獵物,就能維持一家的溫飽,打獵真是一件艱巨的活兒,而這其中最艱巨的,就是尋找獵物。以前天氣暖和的時候,山上變異動物很多,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找到,可是冬天,那些動物普遍藏起來了。叢夏無法現象,到了冬天,野草都幾乎沒得吃,打獵又這麼難,那些普通人要怎麼熬下去。

走了一下午,他們鬱悶地無功而返。

回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唐雁丘和鄧逍已經回來了,可喜的是,他們獵到了一隻足夠阿布和他們一起飽餐一頓的野豬。

叢夏高興地說:“太好了,這下總算有吃的了,哎,莊堯他們還沒回來?”

“沒有,我們天黑之前就回來了,等了半天了。”鄧逍得意地摸了摸鼻子,“怎麼樣,我們厲害吧,這隻野豬是我找到的,一會兒我要吃大腿。”

“行,給你吃豬腿。”叢夏道:“咱們去撿些乾柴生活,等他們回來就能直接吃了。”

四人動身去撿了些柴火,架起了烤架,這是,天已經全黑了,距離成天壁和叢夏回來,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幾人終於有些擔心了。

“怎麼還沒回來?難道迷路了?”

“不可能,有阿布在,怎麼會迷路。”

叢夏皺眉道:“那為什麼這麼久都沒回來?”

鄧逍道:“我有點不放心,我們去找找吧。我和唐哥去找,你們兩個栓一起跑不快,在這兒守著吧。”

叢夏點點頭,“你們小心。”

唐雁丘和鄧逍往相反兩個方向跑去。

叢夏擔憂地遠眺著漆黑的森林,卻什麼也沒看不到。

希望莊堯他們只是路上耽擱了,比如一時找不到方向,比如獵到的東西太大,拖慢了他們的速度,比如……

可不知怎麼的,叢夏心裡有種陰翳的情緒,他感到堵得慌。

不會在馬上就要到北京的時候出事吧……

成天壁按住他的肩膀,鎮定地說:“先別急,他們不那麼容易出事。”

叢夏點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成天壁說得對,他們不那麼容易出事,阿布的戰鬥力自然不在話下,柳豐羽也是相當厲害的變異人,又有莊堯這顆厲害的大腦在,不管什麼情況,肯定能化險為夷。

焦急地等了近一個小時,叢夏覺得他們是真的出事了,不然不會超過約定時間三個小時都不回來。

又等了一會兒,鄧逍先回來了,他看到莊堯他們依然沒回來,一臉失望和焦急,還想再去找,被成天壁制止了。

半晌,唐雁丘回來了,他帶回了柳豐羽。

幾人趕緊迎了上去,叢夏首先看到柳豐羽衣服破了,這證明他肯定變形了,隨即又看到他神色狼狽,雙眼通紅,就知道事情不好。

“柳哥!怎麼回事!”

柳豐羽看上去極其疲倦,疲倦得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唐雁丘神色凝重地說:“我來說吧,我在半路上發現了他,他說莊堯被一群鳥卷走了,阿布追著那群鳥去了,柳豐羽追不上阿布,跑了很遠結果迷路了。”

叢夏心裡一驚,“莊堯……被抓走了?”

鄧逍狠狠捶了下樹,神色焦急。

成天壁給柳豐羽灌了口水,沉聲道:“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柳豐羽緩過氣來,啞聲道:“當時我們正在追一隻鹿,天上突然出現了一大群鴿子,攻擊我們,它們把莊堯卷走了,我從阿布身上摔下去了,阿布追著那群鴿子,很快就沒影了,我追了很久沒追上,後來發現指南針在莊堯身上,我迷路了,然後碰到了唐雁丘……”他狠狠握著拳頭,“莊堯被抓走的事怪我,我……”

“柳哥!”叢夏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認真地看著他,“柳哥,這件事不怪你,你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你能活著回來我們已經謝天謝地了。”

柳豐羽抓撓著自己的頭髮,看上去很是自責,儘管莊堯從來表現得不像個小孩子,但是他畢竟確實是個小孩兒,作為成年人,會不自覺地把自己放到監護位置上,柳豐羽雖然向來缺少責任感,卻無法忍受莊堯就在自己面前被敵人帶走。

成天壁道:“莊堯有沒有說什麼?”

柳豐羽低聲道:“他說讓我們別管他,直接去北京。”

鄧逍大叫道:“那怎麼可能,我們不是同伴嗎,不把他救出來,我們怎麼去北京!”

唐雁丘道:“那群鴿子趁你們落單的時候卻只是把莊堯帶走,卻並沒有做更多攻擊,明顯他們的目的只是抓人,所以莊堯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我們要想辦法找到他。”

柳豐羽惡狠狠地說:“我要把那群鴿子全都化成白骨!”

叢夏點點頭,“小鄧說得沒錯,我們要去救他,不管他有沒有危險,都不能讓他落在敵人手裡,他很可能是……”叢夏咬了咬牙,“很可能是因為冒充我的能力才被抓走的。”

雖然他們一直以來都無法全心信任莊堯,但是這麼長時間的生死與共,人是有感情的,他們無法放棄同伴不管,尤其不能放棄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

成天壁道:“不管怎麼樣,今晚我們什麼都乾不了,明天天亮行動。”

鄧逍急道:“我們還等什麼天亮,拿著火把去吧。”

唐雁丘按住他的肩膀,“小鄧,我們應該等天亮,現在視線太暗了,很可能事倍功半。”

成天壁道:“我說等到天亮,是為了等阿布回來。”

柳豐羽皺眉道:“阿布追那群鴿子去了,它不會回來的。”

“不,阿布會回來,它比我們想象的聰明,它會回來,帶我們去找莊堯。”

叢夏點頭道:“我也覺得阿布會回來,它速度再快,也追不上天上飛的,當它發現自己追不下去的時候,它會回來找我們去救莊堯的。”

鄧逍坐立難安,最好還是頹廢地坐在了地上,唐雁丘和柳豐羽都神色凝重,成天壁雖然面無表情,但眼神也很深沉,叢夏更是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冷靜。

看著遠處那隻肥碩的野豬,本來應該是六個人一隻貓開開心心地圍著溫暖的火堆吃熱騰騰的烤肉,如今卻變得這麼冷清,沒有了莊堯用清透稚嫩的童音做著各種分析,他們覺得很不習慣,沒有了阿布溫暖的身體,今晚怎麼睡得著覺?

叢夏覺得非常難受。

為什麼眼看到北京了,卻橫生這樣的變故,他們這一路走的,就沒一步是踏在平坦的大道上的,一個不留心,就會踩進陰溝裡。可以以前不管怎麼危險,他們始終是在一起的,這是第一次,一個同伴失蹤,生死未卜,這種焦慮的心情,沒有體會過的人根本無法理解。

這一晚沒人能安心睡覺,他們守著火堆沉默地等待著,如果今晚阿布不回來,他們就要面臨更多難題,首當其衝地就是怎麼在這茫茫大世界裡找到莊堯。

叢夏在心裡默念著,阿布,你一定要回來,帶我們去找你主人。

幾人一夜無眠,在天邊出現第一縷曙光的時候,叢夏終於感覺到遠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能量波動,他猛地站了起來,“是阿布!”

幾人回頭看去,果然,遠處一個巨大的白色布偶貓朝他們飛奔而來。

“阿布!”叢夏趕緊跑了過去。

阿布在他們前面緊急剎住車,瘋了一般朝他們焦急地叫著,爪子不斷地拍擊著地面,叢夏這才看到,阿布的四個爪子全是血,恐怕是一刻未停地跑了一整夜。

“阿布,阿布,你冷靜點!”

平時乖巧聽話的阿布此時根本聽不進去話,一下子把叢夏拱倒在地,拼命催促著什麼。

成天壁大吼一聲,“阿布!”

阿布身體一頓,在成天壁強大的氣勢下,終於平靜了一點,它輕輕地“喵”了一聲,語調哀怨,好像在哭,紫水晶一般的雙眸滿是焦慮和痛苦。

叢夏心疼地抱住阿布血肉模糊地爪子,無屬性能量如開閘泄洪一般往阿布身體裡“傾倒”,修復了它開裂流血的傷口。

成天壁把那隻野豬拖了過來,他拍了拍阿布,“馬上吃了它,我們需要你跑得很快。”

阿布在原地徘徊了兩圈,終於撕咬起那隻野豬肥厚的皮,就好像在撕咬抓走莊堯的敵人。

它以最快的速度填飽了肚子,幾人陸續爬到了它的背上,叢夏叫道:“阿布,帶我們去找莊堯!”

阿布大叫了一聲,箭一般射了出去。

 

116 傀儡玉

 

阿布一路狂奔,速度比前兩天快了一大截,幾人坐在它背上,感覺寒風呼呼地刮得臉頰生痛,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成天壁一直看著指南針,半晌,他道:“這是去石家莊的方向。”

“難道莊堯被擄去了石家莊?倒和我們的方向一致。”

柳豐羽道:“我記得燕會陽說過,北京那些勢力都在周邊城市有據點,尤其是天津石家莊這些城市,擄走莊堯的,會不會是奉嵐會的人?”

叢夏沉思道:“不好說。有那個懸賞令在,任何一個勢力都可能把莊堯抓走,不過以為莊堯是那個特殊能力人的,除了我們在西安接觸過的孫亞和艾爾·莫瑞,也只有洛陽碰到的這些人了,而且只有魏紫兩兄弟親眼見過莊堯給人療傷,難道那兩個人投奔了其他勢力?”

成天壁道:“未必,我們在洛陽一戰,那些專做情報生意的變異人,肯定已經對我們有了個大致分析,團隊裡沒動手只有你和莊堯兩個人,很容易就能猜出,特殊能力人就在你們兩個之間,再加上你身上沒有能量波動,他們會更加傾向於懷疑莊堯,所以我想,他們未必是確定了莊堯就是特殊能力者,只是覺得他可能性最大,所以抓走了他。”

唐雁丘點點頭,“我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些,這片森林又大又開闊,樹葉都掉光之後,視野幾乎沒什麼障礙點,就算有人盯上我們,也不敢靠太近,我們分頭行動後,阿布是最容易被跟蹤和定位的,其他人隱沒在森林裡,幾乎不太可能找到,所以他們先從莊堯下手。”

叢夏憂心道:“這樣的話,萬一他們發現抓錯了人……”他心裡愈發不安,莊堯精緻的小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真怕發生什麼他無法接受的事。

成天壁道:“不會的,莊堯肯定有辦法保護自己。”

鄧逍受不了地大叫道:“啊啊啊啊真是急死人了。”

叢夏嘆了口氣,眼中也滿是焦急。

阿布載著他們一口氣跑了八十多公里,然後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原地打著轉,朝著北方直叫。

柳豐羽皺眉道:“什麼意思?是追到這裡就沒影兒了?”

叢夏看著地圖,對比著指南針和行程記錄,“應該是,石家莊離這裡不到二十公里了,這荒郊野外的無法住人,莊堯肯定被他們帶進石家莊了。”

“我們去石家莊打聽打聽,那麼一大群鴿子從天上飛過去,如果進了城,不可能沒人看到。”

成天壁道:“我們要進去找人,就不能帶阿布。”

“讓阿布把我們帶到附近,然後我們自己進城。”

鄧逍道:“阿布會乖乖等我們嗎?”

“只能強迫它等著了,它目標這麼大,一進城所有人都知道了。”

阿布又帶著他們往前走了十多公里,然後他們從阿布身上下來了,叢夏摸著阿布的臉,“阿布,你在這裡等我們,你太大了,不能跟我們一起進去,我們會去把莊堯救出來的。”

阿布焦躁地用爪子抓撓著地,喉嚨裡發出嗚嗚地叫聲。

“阿布,你聽話,在這裡等我們,天黑之後我們一定回來,如果你進去,我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阿布低下頭,用濕潤的鼻尖蹭了蹭叢夏的胸膛,“喵嗚”了一聲,便原地趴了下來。

叢夏摸了摸它,“真乖,等我們。”他對眾人道:“走吧。”

成天壁道:“鄧逍帶著柳豐羽,我帶著叢夏,我們抓緊時間。”

“好。”鄧逍迫不及待地變成了兩棲人的樣子,把柳豐羽背在了背上,成天壁也背上了叢夏,唐雁丘低空飛行,在前面指路,五人以極快的速度向石家莊跑去。

鄧逍變身之後的速度自然不在話下,成天壁腳底生風,跑起來跟飄一樣,也非常快,七八公里的路程他們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

鄧逍和唐雁丘恢復成了人類的樣子,五人戴上帽子,拉近衣服,往城裡走去。

進城之後,他們發現石家莊的人還不少,城市邊緣有很多凍死餓死的流浪者,那些人麻木地從屍體旁邊經過,甚至不會多看一眼,足以見死亡在這個絕望的時代,是多麼稀鬆平常的事。

五人的出現吸引了一些目光,畢竟在這個時候還能穿乾淨的衣服、狀態良好的人,幾乎都是變異人,何況他們身材高大,又都是青壯年男人,簡直就是強大武力的代表,非常引人注目。

柳豐羽特意用圍巾遮住了臉,他們這一行裡,除了阿布最容易被辨認,其次就到他了,就連懸賞令上也是只有他的照片。

他們迎著很多好奇的目光,往市中心走去,在經過一條街的時候,路邊蹲著幾個十多歲的孩子,穿著破舊的衣服,面黃肌瘦,看上去有些痞氣,當他們走過的時候,一個男孩兒走了過來,討好地說:“幾位大哥,是外地來的吧?”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怎麼?”

“找地方休息不?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又乾淨又暖和,有吃有喝,還有好多美女呢。”

“不去。”

“大哥,你別擔心啊,很安全的,都是給變異人享受的地方,很守規矩的,我們兄弟好幾天沒吃飯了,能介紹幾個人過去,就能給我們換兩個饅頭,大哥……”少年哀求地看著成天壁。

叢夏道:“你們想吃東西,幫我們辦件事吧。”

少年一聽有吃的,眼睛直發光,“什麼事?”

“昨天晚上半晚時分,有沒有一大群鴿子飛進城裡?”

“有啊,是九江郡的人,那個鴿子是四江門的人。”

叢夏聽得一頭霧水,“什么九江郡、四江門?”

少年嘿嘿一笑,“哥哥,我太餓了,有點兒想不起來了。”

叢夏拍了拍鄧逍,“給我點兒東西。”

鄧逍眨巴著眼睛,“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袋牛肉乾。

“你身上總有吃的。”叢夏拿過牛肉乾,在那少年眼前晃了晃,“回答完我們的問題,這個就是你們的。”

少年咽了口口水。

成天壁左右看了看,覺得這裡人太多,“你們有住的地方嗎?進屋說。”

“有有有,裡面請。”少年把他們帶上了樓,他的那些夥伴也跟了上來。

樓上是個陰暗的民宅,屋裡家徒四壁的樣子,散髮出難聞的味道,幾個孩子殷勤地給他們搬來凳子。

叢夏道:“不用了,我們問完就走。”

那少年道:“哥哥您問吧。”

“你剛才說得九江郡和四江門是什麼?”

“九江郡是北京的幫派啊,好像是人數最多的大幫派了,下設九個分會,從一江門到九江門,在石家莊這裡駐紮的是四江門。”

叢夏沉聲道:“北京到底有多少個大幫派?”

“好幾個呢。”一個小個子男生得意地說,“我爸去過北京,我聽我爸說了,在北京,人數過百的大幫派有八九個,其中最厲害的四大幫派是龍血族、九江郡、奉嵐會和六道黃泉,這四大幫派的老大都是自然力進化人,龍血族是火,九江郡是水,奉嵐會是雷,六道黃泉是土,這四個人都厲害的要命啊,我覺得最厲害的肯定是雷,一下子就把人劈成碳了。”

“扯淡,最厲害的應該是火,你聽說過沒有,龍血族的老大還能變成怪物呢。”

“我聽他們說六道黃泉的老大才是最厲害的,隨隨便便把你埋了。”

“水納萬物,水才是最厲害的……”

最開始跟他們說話的少年喊道:“媽的,都別吵了,你們聽說過被他們懸賞的那個團隊沒有,要我說風才是最牛逼的,一下子掀起個大海嘯,管你是什麼都給淹了。”

叢夏有些頭疼地輕喝了一聲,“行了,別爭論這個了。”聽到這麼多自然力進化人,什麼火啊水啊雷啊土啊的,一聽上去就逆天的強大,還動不動就是數百個變異人大幫派的老大,他頭都大了,好像比下來,就他們混得最差,才六個人加一隻貓。

幾個孩子都噤聲了,少年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哥哥,你們要問什麼來著?”

叢夏道:“鴿子,你們昨晚上看到的鴿子的具體情況。

“那群鴿子啊,是九江郡四江門的人,是個鴿子異種人,長得老漂亮的一個姐姐,你們要找她嗎?”

“是,在哪裡能找到她?”

“他們住在城東的一個城中村裡,整個城中村都被改成四江門的駐紮地了。”

“你們這兩天,有沒有聽說四江門有什麼不尋常的動作?”

少年歪著腦袋想了想,“不清楚啊。”

“四江門有什麼厲害的人?”

“四江門的老大跟馬異種了,喜歡變身成上身是人下身是馬的樣子,就跟遊戲裡那樣,可酷了,以前聽說是個當兵的,身上總是背著一堆武器,拿著這麼大一挺機關槍。”少年誇張地比劃了一下,“很厲害的。”

“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知道的不多了,這些也是我們聽人說來的。”

叢夏道:“不錯。”他把牛肉乾拋到了那少年懷裡,“給我們畫張地圖,告訴我們怎麼去那個城中村,然後,你就當從來沒見過我們,明白嗎?”

“明白,明白。”幾個孩子喜笑顏開,捧著那袋牛肉乾就像捧著稀世珍寶,殷勤地給他們畫起了地圖。

拿到地圖後,他們不敢耽擱,馬上離開了。

離開那個民宅後,他們按照地圖的指示,往城東走去,那個城中村很容易找,村口有一個大門,有人拿著槍把守,門上插著一面藍色的九江郡大旗,左右兩排是四江門的小旗。

如果那幾個少年的消息準確的話,去大雁塔收傀儡玉卻重傷而歸的水自然力進化人,就是這個九江郡的老大了,那麼視頻裡出現的那幾個讓人毛骨悚人的人,是不是也是九江郡的人呢?

幾人進入城中村附近的一個寫字樓,那個樓高七層,上都頂層後,能俯覽整個城中村的景象,能清楚地看到裡面有人巡邏、走動。

成天壁道:“把身上的武器放到地上,讓我看看。”

叢夏身上帶著兩把手槍和一把軍刀,其他人最少也帶了一把軍刀,幾人把武器都放到了地上。

成天壁清點了一遍,“子彈剩下三十六發,除叢夏和柳豐羽之外,其他人都別帶槍了,我們資源有限。今天天黑之後,我們就行動。我和叢夏一隊,唐雁丘自己一隊,先潛進城中村,你們兩個沒有得到指使,不要輕舉妄動,找到莊堯後,我們會發射信號彈,你們根據信號彈的位置趕來救援。”

“好。”幾人異口同聲道。

叢夏看向樓下,心裡祈禱著莊堯平安無事。

這時,鄧逍突然說道:“北京的那幾個幫派聽上去好酷啊,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啊,還什麼龍血、什麼黃泉,聽上去各個都好牛逼,他們會比成哥還厲害嗎?”

叢夏道:“既然同樣是自然力進化人,應該都很厲害吧。”

柳豐羽道:“我們可是有獨一無二的修煉方法的,成天壁的進化程度肯定比他們厲害。”

叢夏點點頭,“這確實是我們的優勢,不過,他們卻比我們早了好幾個月先接觸了傀儡玉,進化程度未必比天壁差。而且進化程度高的變異人,一旦能夠控制體內能量流動了,發現能量核是早晚的事,他們儘管不知道古玉提供的修煉方法,也許還知道別的,不管怎麼樣,用傀儡玉強化過的變異人,是非常厲害的。”

鄧逍皺眉道:“反正我覺得成哥肯定比他們厲害。”

成天壁平靜地說:“只有真正衝突了才知道。”

唐雁丘說:“如果光是聽描述,這些自然力進化人各個都厲害非凡,包括吳悠在內,現在我們一共知道了六個自然力進化人,北京就占了四個,以後可能會越來越多,北京的局勢肯定很緊張。”

變異人那麼多,站在頂峰的只有這麼寥寥數人,而且各自“封地為王”,這樣的局勢不緊張才奇怪呢,恐怕是因為有政府和軍隊的壓製,所以這些幫派才能勉強維持平衡吧,至少他們聽了這麼多關於北京的傳聞,那裡還是相對比較穩的。

叢夏道:“我倒是比較好奇,我們看過的那些視頻裡的人,是不是九江郡的,如果說最後一批進去的人是水自然力進化人,那麼很可能跟著的都是他的人吧。”

“很有可能。”

鄧逍想到這個,撇了撇嘴,“看來那個水自然力人也沒多厲害嘛,還不是沒攻下大雁塔。”

叢夏苦笑道:“那窩蟲子太厲害了,除了一個導彈夷平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在不破壞大雁塔的前提下,從裡面拿出傀儡玉來。”

成天壁道:“到了北京之後,把視頻給叢教授研究吧。”

叢夏嘆了口氣,“嗯,也許能幫助他們解開大雁塔的迷,那些蟲子始終讓我覺得很危險,我覺得大雁塔總有一天會關不住它們,西安是座千年古城,怎麼能被一群蟲子給毀了呢。”

幾人聊了幾句,就開始各自修煉了起來,靜靜地等著天黑。

 

117 傀儡玉

 

天黑之後,三人悄悄地離開了寫字樓,往城中村摸去。

那個城中村面積不小,四江門的人只占了幾間房子,除了門口有人把守外,村裡還有人巡邏,不過警戒很鬆散,可能是因為離北京近的緣故,身為北京人數最多的大幫派的分支,斷然不會覺得在這裡會碰到很危險,因此他們沒費什麼力氣就悄悄潛了進去。

成天壁和叢夏從東面進了村子,唐雁丘則從另一面進入,他們的目的就是盡快找到莊堯,或者找到那個鴿子異種的女人,逼問出莊堯的下落。

如果可能的話,他們希望能在盡量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把莊堯帶走,正面衝突並不是他們想要的,畢竟對方人數多,而且勢力龐大,身上那枚信號彈,最好今晚用不著。

成天壁潛伏的能力非常強,儘管身邊帶了叢夏這個累贅,也並不影響他的發揮,倆人一路躲著人前進,越來越靠近城中村最中心那幾棟外形較好的房子,這個城中村明顯是剛進行了舊城改造,改造完的那些房子都很新,其他地方卻非常破舊,四江門的人沒必要委屈自己,住的肯定是那十多棟新樓中的某幾棟。

果然,當他們悄悄避過巡邏的人,潛到那幾棟房子前時,他們發現有兩棟四層小樓有燈光,巡邏的人也更多一些。

叢夏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人發現了,其實這裡環境有些複雜,周圍又漆黑一片,只要不是有人靠近他們走過,感知到成天壁的能量,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他們。

成天壁壓低聲音道:“有沒有感覺到莊堯的能量波動?”

叢夏搖搖頭,“還沒有。”

對於變異人來說,他們僅能感覺到能量體的能量波動,但是不能分辨出是哪種五行能量,也不能分辨出每個人的能量除強弱之外的任何不同,而叢夏不但可以準確地感知是哪種能量,一旦他對一個人的能量波動很熟悉,他就能記住,並且在以後都一直能靠這種能量分辨出個人,如果把感知能量波動比作聽到聲音,那麼其他人只能聽到聲音,並且知道聲音大小,叢夏卻可以分辨出熟人的聲音,並且對讓他印象深刻的人的聲音也有一定記憶。

因此,尋找莊堯,他們不需要挨門挨戶地去找,只要在三百米的範圍內讓叢夏感覺到他就行了。

“我們再往裡走。”

倆人又悄悄繞向那幾棟新樓的另一側,就在這時,離他們很遠處的一棟樓,突然冒出了火光,有人罵罵嚷嚷地從新樓裡跑了下來,大喊道:“怎麼回事,怎麼著火了!快去看看。”

倆人對視一眼,趁亂往那棟著火的舊樓跑去。

叢夏突然心裡一緊,一股熟悉的能量進入了他的感知範圍,他低聲道:“是莊堯,我感覺到了。難道是他放的火?”

“有可能是他幹的,我們沉淪混進去。”

從新樓裡不斷跑下人來,都衝去滅火,足足有三十多人,因為場面很亂,他們跑動間也大膽了很多,這時候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跑到著火的樓附近,叢夏感覺到唐雁丘就在周圍,他找了一圈,終於在一棟被拆的只剩下骨架的樓裡找到了他。

唐雁丘看到他們,並不意外,“莊堯是在那裡面嗎?”

叢夏點點頭,“你這個位置選的不錯。”

從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那棟著火小樓的正門。

不一會兒,一個長著翅膀的人抱著一個瘦弱的人從著火的小樓裡飛了出來,儘管周圍亂糟糟的,但他們離得很近,一下子就聽到了莊堯大哭大叫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嚇壞了。

三人面面相覷,都覺得莊堯這樣太詭異了。

他們認識這麼久,莊堯唯一一次失態,就是在大雁塔裡被一堆蟲子爬滿全身的時候,那個狀態是個人都容易發瘋,作為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他的表現已經很驚人了,莊堯從來不可能這樣哭叫,簡直就跟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沒兩樣……不對,他本來就是個孩子,從火海中被救出來,這才是正常反應吧。

總之,這個樣子的莊堯讓他們一時消化不了,叢夏道:“難道他受傷了?”

只有成天壁很冷靜地說:“裝的,他肯定知道我們來了。”

“他怎麼會知道?”

“要麼是算的,要麼是他的腦域又進化出新的能力了。”

唐雁丘皺眉道:“希望不是真的受傷了,不過他這樣確實幫我們確定了他的位置。”

叢夏嘆道:“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著火也是他弄出來的吧。”

“別管這個了,我們要抓緊行動了,柳豐羽和鄧逍都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我擔心他們看到起火,會莽撞行動。”

三人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長著翅膀的人把莊堯帶進了一棟新樓,緊挨著那兩棟有亮光的樓,同時進去的,還有七八個變異人,不一會兒,那棟樓裡也亮起了光。

其他人還在忙著提水救火,無暇顧及這邊,他們意識到這是最好的行動時機,卻苦於他們一旦接近,就會被感覺到。

叢夏道:“你不是說那個信號彈往屋子裡打,可以當煙霧彈用嗎,讓我去吧,他們感覺不到我。”

成天壁道:“看來只能這樣了,我把古玉和傀儡玉分開,傀儡玉放唐雁丘身上一塊,這樣我們兩個就可以分開了。”

叢夏苦笑道:“可真夠麻煩的。”

成天壁從懷裡掏出那三塊至關重要的玉,把兩塊傀儡玉從古玉身上拆了下來,一塊傀儡玉遞給唐雁丘,古玉則換給了叢夏。

古玉重新回到他身上,他感覺到一股安心,他看了看成天壁,“兩塊傀儡玉會不停地互相感應,你們沒問題嗎?”

唐雁丘把不停發出黑色光芒的玉塞進衣服裡,他皺眉道:“果然有一股相互拉扯的力,非常不舒服,不過,忍一忍應該還沒問題。”

叢夏抓著信號槍,咬了咬牙,“我去了。”

成天壁道:“小心點,別害怕,我們看著你。”

叢夏用力點點頭,悄悄地朝那棟小樓摸去。

他很快就摸到了小樓的墻,他繞著那樓走了一圈,找了一個透出的光線最暗淡的窗戶,這裡應該不會被人發現,他輕手輕腳地把窗戶推開了一條縫,往裡面瞄去。

原來裡面的光線是桌上的幾根蠟燭發出的,非常昏暗,從叢夏這個角度,他能看到客廳的地上坐著幾個人,他一一掃過,終於在角落看到了一個把頭埋在膝蓋裡的瘦小的身影。

是莊堯!

其他幾人都昏昏欲睡的樣子,沒人注意到窗邊的異動。

叢夏把信號槍的槍口從窗戶縫裡伸了進去,避開莊堯的方向,超桌子上的蠟燭開了一槍。

“啾”的一聲,信號彈在密閉的屋子裡炸開了,頓時滾滾黃煙充斥了整個屋子,屋裡什麼都看不見了。

“怎麼回事!”屋裡的人一邊咳嗽一邊大叫。

“有人偷襲,小心!”

叢夏抽回槍就貼著墻根跑,對沖過來的成天壁和唐雁丘道:“莊堯在九點鐘方向的角落裡。”成天壁和唐雁丘踹開窗戶衝進了屋子裡,屋裡頓時傳來慘叫聲和打鬥聲。

叢夏老實地呆在窗邊,他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麼忙,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這時候,這邊的動靜引起了遠處正在救火的人的注意。

有人大喊道:“那邊也著火了,不對勁,肯定有敵人!”

“這邊快來人啊!”

叢夏換上了一顆信號彈,朝著那些跑來的人又開了一槍,濃煙再起升起,把那群人籠罩在黃霧裡。

“我操,好臭,這是什麼味道,媽的,臭死了!”

“啊啊——什麼東西!”

叢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他心裡一喜,知道是柳豐羽和鄧逍來了。

這時,唐雁丘抱著莊堯從屋裡飛了出來,他一把拎起叢夏,“快走?”

“天壁呢?”

“他斷後。”

他們剛跑出去沒幾步,一陣機關槍的轟鳴聲在他們背後響起,那棟四層小樓被打得玻璃爆碎、水泥飛濺。

叢夏緊張地叫道:“天壁!”

莊堯冷靜地說:“不用擔心他,趕緊走。”

原本正在消散的黃煙,突然被一股無端升起的風改變了擴散的方向,那黃煙夾雜著大量的臭氣,全都忘四江門的人集中的地方飄去。

“是那個風自然裡人,他們來了,大家小心!”

成天壁從小樓裡跳了出來,叫道:“走!”

柳豐羽和鄧逍也從濃煙中朝他們跑來,叢夏終於松了口氣。

唐雁丘抱著莊堯,成天壁拉上叢夏,柳豐羽跳到了鄧逍的背上,六人發足狂奔,往村外跑去。

他們衝出城中村後,背後響起了一些馬蹄聲,幾人回頭看去,就見一個半人馬造型的魁梧大漢,手裡扛著一挺重機槍,背後插了兩把步槍,肩膀上掛著一大串彈夾,正朝著他們追來,他身後跟著兩匹高頭大馬,馬上都坐著人,遠處,一大群變異人也朝他們追了過來。

成天壁道:“你們先走,我和唐雁丘留下。”

鄧逍叫道:“我也要留下!”

“不行,你速度快,帶他們盡快走,去找阿布。”

鄧逍咬了咬牙,背著柳豐羽、抓著莊堯,拉著叢夏往城外跑去。叢夏的雙腿經過暫時性進化,速度完全跟得上,四人很快就跑遠了。

成天壁和唐雁丘迅速分散,躲到了兩棟樓的後面,那個半人馬扛著機關槍跑了過來,對著成天壁藏身的樓房拼命掃射。

唐雁丘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機會,他飛升到了二樓,透過二樓空曠的墻體,舉弓就射。

“老大,弓箭手!”有個尖利的女聲叫了起來,緊接著,一大群鴿子撲向了那個半人馬,幾乎把那半人馬的整個身體都給遮住了。

一陣悶哼聲響起,機關槍的聲音驟然停止。

成天壁抓著時機,猛地從樓後面衝了出來,一躍跳到半空中,無形的風刃在手中會聚成形,他全力一揮,空氣中出現了一道扭曲的、狹長的橢形空間,犀利的風波勢不可擋地朝四江門的人衝去。

那半人馬不顧形象地猛地撲倒在地,躲過一劫,但是他身後的兩匹和馬上的人,在還無抵抗的情況下被一擊攔腰斬斷,那狹長風波還沒有停止的趨勢,繼續往後衝去,跑在最前面的人,如同撞在了一把無色透明的大砍刀上,悄無聲息地身首異處。

朝他們衝過來的人都嚇傻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唐雁丘臉上也露出讚嘆的表情。

那半人馬趴在地上,掙扎著想站起來,成天壁幾步跨到他面前,狠狠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另一隻腳踢飛了他的武器,那半人馬眼眶充血,瞪大眼睛看著成天壁,但他到底曾經是個軍人,即使是這種情況下也沒有慌…

成天壁抽出軍刀,抵在了他的臉上,“我饒你一命,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回去跟你上面的人說,不要打我們的人的主意。”

那人低聲道:“我會轉達。”

成天壁鬆開了他,唐雁丘飛身而至,抓起成天壁升到了半空中,往遠處飛去。

那個馬異種人甩了甩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

“老大,你沒事吧?”

那人默默地看著倆人消失的方向,沉聲道:“果然了得,他們到了北京,那裡恐怕要重新洗牌了。”

 

118 傀儡玉

 

叢夏一行人一口氣衝出了城,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莊堯低聲道:“放我下來。”

鄧逍把他放到了地上,莊堯整了整衣服,小臉蒼白,但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在這裡等等他們吧,那些人不是他們兩個的對手。”

叢夏看莊堯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內衫,外衣不知道哪兒去了,凍得鼻尖通紅,他脫下自己的大衣,罩在了莊堯身上,並給他拉上了拉鏈,他輕聲道:“你這兩天還好吧。”

莊堯不自在地扭過頭去,“我能有什麼事,都告訴你們了不用來救我,根本沒有必要,反正他們也要把我帶回北京,在北京見就是了。”

叢夏嘆了口氣,“你要是覺得我們不該去救你,就不會算準了我們今晚到,然後把房子點著了給我們信號了,其實你知道我們肯定會去的。”

莊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我的話,你們連思考都不會了吧,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來做這種無意義的事。其實讓他們誤以為我是你,把我帶回北京更好,我可以幫你們分流很大部分的注意力,你們進京就會容易很多,這件事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鄧逍叫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們怎麼可能不去救你,萬一那些人發現你不是叢哥,傷著你怎麼辦。”

莊堯撇了撇嘴,“我有辦法。”

叢夏搖了搖頭,“莊堯,撇開其他的功利、目的不說,我們只是擔心你,換做團隊的任何一個人被抓走了,我們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你就算不考慮我們,你想過阿布有多著急嗎?阿布為了追你,跑了一天一夜,爪子都磨破了。”

莊堯垂下了眼簾,眼眶微微發紅,嘴脣輕輕顫抖著,他低聲道:“你不是說過,我們不是同伴嗎,只是互相利用罷了,我沒指望你們冒險為我做什麼,沒必要。”

叢夏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道:“不管我們之間是什麼,也不會放著你不管的,況且我們彼此都分享了那麼多秘密,如果還不是同伴,那我們兩個都吃大虧了,你說是不是?你不用一直裝作大人,你本來就不是,我們也不用什麼都以利益為出發點,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平安活著,其他都是次要的。”

莊堯倔強地輕哼了一聲,“像你這樣‘天真’的大人,我才不想裝呢。”

柳豐羽捏了捏他的臉,“你這兔崽子,明明就挺期待我們去救你的,還那麼配合,稍微說句謝謝能憋死你啊,小小年紀怎麼這麼難搞。”

莊堯推開他的手,嘟囔道:“我要去找阿布。”

“你很快就可以見到阿布了。”

不一會兒,唐雁丘帶著成天壁飛了過來,倆人一落地,都氣喘吁吁的,看上去非常疲倦。

叢夏關心地問道:“那夥人很不好對付吧?沒受傷吧?”

“不,不是。”唐雁丘從懷裡拿出傀儡玉,“太難受了,這兩塊玉一直在互相召喚,有股拉扯的力量越來越強,我感覺意識都快被它分成兩份了。”

成天壁看上去臉色也很差,“把古玉給我。”

叢夏趕緊把古玉遞給他,成天壁把兩塊傀儡玉重新纏在古玉上,屏蔽了它們彼此之間的感應,這才看上去輕鬆了一些。

鄧逍道:“快點回去吧,阿布要著急了。”

六人趕緊往阿布等待他們的地方跑去。

走了沒多遠,漆黑的森林深處隱約可見一道白色的影子,正高速向他們衝來。

“阿布!”莊堯大叫道。

阿布帶著哭腔的叫聲在遠處響起,它跑得越來越快,像一道白色的閃電。

莊堯也朝它跑了過去,阿布飛身而起,眼看就要撞到莊堯。

唐雁丘大驚,趕緊把莊堯拽開了,被將近六噸重的阿布這麼撞一下,莊堯內臟都會移位。

阿布撲倒在莊堯身前,喵嗚地叫著。

莊堯撲上去抱住了它的鼻子,哽咽道:“阿布,阿布。”

阿布的鼻尖使勁往莊堯懷裡拱,它伸出爪子,輕輕撫摸著莊堯的背,巨大的紫眸中滲出晶瑩的淚水。

柳豐羽道:“你看吧,你不見了一天阿布都急成這樣,它怎麼可能跟我們去北京。”

莊堯輕輕地摸著它,“阿布,我沒事了,你感覺到了,我沒事了。”

阿布的兩隻前爪回收,就像抱著玩具一樣把莊堯抱在了懷裡,一下一下地蹭著它,眼中滿是單純的依賴和不捨。

鄧逍吸了吸鼻子,“我真想養隻狗,都怪我媽當初不同意。”

莊堯哄了阿布好半天,它的情緒才穩定下來,眾人坐到了它身上,莊堯趴在阿布的腦袋上,輕聲跟它說著話。

阿布慢慢地往北方走去。

路上,叢夏把他們這兩天發生的事跟莊堯說了,說完之後,他問莊堯,“說說你這兩天的經歷吧。”

莊堯道:“那天我被抓回去後,我套出了他們的話。他們並不是有預謀地跟蹤我們,那個鴿子異種人是他們的通訊兵,專門做情報的,從南方執行任務回來,她對那個懸賞令的內容很熟悉,一眼就認出了我們,剛巧我們還落單,她就把我抓走了。把我抓回去之後,他們還吵了一架,吵架的中心內容是,究竟是去北京派總部的人來接我,還是他們親自送我回北京,這其中涉及到了功勞分配的問題。我稍微挑撥了幾句,他們就為這個問題耽擱了一天,否則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在去北京的路上了。”

“他們就沒讓你演示一下療傷能力?”

“我跟他們說我當時沒有能量了,要恢復兩天。”

“他們相信了?”

“半信半疑,反正沒人願意劃自己兩刀試試。”

“那火是你放的嗎?”

“嗯,一些小技巧罷了。”

“還發現別的什麼沒有?”

“他們提到了總部的事。根據你們得到的信息,他們的老大是水自然力進化人,也就是在大雁塔受傷的那個,而且,他的傷到現在還沒好,所以九江郡現在是最迫切需要我們的,他們之所以猶豫著怎麼送我去北京,就是因為這涉及到大功一件,他們怕被其他人搶功,從他們的言辭中可以聽出,四江門應該是混得比較不得志的一個分門,不然也不會被派到其他城市駐紮。”

叢夏道:“那總部該有多少高手雲集啊,北京真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

莊堯道:“比起九江郡,其他幾大勢力也讓我很感興趣,目前所知,已經出現了六個自然力進化人了,而且進化方向各不相同,只有水自然力進化人和冰自然力進化人是同屬水能量的,其他的四個能量,都只出現了一個進化人。”

叢夏道:“也許每個進化方向只有一個吧,否則自然力進化人太多,也太可怕了。”

鄧逍有些興奮地說:“到了北京我們是不是也要組建一個大幫派?那我也會有很多小弟了,哈哈哈哈。”

莊堯白了他一眼,“養活那麼多人你以為很容易?人多是累贅,少而精最好。”

叢夏道:“我同意。”

“那個龍血族……是上次碰到的外國人所在的組織嗎?”唐雁丘問道。

成天壁點點頭,“據我所知,去年北京的龍血人已經超過了四十個,數量可能比這個還多,他們以前就是最強生物武器,現在可能還有不同程度的進化,個體實力一定很強大。”

叢夏憂心地說:“龍血人,加上火自然力進化人,不知道他們的首領有多強大啊。”

成天壁道:“龍血人是受政府控制的,無一例外全都是軍人,只要我們不站在政府的對立面,和他們應該沒有衝突。”

莊堯搖了搖頭,“只要擁有傀儡玉和叢夏,我們就和任何大勢力有兩個衝突點,除非我們的傀儡玉和叢夏都受到政府的庇護。”

叢夏嘆道:“一進北京,我們就趕緊去找我二叔吧,否則也沒別的辦法了。”

莊堯輕哼一聲,“進京,就是我們即將要面臨的最大難題,發出懸賞令的那些人,會讓我們進城嗎?我們一旦進了城,正常人用膝蓋想也知道我們會去尋求政府庇護,不管我們有沒有叢教授這個關係。一旦我們和政府接上頭,就沒他們什麼事兒了,所以,他們不會讓我們平平安安進城的。我之所以讓你們別救我,就是因為我和九江郡能幫你們吸引火力,讓你們避開主要攻擊,盡快進城尋求援助,如果北京真那麼好進,四江門的人早就自己帶我回去邀功了,可他們敢嗎,恐怕半路就被人滅了,所以才在要不要回總部找人接應的問題上爭論不休。你們啊……”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腦袋,“兔崽子,我們遭到任何攻擊都是準備好了的,但是你如果被他們發現是冒牌的,隨時有危險,難道你一點不害怕?”

莊堯抿著嘴,摸了摸腦袋,“收益和風險成正比,值得賭一把。”

叢夏嚴肅道:“我們絕對不贊同這種觀點,確保每個人平安才是我們的第一原則,莊堯,你一定要記住,是每個人,包括你自己。

莊堯撇了撇嘴,“搭上你們這群天真的‘成年人’,真是倒霉。”嘴上雖然這麼說,他卻更加用力地抱緊了阿布的脖子。

叢夏淡淡一笑,“這都是緣分,既然我們走到了一起,你就要守規矩,保護好自己,而不是以把自己置於危險為代價換取團隊利益,沒人會同意的,我們要共進退。”

莊堯沒回答,而是把臉埋進了阿布的毛裡。

走了五六十公里,這時候已經是半夜四點多,正是人最困最餓的時候,他們決定休息一下。

生起火後,他們把身上帶著的凍得硬邦邦的乾糧在火上烤了烤,就著水咽了下去。

鄧逍嘆了口氣,“可惜我打回來的那頭大野豬了,野豬的皮厚,燉爛了特別好吃。”

叢夏笑道:“你就想著吃。”

鄧逍晃了晃手裡的乾饅頭,“吃這種東西,難道你不想肉嗎?”

“再忍幾天吧,雪化了之後,動物就會出來活動了,到時候打獵就容易多了。”

“對,到時候咱們做一大隻烤全羊。”鄧逍克制不住腦海中的幻想,眼睛直放光。

眾人聽著鄧逍幻想到了北京之後的各種好生活,有些忍俊不禁。這個隊伍裡只有兩個孩子,可惜莊堯從來表現得不像個孩子,反而是鄧逍,渾身洋溢著十幾歲少年的青春活力,樂觀開朗、不拘小節,自從鄧逍出現後,團隊中的氣氛就不再沉悶壓抑,活躍了很多。

幾人一邊聊天,一邊吃完了飯,然後照例窩進阿布懷裡,睡了一覺。

天沒多久就亮了,他們很快就行了,開始了又一天的旅程。

隨著北京的臨近,每個人的心都忐忑不已。他們付出了無數的血與汗,才走到了這裡,但對於接下來的路,每個人都有些迷茫。

北京就是終點了嗎?恐怕不是,至少目前看來,他們到了那裡,所要面臨的挑戰更加多,這樣不斷爭鬥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也沒有人知道,人類究竟該何去何從。

眾人沉默許久,柳豐羽忍了又忍,還是問了出來,“離北京還有多遠?”

“一百多公里,阿布跑快點,今天就能到。”莊堯輕嘆了一聲,“到了這裡,我反而不急了,我擔心有陷阱,走太快容易忽略。”

眾人沒有異議,如果他們真的要遭遇伏擊,也就在剩下的路程裡了。

柳豐羽輕聲道:“不知道我父母……”他咬了咬牙,心中的害怕和期待攪成了一團,讓他心慌意亂、坐立難安。

叢夏安慰他道:“我見到我二叔後,一定會第一時間找他幫忙的,你要相信你父母,他們肯定還活著。”

柳豐羽眼中滿是傷痛,“就算他們活著,肯定也遭了不少罪,如果當時我在他們身邊就好了。”

“柳哥,你不要為這個自責,世界變成這個樣子,不是任何人能預知的。”

柳豐羽點點頭,心中不斷祈禱著自己的父母平安。

莊堯道:“如果你的父母還活著,現在多半已經被控制起來了。”

柳豐羽瞪大了眼睛,立刻明白了莊堯的話。

“現在只有你一個人的身份是徹底確定的,你還是個家喻戶曉的明星,他們想找到你父母並不難,有心人早就行動了,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如果有人真的找到了你父母,現在他們過得應該不錯,至少吃穿不愁。”

“可如果那些人利用我父母威脅我們……”

莊堯聳聳肩,“我們的麻煩夠多了,債多不壓身,一件件解決吧。”

柳豐羽垂下了肩膀,期盼和擔憂已經充滿了他整個腦海,越逼近北京,他越害怕。

叢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在。”

唐雁丘低聲道:“你的父母,我也會負責的。”

柳豐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唐雁丘嚴肅地解釋道:“我答應了我妹妹,總之,你和你的父母,我已經承諾了,就會保護你們。”

柳豐羽勉強露出一個淺笑,“那就提前謝謝你了,唐大俠。”

 

119 傀儡玉

 

一行人在當天夜裡到達了離北京不足二十公里的地方,當他們坐在阿布身上,往北京城的方向望去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城市裡的點點燈光,雖然亮燈的地方並不多,但是在郊外就能看到城市裡的光,這是他們近一年來路過這麼多城市都從未有過的,足以見城裡有密集供電的地方,或者通電的高層建築,不然隔著這麼遠是看不到的。

鄧逍興奮道:“太好了,城裡有電,那肯定有洗照片的地方吧。”他還惦記著要把一張帥照放到懸賞令上。

叢夏眺望著遠方,“供電量最大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個國家科學院吧。”

“是不是,明天應該就知道了。”莊堯道:“抓緊時間吃飯休息吧。”

叢夏從阿布身上解下一個袋子,裡面裝了三隻很大的烏鴉,“多虧小唐射下來三隻烏鴉,不然我們今晚就要斷糧了。”

鄧逍搓著手,滿臉期待,“上次在成都的烤烏鴉挺好吃的。”

叢夏道:“這回沒那麼多調料了,只有一點鹽。”

“有肉就行,我不挑。”

叢夏用飯鍋燒了鍋開水,把那幾隻烏鴉褪了毛,兩隻放到火上烤,一隻煮了湯,他們帶來的這隻鍋很小,烏鴉肉只能分兩鍋煮,第一鍋出來的時候,鄧逍自己先喝了大半鍋的湯,抱著肚子心滿意足的樣子。

幾人各懷心事,除了鄧逍外,都沒怎麼吃得下。成天壁一整天幾乎都沒說話,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莊堯一直在整理著自己的筆記,唐雁丘和柳豐羽都憂心忡忡,叢夏自己也滿腦子事兒,心靜不下來。

到了睡覺的時間,大家都靠著阿布打算休息,叢夏對成天壁說:“天壁,陪我上個廁所吧。”

成天壁起身跟著他走了。

倆人走到不遠處,叢夏道:“你一天都沒怎麼說話,也幾乎沒吃東西,這是怎麼了?”

成天壁道:“想到明天要進城,有……很多事。”

“任務的事嗎?”

“只要見到我二叔,肯定能幫你找到能讓你復命的人。”

成天壁搖搖頭,“我不確定,我這塊傀儡玉能不能交給正確的人。”

“你知道誰才是正確的人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當初跟我一起去青海的科考隊成員,我的直屬上級,都沒回來,我當時回北京是完全保密的,連我都不知道我身上帶著的是什麼東西,這個東西要交給誰,我只知道,我一下飛機,就會有正確的人來接應我,我只要順勢交給他們就行了,但是現在……”

叢夏露出恍然的表情,“原來你們執行機密任務是這麼操作的?”

成天壁點點頭,“這樣才能做到最大程度的保密。現在所有的流程肯定都不存在了,我回到北京找誰復命,是最大的難題,我可以找我的上級,但是我無法確定我的上級有沒有參與這件事,我現在無法得知,當初那個科考隊究竟要讓我把傀儡玉交給誰。”

“原來還有這個問題……”叢夏想了想,“到時候只能讓我二叔調查一下,當初是誰派出了那個科考隊了。”

“按照莊堯的說法,對‘寒武意識’的研究是他父親最先提出的,派出科考隊肯定也跟他父親有關,但具體是不是他發起和執行的就很難說了。”

“我想我們到了北京自然會有答案,如果軍方要接管那塊傀儡玉,你也只能拿出來。”

成天壁皺了皺眉,“那要看是誰了。

叢夏剛要張嘴說什麼,他臉色突然一變,“有陌生的能量波動在朝我們靠近。”

成天壁抓起他,“趕緊回去。”

倆人跑回阿布身邊,大喊道:“有人來了,快點起來。”

四人全都是淺眠,聽到倆人急匆匆跑回來的時候已經醒了,聽到這話趕緊從地上跳了起來。

叢夏用水把火堆澆滅了,幾人爬到阿布的背上,快速往北京城的方向跑去。

不到一會兒,背後就傳來大型鳥類扇動翅膀的聲音,幾人回頭看去,漆黑的夜空裡,出現了十多個巨大鳥類的身影,那些鳥翼展均超過了三米,飛在他們頭頂,有種遮空蔽月的感覺。

那些鳥飛得很高,至少超過了兩百米,似乎是知道他們有弓箭手,普通的箭超過一百米就會失去準頭,如果唐雁丘不飛起來,這個距離他沒法射擊,他抓緊了弓,緊緊盯著那些大鳥。

成天壁端起了狙擊槍。

莊堯道:“再等等,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話音剛落,從一隻鳥身上傳來火箭筒的巨響,成天壁大叫:“阿布,左邊!”

阿布奮力一躍,往左邊跳去,這一跳就是三十多米,火箭彈在他們後方炸響,整個森林都在顫動。

莊堯冷道:“攻擊!”

唐雁丘飛身而起,在那些鳥進入他的射程後,一箭穿雲,直中那隻身上有火箭筒的鳥。

那隻鳥哀嚎一聲,往地上墜落,天上傳來人的叫聲,“快接住我!”

另一隻鳥低空掠來,試圖接住那個往下墜的人。

當開炮的那個人掉到成天壁攻擊範圍內時,他一記風刀砍了出去,那人的腰被切開了一半兒,內臟嘩地流了出來。

唐雁丘又是一箭,把來接應他的那隻鳥也射掉了。

兩隻鳥和兩個人,毫無反抗之力地從一百多米的高空掉到了地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成天壁低聲對叢夏道:“強化我的視力。”

叢夏的能量貼著成天壁背心傳輸了進去,他能利用能量強化自己,也知道如何調動別人身體裡的能量強化別人。很快地,成天壁感覺視力瞬間提升,眼前的夜空如水洗一般地乾淨,暗淡的光線也阻礙不了他看出很遠,他舉起狙擊槍,砰地一聲響,一隻鳥的頭被7.7毫米口徑的子彈徹底打碎了。

天上的子彈■裡啪啦如同下雨一般朝他們落下,阿布在森林裡S型蹦跑著,茂密的樹木幫他們避去了大部分的子彈,成天壁乾脆在他們上空形成了一個大型風漩,儘管這個風漩還不足以把子彈完全抵擋住,但卻可以改變子彈的行進軌道,讓其失去準頭。

在唐雁丘和成天壁的配合下,天上的鳥一隻接著一隻地被射了下來,對方不到一會兒功夫就折損了一半的戰鬥力,最後,那些人投下來幾顆手榴彈,就快速撤退了。

他們走後,阿布才慢了下來,低著頭喘著氣,但是動作並不遲緩。

貓科動物向來具有長途奔襲的本領,如老虎獅子之類的,不僅具有短途急速奔跑的爆發力,興致上來了追你個三十里地也是輕輕鬆松的,當然,寵物貓是不能跟大型貓科食肉動物相比的,但是阿布快速的進化讓它的體能得到了大幅度提高,在剛才躲避炮彈的奔跑中,依然能保持速度和冷靜,足以見它進化的優越性。

莊堯也讚賞地拍了拍阿布的頭,“阿布你真厲害,比起以前又進化了。”

叢夏喘了口氣,“阿布跟以前變化大嗎?”

“除了體型沒什麼變化之外,速度、力量、神經反射、撲咬能力、智商,全都進化了。”

成天壁把槍收了起來,“今夜沒法睡覺了。”

“不知道哪方勢力,奉嵐會?九江郡?”

莊堯道:“不管是哪方勢力,這樣的攻擊只是試探性的,這預示著還會有大規模的攻擊。本來想等著明天天亮進城,人多反而讓他們不敢亂來,我們只能現在就進城了,其實也別無選擇了。”

叢夏苦笑道:“咱們去北京,比西天取經還難。”

阿布帶著他們跑了一個多小時,北京城已經依稀可見,這時,他們遭到了第二波攻擊,這次的攻擊對象成天壁、叢夏和柳豐羽非常熟悉,是他們曾經跟著大部隊剛離開昆明時碰到的變異蚊子。

那批蚊子比當時在雲南碰到的個頭還大,個個有人腦袋那麼大,光是扇動翅膀的聲音聽上去就跟地震一樣,震得人鼓膜直顫,那些蚊子的尾針最粗的地方趕得上人的手指,長度也很驚人,數量在白只以上。

成天壁道:“唐雁丘,帶著叢夏和莊堯躲到阿布肚子下面,你們三個別出來了。”

唐雁丘也知道這種大範圍攻擊不適合他出場,就抓著倆人飛到了阿布身上,阿布懂事地蹲下了身,三人藏在阿布肚子的毛下面。

只聽柳豐羽喊道:“這些臭蚊子,當時差點兒叮死我們,看爺這回怎麼教訓你們。”他展開兩手的花瓣,比之以前還要濃烈數倍的臭氣頓時飄散在了空中,成天壁用風力把那些臭氣托了起來,全都朝那群蚊子的方向吹去。

蚊子的嗅覺器官比之人類敏感千倍,根本受不了如此濃烈的氣味,立刻四下飛竄。

鄧逍就護在幾人身前,把落單飛到他身前的蚊子打扁,成天壁則衝著天上揮砍,一刀刀無形的利刃從蚊子群裡飛過,數不清的蚊子被斬斷成數塊,天上■裡啪啦地下起了蚊子雨。

阿布趴在地上不敢起來,就伸爪子去抓蚊子,一抓一個準,它兩爪抱著一個抓來的蚊子,好奇地在爪子裡擺弄著。

莊堯道:“阿布,你不要吃。”

阿布“喵”了一聲,一爪子把蚊子拍扁了。

那群蚊子很快就被解決了,比起第一次碰到變異蚊子的狼狽,現在他們已經強大了太多。除了阿布被叮了幾口之外,其他人都沒受傷,不過阿布血厚,被吸一點血也不影響什麼,只是它似乎覺得很癢,翻過身在地上亂蹭。

“阿布,走了。”

柳豐羽喘了口氣,“休息一下吧,太他媽折騰人了。還有什麼一起上算了,弄這些不痛不癢的東西乾屁啊。”

成天壁也有些惱怒,對方似乎並沒有想真的跟他們衝突,否則就不會派這些東西來騷擾他們,是個,這種程度的攻擊只能叫做騷擾,如果真的想將他們制服,這樣是遠遠不夠的,這種好像是在撩撥他們玩兒的方式,讓人很是來氣。

莊堯道:“大家沉住氣,也許對方也沒有把握把我們拿下,所以不斷地用這種戰術消耗我們的體力,然後伺機行動。”

鄧逍也不爽地說:“這也太煩人了吧,我們還是趕緊進城吧,要打就打個痛快的,弄些蚊子來沒勁透了。”

“走吧,折騰了一晚上,天也快亮了,大家打起精神,如果他們要發動像樣的攻擊,也就是這幾個小時了。”

幾人跳到阿布身上,繼續往北方走去。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來到了北京的近郊,其實這裡已經屬於北京了。

坐在阿布身上,叢夏感慨道:“十個月啊,我們終於到了。”

想起最開始的慌亂、絕望和迷茫,叢夏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擁有這麼多厲害的朋友,也想不到自己會擁有特殊的能力。

他們從一開始為之奮鬥和前進的目標,就近在眼前了,這一刻,叢夏有種發自內心的感動,他們終於到了,終於到北京了。

“嗯?前面是不是著火了?”鄧逍指著遠處。

“好像是,冒煙了,會不會又是什麼詭計?”

成天壁道:“過去看看吧。”

阿布載著他們快步往冒煙的地方走去,離得近了,能聞到森林裡傳來的燒焦的味道,遠處一片森林已經點著了,正燃著熊熊大火,濃煙直衝雲霄。

初春的季節,樹木還沒變綠,北京氣候乾燥,很容易引起大火,他們正在考慮繞路的時候,唐雁丘眼尖地發現森林深處走出來一個人。

他道:“有人。”

幾人定睛看去,從熊熊燃燒的森林深處,真的走出來一個男人,那是個高大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出頭,儘管面容英俊,但身上有一股肅殺之氣,眉宇間盡是軍人的冷硬和戾氣,看上去很不好惹,他穿著一身迷彩服,肩上扛著槍,嘴裡叼著煙,從燃燒的森林裡走出來,表情閒適的跟散步一樣,最奇怪的是,他一隻胳膊抱著自己的棉外套,外套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那男人也看到了他們,他皺了皺眉頭,但是腳步沒停,朝他們走了過來。

男人停在阿布面前,從懷裡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對著紙看了幾眼,“哦,就是這隻貓,你們就是從雲南來的那夥人吧。”他舉了舉那張紙,正是他們的懸賞令。

成天壁拿槍指著他,“什麼人。”

那人挑了挑眉,“別拿槍指著我,找死是不是。”

成天壁冷道:“你覺得現在開槍,是誰先死?”

那人看了看形勢,確實對自己不利,但他沒有一絲擔憂的表情,把懸賞令扔到了地上,“跟我回去吧,我們是來接你們的。”

“什麼?接我們?”

“嗯,叢震中,讓我們來你們。”

叢夏驚訝道:“叢……真的?”他二叔派人來接他們!叢夏一時高興的不知作何反應。

莊堯則挑了挑眉,“‘我們’?”他看了看那人周圍,沒有除那人以外的任何人。

單鳴掀開自己的棉外套,“還有他。”他抖了抖胳膊,“你他娘的別睡了。”

眾人的目光全都往他抱著的棉外套看去,那外套裡露出一個腦袋,一個大約一兩歲嬰兒的腦袋,一個從燃燒著大火的森林裡走出來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嬰兒,這還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那嬰兒頭上長著一對金色的角,形狀有點像鹿茸,但更像是古代傳說中的龍角。

那長相極其精緻的嬰兒睜開了眼睛,瞳孔是血一般的紅色。

成天壁和莊堯異口同聲地道:“龍血人。”

 

【卷四:末世之謎篇】

 

120 末世之謎

 

幾人驚訝地看著男人懷裡的嬰兒,那個造型,確實跟莊堯說過的龍血人相去不遠,原來龍血人長這個樣子?

金色的角,紅色的眼睛,臉倒完全是人類的,不過一看就是個小怪物。

那小怪物看向他們,然後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他們到了?”

男人道:“嗯,你睡夠沒有?”

“沒有。”小怪物說完之後,又閉上了眼睛,鑽進了棉服裡。

男人撇撇嘴,“真是麻煩死了。”

叢夏有些愕然,這兩個人是父子嗎?這個男人也是龍血人嗎?

男人抬頭看著他們,“還愣著幹什麼?走不走啊。”

叢夏道:“大哥,你怎麼證明是叢震中派你來接我們的?”

“番億路63號,衣櫃的鏡子在你六歲那年被打碎了,這是叢震中讓我說的。”

叢夏愣了愣,這個地址是他爺爺奶奶家,他小時候經常去,鏡子還是他打破的。他二叔讓這個男人提起這件事,就是因為這對他和他二叔來說,是彼此之間印象最深刻的回憶。因為當時他打破了鏡子,嚇得直哭,他二叔沒辦法,就說是自己打破的,讓他少挨了一頓揍,其實他二叔只比他大十歲,當時也是個學生,後來也挨罵了,如果不是他二叔後來一直在外地上學、工作,幾年見不上一面,他們本來應該很親近的。

叢夏點點頭,“他說的事確實只有我和我二叔知道。”

莊堯問道:“叢震中為什麼要派你們來接我們?”

男人挑了挑眉,“因為你們哪兒有唐僧肉?不派人來接你們,你們恐怕進不去北京城。”

莊堯冷笑,“憑你們就能帶我們進去?”

男人不耐煩了,“前面有人接應,不只我們,再廢話,你們就自己進城。”

叢夏向成天壁投去詢問的用眼神,他已經因為聽到他二叔的名字而興奮不已,巴不得立刻就進城。

成天壁收回了槍,道:“上來吧。”

阿布把尾巴垂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看了那尾巴兩秒,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他一隻手抱住了那大尾巴,阿布尾巴一甩,把他們往自己的背上拋去。

跌進阿布又厚又軟的毛裡,男人吹了聲口哨,“這個坐騎不錯嘛。”

叢夏一想到這個男人是自己二叔派來的,儘管看著有些凶,但還是下意識地有些好感,他坐了過去,“大哥,怎麼稱呼你?”

“我姓單,單鳴。”單鳴在阿布身上東摸摸西摸摸,似乎很享受那貓毛的手感。

“哦,單大哥,你和你兒子,都是龍血人嗎?”

“唔?我不是。”

鄧逍兩眼放光地湊了過來,“大哥,你兒子長得真好玩兒,讓我看看唄。”話音未落,他就伸手想去摸棉服裡的小孩兒。

鄧逍手快,單鳴還沒來得及阻止,棉服裡突然伸出來什麼東西,在空中揮出一道金光,啪的一聲,抽在了鄧逍的手上。

“哇!”鄧逍驚訝地抽回手,手指都被抽紅了。

眾人定睛一看,棉服裡掉出來的是一截手指粗的小尾巴,那小孩兒從棉服裡拱出了腦袋,冷冷地看著鄧逍。

單鳴皺眉道:“誰他媽讓你碰我兒子的,活該。”

鄧逍好奇地瞪大眼睛,“這玩意兒還有尾巴的。”他有些委屈地說:“摸一摸怎麼了,這麼小氣。”

叢夏汗道:“小鄧,不能亂摸的……”

鄧逍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眼巴巴地看著那團棉服。

成天壁看著他們,“這個人,是那個純血龍血人的孩子嗎?”

單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什麼人?”

“我曾跟艾爾·莫瑞一起去莫桑比克執行過任務。”

單鳴恍然,“跟艾爾?你是‘那個’部隊的人。”

成天壁沉聲道:“龍血人已經解決了生育問題嗎……”

單鳴托了托手裡的小孩兒,“不,沒解決。”

“那怎麼會有個嬰兒?”

單鳴聳了聳肩,“以後你應該有機會知道。”

說話間,阿布帶著他們繞路經過那片燃燒的森林,森林裡除了燒焦的樹木外,還有一些變成焦炭的禽類屍體,從他們這個角度,已經能看到不少,不知道燃燒的正中心是不是還有更多的東西。

莊堯皺眉道:“你幹的?”

單鳴吐了個煙圈,“他幹的。”

幾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趴伏在他臂彎裡的小怪物。

叢夏驚訝道:“他?”

單鳴點點頭,“速度能不能快點?白張這麼長的腿了?前面有人等著呢。”

莊堯看著那焦灼的森林,臉色微變,他拍了拍阿布的腦袋,“阿布,快一點。”

阿布得到命令後,撒腿狂奔了起來,因為衝力過大,單鳴一時適應不了,差點兒從阿布身上被甩下去。

叢夏若有所思地看著這父子倆,對他們的疑問越來越多,他們究竟是什麼人?那個一兩歲的小孩兒能點著整片森林?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人身上都沒有能量波動。他相信其他人也意識到這點了。

阿布帶著他們跑出去了幾公里,前面果然出現了三輛車,那些車各個造型詭異,輪胎巨大,跟路霸有點兒像。

那幾輛車的車頂,都插著一面火紅的旗幟,旗的中央畫著一個金色的咆哮的龍。

其中一輛車的天窗裡伸出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外國人的臉,他朝著他們的方向揮了揮手,“單!”

阿布跑到了他們身邊,那個絡腮鬍的外國人用蹩腳地中文說:“哦,貓,好大的貓。”

“科思奇,這段時間有人來過嗎?”

“沒有。”

“聯絡艾爾,派人在城門口接應。”

OK。”

幾輛車發動了起來,單鳴道:“跟著車走。”

阿布跟在那些車的後面,慢步跑了起來。

這時候,天上有幾隻大鳥徘徊而過,單鳴眯起眼睛看著天,然後慢慢地朝天上豎了個中指。

叢夏道:“那些鳥身上坐著人吧?我們昨天被他們攻擊過。”

“是六道黃泉的一群鳥人,不用理他們。”單鳴又點燃了一根煙,環視幾人,“你們,誰是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他說完這句話,看向了成天壁,似乎早有感覺。

成天壁淡道:“我。”

“果然是你,人還沒到先惹出一堆事兒,你們挺有能耐啊。”

鄧逍興奮地說:“大哥,我們很出名嗎?是不是已經變成傳說中的人物了?”

單鳴瞥了他一眼,“嗯,很出名。”

“哇,這樣多不好意思啊,萬一有美女暗戀我怎麼辦。”

單鳴諷刺道:“自然力進化人、特殊能力者、傀儡玉,我祝你們平安。”

叢夏苦笑道:“我們真沒想惹事。”

單鳴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拳頭夠硬就行了。”

他懷裡的棉服突然動了動,那個小怪物從裡面伸出了腦袋,紅色的眼睛在掃過他們每個人之後,輕聲道:“你們那個特殊能力者,能修復疤痕嗎?”

莊堯微微蹙眉,叢夏沒說話。

那小孩兒嬌嫩地說著跟他的外表年齡完全不符的話,“把你們平安送進北京城,你們欠我們一個人情。”

單鳴皺眉道:“嗯?你要修復什麼疤痕?你又不會留疤。”

“這個。”那小孩兒突然伸出了一隻胳膊,拍到了單鳴的脖子上,單鳴的脖子上有一道很猙獰的橫向傷口,一看就是曾經被割喉留下的。

但是眾人的注意力都沒放在單鳴的脖子上,而是放在了那小怪物的胳膊上。那是一隻鋪滿了金色鱗片的胖乎乎的小胳膊,應該是手的位置被小爪子取代了,他們這才發現,這隻小怪物除了臉是人類的之外,身體上的鱗片一直武裝到脖子,背後還有尾巴。

單鳴抓著那隻小爪子塞進了棉服裡,“修復這個幹嗎?用不著。”

“用得著。”小怪物從棉服裡爬了出來,光著屁股抱住單鳴的脖子,細長的小尾巴在身後輕輕搖了搖,最後啪的一聲卷住了單鳴的手腕,“爸爸,給我弄套衣服來。”

“別折騰了,回去再說。”單鳴用衣服把它一裹,“睡你的吧。”

幾人都覺得這小怪物有些詭異,但是沒有多問。

兩個小時候,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城墻,光是城門就高達十米,城門口有幾十個穿著軍裝的守衛,八隻高大的變異警犬在忙碌地檢查著入城者的行李,看上去戒備森嚴,而且很有秩序。

城門的大門緊閉,兩側三米高的小門則開著,一邊入城、一邊出城,出城的大多衣著乾淨、精神狀態較好,而入城的有至少一半看上去像是從其他地方逃難來的,正在接受嚴格的盤查。

一個守衛走了過來,看到他們車頂的旗,對著對講機說:“是龍血族的車,開大門”。

城墻正中央那個六七米高的城門從裡面打開了,那三輛車依次開進了城,但是在阿布試圖進門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阿布歪了歪脖子,還想往前走。

“等等!”一個守衛大叫道。

阿布抬起來的爪子■的一聲落在了那人腳邊,那個守衛被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兩隻三米多高的警犬猛地躥了過來,大聲朝阿布咆哮。

阿布似乎也被激怒了,憤怒地叫著。

單鳴大喊道:“怎麼回事!”

“貓身上是什麼人?下來看看。”

科思奇從車裡伸出腦袋,“也是我們的人。”

那守衛狐疑地繞著阿布走了一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這隻貓是不是懸賞令上的那隻?”

科思奇乾脆下了車,“是又怎麼樣?你想攔?”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鐵牌,“從教授讓我們帶他們進城。”

那守衛看了眼那個鐵牌,後退了一步,“你們進去吧。”

阿布矮下身,從城門鑽了進去,路過那兩隻警犬旁邊時,還示威地叫了兩聲。

叢夏回頭看去,正好看到那個守衛在用無線電對講機說著什麼,眼神一直往他們的方向飄。

難道是在跟誰通風報信?

叢夏覺得有些可笑,其實根本不需要他宣傳,阿布這麼大的體積,只要長眼睛的人都不會看漏的。

那幾輛車進入城市後,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阿布也跟著慢了下來。

他們穿過高大的城門,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現代化城市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叢夏張大嘴巴,看著他們為之奮鬥了一年的目標。

這裡比之他們過往經歷的任何一個城市看上去都還要像“人類的城市”,不,應該說,文明時代的人類的城市。末世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哪一個城市能夠被維護地如此之好,沒有四處倒塌的建築,沒有長滿野草的路面,沒有被植被徹底覆蓋的樓房,也沒有隨處可見的同類的屍體和街上到處流竄的變異動物,如果能夠忽略街上那些形容憔悴、目光呆滯的人,忽略時不時路過的怪異交通工具和大型變異寵物,這里幾乎和一年沒有什麼區別。

這就是北京,是白天有行人走動,晚上有燈光的城市,這裡駐紮著數不清的變異人,匯集著全國最厲害的大腦和最強大的武力,是所有人嚮往的安全之城。

他們終於到了!

叢夏這一刻差點感動得哭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跋山涉水兩千公里,花了三百多天的時間,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更因為在這裡,他看到了記憶中現代化的人類都市,看到了不屈不撓的人類在二次寒武紀的災難中頑強地生存著,這讓見慣了那些廢城的他,心中又燃起了人類復興的希望!

叢夏禁不住激動地說:“太棒了……太棒了!”

鄧逍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這裡會是這樣的,看上去好像什麼都有。”

柳豐羽眼眶有些濕潤,他看到這裡的狀態這麼好,覺得自己的父母應該還活著。

就在大家都激動不已的時候,單鳴潑下來一桶冷水,“這個地方,只有一種人能活得安穩,就是普通人,有口飯吃就能活,安於現狀的普通人,你們是嗎?”

莊堯瞥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單鳴笑了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齒,“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當他們走進市裡,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的人群都自動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通道,敬畏地看著他們,並小聲地在下面議論紛紛。

“車裡是龍血族的老大嗎?好久沒看他們活動了。”

“那個貓好大,媽呀,可能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變異動物了,至少有八米高。”

“那是龍血族的貓吧,連貓都這麼大。”

“我說龍血族是最厲害的吧,你還不信,一條街說燒沒就燒沒。”

“放屁,六道黃泉才是最厲害的,你是沒見識過土崩地裂的景象吧。”

“最厲害的是奉嵐會的老大好不好,萬伏高壓雷劈下來,有幾條命不得交待。”

“難道九江郡的老大就是吃素的?你知道他怎麼殺人嗎?他能把你身體裡的水直接抽乾,讓你變成僵屍!”

街道兩旁的人議論紛紛,看來他們非常熱衷於討論京城四大幫派究竟哪個更厲害。

單鳴臉上露出諷刺的表情,似乎對那些人討論的內容很是不屑。

成天壁道:“我們現在去哪裡?”

“把你們送到國家科學院,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叢夏高興地說:“我二叔在那裡等我們嗎?”

“嗯,叢教授基本都呆在那裡。”

莊堯看著前方,表情有些嚴肅,半晌,他問道:“莊瑜也在那裡嗎?”

單鳴道:“你還知道他?在。”

叢夏打量著莊堯的表情。

莊堯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冷笑。

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國家科學院,那是一個占地面積超過六千畝的大型科學研究所,叢夏的父母就是在這裡做實習生的時候相識並戀愛的,後來,他二叔也進入了這個代表國家頂級科研實力的科學院,叢夏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在他很小的時候他還來過。

時隔近二十年,他再一次來到了這裡,一切卻已經全變了。

原本這裡的外部區域還是可以供市民隨便參觀的,現在從門口開始就重兵把守,科思奇遞上了鐵牌和文件之後,他們才被允許進去。

科思奇和三輛車留在了外面,四個門衛開著電瓶車在前面帶路,他們往科學院內部領去。

叢夏對單鳴說:“不是說把我們送到科學院就行了嗎?”

單鳴道:“我也要過來辦點事。”

十分鐘後,門衛停了下來,“裡面貓就進不去了,你們下來吧。”

他們全都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

莊堯道:“我的貓怎麼辦?”

“它好控制嗎?如果好控制,就讓它留在這裡,我們有專門的變異寵物食物。”

“它會聽話的。”莊堯囑咐了阿布幾句,幾人往一個球形頂的建築走去。

剛踏進門,不遠處的走廊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們回頭看去,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被一群士兵擁簇著走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帶著金邊眼鏡,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嚴謹的學識氣質。

“二叔!”叢夏激動的聲音都在顫抖。

“小夏。”叢震中速來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的臉上,此時也有了一絲激動。

“二叔。”叢夏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叢震中。

叢震中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最後只好拍了拍叢夏的背。

倆人從來不曾如此親近過,而且多年不見,多少有些不知道如何相處,只是在末世裡跟唯一的親人久別重逢,那種欣慰和喜悅是無法言喻的。

叢夏高興地看著叢震中,“二叔,你沒怎麼變啊,咱們有五六年沒見了吧?”

叢震中點點頭,“你上大學那年我送過你。”

叢夏眼眶有些發熱,沒想到再見面已經是這番情景。

叢震中嘆了口氣,“你活著就好,活著就好。這麼長時間,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如果不是得到了小成的消息,我還不敢猜測是你。”他看向成天壁,“小成,謝謝你把我外甥帶回來。”

成天壁道:“叢教授,我既然答應你,一定會做到。”

叢震中推了推眼鏡,“你父親在家等你。”

成天壁臉上沒什麼表情,“我知道了。”

叢夏驚訝地看了成天壁一眼,“天壁,那你快回家吧,別讓你家人擔心了。”

成天壁道:“不急,有更重要的事。”

叢夏剛要說什麼,莊堯走了過來,仰頭看著叢震中,“教授,你還記得我嗎?”

叢震中蹲下身看著他,“你是莊堯。”

“我是。”

“原來懸賞令上那個孩子是你……”叢震中皺起了眉頭,“難道……”他抬頭看了叢夏一眼,目光深沉。

叢夏道:“二叔,怎麼了?”

“我們進去說。”叢震中站了起來,對單鳴道:“唐大校在六區的實驗室裡,但是他正在進行一個手術,如果你需要讓沈長澤快點恢復,就讓我來做吧。”

單鳴問他懷裡的孩子,“你怎麼說?”

“我要盡快恢復。”帶著奶味兒的聲音從單鳴懷裡響起。

“那走吧。”

幾人往裡走去。

這個外表普通的實驗樓,裡面卻暗藏玄機,當他們走過第二道門時,就開始層層加密,大門換成了厚達八釐米的合金大門,每一道門的進入都需要虹膜和指紋的雙重驗證,他們走過了三道大門,終於進入了一個看上去有些超現實的實驗區,裡面有很多大型機器,叢夏連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都認不出來,許多穿著實驗服的科研人員在忙碌著。

“跟我進會議室吧。單鳴,我想先和我的外甥敘敘舊,你能等我一個小時嗎?”

單鳴聳聳肩,“一個小時。”

叢震中帶著幾人走進了會議室。

幾人進屋後,叢震中關上了門,並且降下了一道玻璃幕墻,在做完這一切後,他坐到了會議桌前,“大家坐吧。”

幾人也跟著坐了下來。

叢震中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疲倦,“我有……很多話想問你們,我相信你們也有很多問題,尤其是對這裡的好奇,你們的問題,我會負責解答的,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確認幾件至關重要的事。”他看著叢夏,“小夏,你告訴我,你是那個傳聞中有特殊治愈能力的人嗎?”

叢夏沉重地點了點頭,“二叔,我是。”

叢震中嘆了口氣,“果然。我受傷的情報顯示,特殊能力者就在你和一個孩童之間,我沒想到這個孩童是莊堯,而且,莊堯是腦域進化者,那麼特殊能力的人只能是你了。”

莊堯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腦域進化者的?”

叢震中道:“莊堯,莊瑜也是腦域進化者,你必然也是。”

莊堯面色一沉。

“而且,就算不以這個為判斷,我也能感覺到你的腦電波跟其他人不一樣。”

“我還不能對腦電波做出這樣的判斷,看來你進化的比我好。”

叢震中點點頭,“可能吧,在有傀儡玉加持的情況下,我們進化的都很快,但這並不是好事。”

“怎麼?”

叢震中嘆道:“等會兒再說這個,我想先了解一下你們的情況,你們分別是什麼變異能力?”

從成天壁開始,大家一一把自己的變異能力說了一遍。

“你們團隊的配置,無論在哪裡都是頂級的,怪不得你們還沒到北京,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如果我不讓龍血族去接應你們,你們很可能無法入京,九江郡的首領姚潛江自從在大雁塔受傷以來,至今沒痊愈,他現在要求我們交出叢夏給他療傷。小夏,如果軍方施加壓力,你就必須得去了。”

叢夏道:“二叔,在這之前,都是莊堯在冒充我,我不知道這個方法可不可行,因為這樣讓莊堯變得危險了。”

叢震中搖搖頭,“以前可行,現在不行了。北京的腦域進化者有好多個,莊堯的腦域進化者身份是瞞不住的,因此你的身份也是瞞不住的,與其這樣,不如在北京獲得‘身份’,這樣很多人反而不敢隨便動你。”

“‘身份’?”

叢震中道:“在這裡,有能力的人、對人類有貢獻的人才有身份,說白了就是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沒有任何價值的普通人已經變成了定期領口糧,勉強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下等人,雖然這樣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叢夏輕嘆一聲。

叢震中道:“小夏,你不用過於擔心,至少在表面上,他們不會跟我作對,如果你真的需要去給姚潛江療傷,我會派足夠的人保護你。”

成天壁冷聲道:“不必了,我們會跟他一起去。”

叢震中點點頭,“這樣也好,”

“二叔,我們來這裡,是不是會有很多麻煩?”

叢震中看著他,表情有些沉重,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小夏,你要是個普通人就好了,只要我還在,就能讓你吃穿不愁,為什麼你偏偏……”

叢夏苦笑了一下,很多事又怎麼可能是自己能決定的呢,如果讓他重新選一次,他還是不願意做安逸的普通人,因為那樣他就無法幫助天壁和他的朋友們了,他寧願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強大到能夠像天壁那樣,保護身邊的人。

叢震中換了個話題,他對成天壁說:“我知道你身上帶著任務,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那個機密,但是末世之後,我接管了科學院的很多工作,因此也掌握了那個科考隊的機密,你可以找我復命,當然,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安排你去見郭成明總參謀長。”

成天壁道:“我去見他。”

叢震中點點頭,“小成,你依然這麼嚴謹,這很好,我會安排郭總參謀長來科學院,你帶著傀儡玉,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叢夏猶豫道:“關於傀儡玉……”

叢震中道:“我知道你們身上有兩塊,你們一到科學院,我們這裡的儀器就已經檢測出來了。其中一塊是小成從青海帶回來的,要上交,另一塊,是你們從洛陽帶來的,我會幫你們申請留下。”

莊堯道:“就算申請不下來,我們也不會給你們的。”

叢震中笑了笑,“有小成這個自然力進化人在,應該不成問題,北京這裡的自然力進化人,都有一塊。”

叢夏擔憂地說:“二叔,我一直覺得,這樣濫用傀儡玉不是什麼好事。”

叢震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有這樣的感覺,跟你擁有那種治愈的特殊能力有關嗎?”

叢夏道:“二叔,我有很多秘密要跟你分享,一時半會兒說不完。”

叢震中點點頭,“我明白了,我也有很多事需要告訴你,尤其是有關傀儡玉的,你說得對,濫用傀儡玉會帶來嚴重的後果,我們現在已經意識到了,但是已經晚了。”

叢夏一驚,“什麼後果?”

“最直接的就是,所有跟傀儡玉近距離接觸過的變異人,都喪失了生育能力。”

眾人露出驚訝的表情,每個人的眼神都非常複雜,尤其是對於唐雁丘這個傳統觀念根深蒂固的人來說,得知自己無法孕育下一代,是個不小的打擊,如果他父母知道了,恐怕會無法接受。

唐雁丘沉聲道:“叢教授,你確定嗎?”

叢震中推了推眼鏡,“這件事已經被大量數據證實了,其他的後遺症還正在進一步的研究中。”

唐雁丘低下頭,深深嘆了口氣。

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過了,這種時候你還想什麼下一代,把你這輩子活過去都不容易了,我相信你父母也能理解的。”

唐雁丘搖了搖頭,看上去很是自責。

叢夏看到唐雁丘這樣,愧疚不已,畢竟一開始是他們把唐雁丘拉進隊伍裡的,一路上跟著他們同生共死,這個寡言少語的男人從未有過半句抱怨,如今卻害得那個傳承幾百年的武術世家的繼承人無法孕育下一代,這豈不是罪孽深重?

叢夏難受地說:“小唐,我、我對不起你,我沒想到……”

唐雁丘搖了搖頭,“不怪你。”

叢震中道:“其實喪失生育能力這件事,並非是因為傀儡玉,追根究底,喪失生育能力的原因是進化,只要是不斷進化,進化到了等級較高的時候,必然會喪失生育能力,只不過傀儡玉加劇了這個速度。你們明白吧,即使沒有傀儡玉,地震釋放的能量也在不斷地影響著你們,年復一年,你們即使沒有傀儡玉,也會不停地進化,這就是高等級進化者需要付出的代價……之一。”

莊堯道:“這就是‘寒武意識’滅絕人類的手段之一嗎?讓所有在末世中具備生存能力的人,都喪失繁衍後代的能力。”

叢震中低聲道:“‘寒武意識’在用各種手段打擊著人類。”

“二叔,你們對傀儡玉的研究深入到哪一步了,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對於傀儡玉的研究,說起來就複雜了。”他看了看表,“我答應了叢夏,一個小時後要去給龍血族的首領做能量恢復。”

“什麼能量恢復?”

“你們沒看到嗎,單鳴的手裡抱著個嬰兒。”

叢夏瞪大眼睛,“那是龍血族的首領?”

叢震中點點頭,“那是他能量耗盡之後的自保狀態,是末世之前,一個龍血人能量儲存試驗的後遺症,他其實是個成年人。”

叢夏驚訝得合不攏嘴。

“我要走了,有人會安排你們現在這裡休息的,有什麼需要就跟那人說,大部分東西都可以滿足。”

幾人隨著叢震中走出了密閉的會議室。

剛走出去沒多遠,幾輛電瓶車從遠處駛來,叢震中眯起眼睛看了看,停下了腳步。

為首的電瓶車上坐著一個同樣白大褂披身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三十出頭,長得非常英俊,目光深邃,眉宇間透著一股凌厲之氣。

最引人注目的是,這個男人的五官長得極其眼熟。

莊堯在看到他的瞬間,眼神就冷了下來。

電瓶車停在了他們旁邊,男人從車上下來,輕笑道:“叢教授,你好啊。”

“莊博士。”叢震中冷淡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莊瑜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最後停駐到了莊堯身上,他走了過來,“莊堯,你都長這麼大了。”

莊堯冷冷地說:“只要我是正常生長的,理應這麼大了。”

莊瑜笑了笑,“我一直期待能再見到你。”

鄧逍一拍手,“小莊堯,他就是你爸爸吧,你們兩個長得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太像了。”

“爸爸?”莊瑜突然笑了起來,“聽他的口氣,難道你以前說過你有個爸爸?哈哈哈,莊堯,這點你就不像我了。”

莊堯的拳頭在背後握緊了,表面上卻很平靜,“我覺得這個說法更好接受點。”

“讓他們好接受嗎?”

“不,讓我。如果你是我父親,我能少噁心點。”

莊瑜露出陰冷的笑容,“你還是這麼討厭我啊,可我卻對你很有感情,畢竟,你可是我最完美的克隆體。”

 

121 末世之謎

 

克隆體?

在場幾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莊堯冷道:“莊瑜,我跟你不一樣。”

莊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輕輕笑道:“莊堯,你跟我是一樣的,我們擁有一模一樣的基因,我們是同一個人。你該為此感到自豪,你獲得的生命,是這個星球最有價值的生命之一,因為你天生就有一顆珍貴的大腦,讓你不需要太努力,就能吸收普通人幾輩子也無法獲得的知識,而這顆大腦,是我給你的,甚至在末世之後,還讓你擁有腦域進化這樣百萬里挑一的進化能力。你的一切成就,都是我賦予的,你該感激我。”

莊堯寒聲道:“少自作多情,我從來沒要求你把我製造出來,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個完整的、自由的人,莊瑜,我跟你不一樣,因為我,比你聰明。”

莊瑜臉上在笑,眼中卻是一片冷意,“真是可惜,明明跟我是同一個人,所有的理念卻都要跟我作對,難道你是在叛逆期嗎?”他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相比下來,雖然你五歲之前大腦發育未完成,還不夠聰明,但是誤以為我是你父親,向我祈求關愛的時候,反而比現在可愛多了。”

莊堯咬緊了牙關,臉色有些猙獰。

莊堯還未開口反擊,鄧逍突然大吼一聲,以迅雷之勢將莊瑜撲倒在地,鄧逍的頭部瞬間變異,不僅體積增大了一倍,原本光滑的皮膚也變成了凹凸粗糙的暗綠色皺皮,看上去就像一個蜥蜴的腦袋,他張開大嘴,朝莊瑜露出一口尖利的牙,口中發出讓人膽寒的嘶吼。

莊瑜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眼神一暗。

鄧逍突然痛叫了一聲,抱住了腦袋。

莊堯猛地瞪大了眼睛,莊瑜的表情也變了,臉色一片蒼白,倆人沒動一根手指頭,卻在暗暗較著勁兒。

叢震中沉聲道:“你們都住手!把這裡當成了什麼地方!”

鄧逍恢復了神智,“管你他媽什麼地方,我們的人就是不能欺負!”他揮起拳頭朝莊瑜的臉打去。

一道人影飛速地竄了過來,一躍跳到了鄧逍的背上,抓著他滾到了一邊,把鄧逍狠狠扔了出去。

鄧逍撞到墻上,但很快跳了起來,還想攻擊,莊堯低聲道:“鄧逍,夠了。”

鄧逍氣喘吁吁地看著那個把他扔出去的人,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穿著制服,那男人道:“我是科學院三區警衛隊隊長,我叫趙成民,任何衝突在這裡都是不允許的,叢教授,我申請將這個孩子逮捕。”

叢震中擺了擺手,“趙隊長,這件事讓我來處理吧,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趙成民猶豫地看了莊瑜一眼。

叢震中道:“趙隊長,三區是我負責的。”

趙成民警告地看了鄧逍一眼,轉身走了。

鄧逍拍了拍衣服,挑釁地看了莊瑜一眼。

莊堯站了起來,諷刺地一笑,“哪裡來的野孩子。”他看向莊堯,“你讓我有些失望,你的腦域進化程度比起我來還差了一截。”

叢夏高聲道:“他很快就會超越你。”

莊瑜有些意外地看著站在莊堯背後的五個人,他們全都對自己有著極大的敵意,因為他是腦域進化者,對別人些微的情緒都非常敏感,更何況是如此赤裸裸的負面情緒,他低笑了兩聲,“真是有趣,你竟然也會有同伴。”

柳豐羽鄙夷地看著他,“所以說,莊堯跟你是不一樣的。”

叢震中冷淡地說:“莊博士,如果你來三區只是為了見莊堯,那我只能請你回去了,這裡是進行科學研究的地方,不是敘舊的地方。他畢竟也曾是科學院的一員,科學院至今還保留著他的檔案,他和所有的研究員一樣,在這裡是有合規身份的,你想見莊堯,請通過正常渠道發出邀請。”

莊瑜冷笑道:“他曾是我手下的研究員,也是我最重要的實驗品,我想我有權利把他帶走。”

“你敢!”鄧逍瞪著他。

叢震中搖搖頭,“莊博士,我想你應該明白,你現在沒有這樣的權利了。每一個腦域進化者都是國家的資產,是全人類的希望,他的身份已經超越了你的侷限,他有權利選擇從事哪方面的研究,以及留在那個實驗區,就算他要走出科學院,你也沒有權利阻攔。”

莊瑜陰冷地看了莊堯一眼,“你是怎麼打算的呢?我的克隆體?”

莊堯哼笑道:“莊瑜,你不配領導我,早晚我會讓你知道,我是比你更優秀的個體,我不是你!”

莊瑜哈哈大笑了起來,“儘管你複製了我的智慧,但年紀始終還是太小了,我高估你了,如果你想留在這裡跟著叢震中混,那麼你確實不會成為我,因為你會成為一個軟弱的廢物。二次寒武紀不是人類的災難,而是人類的機遇,是人類篩選弱者和劣基因,並將其淘汰掉的過程,是讓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配擁有有限資源的強者脫穎而出的機遇,想著怎麼能讓那部分拖後腿的、攜帶劣基因的人類活下去,不如把功夫花在讓強者更強的研究上,這才是發展,才是人類真正的未來,早晚你們會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

叢震中淡道:“我們理念不合,我不想再就這個問題跟你爭論了,這是我的三區,莊博士,請回你的二區吧。”

莊瑜犀利的目光掃過他們每個人,最後深深看了莊堯一眼,坐上電瓶車走了。

鄧逍朝著他的背影比了個中指,“呸,什麼玩意兒嘛,長得人模狗樣的,居然欺負小孩兒。”

叢震中看向莊堯,“你還好嗎?”

莊堯滿不在乎地說:“沒什麼,我既然來北京,就已經做好了見他的準備。”

這時候,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年輕人開著電瓶車過來了,他左胸的口袋上印著後勤的字樣,下車後,他朝叢震中行了個軍禮,“教授,我來負責安排他們吧。”

叢夏道:“二叔,我還有個事需要你幫忙,挺急的。”

“什麼?”

叢夏看向柳豐羽,“柳哥的父母生活在北京,我想你幫我們找到他們。”

叢震中點點頭,對那個後勤人員說:“小王,這件事交給你去負責。”

小王點點頭,“柳先生,一會兒我去找你了解情況,現在我先帶你們去休息吧。”

柳豐羽感激地看了叢夏一眼,心裡忐忑不安。

莊堯道:“我有隻貓。”

“我知道。”小王掏出一個手機一樣的東西,在上面劃了兩下,把屏幕對著眾人,畫面上是阿布,它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碗,裡面堆著小山包一樣的貓糧,阿布吃得忘乎所以,幾乎把整個臉埋進了碗裡,尾巴興奮地在地上拍打著。

小王道:“這是三區一個小組研究出來的針對變異寵物的食物,喝水之後會膨脹,口味也不錯,看來它挺喜歡的。”

莊堯滿意地點點頭。

“你可以通過這個和它說話。”小王點了一個按鈕,“這樣可以安撫它的情緒。”

莊堯對著屏幕叫了一聲“阿布”。

阿布耳朵豎了起來,左右轉了轉腦袋。

“左邊。”

阿布終於發現了攝像頭,把大臉湊了過來,嘴角還沾著貓糧,最後整個屏幕都只能看到它的鼻孔。

莊堯道:“阿布,你等我幾個小時,不要亂動,知道嗎?”

阿布低下頭,鼻孔變成它紫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嚇人,它輕輕“喵”了一聲。

“行了,多吃點吧,過一會兒我去看你。”

阿布叫了兩聲,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小王笑道:“離這裡兩條街的距離,有一家專門的變異寵物美容院,可以把它帶去那裡洗澡和做護理,不過以它的體積,要提前預約,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們預約明天的護理。”

“好。”

叢震中道:“那我就先去忙了,你們休息一天,明天我們再見。”

“各位上車吧。”

幾人陸續坐上了車,小王開著車帶著他們穿過了兩道門,進入了類似宿舍區的地方。宿舍區呈環形反射狀,六排走廊以電梯為中心向外輻射,這裡有點像膠囊旅館,一間間的屋子非常地密集,而且為了節能,一條三十多米深的走廊只有兩邊盡頭和中間有一個很暗淡的燈,看上去有些壓抑。

小王把車停在了電梯外面,帶著他們走向其中一排走廊,“這六間房間是最靠近電梯的,位置比較好,出來也比較方便,不過平時你們不能隨便走動,因為這裡離實驗區很近,很多東西既是絕密的,也是危險的,希望各位可以理解。有什麼需求,房間裡有內線電話,你們可以聯繫到我或者我的同事。如果沒有特別要求,每日三餐會分別在七點、十二點和六點送達,在得到相關許可之後,我才能讓你們去食堂自己就餐,以及使用其他公共設施。各位現在需要什麼嗎?”小王把門卡一一發給他們。

鄧逍興奮道:“大哥?要什麼都行嗎?”

“常規的東西的話,基本都可以提供。”

“我、我想吃好多東西。”

小王笑了笑,“你進入房間後,可以用內線電話聯繫後勤部門,只要不過分,都可以滿足。”

“太好了。”

小王看向其他人,“各位呢?”

成天壁道:“沒什麼了。”

“那你們就先休息吧。”小王轉向柳豐羽,“柳先生,你跟我走吧,你要給我的外埠同事們提供你父母的信息。”

柳豐羽迫不及待道:“走吧。”

眾人一一打開房門。

叢夏走進自己的房間,讓他驚訝的是,房間並不如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小,雖然為了節省空間,布局是長條形的,看著不是特別舒服,但是整體面積並不小,而且所有功能俱全,說是宿舍,更像是一個單身公寓,若是一個人住,已經足夠寬敞了。

叢夏躺倒在大床上,全身放鬆地伸了個懶腰。

現在他都還感覺跟做夢一樣,他們終於到北京了,而且他還見到他了二叔,這裡讓他感覺如此的安全,過慣了危險的生活,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應該就能更系統地了解這個世界了,這個地方如此先進,跟他們以往經過的城市截然不同,他們在過去的十個月裡,信息一直比較閉塞,都是斷斷續續從別人那裡得來零碎的信息然後自己拼湊,對這個世界始終缺乏全面的、宏觀的了解,他相信他二叔可以為他們解答很多問題。

一到了北京,他們接二連三地接收了這麼多新信息,龍血人的、四大勢力的、莊堯的、甚至是成天壁的。

他想到他二叔說,成天壁的父親在等他?為什麼天壁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父親呢?而且竟然連二叔都認知天壁的父親,那他的父親,應該是個大人物才對。這就是天壁說的,並不擔心他的原因嗎?

但是天壁看上去對自己父親的消息反應很冷淡。

叢夏心想,不管天壁和自己的父親之間有什麼問題,總不至於像莊堯的“父親”那樣,莊堯是個克隆人,確實讓他們非常驚訝。克隆人複製的僅僅是本體的基因,但是根據生長環境的不同,肯定會造成性格和情感的差異,他很慶幸莊堯不是莊瑜那樣的人。這孩子小時候,應該受了不少苦吧,幾歲的孩子就要被迫接受自己是實驗品?叢夏無法想象這樣的殘酷。

叢夏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決定去好好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做一回現代人。

叢夏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還在浴缸裡泡了一會兒,這對長期處於顛沛流離狀態的他來說,簡直是極致奢侈的享受,他都不捨得從那熱水裡出來了。

不知道天壁現在在幹什麼呢?可就在他隔壁呢……

他們以前都是睡一間房間的,其實睡一間挺好的,這裡床這麼大……奶奶的,都怪這裡房間太多了。

叢夏想著成天壁修長結實的身體,還有他抓著成天壁的寶貝時那種令人驚嘆的觸感,不禁臉頰有些發燙。

不知道現在天壁是在睡覺?還是在洗澡?說不定也在想什麼呢……

門外突然響起了“■■”的敲門聲,把叢夏驚得猛地直起了身體,結果屁股在浴缸裡打了個劃,他整個人摔進了水裡,被迫喝了好幾口水。

他狼狽地從浴缸裡爬了起來,“誰呀。”

成天壁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叢夏眨了眨眼睛,快速地回答道:“來、來了,馬上。”

他趕緊爬出浴缸用浴巾胡亂擦了慘身體和頭髮,然後圍上浴巾,打開了門。

成天壁的頭髮半乾,身上散髮沐浴乳的清香,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居家服,衣服上印著科學院的標誌,看來是標準配備的,即使是這樣一身松松垮垮完全沒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也好看得不得了。

叢夏有些緊張地說:“天壁,你洗完澡了。”

“嗯。”成天壁的目光從他潮紅的臉下移到了他水漬未乾的胸膛。

叢夏從小就吃不胖,但是他的瘦還在正常範圍內,就像是還沒發育好的學生,四肢修長、腰肢柔韌,因為缺乏運動,他的皮膚很白,甚至連乳頭的顏色都很淡,體毛也不多,對成天壁這種見慣了粗壯男人身體的軍人來說,叢夏的身體跟女人差別不大。

叢夏有些尷尬地說了句廢話,“我剛正洗澡呢。”

成天壁邁進去了一步。

叢夏緊張地後退了一步,明亮地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成天壁道:“我不能進去嗎?”

“怎、怎麼會呢,進來啊。”

叢夏趕緊讓開門口。

成天壁走進了房間,並隨手關上了門,深沉的目光一直沒從叢夏身上移開。

叢夏感覺成天壁有些奇怪,他小心地問道:“天壁,你怎麼了?”

成天壁低著頭沉思了幾秒鐘,然後抬起頭,拿出了一直背在背後的手。

叢夏定睛一看,成天壁的手上拿著……一串避孕套和一瓶潤滑液。

叢夏的臉刷地就紅了,成天壁臉上的表情也很不自在,他低聲道:“是柳豐羽讓人給我送來的。”

“哦,柳哥……”叢夏想找些話題,卻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像傻子,成天壁略帶害羞的表情真是性感得要命,他渾身都開始變熱了。

成天壁又走近了一步,修長的手指摸上了叢夏的臉,他啞聲道:“我覺得應該用掉。”

叢夏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燒著了,他大膽地抬起頭,盯著成天壁的眼睛,他在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男人的慾望。

成天壁抓著他的下巴,低頭吻住了他的脣。

叢夏身體一抖,倆人互相碰觸的嘴脣,仿佛點燃了他們體內的某種東西,讓他們對於彼此的渴望瞬間就爆發了。

成天壁把叢夏推在墻上,用力地吸吮著他的脣瓣,叢夏抱住了成天壁的脖子,不斷撫摸著他的背和後頸。

一個吻的熱度幾乎已經將倆人溺斃,叢夏感覺到心臟都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成天壁一邊親著他,一邊將他抱進了臥室,將叢夏整個人壓倒在寬敞的雙人床上,叢夏下身圍著的浴巾在移動中掉落了下來,他的身體一絲不掛,躺在成天壁身下。

叢夏緊張地喘著粗氣,手指插進了成天壁發間,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成天壁,他低聲道:“天壁,你、你會做嗎?”

成天壁低下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沒有回答。

叢夏輕輕一笑,“沒事兒,我也不會,不過我還算……知道……怎麼做。”

成天壁吻住了他的脣,舌頭輕輕舔過他的脣角,溫柔地吸吮著那柔軟的脣瓣。

叢夏能感覺到,成天壁已經有了反應。

成天壁輕聲道:“你別害怕。”

叢夏笑了笑,“我害怕什麼。”馬上要擺脫處男身了,他可高興了。

成天壁低下頭,親吻著的他下巴、喉結、鎖骨,最後,雨點般的吻落在了叢夏胸前,大手撫摸著叢夏的腰背,細細品嘗著這溫暖好聞的皮膚。

叢夏撫摸著成天壁濃密的黑髮,身體微微顫抖著,比起緊張,他更覺得興奮。

和他肌膚相親的人是他最喜歡的人,和最喜歡的人做愛,就是極致美好的事,他期待不已。

成天壁的吻密密實實地落在他身上,開始的動作還算溫柔,到後來就開始顯得急躁,那隻撫摸他的手,也移到了下半身,成天壁的手在他的大腿和臀部周圍逡巡。

叢夏全身都泛起了一層粉,毫無保留地躺在成天壁身下,猶如待宰的羔羊。

成天壁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他脫掉了衣服,露出線條結實完美的身體,叢夏看著那純男性的強健體魄,身體也不禁燥熱了起來,他甚至有些不敢看成天壁燃燒著慾望的雙眼,那讓他覺得陌生而又危險,可又莫名地跳動著他的慾望,在這種矛盾的情緒下,他已經不能自已了。

成天壁抱著他的腰,將他翻了個身。

叢夏抓緊了床單,手指微微發抖。

成天壁親吻著他的肩膀、背脊,叢夏忍不住彎曲著腰身,細瘦的腰肢形成了一個誘人的線條。成天壁的手從他的腰部移動到了臀上,那臀肉的觸感極有彈性,他的手就跟被吸附上了一樣,不捨得離開。

叢夏深深地喘著氣,已經硬立起來的性器情不自禁地磨蹭著床單。

突然,他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液體滴在了他的屁股上。

叢夏知道那是什麼,他儘管沒談過戀愛,因為好奇心重,亂七八糟的黃片兒可看了不少,他知道男人和男人要怎麼做,不過他那時候可沒對著兩個男人做愛的視頻硬起來,也許他喜歡的只是成天壁,而不是男人。

成天壁的手揉捏著叢夏的臀瓣,並慢慢地移動到了臀縫間,看著叢夏雪白的臀部中間那緊閉的粉色小洞,成天壁有了一瞬間的遲疑,他從來沒想過會上一個男人,他從來沒想過,一個男人在他眼裡可以這樣的誘人……

當叢夏難耐地扭動著腰、磨蹭著床單的時候,成天壁感到有血液呼呼地往他腦門兒上衝,下身脹得厲害,有一股粗暴的衝動在他體內醞釀很久,讓他想狠狠地衝進叢夏的體內,盡情地占有這個男人。

叢夏感到成天壁的手指一直在他下體處徘徊,最後,修長的手指藉著潤滑慢慢鑽進了他的後穴。

叢夏身體瞬間僵硬了,儘管他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回事,可當真的發生的時候,他還是感到無比的尷尬和緊張。

成天壁俯下身來,親昵地吻著他的脖子,啞聲道:“別緊張。”

叢夏勉強回過頭,碰了碰他的嘴脣,明亮而濕潤的眼睛有些迷亂地盯著他,那獻祭般的表情讓成天壁氣血翻涌,幾乎難以自控。

修長的手指長驅直入,整根沒入了那緊窄溫暖的腸道內,叢夏難受地動了動腰,無論如何給自己構建強大的心理準備,那種被異物入侵的感覺依然讓他感到有些羞恥。

成天壁不斷親吻著他的背,試圖讓他放鬆下來,在感覺到那甬道變得濕軟之後,他埋進了第二根手指。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是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傷到叢夏,他有著男人的本能,這股本能驅使著他不斷探索著叢夏的身體,並模擬著性器的動作,慢慢抽送著手指。

叢夏發出低低地喘息聲,雙手緊緊抓住了床單,跪立的膝蓋微微有些顫抖,他回過頭,成天壁矯健的身體赤裸地呈現在他面前,兩腿之間碩大的性器讓他頭皮發麻,從這個角度,他甚至能看到成天壁的手指在他的下體進進出出,這樣的刺激讓他腦袋瞬間脹了起來,他臉紅的要滴血。

成天壁一直克制著想要橫衝直撞的衝動,直到他額上青筋暴起,性器昂揚挺立,自製力趨近崩潰。

他抽出了濕漉漉的手指,粉嫩的肉洞已經張開了一個濕軟的小口,穴口在空氣中輕輕收縮著,好像在邀請他的進入。

成天壁再也克制不住,他套上了套子,按住叢夏的腰臀,扶起自己的性器,慢慢地插進了那高熱的甬道。

“唔啊……”叢夏忍不住弓起了腰,成天壁的肉棒比手指粗了不知道多少倍,當那濕熱的肉頭蠻橫地頂進來的時候,他嘗到了一種難以啟齒的鈍痛。

成天壁看著叢夏頓時慘白的臉色,立刻不忍心了,輕聲道:“很痛嗎?”

叢夏大汗淋漓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成天壁安撫地撫摸著他的背,他俯下身,輕輕咬著叢夏的耳朵,語氣溫柔,卻非常強硬,“稍微忍一下,你要……成為我的。”

他用力抓著叢夏的臀瓣,五指都陷進了雪白的肉裡,他慢慢挺身,把自己粗大硬熱的性器推進了叢夏體內。

“啊啊——”叢夏克制不住地叫了一聲,那種感覺用痛來形容並不全面,除了痛之外,還夾雜著一種詭異的感覺,那個器官,並不是用來接納男人的性器的,可如今卻被徹底侵占了,叢夏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他感到羞恥,那羞恥讓他的下體更加硬了幾分。

成天壁額上也冒出去了汗,被那高熱的腸壁緊緊包裹,產生了難以形容的快感,每推進一分,摩擦所帶來的刺激就讓他感覺下體又漲大了,他控制不住地挺動腰肢,將粗長的肉棒徹底沒入了叢夏體內。

叢夏叫得聲音都不對了,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成天壁從背後抱住了他,不斷親吻著他的肩膀,輕輕叫著他的名字,“叢夏……叢夏……”

叢夏摸著他的頭髮,扭過頭,尋著他的嘴脣親吻著,“天壁,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吧。”

成天壁輕輕磨蹭著他的嘴脣,低聲道:“我知道,我也……喜歡你,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叢夏眼眶一熱,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幸運的人。

成天壁扶著他的腰,慢慢動了起來。

叢夏在大學的時候洗了四年的公共浴池,如果有一個人長了成天壁這麼大的玩意兒,絕對會成為全校轟動的人物,當年他跟室友圍著AV意淫自己也有歐美男人那樣的大鳥的時候,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被那樣尺寸嚇人的東西給……給……

成天壁的動作開始加快了,他不斷聳動著有力的腰,粗長猙獰的性器連根沒入那緊窄的肉洞,再慢慢推出,然後一個挺身,直插到底。每當這個時候,叢夏就會發出難以抑制的呻吟,聽在成天壁耳朵裡,是最佳的催情劑。

下體的肉穴在成天壁大開大合的抽送下被徹底打開了,濕熱的甬道裡不斷有透明的液體隨著成天壁抽插的動作被擠壓出來,順著叢夏雪白的大腿往下流。肉體撞擊的聲音啪啪啪啪地不絕於耳,夾雜著水漬碰撞的噗滋噗滋的聲音,說不出的。

叢夏的臉貼著床單,下體被高高地抬起,屁股的位置剛好和成天壁的性器保持了一個高度,蜜穴毫無保留地在成天壁面前綻放,最大程度地方便成天壁的肉刃凶狠地一捅到底,把叢夏的身體撞得幾乎要飛到床下去。

“天壁……天壁……慢、慢一點……唔唔……”最初的疼痛已經被從脊椎處攀升而上的快感取代,那強烈的刺激快要把他折磨瘋了,他忍不住想大喊大叫,卻又覺得那樣太丟臉。

成天壁從未體會過這樣極致的快感,那濕熱的腸壁用力擠壓著他的性器,每一次進出的摩擦都好像要起火般,給他帶來無與倫比的性刺激,當他連根插入的時候,叢夏臉上迷亂的表情讓他血脈噴張,當他退出的時候,那緊窒的肉穴就不自覺地收縮著輓留,他只想不斷地、不斷地幹著這個男人,他想聽到更甜膩的呻吟,他想看到更情不自禁的面孔。

成天壁抽出了紫紅的肉棒,把叢夏翻了個身,讓他面衝著自己躺著,他抓著叢夏的兩條腿,分開到了極致,下身一挺,又狠狠衝進了那粉嫩的、無法合攏的肉洞。

“啊……天壁——”叢夏仰起了脖子,克制不住地大叫出聲,腳趾緊緊蜷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往後退,想避開那折磨人的入侵,成天壁卻固定住了他的腰,讓他無處可躲,只能被迫接受那狂風暴雨般的抽插。

“啊啊……天壁……啊啊不要……太快了……天壁……啊啊啊啊——”

“叢夏……叢夏……”成天壁聲音嘶啞,飽含情慾地咀嚼著這個讓他沉迷的名字。

成天壁此時已經化身野獸,他不知道疲倦,他不斷地侵略著他的所有物,他用最原始的方式將叢夏一遍一遍、徹徹底底地占有。

叢夏在他猛烈的衝撞下,已經陷入了半昏迷,他被快感折磨得全身無力,只能半眯起眼睛,接受成天壁仿佛永無止盡的侵占。

突然,成天壁的動作停了下來,身體有些顫抖。

叢夏啞聲道:“你、你要射了嗎。”

成天壁摸著他的臉,深深地看著他。

叢夏帶著哭腔說:“天壁,你射吧,我受不了了,求求你了……”這是什麼體力啊……他已經快崩潰了。

成天壁抽出了濕漉漉的性器,把沾滿了體液的避孕套摘了下來。

叢夏顫聲道:“天壁,你要幹什麼?”

成天壁俯下身,摸著他的額頭,“我想射在裡面,可以嗎?”

叢夏嚇傻了,“天壁……”

“我想這麼做。”成天壁吻著他的脣角,“我想射在你身體裡。”

火熱的性器不由分說地再次插進了叢夏的身體裡,沒有了那一層薄薄的膠套,這次他更加直接地感覺到了成天壁的性器有多麼熱,熱的好像要把他燙傷了一般,沒了那層保護,成天壁粗硬的體毛搔刮著他的臀肉,讓他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天壁,不……等一下……”

成天壁用力吻住了他的脣,他的身體一顫,滾燙的精液噴涌而出,直接灌進了叢夏的腸道內。

叢夏瞪大了眼睛,那灼熱的液體噴灑進他被蹂躪得極其敏感的內壁,讓他有種被燙傷的錯覺,他扭動著腰肢,眼角滲出了淚水,已經射過兩次的性器,因為這樣的刺激而再次有了反應。

成天壁半天才射完,叢夏渾身發軟,在成天壁懷裡軟成了一攤泥。

成天壁親著他的發跡、眉角,胸中充滿了難以表達的愛意。

叢夏摟住了他的脖子,低聲道:“難受……”

成天壁用臉頰摩挲著他的臉,溫柔地撫摸著他。

叢夏感到下體不斷有一股股熱流涌出,流進他身下的床單裡,他羞恥得想找個洞鑽進去。

成天壁揉著他的腰,“我帶你去洗澡。”

他把叢夏抱了起來,叢夏的身體剛立起來,濁白的體液順著他的大腿嘩嘩往下流,那感覺讓叢夏懷疑自己失禁了,他臉漲得通紅,額頭抵著成天壁的肩膀,低聲道:“太丟臉了。”

成天壁的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揚,他把叢夏抱進了浴室,浴缸裡的水只剩下一絲絲溫度,還好屋裡暖氣很足,倆人進入水裡,也並不覺得冷。

成天壁一邊打開了熱水,一邊清洗著叢夏的身體。

摸著摸著,氣氛又開始不對勁兒了。

叢夏摟著成天壁的脖子,眼睛濕漉漉的,像小狗一樣看著成天壁,顫聲道:“你不會……吧……”

成天壁摸著他的腰,沒有說話,但眼裡升騰起來的慾火讓叢夏心臟狂跳了起來。

當叢夏那一晚上被成天壁反反覆復侵犯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起來成天壁拿著避孕套進來時候說的話,他究竟說的是用、還是用完、還是用掉?不管是哪一個,成天壁在用行動證明他是要用完。

叢夏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以為自己全身散架了。

他身上就沒有一個地方不酸痛的,他覺得,一天跑八十公里,如果沒死,差不多應該就是這個狀態。

“你醒了?”

叢夏睜開浮腫的眼睛,看著成天壁近在咫尺的臉,那張臉精神抖擻,沒有一點疲態,只是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叢夏想起昨天發生的事,臉很快就紅了。

成天壁看著他飄紅的臉,表情也立刻彆扭了起來,慢慢垂下眼簾,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看。

倆人沉默了半天,成天壁低聲說:“你要喝水嗎?”

“要。”叢夏一開口,被自己嚇了一跳,這是自己的聲音嗎?怎麼沙啞成這樣。

成天壁很快起床給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了幾口,叢夏腦子終於清醒一些了,心想自己遭這罪幹嘛,修復肌肉拉傷什麼的,不是很容易嗎。

他開始調動身體裡的能量,修復著過度操勞的肌肉。

成天壁知道叢夏在幹什麼,將他抱在了懷裡,親了下他的額頭。他不會道歉,也不會說好聽的話,只能用行動安撫著叢夏。

身體的損傷並不嚴重,只是下身某個令人難以啟齒的地方,讓他在修復的時候感到臊得慌。全身修復完畢後,他也並沒有覺得舒服,依然感到身體僵硬,畢竟有些他從來不會用到的姿勢昨晚都用了個遍,肌肉適應不了那種方式的工作,肯定會有不適,這是修復不了的。

成天壁摸著他的臉,“好點了嗎?”

叢夏苦笑道:“天壁,雖說咱倆都是第一次開葷,可你也不能一頓管飽吧。”

成天壁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

“哎,你又笑了嗎?”

成天壁摸了摸嘴角。

叢夏用手指支著成天壁的嘴角往上推,“就這樣,笑一個。”

成天壁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你是怎麼變得不會笑的?你這塊兒肌肉也沒問題啊。”叢夏頗為遺憾地說。

成天壁深深地看著他,最好彆扭地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

儘管是一個很淺的笑容,卻已經是叢夏見過的成天壁最有表情的表情了,他直接看呆了。

清醒過來之後,他一把抱住了成天壁,“天壁,你笑起來帥死了,我拜託你多笑笑吧。你要是不願意在別人面前笑,你就只對著我笑,反正我也不願意讓別人看。”

成天壁抱緊他削瘦的身體,輕聲道:“好。”

叢夏鼻頭一酸,啞聲道:“天壁,咱們真不容易,咱們真的到北京了。當初你在我家把我拎出來,說我要帶我去北京,我當時覺得,別說北京了,我連雲南都逃不出去,我一輩子都見不到我二叔了,謝謝你,謝謝你,咱們真的到北京了。”

成天壁撫摸著他光滑的背,“沒有你,我們也到不了北京,你明白嗎?”

叢夏哽咽著點點頭,“沒有大家,誰都到不了,我們缺一不可。”

成天壁閉上了眼睛,胸中涌起無上的滿足,懷裡這個男人,讓他覺得這個世界是完整的,給予他無限的變強的力量。

倆人滿足地貼在一起,低聲聊著天。

過了一會兒,成天壁道:“你餓了吧?他們送了吃的過來,我給你熱一些。”

叢夏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什麼,“啊,他們知道,我們,那個……”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頭髮,“不知道。”

叢夏松了口氣,儘管他覺得自己和天壁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不過,這畢竟是他二叔的地盤,要是被他二叔知道自己和成天壁是這個關係,也實在有些尷尬。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都生不出孩子了,跟男的還是女的在一起又有什麼區別呢?當一段感情拋卻了繁衍後代這個目的之後,維繫著它的東西,應該是愛和關懷吧。

反正,他並不覺得他和成天壁有什麼不好的,當然他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他趁著成天壁去廚房熱飯菜的時候,去浴室衝了個澡,昨天在他半昏迷的時候,成天壁好像已經給他洗過一次了,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站在蓮蓬頭低下,想著昨晚發生的事,叢夏就覺得身體一陣燥熱,他這時候是不是應該仰天大笑三聲,慶祝自己擺脫處男身呢。以前混的宅男論壇,誰如果擺脫處男身了,都會跑到上面發帖子炫耀一番,他當時多麼渴望自己也有炫耀的那一天,現在終於可炫耀了,卻沒網絡了。

叢夏有些想笑,可想到人類的處境,又感到一陣悲涼。

他洗完澡出來,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倆人坐下開始吃飯,時不時接觸到對方的眼神,都會忍不住害羞地別開目光,氣氛甜蜜得像新婚夫妻。

快吃完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敲的並不是他的門,而是成天壁那個房間的門。

成天壁毫不避諱地打開了門,“小王?什麼事?”

小王愣愣地看著成天壁從叢夏的房間出來,也沒多想,“成同志,曹司令來第三區了,要馬上見你。”

小王說完這句話後,門外一片安靜。

叢夏走了出來,不明所以地看著成天壁,“天壁?你現在要去覆命嗎?”

成天壁搖搖頭,平靜地說:“不是,去見我父親。”

 

122 末世之謎

 

叢夏一驚,“哦,你、你父親。”可是他剛才聽小王說,是什麼曹司令?

成天壁道:“你換身衣服,跟我一起去吧。”

“啊?我為什麼一起去?”

“你忘了嗎?”

叢夏猛然想起因為古玉和傀儡玉的關係,他和成天壁還綁定在四米的範圍內呢。

他趕緊進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一想到馬上要見成天壁的父親,他的小心臟就加速跳了起來。

不會吧,剛和天壁那啥了,就要見他爹……儘管他父親不會知道,但他肯定會心虛吧。

他出門之後,坐上了小王的車,倆人特意坐在了最後排,叢夏低聲問成天壁,“天壁,你爸爸是……司令?北京軍區的?”

成天壁淡道:“副司令。”

叢夏眨了眨眼睛,“難道是曹知賢將軍?”

“嗯。”成天壁看上去不太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叢夏咋舌。他以前對時事政治關注的並不是很多,但是男人都有軍人情結,他對部隊倒是關注的不少,尤其是軍部裡國家領導人級別的人物他都有印象,曹知賢是上將軍銜,而且是副國級的軍委委員,北京軍區副司令,北京軍區27重裝集團軍軍長,手握至少十萬重兵,放在古代,那就是皇帝要時刻小心他會不會謀反的大人物。難怪成天壁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父母,末世之後,必定政權衰落,軍權獨大,掌握著軍事實力就是掌握了主控權,曹知賢這個級別的人物,又怎麼會有生命危險呢。

叢夏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有點失落,“天壁,原來你家這麼牛啊。”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跟我沒關係。”

“啊?”叢夏注意到成天壁沒有一點要見自己父親的喜悅,而且還不是一個姓,恐怕……

小王把車開入升降機,電梯一路往下,把他們帶到了第二層,還是昨天叢震中和他們談話的那一層,有很多會議室。

小王把車開到一個全封閉的會議室前,“成同志,你們現在這裡等吧,司令馬上就上來。”

倆人坐進會議室,叢夏有些緊張。

過了一會兒,門被一個警衛模樣的人推開了。

成天壁和叢夏都站了起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昂首走了進來,他眉目間和成天壁有幾分神似,和成天壁一樣,氣勢迫人。

成天壁波瀾不驚地看著他,朝他行了個軍禮,“曹將軍。”

叢夏結巴了一下,“啊,曹、曹將軍您好。”

曹知賢犀利的目光掃過兩人,最後落在了成天壁身上,眼神暗了下來,“天壁,你需要跟我這麼客氣嗎。”

成天壁放下了手,一言不發地站著。

曹知賢看了看叢夏,“這是你們一起回來的小朋友嗎?你就是叢教授的外甥?”

叢夏點點頭,“你們聊吧,我先出去等著。”

曹知賢“嗯”了一聲,找了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了。

叢夏出去之後,帶上了門,門口站著四個警衛,全都看著他。

叢夏道:“我在這裡等他。”

一個警衛說:“同志,我帶你去那邊的休息區吧。”

叢夏苦笑道:“不行,我不能離開這個會議室太遠,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和裡面的人因為某種東西正綁著呢。”

那警衛聽得莫名其妙。

“你讓我站在這裡就行了。”

警衛也沒說什麼,繼續站崗。

叢夏就靠在一邊的墻壁上,想著曹知賢和成天壁相似的輪廓,不禁長得像,就連氣質都挺接近的,看上去都是不苟言笑的人。

天壁跟他感情肯定一般吧,見面了不叫“爸”,居然叫將軍……不知道他們在裡面說什麼呢。

叢夏心裡一動,對裡面兩人談話的內容越來越好奇。

要不要聽一下呢……只要稍微強化一下聽覺就行了,可是,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就、就聽一點點吧。

叢夏實在按耐不住,將能量集中到聽覺神經,原本隔音效果極好的會議室,對於瞬間進化了的聽力,也是形同虛設,他馬上就聽到了倆人的對話。

曹知賢說:“你失蹤的這十個月,我一直在派人找你,你回到北京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通知我呢?”

成天壁平淡地說:“還有任務要處理。”

“你不就是要見郭成明嗎?我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寧願求助外人,也不來找自己的父親?”

“叢教授已經安排好了。”

曹知賢嘆了口氣,“天壁,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多擔心你?我曾經勸過你多少次,不要加入特戰九處,執行的全都是最刁鑽最危險的任務,卻沒名沒姓,檔案永遠封存,甚至連軍銜都不能公布,你究竟圖什麼?如果你當初來我這裡,現在怎麼也該升到尉官了。”

成天壁沒說話。

曹知賢沉聲道:“不過,你也爭氣,你現在是自然力進化人,比任何軍銜都重要多了,不愧是我曹知賢的兒子。”

成天壁的聲音無波無瀾,“曹將軍,你知道所有高等級進化人都失去生育能力了吧。”

這回輪到曹知賢沉默了。

“沒人能給你延續血脈了,我從前就不想,現在也不能了。”

曹知賢重重敲了下桌子,“生育的問題,科學院的腦域進化者會解決的,這不是我們一家的事,是關乎全人類繁衍的大問題,他們一定會找到辦法解決的。”

“這跟我沒有關係。”

曹知賢重重嘆了口氣,“天壁,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能放下往事嗎?”

成天壁沉默。

叢夏能想象他現在臉上出現的是他慣常的表情,看上去極其冷漠,仿佛什麼都無法敲打他的內心。叢夏不知道成天壁和他父親之間發生過什麼,不過從成天壁不隨他父親姓這一點可以猜出,多半又是一出家庭倫理劇。

過了一會兒 ,成天壁沉聲道:“九處的人,還在嗎?”

曹知賢嘆道:“地震之後,九處的人作為第三批派往青海的支援,跟前兩批人一樣,杳無音信。現在已經沒有九處了,末世開始的前兩個月,所有動植物瘋狂進化,食物全部腐爛,人類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兩個月是北京死人最多的時候,帶有攻擊性的動植物、饑餓、瘟疫、毫無徵兆的降溫,曾經半個月內消失了三百萬人口,軍方人數也被大幅度削減了,特戰處從九個處合併成了三個。特戰九處,已經不存在了。”

叢夏聽得心情很沉重。末世最開始的那兩個月,確實是死人最多的時候,每個人都深有感觸。因為這場災難是毫無徵兆降臨的,沒有人有任何準備,一夜之間全部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和絕望,安全、溫飽均失去了保障,大批大批的人不是被變異動植物殺死,就是餓死、渴死、凍死,末世的時候剛好是初夏,天氣逐漸炎熱,死亡的人的屍體得不到合理處理,開始在城市裡爆發大規模瘟疫,人就一批接著一批地死,那是人類最灰暗的時期,很多人的心態還沒從文明時代調整過來,就要被迫面臨殘酷命運,因此大部分人都沒撐過去。

叢夏回想起來,那同樣是他和成天壁最艱難的時期,成天壁的變異能力剛剛覺醒,倆人東躲西藏,曾經餓得吃老鼠、蟲子,曾經被幾隻野狗追得掉入地下坑道,不過,也機緣巧合地得到了古玉。熬過最開始的時期,後來因為有了自保能力,情況才好轉了。只是,一個人要面對的挑戰,和他的能力是成正比的,至少現在,他們依然算不上安全。

曹知賢續道:“北京軍區的三個集團軍,現在也縮減成了兩個,一個是我的27集團軍,還有一個是徐鷹的14集團軍,特戰九處曾經隸屬的第35集團軍,在地震第一個月的大規模鼠患裡損傷慘重,已經被並入其他兩個兩區了。”

成天壁一直沉默著,叢夏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千辛萬苦回到北京,自己的組織卻已經徹底不在了。

“天壁,現在的形勢對我們父子倆非常好,徐鷹可沒有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的兒子,我相信你能明白,你跟叢教授也有一定的交情,我們和叢教授聯手,一定能掌控北京的局勢,我絕對不會讓徐鷹和莊瑜這夥激進派的人,主導人類的未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剛到北京一天,不了解情況,等你了解了,你就明白我在說什麼了,你這幾天先在科學院呆著,這裡很安全,出去走走也行,不過要帶著警衛。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隨後,叢夏聽到了什麼東西放在桌子上的聲音。

成天壁說:“這是什麼?”

曹知賢,“你先拿著用吧,這是新的貨幣,不過,現在的等價流通物不再是黃金,而是——能量。”

叢夏大驚,幾個警衛全都注意到了他突然變化的表情,齊齊看向他。

叢夏乾淨掩飾住自己的驚訝。北京已經出現新的貨幣了?什麼叫等價流通物是能量?意思是國家已經把儲備黃金變成了儲備能量?可是,什麼能量?能量從哪裡來?儲備能量的意義又是什麼?

看來,他對這裡真的知道的太少了。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曹知賢率先從裡面走了出來。

叢夏有些緊張地看著他,面對曹知賢,他除了心虛還是心虛,他昨晚剛睡了人家的兒子,今天又偷聽他談話……

曹知賢衝他點了點頭,“小同志,你叫什麼名字?”

“叢夏,夏天的夏。”

“謝謝你在路上對天壁的照顧。”

“不,其實是他在照顧我們。”

曹知賢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互相照顧。”

叢夏緊張地笑了笑。

“改天我們好好聊聊,這幾天,你們先休息吧。”曹知賢神情突然一冷,“懸賞令的事你們不用擔心,如果早知道他們懸賞的是我曹某的兒子……哼,胡鬧。”

曹知賢帶著警衛走了。

叢夏走進會議室,成天壁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面前放著厚厚一沓紙幣,叢夏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紙幣上沒有印人物,印的是國家科學院的全景圖,面值是一千,“這是什麼?”

成天壁淡道:“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叢夏一陣尷尬,“天壁,你怎麼知道的?”

成天壁道:“我知道你肯定會偷聽。”

叢夏心虛地看著他,“天壁,對不起啊,我、其實我平時不是這樣的人,我就是……”

“沒關係,關於我的事,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叢夏低下頭,輕聲道:“算了,雖然我想知道,但是我不想問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嗯。”

叢夏擺弄著手裡的錢,“面值一千,那這麼厚一沓,面值得有一二十萬吧?”叢夏對這些錢產生了強烈的好奇,雖然不知道這些錢的真實價值是多少,但哪怕是在文明時代,他銀行卡里都沒有十萬。

“不清楚,去問問叢教授吧。”

“好,昨天二叔還說找我們吃飯,今天也沒來找我們,我們去找他吧。”

倆人走出會議室,小王在大廳等著他們,見他們出來了,笑道:“下面想去做什麼?”

“我想去見二……叢教授。”叢夏意識到這麼叫不太嚴肅,畢竟這裡的人見到他二叔都是畢恭畢敬的。

“叢教授今天一早去上面開會了,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

“哦,那咱們幹點兒什麼呢?對了,柳哥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讓軍部的人負責去找了,北京現在人口大約有一百七十萬,超過一半的人都已經不在原地址居住,搜索難度比較大,我會一直跟進的。”

“那就好。”

“你們想不想去外面轉轉呢?莊小博士現在正準備帶著他的貓去美容院。”

“莊、莊小博士?”

小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為了跟莊瑜博士區分開,所以……”

叢夏笑道:“也好,我們就跟鄉下人進城似的,什麼都新鮮,我還真不知道阿布那麼大的體積要怎麼洗澡呢,帶我們出去吧。”

十分鐘後,其餘四人也都下樓了,每個人都換了一身全新的衣服,柳豐羽更是噴上了他夢寐以求的香水,他一見到叢夏,就高興地說:“小夏,我家原來的房子沒遭到破壞,聽他們有經驗的人說,一般家裡房子沒遭到破壞的,主人的生存幾率很高,我爸媽說不定就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呢。”

叢夏笑道:“太好了,柳哥,咱們一定能找到你爸媽的。”

小王帶著眾人往樓下走去,他邊走邊道:“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能公開去找,因為柳先生的身份比較特殊,很多人都認識他,我們怕有心人會利用這點來……所以,現在只能私底下去暗查。”

叢夏點點頭,“我們明白。”

莊堯看著成天壁手裡的一砸錢,“這是什麼?”

成天壁遞給了他,“錢。”

“新型貨幣嗎,有趣。”他問向小王,“這個面值是怎麼計算的?”

“一千面值的貨幣等價十毫克任意屬性的能量。”

“你這麼說我們還是沒概念啊,能量是哪裡來的?”

小王摸了摸腦袋,“是從死亡動植物身上提煉出來的。”

眾人心裡皆是一驚,莊堯當初的設想真的實現了,北京這裡已經研究出了吸收死亡動植物能量的儀器,具備了叢夏的“初級功能。”

但是,能量也能被具化?

叢夏皺眉道:“能量被提煉出來?那麼能量是什麼樣的?液體?固體?氣體?提煉出來又能做什麼?為什麼要用能量作為貨幣的等價流通物?”

小王有點兒暈,支支吾吾地說:“哦,那個,提煉出來的能量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不過被科學家們轉化成液體了,這種液體可以直接被變異人注射,注射完了之後就成為變異人的能量了,但是這個能量,不是永久性的,只適合暫時補充能量,基本上,是力竭時候救命的東西,非常貴的。”

叢夏沉思道:“這種方式,豈不是會造成屠殺。”

小王苦笑道:“殺人取能量是被禁止的,但是,以前偷獵也是禁止的……”

莊堯道:“想要恢復社會秩序,建立貨幣體系是必須的,而要建立貨幣體系,必須有一個最合適的等價流通物,以前是黃金儲備,現在是最珍貴的能量,這個方式其實很合理,但是推行這個貨幣體系之後,必然會出現獵殺能量體的‘偷獵者’,這是無法避免的,跟在文明時代為了錢殺人,其實沒有本質區別。”

成天壁沉聲道:“難怪,龍血族的人說普通人才是安全的。”

小王嘆道:“普通人定期領取救濟糧,永遠吃不飽飯,做最底層的工作,備受欺凌,他們的安全是用尊嚴換回來的,而且他們的安全很脆弱,雖然這裡明令禁止人類相殘,但是變異人殺了普通人,其實是沒人管的。我也是個普通人,因為我哥是這裡的一個變異人警衛,我才能在這裡某個後勤的活兒,但已經是無數人羡慕的工作了。其實在這個時代,根本沒有人是安全的。”

眾人聽得心裡很是堵得慌。

他們走出了實驗樓,來到了庭院裡,阿布遠遠聞到他們的味道,上躥下跳地想去找他們,但是它身體太大,鑽不進樓裡,只能把一顆大腦袋伸進了門裡,幾人從樓上下來,就看到一顆巨大的貓頭把整個大門都堵住了,正眼巴巴地看著他們。

小王拍了拍心臟,“媽呀,這要半夜看著得嚇死。”

幾人走了過去,莊堯拍了拍阿布,“阿布,我帶你去洗澡、修毛。”

阿布高興地“喵”了一聲。

走出科學院後,小王帶著他們往美容院走去,他們讓小王到阿布身上坐著,這樣能快點,但是小王打死不上去,一會兒說自己恐高,一會兒說自己貓毛過敏。

一路走去,街上的行人都在看著他們,禁不住地議論紛紛。

幸好那家寵物美容院離科學院不遠,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不過是阿布慢悠悠地走了十多分鐘,小王是一路連跑帶喘跟上來的。

轉過街角,小王指著前面,“到了,就是這裡。”

眼前出現一個開闊的廣場,廣場上站著一隻三米高的黑色貴賓和一隻四米高的哈士奇,他們腳底下有類似加油站那樣的加油箱,一個加油箱能伸出好幾根出水管,管線很長,能拉到很高的高度,這樣的設施在廣場上有六個。平均一隻變異寵物的身上有同時十個人在給它洗澡,三米高度的貴賓身上架了好幾個梯子,四米高的哈士奇身上梯子就少多了,但是它背上站著三個帶翅膀的人,正用水槍噴水。

鄧逍饒有興致地看著,“哇塞,是這樣洗澡的啊。”

莊堯道:“不知道他們的管線能不能拉到阿布的高度。”

小王道:“你們放心吧,昨天幫你們預約的時候,我已經把阿布的情況跟他們說了,他們說從來沒接待過體積這麼大的客人,但是會準備好的。”

他們領著阿布走了過去,原本安靜洗澡的貴賓和哈士奇都有些慌亂,戒備地看著阿布,它們的體積已經是驚人的大,但是站在阿布身邊矮了一半,簡直一下子就變成了小型犬。

阿布沒搭理他們,徑直往前走。

一個背生蝴蝶翼的男人從遠處飛了過來,那男人長得很好看,頭微長,皮膚白皙,透著一股女氣,他一看到他們就露出燦爛的笑容,“各位客人好啊,我看看啊,昨天有預約過的7.7米布偶貓是嗎,好的,我記得我記得,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哎喲這貓咪真漂亮,就是髒了點兒,保證給你們家寶貝洗得乾乾淨淨啊,乾乾淨淨。”說完一陣風一樣卷到了遠處,歡快地朝他們招手,“客人們,來這邊啊。”

幾人無語地看著前方。

小王乾笑道:“他是這家美容院的老闆,他就這樣的,除了貪財和有點兒娘,其他都還算正常,你們別在意。”

幾人帶著阿布走到了那蝴蝶老闆所呆的位置,地上果然有一個出水裝置。

蝴蝶老闆繞著阿布飛了一圈兒,“嘖嘖,這寶貝真漂亮,不過體積可夠大的,可不好洗啊。”

叢夏仰頭看著他,“要多少錢?”

蝴蝶老闆飛了下來,笑嘻嘻地看著他們,“第一次來,算你們便宜點啦,兩千好了。”

小王咋舌,“兩千?阿清,你可真敢要啊。”

阿清白了他一眼,“我這裡是全北京唯一一家變異寵物美容院,是給高端客戶提供服務的,你懂不懂啊?請你不要拿你一個月兩百塊工資的心態來揣測我。”

小王鬱悶道:“我有兩百七呢。”

“再說了,你看看我這裡其他的客人,我接待過的體積最大的也才不到六米,這隻寶貝都接近八米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工作難度有多大啊,現在人工和物料成本有多高啊?”

小王別過臉去,不說話了。

莊堯道:“兩千就兩千,快點洗吧。”

阿清高興地朝莊堯拋了個飛吻,“這小美男真爽快。”他的目光瞄過在場的其餘人,“哎喲,真要命啊,怎麼你們這夥人一個比一個帥,怎麼湊到一起去的?難怪他們要懸賞你們。”

幾人臉色微變。

阿清笑了笑,“怎麼,這又不什麼秘密,你們進城的第一天,全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來,客人們,請先付錢吧。”

叢夏掏出兩張紙幣遞給了他,阿清眉開眼笑地塞進了兜裡,他飛到阿布身上,朝著他的員工拍了拍手,“這邊再加十個人手!”

幾人站在一旁,看著十多個穿著雨衣的人從出水箱裡抽出管子,有的人架梯子,有的人飛到阿布上空,管子裡一起出水,往阿布身上噴去。

阿布開始有些不習慣,難受地甩了甩毛,他這一甩不要緊,搭在他身上的六個梯子全都被他甩了出去。幸好這些人早有經驗,一下子抓住了阿布的毛,穩住了身體。

莊堯喊道:“阿布,你不要動彈。”

阿布無辜地看了莊堯一眼,真就一動不動了。

叢夏笑道:“這個阿清挺聰明的嘛,居然能想到這樣的營生。”

“是啊,不過光聰明不行,也得有資本,你別看阿清這樣,他可是六道黃泉三鐵衛之一的人的哥哥,他的攻擊能力一般,而且性格也不適合戰鬥,不過這一代也沒人敢惹他,他弟弟厲害得很。”

“六道黃泉……他們的老大是土自然力進化人。”

小王道:“沒錯,那個人很少露面,他的能力只展示過一次,不過已經很讓人震撼了。”

“哦,怎麼個情況?”

“大概四個月前吧,廊坊那邊突然出現了大批的變異螞蟻,個頭有人拳頭那麼大,當時數量還不多,不過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然後軍部就把這件事委派給六道黃泉的老大李道靄去解決,聽說他去了之後,一聲巨響,螞蟻成患的那兩個街區,地面下陷了十公分,之後那裡就太平了。”

鄧逍驚訝道:“哇,這麼厲害?那其他人呢?其他自然力進化人呢?”

小王似乎也來了性質,“其他嘛,也都是牛逼人物啊。比如九江郡的老大姚潛江,那真是殺人於無形啊,嚇死人了,我是親眼看到的,那時候有一隻倒霉牲口,五米多高的牛,好像是人馴養的食肉牲口,不知道怎麼跑到了市中心,當時九江郡的老大正帶著手下經過,不知道怎麼的那牛就朝姚潛江撞過去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叢夏有點想笑,小王的表情特別像說評書的。

除了鄧逍,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還是鄧逍期待地問,“怎麼樣怎麼樣。”

小王激動地說:“他連手指頭都沒動,那牛在離他還有好幾米距離的時候,砰地一聲栽倒在地,仔細一看,已經變成牛肉乾了,身體裡所有的水分都被抽乾了啊,媽呀,太可怕了,你們能想象嗎,如果我走在他身邊,我隨時可能變成乾屍啊。”

叢夏點點頭,“這種攻擊方式,確實嚇人。”

“那那個龍血族的老大呢?”莊堯頗有興趣地問。

“龍血族的老大啊,是他們裡面最年輕的,好像才二十出頭吧,他是個基因改造人,早在文明時代就已經是個怪物了,聽說是我們國家的秘密武器,要不是末世,恐怕我們一輩子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那種怪物。偏偏這種怪物還成了火自然力進化人,肯定是厲害得不得了啊,聽說眨眼間一棟房子就灰飛煙滅,更可怕的是,他還帶了一批龍血怪物,各個在末世前就已經具備了變異人類的攻擊力,龍血族是四大幫派中人數最少的,好像就幾十人,但是兵不在多,在精。”小王摸了摸下巴,“不過吧,龍血族的老大有個致命的弱點,很多人都知道的。”

“什麼弱點?”

“可能他年紀小吧,非常聽他爸爸的話,成天跟自己的爹形影不離的,你說這樣能有大出息嗎?”

叢夏想到單鳴懷裡抱著的那個嬰兒,儘管二叔說他其實是個成年人,可是他對龍血族老大的形象,已經暫時固定在一個一兩歲、渾身鋪滿金鱗的光屁股嬰兒形象上了,再聽小王說他比較黏自己的爹,一個嬰兒撲在自己父親懷裡撒嬌的形象就更加固化在他的認知裡了,以至於他對這個龍血族的印象,有些滑稽。

莊堯接著問道:“那奉嵐會的老大呢?那個雷自然力進化人。”

小王臉色沉了下來,“奉嵐會的老大是個瘋子,特別張揚,在北京樹敵很多,但是因為他實在太厲害了,沒人敢惹他。一道高壓雷劈下來,神仙也得交代啊。”

“看來這四個幫派,各有千秋啊,還真說不清哪個更厲害。”

小王點點頭,看了成天壁,“現在是五個了。”

“什麼?”

“因為成同志的到來,現在北京的自然力進化人變成了五個,所以局勢要變了。”小王深沉地說:“北京也要變天了。”

 

123 末世之謎

 

全程圍觀阿清帶著一堆店員給阿布洗澡,他們覺得這錢花的還是挺值得的。因為一個澡洗了三個小時,用了不知道多少噸水和沐浴液,最後終於把泡沫衝乾淨了,柳豐羽第一個崩潰了,“終於洗完了吧,這都多長時間了。”

天氣漸漸熱起來了,所有人都流了一身的汗,阿清抹了抹頭上的汗,扇著色彩斑斕地翅膀飛了下來,笑道:“柳大帥哥,你這就沒耐心啦?洗完澡之後還要給它做除蟲、修毛和吹乾,嘿嘿,其實你們可以回去等著,晚上再來接它,怎麼樣,我收你們兩千塊不貴吧,是看在這麼多帥哥的份兒上才打折的哦。”阿清朝眾人拋了個媚眼。

鄧逍也呆不下去,哭喪著臉說,“好餓啊。”

小王道:“那邊有一家茶點,點心做的很好,要不要去坐一會兒?”

“你怎麼不早說啊。”

小王道:“我也沒想到要這麼久,還以為一兩個小時就好了呢。”

阿清搖了搖頭,“早著呢。”

“老闆。”一個穿著雨衣的女孩子小跑著過來了,“老闆,客人,阿布的毛太長了,而且長期缺乏護理,打結的厲害,要想全部梳開是不可能的,現在天氣變熱了,毛都打結了它會很熱,而且很容易長跳蚤。”

莊堯皺眉道:“那怎麼辦?”

阿清嘆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剃光了重新長咯。”

眾人看了一眼被洗得乾乾淨淨、心情看上去很好的阿布,實在無法想想它被剃光了是什麼樣子。

鄧逍皺眉道:“剃光了會……很難看吧。”

柳豐羽滿不在乎地說:“它只是隻貓,它哪兒知道好看難看的,剃了吧,這兩天我都覺得熱了。”

阿清看向莊堯,“小帥哥,你怎麼決定?這麼長的毛,它夏天會很遭罪的,如果你們長期住在北京,以後一個月來護理一次,就能讓它的毛保持在一個比較合適的長度,現在我們是沒法修的,太長太雜了。”

莊堯無奈道:“那就剃吧。”說完,他朝阿布走了過去。

阿布見他走過來親昵地用鼻子蹭他的手,莊堯摸了摸它,“阿布,我跟你說,他們現在要把你毛剃光,是為了你好,很快就會長出來的。”

阿布愣了兩秒,突然“喵”地叫起來,四隻爪子齊往後退,但是挪動範圍很小,一邊挪一邊看莊堯的臉,看上去好像在掙扎。

“阿布,你聽話,不會變成禿子的,只是毛會比較短一點,這種天氣你也覺得熱吧,剪短了就舒服了。”

阿布依然低聲叫喚著,紫水晶一般的眼睛靜靜地盯著莊堯,又慢慢往後挪了一點。

莊堯抱住阿布的鼻子,口氣強硬了些,“阿布,聽話。”

阿布委屈地“喵嗚”了一聲,低下了頭,不動了。

阿清和幾個會飛的變異人扛著一個像扒犁一樣的東西出來了。

叢夏眨了眨眼睛,“這……什麼玩意兒?”

“定制的脫毛機器。”阿清飛到了阿布身上,把扒犁掄到了阿布身上,劃拉一劃,一大叢白毛從阿布身上掉了下來。

叢夏張大了嘴,看著阿布身上禿了的一塊兒,突然有些不忍心。

阿布趴了下去,把頭埋進了胸前,直到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把它的毛剃了個乾淨,它都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抬頭。

鄧逍看著沒有了毛的阿布,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哈哈哈阿布好像瘦了一半,原來沒有毛是這個樣子,肉還是粉色的呢啊哈哈哈哈哈。”

莊堯狠狠拍了下他的肚子,“不要笑它了。”

阿清笑道:“一開始都會有些不習慣的,放心吧,沒幾天就長出新毛了。我們給它全身噴了驅蟲藥水,以後只要定期護理,就不會長那些讓它癢的小蟲子了。”

叢夏摸了摸阿布的臉,“阿布,咱們回去了。”

阿布依然趴在地上,臉埋在胸口,一動不動。

“阿布?”

莊堯也推了推阿布,“阿布,回去了,阿布?”

倆人對視一眼,有些無奈。

阿清圍著阿布走了半圈,“哎呀,它的自尊心這麼強啊……”

莊堯坐到了阿布旁邊,“阿布,你不用這麼不好意思吧,咱們回去了。”

阿布從喉嚨裡發出了極細的叫聲,聽上去委屈極了,不管他們怎麼勸,阿布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兩個小時過去了,沒人弄得動它。

成天壁也開始不耐煩了,“我們回去吧,它自己會跟上來的。”

“它要是不跟呢。”

“它是你的貓,想辦法。

“當然是等它自己想通了。”

“浪費時間。”

叢夏嘆道:“要不我們去給它買條魚吧。”

小王一拍手,“買魚?我知道在哪裡有魚,我帶你們去。”

成天壁道:“你們留下來保護莊堯,柳豐羽跟我們一起去買魚。”

小王領著三人往外走去,走出寵物店後,小王站在路邊,擺弄著手機發了條短信,然後就站在原地等待著。

叢夏奇道:“小王,等誰啊?”

“等車。”

“啊?”

“出租車,賣魚的地方離這裡有點遠,城市裡有新型太陽能車,雖然速度很慢,但是還是比走路好。”小王笑道:“很貴的,我都從來沒捨得坐過,但是你們應該沒關係吧。”

過了十分鐘,一輛三輪摩托造型的車開了過來,那車看著很輕,材料輕薄,比三輪摩托車還要大一些,相對的兩排凳子,剛好能坐四個人。

車停在了他們面前,是一個中年女人開的,“幾位去哪兒啊?”

“去水產街。”

“六十塊。”

“四十。”

“最少五十。”

“好吧好吧。”小王很有成就感地朝他們一笑,“上車吧。”

坐上了車,小王道:“至少要半個小時才能到,其實直接打電話讓水產街的人送貨也可以的,但是教授吩咐要帶你們多了解一下北京,我覺得讓你們親自去轉轉更好。”

叢夏笑道:“這樣好,我們確實需要多了解這個地方,而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小王摸了摸腦袋,“你問吧,太深奧的我回答不上來,不過北京的大部分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你能給我們簡單地介紹一下,北京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嗎?比如,現在是什麼機構在管理,各個變異人組織是在什麼規則下運轉的,有什麼法律和約束,有什麼創新性的發明,北京這麼多人口是靠什麼吃飯的,以及,我們在朝什麼方向發展?”

小王乾笑兩聲,“那個,我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我一個個回答吧。北京現在是什麼狀況啊,怎麼說呢,按照叢教授的說法,北京是座活火山,平靜的表面下是隨時可能噴發的熔岩,因為所有科學家都堅持,人類的這場災難遠不止如此,從地震到現在快一年的時間,僅僅是預熱,‘寒武意識’對人類的懲罰,剛剛開始。所以,儘管北京現在看上去比較平靜,在最初的大規模死亡之後,漸漸適應了新的環境,重新建立起了相對穩定的生活圈,但是叢教授說這些都是暫時的,而且很快就會有變化,至於是什麼變化,我就不知掉了,反正越來越多變異人不能生孩子,這個大家都知道了,如果這麼發展下去,強大的變異人不能生育,弱小的普通人不能保護自己,人類早晚是要完蛋的,但是我感覺,叢教授擔心的遠不是幾十年後的事。”

叢夏點點頭,“不能生育絕對不是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危機,遠的不說,開春之後,將迎來變異動植物復甦,經過一個冬天的考驗,那些存活下來的植物會越來越厲害,而那些冬眠甦醒了的動物,冰凍解化了的大型水生物,都會給人類帶來又一波威脅。”

小王嘆了口氣,“所以說啊,這個世道,只有沒心沒肺的人能每天睡好覺,有時候我都會被自己的噩夢嚇醒。”

叢夏安慰道:“盡人事,聽天命吧,下面說說現在北京的勢力分布。”

小王道:“這個我還是說得清楚的。末世之後,迎來了一個人類死亡的高峰,北京人口從原來的一千多萬,削減到了現在的一百多萬,而這一百多萬,還有很多是後來從外地來的人,總之,當時不只普通民眾,高層領導也死了很多。末世之後,咱們的部隊一直抗戰在對抗變異動植物的第一線,後來大批變異人覺醒,也加入了包圍這個城市的戰鬥中,足足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才把這個城市裡亂七八糟的變異動植物殺的殺,趕的趕,讓這裡恢復了安全,雖然每天總有變異動植物襲擊人的事件發生,不過都是小概率事件,已經不構成威脅。在清理這些東西的期間,部隊逐漸掌握了實權,雖然以前的領導人還在,但是已經說不上話了,被有吃有喝的保護了起來。原來北京軍區有三個集團軍,14273535集團軍在清掃城內變異動植物的戰鬥中犧牲最大,35集團軍的軍長感染瘟疫去世了,這個集團軍就並入了前兩個集團軍,也就是徐鷹將軍帶領的14集團軍,和曹知賢將軍帶領的27集團軍。”小王說到這裡,看了成天壁一眼,看來成天壁和曹知賢的關係並不是秘密,至少,曹知賢如果有隱瞞的意思,也就不會大大方方地來見成天壁了。

小王續道:“北京最強大的三股勢力,就是軍隊、科學院和變異人組織,其中,軍隊就是我說的那兩個集團軍,科學院分六個區,而變異人組織以四大組織為首,人數也非常多,由於軍隊掌握著硬武器和民望,是正統的國家力量,因為北京現在是軍隊在管理。但是,這兩個集團軍之間也在暗自角力,爭奪北京的掌控權,而造成這個局面的,就是對人類重建工作的意見分歧引起的,而這種大方向上的意見分歧,產生自科學院的那些腦域進化者。這種分歧,被分為以叢教授、唐大校為首的保守派和以莊博士為首的激進派,叢教授背後有27集團和龍血族,以及其他零散變異人組織,而莊博士背後有14集團軍奉嵐會。”

叢夏道:“唐大校?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唐大校是基因學領域的頂級專家,也是龍血人試驗的第一負責人,唔,也是腦域進化者,聽說越聰明的人越容易成為腦域進化人,因為本身這部分的基因就比較優秀,起點比別人高,所以更容易進化什麼的,我也不懂,反正叢教授的理論就是,某部分顯性基因表現越好,越容易進化,所以基本上所有腦域進化者,以前就都是天才。你看,唐大校,叢教授,兩個莊博士,以前不都是嗎。”

叢夏點點頭,“這倒是很有道理。”

柳豐羽道:“繼續說那些勢力劃分,說詳細點。”

“北京就是被這兩大勢力給控制著,除了我上面提到的兩個變異人組織有了明確的立場之外,九江郡和六道黃泉就一直處於中立,他們一般都會接受部隊委派的任務,不管是哪個勢力下達的,但是他們從來不站隊。九江郡的首領很高傲,六道黃泉的首領為人比較低調,他們跟部隊往來都不算很密切。”

“那龍血族和奉嵐會表面立場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龍血族就是部隊的。唐大校不用說了,你聽軍銜也知道了,此外,所有的龍血人都是當兵的,他們的首領當然也是,理所當然他們和部隊關係密切,至於為什麼站在27集團軍,肯定還是在那個分歧上,唐大校的選擇和叢教授一樣。而奉嵐會的老大是個性格暴虐、毫無同情心的人,他最大的興趣就是不斷地變強,莊博士優勝劣汰的理念跟他不謀而合。其他零散的變異人組織,大部分都還是中立的。”

“那么九江郡和六道黃泉接受部隊委派任務的報酬是什麼?”

“這可多了。”小王道:“首先,合法持有一枚傀儡玉。部隊現在在全國範圍內搜集傀儡玉,一塊都不放過啊,只有他們四個組織可以擁有,其次,他們可以享用非常多的資源,能源、食物這些就不用說了,還有新型武器使用權,新型藥物使用權,各種新型發明使用權。他們不需要為溫飽問題操一點心,不過,為了給部隊搜集傀儡玉,他們也損失了很多人,那些東西都是拿命換來的。姚潛江上次去西安受的傷,現在還沒好呢。”

柳豐羽想到了大雁塔的蟲子,不禁打了個冷戰。

成天壁問道:“那麼,叢教授和莊瑜對人類重建工作分別是什麼想法?”

小王道:“這個說起來可就大了,我也說不明白,簡單來說,叢教授主張發展新型農業、畜牧業,開發新型能源,讓人類的生活盡可能地恢復到正軌,而莊博士則認為只有不斷地研究基因改造試驗,讓變異人變得更加強大,讓沒變異的普通人也都變成變異人,這樣人類才能不畏懼任何變異動植物的威脅,重回星球霸主的位置。他們的想法都很深入,我是說不清楚的,表面上看好像莊博士那種做法很殘酷,但是他上次的演說又非常具有煽動性,我是普通人,我不贊同他的看法,但是……”小王嘆了口氣,“換做變異人的話,很多都會支持他,立場不同,我也不敢說誰對誰錯,這個問題,你們還是去問叢教授吧。”

“那麼,你們現在吃的東西,都是新型農業和畜牧業弄出來的嗎?”

“大部分都是。一開始我們靠變異人去打獵維持全城人的食物供給,那個時候天天都餓死好多人,後來開發出了新型的種子,也圈養馴化了一些牲口,情況就漸漸好起來了,現在能夠解決這一百多萬人口的吃的問題,都是科學院的功勞,因為科學院威望非常高。現在科學院已經開始了全國性的恢復通訊工作,要幫助其他城市解決食物問題,再下一步解決安全問題,雖然現在才剛剛起步,而且難度很大,但是總有個盼頭。”小王眼中閃爍出了光芒。

叢夏笑著點了點頭,“人類還大有希望。”

小王看了看前方,“哎,水產街到了,大姐,我們就在這兒下車吧,我帶你們逛逛。”

四人下了車,前方就是一條熱鬧的街道,來往市民很多,大型的拖車隨處可見,看來不管在哪兒,能源都是稀缺的東西,曾經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汽車,現在已經成了特殊人才能用的特殊物品。

小王笑道:“這條水產街賣的都是淡水魚,大部分都是養殖的,因為魚的成長週期短,比牲口好很多,所以現在魚類成了我們最主要的肉類,不過,普通人還是很難吃上的,來這裡采購的,多是變異人組織。”

他們跟著小王走進了水產街,街道兩旁的一家家店鋪讓他們大開眼界。儘管滿街的魚腥味非常生活化,但是這些店鋪跟傳統的水產店還是有天壤之別,至少文明時代的水產店,不會家家都有水族館那麼大的魚缸,也不會賣比人還大的魚。

他們一路走過,發現這裡賣的大多都是非常常見的草魚、鯰魚、羅非魚,這些魚肉質鮮嫩,最重要的是,生命力強、繁殖快,確實比較適合供人類食用。

經過一家店鋪的時候,一個扎著小辮子的男人指著水箱裡一條三米多長的羅非魚說:“就要這條吧,老闆,你抓緊裝車,天黑之前可要送到啊,今天我們大哥的母親生日,壽誕的主餐就是這條魚了。”

“放心放心,九江郡離這兒就五六公里,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必須是活的,要是送到的死了,我可饒不了你。”

“錢哥您放心啦,咱們做生意這麼久,我什麼時候給您送過死魚了。”

“那抓緊吧,你估個價吧。”

老闆看了看那條魚,“一口價,一千二。”

“成成成。”小辮子掏出槍,大大方方地付了。

柳豐羽戳了戳小王,“他們都不稱的嗎?”

“這裡有個規矩,超過三米的魚稱起來太費事,還容易把魚弄死,一般都是隨便估個價,能買得起這麼大魚的,基本都不差錢。”

叢夏道:“咱們也得買個這麼大的吧,要不不夠阿布吃。”

柳豐羽笑道:“阿布小可憐,剃個毛把它傷透了,肯定要買條最大的安慰安慰它。”

小王道:“再往裡走走吧,這麼大的魚也不是每家都有的,可能幾天就這麼一條。”

果然,他們走了半條街,都沒見過一條超過三米的,甚至兩米多的都少見。

小王解釋道:“因為是養殖的,很多魚根本還沒來得及長成,就被人買走吃掉了,雖說是沒長成,可是這些變異魚隨隨便便就幾十斤一百斤了,基本都留不住的,超過三米的魚,要麼是老闆為了抬價,故意留著不賣,要麼,就有可能是野生的,野生的價格至少要翻一倍的。”

“那他們怎麼不把魚都留到長大再賣呢?”

“超過三米雖然賣得貴,但是不好賣啊。那麼大的魚至少有兩百多斤,那得多少人才能吃得完,不是碰上大型聚會或者是集體采購,是不好賣的,而且長大了水箱有限,魚飼料也很貴,弄不好要砸手裡的,所以魚販子也要承擔風險,這裡最好賣的魚,一般都是一米左右的,價格便宜,還可以一次吃完,免得變質了浪費。”

柳豐羽調侃道:“你小子懂得挺多嘛。”

小王嘿嘿笑了笑,“呆的時間長了嘛,肯定就知道一些。哎,對面那家有大魚,看。”

他們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一隻大魚,比剛才九江郡的人訂走的要小一些,但是也接近三米了,他們已經走到了街尾,這就是最後一條大魚了。

叢夏高興地走了過來,“老闆,這條魚怎麼賣?”

老闆笑道:“小哥,沒見過你啊,新客戶,算你一千塊吧。”

“行,你能給我們送到新興街去嗎?就是那家變異寵物美容院。”

“哦,哪兒可有點遠啊,我們一般五公里內送貨,超過五公里,是要另加人工費的,您再加八十塊的人工?”

“沒問題,現在就送吧。”

“好■,兒子,來幫我把它弄出來。”父子倆開始忙活著給水箱放水,原來那水箱是活動的,看來他們是打算把水箱放乾之後,打開水箱,讓魚滑出來。

“孫老闆。”一道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叢夏回過頭去,見是剛才購買了那條大魚的小辮子,是給九江郡采購的。

“哦,錢哥,您好啊。”

“孫老闆,這條大魚我們要了,嘿,今天就你和老聞家有大魚,趕緊給我們送去吧。”

“啊?”孫老闆為難地看著錢哥,又看了看叢夏他們。

錢哥也看了叢夏他們一眼,看他們衣著普通,又年輕,沒把它們放在眼裡,“怎麼了?”

叢夏感覺到這個錢哥不是變異人,如果他是的話,早就感覺到成天壁身上的能量了。

孫老闆不好意思地說:“錢哥,這條魚,這個小哥剛定了。”

“哦。”錢哥笑著給叢夏遞了根煙,“我們九江郡的老大給母親祝壽,今天要兩條大魚,君子有成人之美,何況這樣的孝行,大家也不好掃人興是不是,這條魚讓給我們吧。”話隨說得客氣,但是口氣卻很是傲慢,九江郡畢竟是北京人數最多的大幫派,到哪裡都威風八面,他們的人出去辦事兒,誰不要讓這三分。

叢夏有些不願意,不過好像也沒必要為了條魚起衝突,他們多買幾條小魚就是了。

柳豐羽不滿地說:“大哥,這魚是我們先看上的,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你們再買幾條小魚不就完了。”

錢哥臉色微變,“帥哥,我堂堂九江郡的老大給母親祝壽,用幾條小魚充數,顏面放哪兒放啊,您是不是理解理解?”

柳豐羽還想說什麼,叢夏趕緊勸住了他,“算了柳哥,咱們買幾條小魚吧,一樣的。”

錢哥把煙掐滅了,“來,老闆,快裝車。”

孫老闆衝叢夏歉意地說:“小哥,您再挑其他的好嗎?我們還有其他的魚的,給您免費送貨。”

“哦,行。”

“小哥,您來這邊看看。”叢夏打算繞過那條已經滑出水箱躺到了拖車水箱裡的大羅非魚,去看看其他的魚。

這時候,他和成天壁、柳豐羽正好被這條魚給隔開了。

而那個錢哥就站在叢夏旁邊。

說時遲那時快,錢哥把剛剛點著的煙突然往成天壁的方向扔去。

三人一驚,一股白色煙霧突然在空氣中彌漫了開來。

成天壁很快把那煙吹開了,但還是吸入了一點,視線產生了一瞬間的迷糊,當他回過神來,那錢哥背生雙翼,已經抓著叢夏往門外飛去。

可是剛衝出沒幾步,古玉的效應產生了,無論錢哥怎麼拽,叢夏都一動不動。

叢夏正被那煙燻得頭暈目眩,清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被人提到了一米的高空,那個他以為是普通人的錢哥,原來是個變異人?而且,還要抓他?

成天壁和柳豐羽朝門外追去,小王和孫老闆嚇傻在原地。

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了二十多個變異人,團團圍住了那個水產店,朝成天壁和柳豐羽撲來。

柳豐羽大喊:“我頂著,去救小夏。”

成天壁一刀風刃劈開了一條血路,錢哥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巨大的翅膀突然被無形的利刃生生劃斷!

“啊啊啊——”錢哥大聲慘叫,水產街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成天壁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變異人不斷地朝他們衝了過來,二十多個人對於成天壁和柳豐羽來說,攻擊力實在弱得可憐,很快就被他們幹掉了。

錢哥抱著翅膀痛得在地上打滾。

成天壁踩住他的胸口,冷道:“兩個問題,第一,誰派你來的,第二,為什麼身上沒有能量波動?”

 

124 末世之謎

 

錢哥咬牙看著成天壁,不肯說話。

成天壁手都沒動,一陣疾風劃過,那另一半邊完好的翅膀也被削開了一半。

錢哥疼得快抽搐了,“別殺!別殺我!”

“回答問題。”

“我是、我是九江郡二江門的人,是、是我們老大派我來的。”

成天壁冷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說實話,我就殺了你。”成天壁自己受過刑訊訓練,也接受過刑訊別人的訓練,只要對方不是也受過相關訓練、或者特別精於說謊、隱藏的人,一般人在酷刑折磨下撒謊,他能看出來了,雖然不至於精密到像莊堯那樣,連對方的汗毛動一下都能察覺,但是對付普通人已經綽綽有餘。

錢哥驚恐地看著他。

叢夏也走了過來,冷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人實在不像是九江郡的人,第一,在他們受到科學院和27集團軍的保護之後,九江郡絕對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地在大街上搶人,第二,聽他二叔的意思,姚潛江正在和他們溝通,讓他去給他看病,姚潛江是為了部隊任務受傷的,部隊沒道理拒絕這個要求,自己過去只是早晚的事,姚潛江沒必要做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這件事怎麼看來,都像是想要嫁禍給九江郡。可是,如果這個人真的不是九江郡,那麼水產店老闆也被買通了?

成天壁抬起了手。

錢哥眼中浮現恐懼和絕望。

成天壁急忙俯下身去掐他的下巴,但是晚了一步,錢哥突然口吐白沫,歪過了脖子,死了。

叢夏皺眉道:“難道吞毒藥了?”

成天壁點點頭,轉頭看去,跟錢哥一起來的人,死得死逃的逃,也沒人可以問了。

幾人把目光投向了水產店的孫老闆,孫老闆驚恐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成天壁冷道:“你認識他,他是什麼人?”

“他是九江郡二江門的人啊。”

“你確定?”

孫老闆拼命點頭,“確定,這條街的人都認識他,二江門在九江郡是專門負責後勤的,來這裡采購一直都是錢哥辦的。”

小王也道:“我聽說過,二江門確實是管整個九江門衣食住行的後勤部門,類似公司的行政部吧,戰鬥力是最弱的,真要抓人,怎麼會找二江門的人來呢。”

其他人也百思不得其解,這是玩兒得哪出?

難道九江郡的人蠢到覺得靠這幾個人,就能從一個自然力進化人手裡搶人?

這時候,小王打起了電話,表情很嚴肅,談話內容是說他們受到攻擊,要求科學院派人來接他們。

掛上電話後,小王道:“早上我要帶你們出門,特別請示了叢教授,要不要帶警衛,叢教授覺得有成同志在,又是在市區內,不需要警衛,現在看來,還是得帶上才行。”

叢夏苦笑道:“真沒想到第一天出來就有人找事兒,恐怕是跟蹤我們很久了吧。”

“應該是的。”

成天壁問道:“小王,這裡是不是有能夠屏蔽變異人的能量波動的東西?”

小王點點頭,“有啊,很早就普及了,價格也不貴。”

叢夏道:“果然,咱們到北京後,見過的變異人很多都感覺不到能量波動,那是什麼東西?咱們也弄一套。”

“是個金屬貼片,貼在身上就行了,原理我也不懂,回科學院讓叢教授給你們配一套。”

過了幾分鐘,一輛太陽能警車開了過來,外形有些像皮卡,後鬥坐著幾個穿警服的人,一下車就把水產店包圍了,開始清理屍體和盤問情況。

又等了十分鐘,來接他們的警衛開著車來了,這車是太陽能混合電能的,馬力大一些,他們還是買了孫老闆的那條魚,把拖車掛到了那輛車的後面,拖著往美容院開去。

回到美容院,已經是下午了,阿布總算抬起了頭,但是看上去沒精打采的,而且不肯動,光禿禿的身體配上它沮喪的神情,實在是可憐兮兮的。

莊堯說:“阿布要等天黑再走。”

叢夏驚訝道:“為什麼?”

“當然是怕被人看到。”柳豐羽同情地摸了摸阿布,“我理解你,我要是剪了難看的髮型,我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看到的。”

阿布聞到了魚的味道,眼巴巴地看著那輛警衛車。

叢夏笑著指了指那條大魚,“阿布,想不想吃魚,想吃的話咱們就回家吧。”

阿布“喵”了一聲,似乎很猶豫。

莊堯道:“讓他在這兒吃吧。”

阿清托著下巴蹲在一邊,“客人們,在這裡吃會把我的地弄髒,還會有味道哦,我要另外收費的,就兩百塊好了。”

小王瞪大眼睛,“只是借你地兒吃個魚而已……”

阿清白了一眼,站了起來,“難道我清洗不費水、費電、費人工嗎。”

叢夏道:“沒關係,我們交錢就是了。”

阿清眉開眼笑,“我有超大型鍋,你們要不要,租金只要二十塊就夠了,剔骨刀只要五塊。”

叢夏笑道:“要,都要。”

小王道:“你們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的。”

叢夏笑而不語。

作為等價流通物的能量,是他們最不缺的東西,他現在已經可以從身體內部分流五行能量,雖然不知道部隊收購能量給多少錢,不過對於他們來說,直接從傀儡玉裡面吸收再轉化出來,簡直是空手套白狼,那麼這種新型貨幣對於他們來說,就便宜得跟紙一樣。

為了安慰阿布,幾人合力把那條大魚現場給拆了,大部分切成了生魚片,一部分烤了,還有一部分燉了湯,阿布吃上了魚,終於有精神了,也不再抱著腦袋趴在地上,而是重新站了起來。

阿布專心吃魚的時候,他們也沒閒著,在旁邊搭了魚肉火鍋,阿清帶著些店員也參與進了他們的野餐,而免費提供了一些食材。

一群人和一隻貓就在寵物美容院的露天清洗廣場上大吃大喝了起來。

有時候,他們也頗為懷念在野外風餐露宿,圍著火堆下火鍋的日子,現在溫飽不愁了,反而讓他們覺得不真實。

天漸漸黑了下來,他們一邊吃、一邊聊著北京的事,又增長了不少知識。

很遠處,兩隻貓頭鷹並排站在屋頂上,脖子向一側歪成了90°,琥珀色的眼眸直愣愣地盯著他們。

半晌,其中一隻說話了,“他們在吃火鍋?”

“當然是火鍋。”

“他們還有閒心悠哉地吃火鍋?”

“我怎麼知道,不然你去問問他們。”

“別開玩笑了,你沒看到那個成天壁多可怕嗎,手指頭都不動,就把人切了,我要是去了,我就變成他們的火鍋料了。”

“從他們出來我們跟到現在,我至少發現了三波跟蹤他們的人,他們是沒長心,還是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啊?”

“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他們還不了解這裡,而且,都是隔著兩三百米跟蹤,不管什麼人也發現不了吧。”

“這活兒真是累死了。”

“別抱怨了,等他們回到科學院,我們才能回去覆命。”

天黑之後,街上的人少了很多,阿布吃飽喝足,心情平靜了一些,終於肯跟著他們回科學院了。

小王把阿布安排在了科學院的一個仿古涼亭裡,那個涼亭很大,而且也比較高,在裡面鋪上棉絮,剛好能當做它的窩。

把阿布安頓好後,幾人才往三區走去。

成天壁在路上跟莊堯溝通著今天發生的事,其他幾人走在了後面。

叢夏也是心事重重,正想著一會兒見到他二叔要問些什麼問題,突然,一隻胳膊搭在了他肩膀上。

叢夏驚訝地轉頭,柳豐羽的俊臉就在他眼前,臉上還掛著曖昧的笑容。叢夏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倆人已經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叢夏道:“柳哥,怎麼了?”

柳豐羽嘿嘿一笑,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你麼倆昨天睡了沒有?”

叢夏臉一熱,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前面的人。

柳豐羽晃了晃他的肩膀,朝他眨眼睛,“跟我還裝什麼,你沒浪費我一番苦心吧。”

叢夏想到昨晚的事兒,心裡還是興奮多過緊張,對於一個年近二十七歲的處男來說,昨天應該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他硬是忍著笑,朝柳豐羽比了個勝利的剪刀手。

柳豐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狠狠拍了下他的背,“不錯啊小夏,恭喜你。”

其他人都被他嚇了一跳,紛紛轉過頭來,柳豐羽笑道:“看什麼看,走你們的路。”

成天壁深深看了叢夏一眼,幽深的目光讓叢夏想起了昨晚成天壁沉溺在情慾中時眼中的瘋狂情緒,那眼神讓他口乾舌燥,心臟微微發緊。

柳豐羽吹起了口哨,心情看上去很好。

小王把他們帶到了第三區的一個咖啡角,讓他們在這裡等叢震中。

等了一會兒,叢震中來了,還帶了一個年輕男人,那男人膚色白皙,嘴脣透粉,五官非常精緻,漂亮得像從畫裡走出來的古典美人,他穿著一身綠軍裝,外面罩著白大褂,儘管他長得非常好看,但是總給人一種機器人一般冰冷的感覺。

叢震中介紹道:“這是國家科學院第六區負責人,唐汀之大校。”

幾人都聽過他的名字,這個唐大校不禁跟叢震中一樣是腦域進化人,末世之前就是龍血人實驗的第一負責人,跟叢震中、莊瑜這些人一樣,原本就是國寶級科學家。

唐汀之好像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仔細地打量他們每一個人,讓人感覺很不自在。

叢震中似乎也習慣了,道:“你們跟我們來吧,咱們好好聊聊。”他頓了頓,“小夏,你的朋友們是否都可靠?”顯然,叢震中對除叢夏、成天壁和莊堯以外的三人並不是很信任。

叢夏道:“二叔,他們都很可靠,而且,他們也知道我需要跟你分享的大秘密,我想他們應該參與。”

叢震中點點頭,“那就一起來吧。”

唐汀之突然上前一步,擋在了莊堯面前,“莊堯,你好。”

莊堯仰頭看著他,“大校,好久不見了。”

“四年三個月零七天,你當初邀請我參加B26試驗,承諾給我提供41天的工資,但是最後沒有兌現你就走了,本息合計你欠我人民幣26850元,折合新人民幣請你給我167塊錢。”

莊堯眨了眨眼睛,其他人也沒說話。

唐汀之就跟機器人一樣用毫無波瀾的語調繼續說道:“我結婚了,我的另一半很能花錢。”

叢震中嘆了口氣,“大校,他會付錢的。”

莊堯鬱悶道:“我一會兒就給你,現金。”

唐汀之點了點頭,讓開了道。

柳豐羽失望地低聲道:“結婚了?這種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唐雁丘驚訝地看著他。

柳豐羽瞥了他一眼,“怎麼了?有什麼好驚訝的,我的魅力是逾越了性別的。”

唐雁丘轉過了臉去,表情有些僵硬。

柳豐羽風流地笑道:“你可別愛上我啊。”

唐雁丘壓低聲音道:“你不要胡鬧,現在要說正事。”

柳豐羽臉上露出曖昧不明地笑意。

他們跟著叢震中走進了一個超大型實驗室,實驗室大面積採用了鋼化玻璃材料,玻璃幕墻、玻璃地板,整個三層都是通透的,使得整個實驗室充滿了未來幻想的味道,實驗室裡同時有幾十個科研工作者在忙碌著。

叢震中介紹道:“這裡是綜合性實驗室,主要研究物種進化和寒武能量的,是六個實驗區公用的。”

“寒武能量?”

“對,地震後釋放出來的游離於五行能量之外的能量,也就是傀儡玉釋放出來的能量。”

莊堯點點頭,“我們叫它無屬性能量。”

“無屬性能量這個叫法也很準確,跟構成世間萬物的五行能量相比,寒武能量在地球上找不到它的位置,這股能量徹底打破了生態平衡,促進了物種的急速進化,比一次寒武紀的進化速度快了至少百萬倍。”成天壁道:“這邊來。”

幾人走到了一個球形實驗室門外,那個實驗室採用了外面無法看到裡面的特殊玻璃,不過光是看這個球體的直徑,就可以想象裡面的空間有多麼大。

叢震中和唐汀之同時在一塊黑色的液晶板上進行了虹膜掃描,球形實驗室的大門打開了,幾人陸續進入,門在他們身後關閉。

球形實驗室裡一個人都沒有,全玻璃和銀白金屬質地的裝修讓這個地方給人異種壓抑的感覺。

實驗室內部空間確實很大,各類他們見都沒見過的實驗器材環繞實驗室一周,實驗室的正中央,有一個很大長方形站台,站台上放著一個厚度超過十釐米的玻璃罩,玻璃罩裡有四個機械手,玻璃罩正中央是一個籃球大小的銀白色球體,靜靜地躺在那裡。

“這是什麼?”叢夏被那個球體吸引了,他對那個球體產生了一股嚮往。

叢震中道:“那是傀儡玉。”

“傀儡玉?”

叢震中點點頭,從旁邊拉過來一台電腦,“是被?金屬包裹的傀儡玉。”

?金屬?是不是一種銀白色的軟金屬,只要一離開傀儡玉太遠就會變得無比地重。”

叢震中道:“沒錯,看來科考隊當初果然是把傀儡玉包裹進?金屬後,再交給小成的,否則,小成現在就完了。”

成天壁道:“什麼意思?”

叢震中道:“別急,今天我們有好多東西需要討論,我先讓你們看看這塊傀儡玉吧。”他的手指在電腦上觸動著,不一會兒,電腦上出現了彩色圖像,他道:“我無權一人決定打開?金屬,但是我可以給你們看看最近一次回收傀儡玉,放入?金屬時傀儡玉的樣子。”

他手指輕輕一點,一個三維立體圖像突然被投影到了空中,眼前出現了一個虛擬空間,一顆如乒乓球大小的殘缺球體出現在他們正前方,那是顆烏黑、通透,散髮著微微黑色霧氣的黑玉,這塊球體至少缺失了一半。

“這是,傀儡玉?”叢夏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當然,他只能摸到空氣。

“不錯,這就是傀儡玉的原貌。”叢震中道:“我們一直在搜集傀儡玉的碎片,試圖將它拼湊完整。”

莊堯靜靜地看著那虛擬的圖像,“這麼做的目的是?”

叢震中道:“莊堯,我不知道你在研究條件有限的情況,對傀儡玉的認知到達了哪個地步,但是經過我們一年的研究,不,不只一年,早在莊瑜提出‘寒武意識’的的設想,他們用特殊儀器檢測到傀儡玉這個超級能量體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開始研究它了,我們得出的結論是,傀儡玉是‘寒武意識’實現地球平衡的‘工具’,我想也許你已經想到了。”說到這裡,叢震中嘆了口氣,“莊瑜是一個千年難遇的奇才,他本可以用對‘寒武意識’的超前認知幫助人類,把二次寒武紀的降臨推後至少百年,讓我們從這一代開始,幫助我們的子孫做末日的準備,可是……”

莊堯臉色沉了下來。

成天壁沉聲道:“是科考隊去青海的行動,觸動了二次寒武紀的提前爆發嗎?”

叢震中點點頭,“沒錯,青海之行,喚醒了傀儡玉。”

叢夏倒抽了一口氣。

寒武意識、科考隊、青海、地震、傀儡玉,這一連串的動作,最終造成了如今人類的慘況,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這片神州大地上消失了近成的人口,七成,九億人口,九億條鮮活的生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從這片土地上消失了,因為數據太過龐大,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了,而如果原本這一切都可以推遲百年再發生,那麼有了準備,有了百年的科技做基礎,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慘。

如果這麼一想,莊瑜簡直是罪孽深重。

叢震中道:“我想莊瑜並非是故意要觸發傀儡玉的,畢竟,當時派遣科考隊去青海,也不是他一個人決定的,科學院的很多人都投了票,只是,現在追究究竟是誰的錯,完全沒有意義,畢竟,當初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參與了寒武意識的研究。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補救和重建,但是,在重建的方式上,我們和莊瑜那一派,發生了不可調和的分歧。我相信小王也跟你們說了,莊瑜主張優勝劣汰,大力發展變異人類,我和唐大校這派,主張全人類復興。最近,他們那派受到了比較多的攻擊,來自外部的攻擊,主要是因為所有市民都知道了變異人無法繁衍後代這件事,而來自科學院內部的攻擊,則是因為一個更為可怕的原因。”

眾人屏息聽著。

叢震中修長的手指在液晶屏幕上快速滑動,鏡片反射出有藍色的光,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我給你們看一段錄像。”

眼前的虛擬圖像,從傀儡玉變成了一間全密閉的實驗室,實驗室很大,面積接近一個籃球場,但是那麼大的實驗室裡,只放了一隻很小的白鼠。

叢震中解釋道:“這是這隻小白鼠出生後的第七天,我們把他放進這個實驗室,接受傀儡玉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最大程度的輻射。然後……”叢震中點了某個按鈕,圖像開始快進了。

他們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小白鼠,不到一會兒的功夫,那隻白鼠開始變異了。首先,它就像他們之前遇到的變異老鼠一樣,體積開始膨脹,變大,實驗室的上空不斷地投放食物,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當它長到三米高的時候,它的身體開始出現糾結的肌肉,它的毛髮開始脫落,原本雪白的皮毛變成了棕黑色的鎧甲一樣硬皮,它的尾巴比人的大腿還粗,它開始不滿於這個密閉的空間,它變得非常狂躁,不斷地用身體撞擊墻壁,畫面不停地晃動,結實的硬鋼墻壁經常被它撞出坑凹。它越變越大,它已經變成了一個渾身包裹堅實硬皮,全副武裝到頭頂的巨型怪物,此時的塔,除了體型還勉強能看出是隻老鼠,以前完全沒有了半點當初的影子。接下去的發展更加誇張,它的骨骼開始刺出皮膚,它的眼睛暴突,雙頰凹陷,看上去非常嚇人,當它長成一個五米多高的巨型怪獸的時候,這個實驗室看上去就要關不住它了。

它不斷地撞擊墻壁,破壞地板,最後,它瘋狂地嘶吼,發出噩夢一般的叫聲,然後,砰地一聲,它爆炸了!

鮮紅的血和很快的碎肉像暴雨一樣飄散到了空中,糊住了攝像頭,銀白色的空間到到處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所有全神貫注看著這隻小白鼠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那三維虛擬畫面太過真實,噴發的血漿碎肉好像會射到他們臉上。

叢震中幽幽看著他們,“你們看的這段錄像是這隻小白鼠196天的經歷。在這半年時間裡,它24小時收到傀儡玉的近距離輻射,而且,是目前為止最大塊、能量最強的傀儡玉的輻射,它在這段時間裡瘋狂地進化,幾乎每天都變一個樣,每天都在變強,但是最後,它毀滅了。”

叢夏心有餘悸地說:“這是傀儡玉的副作用?”

“之一,罷了。”叢震中關閉了那血腥的畫面,“這是小白鼠只是我們實驗中的一個,我們的實驗對象多打三十八個,涉及各種物種,越是低等動物,毀滅的時間約長,而越是高等動物,比如最接近人類的猩猩,從瘋狂進化到毀滅,只花了四個月,那隻猩猩死的時候,變成了一個身高八米,體重九噸的真正的金剛,它的碎肉他們清理了一個星期。”

莊堯沉聲道:“這就是進化的終極嗎。”

叢震中平靜地看著他們,“沒錯,這就是進化的終極,當然,24小時近距離接受最大塊傀儡玉的輻射,和我們生活在有寒武能量微輻射的空氣中是截然不同的,進化速度至少差了千倍,有些變異人一輩子不接觸傀儡玉的近距離輻射,到死也進化不到這個程度,但是,越是進化速度快的變異人,就越接近毀滅。進化的終極,是毀滅。”

所有人都沉默了,看了那隻小白鼠的慘狀,沒有人會不擔心,繼續進化下去,自己也會像個衝過氣的皮球,砰第一聲血肉飛濺。他們一路上不停地修煉,不停地強化自己,就是希望讓自己進化得更快、更好,可是如果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進化的終極是慘烈的死亡,他們還會抓緊時間修煉嗎?

“這就是我們不同意繼續發展變異人的原因,生命體的機能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了,用外力促使生命體進化,是有限度的,超過了生命體機能承受的極限,只能帶來毀滅的後果。我們現在的任務,絕不是利用傀儡玉,不斷地製造變異人,不斷地讓變異人加速進化,而是收集傀儡玉,想辦法將這罪惡的寒武能量封存,只有這樣,人類才能從種族滅絕的懸崖邊上退回來,否則,只要一代,不能生育加上加速進化,人類最終會被這個星球徹底淘汰,多少高科技和硬武器都救不了我們。”

莊堯的指尖輕輕碰觸那個包裹傀儡玉的玻璃罩,“所以你們一直在搜集傀儡玉。”

“沒錯,在搜集傀儡玉這一點上,我們和莊瑜那派的意見一致,只不過我們在用途上有分歧,因此,每次使用傀儡玉,都必須投票。”

“就算你們能搜集所有的傀儡玉,你們找到了封存它的方法嗎?用這種?金屬能做到嗎?”

叢震中搖搖頭,“?金屬僅僅能隔絕傀儡玉的輻射,一開始我們也想用這種金屬將它封存,但是後來證明,如果我們這麼做,無非就是給人類搶回了一點時間,沒有青海科考隊的觸發,?金屬自己也會破裂,讓傀儡玉出世,所以,這只是暫時的方法,不能解決問題。”

“既沒有找到封存傀儡玉的方法,也沒有搜集齊傀儡玉……”莊堯扭過頭,“傀儡玉究竟有多少碎片?”

叢震中苦笑道:“那場地震把傀儡玉震飛了,大部分的碎片,都像指甲片那麼大,如果我們假設所有的碎片都這麼大,也至少還有三十片流落在外,並且有些根本不在中國,也許在深海,也許在國外,也許在全世界任何地方。”

“三十片?”

叢震中推了推眼鏡,“至少。”

每個人的心頭都壓了一塊大石。

 

125 末世之謎

 

叢震中嘆道:“春天來了,陸地和海洋裡的生物都開始復甦了,我們將迎來第二波的進化狂潮,平靜了一個冬天的北京城,極有可能再次遭遇大規模攻擊,人類的威脅無處不在。”他看向幾人,“有實力的人,理應承擔和他實力匹配的責任,只要寒武意識一天沒有沉睡,我們的戰鬥就永遠沒有盡頭。”

成天壁低聲道:“你是要我們去搜集傀儡玉嗎?”

叢震中點點頭,“不只是你們,龍血族、九江郡、奉嵐會、六道黃泉,這些你們耳熟能詳的強大的變異人組織,都被賦予了同樣的使命,搜集傀儡玉,傀儡玉在外一天,它周圍的變異物種就會一天比一天強大,我們搜集的難度就與日俱增,西安的大雁塔,重慶的冰自然力進化人,東北的小興安嶺松樹林,南海的海洋族,尤其是青海……”

幾人一驚,西安、重慶,這些都是他們曾經經歷過的地方,大雁塔和冰自然力進化人,他們也都親自接觸過。

莊堯道:“把每一個都給我們介紹一下吧,西安和重慶,是我們曾經走過的地方。”

“我知道,你們還和吳悠有過接觸,是嗎?”

叢夏點點頭。

“我先從吳悠說起好了。自從幾個月前我們知道重慶有一個自然力進化人之後,曾派了人去,希望說服他來北京,但他不願意,他拒絕接受任何人的指揮,寧願留在重慶。他現在得到了一塊傀儡玉,控制了整個重慶,他似乎是打算在川渝地區建立自己的王國,勢力已經延展到了四川的鄰近城市,對於他來說,在那麼廣袤的土地上做皇帝,應該比來北京跟其他自然力進化人競爭,並且受到部隊的管控要舒服多了。”

莊堯眯起眼睛,“可我覺得,吳悠這個人的野心遠不止如此。”

叢震中道:“也許他還想繼續擴張,但是他的人力和資源都有限,短期內應該構不成什麼危險,但是,他手裡的這塊傀儡玉,收回難度極大。”

叢夏回憶起了吳悠那可怕的能量波動,再聯想到重慶那固若金湯的地形和良好的生存狀況,要想打敗吳悠,確實難上加難,最好是能想辦法說服。

叢震中道:“再來說說西安大雁塔,我想你們也親自經歷過了,姚潛江帶著十幾個高級變異人進入大雁塔,只有他一人生還。大雁塔裡的蟲子多如繁星,能活活耗光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的能量,但是我們又無法使用重武器攻擊大雁塔,大雁塔裡有某種東西束縛著那些蟲子,一旦大雁塔毀了,那些蟲子會侵占整個西安、甚至輻射更多地區,以它們的繁殖速度,到時候就無法控制了。”

“關於大雁塔,我們有很多新發現。”

“哦?”

莊堯環視四周,“這裡有人監控。”

叢震中點點頭,“有,稍後我會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好,那麼關於大雁塔,我們過會兒再說,你繼續說下去。”

“下面要說的,你們應該也知道一些,你們還記得昆明市中心CBD區域,在地震發生沒多久,有一顆進化速度非常驚人的松樹嗎?”

叢夏瞪大眼睛,“怎麼會不記得,那棵松樹,原來是我們公司的盆景松!它、它還活著?”

叢震中嘆道:“何止活著,我們現在稱它為魔鬼松。有證據顯示,它和一個人類異種了,但是很有可能這個人類的自我意識在跟魔鬼松爭奪主控權的時候失敗了,它沒有來人類的社區,而是去了松樹最密集的東北。現在,小興安嶺被變異松樹占領了,那裡山林面積約13萬平方公里,變異松樹統治了其中三分之一土地上的植物,比整個海南島還大,而且,每天都在往各個方向擴張,按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年,黑龍江省就不存在了,東三省也早晚會變成無邊無際的松樹林。”

叢夏倒抽了一口涼氣,想起地震發生後的那兩天,他和那棵盆景松的兩次相遇,不到24小時的時間,那棵松樹已經占滿了他們公司的辦公區域,他們不是沒想過,如果這個松樹還活著,不停地進化,究竟會變得多麼大,但是進化到能夠統治比海南島面積還大的森林,那究竟是多麼可怕的力量?

成天壁問道:“魔鬼松的本體有多大了?”

“一個月前得回的統計數據,它的高度超過了600米,至於究竟有多大,無法估量。”

柳豐羽驚詫道:“600……米?”那是怎樣一個怪物?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當初還攻擊過這個怪物。

鄧逍也咋舌道:“你多說了一個零吧。”

“就是600米,並非還在進化。”

叢夏感到一陣心慌,“也許進化到了一定程度,它就爆炸了呢。”

“有這個可能,但是我們不能寄希望於此,萬一它還沒爆炸,先把整個東北地區滅了呢?東北地區由於地理位置離青海遠,而且天寒地凍,食物腐爛速度慢,變異動植物難發育,是受寒武能量影響最小的地區之一,因此人類死亡率比我們低,現在還有好幾百萬人口呢。它一直在不停地吸收能量體的能量,動物的、植物的、當然也包括人類的,魔鬼松是我們已知的唯一一種靠吞噬能量體的能量就能強化自己的物種。最可怕的是,他還具有一個人類的大腦,他會思考,會主動攻擊探測機,甚至,會說話。”

“他說了什麼?”

“他對我們的探測機說‘離我遠點,滾開’。”

叢夏嘆道:“他也有傀儡玉是嗎。”

“對,嵌在他的身體裡,被遼闊小興安嶺原始森林裡的植物、動物保護著,要對付魔鬼松,只能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進行轟炸,但是,傀儡玉不是無堅不摧的,至少它就沒能抵抗住地震的強大衝擊波而裂成了碎片。”

莊堯低聲道:“可也有可能,是傀儡玉自己選擇了裂成碎片,為了加速人類滅絕而分散開。”

叢震中點點頭,“所以,我們不能讓傀儡玉有理由變得更碎。”

“接著說下去,南海的海族又是什麼意思?”

叢震中沉聲道:“我們在去年入冬之前觀測到了海洋生物的崛起,水生生物一般都能比陸地生物擁有更龐大的體型,我們國家的東海、南海,尤其是南海,出現了很多超級生命體,他們在以很快的速度進化,未來完全有可能登陸陸地,海南、台灣島的人已經被徹底孤立在了島上,除了有翅膀的生物,全都無法離開,繼續進化下去,海生生物將會是比魔鬼松還要可怕的一股力量。此外,我們也觀測到了青海地區出現了新型物種,青海現在擁有碎片數量最多的傀儡玉,我們懷疑那裡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了。另外,這還只是我們國家的,傀儡玉的碎片出現在了好幾個洲的七個國家,並且毫無例外地孕育了非常難對付的變異生物群。”

叢夏沉思片刻,道:“這些變異生物群,是不是都跟大雁塔的蟲子一樣,對傀儡玉很敏感?”

“差不多,無論是大雁塔的蟲子、東北的魔鬼松,還是南海的超級生命,甚至是國外的一些變異物種,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就是對傀儡玉的執著,我們面前的這塊傀儡玉,超過其總體積的一半,是世界上最大的傀儡玉,不用等我們去找他們,早晚,他們也會來搶我們的。”

柳豐羽撇了撇嘴,“教授,你跟我們說這麼多,是讓我們去給你搜集傀儡玉嗎。”

叢震中認真地說:“柳先生,不是給我,這不是任何一個個體的責任,而是全人類的責任,如果想要輓救瀕臨滅絕的人類,必須讓傀儡玉封存,讓寒武意識沉睡,寒武意識的甦醒雖然沒有明確的時間規律,但都是以億年為單位的,只要我們能熬過這場災難,人類就能繼續繁衍下去,直到……直到我們又因為別的原因走向毀滅,但那是我們子孫的責任了,我們的責任,身為這個時代的人類的責任,是對抗寒武意識,封存傀儡玉,讓人類存活下去。如果任其發展,不出十年,人類就變成這個星球的歷史了。”叢震中看著他們,“我們作為獲得了特殊能力的變異人類,更應該承擔起拯救人類這個物種的重擔,我們也不是孤軍奮戰,所有的變異人都會聯合起來,對抗寒武意識,只不過,作為能力更為強大的變異人,你們,和很多自然力進化人,要站在直面強大變異生物群,奪回傀儡玉的前線上。”

六人全都沉默了。

站在奪回傀儡玉的前線上?那就意味著他們要不停地去挑戰強大的變異物種,不斷地去經歷生與死的考驗,戰鬥、殺戮、流血、犧牲,會成為占據他們生活的主要內容,這跟他們到了北京之後,安居一隅、過平靜生活的願望相差太遠太遠了。

平心而論,誰願意去承擔那麼沉重的責任?光是聽叢震中介紹那些強大的變異生物,已經讓他們心有餘悸,何況去挑戰?

可是,如果他們什麼都不做,也不過是坐著等死罷了,不是死於變異生物的入侵,就是死於進化到終極的自我毀滅。叢震中說得對,他們不是為了別人而戰鬥,而是為了自己,為了拯救自己。

一直面無表情、如同機器人一般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唐汀之大校,突然走了過來,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眼前換了一副立體圖像,他道:“這是這一年來,部隊和北京四大變異人組織搜集傀儡玉的數量,以及,人員戰死的情況。”

他們抬頭看去。

北京第14集團軍,收回傀儡玉碎片15片,犧牲58345人。

北京第27集團軍,收回傀儡玉碎片17片,犧牲61461人。

龍血族,收回傀儡玉碎片6片,犧牲76人。

九江郡,收回傀儡玉碎片7片,犧牲378人。

奉嵐會,收回傀儡玉碎片5片,犧牲297人。

六道黃泉,收回傀儡玉碎片7片,犧牲354人。

下面還有全國各軍區收回傀儡玉碎片的數量和犧牲人數,一串串觸目驚心的數字背後,全都是鮮活的人命。

唐汀之道:“你們面前的這顆最大的傀儡玉,是用二十萬普通人和變異人的血換來的,我們去過很多地方,見識過出生於泥沼的巨大生物,被成千上萬的螞蟻大軍圍堵,和數千隻變異禿鷹血戰,沒有人想戰鬥,但是如果我們不戰鬥,傀儡玉就會在各種機緣巧合的蝴蝶效應之下,跑遍全世界,讓人類徹底從這個星球上消失。表面上看,北京如此安全,四十萬重兵把守,近萬變異人駐紮,每個人都能吃上飯,不至於被凍死餓死,但是這些日子不會長久,人類不能坐以待斃。”

叢震中道:“中國是受寒武能量影響的重災區,但是與此同時,也是人類進化最強盛的地區,我們上個月在聯合國通過了一個提案,集全世界現存的軍事力量,幫助中國收集傀儡玉,儘管我們現在還沒找到徹底封存傀儡玉的方法,但是用?金屬包裹傀儡玉,還能為人類再爭取幾十年,就算是為了這區區幾十年,我們也要奮鬥到底。”

柳豐羽苦笑道:“看來我們見識過的東西,不過是小菜一碟了。”

叢震中把手放在了叢夏的肩膀上,眼中的情緒非常複雜,“小夏,你是我僅剩的親戚了,我知道你性格老實、隨和,只是個普通人,如果可能的話,我真希望你能呆在這裡,我能堅持多久,你就能平安地生活多久。但是我和你都不能這麼做,你有我們最需要的能力,你有能夠降低傷亡、保護高等級變異人一直擁有戰鬥力的治愈能力,這是我們最需要的能力,比億萬人裡才能出現一個的自然力進化人還要珍貴,因為目前為止你是獨一無二的,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他看向成天壁,“其他人可以拒絕繼續戰鬥,但是你、成天壁和莊堯,不能拒絕。”

鄧逍叫嚷道:“有什麼可怕的,我才不怕呢,我要拯救全人類!叢哥,你放心吧,我會保護你們的。”

柳豐羽諷刺地一笑,“身為變異人,有權利拒絕嗎?如果我父母還活著,我要為了保護他們而戰,如果他們都不在了,我就更沒有畏懼死亡的理由了。”

唐雁丘平靜道:“為了我的族人,我也會留下。”

叢夏顫聲道:“二叔,我沒有打算退縮,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明白,我獲得這樣的能力,不是為了讓我一個人過快活日子的。”

叢震中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道:“小夏,有一天等我們都去了,見到我大哥和嫂子,我再向他們請罪。”

成天壁道:“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唐汀之道:“你們剛才說,關於大雁塔,有最新的消息,我們想看看。”

“二叔,我們需要去一個絕對安全、保密的地方,另外……”叢夏看了看唐汀之,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畢竟他要把古玉的秘密告訴他二叔,他總覺得,古玉既然能抑制傀儡玉互相之間的感應,應該也能在裡面找到封存傀儡玉的方法。

叢震中道:“唐大校可以完全的信任。”

唐汀之把電腦關掉了,“跟我來。”

幾人跟著他走出了球形實驗室。在離開實驗室前,叢夏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玻璃展櫃,儘管傀儡玉被?金屬包裹著,他們只能通過錄像看到它,但是叢夏仿佛已經能夠通過重重屏障,看到了那顆散髮著魔性黑霧的烏黑的玉,就是它,一年之內殺死了幾十億的人類,如果不阻止它,人類將從這個星球上永遠地消失。一想到這裡,叢夏就覺得這間球形實驗室讓人窒息。

他們離開之後,跟著叢震中和唐汀之坐上了車,穿過重重大門,來到了一個幽閉的會議室裡,會議室藏在兩道金屬門後面,空間不大,裡面只有一張桌子、一台電腦、一台投影儀和幾把椅子,非常簡單。

叢震中關上門之後,道:“這裡是絕對安全的。”

幾人陸續坐了下來,莊堯把那個SD卡推到了他們面前,道:“這是我們從大雁塔裡拿回來的一個相機裡發現的,這張卡記錄了大雁塔內的一些情況。圖像顯示,最後一批跟著姚潛江進入大雁塔的變異人,他們沒有死,但是一部分被蟲子異種了。”

“二次變異……”叢震中道:“那些人本身已經是變異人,又被蟲子異種,我們稱之為二次變異,這種情況雖然非常少見,但是也並不是沒有過,如果大雁塔裡真的發生了這種事,那麼那些蟲子就變得更加危險了。”

唐汀之的開電腦,把SD卡放了進去,莊堯給他們播放了那段最恐怖的錄像,叢震中倒吸了一口氣,指著畫面那個站著的人說:“這個人我認識,是原九江郡七江門首領,名叫魏真,應該已經在大雁塔戰死。”

莊堯道:“我們懷疑所有的錄像都是這個叫魏真的人錄製的,以為第一段錄像表現的恐怕就是他被蟲子異種時的情況。”莊堯打開了第一段錄像,正是成天壁和叢夏拿到相機的當天晚上看到的畫面,屏幕上那隻黃色瞳孔的眼睛,和不似人類能夠發出的求救聲,正是魏真。

唐汀之道:“明天我去找姚潛江,讓他辨認剩下兩個人是不是都是他們的人。”

叢震中沉聲道:“保守估計大雁塔裡現在有三個人被蟲子異種了,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們一直關注西安的動靜,但是最近很平靜,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難道這三個人也跟蟲子一樣,被束縛在大雁塔內嗎?”

莊堯道:“如果是這樣最好,但是有了這三個人類,蟲子們就等於有了智慧,有了智慧之後的蟲子,肯定會想辦法擺脫大雁塔的束縛,無論這三個人還有沒有自己的自我意識,他們都不會想一輩子困在大雁塔內。我擔心的是,他們現在已經不在大雁塔,而是以人類的樣子混入了人類社會,那樣的話,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莊堯說的簡直是最壞的情況,以那些蟲子對傀儡玉的執著,它們有了人類的智慧後,肯定會想辦法脫離大雁塔,追尋傀儡玉而來,儘管不知道真實情況怎麼樣,但是一想到那些蟲子也許會以人類的模樣站在他們面前,然後瞬間就變成成千上萬的蟲子,他們就覺得背脊發寒。

叢震中和唐汀之把那些錄像和照片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越看臉色越沉重。

莊堯問道:“所有傀儡玉的下落,你們都能檢測到嗎?”

叢震中道:“中國範圍內的已經全部檢測到了,視距離長短決定精確程度,超過三千公里,就只能精確到城市了,但是真要找起來也不難,其他國家的則是當地軍隊提供的數據,基本上,全球的傀儡玉都已經被我們定位,數量在3237枚之間,出現偏差是因為有些地區傀儡玉不只一塊,出現了重疊,儀器無法精確算出究竟有幾塊。比較好回收的傀儡玉我們基本已經全部回收了,像魏紫手中這種,只能算是低等難度的;大雁塔這枚傀儡玉,應該算是中上等難度的;最難以回收的,將會是青海那一到四枚、魔鬼鬆手裡的一枚,以及落入深海,被海洋生物占有的一到三枚傀儡玉,至於國外的幾枚,具體情況我們還不清楚。針對接下來的這三十多枚傀儡玉,我們會有詳細的計劃,放心,你們絕對不會是孤軍奮戰,我說了,這是國家軍隊和所有變異人的責任,我們會共同面對所有的挑戰。”

莊堯摸了摸下巴,“明天開始,我正式加入第三區,我要獲得更多的信息。”

“沒問題,你的工作服和名牌、門卡之類的東西,已經全部做好了。”

莊堯笑了笑,“你們可真不客氣啊。”

叢震中微微一笑,“當然,雖然腦域進化人有選擇去哪個實驗區的自由,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三區的,你有這麼多同伴,你不會捨得他們的。”

莊堯看了他們一眼,彆扭地別過了臉去,“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懶得換房間罷了。”

鄧逍揉了揉他的腦袋,笑嘻嘻地說:“小莊堯,你明明就舍不得我們,我這麼帥氣又厲害的哥哥上哪兒找去啊。”

莊堯推開了他的手,低著頭摸著自己的頭髮,沒有說話。

叢震中合上電腦,“這張卡里的內容我們會仔細研究的,現在,我非常想知道小夏你要跟我們分享的大秘密。”

叢夏深吸了口氣,“二叔,就像你說的,這個秘密就是我擁有這種特殊能力的原因,而且,我覺得,這個秘密可以讓我們找到封存傀儡玉的方法。”

叢震中和唐汀之眼睛均是一亮。

叢夏看向成天壁,“天壁。”

成天壁拉開衣服,解開層層纏繞的繃帶,拿出了那塊兩面綁著傀儡玉的古玉。

叢震中和唐汀之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

叢夏道:“我們叫它古玉……”

 

126 末世之謎

 

叢夏把他如何得到古玉,古玉給他們提供了怎樣的信息,他們的修煉,以及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給叢震中和唐汀之描述了一般,有些內容連隊伍裡的其他四個人都是第一次聽到。

叢震中和唐汀之越聽越驚訝,倆人激動得手都微微發抖,當叢夏說到第一次得到古玉的時間和古玉與傀儡玉第一次正面接觸的時間時,唐汀之急道:“你們再把這兩個時間仔細回憶一下。”

叢夏道:“得到古玉的時間大約是地震後的一個星期之內,可能是第四或者第五天,但是古玉和傀儡玉接觸的時間……”他看向莊堯,“莊堯,你能記住嗎?”

莊堯白了他一眼,“什麼腦子啊你,那天是除夕啊。”

叢夏拍了下腦袋,“對啊,那天是除夕啊。”他猛然想起了那個在飄雪的野外度過的心酸的新年。

叢震中猛地一拍桌子,把眾人嚇了一跳,他神情激動地說:“果然是它,果然是它。”

“二叔?怎麼了?”

唐汀之解釋道:“我們用以觀測傀儡玉的大型能量感知裝置,曾經在地震後的第五天和去年除夕,兩次感知到一股非常龐大的能量,這種能量完全區別於傀儡玉,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另一種形式的傀儡玉,但是隨著對那股能量波動的研究的深入,我們發現了那股能量和寒武能量的很多差別。比如,自從地震之後,傀儡玉被釋放後,寒武能量就一直存在於天地間,它已經變成了空氣,無處不在,而作為寒武能量的載體,有傀儡玉的地方,寒武能量會非常龐大,但是這個古玉發出的能量不同,平時根本檢測不到,只有在它現世和與傀儡玉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我們才在那一瞬間感知到了它,按理來說,這股不輸給傀儡玉的強大的能量,是不應該隱藏的住的。在兩年前,傀儡玉還被?金屬包裹著埋在地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檢測到了它,當時,我們以為傀儡玉是一種新型的地熱能,也許可以替代石油和煤成為新型能源,畢竟它是如此龐大,一旦這股能量可以運用起來,能解決人類幾萬年的能源問題,但是隨著研究的深入,我們發現傀儡玉的能量表達跟石油、煤炭這些東西截然不同,它非常不穩定,而且具有高輻射,是種非常危險的能量,沒人知道那種輻射會對生命體造成什麼影響。與此同時,我們對‘寒武意識’的研究也在同步進行著,傀儡玉出現的時間節點太過巧合,因為我們的能量觀測裝置早就已經被研發出來十多年了,看上去並非我們發現了傀儡玉,而是傀儡玉讓我們發現了它,考慮到這一點,再結合寒武意識的研究,我們猜測這兩者是有關聯的。當時,莊瑜極力主張派科研團隊去格爾木調查,而我們則主張先不要輕舉妄動,後來,莊瑜以超級替代能源為誘餌,說服了當時的領導者,派出了科考隊。後來,我們才知道,?金屬當時已經有了裂縫,所以傀儡玉能量才能泄露出來,根據我們對?金屬周圍土壤、岩石的考察,?金屬和傀儡玉在地下已經埋藏了三億多年,?金屬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出現裂縫,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寒武意識甦醒的必然結果。”

叢夏不解道:“你們究竟是怎麼得到成天壁的那塊傀儡玉,以及?金屬的?為什麼你們得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沒有引發地震呢?”

叢震中道:“這點我們也百思不得其解。最開始的挖掘工作進行得很順利,當傀儡玉出土的時候,就已經碎裂了,有些傀儡玉暴露在外,有些則包裹在?金屬裡,當時他們取了一些樣品,其中一塊包裹傀儡玉的?金屬,讓成天壁帶回北京,本打算直接空運回去,可是當時青海所有的通信系統都出現了故障,成天壁只好繞路去雲南。在他走後不久,就發生了地震,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因為當時的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聯繫。你們剛才看到的那塊很小的?金屬,是我們在地震一個多月後,在西寧附近發現的,當時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把地面砸出了深達六十米的大坑,它的分子密度超過地球上任何一種東西,是不屬於我們這個星球的,我們費盡力氣把它運回了北京,當時北京的實驗室裡已經有了兩塊傀儡玉,然後我們就發現了這兩者之間的秘密,最後研究出如何改變?金屬的形態,用它來包裹傀儡玉,這才暫時抑制住了這顆體積最大的傀儡玉的輻射。”

成天壁沉聲道:“我知道的和你們差不多,除了傀儡玉出土後引發的信號障礙,其他挖掘工作一切正常,只不過,當時已經出現了食物腐敗加速的現象,只是一開始大家都沒有察覺到,然而,我離開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地震了。”

叢震中道:“想知道青海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除非當時的人活過來,或者,我們親自格爾木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頭緒。”

莊堯道:“青海有好幾枚傀儡玉,我們早晚要去的吧。”

叢震中神色凝重道:“沒錯,早晚……青海那個地方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恐怕已經超出我們的想象了。”

唐汀之道:“在我們被迫接受傀儡玉的強輻射,而不斷進化的時候,古玉這股能量的出現給了我們一線希望。因為根據我們的觀察,寒武能量和古玉釋放的能量是對立的,當古玉能量突然出現的時候,傀儡玉也起了很大的反應,能量波動減弱了20%-30%,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我們每分每秒都在觀察它,兩次都是這樣,除了古玉能量,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影響寒武能量的釋放了。除夕那天,古玉第二次釋放能量的時候,我們曾經派人去西安調查過,但是也一無所獲,照你們的說話,古玉再次釋放能量的原因,是你因為接觸傀儡玉而強行衝破了二階,是古玉抑制你繼續吸收傀儡玉?”

叢夏點點頭,“沒錯,當時的感覺就是,明知道自己身體已經負荷不了這麼多能量了,但是那些能量還是不斷地往我身體裡鑽,然後古玉就把我彈開了。”

莊堯沉聲道:“你因為強行突破二階,古玉為了保護你把你彈開了……強行突破二階最終會怎麼樣呢?會……自毀嗎?”

叢震中和唐汀之眼睛均是一亮,“難道……那些受到傀儡玉過度輻射而最終毀滅的能量體,都是強行突破二階的結果?”

叢夏皺眉道:“強行突破……天壁他也突破了二階,但是他完好無損……”

莊堯沉思道:“無論是用傀儡玉進行強化,還是用古玉裡提供的方式修煉,導致的結果都是一樣,那就是進化,所謂的進化,在身體內的表達就是能量核儲量和淨度的提升,這一點無論是通過傀儡玉進化,還是通過古玉進化,都是一樣,但是儘管在過程中表現的一樣,結果卻並非殊途同歸,反而一個走向毀滅,一個走向晉升。”

叢震中自言自語道:“傀儡玉的目的是滅絕人類,而古玉的所作所為,卻是在幫助人類避免因為過度進化而走向自我毀滅,如果所有人都按照古玉的方式進行修煉,就能避免自我毀滅嗎?”

“恐怕不會那麼簡單……”莊堯道:“這裡面還有太多未解的迷,比如,叢夏的存在究竟是什麼?他體內的能量明明就是寒武能量,他所吸收的、修煉而來的,全都是從空氣中、從傀儡玉裡得來的寒武能量,他的這種吸收能力是古玉賦予他的,如果寒武能量是個定時炸彈,古玉為什麼要讓叢夏吸收寒武能量呢?古玉本身攜帶的那種能量,又是什麼?”

叢夏道:“此外,古玉裡留存的信息,全部都是利用寒武能量來強化人類的,這跟寒武能量初期的表現不謀而合,至少現在看來,寒武能量的存在讓部分人類變成了超人,而古玉在教我們怎麼更好、更安全地發揮寒武能量的作用,可是最終我們會怎麼樣呢?會不會也跟那個小白鼠一樣,因為過渡吸收寒武能量而自爆?”

叢震中道:“至少,我們現在有一個突破二階的成功案例,也許我們可以依靠古玉來度過一階突破二階帶來的自我毀滅。”

莊堯則搖了搖頭,“我覺得沒那麼簡單,成天壁是從很早開始,就一直以古玉提供的方式修煉,我們幾個也是,唐雁丘是中期加入我們的,鄧逍是接觸這種方式最晚的,至少就我們四個人而言,我們體內的能量,大部分都是通過古玉裡的方式修煉而來的,而其他人,就算不修煉,體內的能量也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增長,只不過,他們增長的能量,全都是從空氣中吸收的寒武能量。我猜測,成天壁能安全通過二階,是因為他體內絕大部分能量來自於自己的修煉,而像鄧逍,卻未必能成功突破二階,因為他體內的能量,現在大部分是來自於空氣中游離的寒武能量,以及後期接觸到的傀儡玉的輻射。”

鄧逍眨了眨眼睛,“媽呀,我不會爆炸吧。”

叢夏安慰道:“不會的,你現在每天都要修煉,不要偷懶,一定沒事的。”叢夏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

莊堯看向叢震中和唐汀之,“包括你們的,你們的進化依靠的也是傀儡玉的輻射。我猜測,如果以接觸傀儡玉的程度來界定自我毀滅的速度,那麼那些24小時不間斷接受傀儡玉輻射的實驗品,自我毀滅的速度最快,不出一年;你們這些腦域進化者,和那些頂級的自然力進化人,依靠傀儡玉的輻射進化,雖然不至於時時刻刻接觸,但是肯定也利用了很久,所以你們的自我毀滅速度排在第二位,可能是幾年,也可能是十幾年;那些不直接接觸傀儡玉,但是依然生活在到處都是寒武能量的空氣中的普通變異人,包括唐雁丘、鄧逍之類的,他們的自我毀滅速度排在第三位,可能是幾十年甚至百年,而我們幾個,也許是能堅持最久的。”

叢震中道:“這種猜測的可能性比較高,但是,我並不認為有古玉在,就能避免自我毀滅,因為只要我們不停地進化,無論是通過什麼方式進化的,基因裂變和細胞變態的結果和程度都是相同的,不會因為你是通過古玉進化而較少的改變你的身體,人類的身體是有極限的,也許古玉幫助你們增大了這種極限,但是它絕對無法修復進化所帶來的基因裂變,這種變化是不可逆的,只要變化不可逆,走向死亡是毋庸置疑的,只不過是快和慢的區別。”

叢夏道:“我想,古玉的出世,是為了幫助人類在一定時間範圍內安全地變得強大,只有人類變得強大之後,才有能力將傀儡玉封存,只有封存傀儡玉,才能讓寒武能量消失,只有寒武能量消失,才能真正阻止進化,阻止人類走向滅亡的腳步。如果古玉真的能夠阻止寒武能量,它就不會明知道過度進化會帶來什麼後果,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人類進化,正因為靠它自己阻止不了,所以用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來幫助我們,我想這才是古玉的真正目的。”

眾人都點了點頭,目前看來,這是最合理的解釋。無論是古玉,還是他們,都處在一種極度的矛盾中。他們明知道寒武能量是一股惡魔力量,明知道傀儡玉在把他們一步步拉向深淵,但是他們還是需要傀儡玉,如果沒有傀儡玉,他們就無法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去對抗超級強敵,從而奪回傀儡玉。他們必須依靠傀儡玉進化自己,然後最終的目的是消滅傀儡玉,阻止自己的進化,人類必須在這種極端的矛盾中,承受著慢性自殺的巨大壓力,尋求種族延續的出路。

他們隨時可能因為進化過度而變成碎肉塊,但是他們卻無法隔絕傀儡玉,甚至叢震中、唐汀之和這個科學院裡許許多多的腦域進化者、還有那些頂級的自然力進化人,明知道繼續接受傀儡玉的輻射會發生什麼,卻還是每天固定接受傀儡玉的強化,他們別無選擇,為了對抗傀儡玉,他們必須變得強大。

所有人都在用犧牲自己的方式來換取種族的未來,他們接觸到了核心秘密,掌握了非凡的能力,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安居一隅,奪回傀儡玉將是他們無法推卸的責任和使命。

叢震中道:“小夏,如果我們的猜測成立,那麼我相信成天壁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突破二階的變異人,而北京的幾個自然力進化人,恐怕已經非常接近二階了,我希望能把古玉裡的這兩種修煉方式公布,幫助更多人安全地突破二階,當然,我和唐汀之會將古玉的秘密保護到底,但是,古玉所能帶給我們的幫助,不該只在小範圍內使用,而應該用來幫助更多的人。”

叢夏道:“二叔,我明白,從很早之前,我就希望古玉的存在能幫助所有人類,但是它的存在不能公諸於眾,否則不知道會引發什麼後果。我和莊堯一直在研究古玉裡留存的各類信息,只要是我認為能夠公布的、除我之外的人也能收益的,就用它來強化我們的同胞吧。”

叢震中點點頭,“我們會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公布這件事,莊瑜肯定不會相信,你們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他懷疑也沒有用。而古玉裡的其他信息,我們需要你和莊堯的配合,來提取更多,我聽你說了一點,就覺得那裡面的東西,一定能幫助我們製造出更多對人類有益的東西。”

叢夏道:“我們也需要你們的力量,來挖掘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叢震中看了看表,“今天時候也不早了,再過十分鐘,郭成明參謀長會來三區,小成,你見過他之後,就可以把傀儡玉交給我們了。其他人如果沒什麼事,可以回去休息,我知道你們今天白天在水產街遭到了九江郡二江門的人的攻擊,我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目前姚潛江拒不承認是他下達的命令,本來曹司令跟我商量,三天之內安排你去給姚潛江療傷,但是因為這件事,他的治療議程又被推後了,我們懷疑這件事姚潛江是遭人陷害的,如果真是姚潛江做的,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們也覺得姚潛江不會這麼蠢,但是現在人都死了,很不好查。”

“這件事我會繼續追查下去。我聽小王說你們對屏蔽能量波動的東西很感興趣,我會讓他準備六套送到你們房間的,是很簡單的裝置,貼在後脖頸就可以了。這裡還有很多你們不了解的東西,比如新型武器、能量收集裝置等等,接下來的幾天,我會帶你們一一了解,如果我沒時間,唐大校也會來幫你們的。”

叢夏道:“二叔,大校,我們確實希望能盡快了解這裡的情況,如果你們不忙的話,接下來的幾天就讓我們把所有信息都吸收個夠吧。”

莊堯道:“我也需要一些東西開展多個實驗。首先你們要給我準備一個空間足夠大的訓練場,我要給他們五個人做訓練,他們發揮出來的能力跟他們實際的能力差距太大了。”莊堯看了看他們,“你們還能更厲害。”

唐汀之道:“六區地下的龍血人訓練場有兩個,設施齊全,我騰出一個給你們。”

叢震中站起身,“天壁,你現在跟我去見郭成明吧,哦,小夏,你也要去,你們綁在一起了。”

莊堯對唐汀之說:“現在帶我去實驗區吧。”

唐汀之看了看他,突然說:“需要我抱你去嗎?”

“什麼?”

“你的腦電波活躍度只有剛才的50%,你累了。”

莊堯羞惱道:“我不用你抱我!”

唐汀之沉默了一下,喃喃道:“奇怪,艾爾明明說累的時候抱著他就行了。”

莊堯白了他一眼,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唐汀之緊跟了出去,“我的工資……”

“現在就給你!”

叢夏看著莊堯和唐汀之的背影,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對柳豐羽幾人道:“你們回去休息?”

柳豐羽道:“我去後勤部,問問我父母的事有沒有進展。”

鄧逍道:“柳哥,我跟你一起去吧,原來他們不打算發我們的懸賞令了,這樣的話,我也想試試,能不能找到我媽。”

“行,跟我一起來吧。”

唐雁丘道:“那我去看看阿布吧,它可能會鬧脾氣。”

叢夏點點頭,“沒事兒就多陪陪它吧。”他轉向叢震中,“二叔,走吧。”

叢震中帶著他和成天壁往實驗區走去。

十分鐘後,叢震中把他們領到了一個會客室前,他和成天壁敲門進去了,叢夏則在外面等候。

他大概能猜到他們見了郭成明會說些什麼,因此也沒偷聽,郭成明是原北京軍區第35集團軍參謀長,35集團軍因為損傷慘烈而被並入1427集團軍,成天壁所在的機密特種部隊“特戰九處”正是隸屬於這個集團軍,成天壁找他復命,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足足談了半個小時,叢夏坐在地板上差點睡著了。今天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不禁經歷了一場失敗的綁票時間,回來之後還被巨大的信息量給砸得頭暈,就連莊堯都因為用腦過度而疲倦了,他這顆腦袋要跟莊堯思考相似的問題,不累才怪呢。

三人開門出來的時候,叢夏一個激靈,從地上跳了起來。

叢震中對他說:“我現在要帶小成去實驗區,把他身上的那塊傀儡玉收回,我知道你累了,再堅持一下。”

叢夏笑道:“我沒事。”他看了看成天壁,儘管成天壁一貫面無表情,但是他對成天壁的面部表情可謂觀察入微,一眼就看出成天壁現在如釋重負。

他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溫柔地笑道:“天壁,恭喜你完成任務。”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這是……我為特戰九處完成的最後一次任務。”

他說出這句話後,郭成明肩膀微微一顫,低下了頭去。

叢夏心裡也很難受。儘管他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機密特種部隊,但是他可以想象,那些年輕熱血的軍人們,為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無數次浴血奮戰,最後慘烈的犧牲,作為唯一一個倖存者,成天壁歷經千辛萬苦,完成了使命,保住了軍人的榮耀,但是卻要面對昔日的戰友和組織全都不復存在的事實,這個不善表達的男人沒皺一下眉頭,但叢夏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痛苦。

叢震中帶他們進入了實驗區,那裡已經有很多人在等待接收傀儡玉。

成天壁拿出了曾經儲存在他皮肉裡的那枚傀儡玉,連同包裹傀儡玉的?金屬,一同交給了叢震中。叢震中接過來之後,在手心裡掂了掂,明明是極輕的一塊碎玉,但在每個人心中都有著壓得人窒息的重量。

郭成明嘆了口氣,重重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這個冷硬的軍人用略帶哽咽的聲音說:“天壁,你為特戰九出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你是好樣的,九處的每一個戰士,都是好樣的。”

成天壁握緊了拳頭,肩膀微微顫抖。

郭成明別過了臉去,“叢教授,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天壁,你有任何事,隨時來找我。”

成天壁朝他行了個沉默的軍禮。

郭成明也回了他一個軍禮,然後掉頭走了。

叢震中道:“接下來的事我們來處理就行了,你們就回去休息吧。”

倆人點點頭,在一個後勤人員的帶領下,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一進房間,成天壁就把古玉還給了叢夏,“以後我們不用綁在一起了。”

叢夏把古玉塞進懷裡,輕笑道:“誰說的,我們一直都綁在一起。”

成天壁用力抱住了他,額頭抵在叢夏的肩膀上,仿佛有什麼東西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無法順暢的抬起頭。

叢夏溫柔地摸著他的背,“天壁,如果你想你的戰友,就跟我說說吧。”

成天壁沉默良久,“我們,一共有……16個人,年紀最大的35歲,最小的只有18歲。叢夏,我覺得他們還活著,他們去了青海,然後杳無音信,但這不代表他們死了,特戰九處的每一個人,都是最強的戰士,何況他們那麼多人在一起,我不相信他們死了,我要去青海,我會找到他們。”

叢夏摸著他的頭髮,“我也相信他們還活著,他們個個都像你這麼厲害,怎麼會輕易死了呢,不管你去哪裡,我會跟著你,我跟你去青海,去找你的戰友。”

成天壁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薄嘴貼上了叢夏溫熱的嘴脣,叢夏摟著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著。

倆人倒在了床上,急躁地撕扯著對方的衣服,用所有的熱情投入地親吻、撫摸著對方,他們肢體糾纏,不知疲倦地汲取著對方的溫暖,就像要把自己融入對方的骨血裡一般。

 

127 末世之謎

 

“這就是能量屏蔽裝置,是用很簡單的反射原理製成的,把它貼在脖子上就行了,不過,一旦貼上後,你對別的能量體的能量感知,也會下降30%,並且,當你發動攻擊時,能量波動就隱藏不住了。”莊堯手心裡捏著一片黃銅色的圓形金屬片,半釐米厚,葡萄大小,金屬片上有很細的螺紋,一圈一圈地刻在上面。

莊堯把金屬片往後脖頸一貼,金屬片就像有粘性一樣粘在了他的脖子上,“像這樣,普通的晃動不會掉下來。”

眾人確實馬上就感覺不到他的能量波動了,這對於變異人來說,幾乎是隱形裝置,否則任何變異人都無法做到隱藏行蹤和刺殺了。

此時,他們六人正在叢震中給莊堯提供的一間獨立實驗室裡,莊堯把他一天所得到的的新玩意兒都拿了回來跟他們分享。

“這個是手機,每人一部,只限於北京市內使用,因為信號供應有限,是不允許濫用的,沒有特殊情況就不要用了。”

鄧逍拿起手機擺弄了一下,“這下好了,手機發展了二十多年,又回到最遠點了,除了打電話,什麼功能都沒有……好歹也裝個俄羅斯方塊吧。”

柳豐羽嘲笑他道:“你想的美,還給你裝安卓系統呢。”

叢夏擺弄著手裡這個只有簡單的藍光屏和撥號鍵的輕小手機,這種藍屏手機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被淘汰了,但是在這個工業生產力幾乎被摧毀殆盡的時代,能批量製造出這樣的東西已經不容易,“有了這個,碰到特殊情況聯絡也方便些。”

莊堯道:“這個確實有點用,不過你們要記住,你們的通話內容隨時受到監控,在我還沒有得到插手通訊工作的權限之前,你們不要給我在電話裡說任何不該說的,稍後我會研發新型的通訊裝置,現在軍方也在加緊修復各個地區的通訊設施,他們計劃一年之內恢復全國大部分省會城市的通訊覆蓋,到時候大多數地方都可以使用通訊器了。

“這又是什麼?”鄧逍拿起一塊黑色的布片,他伸手拽了拽,彈性驚人。

“這是他們發明的軍用紡織物,是用變異棉花製成的,這種棉花變異後呈黑色,具有極強的韌性、保暖性、透氣性和彈性,比以前的紡織物優越了二十倍以上,如果用特殊工藝手段織造,甚至能起到特種或者碳化硅鋼防彈衣70%的作用,但是重量只有陶瓷防彈衣的四分之一,是非常好的材料。因為這種材料保暖性和彈性都很好,所以我打算先用它給鄧逍做一套衣服,能同時在人類和變異形態下穿,我現在只申請了五平米的布料,只夠給他做一套冬裝和一套夏天的短褲背心,你們其他的人我會再想辦法的,畢竟這種棉花也是很珍貴的。”

鄧逍興奮得一把抱住了莊堯,狠狠親了他一口,“小莊堯,哥哥愛死你了,順便給我做個很酷的面具吧!”

莊堯狠狠把他推開了,怒道:“原位坐好!”

鄧逍高興地拉扯著那個布料,想象著自己穿上這套黑色的“夜行衣”是怎樣的英俊瀟灑。

莊堯對叢夏說:“這個材料雖然理想,但還不夠完美,叢夏,我需要你來改造它。”

“我?”叢夏立刻明白了過來,“我明白了,我想試試。”

“我今天開始研究這種變異棉花的分子特性,它一定還有進化的空間,不過我們沒空等它進化,給我幾天的時間,我會畫出詳細的分解圖紙,告訴你怎麼改進這種布料,我要你直接用無屬性……不,寒武能量來改造它的分子結構,讓它的性能更加完美,一旦你能做到這點,我就可以去向叢震中申請更多的變異棉織布,甚至能引起他的重視,改進變異棉花的種子和種植,爭取大量生產,在我們找到更完美的材料之前,這種棉花會成為我們暫時的防護衣。”

叢夏道:“這個想法真是太好了,我相信通過寒武能量的改造,它至少能達到完全防彈的效果。不過……我們其他人倒是好說,唯有柳哥,完全變異之後,體積過於龐大不說,身上還帶有腐蝕性。”

柳豐羽擺擺手,嫌棄道:“你們不用管我,讓我穿這種跟內衣賊一樣難看的塑形衣,我寧願去死。”

莊堯道:“沒錯,不用管他,他自身帶的消化液就是最好的防彈衣。”

鄧逍道:“還有什麼新鮮玩意兒,快讓我們看看。”

“這兩把槍是我帶回來的變異者1號,是火流彈武器,一次可以裝兩發子彈,殺傷力很大,只要槍法準,就可以讓普通人擁有變異人的攻擊力,現在這種武器已經開發到了第3代,這兩把是我拿回來的樣品,同樣的,我希望叢夏能嘗試改變這種武器。我和叢震中會負責提供改良方案,會細化到物理結構、動力學原理和化學反應等多個反面,而你要做的就是按照圖紙釋放能量,改造他們。初級階段,你只需要在原有武器和防具的基礎上加以改良,但是我希望你能不斷進步,進步到只要有原材料就能夠憑空製造武器、防具和各種工具的程度,這並不是空談,古玉把這些能力教給你了,作為唯一一個能接觸到那些寶貴知識的人,你要學會怎麼用。”

叢夏點點頭,“我明白。”

“關於製造工具這方面,你這段時間進步如何?”

叢夏想了想,把手放在了鋁合金桌面上,那結實的鋁合金桌面,慢慢地向下凹陷,出現了一個手掌的形狀,接著,叢夏把手握成了拳頭,慢慢向上,鋁合金跟著他的手上移,桌面上又出現了一個錐形,最後叢夏鬆開了手,桌面慢慢恢復了原形。

眾人默默看著,都有些驚訝。

叢夏道:“改變材料結構是比較簡單的,現在讓我把這張桌子變成一把鋁合金大刀,我也可以做到,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理論基礎和對材料學的研究,我做出來的刀很可能重量和材料分布不均勻,或者刀柄和刀刃長度不合理,而變成無法使用的廢刀。”

莊堯點點頭,“不錯,進步很大,接下來你需要補充很多相關知識,分子物理學、結構物理學、能量學、材料學、有機和無機化學,等等等等,你全部都要學習,我會安排一個研究員來給你上課。”

叢夏道:“沒問題,我喜歡學這些東西。”

“我今天最後一個要介紹的東西,就是這個。”莊堯把一個圓形機器放到了他們面前,那機器直徑十五釐米左右,有一個環形手柄,最吸引人的是機器的底部有一個吸盤樣的網狀裝置,莊堯按下開關,吸盤發出藍色的光,有些刺眼。

叢夏皺了皺眉頭,“這該不會就是那個吸收能量的裝置吧?”

莊堯關掉了開關,“是,你感覺到什麼了嗎?”

“沒有。”

“如果把你比作一個大型能量吸收、中轉、釋放站的話,它就是一個初型機,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吸收死亡能量體的能量。”莊堯打開那個圓形機器的頂蓋,拿出一個小盒子,“這裡是儲存能量的地方,儲量很小,不過可以替換,把這種盒子吸收滿之後,賣給軍隊,軍隊再拿去科學院,科學家們把這種無形能量轉化成能被人體吸收的液體,這就是作為新貨幣的等價流通物——能量的產生方法。”

“一個盒子能賣多少錢?”

500塊,一個盒子的能量剛好能轉化成十毫克的液體能量。”

叢夏嘆道:“轉手就是一千塊啊。能量有什麼新的計量單位嗎?”

“能量的計量單位現在正在爭論中,有人建議使用全新的單位命名方法,但是大部分人主張用已有的單位進行表達,比如克,在這個還沒有定論之前,目前用的是克。”

“那麼十毫克的能量代表什麼?十毫克也只是一丁點東西,勉強能用肉眼看見而已。”

“十毫克的能量嘛,這個並不好界定,同樣質量的能量,在成天壁身上發揮出來的作用,和在一個普通變異人身上發揮出來的作用是天壤之別,不過我可以給你舉個例子。這麼說吧,要蓄滿這一個能量盒子,需要殺死阿布這種體積的變異動物至少兩隻,如果兩倍於阿布的能量全部放到成天壁身體裡,可以讓他在能量枯竭的情況下瞬間恢復5%左右的能量,僅靠這麼一點能量,普通變異人也許只能逃跑,但是成天壁也許就能扭轉整個戰局,所以,這些能量賣的非常貴。不過,隨著高等級變異人的不斷進化,十毫克的能量對他們起到的作用會越來越少,為了滿足這部分人的需求,殺戮只會加劇。”

叢夏看著那個小盒子,感慨道:“蓄滿這一個小盒子,不知道要殺多少東西。”

“如果不嫌累的話,吸收植物能量也是可以的,大部分變異植物只是體積變大,還不具備攻擊性,只是植物的能量很少,現在很多普通人都在幹這個活兒,只不過這種裝置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所以很多普通人就成了擁有能量吸收裝置的人的廉價勞工,為他們搜集死亡的能量體。”

柳豐羽道:“那我們小夏不是成了印鈔機了?這種東西他坐在屋子裡都能蓄滿。”

莊堯問道:“你現在能從體內分離五行能量了嗎?”

叢夏點點頭,“雖然不太穩定,但是基本可以辦到了。”

“你試試。”

莊堯打開了那個裝置的開關,刺眼的藍光再次亮起,叢夏把手放到了吸盤下面,來北京之前,不斷地具化蓄能玉符和為唐雁丘製造箭頭,讓他對能量的操控更加地細緻和得心應手,他控制著體內的寒武能量,慢慢地從中剝離出了水能量,往那個裝置裡送去。

那個吸盤裝置一下子吸住了他的手,他感覺到那吸盤正在一點點吸收他釋放出去的能量,這種裝置還真是神奇,不知道那些腦域進化者是怎麼研究出來的。

“可以了,快滿了。”

叢夏停止了能量的釋放,吸盤瞬間脫落了。

莊堯取出蓄能盒子,裡面看上去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很好,不過這個東西對我們的用處真的不大,有你在,這個東西只是個雞肋,但是我們有製造這種東西的能力,倒是可以辦不少事情。”

柳豐羽笑呵呵地伸出手,“小夏,給我錢吧,我聽說王府井百貨還在營業,可以買到不少好東西呢。”

唐雁丘皺眉道:“你怎麼可以隨便向人伸手討要錢財呢。”

柳豐羽扭過頭,“不然你給我?”

“我沒有。”

“你沒有幹嘛阻止我找別人要?”

“你……”

叢夏拿出一些錢,“五千塊……夠嗎?”

柳豐羽伸手拿了過來,他勾住唐雁丘的脖子,“明天你陪我逛街去。”

“為什麼我要……”

“你不是要保護我的安全嗎?我帶著五千塊巨款,被人打劫了怎麼辦,再說我也需要個人給我提東西。”

唐雁丘無奈道:“知道了。”

莊堯道:“如果你有空的話,多生產一些火能量,據說火能量一直比較稀少,價格現在被炒高了,普遍比其他屬性的能量價格高出兩成。我們花錢會比較快,也不可能一直找他們要,還是自力更生的好。”

“我知道了,所有能量屬性都是一一對應的嗎?我的意思,比如火自然力進化人,只能吸收火能量嗎?”

“不是,每一個屬性的進化人,都可以吸收本屬性能量,和與他相生的屬性能量,比如柳豐羽可以吸收火能量,也能吸收木能量,只是從能量表現效果方面,本屬性能量會更好。其實真正消費這些能量的,基本都是那些高等級進化人,普通的變異人既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需求,北京的四大組織是能量的最大消費客戶,每個自然力進化人手裡都有幾百毫克甚至幾克的能量,足夠他們把自己來來回回充滿好幾遍,那些能量也會作為獎賞分發給下屬,總之,能量是這個時代最昂貴的東西,僅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們富可敵國。”

柳豐羽輕輕哼了一聲,“我還是喜歡當有錢人的感覺。”

叢夏笑道:“我以前一直是個窮光蛋,沒想到末世了,反而不愁錢花了。”

鄧逍大笑道:“好爽啊,以後每個月都可以給阿布洗澡了,哎,對了,唐哥,阿布怎麼樣了?”

唐雁丘道:“還可以,就是不願意見人,除了我們和送吃的人,其餘人一律不讓接近。”

鄧逍哈哈笑道:“你說一隻貓,自尊心那麼強幹嘛。”

莊堯道:“我昨天和今天都去看它了,它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唐雁丘道:“它的毛長得很快,現在已經有三四釐米了,軟得不得了,不過整體看上去還是……呃……禿的。”

叢夏想到阿布只有腦袋上有短短的毛,其他地方被剃的光禿禿的樣子,不僅有些想笑,“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它吧,它也是我們重要的夥伴啊。”

“走吧走吧,我們去陪阿布玩兒一會兒,安慰安慰它。”鄧逍蹦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眾人也都沒有異議,往樓下走去。

穿過大廳的時候,小王從遠處跑了過來。

他們朝小王打了個招呼,小王走到他們身邊,道:“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看看阿布。”

小王道:“叢教授讓我告訴你們不要出門,曹司令來了,正在跟他商量事,是關於給姚潛江療傷的事,他說不出意外的話,叢夏就要去九江郡了。”

叢夏愣了愣,“不是說因為襲擊事件,給他療傷的事推後了嗎?”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們如果只是去院子裡就去吧,到時候我會打電話通知你們的。”

叢夏和成天壁對視了一眼,成天壁回給他一個讓他安定的眼神。

莊堯道:“不用擔心,我們會陪你去的。”

叢夏笑道:“有你們在,我有什麼可擔心的,走,咱們看阿布去。”

 

128 末世之謎

 

眾人走到院子裡,老遠看到阿布蜷縮在自己臨時的“窩”裡,它看上去比長著毛的時候瘦了一大圈,身上已經長出了短短的白色的絨毛,但是還不能遮蓋住粉紅色的皮膚,果然如唐雁丘所說,它看上去還是禿的,它現在的樣子跟自己有著濃密亮麗皮毛時的樣子一比,實在有些滑稽。

阿布感覺到了他們,猛地轉過了頭來。

“阿布!”莊堯和鄧逍跑了過去,撲到了它身上。

阿布爬了起來,大舌頭輕輕一舔,倆人的衣服全濕了。

叢夏走過去,笑著摸了摸阿布的身體,“長得很快嘛,新長出來的毛真軟啊,天壁,你摸摸看。”他抓著成天壁的手,放到了阿布的身上。

成天壁道:“很熱。”

“貓嘛,體溫本來就比人高。”叢夏揉了揉阿布的肚子,笑道:“你看阿布委屈的樣子。”

阿布輕輕地叫了一聲,用腦袋蹭了蹭莊堯的胸脯,看上去還是沒什麼精神。

莊堯笑道:“你毛長得這麼快,過不了一個星期就能遮住皮膚了,到時候我就帶你出去玩兒,去水產街散步,你吃多少我們買多少。”

阿布聽到這個終於高興了一些,翻出肚皮來衝著眾人,紫水晶般的眼睛裡滿是期待。

他們坐到了阿布的肚子上,給它揉著肚皮。

成天壁沉聲道:“不知道姚潛江打算怎麼解釋我們在水產街被襲擊的事,畢竟人確實是他的人。”

叢夏道:“肯定會說自己的手下被收買了。這件事應該不是姚潛江指使的,是誰不想讓要姚潛江接受治療呢……”

莊堯冷笑道:“奉嵐會、六道黃泉甚至龍血族都有可能,這四個勢力彼此之間明爭暗鬥,根本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儘管我們都有著共同的目的,但是資源畢竟是有限的,人對權力的慾望卻是無窮無盡的,爭能量、爭能源、爭人才、爭武器、爭地盤,北京這個地方,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理都理不清,不想讓姚潛江好起來的人,太多太多了,哪怕只是利用一些廢棋拖延幾天時間,也有可能改變很多事。比如,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姚潛江要求叢夏給他療傷,是有理有據的,他畢竟是為了搜集傀儡玉才受的傷,但是現在受到這件事的影響,其他幾家就有理由彈劾九江郡,總之,這件事對九江郡的影響很不好,就看有心人怎麼利用了。”

“我們還是暫時服從司令的安排吧。”叢夏躺倒在阿布的肚子上,“我還挺想會一會那個姚潛江的。”

不只叢夏,其他幾個人也對這個水自然力進化人很好奇,每個人的潛意識裡都或多或少地強者有著好奇和嚮往。

成天壁沉聲道:“四江門的人在石家莊綁架莊堯的事,也該算算賬了。”

莊堯冷冷一笑,“沒錯,在我們見到姚潛江的那刻起,我們就算正式步入京城的紛爭當中了,到時候奉嵐會也會來找我們算賬的,一定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

鄧逍在阿布的肚皮上打了個滾,“什么九江郡、奉嵐會,我們才不怕他們呢,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天下無敵!”

唐雁丘輕聲道:“鄧逍,不要自傲。”

“這不是自傲,這是自信。”鄧逍摸了摸鼻子,“嘿嘿,我們本來就很厲害。”

莊堯點點頭道:“沒錯,我們確實很厲害,我會把你們每一個人,都打造得更加厲害,無論是魔鬼松還是大雁塔,或者什麼南海巨獸,最終活下來的,肯定是我們。”

叢夏喃喃道:“不過,真的沒想到啊,當初那棵盆景松,居然長成了六百多米高的怪物……”他不僅回想起了那棵盆景松最初的樣子。

他已經記不清那棵盆景松是什麼時候被買回來的了,可能是他入職後不久吧,公司拉回來一大批植物,那個盆景松最貴,被擺在了前台,好讓所有人一進公司就能看到。他還挺喜歡那棵松樹的,因為它的型確實非常漂亮,因為對什麼事情都抱著好奇,他也曾經在園藝師傅來護理松樹的時候湊過去擺弄過它,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當初那棵只比他膝蓋高一點的盆景松,控制了小興安嶺三分之一的森林。

他們真的要從哪個龐然大物手裡搶回傀儡玉嗎?反正這也不是他們一家的工作,他喜歡到時候去面對魔鬼松的不是他們……不過,叢夏也明白,就算去收那顆傀儡玉的不是他們,給他們委派的任務,也絕對不可能輕鬆。

成天壁道:“地震第二天,我們路過你的公司,還受到那棵松樹的攻擊,當時它應該只有十多米吧。”

“嗯,最長不超過二十米,後來它消失的時候,已經接近百米了,那個時候它就攻擊周圍的一切變異動植物,瘋狂吸收營養,現在完全是超乎我們想象的超級生命體。”

柳豐羽道:“還好它當初沒殺了我,想想真嚇人。”

鄧逍瞪大眼睛,“哇,柳哥,你見過魔鬼松啊。”

“見過啊,它還把我打暈了,恐怕那時候它正在跟人類異種,總之沒殺了我,我醒來之後它已經不見了。”

叢夏道:“你說它會記得我們嗎?”

柳豐羽撇了撇嘴,“最好不記得,我攻擊過他。”

叢夏聳了聳肩,“它體內人類的自我意識肯定已經不在了,否則不會甘心呆在原始森林裡和一堆植物為伍,但是它肯定具備了人類的智慧,一顆具備人類智慧的超級松樹,哎,真難對付。”

幾人正聊著天,叢夏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叢夏按下通話鍵,裡面傳來小王的聲音,“喂,小王。”

“喂,叢先生,你們回來吧,教授現在要見你們。”

眾人對視一眼,心裡紛紛有了猜測。

他們返回了實驗區,叢震中和曹知賢都在等著他們。

進屋之後,曹知賢做了個請的姿勢,“各位請坐。”他的目光在成天壁和叢夏身上打了個轉。

叢震中道:“小夏,我剛才和曹司令商量了姚潛江的事,我們的意思是希望你去將姚潛江的傷治好。他受傷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都要在無菌室裡呆八個小時,傷勢雖然沒有惡化的趨勢,但是以我們現在的醫術,很難殺滅所有細菌,只有你能一次性將他的傷徹底治好。”

成天壁低聲道:“水產街我們遭到襲擊的事,他的答覆是什麼?”

曹知賢道:“他堅稱那些人不是他指使的,那些人被收買了,故意陷害他。”

莊堯插口道:“你們希望他好起來嗎?”

曹知賢道:“當然,姚潛江是我們的最高戰鬥力之一,如果他死了,九江郡肯定分崩離析,這絕對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

莊堯輕輕一笑,“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到北京已經好幾天了,我看你們也不急著給他治療啊。”

叢震中推了推眼鏡,“姚潛江性格傲慢,很有自己的主意,是四大自然力進化人裡,最不好指使的,我們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滅滅他的氣焰。”

叢夏道:“我沒有意見,你們決定好了,我今天就可以去。”說完他看了看成天壁,“天壁,沒問題吧。”

曹知賢微微眯起了眼睛,把叢夏詢問成天壁意見的一幕盡收眼底。

成天壁點點頭,“可以。”

曹知賢道:“既然這樣,我現在就送你們過去。你們六個人都要一起去嗎?”

叢夏毫不猶豫地點頭,“一起去。”

他們走出科學院後,坐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跟著曹知賢的車,往北開去。

這輛用汽油做燃料的車讓他們想起了路霸,他們在路上商量著雇人去洛陽把路霸弄到北京來。

不到八個小時,車停下了,他們被送到了一個大型住宅區的正門口,這個小區裡有小高層,也有連體別墅,甚至還有兩棟四合院,九江郡是北京規模最大的變異人組織,號稱成員過千,確實需要這麼大個地方裝下所有人。

大門口早已經有十多個等著迎接,見到曹知賢下車之後,都恭敬地行禮。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道:“曹司令,勞駕您跑一趟了,裡面請。”

曹知賢負手而立,“人你們帶進去,我就不進去了,我在這裡等著。”

男人點點頭,把目光移向眾人,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各位幸會,我叫劉嚴,是九江郡的大管家,各位請跟我走吧,我們郡王已經等待多時了。”

“噗,郡王?你們倒真會自娛自樂。”柳豐羽不客氣地嘲弄道。

劉嚴表情沒有一絲波動,鎮定而客氣地解釋道:“柳先生,這不是郡王自己封的,郡王以自己母親的家鄉命名幫會,後來口耳相傳,大家就都叫他郡王了。”

鄧逍眼睛發亮,“我也要,我也要自己封個綽號,咱們都給自己取個響當當的名字吧,比如,我叫個蜥蜴俠什麼的,或者鱷魚俠?”

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腦袋,“乖,回去我幫你想。”

劉嚴道:“幾位這邊請吧。”

他們跟著劉嚴和九江郡的一大幫子人走近了住宅區。這個社區裡的人是真的不少,隨處都充斥著變異人和為他們服務的普通人,這些人看到他們的時候,目光中都充滿了戒備、探究和好奇。

劉嚴把他們帶進了一個四合院裡,這個四合院守衛森嚴,幾乎是五步一崗,一看就知道是重要人物住的地方。

最終,他們跟著劉嚴進入了主屋,劉嚴指著面前的臥室道:“郡王就在裡面。”劉嚴看向叢夏,“叢先生,請進吧。”

叢夏道:“我們要一起進去。”

劉嚴不卑不亢地說:“叢先生,我家郡王受的傷,不方便讓太多人看到。”

叢夏毫不讓步,“都是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劉嚴微微頷首,“確實不方便。”

柳豐羽冷哼道:“那我們也不方便,走人吧。”

站在客廳裡的變異人全都靠了起來,冷冷地看著他們。

莊堯冷道:“什麼意思?想打嗎?”

劉嚴揮了揮手,讓那些散開,他笑道:“我家郡王在北京好歹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受傷虛弱的樣子,實在不好意思讓太多人看到,我相信各位也能理解,再說,叢先生進去給我家郡王治病,和你們只有一門一墻之隔,不知道這樣各位有什麼好擔心的?”

鄧逍叫道:“我聽說你們那個郡王,一下子能把人吸成乾屍。”

劉嚴道:“郡王有這個能力是不假,但是怎麼可能用在幫助自己的人身上呢。你們在門外,曹司令在大門口,我們怎麼會對叢先生不利?莫非各位真的對我家郡王的能力噤若寒蟬,連讓叢先生進屋都擔心?”

柳豐羽怒道:“你少他們激我們……”

成天壁抬起手,制止了柳豐羽,他對叢夏道:“沒關係,你進去吧,我們就在門外。”

叢夏沉著臉點了點頭,其實他並不是害怕一個人面對姚潛江,他只是擔心九江郡的人會耍什麼花招,他們在一起的話,他能安心一些。

劉嚴笑道:“叢先生,你別緊張,我們家郡王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且極有休養,只要你能將他的傷治好,九江郡上下將永遠奉你為上賓。”

叢夏淡淡一笑,“請吧。”

劉嚴輕輕敲了兩下門,裡面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老劉嗎。”

“郡王,叢先生來了,我現在帶他進去。”

“嗯。”

劉嚴推開門,帶著叢夏走了進去。

叢夏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那種味道混合了腐臭味和藥味,讓人非常地不舒服。

轉過屏風,寬敞的臥室展現在他眼前,臥室正中央的大床上躺著一個穿著黑色睡袍的男人,二十多歲的樣子,果然如劉嚴所說,英俊非凡,只是臉頰削瘦,面色蒼白,看上去有些病態,但是身上那種冷硬強大的氣勢卻不減半分。

圍著那張大床,有三個護士和一個醫生在忙碌著,屋裡采光很好,但是整個臥室依然給人一種陰暗的感覺。

姚潛江淡淡地看了叢夏一眼,“你就是叢夏?比我想的年輕。”

叢夏點點頭,“幸會。”他皺了皺鼻子,屋裡的味道實在難聞,不過他習慣了柳豐羽的味道,這種程度的愁太還能忍受。

姚潛江露出冰涼的笑意,“很臭是嗎?在這裡呆了一個月,我已經聞不到了。”

劉嚴連忙道:“郡王,您的傷馬上就能治好了。”

叢夏不想在這裡久留,姚潛江的能量波動非常強,跟成天壁差不多,但是他在成天壁身邊呆習慣了,已經能夠忽略了,他可沒習慣姚潛江這股讓他倍感壓力的能量,他走了過去,“傷呢?讓我看看。”

姚潛江看了他一眼,“你可別被嚇到。”

“現在沒什麼能嚇到我了。”叢夏說的是實話,他這一路上經歷了多少恐怖和死亡,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讓他嚇到的,他原本也並不是膽子多大的人,卻硬生生被鍛煉出來了。

兩個護士慢慢移開了蓋在他下身的被子,叢夏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恐怖畫面了,沒想到被子下面還另有玄機,姚潛江的一條腿被罩在了一個金屬罩裡。

醫生解釋道:“這是我們發明的無菌艙,為了抑制傷口細菌感染的,但是每天只能使用八個小時,否則腿部神經容易壞死。”

叢夏咽了口口水,他從那個無菌艙裡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動,剛才被姚潛江強大的能量給吸引了,他還沒感覺出來,現在一靠近,那細小而密集的能量波動,讓他不禁回想起了……

醫生按下一個按鈕,無菌艙瞬間打開了。

叢夏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絕對是他見過得最噁心的傷口了。

姚潛江修長的腿腫成了兩倍大,崩裂的傷口裡有很多黑色的蟲子在皮肉裡爬來爬去,那些蟲子體積都很小,雖然長得跟大雁塔裡的蟲子一模一樣,但是只有小指甲蓋大小,蟲子黃色的體液混著和膿血不斷地從大腿上留下來,那股惡臭就是這麼來的。那根本已經不是人類的腿,反而像是蟲子寄宿的窩!

叢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他噁心得差點吐出來。

姚潛江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嚇到了嗎?”

叢夏深吸了口氣,“你、你不疼嗎?”他看上去居然這麼冷靜。

姚潛江道:“一直在用杜冷丁止痛。”

叢夏嘆了口氣,“你讓他們出去。”

姚潛江 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

劉嚴帶著幾個醫生護士離開了。

叢夏站到了他床邊,“這些蟲子是不是在你的身體裡排卵繁殖?”

“是。”

“你還活著真是個奇跡啊。”

姚潛江道:“我已經殺了不少蟲子了,但是它們的卵非常小,肉眼看不到,把腿切了也未必有用。”

叢夏忍著噁心仔細觀察著他的腿,“你看了錄像嗎?”

“看了,有兩個是我們的人,另一個是14集團軍的一個少尉。”

叢夏道:“你覺得他們和你的癥狀一樣嗎?”

“你認為呢?”

叢夏想了想,“不太一樣,那些蟲子是在他們皮下蠕動,你這個卻已經皮開肉綻了,而且那些蟲子已經蠕動遍他們全身了,如果是你這個狀態,他們早死了。”

“聽他們說,那些蟲子有可能是在和他們異種,我不知道異種是怎麼進行的,但是至少我沒有被蟲子異種 ,我這種狀態……”姚潛江看著自己的腿,微微皺了皺眉頭。

叢夏道:“像是蟲子把你當成繁殖皿了。”

姚潛江看著叢夏,“你究竟能不能治好我?”

叢夏抿了抿嘴,“我試試吧。”他看著姚潛江的傷口,竟然有種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感覺。

一般修復創口,都是先修復骨骼,然後血管、神經,最後修復皮膚組織,但是姚潛江的傷口裡面全是蟲子,他要怎麼把這些蟲子全都殺了?

姚潛江看著叢夏清秀的眉目緊皺,對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沒什麼氣勢的男人不太信得過。

叢夏道:“有什麼辦法能把這些蟲子先殺了嗎?”

“這些成型的可以殺掉,但是卵殺不掉。”

“卵沒關係,修復細胞的時候,人體免疫機能會自動排除異物,但是有這些蟲子橫衝直撞,傷口會一直好不了。”

姚潛江伸出修長蒼白的手,罩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放,頓時,那些亂衝撞的蟲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了下去,就像被吸乾了內臟一般,變成了綠豆大小的乾癟屍體。

叢夏驚訝地看著他,“你既然能殺它們,為什麼……”

姚潛江道:“他們的繁殖速度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又會出來新的一批,我懶得浪費能量。”

叢夏一聽這些蟲子繁殖能力這麼強,不敢耽擱,馬上從姚潛江的大腿根部開始,從體內的寒武能量中分流出水能量,注入姚潛江體內,能量進入姚潛江體內後,立刻和自身的水能量融為一體,這股能量被操縱著運行到了腿部,加速了細胞的再生速度。

姚潛江能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溫暖的能量進入了他體內,他不禁又看了叢夏一眼,叢夏臉上認真、專注的表情讓他頗為意外。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腿,慢慢地,膿血不再流了,皮膚在以緩慢的速度愈合,膀腫的腿也在漸漸消腫。因為帶了杜冷丁,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但是光是眼睛也能看到他的傷正在被修復。

叢夏的額上漸漸冒出了細汗,這條腿損害的很嚴重,雖然沒傷到骨頭,但是整條腿的皮肉幾乎全都壞死了,要重組細胞,修復血管、神經、經脈、脂肪、肌肉和皮膚,實在是個不小的工程,幾乎等於重新給他造出一條腿來。

十分鐘之後,叢夏體內的能量耗空了,還好他身上帶了不少蓄能玉符,他一邊從玉符裡補充能量,一邊繼續修復。

姚潛江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輕聲道:“行了,休息一下吧,我都這樣一個月了,也不差這一天。”

叢夏坐倒在了椅子上,仰起脖子喘著氣,“郡王,你這個傷真是太難對付了,你可欠我好大一個人情啊。”

姚潛江輕輕一笑,目光掃過叢夏白皙的脖頸,“你希望我怎麼還呢。”

“暫時還想不出來……哦對,我有隻貓,變異貓,很大,給它買魚不太方便,不如接下來一年,它的魚你給包了吧。”

“可以。”

“其他我還沒想到,不過你記得自己一條腿值多少就行,我也會記得九江郡郡王的一條腿值多少的。”身為北京城第一大幫派,這條腿可值錢了,他也不指望姚潛江以後能知恩圖報,多少給他們點好處就行。

姚潛江眯起眼睛,“傷還沒治好,你先跟我談報償了?”

“只要傷好了你別忘就行。”

姚潛江深深看了他一眼,“膽子不小。”

叢夏喝了口水,順了順其,“繼續吧。”他把兩塊蓄能玉符的能量全都吸進了體內,繼續修復那條嚇人的腿。

當他體內的能量第二次耗空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和成天壁的聲音,“叢夏,還沒結束嗎?”

叢夏喊道:“沒有,再等我一會兒。”

姚潛江道:“你還帶了隊友來,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也在外面嗎?”

“在。”

“你們只有六個人,能幹什麼?不如加入九江郡,這個時代能找到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叢夏笑道:“謝謝郡王的好意,我覺得人少自在。”他聽得出姚潛江語氣裡的傲慢和自負,也難怪,姚潛江身為九江郡的首領,在這裡就算不是皇帝,也是一方諸侯,儘管軍政大權依然在部隊手裡,但是誰敢得罪九江郡?這個末日時代,沒有平等、沒有民主、沒有憲法,力量就是一切,只要有強大的力量,就能如同北京城的每一個自然力進化人一樣,過萬人之上的生活。

姚潛江搖了搖頭,“說不定你以後會改變想法。”

“啊,或許吧。”叢夏敷衍道。

姚潛江眼看著自己幾乎廢掉的腿,在叢夏的努力下一點點消腫、止血、傷口愈合,並最終長出了全新的皮膚,他看叢夏的眼神也漸漸地不一樣了。最開始他實在懷疑叢夏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的那麼厲害,但是現在,他終於明白這個人為什麼還沒到北京,已經引起軒然大波,這種絕無僅有的能力,是每一個強權者趨之若鶩的,沒有人能眼看著一個擁有治愈能力的人在自己眼前,而不想據為己有。

高等級進化人在擁有了能力、權勢、聲望和這個時代能賦予他們的一切之後,最害怕的是什麼?無論他們多麼強大,他們終究是人,和那些與他們有雲泥之別的所有底層的普通人一樣,他們懼怕受傷和死亡。可是叢夏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不死”的希望。

姚潛江目光灼灼地看著叢夏。

整條腿終於修復完畢,叢夏用消毒毛巾擦了擦手,“郡王,你這腿真長啊,要是真沒了還怪可惜……”他注意到姚潛江在看著他,那赤裸裸的目光讓他有些發毛。

大概是他一時得意忘形了,忘了用敬語?實在是剛才姚潛江的樣子太慘不忍睹了,他下意識地也沒法把這個蒼白虛弱的男人當成京城最大的變異人組織的首領,他好像還開了個玩笑……叢夏是非常會看人眼色的,立刻嚴肅了起來,“郡王,你的腿沒事了,你要不要站起來活動一下試試?”

姚潛江從床上跳了下去,看著自己幾乎完好無損的腿,驚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床上躺著的這一個月,簡直是一場噩夢,他依靠進步了的現代醫學維持生命到現在,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了,可即使科學院投入了最厲害的醫學力量,也沒能把他的腿治好,在聽到叢夏這個人的消息之前,他已經在考慮節肢了。

能再次站起來,對他來說宛若重生!

姚潛江走到叢夏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朗聲道:“叢夏,我欠一個大人情。”

叢夏笑了笑,“有郡王這句話就行了。”他扔下毛巾,“那我走了。”

姚潛江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叢夏驚了一下,戒備地看著他,“郡王……”

姚潛江低下頭,“叢夏,來九江郡吧,你、你的朋友、還有你的貓,我都負責。”

叢夏笑道:“多謝郡王的好意,但是,同為自然力進化人,成天壁怎麼能屈居你之下呢?難道你願意讓賢?”

姚潛江臉色微變。

叢夏慢慢推開了他的手,“郡王好好休息吧。”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姚潛江看著叢夏的背影,目光愈發深沉。

推開門的一瞬間,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成天壁面無表情的臉。

成天壁一步跨到他面前,用眼神詢問他。

叢夏做了個OK的手勢,“一切順利。”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腦袋,“那就好,回去了。”

叢夏看著成天壁,心裡的驕傲和自豪無法言表,在他眼裡,成天壁才是最強的男人,姚潛江再大的胃口,也別想吞下他們。

劉嚴衝進屋裡,聽他激動的聲音,肯定是高興壞了,再出來的時候,剛才那股沉穩勁兒都沒了,欣喜地說:“謝謝叢先生,幾位留下來吃晚飯吧,這裡什麼食材都有……”

莊堯道:“不用了,我們這就回去了。”

“什麼食材都有嗎?好想吃烤鰻魚和北極貝啊。”鄧逍眼巴巴地看著劉嚴。

劉嚴道:“這個……我得去廚房確認一下,末世之後海鮮幾乎已經絕跡了,但是還有以前留下來的冷凍海鮮。”

鄧逍興奮道:“哦,一樣來點兒。”

叢夏也不客氣地說:“我們就不在這裡吃了,回去還有事,如果真的有好的食材,給我們送到科學院來吧,交給科學院第三區後勤部的小王。”

劉嚴笑道:“沒問題。”

幾人跟著劉嚴離開了姚潛江的四合院,回到了進來的那個大門。

看了看表,他們進去了一個半小時,拋去其他零碎的時間,他修復姚潛江的腿,至少花了七八十分鐘,這是他耗費能量最多的一次,光是蓄能玉符就用掉了五個,如果不是有傀儡玉這個免費的“能量提款機”,他會心疼死。

曹知賢果然還在門口等著他們,上了車,馬上問道:“情況怎麼樣?”

叢夏道:“司令您放心,已經治好了。”

曹知賢松了口氣,“雖然姚潛江這個人很自負,不好使喚,但是如果少了他,就缺了一股極其重要的戰鬥力,而且,九江郡如果完了,那就是逼著勢單力薄的六道黃泉站隊,不管六道黃泉站到那一隊去,北京肯定會亂。”

他們雖然對北京的情況了解不深,但是也能猜出其中的利害,說起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鬥爭,外患不斷,內憂不止,人類的狀況真是岌岌可危啊。

曹知賢把他們送回了科學院,小王親自來接的他們,“你們可算回來了,叢教授很擔心呢。”

“叢教授找我們了嗎?”

“嗯,他說等你們回來,就帶你們去見他。”

“說了是什麼事嗎?”

“他說唐大校要帶你們去第六區看實驗室。”

莊堯面露喜色,“太好了,我們趕緊去。”

小王用無線電和叢震中聯繫之後,讓他們上了電力車,直接把他們從地面送到了第六區。

第六區和第三區隔得很遠,車足足在科學院裡開了十分鐘才到。

下車之後,小王拿著通行證在門口的保安處登記,確認過後,才帶著他們進入了第六區的主樓。

第六區看上去和第三區差別不大,至少樓體和裝修都差不多。

小王介紹道:“第三區主要從事的是生物學方面的研究,尤其專注於變異動植物的研究,第六區則主攻龍血人和基因方面的研究,因為唐大校原本就是龍血人試驗的第一負責人,他們各有分工的。”他們走進電梯,電梯一路往下,進入了地下六層。

科學院地下恐怕已經被徹底挖空了。

走出電梯,他們一眼就看到叢震中和唐汀之。

“二叔。”

“小夏,怎麼樣?”

叢夏笑道:“治好了。”

叢震中拍了拍他的肩膀,松了口氣,“如果治不好姚潛江,要出大亂子的。”

叢夏心有餘悸地說:“他的傷真是相當麻煩,而且很噁心。”

他在路上跟其他人說了姚潛江的傷,除了莊堯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外,其他人都不願意多聽。

叢震中道:“我沒看過他的傷,但是聽說有寄生的跡象。”

“對,跟我們看到的錄像還不太一樣,我也不太確定,反正這些蟲子真是噁心透了。”

“我們手裡有不少從姚潛江那裡收集來的樣品,正在對這些蟲子進行研究,希望能了解它們的生理特性,找出它們的弱點,不管那些蟲子多麼難對付,早晚有一天……”叢震中嘆了口氣,“我們還是要去收回那塊傀儡玉。”

幾人想到這點,心情都好不到哪兒去。

唐汀之道:“跟我來吧,我把訓練室騰出了一間給你們,你們還需要什麼東西,現在就可以跟我說。”

一行人跟著唐雁丘坐電梯再下了六層樓,電梯門一開,一個跟實驗區截然不同的空間出現在他們眼前。

電梯正對這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兩個房間,光從外墻就可以看出非常大,唐汀之道:“左邊是龍血人正在使用的訓練室,右邊現在給你們使用,雖然不太方便,不過三區沒有這樣的條件,你們只能來這裡。”

莊堯看向左邊,“龍血人在裡面嗎?”他已經感覺到了一些能量波動。

“在,你們想看看嗎?”

“進去看看吧。”

唐汀之帶著他們走向左側訓練室的大門,他的手還沒觸到門把,雙葉門被打開了一扇,一個身材高大、俊美無匹的年輕人站在門口,抱胸看著他們。

唐汀之點點頭,“長澤,他們都在嗎?”

“嗯,都在。”那個年輕人的目光從他們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到了鄧逍身上。

鄧逍挑了挑眉,“幹嘛?看我幹嗎?”

那年輕人眯起眼睛,“下次再敢隨便摸我的尾巴,小心你的手。”

鄧逍歪著脖子想了半天,“我什麼時候摸你尾巴了,你有尾巴嗎你?我才有尾巴呢。”

另一側的門也被打開了,單鳴熟悉的臉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哦,是你們啊,來這裡幹嗎?想開練嗎?”

鄧逍指著那個年輕人對單鳴說:“他說我摸他尾巴,我什麼時候摸過他尾巴,我摸的是你兒子的。”

單鳴揉了揉那年輕人的頭髮,“他就是我兒子。”

那年輕人的頭髮被揉的亂七八糟的,卻一點怨言也沒有,跟剛才強勢的樣子截然相反,只是很平和地順了順自己的頭髮。

鄧逍瞪大眼睛,“你幾歲生的?”單鳴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來歲,怎麼會有個二十多歲的兒子?

叢夏無奈道:“小鄧,上次我們談話的時候,你是不是又睡著了啊?”

“你說哪次?太多次了,我記不住了。”

莊堯抬起頭看著那個年輕人,“叢教授說過,我們上次看到的那個小嬰兒,其實是個成年人,就是你嗎?”

鄧逍驚訝地張大嘴巴,“什麼?那個嬰兒是他?怎麼回事?你的進化能力是變大變小嗎?太扯淡了吧。”

叢震中輕咳一聲,道:“沒錯,確實是他,我來重新介紹一下,他就是龍血族首領,純血龍血人,火自然力進化人,沈長澤。”

 

129 末世之謎

 

叢夏仔細打量著這個龍血族的首領,似乎和成天壁年紀差不多,不過比起基本上沒有表情的成天壁,他看上去更像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且,果然傳聞不假,這個沈長澤對自己的父親恐怕是言聽計從的,如果換做姚潛江,就算再怎麼孝順,也不會讓母親當眾揉亂自己的頭髮,還面不改色吧。畢竟是京城四大幫派之一的首領,在陌生人面前總要保有威嚴,不然怎麼服人。他把這種情況歸結於沈長澤年紀小,沒有這方面的考量。

鄧逍奇道:“你是怎麼變成嬰兒的?你的尾巴和鱗片呢?快變出來讓我們看看。”

單鳴“嘖”了一聲,“你小子當我兒子是耍猴兒的啊,別堵在門口,不進來就趕緊走。”

鄧逍一個閃身竄了進去,“裡面還有龍血人嗎,我倒要看看龍血人到底是……哇啊!”

一個黑影從眾人眼前飛過,叢夏透過倆人的縫隙往裡一看,一個跟唐雁丘形狀差不多的人飛了過去,不過,唐雁丘可沒有尾巴。

鄧逍興奮地大叫道:“叢哥,你們快進來看,太酷了。”

莊堯推開單鳴就想擠進去,單鳴用一根手指頭點住了他的額頭,嬉笑道:“這小孩兒哪兒來的?哎,長澤,你看他長得跟你小時候有沒有一點像?”

沈長澤看了莊堯一眼,“不像。”

莊堯一下子拍開了單鳴的手,瞪著他道:“你的腕關節勞損嚴重,指骨第二節輕度變形,肌纖維密度只有正常人的85%,你是從小運動過量了吧,再用手指碰我的頭,我就要觀察你的性能力了。”

單鳴愣了愣,哈哈大笑道:“長澤,這小子比你小時候好玩兒多了。不過,我的性能力一點問題都沒有。”

唐汀之道:“他是腦域進化人。”

單鳴道:“看出來了,跟你一個德行。”

沈長澤抓住了單鳴的手,皺眉道:“你腕關節勞損嚴重?”

“長期扛槍,有什麼奇怪的。”單鳴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行了,進來吧。”

幾人走進了訓練場。

那是一個特別開闊的訓練場,至少有五六個籃球場那麼大,各種健身設備一樣俱全,還有很多他們根本認不出來的設備。

訓練場裡有二三十人,說“人”也不太準確,因為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是以人的形態出現的,甚至還有一些外國人。

柳豐羽吹了聲口哨,“哎喲,這動物園啊。”

訓練場上有七八個身披暗色鱗片、背生肉翼、頭上張角、身後有尾的怪物,他們跟那天進北京城之前見到的單鳴懷裡的小怪物的區別只有兩個,一個是大小不同,還有一個是鱗片的顏色不同。

“這是……龍血人?”叢夏驚訝地看著那些一看就強大無比的人,儘管那些人悍勇的外形放在末世不足為奇,但是一想到這些怪物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在曾經的文明時代出現了,叢夏就感慨不已,別說這個末日時代有多少他們不知道的秘密,哪怕是以前的文明時代,他們不知道的也多了去了。

鄧逍眼睛發亮,“太酷了,又有翅膀又有尾巴,我如果也有對翅膀就好了。”

唐汀之說:“如果你想要翅膀的話,我可以幫你。”

“啊?怎麼幫我?”

唐汀之認真地說:“你是兩棲爬行類返祖人吧,體格強壯,我可以親自為你進行龍血基因改造試驗,把你變成他們那樣。”他說到最後,兩眼放出異樣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著鄧逍結實的身體。

莊堯白了他一眼,“他不需要任何實驗,沒有翅膀他也打得過龍血人。”

單鳴挑了挑眉,“口氣不小嘛。”

鄧逍“嘿嘿”一笑,那倒是實話。

成天壁開口道:“不如比一比吧,讓我們看看龍血人的實力。”

沈長澤輕輕一笑,“好啊。”他看著逐漸聚攏過來的其他人,對一個面相憨厚老實的年輕人道:“黃鶯,你來跟他試試怎麼樣?”

那年輕人露出討人喜歡的憨笑,“可以啊,叢教授,你介紹介紹,這幾位朋友是誰啊。”

叢震中道:“他們是前段時間剛來北京的……”

“風自然力進化人?”人群中傳出一個聲音。

眾人的表情都變了,目光在六人之中搜索,最後全都定在了成天壁身上。他們六人中,看上去實力最強的就是成天壁和唐雁丘,但是唐雁丘常年弓不離身,所以儘管成天壁用屏蔽能量波動的裝置隱藏了能量,但是明眼人還是看出了他的不同。

成天壁淡淡掃了他們一眼。

鄧逍得意道:“沒錯,我們成哥就是風自然力進化人。”

沈長澤眯起了眼睛,打量著成天壁。

唐汀之看著沈長澤,“你們兩個不準在這裡比試,這個地下訓練場很貴。”

沈長澤道:“我什麼都沒做,讓這小子跟黃鶯試試,試試龍血人的實力。”

柳豐羽道:“不公平,我們家小鄧又不會飛。”

“黃鶯也飛不起來。”唐汀之道。

叢夏意外道:“嗯?他不是龍血人嗎?”

叢震中道:“是的,但是龍血人根據血濃度的不同,實力差距比較大,目前在北京的龍血人裡,只有兩個人血濃度超過了60%,一個是沈長澤,一個是艾爾·莫瑞,只有他們兩個的翅膀能飛起來,其他人的翅膀只能做輔助作用。”

莊堯道:“原來如此,難道你沒在改良基因方面做過努力嗎?”

唐汀之道:“還在試驗階段,你要幫忙嗎?”

“不,我沒空。”莊堯一口回絕。

黃鶯笑道:“小弟弟,你姓鄧啊,你好。”

鄧逍笑道:“大哥你好,你怎麼叫個女孩兒的名字。”

“黃鶯不是我的名字,是我在龍血戰隊的代號,你就這麼叫我就行了。”黃鶯身體一顫,瞳孔頓時變成了血紅色,身上古銅色的皮膚慢慢被暗灰色的鱗片覆蓋,從腳底一直覆蓋到脖子,雙手雙腳都伸出了利爪,背後鑽出兩個半米長的肉翼,肉上冒出鹿茸一般的角,最後,一條一米多長的尾巴啪地一聲狠狠拍了下木地板,黃鶯笑道:“如果不想玩兒了你就說,我不想傷著你。”

鄧逍哈哈笑道:“大哥,我才不想傷著你呢。”

他把外衣和外褲都脫了下來,叢夏伸手,“來,衣服給我。”

鄧逍脫到只剩下背心和短褲,他低吼一聲,身體驟然漲大,肌肉爆發,幾秒鐘的時間,就從一個陽光帥氣的少年,變成了一個身高三米,虎背熊腰,全身長滿暗綠色皺皮的蜥蜴型怪物,背後也生出了一條粗長的尾巴。

“喲,這造型真帥。”一個龍血人調侃道。

鄧逍用大爪子抓了抓光禿禿的頭頂,被粗硬皮膚覆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嘿嘿,帥吧。”

黃鶯笑道:“有意思,看上去很厲害啊。”

鄧逍得意道:“當然厲害,大哥,你可要小心點。”

叢震中道:“大家後退。”

他們全都往後退去,把中間的地帶留給了倆人。

鄧逍甩了甩胳膊,大叫一聲,“來吧!”他足下用力蹬地,龐大的身體像箭一般朝黃鶯射去,人頭那麼大的拳頭毫不猶豫地砸向黃鶯的臉。

黃鶯的眼神也瞬間變得認真了起來,他快速閃身避過這一拳,一手抓住了鄧逍的手臂,身體靈活地翻身而上,雙腿一下子夾住了鄧逍的脖子。

鄧逍的兩隻大爪子狠狠朝黃鶯的腰腹刺去。

黃鶯按著他的腦袋跳了起來,一腳踹在他的背心,把鄧逍踹飛出去好幾米。

第一次的過招不過發生在短短兩秒鐘之內,兩人的速度都快得難以想象,打鬥場面非常精彩。

叢夏低聲道:“這個龍血人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小鄧差了一點點。”

成天壁道:“他是職業特種兵,小鄧的格鬥技巧不行。”

鄧逍穩住身體後,又飛快地朝黃鶯攻了過去。成天壁說得很對,在場人都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戰鬥的,他們很容易就看出黃鶯的速度和力量稍微落了下風,但是鄧逍在末世前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最多平時運動比較多,跟黃鶯這種實戰經驗豐富的成熟特種兵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鄧逍的拳頭再重、再快,也打不到黃鶯,但是黃鶯也沒討到好,鄧逍皮糙肉厚,根本就是個血牛,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赤手空拳實在很難傷到他。

鄧逍打不到黃鶯,慢慢就打出了火,他本來就是直來直去的性格,高興來得快,火氣也來得快,他大吼一聲,兩手撲地,變成了爬行的姿勢,在四爪爬行的狀態下,他的速度比兩腿奔跑時還快了一倍有餘!

黃鶯一驚,翅膀在背後用力扇動,儘管飛不起來,但是離地幾公分還是做得到的,而且這樣無形中增加了他的速度。

鄧逍飛快地朝他爬了過去,在靠近黃鶯的一瞬間,兩爪按在地上,兩條後腿猛然騰空扭轉,粗長的尾巴狠狠朝黃鶯的小腿抽去。

黃鶯猛地跳了起來,堪堪避過那條尾巴。他自己也有尾巴,當然知道尾巴攻擊的厲害,如果單論攻擊的力度,無論是龍血人還是兩棲爬行返祖人,尾巴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以一個成年普通龍血人來說,尾巴抽擊的力量在250公斤左右,人身上任何一根骨頭承受250公斤的重擊,都必斷無疑,更何況受過訓練的龍血人,就以黃鶯自己來說,他最近一次測試的尾巴抽擊力量是325公斤,沈長澤已經超過400公斤,別說人骨,鋼鐵都抽斷了。眼前這個返祖人小弟弟,單論肌肉力量恐怕還在沈長澤之上,不,應該說,拋卻了酸血、飛行、自愈這些能力之外,兩棲爬行返祖人這個物種在體能上超過龍血人,防禦力也不輸給龍血人,這一尾巴下去,他可承受不起。

黃鶯落地之後,急速往後退去。

鄧逍翻身而起,猛地跳上了天花板,四爪上的吸盤緊緊吸住了天花板,開始在黃鶯頭頂爬行。

一個龍血人叫道:“哎,剛才那個說不公平的小白臉,我們黃鶯還不會在天花板上爬呢。”

柳豐羽反脣相譏,“你嫉妒也沒用。”

黃英看著鄧逍苦笑道:“你還會這招啊。”

鄧逍嘿嘿一笑,“前段時間剛進化出來的。”

唐汀之拍了拍手,“行了,到此為止。”

“什麼?我還沒打夠呢!”鄧逍怪叫道。

黃鶯立刻就卸下了防禦姿態,往後退去。

鄧逍跳了下來,“不帶這麼掃興的,我還……”

叢夏拽著他的彈力背心的下擺把他拖了回來,“行了小鄧,到此為止吧。”

鄧逍不太甘心地變回了原形,黃鶯笑道:“小鄧,你很厲害啊,以後有機會再切磋吧。”

鄧逍笑道:“大哥你也很厲害,我回去要找成哥教我格鬥了,不然都打不著你。”

單鳴笑了笑,“這小子倒也有兩下子。”

唐汀之道:“我帶你們參觀一下這裡,需要什麼器材現在就登記下來,我叫人給你們配齊。”

“好。”

其他龍血人分別散開去訓練了,單鳴和沈長澤則跟著他們巡視全場。

“這個是分析神經反應速度的,這個是鍛煉動態視力的,這個設備用來鍛煉平衡力,這些人健身器材都比普通人用的重兩到三倍。”唐汀之一一給他們介紹著訓練場裡五花八門的器材。

看完之後,莊堯在腦子裡列了個清單,把他們需要的東西,包括這裡沒有的,都記了下來,打算回去整理。看完之後,他們坐到了訓練場的一角,那裡是休息區。

單鳴點上根煙塞進了嘴裡,問道:“聽說你們幾個去見姚潛江了?”

莊堯道:“消息挺靈通嘛。”

單鳴冷哼一聲,“全世界都知道姚潛江的傷痊愈了,九江郡的人恨不得在街上發傳單,張燈結彩的跟過年似的。”

“看來你們不太願意他痊愈?”

單鳴道:“有利有弊。”

叢震中問道:“我昨天給你們的修煉方法,你們用了嗎?

沈長澤點點頭,“我們已經開始嘗試了,就是不知道可不可靠。”

莊堯聳聳肩,“又沒逼你用。”

叢震中道:“目前還只在一些高等級變異人之間試行,過段時間可能會向所有人公布,至少我可以確定,他們沒有人說謊。”

“對,我差點忘了,腦域進化者都是天然測謊儀。”單鳴咧嘴一笑,嘲弄道:“可憐的艾爾。”

唐汀之道:“艾爾怎麼了?你是在假設艾爾對我說謊嗎?”

“他有嗎?”

唐汀之認真地說:“有,但謊言也是維繫婚姻的一種手段,我從不拆穿他。”

單鳴露出一個受不了的表情,“你又看了什麼垃圾書了。”

“最近一周的話,有二十二公斤的書對我毫無益處,不過這種說法出現在了很多婚姻類書籍裡,儘管根本無法給出科學的考證數據,但我把它歸結為‘約定成俗’的普世價值裡,也就是說,雖然無法論證對錯,但是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就好像‘手撕的白菜一定比切的白菜好吃’一樣,有些理論屬於經驗之談,我對婚姻生活的經驗不多,我決定先試行別人的經驗。”

單鳴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了。

沈長澤似乎也習慣了這個唐大校怪異的言行舉止,他的注意力並沒有被單鳴分散,而是一直集中在成天壁身上,他對成天壁道:“所謂的二階,是怎麼樣的?”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沈長澤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無法想象。”

“你的能量核快要蓄滿了嗎?”

沈長澤點點頭,“我感覺得到,體內的能量越來越不穩定了。”

“所以我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這個修煉方法,但是你們必須保密,這個修煉方法是他們這夥人提供的這件事,絕對不能透漏出半分,無論外界怎麼猜測。”

單鳴敷衍道:“叢教授,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兩次,這是第三次。”叢震中嚴肅地說。

單鳴咧嘴一笑,“我可是受過保密訓練的,只要我不想說,我的嘴撬不開,你能不能別再囉嗦了。”

沈長澤看著成天壁,“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還是你不想說?”

成天壁淡淡掃了他一眼。

莊堯道:“沒關係,可以讓他們看看。”

成天壁伸出了手,眾人全都圍了過來,擋住了後面的人的視線。

他們盯著成天壁的手,只見那修長的手指突然在空氣中扭曲了,然後慢慢淡化、透明,最後半個手掌都徹底消失了!

叢震中和唐汀之都異口同聲地低叫道:“元素化!”

叢夏喃喃道:“比之前的範圍大了。”他記得成天壁剛突破二階的時候,只有手指的指尖能元素化,現在已經進化到半個手掌都沒了,這麼進化下去,成天壁早晚有一天全身都會元素化,到時候豈不是徹底殺人於無形?那也太可怕了。

沈長澤和單鳴同樣露出驚訝的表情。

成天壁收回了手,“這就是二階。”

沈長澤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後慢慢握緊,“果然厲害。”

單鳴搖了搖頭,“如果所有自然力進化人都能夠元素化……”他無法想象這些自然力進化人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叢震中嘆息道:“真是一個令人驚嘆的世界。”

唐汀之一把抓住了成天壁的手,兩眼放光,“我可以取一點你的指甲、皮屑和頭髮嗎。”

成天壁點點頭。

“喂,你們說什麼呢,靠這麼近。”一道戲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眾人回頭,一個金髮碧眼的帥哥站在他們背後,抱胸看著他們。叢夏一眼認出了他,是曾經在西安見過的那個龍血人,艾爾·莫瑞。

單鳴笑道:“兄弟,回來了。”

唐汀之原本機械化的表情也頓時變得柔和了不少,“艾爾。”

艾爾走過來,大大方方地彎下腰親了唐汀之一口,順便把他的手拽了回來,並坐到了旁邊,“你們說什麼呢?成,自你們到了北京後,我們還沒見過。”

成天壁點點頭,“我們的消息是你帶給從教授的吧,這一點要感謝你。”

“沒什麼,我們不去接你們,也會有別人去‘接’。”他笑道:“不過,不會很友好就是了。”

唐汀之問道:“這次探查的結果如何?”

“目前西安表面上平靜,但是根據當地人反應,最近失蹤的人變多了,本來如果失蹤的是普通人,幾乎不會有人發現,但是失蹤的全部都是變異人,有孫亞的人,也有別的幫派的人,這些人的失蹤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跡。”

“會是那些蟲子乾的嗎?”

艾爾搖搖頭,“無法確定,不過,我走之前去了大雁塔,我能明顯感覺到,那裡面的能量波動又增強了,現在已經沒有人敢靠近大雁塔,這些蟲子繁殖能力如此強,早晚有一天那個塔會裝不下它們吧。”

叢震中沉聲道:“那些蟲子手裡現在有了異種人,絕對不會甘心一輩子被關在塔裡,它們早晚會有所行動,於其等著它們數量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我們是時候發動一次總攻了。”

柳豐羽咧了咧嘴,“我們?我們要去嗎?”他一想到那些噁心的蟲子,就頭皮發麻。

叢震中道:“我們不會逼迫任何人,但是這件事我打算交給你們和龍血族去辦,火加上風,會是非常有利的武器,那些蟲子很怕火。”

叢夏想到那些蟲子,也是渾身發抖,但他還是咬牙道:“沒問題。”

柳豐羽苦笑一聲,“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鄧逍握緊了拳頭,“有什麼好怕的,又可以吃烤蟲子肉了。”

莊堯道:“這次我們有了很多資料,一定要好好部署一番……”

 

130 末世之謎

 

當天晚上,姚潛江果然差人送來二十多斤珍貴的海產品,雖然都是冷藏了很久的,但是自從海洋生物變異後,他們幾乎已經不可能再吃到海鮮,任何只有在文明時代才能得到的東西,放到現在多彌足珍貴。

送貨來的人臨走前,還給了他們一份請帖。

叢夏拆開請帖一看,是姚潛江要舉辦一次宴會,除了要給自己的母親補辦一個壽誕外,也要慶祝自己的傷痊愈。九江郡因為姚潛江受傷,萎靡了一個多月,處處小心翼翼,連地盤都被其他幾家靜悄悄地吞掉了幾個,現在他傷好了,肯定要讓全北京的人都知道他姚潛江又站起來了,這樣一個宴會,正是最合適的機會。

莊堯問道:“受邀的還有什麼人?”

送貨的人客氣地說:“郡王請的,都是北京城有頭有臉的人。”

成天壁說:“你回去吧,我們會考慮。”

那人鞠了個躬,帶人走了。

叢夏扇了扇那張請帖,看著成天壁和莊堯,“去嗎?”

莊堯笑道:“當然要去,我正好需要一個機會,讓成天壁在北京立威。”

“立威?”

“不錯,今天我讓他展示元素化的能力,也是為了給龍血族的人一個下馬威。龍血族這幫人,因為得天獨厚的條件,是北京最特殊的一夥人,人數不多,但是個個都是精英,又有唐汀之這個腦域進化者幫扶,甚至還有軍隊做靠山,論硬件條件,可不比我們差。我們來北京才一個多星期,根基太淺,絕對不能在我們最脆弱的時候讓人看扁了,那些人可不會因為叢教授和曹司令的關係而跟我們客氣,正是因為我們有這樣的關係,反而更容易成為他們打壓的對象,因為沒人想看到任何一家獨大,所以成天壁必須立威,讓他們不敢對我們放肆。”

“可是如何立威?總不能在姚潛江的宴會上動手吧。”

“當然不能動手,至少不能主動動手。聽說奉嵐會的老大周奉嵐脾氣暴躁、為人張揚、心胸狹窄,我們在洛陽滅了他一個分隊的事,他肯定耿耿於懷,再加上奉嵐會和莊瑜及第14集團軍是一派的,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是我們的敵人,所以不需要跟他客氣,到時候見機行事,能滅滅他的威風最好。”

叢夏有些憂心道:“周奉嵐的雷自然力……恐怕相當厲害吧。”

莊堯得意地一笑,“確實厲害,但是妙就妙在,成天壁只要能控制好自己的風能,雷電對他就是免疫的,可以說,周奉嵐最大的剋星就是成天壁。”

叢夏突然眼前一亮,“對呀,如果能控制好風力……雷電通過空氣的時候能產生上萬度的高溫,而雷電在空氣中的傳播需要在瞬間電離空氣,形成通路,天壁的能力剛好能控制周身空氣流動,只要在雷電出現的瞬間操縱風力,扭曲空氣,控制閃電的傳導氣道,這樣就能改變雷電的導向,雷就無法劈到他,而且空氣是熱的不良導體,反應及時,雷電伴隨的高溫也能有效阻擋住。”

“沒錯,這個方法能不能成功,全賴成天壁的反應速度和對風的操縱能力。距離宴會還有三天,成天壁,這三天你必須苦練風力的微控力,如果你鬥不過周奉嵐,我們所有人都有危險。”

成天壁點點頭,沉聲道:“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叢夏嘆道:“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現在北京剛好聚齊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能量,而且這五種能量之間,都有相剋的地方。”

莊堯點點頭,“其他四個人裡,對成天壁威脅最大的絕對不是周奉嵐,如果光從能力上講,成天壁最難對付的應該是土能量的李道藹,土能抑制風,一旦成天壁使用風力造成揚沙,得益的也是李道藹。周奉嵐克的最厲害的應該姚潛江,水的導電能力會給姚潛江造成更大的傷害,而姚潛江和沈長澤更是互相剋制。當然,反過來說,他們之間也能有很多配合,成天壁和沈長澤的風火就相生相旺。所以,這幾個人,包括吳悠在內,自然力進化人只要一打起來,肯定會造成難以收拾的大殘局。現在想想,吳悠是最聰明的,不管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選擇現在這個時期呆在重慶,獨霸川渝地區,韜光養晦,比在北京受各方制約,被其他自然力進化人消減實力要好得多,在北京,可沒人會讓他獨大。退一步,他可以做一輩子土皇帝,逍遙自在,進一步,他可以統治整個川渝地區,養個幾年,他的勢力就足夠威脅北京了。吳悠這個人,真是了得,在重慶的時候,我就看出陳少鬥不過他,有勇有謀的人,最是難辦。”

叢夏道:“可惜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進化是有極限的,傀儡玉是有副作用的。”

莊堯道:“重慶那邊有研究所,過不了多久,他們也會發現的,所以吳悠也是個隱患,但他畢竟是個有智商的人類,當共同災難擺在面前的時候,他有被招安的可能,因此現在北京這邊沒打算動他,我希望他一輩子也別來北京,這裡已經夠亂了。”

“回去吧,為宴會做一些準備。”

“做什麼準備?”

柳豐羽道:“宴會的準備,當然是衣服和香水了。”

鄧逍道:“宴會的準備,就是提前一天不吃飯。”

唐雁丘道:“我就不去了吧。”

叢夏奇道:“為什麼?”

唐雁丘搖了搖頭,“我不習慣人多的地方。”

柳豐羽摟住他的脖子,“怎麼了,你社交恐懼症啊唐大俠。”

唐雁丘點點頭,“可能吧,你們去吧。”

莊堯道:“我們人本來就夠少了,團隊裡除了成天壁,只有你看著像樣,你必須要去。”

鄧逍不滿道:“什麼叫就他們看著像樣啊,我也高大威猛英俊瀟灑啊。”

叢夏笑道:“莊堯的意思是他們兩個看著厲害和成熟一些,小鄧你啊,怎麼看也還是個小孩兒。”

“莊堯才是小孩兒,我不是。”鄧逍故意比劃了一下莊堯的身高。

“就是,這是集體活動。”柳豐羽戳了戳唐雁丘硬邦邦的胸肌,“明天陪我逛商場去,給你挑一身像樣的衣服,別成天穿著一身黑,跟服喪似的。”

唐雁丘皺眉道:“你怎麼口無遮攔的。”

柳豐羽滿不在乎道:“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莊堯道:“我所說的宴會的準備,有兩個,第一個是要給姚潛江他媽挑個禮物,那不也是老太太的壽誕嗎,總不能空手去;第二個嘛,是要帶你們認認人臉,到時候才能對號入座,觀察一下各方勢力之間的關係。”

柳豐羽道:“禮物的事交給小王去幫吧,反正我們也不缺錢。”

“嗯,今天都回去休息吧,我會跟叢教授把資料要來,明天一早再說。”莊堯囑咐道:“成天壁,今天回去就抓緊時間練習微控能力,明天我會想辦法弄一個模擬機器來幫你,三天后的宴會上,你絕對不能被周奉嵐放倒,實在不行,你還有元素化這一絕招。”

成天壁點點頭。

他們回房間後,成天壁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坐在沙發上,開始鍛煉他對風力的操控,他以前使用風力,都是大開大合,用以大面積攻擊,幾乎從未試過控制小範圍風力,要讓周奉嵐的雷電無效,必須把對風力的操控訓練的細緻入微,而且還要找準時機。

叢夏洗完澡出來,坐到了他旁邊,輕聲道:“我能幫你嗎?”

“不用,你睡吧。”

“你這樣我也睡不著。”

“那我回我房間。”

叢夏按著他,“別,就在這裡吧。”他躺在沙發上,嘆息道:“雖然說這話可能不太吉利,不過誠實一點說,咱們所有人說不定哪天就沒了,所以趁著我們還能呆在一起的時候,就別錯過這樣的好時光了。”

成天壁放下了手,看著叢夏,“你害怕嗎?”

“能不害怕嗎,我一想到那些蟲子,我就想吐,還有魔鬼松,六百多米高,我的媽呀,比海南島還大的森林都是它的勢力範圍,我無法想象怎麼從它手裡奪回傀儡玉,還有什麼海洋生物,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河裡洗澡的時候見過的大鯰魚嗎,那麼小的河都能養出那麼大的鯰魚,海里的東西該有多大啊,還有青海……天壁,說實在的,有時候我覺得挺累的,時常會有一種……愛咋咋地,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們不抗爭,那就是等死。”

成天壁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就是不能等死。”

叢夏笑看了他一眼,“我真羡慕你,我就沒見你害怕過,世界上有你害怕的東西嗎?”

“有。”

“什麼?”

成天壁深深地看著他,“我怕你死在我前面。”

叢夏心頭一顫,勉強笑道:“我們還是爭取一起活下去吧。”要是你先死了,我就陪你一起下去。

成天壁摸了摸叢夏的頭髮,堅定地說:“一起活下去。”

叢夏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來,我也不睡了,你繼續練,我去研究古玉去,具化武器防具這一塊太重要了,我要多提取一些知識跟莊堯研究。”

“好。”

倆人肩膀挨著肩膀,靠坐在沙發上,在能讓自己完全安心的人身邊,渡過這個不眠的長夜。

第二天早上,他們集中到了實驗區的一個會議室裡,莊堯已經在那裡等待。

莊堯調試著投影儀,“坐吧,咱們看看大後天可能會去宴會的主要人物。”

投影儀上出現了第一張照片,一個英俊的男人出現在眾人面前,叢夏一眼認出這人是姚潛江,但是除他之外的人並沒有見過。

莊堯道:“這個人就是姚潛江,今年二十八歲,文明時代是個律師,為人比較高傲,但是頭腦清醒,能把九江郡經營成京城人數最多的大幫派,除了武力值強大之外,對管理和用人也非常有一套,九江郡被他管的像個井井有條的大公司,各個江門的職能分配很明確,他養傷這麼久,九江郡都沒亂,足以見其手腕。不過,正是因為他聰明,太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軍方對他的顧忌和猜疑最多。”說完之後,他看向叢夏,“只有你跟他近距離接觸過,你感覺這人怎麼樣?”

“確實是個很冷靜、很有智慧的人,他那個傷一般人都接受不了,但是他雖然虛弱,還是非常沉穩,是個人物。”

莊堯點點頭,“還好我們目前沒和他們結仇,反而讓他們欠了我們人情,至於我被綁架的事,我們不提,他們也不會主動提,不過,以後也許有機會利用,現在就裝作不知道吧。”

畫面一變,換成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那男人有著一張方正的、極富有男人味兒的臉,臉頰上長了一圈短短的絡腮鬍,他鼻梁高挺,目光沉穩、深邃,一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爺們兒。

莊堯道:“這個男人是六道黃泉的首領李道藹,今年三十三歲,文明時代是XX區刑警大隊的隊長,是個比較低調的人,話不多,也不常見人,對手下管得很嚴,每次任務都完成得很出色,在京城口碑不錯,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型的領袖,暫時跟我們也沒有利益衝突。”

畫面再次變化,一個理著平頭、相貌粗獷的男人出現在他們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去和李道藹年紀差不多,但是跟李道藹穩重的氣質相比,從面相上就能看出這是個不安分的人。

“奉嵐會的老大周奉嵐,三十四歲,文明時代是個足球運動員,小有名氣,性格狂妄自負,脾氣暴躁,經常得罪人,據說現在唯一讓他服氣的人,是莊瑜。”莊堯說到“莊瑜”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就好像在說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

鄧逍道:“這個人一看就挺凶的,那個李道藹看著比較靠譜,好歹也是警察叔叔,應該是個好人吧。”

莊堯道:“這世道已經沒有好人和壞人的概念了,只有強者和弱者的區別,強者就是對的,就這麼簡單。”說完,他按下手裡的遙控器,又換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看上去身材矮小,但是目光如鷹隼般犀利,氣質冷硬。

“這個人,成天壁肯定認識。”

成天壁道:“北京軍區第14集團軍軍長,徐鷹。”

“大家也都知道了,目前軍隊的勢力被一分為二,14集團軍和27集團軍各據一方。徐鷹是個實戰派的老將軍,為國家立過功,以前指揮打仗,養成了他說一不二的脾氣,性格強硬,作風冷酷,無論是對人對己都非常嚴格,他和曹知賢理念不合,主要就在他的性格上。在他眼裡自己一定是對的,他做的決定一定是對國家、對人類的未來最好的。他瞧不起曹知賢婆媽,曹知賢嫌他激進。跟他說話一定要恭敬,他的等級尊幼觀念很強。”

“接下來我要著重說說龍血族的幾個人,鑒於我們不久之後要和他們合作,攻破大雁塔,所以我們對他們的了解要更深入一些。”

照片一換,沈長澤出現在畫面中。

“關於龍血族要著重介紹四個人,這四個人就是龍血族的核心。這個大家昨天都見過了,所謂的純血龍血人沈長澤,同時還是火自然力進化人,本身條件非常優越,如果是在文明時代,單打獨鬥沒有人會是一個純血龍血人的對手。龍血人這個物種,身體素質是人類的幾十倍,身上的鱗片可以防禦普通子彈,他們的血液是強酸,受傷之後有自愈能力,血純度超過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翅膀就可以飛行,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種族,在文明時代,作為國家的秘密生物武器,一直在執行著最艱巨的任務。對於我們來說,他們等於在文明時代就已經變異了,現在在基因改造的基礎上,部分龍血人又有了變異能力,尤其是這個沈長澤,戰鬥力非凡,本身從小就接受專業化訓練,參加過很多實戰,是一個幾乎無可挑剔的戰士。”

莊堯喝了口水,繼續道:“這個人,單鳴,他的養父。是一個沒有變異的普通人,但是戰鬥力卻在很多變異人之上,因為在文明時代,他是一個雇傭兵,是國際一流傭兵組織‘游隼’的一級戰鬥員,擅長所有冷熱兵器,精於格鬥,有無數豐富的實戰經驗,常年槍不離身。他在沈長澤五歲的時候將其收養,沈長澤最大的弱點就是這個男人,只要是單鳴決定的事,沈長澤幾乎都不會反對,龍血族的真正首領,應該是這個男人。”

畫面再次變化,“唐汀之,你們都熟悉了,腦域進化人,龍血實驗第一負責人,和龍血人有很深的淵源,雖然表面上是國家科學院六區的主任,但實際上他的大部分研究都還是圍繞龍血人的,是龍血族的軍師。”

“這個人,艾爾·莫瑞,是‘游隼’的老大,和唐汀之是夫妻,和單鳴是義兄弟,龍血純度僅在沈長澤之下,而且目前出現了返祖進化的端倪,血濃度在提高,也是個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雇傭兵,龍血族裡除了龍血人之外,就是他帶來的那些強悍的雇傭兵,都是一群就算沒變異也比很多變異人厲害的角色。所以龍血族雖然在四大幫派裡人數最少,但是實力依然讓人不敢小瞧。”

叢夏聽得大氣都不敢喘,“這個……聽上去也太厲害了。”

莊堯道:“嚇傻了?”

“呃,沒有,只是……”

莊堯輕笑道:“聽上去確實很厲害,不過我們團隊的配置可是在他們之上,無論多強大的隊伍,都沒有你叢夏。”

叢夏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難道你以為我會誇獎你?是因為有你在,成天壁才能比這些聽上去厲害非凡的人都超前一大步。元素化是一個里程碑似的進化,現在只有成天壁一個人掌握了這一點,而且是安全的掌握,其他幾個自然力進化人,靠著傀儡玉進化到現在,身體裡不知道充滿了多少不安定因素,他們能否順利通過二階,都要看運氣,他們和成天壁之間的差距,是整整一年的修煉。而且,若是論武器操作、格鬥、實戰經驗,成天壁和那群雇傭兵沒差別,所以,你有什麼可害怕的。”莊堯自信地說:“我們才是最強的隊伍。”

鄧逍幫腔道:“就是,我們才是最強的。叢哥,你怎麼聽著幾個人就嚇著了,他們跟六百米的松樹怎麼比啊,膽子放大一點兒。”

叢夏摸了摸腦袋,“嗯,我的問題,我該更自信一點。”

“目前來說,我們應該高興,至少跟我們進大雁塔的是一些有實力的傢伙,增加了我們的生存概率。”

柳豐羽嘆了口氣,“不知道你們會拿出怎麼樣的方案來,我希望是不那麼噁心的。”

莊堯道:“你會習慣的。”他把翻頁筆劃到了桌子的另一面,“剩下的都是各大幫派的骨乾人員,還有一些軍方的高層,可看可不看,你們想看就自己看吧,成天壁跟我去實驗室,我幫你弄一套訓練設備,躲避雷擊的。”

叢夏也站了起來,“我昨晚上從古玉裡整理了一些資料,是關於防具的,我想試試改進你上次提到的那種變異棉花。”

“好,一起來吧。”

柳豐羽對唐雁丘道:“你陪我去買衣服吧,我給他們幾個人也置辦一身像樣的行頭,免得各個穿得跟土鱉進城似的,讓人看笑話。”

唐雁丘無奈地起身。

鄧逍左顧右盼,看大家都有事,“哎,那我去找阿布玩兒吧。”

莊堯轉頭瞪了他一眼,“玩兒個屁,修煉,就你進度最慢。”

鄧逍鬱悶道:“我去看阿布,然後修煉,總行了吧。”

叢夏囑咐道:“小鄧,不要吃阿布的魚,熟的也不能吃。”

鄧逍大叫道:“我不會的,我現在天天都能吃飽。”

叢夏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眾人紛紛去忙自己的事了。

 

131 末世之謎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莊堯和成天壁已經不吃不喝地修煉了大半天,初有成果。

叢夏也反覆地根據莊堯提供給他的圖紙,改進那種變異棉花,鄧逍變身之後衣不遮體是個大問題,尤其是冬天的時候,低溫對他的威脅非常大,而且,莊堯和叢夏都寄望於這種棉花能成為他們的一道軟盔甲,至少在被他用能量改造之後,抵擋普通子彈不成問題。

在失敗了二十多次之後,叢夏也感到累了,但是這大半天並非沒有成果,他現在對能量的微控制已經越來越精準,給人療傷的時候,能量浪費減少了40%,他覺得只要自己再嘗試幾次,應該能讓這棉花達到令他們滿意的效果。

這個時候,叢夏的手機響了。

他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儘管莊堯給了他們每人一個手機,但是也叮囑過他們沒有緊急情況不要用,當叢夏意識到鈴聲是從他衣服裡響起的時候,他趕緊掏出了手機,莊堯和成天壁就在旁邊,也意外地看著他。

叢夏皺眉道:“難道是小鄧?”他按下通話鍵,“喂?”不知道怎麼的,他竟然有些緊張和興奮,他高中的時候第一次擁有一部手機,都沒現在激動。

“是叢夏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優雅動聽的男聲。

叢夏愣了愣,“郡、郡王嗎?”這個聲音,似乎是姚潛江的……

“你還記得,不錯。”

莊堯和成天壁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慮。

“郡王的聲音我當然沒忘,不過,我這號碼你怎麼會知道呢?”

“北京城裡使用手機的人還不超過一百個,很容易查到。”

“哦,不知道郡王找我有什麼事?傷口有反覆嗎?”

“不是,我現在很好,只是想問問你,宴會你會來嗎?”

叢夏道:“現在還沒商定,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去。”

姚潛江低笑了兩聲,“很謹慎嘛,我不知道你到北京之後,誰給你灌輸了什麼,但你完全沒必要怕我,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叢夏乾笑道:“我對郡王只有敬畏。”

“我期待你能來,上次我情緒不太穩定,還沒好好跟你道謝,我也很想見見你的同伴們。”

“郡王不用客氣。”

“叢夏,後天見。”

掛上電話後,叢夏朝著莊堯和成天壁聳聳肩,“沒說什麼要緊的,就是問我後天去不去。”

莊堯笑道:“看來他對你念念不忘啊,也難怪,你的能力可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叢夏道:“本來我們是打算去的,可是他這麼一通電話,我反而有點擔心他這個宴會是不是別有用心,九江郡也不是沒有綁架的前科。”

成天壁道:“不用怕,就算他別有用心,也不會在宴會上動手。”不知道怎麼的,姚潛江這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讓他不太舒服。

這時候,實驗室的內線電話響了,莊堯接起電話,“喂?嗯。”他皺了皺眉頭,“好吧。”

“怎麼了?”

莊堯撇了撇嘴,“小王打電話來,說柳豐羽帶了個造型是團隊來,要給我們做衣服,現在就要過去。”

叢夏笑道:“小唐肯定要撐不住了,咱們過去吧。”

三人走出實驗室,等了一會兒,小王就開始電力車過來了,“柳先生帶著人在外區的會客室等著呢。”

他們上了車,被小王載著開往外區。

一進屋,鄧逍也早已經到了,屋子裡占了好幾個人,寵物美容院的店主,那個蝴蝶異種人阿清也在。

柳豐羽一見到他們,就興奮地說:“看看咱們唐大俠,帥不帥!”

唐雁丘穿了一身米白色的休閒服,他本就身高腿長、體型極好,面料考究的衣服套在他身上,簡直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再配上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孔,讓唐雁丘看上去真是光彩奪目。

唐雁丘自己卻相當彆扭地低著頭,似乎很不能忍受現在的形象,耳根都有些發紅。

鄧逍一拍桌子,“帥爆了,柳哥,你真是會挑衣服,不過主要還是咱們唐哥本身就又帥身材又好。”

唐雁丘低聲道:“我能換下來了嗎。”

柳豐羽道:“不能,你就這麼穿著了,我拜託你一個24歲的年輕人給自己換個顏色吧,除了黑的世界上還有別的色彩。”

唐雁丘嘆了口氣。

柳豐羽捏著他的下巴他的臉抬了起來,“讓你換個衣服有這麼難受嗎?”

唐雁丘刻板地說:“男人不該在外表上浪費時間。”

“你哪個年代的你,剛出土啊。”柳豐羽給他整了整領子,滿意地看著他,“這樣好。”

阿清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帥哥,男人打扮打扮沒什麼不好,自己看著舒服,別人也賞心悅目嘛。”

“阿清,你怎麼會在這裡?”小王意外地說。

阿清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麼的啊?”

“啊?幹什麼的?”

“我以前是給人做造型的,不是寵物。”阿青得意地說。

“真看不出來。”

“有什麼看不出來的,這些人都是我以前的朋友,你們宴會的服裝和造型就交給我吧。”阿清看了看幾人,“你們的頭髮全都要修,今天就剪頭髮,然後量一下身體,後天我們把衣服做好帶過來,再給你們做頭髮。”

叢夏指著墻壁角落裡堆的一大排購物袋,“柳哥,這都是你買的嗎?”

柳豐羽興奮地說:“是啊,雖然衣服什麼的都是以前的款式了,但是都還不錯,品種也挺全的,我買了一天才花了三千多,這麼多東西如果放在以前,後邊得再加兩個零。”他拿過一個袋子,塞進叢夏懷裡,“來小夏,這個是給你的。”

“哦?”叢夏笑道:“柳哥給我買什麼了?”他說著就把袋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柳豐羽笑眯眯地看著他。

叢夏剛把衣服拽出口袋,立刻就覺得不對勁兒,艷紅色的……蕾絲……?!他猛地把衣服塞了進去,瞪大眼睛看著柳豐羽。

柳豐羽朝他飛了個吻,“回去再看,不用謝我。”他抱起一個大的購物袋,又遞給了成天壁,“來來,你的。”

成天壁低頭看了看,裡面有很多包裝袋,重量還不輕,“這裡面是什麼?”

柳豐羽曖昧地一笑,“都是好東西。”

他給所有人都買了東西,五花八門的什麼都用,看來能夠再一次體會購物的快感,對他來說是天堂般的享受。

阿清帶來的幾個人開始給他們修剪頭髮。之前除了柳豐羽之外,其他人的頭髮都是叢夏在剪,雖然也不算難看,但是全都參差不齊。

剪完頭髮後,他們一一給幾人量了身體。雖然現在除了軍工項目,所有的工業生產都幾乎停止了,但文明時代留下來的加工產物還數不勝數,舉凡布料、原材料這類東西,只要保存得當,還足夠用很久,只不過,這些高於溫飽之上的奢侈品,已經成了普通人享用不到的東西。

阿清走後,叢夏問道:“阿布這兩天怎麼樣?”

“吃得好睡得好,好像胖了一點兒,毛也長了不少。”

莊堯道:“去看看它吧。”

眾人一起往阿布呆的地方走去。

他們剛進庭院,阿布就跑了過來,果然如鄧逍所說,它的毛長了一些,已經基本能遮蓋住皮膚了,照這個進度生長,再過幾天就不難看了,阿布自己肯定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也不再縮在窩裡面,在院子裡上躥下跳、跑來跑去。

幾人陪阿布玩兒了一會兒,就坐在它身上休息了起來。

柳豐羽神秘地笑道:“我也給阿布準備了禮物,後天就讓它送我們去宴會吧。”

“好哇,什麼車都沒有阿布坐著舒服又威風。”

莊堯摸著阿布的腦袋,“阿布,你去嗎?”

阿布“喵”了一聲,尾巴掃過眾人幾人的腰。

莊堯道:“它說去,到時候讓阿布把剩下的魚打包背回來。”

柳豐羽“嘖”了一聲,“連吃還帶打包,你們能不能像樣點兒,不怕人看笑話。”

鄧逍滿不在乎地說:“笑話就笑話唄,吃進肚子裡的才是實在的。”

唐雁丘道:“說些正經的吧,我們今天上街,看到了不少新鮮的東西。”

“哦,比如?”

“市中心大部分的營業場所,都是這四大幫派開的,尤其以九江郡和奉嵐會控制的最多,大部分都是跟食物有關的。還有不少能量回收站,就跟銀行似的,任何人都可以去那裡賣自己弄來的能量。”

“不是說那個能量吸盤一般人得不到嗎。”

“是的,所以去能量回收站販賣能量的,都是有吸盤的人,我們打聽了,這些直接去能量回收站販賣能量的,下面還有好幾個產業鏈。”

“說來聽聽。”

唐雁丘道:“目前能量儲存庫裡的能量,大部分還是來自於變異動植物的屍體,人類的也有,但是因為變異人並不好殺,所以只占少部分。大部分變異植物是沒有攻擊性的,只是長得比較大,不過,沒有攻擊性的這部分植物,一是能量非常少,二是並不好獲取能量,因為這部分植物非常難殺死,比如一株長到幾十米高的草本植物,它的根系抓地幾十米,把它連根掘起所耗費的功夫,還不如去捕一頭牛,具有攻擊型的植物就更不用說了,收益完全跟付出不成正比。因此,要吸取植物能量,只能靠數量堆積,這個活兒雖然又累收益又少,卻是最多人乾的,因為安全,普通人就可以做,所以城裡大部分的普通人,為了換取更多的糧食,每天都會去城外拉回大批的植物,一個成年人,一天的勞動所得也就是一兩塊錢。獲取能量的主要途徑,還是在獵殺變異動物上,為了獵殺變異動物,就衍生出了很多行業,比如,尋找獵物的人,大多為動物異種人或者嗅覺變異人,這部分人找到獵物後,要抽去15%的收益,而負責獵殺的人,要抽去30%,負責運輸的,抽去5%,而剩下的50%以及動物的屍體,都歸擁有能量吸盤的人所有。”

叢夏感嘆道:“這可真是暴利啊。”

柳豐羽道:“確實是暴利,如果沒有能量吸盤,他們打獵來的動物只能當肉吃,價值可比吸取能量要少多了,因此擁有能量吸盤的人,不僅能什麼都不用做就獲得一半的收益,還能把動物的屍體賣了,轉手再賺一比,這些能量吸盤,全都掌握在變異人組織手裡,抽去50%利潤的一般都是四大幫派的人,其他零散的小幫派抽的少一些,比如40%,但是他們沒有保障,有時候碰上黑心的,吸取完能量不給錢也時有發生,所以經濟命脈還是掌握在這幾個大幫派手裡,尤其是九江郡和奉嵐會。”

莊堯道:“其實最會斂財的還是軍隊和科學院,科學院回收能量盒後,加工成能夠被變異人直接注射的液體,價格翻了一倍,再轉賣給這些大幫派,總之,底層人是被壓榨得最狠的。不過這也很合理,軍隊和科學院要養活北京一百多萬人口,每天向全市發放口糧,維持每兩天一小時的水供應,冬天還要準備禦寒衣物,還要籌備各種研究經費,復興製造業,想辦法創造更多工作機會,這就等於重新建立一個國家,處處都要用錢,沒有能力做貢獻的普通人,只能領取最低限度的救濟糧,這個現狀幾年之內都不會改變。”

叢夏道:“上次曹司令給了我們不少錢,不過最近我們花的很快,過段時間也得去賣一些能量換錢了。”

莊堯道:“財務這方面以後我來管吧,所有變異人組織都意識到了經濟力量的重要性,我們也必須建立起自己的產業,等從西安回來之後,我們發展一些經營項目,最好是跟種植和製造業有關的,能給我們自己也提供便利。”

柳豐羽道:“我大學學過財務,不如我來管。”

所有人都瞪著他。

“幹嘛,不相信啊。”

叢夏搖了搖頭,“柳哥,你這麼能花錢,怎麼能好意思管財務呢。”

“哼,能花才能賺呢,我告訴你們,以前就像這樣跟我坐在一起吃頓飯,沒個幾百萬我都不會來。”

莊堯諷刺道:“可惜現在靠臉換不來能量。”

“你什麼意思你,我內外兼修……”

幾人說說鬧鬧,不知不覺月亮爬上了墨藍的天空,離九江郡的宴會,只剩下一天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龍血族這幾個人的問題,大家最近爭論比較激烈,一開始構思這個文的時候,就已經打算把讓養父裡的人物在這文裡出現,第一是因為很喜歡他們嘛,很想再寫他們,但是又不適合寫續集,第二是因為這個末世背景很適合這群有強大武力值的人,龍血人具備的奇幻色彩也跟著文相匹配。當然,老千承認也是希望能藉著養父的人氣拉一些老讀者過來~關於喧賓奪主的問題,我會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老千分得清這文的主配角問題啦,現在龍血族的關注度比較高,也是因為這裡很多老千的老讀者都看過養父,看到他們出來比較激動,如果我真的想讓龍血族遮擋主角光輝,就不會讓他們50W字才出現啦。當然,也絕對不會有舊愛襯托新歡神馬的,這文裡沒有絕對最強大的,老千不會寫一個全世界第一的主角,我覺得沒有敵人、和沒有嘗過失敗的主角是很沒意思的,成天壁永遠不會成為最強者,但他一定會是最強的那幾個人之一,同樣的,龍寶也不會是最強的,這個絢爛的世界有數不清的強敵,後期他們會遭遇很多失敗和挫折,這樣才能越來越強大。

我知道很多童鞋現在出現了牴觸情緒,有的覺得龍血族設定太強大搶主角風頭,有的又覺得貶低了龍血族的實力,老千的感覺就是……娶了好幾房小老婆現在在爭風吃醋→? 但是你們都是愛我的我知道啦~大家放寬心,沒看過養父的就把龍血族當全新角色看,如果你們忽略他們是老千文以前的主角,就會發現他們的存在跟姚潛江啊大松樹之類的差不多,都是強大的、非敵非友的變異者

132 末世之謎

 

晚上回去休息,叢夏和成天壁一人提著一袋子東西,都是柳豐羽給他們的。

進屋之後,成天壁就把袋子一放,進去洗澡了。

叢夏趕緊把自己那袋東西拿了出來,攤開一看,居然是一條紅色的蕾絲內褲,而且還是開襠的……再往裡翻,還有黑色的薄衫睡衣和網襪什麼的,叢夏的臉開始發燙,柳豐羽這個人還真是什麼都乾得出來。而且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他開始以為柳豐羽是買了女性用品耍他,可是如果這些真是女性用品,也未免太大了,他忍不住放身上比劃了一下,根本就是他的尺寸。

“你在幹什麼?”成天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叢夏嚇了一大跳,猛地轉過身,“你、你洗完了?”

成天壁看著床上的東西和他手裡的黑色透明睡衣,“我洗得一向很快。”

成天壁在部隊養成習慣了,一般洗澡五分鐘就出來了,叢夏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忘了。

叢夏尷尬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東西,“你說柳哥……肯定買錯東西了。”

成天壁走過來,接過他手上的睡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戲謔的光芒。

叢夏乾笑道:“我明天給他拿回去。”

成天壁毫不避諱地說:“這是情趣用品,你應該知道吧。”

叢夏窘道:“知道。”

成天壁把衣服往旁邊一扔,“你不需要穿女人的東西。”

叢夏松了口氣,他還真怕成天壁讓他穿上,他有時候也會想,成天壁也許是喜歡女人的,只是跟他在特殊環境裡日久生情了而已,他一點也不想讓成天壁對女人的東西感興趣。

成天壁勾起他的下巴,輕輕在他脣上印下一吻,手慢慢撫上了他的腰,伸進他的上衣裡,摩挲著他背部光滑的皮膚。

叢夏低聲道:“我沒洗澡。”

“我陪你洗。”成天壁一邊吸吮著他的脣瓣,一邊抱著他走進了浴室。

叢夏剛脫掉自己的衣服,溫熱的水就從頭頂淋了下來,成天壁把他壓在冰涼的瓷磚上,輕柔的吻變得粗暴而熱烈,大手撫過叢夏的腰背,最後往下摸去。

叢夏摸索著成天壁高挺的鼻子和濃密的眉,最後五指插進漆黑的發間,水流讓他睜不開眼睛,他坦誠地回應著成天壁的親吻和碰觸。

成天壁的手指熟門熟路地鑽進一個濕熱的地帶,溫柔地擴充著。

叢夏的腿被抬了起來,他盤住成天壁的腰,幾乎整個身體掛在了成天壁身上。

成天壁入侵的瞬間,叢夏緊閉雙眼,大口喘著氣,無論多少次,最開始的進入總是不能讓他習慣。

倆人在溫暖的浴室裡,伴著水流聲熱烈地動作,氣氛點燃了這個狹小的空間,倆人深陷在瘋狂的情慾裡,恨不得和對方融為一體。

轉眼到了宴會當天,白天,幾人依然呆在實驗裡忙著各自的事,直到下午的時候——

“成功了!”叢夏大叫了一聲,激動地狠狠一拍桌子。

莊堯和成天壁趕緊走了過來,莊堯拿起那塊外表上沒有任何變化的變異棉織布,他用手扯了一下,興奮道:“彈性提高了60%!”

叢夏抹了抹額上的汗,“我這可是完全按照你給我的分子結構重新改造的。”

“很好,我拿去測試一下具體性能。”莊堯拿著那塊布就往外走。

成天壁抹掉他臉頰上的汗,“累了吧。”

“還行,主要是消耗能量有點多。”

“消耗了多少?”

“光是蓄能玉符就用掉了三塊。”叢夏拿出一塊玉,“這個是我讓小王去給我弄的和田籽玉,比以前用的瑪瑙玉好很多,而且莊堯給我切成了更方便攜帶的薄片,這樣一片的能量儲量比以前的瑪瑙大了三倍,就是這樣的蓄能玉符,我用掉了三塊,等於瑪瑙制的蓄能玉符,用掉了九塊,比給姚潛江治病都耗能量。”叢夏心疼地說:“還好成功了,不然我今晚該睡不著覺了。”

成天壁道:“嗯,我今晚讓你好好睡覺。”

叢夏愣了愣,隨即臉一紅,想起昨晚倆人大半夜沒睡……成天壁的體力實在驚人,一晚上不折騰三次根本不睡覺,叢夏覺得自己的能力真是太實用了,否則身為一個男人,連做愛都扛不住,也太丟臉了。

莊堯把那塊布料放到儀器裡檢測,過了一會兒興奮地說:“彈性增加了64%,厚度減少了38%,分子密度提升了236%!明天我拿到叢教授那邊,測一下防護能力,叢夏,太棒了,這個材料完全可以做防彈衣了,比我想象中還好,最重要的是,它又輕又薄,冬天可以禦寒,夏天還不熱,真是理想的材料。”

叢夏笑道:“太好了,我覺得還有可以改進的空間,不過我失敗了七十多次,這是唯一一次穩定做出來的,目前我只能改造成這樣。”

“沒關係,慢慢改進,如果我們找到更好的替代型材料,就淘汰它,不過目前為止,這絕對是最完美的防具材料了。”莊堯把那塊棉織布放進了一個小箱子裡,“我可以找叢教授申請更多變異棉花了,他們那邊供貨很緊,不太願意給,不過有了這個,我們就有資格拿到更多了。”

“太好了,爭取這個月把小鄧的衣服做出來。”

莊堯看了看時間,“到此為止吧,柳豐羽要我們這個時間去換衣服和做造型,晚上我們就要過去了。”

三人往外走去,叢夏道:“我二叔去嗎?我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他受邀了,但是沒空。”

“忙什麼呢?”

“在研究能量轉換成液體時候的損耗問題,目前從能量盒裡提取出來的能量,在轉換過程中會損耗30%,他們在想辦法降低損耗率。叢教授手裡的研究非常多,幾乎涉及了各個方面,他根本沒時間參加什麼宴會。”

叢夏想到他二叔,多少有些心疼,有能力的人註定要肩負更多的責任,他二叔沒結婚,沒有家庭,現在根本已經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了,像個機器人一樣輪軸轉,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孤獨和疲憊。

他們回到了那天外區的會客室,阿清帶著好幾個人正等在那裡,屋裡大包小包的堆了好多東西,看上去就像一個小型理髮店,雖然簡陋了一些,可是什麼都有。

阿清整個人看上去紅光滿面,能做會老本行他顯然非常高興,“來來來,大家在椅子上坐好,我今天可是連我弟弟都沒管,來幫你們做造型了,一定把你們各個打扮得英俊瀟灑。”

叢夏也是對外形沒什麼自覺的人,以前只是做到了穿乾淨衣服和每天洗澡,完全沒有任何修飾自己的概念,一個人開始擺弄他的頭髮,他還覺得挺不自在的。

那人給他洗了臉,畫了眉毛,吹了頭髮,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確實精神不少。弄完頭髮之後,阿清讓他換上了一套西裝。

那套西裝是根據他的尺寸現做的,剪裁非常精準,面料是黑色螺紋的,穿上之後微微掐腰,整個人看上去挺拔俊秀,氣質一下子就變了。

柳豐羽正在化妝,看到叢夏的樣子吹了聲口哨,“哎喲,果然是人要衣裝,看咱們小夏多帥。”

鄧逍也附和道:“叢哥,你真帥。”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穿著好衣服確實不太一樣,阿清,謝謝你啊。”他簡直不敢相信在這個末日時代,他們還有機會打扮的人模狗樣地去參加宴會,這是現實世界嗎?

成天壁坐在一旁弄頭髮,他扭頭看著叢夏,眼中跳動著熱情的火焰。

叢夏衝成天壁笑道:“天壁,好看嗎?”

成天壁點點頭,聲音有些低啞,“好看。”

叢夏心裡美滋滋的,他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也從來沒打扮過,這種感覺還真是挺新鮮的,尤其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好看一點總是件好事。

他是第一個結束的,陸陸續續,所有人都穿上了正裝。

他們所有人的西裝面料都是一樣的材質,但是襯衫顏色和款式上全都不同,柳豐羽騷包地穿了粉紅色的襯衫,他親自給唐雁丘挑了件墨綠色的,莊堯是他們中唯一一個帶領結的,十二歲的漂亮少年,看上去精緻無比。

這隊伍裡的人各個拉出來都是讓人目眩神迷的頂級美男子,而且什麼類型的都有,成天壁穩重,唐雁丘古典,柳豐羽風流,鄧逍陽光,莊堯還沒長開,漂亮得像小姑娘,就算是跟他們差一個檔次的叢夏,也清俊秀氣,讓人心生好感。

小王看著他們穿戴完畢的樣子,不禁咽了口口水,“媽呀,明星開派對啊,也太帥了。”

阿清眼睛都快變成了心形,“每一個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小王白了他一眼,“那你就根本沒喜歡的類型,你只喜歡長的帥的。”

阿清“哼”了一聲,“廢話。”

幾人拿起搭配好的領帶系了上去,唐雁丘還沒系好,柳豐羽就道:“你不適合這種領結。”

唐雁丘低頭看了看,“無所謂。”

柳豐羽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帶,“行了我來吧。”他和唐雁丘面對面站著,修長的手指穿梭在領帶間,熟練地給他系著領帶。

唐雁丘低下頭,正好看見柳豐羽長得不可思議的睫毛,不知怎麼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

阿清看這倆人,眨了眨眼睛,露出曖昧的笑容。

小王拍拍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柳哥,你再檢查一遍,給姚潛江母親的禮物在你身上嗎?”

柳豐羽拍拍胸口,“放心吧,在。”

“嗯?阿布來了?”叢夏感覺到了阿布就在門外。

“是啊,快來看看阿布。”柳豐羽笑著打開門。

幾人前後走了出來,阿布正蹲坐在門口,歪著腦袋看著他們,阿布的脖子上戴著一個和莊堯同款式同顏色的紅色蝴蝶結,讓它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型玩具。

“阿布!”莊堯驚喜地叫了一聲。

阿布“喵”了一聲,伸出爪子摸了摸蝴蝶結,似乎對自己的造型很滿意。

它的毛又長長了一些,雖然比以前還是短了很多,但是此時看上去非常精神,紫色的眼眸配上鮮嫩的蝴蝶結,讓它看上去漂亮極了。

柳豐羽笑道:“怎麼樣,阿布的造型好看吧。”

鄧逍跑過去抱住了阿布的腿,驚喜道:“它新長出來的毛好軟。”

叢夏含笑道:“我們又可以坐著阿布出發了。”

“來吧!”鄧逍興奮地大叫。

阿布很有默契地把尾巴伸了過來,幾人抓著它的尾巴,一一跳到了它背上,跌進柔軟的毛裡。

“喲呵,阿布我們出發啦!”

阿布“喵”了一聲,一躍而起,輕鬆翻過了兩米多高的圍墻,載著六個人,在夜色下朝著九江郡跑去。

 

133 末世之謎

 

宴會安排在了九江郡所駐紮的小區的最外圍,那裡原本是一個售樓中心,有很大的展廳,現在被改造成了宴會廳。

他們到了地方,才發現參加宴會的客人坐什麼來的都有。有馬車、有狗拉車、有大型鳥、有電動車、有汽車,不過坐著貓來的倒是只有他們一家。因此他們一到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近八米高的阿布已經成了他們的標誌性坐騎,很多人一看到阿布,已經知道來的人是誰,鑒於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所有人都對他們加倍地關注,紛紛想看看這個同時有著自然力進化人、腦域進化人和特殊能力者的隊伍究竟長什麼樣兒。

幾人一落地,就看到劉嚴穿著筆挺的正裝,站在門口迎接客人,劉嚴自然也看到了他們,朝他們走了過來。

他們剛要走過去,一個幹練漂亮的女人突然衝了過來,手裡拿著錄音筆和話筒,背後還有人扛著攝影機緊緊跟隨,話筒一下子伸到了成天壁眼前,“您是成天壁先生嗎,我是新華社的記者,能採訪您一下嗎?”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身體微微往後傾。

叢夏咋舌,“這……還有記者?”

劉嚴走了過來,“喬姍小姐,您要採訪我們的客人,請按秩序先進場好嗎?”

喬姍笑道:“現在碰到了就先讓我問兩句嘛。”她眼睛發亮地看著成天壁,“成先生,據說您是自然力進化人,您能簡單介紹一下您的團隊嗎?”

劉嚴抱著喬姍的肩膀把她禮貌地推到了一邊,“喬姍小姐,請跟隨我們的人先進會場。”然後他看向叢夏,笑道:“叢先生,感謝您能賞臉。”

叢夏笑著點了點頭,他看了看喬姍的背影,“劉管家,這個時候還有記者嗎?”

“只剩下新華社一家還在發行週報,報紙是全免費的,每個社區供應一份,由軍方提供開支,主要報導科學院的最新研究成果和軍方的一些動向,以保證普通民眾不會對未來失去信心,當然,京城裡的大型活動也會報導。喬姍是第14集團軍一個團長的女兒,也是徐鷹兒媳婦的候選人之一,報導新聞的時候膽子很大,跟她說話盡量小心,最好什麼都不說。”

“兒媳婦……候選人?”柳豐羽諷刺道:“以為自己是皇帝選秀嗎?”

劉嚴笑了笑,眼中卻沒有笑意,“其實跟皇帝選秀差不多,徐鷹的獨子是個普通人,原本有一個未婚妻,但是末世之後,未婚妻變異了,失去了生育能力,徐鷹很堅決地拆散了他們,在自己的集團軍內找了好幾個適齡的普通女人,誰先生出孩子來誰就登堂入室。”

叢夏皺起了眉頭,“這樣不是太糟蹋人了?”

劉嚴搖了搖頭,“都是自願的,給徐鷹的兒子當個情婦,哪怕一直生不出孩子,全家的安全和溫飽也很有保障,如果真的生出了孩子,就是正妻了,誰不希望有14集團軍這個靠山呢。”

叢夏忍不住看了成天壁一眼,他還記得曹知賢也跟成天壁提過傳宗接代的事,可惜現在的變異人都無法生育了,不然他和成天壁,恐怕也要面臨一些尷尬的選擇。

成天壁也看著他,“怎麼?”

叢夏笑道:“沒什麼。”

劉嚴做了個請的姿勢,“幾位這邊請。”

叢夏和成天壁走在了後面,成天壁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就算是以前,我也從來沒打算要孩子。”

叢夏知道這跟他父親有關,雖然他很想問,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時候,而且,他還是希望有一天成天壁親自告訴他,他笑道:“正好,我們都生不出來,你也沒這個煩惱了。”

成天壁道:“你不一定。”

“啊?”叢夏眨了眨眼睛,突然反應過來,對呀,他二叔只說變異人失去了生育能力,可他並不是常規的變異人,說不定他……

成天壁暗暗捏了下他的手,“不過,你確實沒有機會要孩子了。”

叢夏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道:“我不需要那個機會。”

成天壁低下頭,輕聲道:“你穿這樣很好看。”

叢夏笑著說:“你也是。”

倆人並肩走進宴會廳,當他們六人出現在會場的時候,原本喧聲的會場幾乎是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門口。

幾人對這樣全場的注目都感到了侷促,尤其是叢夏和唐雁丘,鄧逍也緊張不已,成天壁和莊堯倒是鎮定自若,只有柳豐羽一人簡直是游龍入海,他顯然非常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昂首闊步地走在前面,嘴角掛著瀟灑迷人的笑容,沒有半點怯場的樣子。

“叢夏。”好聽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

幾人扭過頭去,姚潛江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信步走來,他的頭髮比前幾日短了一些,面色恢復了紅潤,眼神明亮,看上去更加英挺幹練,完全找不出幾日前的病態。

叢夏點了點頭,“郡王。”

姚潛江走到他面前,笑著伸出了手,“我就知道你會來。”

叢夏伸手跟他相握。

姚潛江稍微加重力道,握著叢夏的手,他的目光從上至下,打量著叢夏細緻的皮膚,然後是合體西裝下包裹著的削瘦的腰肢和修長的腿。

那目光略微放肆,絲毫不加掩飾。

成天壁眯起了眼睛,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叢夏也覺得氣氛不太對勁兒,剛想抽回手,姚潛江已經鬆開了手,看著他身後的人,“叢夏,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們吧。”

叢夏一一將眾人介紹了一遍,姚潛江的目光隨著他移動,最後又回到了成天壁身上。

成天壁……他想起叢夏那天說過的話,‘同是自然力進化人,成天壁怎麼能屈居你之下’,這就是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嗎……

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接觸,強強相遇,周圍的空氣都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姚潛江客氣地跟幾人分別問了好,然後自然地扶住了叢夏的背,笑道:“來,我帶各位入場。”柳豐羽經過成天壁身邊的時候,低笑道:“咱們小夏可搶手得很,看緊了啊兄弟。”

成天壁的臉色沉了一分。

幾人跟著姚潛江走到了會場中央,劉嚴遞給姚潛江一個麥克風,姚潛江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各位朋友,歡迎大家今天賞臉參加我姚某人母親的壽誕,我母親腿腳不便,就坐在前面的主位不動了,我代她老人家向各位道謝了。”

會場上響起一陣掌聲。

姚潛江看了叢夏一眼,“我相信大家都對我身邊的這幾位朋友很好奇,也相信大家都對他們有所耳聞,前兩個月,針對一個從雲南過來的、擁有特殊治愈能力的人發出的懸賞令的主角就是他們。”姚潛江笑道:“當時我求賢若渴,現在回想起來,那樣的方式實在不妥,好在叢先生不計前嫌,給我療傷,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沒法再次站在各位朋友們面前,在此,我姚潛江要向你鄭重地道謝。”

叢夏有些侷促地站在他旁邊,周圍人的目光刺在他背上,讓他相當不安,只能尷尬地笑。

姚潛江拍了拍叢夏的背,高聲道:“我也想趁這個機會,鄭重聲明,叢夏先生將永遠是九江郡的上賓,今後叢夏先生有需要九江郡的地方,我姚某人一定義不容辭。”

姚潛江一再強調叢夏,卻隻字不提其他幾人,他的意圖讓在場的人心裡都有了數,姚潛江想招攬叢夏,而且是只要叢夏,畢竟誰也不會認為一個自然力進化人會給姚潛江當手下,何況成天壁還是曹司令的兒子。

叢夏勉強笑道:“郡王太客氣了。”

姚潛江放下麥克風,對叢夏笑道:“來,我帶你去見我母親。”說著拉上叢夏就要走。

成天壁一把拽住了叢夏的胳膊,姚潛江回過頭來,成天壁看著他,目光炯炯。

姚潛江微微一挑眉,鬆開了手,成天壁道:“既然是祝壽,就一起去吧。”他拍了拍叢夏的背,拉著他往主桌走去。

柳豐羽勾脣一笑,從懷裡拿出了準備好的壽禮。

姚潛江看著倆人背影,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目光沉了下來。

幾人來到主桌,果然看到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婦人,老人看上去不太清明的樣子,但也不似痴呆,對誰都笑,非常和氣。

姚潛江溫柔地摸了摸他母親的背,“媽,有人來給你祝壽了。”

老太太笑著連說好。

柳豐羽優雅地遞上禮物盒,那裡面裝著一枚價值連城的貓眼石。

壽宴還沒開始,大部分人都還在三三兩兩地聊著天,姚潛江想跟叢夏單獨說幾句話,卻被成天壁毫不客氣地阻止了。

姚潛江沒想到有人能這麼不給他面子,臉色立刻變了,成天壁睨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充滿了警告。

這時候,劉嚴走到姚潛江身邊,低聲道:“莊瑜和周奉嵐來了。”

莊堯眼神一暗。

姚潛江點點頭,道:“各位先聊,隨便吃點東西,我一會兒再過來招待。”

姚潛江走後,叢夏才松了口氣,成天壁朝著姚潛江的背影甩了好幾個眼刀子,才神色如常地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酒。

鄧逍有些緊張地說:“這些人怎麼老看我們,煩死了。”

柳豐羽笑道:“當然是看我們長得帥,你有點兒出息,緊張什麼。”

唐雁丘臉色有些蒼白,“我去一下洗手間。”

柳豐羽道:“怎麼了?”

“人太多……我不習慣。”他本來就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在人多的場合還被這麼多人注視,簡直讓他渾身難受。

柳豐羽皺眉道:“真受不了你,行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倆人順著指引往洗手間走去。

莊堯一直在打量周圍的人,他突然道:“我看到徐鷹了。”

幾人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徐鷹和幾個人靠站在二樓的圍欄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目光冰冷。

叢夏問成天壁,“你認識他嗎?”

“見過。”成天壁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看上去真有氣勢。”和曹知賢人高馬大的形象不同,徐鷹一看就比較矮小,但是目光如鷹隼般犀利,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過了一會兒,柳豐羽和唐雁丘回來了,唐雁丘的臉色好轉了一些,只是看上去依然不太自在。

這時,姚潛江領著兩個人走了過來,一個是他們曾經見過一次的莊瑜,還有一個,便是他們見過照片的那個奉嵐會的首領,周奉嵐。

周奉嵐本人比照片看上去還要氣焰囂張,他昂首挺胸、步履生風,頗有幾分流氓氣質,莊瑜則帶著一抹淺笑,顯得儒雅大方。

三人走到他們面前,姚潛江還未開口介紹,周奉嵐已經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幾個人,並冷笑道:“久仰諸位大名啊,今天終於見著了。”

成天壁冷冷瞥了他一眼。

周奉嵐瞪視著他們,“聽說諸位在洛陽玩兒得挺開心的,不知道我的手下有沒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莊堯露出一個刺眼的笑容,“招待得很差,所以我們幫週會長教訓了他們一下。”

周奉嵐目露凶光,莊瑜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低聲道:“奉嵐,別衝動。”

周奉嵐冷哼一聲,別過了臉去。

莊瑜笑看著莊堯,“這幾天在三區過得還好嗎?”

莊堯道:“很好。”

“聽說你現在在到處收購變異棉織布,需要我幫忙嗎?”

“好啊,我按市價兩倍收購,有多少要多少。”

莊瑜輕輕一笑,“你這麼一說,我反而不太想給你了。”

莊堯冷笑道:“從來就沒指望你。”

莊瑜嘆了口氣,“原來我小時候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莊堯反脣相譏,“你長大了也沒變。”

莊瑜笑道:“小莊堯,其實我還是很願意幫你的,畢竟我們是……”他“呵呵”一小,“不過,如果你老是自以為是,聽信叢震中那套窩囊的理論,你還沒長大,就會先廢掉的。”

鄧逍站在莊堯背後,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慢慢朝莊瑜比了個中指,挑釁地看著他。

周奉嵐握緊了拳頭,雷電的聲音在他周身■■直響,他狠聲道:“小子,你敢對莊博士不敬……”

成天壁一步擋在鄧逍和莊堯面前,寒聲道:“要動手就出去。”

氣氛一時變得緊張無比,會場上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姚潛江,你把我叫來,就是讓我看這些嗎?”一道低沉冷硬的男中音在眾人背後響起。

幾人轉頭,一個身材高大、氣質沉穩的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

是六道黃泉的首領李道藹!

莊瑜再次按下了周奉嵐的手臂,不動聲色地搖搖頭。

姚潛江輕輕一笑,“李警官,我們好歹也是老朋友,你三番五次拒絕我的邀約,實在太冷漠了點。”

李道藹毫不客氣地說:“我們只是因為職業的關係有過接觸,不算朋友。我今天是來給老太太祝壽的,有什麼問題,還是出去說得好。”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沒看對峙著的成天壁和周奉嵐,但意思也很明顯,要打出去打。

姚潛江似乎已經習慣了李道藹的態度,竟也沒生氣,嘴角依然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周奉嵐咧嘴一笑,露出不屑的表情,“李道藹,你到哪兒都裝大爺,也不嫌累。”

李道藹對於他的挑釁理都沒理,深邃的目光掃過成天壁一行人,點了點頭,沒什麼情緒地說:“幸會。”

周奉嵐氣的雷能量打得頭髮啪啪響。

幾人都朝他點了點頭,對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都有幾分戒備。

姚潛江道:“看來,就差沈長澤沒來了。”

劉嚴道:“沈長澤和艾爾·莫瑞已經到了。”

姚潛江皮笑肉不笑地說:“請他們過來,我相信喬姍小姐等著拍一張我們的合照已經很久了。”

叢夏轉過頭去,果然看到喬姍就站在不遠處,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手上的話筒好像在隨時待命。

不一會兒,沈長澤和艾爾·莫瑞也穿著正裝從遠處走來,艾爾·莫瑞一頭璀璨的金髮分外地惹眼。

艾爾·莫瑞笑呵呵地說:“喲,朋友們,都站在這裡做什麼?”

姚潛江揮了揮手,服務生給眾人一一上了一杯酒,他朝喬姍的方向舉了舉杯,“這位是新華社的記者喬姍小姐,是這場宴會的特邀記者,她非常希望能拍一張我們的合照,大家不要辜負了女士的期望,看著鏡頭笑一個吧。”

眾人全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喬姍,喬姍背後的攝像機■嚓作響,在他們大部分人都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已經接連拍下了好幾張照片。

這其中的某一張,將成為這一周週報的頭版新聞。

 

134 末世之謎

 

拍完照片後,姚潛江安排眾人入座,他對叢夏做了個請的姿勢,“叢夏,跟我去主桌坐吧,我們可以好好聊……”

他話還沒說話,成天壁一手扶住叢夏的後腰,輕輕一帶,就把人帶走了。

姚潛江又落了一次空,盯著倆人的背影,臉色不太好看。

成天壁突然回過了頭來,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姚潛江頗為意外地眯起了眼睛,心裡明白了什麼,他喃喃道:“原來如此,有趣……”

龍血族只來了兩個人,被安排到了跟他們一桌,奉嵐會和六道黃泉的人被安排在他們旁邊的一桌,這兩桌全都靠近主桌,氣氛多少有些緊張。

壽宴開始了,侍應生開始一盤盤地上菜。菜色大多以冷餐為主,因為比熱菜更容易保存,看著桌上豐富的菜肴,很難讓人相信,出了這個宴會廳,外面是食物緊缺、幾十萬人只能靠領取滿足最低果腹需求的食物度日的末日時代,這光鮮奢侈的場景,跟外面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

莊堯問沈長澤,“單鳴怎麼沒來?”

沈長澤道:“他不參加這種聚會。”

艾爾·莫瑞笑道:“因為不能盡情地喝伏特加或者啤酒。”

鄧逍嘴裡正塞著豬腿肉,聞言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要什麼酒,有這麼多肉呢……唐哥,給我倒杯可樂。”

唐雁丘倒了一杯飲料遞給他,並順了順他的背,“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鄧逍充耳不聞,一門心思撲在了食物上。

叢夏也直流口水,要不是難得穿一次好衣服,他真想擼起袖子大吃一頓,因為衣服太合身了,他動作幅度沒法太大,不過還是不停地往自己盤子裡夾菜。

其他人雖然不像鄧逍那麼誇張,但是嘴也沒停,他們不像這些長期呆在北京的人,好東西都吃了不少了,他們這一路過來可是風餐露宿,蟲子老鼠什麼沒毒吃什麼,哪怕是在科學院裡養了大半個月,也還沒緩過勁兒來。

成天壁基本吃不下飯,因為坐在他對面桌的周奉嵐,總是時不時挑釁地看著他。

叢夏很自然地給成天壁扒了只基圍蝦,“天壁,吃啊。”

“嗯。”成天壁夾起蝦送進了嘴裡。

叢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對上了周奉嵐不懷好意的眼神,他是沒勇氣像成天壁那樣跟周奉嵐瞪眼睛,實際上剛才聽到周奉嵐身體周圍傳來的那種啪滋啪滋的聲音,他就覺得頭皮發麻,被雷劈的焦黑的屍體不斷在他腦海中出現。他趕緊低下頭,專心給成天壁扒蝦皮。

艾爾·莫瑞舉起酒杯,笑道:“來,我敬各位一杯,以後我們合作的時候應該會很多,互相關照吧。”

幾人紛紛碰杯。

周奉嵐在對桌叫道:“艾爾,不來和我們喝一杯嗎?”

艾爾·莫瑞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然後轉過了身去,舉起酒杯,“週會長,乾杯。”

“乾杯!”周奉嵐粗獷地喝乾了杯中酒,然後大笑道:“今天這叫什麼宴會,連點兒有勁兒的酒都沒有。”

李道藹身邊一個年輕人諷刺道:“兌酒精最有勁兒,還不變質。”

周奉嵐轉頭看著他,“我們說話,亂得到你插嘴?”

年輕人臉色一變,李道藹用筷子敲了敲碗,低聲道:“吃你的,別多話。”他夾了一塊豆腐,安靜地吃著飯,神態自若地仿佛在自己家,周圍的目光和議論聲全都被他隔絕在外。

叢夏看著那個年輕人,總覺得有點眼熟,想了半天,才想到這個英俊的少年跟阿清長得很像,莫非他就是阿清的弟弟?雖然眉眼都極為相似,不過兩兄弟的氣質可是截然不同,這個少年沒有半分娘氣。

莊瑜笑而不語,一邊喝著酒,一邊關注著兩桌的形勢。

雖然現在沒有人妄動,可是所有人都觀察著對方的動態,連看上去置身局外的李道藹都不例外。當然,莊瑜最想知道的,還是莊堯打算做什麼。

這兩桌在暗自角力,圍觀的人也都在心中紛紛猜疑。

成天壁一夥人在洛陽殺了奉嵐會一個分隊隊長,把奉嵐會已是囊中之物的那枚傀儡玉搶走的事,很多人都知曉,周奉嵐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他沒有什麼長遠的顧慮,做事只憑喜惡,典型的有勇無謀,他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放過成天壁一夥人,只是不知道他在醞釀著什麼報復的手段。一想到可能有好戲看,所有人都不忍錯過一星半點的劇情,全都暗暗關注著他們。

姚潛江的目光則落在了叢夏身上,從這個角度,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叢夏自己一邊吃,一邊給成天壁扒蝦皮、夾菜、盛湯、添飯,動作、表情均自然無比,好像平時已經演練過無數遍,看得姚潛江眉頭越皺越深。

當然,如果姚潛江仔細看,叢夏也不只在給成天壁夾菜盛飯,周圍他夠得著的人,他都服務了一遍,只是姚潛江的眼裡只有互動不太一般的兩個人。

飯吃到一半,喬姍不請自來地坐到了叢夏旁邊,笑眯眯地說:“叢先生,您好,我可以採訪您一下嗎?”

叢夏想到劉嚴的話,馬上道:“不好意思,我……”

“您只要回答我幾個簡單的問題就好了,只要兩分鐘,只占用您兩分鐘的時間。”

叢夏張了張嘴,心想這個女人真厲害,一下子就從一桌子人找出他這個一看就最好說話的,他實在不擅長拒絕女人。

成天壁放下了筷子,剛要開口,柳豐羽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後笑著拍了拍喬姍的肩膀,對她展現迷人的笑容,“喬小姐,還是來參訪我吧,他們不習慣這種陣勢,你該把他們嚇著了。”

喬姍一扭頭,就看到柳豐羽的俊臉近在眼前,臉微微一紅,“柳……柳豐羽,唔,您好,我以前當實習記者的時候也採訪過您,不過您肯定不記得了。”

“我記得,是在一個慈善晚會上對吧。”

喬姍瞪大眼睛,“您還記得?”

柳豐羽眨了眨眼睛,“喬小姐是個讓人過目難忘的美女,這才過了一年,我的記性還沒那麼差。”

喬姍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我可以採訪您幾句嗎?”

“可以啊。”

唐雁丘看著柳豐羽對付女人游刃有餘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慢慢別過了臉去。

柳豐羽不愧是職業明星,回答喬姍的問題的時候,倆人就像在打太極,喬姍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並沒有被柳豐羽幾句誇讚衝昏了頭,還是直指自己的目的,但是柳豐羽說得話滴水不漏,雖然每個問題都回答了,但是基本上什麼信息都沒透露,這是跟數不清的記者過招之後練就的本領。

喬姍問了半天,什麼重要的也沒問出來,很是沮喪,最後不甘心地在桌子周圍拍了好幾張照片,這才走了。

叢夏朝柳豐羽豎起了大拇指,“柳哥,你太牛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你口才這麼溜。”

柳豐羽帥氣地撥了撥半長的頭髮,“你柳哥牛的地方多著呢,以後好好學著點兒,別看著漂亮女人話都不會說。”

叢夏鬱悶道:“我什麼時候……我不說話不是因為她漂亮,我是怕說錯。”

莊堯笑看著柳豐羽,“萬一被他們知道萬眾矚目的大明星的能力是釋放特殊氣體,這個消息肯定能上頭條吧。”

柳豐羽狠狠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找揍是吧。”

“早晚會知道吧。”唐雁丘冷冷地說。

柳豐羽瞪著他,“你說什麼?”

唐雁丘看著他,“他們早晚會知道你的能力,難道為了你的形象,你要藏一輩子?”

柳豐羽有些羞惱,“關你屁事。”

唐雁丘胸口有些起伏,他沉聲道:“也對,你的能力也不寫在臉上,像你這種虛有其表的男人,只要把外表修飾好就能騙女人了。”

柳豐羽低聲罵道:“唐雁丘,你他媽今天吃錯藥了嗎?”

唐雁丘臉色有些蒼白,他站起身,低聲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眾人冷冷地看著唐雁丘起身走了,都有些不解他的脾氣從何而來,柳豐羽更是被損的莫名其妙,憋了一肚子氣,只好埋頭灌酒。

莊堯翻了個白眼,“一個比一個丟人。”

鄧逍抬起臉來,一臉迷茫,“唐哥呢?”

叢夏給他倒上飲料,“不用管,你繼續吃吧。”

成天壁道:“柳豐羽,你去看看他,不要一個人行動。”

柳豐羽賭氣道:“操蛋,我不去,成天悶得跟葫蘆似的,一開口就敢找我不痛快,真是欠收拾。”

叢夏道:“我去吧。”

成天壁按住他的肩膀,“我去。”他站起身,想了想,又低下頭,“老實坐在這裡,誰叫你都不要走,知道嗎?”

叢夏點點頭。

莊堯看了看旁邊看熱鬧的周奉嵐,腦子飛速地轉著,想著怎麼把周奉嵐惹火,有莊瑜在,未必會讓周奉嵐和成天壁起衝突,他偏要製造一點衝突,而且要讓周奉嵐先動手。

過了一會兒,成天壁和唐雁丘回來了,莊堯轉過頭,朝成天壁比了一個手勢。

成天壁微微頷首。

莊堯跳下椅子,拿起果汁走到了周奉嵐那桌,周奉嵐挑了挑眉,以為莊堯是衝著他來的,沒想到莊堯經過他身邊,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了李道藹,笑著朝李道藹舉起杯子,“李警官,我敬你一杯。”

周奉嵐眼神一變,被人三番兩次的忽視,讓他心頭火起。

李道藹轉過身來,看著站著跟他坐著差不多高的莊堯和他手裡的橙汁,他道:“你拿果汁敬我?”

“我未成年。”

李道藹道:“你的基因是從莊博士哪裡得來的,高深的科學我不懂,不過,你的體細胞跟他應該是一個年紀的,對吧。”

莊堯笑道:“沒錯,我的身體細胞已經三十多歲了,不過我還是不適合喝酒。”

李道藹點了點頭,“來幹一杯吧,小大人。”

莊堯跟他碰了碰杯。

莊瑜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

周奉嵐忍不住諷刺道:“不過是莊博士的一個替代品,聽說克隆人活不到多大歲數吧?”

莊堯轉過頭,露出嘲弄的笑容,“怎麼也不會死在你前面。”

周奉嵐早就看莊堯相當不順眼,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臉上總是掛著諷刺的笑容,好像看誰都是白痴似的,對他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莊堯太欠抽了,他氣得猛地站了起來,一腳踹煩了椅子,“兔崽子,我現在把你電成焦炭,你說誰死在誰前面?”

會場上鴉雀無聲,全都看向了他們。

莊瑜抿了口茶,口氣冷了下來,“奉嵐,坐下。”

周奉嵐充耳不聞,手上的電再次發出■■的聲響。

李道藹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顯然不打算參與任何衝突,他知道這個小孩子跟莊瑜一樣是腦域進化者,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義,周奉嵐明顯是莊堯故意激怒的,至於目的是什麼,接下來就知曉了。

莊堯露出挑釁的笑容,“你。”

周奉嵐怒喝一聲,狠狠一揮手,一道帶著火光的雷電朝莊堯劈了過去。

莊堯面不改色地看著他。

成天壁就站在莊堯旁邊,在周奉嵐起手的瞬間,他也動手了,他操縱著空氣中風的流動,在雷電接觸到倆人的瞬間,形成了特殊的通路,那刺眼的電光在眾目睽睽之下拐著彎從倆人身邊擦過,把旁邊的一把木椅子當場劈成了兩半。

周奉嵐臉上也露出驚訝的表情,手上又醞釀起閃電,莊瑜大聲道:“周奉嵐!”

成天壁趁著周奉嵐愣神的瞬間,輕輕一揮手,一道風撞在了周奉嵐的胸口上,這一下子成天壁並沒有用力,周奉嵐往後退了幾步就站穩了身體。

成天壁看著他,目露寒光。

會場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135 末世之謎

 

周奉嵐面色猙獰,凶狠地怒喊一聲,“你他媽找死!”說著就要衝上來。

他沒跑出去幾步,面前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一道水做的幕墻,生生攔住了他的去路。

姚潛江寒聲道:“在我母親的壽宴上演這種鬧劇,兩位是故意跟我姚潛江對著幹嗎!”

莊瑜抓住了周奉嵐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邊去,低聲道:“我說多少次了,別衝動!”

周奉嵐怒氣衝衝地甩開了他的胳膊,。

姚潛江收起了水墻,他冷冷看著成天壁,道:“劉嚴,送客。”

劉嚴帶著人,客氣地把成天壁和周奉嵐一行人紛紛請了出去。

李道藹全程雙手插兜,面無表情地圍觀。

艾爾·莫瑞似笑非笑地對沈長澤說:“我老婆說對了吧,這夥人肯定不會安分的。”

沈長澤冷哼一聲,“不要拖我們的後腿就行。”

他們跟著劉嚴走到了會場外,九江郡的守衛全都圍了上來,似乎怕他們在這裡大打出手。

劉嚴恭敬地說:“諸位不過口舌之爭,實在沒必要大動干戈,看在我家老婦人大壽的份兒上,賣我家郡王一個薄面,散了吧。”

周奉嵐怒氣未消,顯然不想善罷甘休,但莊瑜一直擋在他身前,他對莊瑜多少是顧忌的。

莊瑜笑道:“劉管家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把小孩子的話放在心上的。”

莊堯脣邊掛著一抹嘲弄的笑容,精緻的臉蛋越看越像莊瑜,周奉嵐看著他,莫名地感覺背脊有些發涼。

莊瑜對周奉嵐道:“我們走吧。”

周奉嵐不甘心地瞪了成天壁一眼,惡狠狠地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才轉身上車離去。

他們走後,叢夏松了口氣,剛才的氣氛太緊張了,如果真的打起來,不知道會引發什麼後果。

莊堯道:“感覺如何?”

成天壁說:“保留了實力,但依然比我想象中強。”

莊堯點點頭,“確實比想象中厲害,而且幾乎防不勝防,剛才他只是警告式的攻擊,如果真的大範圍攻擊,至少在他攻擊範圍內的人都無法倖免,你能保護得了你自己,未必能保護我們所有人,在沒有完全把握對付他之前,不要再和他起衝突了。”

叢夏道:“雷電能力跟開掛一樣,還好天壁擋下他的攻擊了,這下他也摸不清天壁的底了,我們會安全很多。”

莊堯道:“至少在對我們有進一步了解之前,他們也不會冒然行動了,今天的所有目的都達到了,不錯。”

鄧逍哀嚎道:“可我還沒吃夠啊。”

莊堯白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也沒餓著你吧。”

“但是那裡面那麼多好吃的……”

叢夏笑道:“小鄧,我回去給你包餃子好不好?”

“好!”

莊堯怒道:“不要慣著他!”

他們走到大街上,發現阿布正在跟一隻變異的薩摩耶玩兒,那隻薩摩耶身高接近六米,體型上倒是很般配,兩個巨大的毛球滾成了一團,相當於兩個四五頓重的肉球在地上摔摔打打,由於動作太大,整條街的地面都有輕微的震動。

旁邊站著一個看上去非常渺小的人類,可能是薩摩耶的主人,一直在叫著狗的名字,但又不敢靠近,怕被壓扁。

莊堯吹了聲口哨,“阿布!”

阿布正用爪子拍著那隻白色大狗的臉,聽到聲音立刻抬起頭。

“喵。”阿布叫了一聲,爬起來朝他們跑了過來。

薩摩耶也從地上跳了起來,入春之後,晚上依然有些冷,但它熱得伸出幾十公分長的粉色大舌頭直喘氣,看上去好像在笑,尾巴在空中使勁兒搖,像一把巨大的白色扇子。

“壯壯!”它的主人大叫一聲,聽聲音竟是一個小孩子。

壯壯看了自己的小主人一眼,又看了看阿布,然後朝著阿布汪汪叫。

阿布看了它一眼,還是沒過去,而是趴了下來,等著幾人爬到它身上。

壯壯猛地朝他們跑來,往阿布撲去。

“壯壯!回來!”

壯壯一下子把阿布撲倒在地,一貓一狗又開始在地上打滾,幾人全都往後跑,生怕被壓成肉醬。

小孩兒跑了過來,氣急敗壞地說:“管管你們的貓啊!”

那是個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氣得鼻子都紅了,聲音嗲聲嗲氣的,非常可愛。

莊堯不客氣地說:“你怎麼不管好你的狗。”他大叫一聲,“阿布,走了!”

阿布立刻聽話地翻身而起,不管壯壯怎麼往它身上撲都無動於衷了。

壯壯發出失望地“嗚嗚”聲。

眾人跳到了阿布身上,打算離開了。

小男孩兒叫道:“叔叔,大貓叫什麼名字?”

叢夏笑道:“叫阿布。”

“壯壯可以去找阿布玩兒嗎?”

“想找它玩兒,就來科學院吧。”叢夏話音剛落,阿布已經飛跳著往前跑去,轉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在阿布的背上,柳豐羽扯下了領帶,臉上的嬉笑的表情不見了,嘆氣道:“等報紙發了,如果我父母在北京,應該就能看到我了吧。”

派出去的人已經找了半個月,依然沒有收穫,柳豐羽雖然平時總是一副及時行樂的樣子,好像什麼事都不發愁,可是他的著急,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其實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最大的可能性是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了,但是沒有人敢說出來,他們和柳豐羽一樣,都抱著一線希望。

鄧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柳哥,你比我好多了,起碼你父母就住在北京,我連我媽當初去哪兒了都不知道呢,你放心吧,你肯定會找到他們的。”

柳豐羽勉強笑了笑。

莊堯道:“跟你們分享一個好消息吧,今天叢夏把那種變異棉織布按照我們的理想改造好了,明天會有一批棉料到實驗室,我會先把鄧逍夏天和冬天穿的兩套衣服做出來,然後用這種材料給大家製造防彈背心。”

鄧逍興奮道:“太好了,這樣我變身以後也不用裸奔了。”

“另外,我現在已經開始接觸三區的武器研究,初期打算給大家製造一些操作簡單的防身武器作為輔助攻擊,後期我會針對每個人的能力和使用習慣,量身打造相應的武器,在有武器加持的情況下,我們能有效地節省能量。龍血族裡的那一大批雇傭兵,以單鳴為首,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是他們的單兵實力就高於普通變異人,團隊作戰的能力更是極強,靠的就是武器和豐富的戰鬥經驗。最近叢教授和唐汀之開始試驗以五行能量作為武器能源,製造原本只存在於概念中的沒有子彈和火藥的武器,如果這類武器能被製造出來,很多普通人都可以擁有變異人的戰鬥力,而我期望的是能用叢夏的能力把這類武器改造成無限能源武器。”

叢夏驚訝道:“無限能源武器?”

莊堯點點頭,“以五行能量做武器能源的概念武器,設計理念是以能量代替能源,傳統的火藥被能量儲蓄裝置取代,以五行能量來代替能源,肯定比傳統能源更具有耐久性,威力也難以預計,而且省去了頻繁換子彈、炮彈的麻煩,概念武器只要更換能量儲蓄裝置就可以了。現在這種武器理論上已經成立,只是需要大量實踐,而叢夏就是一個可以提供無限能源的大型能量裝置,只要有傀儡玉在,他的能量就是取之不盡的,換言之,概念武器裡的能量裝置不需要替換,只要叢夏不停地往裡面輸入能量就可以了,這樣,就能製造真正意義上的無限能源武器,擁有打不盡的子彈和炮彈。”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透出亢奮的光芒。莊堯的各種構想總是能讓他們心潮澎湃,變強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無與倫比的誘惑,無限能源武器這種東西聽上去簡直是神物,可莊堯分析得頭頭是道,讓他們仿佛看到了不久後就能親自使用它的美好前景。

莊堯道:“新型武器是為了對付海洋生物準備的,東海南海海域出現的能量波動越來越龐大,已經無法預估海里究竟生出了多少變異生物,而且那股能量有往陸地偏移的趨勢,比起什麼蟲子、松樹,在我看來海里的東西才是威脅最大的。”

眾人想到變異海洋生物,腦海里除了巨大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畫面了,可正是因為他們對變異海洋生物一無所知,更讓他們感到了巨大的威脅。

阿布載著他們回到了科學院,小王在第三區的入口處等著他們,一見到他們就說:“叢教授在等你們。”

莊堯道:“正好,我也要見他。”

眾人隨著小王去了實驗區,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實驗室裡依然有好多科學家在工作,這裡的燈二十四小時永不熄滅,代表著人類最高智慧的一群大腦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地忙碌著。

叢震中見到他們後,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說:“跟我來。”

眾人跟著他走進一間實驗室,叢震中用鑷子從顯微鏡下夾起一塊黑色的棉絮,“這是被小夏改造過的變異棉花,分子密度是以前的78倍,比納米材料還要密,一毫米厚度的這種材料,承重力就達到了五百公斤,小夏,你簡直等於創造了一種新型材料。”

叢夏高興地說:“二叔,這種棉花能再多生產一些嗎。”

“我已經批了一個團隊專門改良種子,大面積種植這種變異棉花,為了跟傳統棉花區分開,我們管這種變異的黑色棉花叫‘黑棉’。明天我會把第三區庫存的一百多斤黑棉織布都運過來,我知道改造這些東西非常耗費能量,我不要求你能把所有黑棉都變成我手裡這塊,只要能改造成防彈、彈性大的材料就可以了,最好的那批材料,你們可以留給自己用。”

叢夏點點頭,“沒問題。”

叢震中道:“聽說你們幾天去參加姚潛江的宴會了,怎麼樣?”

莊堯把宴會上的事簡單陳述了一遍。

叢震中點點頭,“好,徐鷹和莊瑜都在場,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小成的能力。”他看向成天壁,“你對對付周奉嵐有把握嗎?如果真的打起來。”

成天壁道:“有。”

叢震中微微一笑,“要不是這邊忙不開,我倒真想去現場看看,看看徐鷹見到你,是什麼表情。”

成天壁皺眉道:“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徐鷹和曹司令以前就互不相讓,喜歡爭風頭。文明時代,徐鷹的兒子仕途無限光明,你卻堅持去了註定要無名無姓的特戰九處。末世之後,你成了億里挑一的自然力進化人,徐鷹的兒子卻是個沒變異的普通人,他心裡極為嫉妒,好在他兒子還有生育能力這一點,讓他稍微找回了一些平衡,他現在正巴不得生下個孫子,刺激刺激曹司令。”

成天壁冷冷道:“跟我沒關係。”

叢震中嘆道:“小成,以前或許真的沒關係,畢竟中國很大,曹司令也只是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將軍,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曹司令是27集團軍的軍長,末世之後北京最龐大的一股軍方勢力之一,掌握著現代化軍隊和無數武器,說白了,北京的天被曹司令和徐鷹一分為二了,他和徐鷹的關係如履薄冰,如果兩軍但凡發生一星半點的衝突,都有可能釀成大禍,到時候我們辛苦一年所建立起來的穩定格局就要毀於一旦。這種情況下,你一定不能表現得事不關己,你要堅定地站在曹司令這一邊,不能給徐鷹和莊瑜任何可趁之機。

成天壁沉聲道:“我明白。”

叢震中點點頭,又拿出一個鐵盒子,遞給叢夏,“這是你要的各種好的玉料,暫時應該夠你用一段時間了。”

“謝謝二叔。”

“另外,我找了一個我的助教以後給你上課,先從結構物理學開始學起吧,他雖然不是腦域進化人,但也是個年輕博士,足夠教你了。

“好。”

“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莊堯訂的訓練器材今天下午到貨了一部分,明天就會有人專人安裝,到時候你們就可以使用訓練場了。”

鄧逍笑道:“太好了,我要跟成哥學格鬥,要不然打不著別人也太鬱悶了。”他還對上次跟黃鶯的對戰耿耿於懷。

眾人起身打算離開。

叢震中突然道:“小夏,你等一會兒,我跟你說幾句話。”

“哦。”叢夏又坐了回去。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叢夏道:“你先回去吧。”

叢震中默默看著他們,藏在鏡片後面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其他人都走後,叢震中道:“小夏,二叔先給你做一個測試。”

“什麼測試?”

“關於你的生育能力的測試。”

“啊?”

“你也知道,變異人都失去了生育能力,但是你卻未必在這個範圍內,因為你不是常規的變異人。”

叢夏怔道:“唔,可能……但我也變異了,估計也不能生孩子了吧。”

“你跟他們都不一樣,我對這點還是抱著很大期望的,叢家就剩你和我了,我是孤家寡人一個,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你還年輕,二叔也希望你能給叢家留個後人。”

叢夏支吾道:“二叔,我沒想過要孩子,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年呢,哪敢要孩子啊。”

“就算你現在不要,以後也會談戀愛吧,測試一下不好嗎?”

叢夏不禁低下了頭,“我……不太想測試。”

叢震中沉默了一下。

叢夏以為他二叔生氣了,雖然他二叔從來沒對他生氣過。

“是因為小成嗎?”

叢夏猛地抬起頭,臉上的驚訝表情想藏已經來不及。

叢震中點了點頭,“嗯,最近我對你們之間的互動,比如眼神、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之類的數據做了些分析,但是不太敢相信,所以試探你一下,看來猜對了。”

叢夏侷促道:“二叔……”

“沒事,你不用緊張,我不是你的父母,即使我是,你是成年人了,我也沒權利管束你跟誰談戀愛,尤其是現在,性向根本已經是無足輕重的東西,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叢夏尷尬道:“二叔,曹司令也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你不用擔心。你和小成在一起也挺好的,你們兩個有這層關係,比同伴和盟友更加密切,小成和曹司令的關係很不穩定,有你在就牢固多了。”叢震中淡淡一笑,“小成能保護你,你又能輔助他,你們兩個真是絕配。”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能得到自己親人的認可,感覺挺好的。

“你回去休息吧。”

“二叔,你也早點睡吧,別太累了。”

叢震中淺笑著點點頭,“去吧。”

叢夏離開了實驗室,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透過透明玻璃墻,他看到叢震中坐在實驗室裡,擺弄著手裡的棉絮,不知道在想什麼。那削瘦的身影融進銀白色的冰冷的背景裡,顯得非常地孤獨。

叢夏嘆了口氣,感到有些心酸。

回到房間後,成天壁已經換上了睡衣,正在修煉。

叢夏一進屋,他就睜開了眼睛。他站起身,“叢教授找你幹什麼?”

叢夏笑道:“我二叔想給我做測試,看我是不是還能繁衍後代。”

成天壁一皺眉頭,“你做了嗎?”

“沒有,他在試探我,他知道我和你的事了。”

成天壁點點頭,並不驚訝,“他是腦域進化者。”

“是啊,腦域進化者真可怕,最可怕的是,本來我們身邊只有一個莊堯,現在一下子多了好幾個。”

成天壁看著他,“話題生硬地一轉,“那天你去給姚潛江療傷,他跟你說什麼了?”

叢夏奇道:“怎麼現在問這個?我不是跟你們說了嗎,希望我們加入九江郡,我當然不會答應了。”

“還有別的嗎?”

叢夏想了想,“沒有了,想不起什麼特別的了。”

成天壁欺近叢夏,把他堵在了自己和桌子之間,口氣有些強硬,“再想想,關於你自己的。”

“天壁……你怎麼了?”這樣的成天壁實在不太對勁兒,不但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而且情緒好像也不太穩定。

“姚潛江對你別有企圖。”

叢夏愣了愣,“哦,他確實拉攏過我。”

成天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只是拉攏嗎?”

叢夏眨了眨眼睛,“天壁,你到底想說什麼?”

成天壁看著他清透的眼睛,到了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高挺的鼻尖頂住了叢夏的鼻子,他低聲道:“我白天說,今晚讓你好好睡一覺。”

“嗯。”

“我收回那句話。”

“啊?”

成天壁一下子把叢夏抱了起來,轉身把人壓倒在了床上。

叢夏嚇了一跳,“天……唔……”

成天壁薄削的嘴脣重重地堵住了叢夏的脣瓣,有些粗暴地親吻著。叢夏被他緊緊壓在身下,那密實的親吻讓他幾乎無法換氣,他大腦開始缺氧,越來越熱烈的吻讓他頭暈目眩,身體漸漸發熱起來。

成天壁用力地扒開了他的西裝外套,急切地撫摸著那溫熱的皮膚,動作粗暴卻也不失溫柔,輕易在叢夏身上點起了火。

叢夏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熱情地回應著,今天的成天壁相當不一樣,太有激情了,這麼好的氣氛誰還捨得睡覺啊。

當叢夏生平第一次穿上的好衣服被脫得差不多的時候,他不知道腦袋裡哪根弦兒搭對了,突然睜開眼睛,“天壁,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啞聲道:“腿張開一點。”

叢夏捧住他的臉,眼睛發亮,“你先說你是不是吃醋?”

成天壁沒有回答,而是用膝蓋頂開了他的腿,細密的吻落在他胸前,身體的某一部位蓄勢待發。

“天壁,你說話啊,吃醋你就直說行不行啊?讓我高興高興……唔啊……輕點……”

成天壁埋頭開始在他身上劇烈動作起來,把叢夏口中的疑問頂撞成了支離破碎的呻吟。

這註定又是一個熱情的不眠夜。

“短時間內不可能一下子掌握任何格鬥術,對於你這種力量、速度、彈跳力和反應力都很強的變異人來說,短時間內獲得提升戰力的方法,是教你如何攻擊人的要害。”

鄧逍猛點頭。

此時他們正在科學院第六區的地下訓練場裡,為了提升自己的戰鬥力而各自訓練著。

成天壁繞著他走了一圈,最後站在他面前,“人的正面要害有眼睛、喉結、橫膈膜、性器官和當面骨,側面有腰眼和耳骨,背後有後頸、脊椎骨和膝蓋彎,以上我說的這些地方,以你變身之後的力氣,只要打準了,能讓對方失去一段時間的戰鬥力,或者直接癱了,我現在教你這些地方怎麼打。”

鄧逍再次點頭,“哎哎,大家趕緊來一起聽一聽,防身用得著啊。”

成天壁道:“他們不需要,只有我和你是近戰型戰鬥員。首先,正面來說,最好攻擊的是這裡……”成天壁猛地抬起腳尖,朝鄧逍的小腿踢去。

鄧逍本能地瞪大眼睛,但是在人類狀態下,他的肌肉反應速度跟不上神經反應速度,無法做出相應的動作。

成天壁的腳尖在他小腿骨前停住了,“這裡就是當面骨,是腿上最脆弱的一根骨頭,因為只有薄薄的一層皮肉包裹,而且細,又因為是在下盤,處於視覺死角,不好防禦,所以比較容易攻擊。如果你抓到機會攻擊敵人的當面骨,一定要用盡全力,一腳踢斷它。針對這個地方,我給你演示幾種防禦方式,既能讓你保護自己的這根骨頭,也有助於你拆了敵人的防禦。”

叢夏正在訓練裝子彈,聽到倆人的談話,不禁道:“看來我也應該學幾招。”

唐雁丘道:“你沒有小鄧的身體素質,學了也沒有用的。”

叢夏苦笑道:“好像也是。”

唐雁丘保養好弓,就拿起弓箭,在一旁練射箭。

柳豐羽則跟叢夏一起在學習武器的使用。

莊堯在旁邊看著唐雁丘射了一會兒箭,開口道:“你的弓和箭還有很大的改造空間。”

唐雁丘停下了手,“箭可以,弓不能動。”

莊堯走了過來,踮起腳從他的箭筒裡抽出一支箭,搖了搖頭,“還不夠完美。普通的弓箭也就只有50米的準度,好的弓箭超過100米也一定會偏離軌道,弓箭的殺傷力比大部分子彈都大多了,但是因為體積太重,射程的侷限性太大了,你的箭法這麼準,不該侷限在100米的射程裡。”

唐雁丘道:“我的弓比較重,射擊準度可以達到120米,不能更多了。”

“你的弓是多少磅的?”

90磅。”

莊堯道:“你一直沒換過弓弦吧?國際比賽的標準弓的拉力是2560磅,超過60磅已經是正常人拉不開的,但是你現在的力量,絕對不止90磅,翻倍都不止。”

“我知道,但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弓弦。”

莊堯拉了拉唐雁丘的弓弦,紋絲不動,90磅約等於40公斤,放在文明時代,沒有幾個人類可以拉開重達40公斤的弓,這和提起40公斤的行李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的,但是唐雁丘在進化之後,肌肉力量大幅度增加,肯定可以拉開更重的弓,再配合上改造過的箭矢,一定能射出更遠的距離,哪怕射程提高個幾米、十幾米,對他們來說都是戰鬥力的大幅度提升。

“弓弦和箭我和叢夏想辦法幫你解決,但是如果我們真的製造出了更重的弓弦,你的弓能承受得起嗎?”

唐雁丘肯定地說:“一定能,傳說祖上有高人,可以拉開六石的弓,弓弦現在去向不明,但是用的就是這把弓。”

“六石?”莊堯失笑,“六石就是三百六十公斤,這顯然是傳說。鄧逍變身後的臂力比你還大,兩棲爬行類返祖人的肌肉力量在目前已知的變異物種之中是名列前茅的,但是他也不可能拉開六石的弓,兩石都不太可能。”

唐雁丘道:“這確實是很久以前的傳說,祖輩口耳相傳,難免有誇張的地方,但是我父親說過,這把弓以前的弓弦比現在重得多,是因為能拉開它的人越來越少,才換成了現在90磅的弓弦,它絕對可以承受更大強度的力量,只有人類拉不開的弦,沒有它承受不了的弦。”

“好,我會想辦法做出更重的弦和更完美的箭,等下一批機器運到之後,你去測試一下自己的拉力,看看你現在到底能拉開多重的弓。”

唐雁丘握緊了拳頭,“好。”

正在所有人都投入地訓練的時候,叢夏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叢夏剛想走過去接,成天壁已經先他一步拿起了電話,直接按下了通話鍵,“喂?”

叢夏愣了愣,隨即眼中浮現了一絲笑意。

成天壁“嗯”了一聲之後,就掛上了電話。

莊堯道:“怎麼了?又是姚潛江嗎?”

“不是,是小王。”

“什麼事?”

成天壁皺眉道:“前幾天我們在街上碰到的那隻狗,它的主人帶著它來找阿布。”

叢夏笑道:“不會吧,還真找來了。”

莊堯看了看時間,“正好也到晚飯時間了,我們就帶阿布去跟它玩玩兒吧。”

這幾天他們每個人都很忙,忙著學習、忙著訓練、忙著科研,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阿布了,正好應該去陪陪它。

他們搭乘電梯回到了地面,讓小王把那個小男孩兒和那隻薩摩耶都帶進來,他們也往阿布住的地方走去。

阿布住的地方在科學院的前院,那裡是開放區域,旁邊有一些科學展覽館,市民可以隨意進出,只不過大部分人飯都吃不上了,根本不可能來參觀什麼東西,所以也非常安靜。

走到地方後,阿布和壯壯並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玩兒成一團,阿布守在自己的窩前面,做出了攻擊的姿態,發出警告地叫聲。

壯壯朝著阿布汪汪直叫,叫了一會兒,又轉向自己的小主人,叫聲更響了。

小王在一旁無奈地說:“它們好像也不是很喜歡對方啊。”

眾人的目光從狗身上移到了那個小男孩兒身上,這麼一看,他們發現了不對勁兒。

小男孩兒安靜地站在一邊,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木木地看著自己的狗。最不同尋常的是,幾天前見這個小男孩兒,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孩兒,為什麼突然之間他身上有了能量波動?

成天壁低聲對小王說:“你到我們這邊來。”

“啊?”

成天壁以命令地口氣說:“過來。”

“哦。”小王不明所以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那個小男孩兒突然轉過了臉來,原本應該漆黑的瞳孔,瞬間變成了明黃色!

 

136 末世之謎

 

眾人心中一驚,錄像裡那駭人的黃色瞳孔的眼睛頓時和小男孩兒的眼睛重疊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小男孩兒嫩白的皮膚瞬間產生了密密麻麻的皸裂!

唐雁丘猛地朝小王撲去。

原本一米多高的小男孩兒,身體剎那間碎裂,無數黑色的蟲子蠕動著從那身體裡分解出來,朝離它們最近的小王撲去。

小王還沒來得及轉頭,唐雁丘已經展開巨大的翅膀,一把抓住他,將他提到了半空,好幾隻蟲子已經爬到了他的腳上,小王低下頭,看著地上冒出密密麻麻的蟲子,嚇得臉都沒了人色,拼命踢著腿,想把腳上的蟲子踢掉。

唐雁丘轉身把小王扔到了阿布的背上,抽出一隻箭,在手臂的火石上一蹭,箭頭帶著熊熊之火射向了那群蟲子。

柳豐羽大聲罵了句“操”,飛快地衝了過去,修長的右臂瞬間變成了巨大的鮮紅花瓣,狠狠地拍擊在地上。

鄧逍立刻變身,把叢夏和莊堯一手一個拎了起來,往阿布跑去。

莊堯喊道:“它們想進科學院!”

與此同時,小王掏出身上的一個警報裝置,狠狠按下了警報,他們周圍的屋檐下頓時亮起了紅燈,發出了刺耳的鳴叫聲。

成天壁生起一股旋風,把試圖竄進大樓裡的蟲子全都卷進了旋風裡,無數蟲子在高速旋轉的旋風裡被撕成了黑黃色的肉泥。

阿布和壯壯對著那些蟲子發出高聲的嘶吼,尤其是壯壯,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跳來跳去,眼睛都急成了紅色。

不過十多秒的時間,全副武裝的警衛就從大樓裡衝了出來,當他們看到滿地的蟲子的時候,全都愣住了,他們拿著衝鋒槍和護盾,並不適合對付這些又小又多的蟲子。

成天壁喊道:“去拿水槍!別讓蟲子進去!”

那些蟲子雖然攻擊力不強,但是數量實在巨大,而且無孔不入,十多個人圍堵在門口,奮力阻止蟲子鑽進科學院的大樓。

不一會兒,有人拿著水槍出來了,對著地上的蟲子噴射。

水槍的攻擊起到了作用,把那群蟲子全都衝進了庭院裡。

那些蟲子迅速匯攏,如潮水般往大門外退去。

壯壯大聲地叫著,最後跟著那群蟲子衝出了大門。

成天壁等人全都往門外追去,只見壯壯已經跑出去很遠,它身上坐著一個小男孩兒,小男孩兒的肢體殘缺不全,看上去極為嚇人,而最可怕的是,那些殘缺的肢體裡蠕動著黑色的蟲子,正在修復著它受損的肢體,他頭髮濕漉漉的,扭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他們,瞳孔呈現駭人的明黃色。

“阿布!”成天壁大吼道。

唐雁丘已經展開翅膀追了過去。

阿布也衝了出來,幾人抓著它的尾巴跳到了它身上,阿布飛快地朝壯壯的方向追去。

幾人喘著粗氣,盯著前方那一個白點,個個臉色凝重。

半晌,小王才顫抖著開口,“那是……什麼?”

叢夏凝重道:“蟲子,西安大雁塔的蟲子。”

小王趴在阿布身上,一動不敢動,帶著哭腔說:“其實我……真的恐高……”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腦袋,“閉上眼睛,抓緊了。”

莊堯沉聲道:“沒想到,我們還沒去找它們,它們倒是已經找上門兒來了。”

柳豐羽道:“看來那些蟲子已經突破了大雁塔的束縛?”

莊堯搖了搖頭,“不,如果真的是那樣,為什麼我們沒收到西安那邊的消息?為了監測大雁塔的動向,西安的通訊線路已經被修復了,那邊如果有任何動向,北京馬上就能知道。”

“那麼,最大的可能是蟲子派了被他們異種的人類來刺探敵情?”

成天壁看著前方,沉重地說:“這些蟲子,想異種誰就能異種誰嗎?”

眾人心中都一緊,巨大的恐懼感在他們心頭蔓延開來。

那個小男孩兒,幾天前見到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單純普通的人類小孩兒,如果進一步推論,蟲子選擇他的原因,也許正是因為他們和小男孩兒的萍水相逢,給了蟲子能夠進入科學院的一個不被懷疑的機會,現在至少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第一,蟲子可以選擇目標進行異種,第二,蟲子有智慧。

蟲子的智慧,應該來自於被它異種的人類,這些蟲子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可以保留人類的智慧,卻剝奪了人類的自我意識,讓人類變成它的傀儡,這是多麼恐怖的能力!

北京城裡這麼多人,如果它們可以隨便異種人類,那麼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身體可以分裂成無數蟲子的怪物!

面對這樣的敵人,叢夏第一次有一種無從戰勝的無力感,數量龐大、無孔不入、可以隨意異種人類、剝奪人的自我意識卻保留人的智慧為自己使用、甚至可以修復破損肢體!

莊堯低聲道:“我們的準備還不夠充分,它們卻已經找上門來了。”

成天壁問道:“對那些蟲子的研究有進展嗎?”

莊堯搖搖頭,“我最近忙的事情太多,還沒跟進。”

壯壯跑得非常快,狗本身速度就比貓快,更何況它體積和負重都比阿布小,跑了一會兒就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莊堯道:“別追了,追不上的,回去吧。”

鄧逍叫道:“唐哥,別追了。”

飛在前面的唐雁丘聞言停了下來,不甘心地朝著前方的白點看了一眼,才轉身折返。

阿布載著他們往回走去。

莊堯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一直低頭沉思著什麼。此時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們安樂的生活持續了才不到一個月,威脅就已經逼到了家門口,儘管他們知道現在的平靜持續不了多久,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結束。

回到科學院後,有很多人在前院清理著那些蟲子的屍體,還抓到了不少活得。現在放在實驗室裡做實驗的,都是之前從姚潛江身上取下來的,全部都是幼蟲,這是他們第一次抓到的成蟲,喂養方式肯定跟在實驗室裡的那一批不一樣,個個肥碩圓潤,體積跟核桃差不多,不過比核桃扁很多。

科學院被戒嚴了起來,即使是外部區域,也不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參觀了。

叢震中和唐汀之都來到了現場,倆人神色凝重地討論著什麼。

看到阿布回來,叢震中抬起頭,“你們沒事吧?”

叢夏道:“沒事。”

他們一一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叢震中看到幾人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跟我進來吧。”

一行人回到了三區的實驗室裡,叢震中拿過一個培養皿,裡面有一隻幼蟲。

叢震中拿鑷子輕輕把蟲子夾了起來,放到他們眼前,“這種蟲子不屬於我們有記載的任何一種昆蟲,也許是我們以前沒發現,也許是它們完全變態了,但更大的可能是,這是一種新生物。不過按照生理構造歸納,它們屬於軟體動物門,腹足綱,蛞蝓科。你們看,它們的足有十六對,非常細小,隱藏在肥胖的身體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這麼細小的腿,卻能撐起這麼龐大的身體,而且爬行速度並不算慢,如果從建築力學角度來舉例,就如同十六根電線桿撐起了胡夫金字塔,多麼奇妙的生命。”

眾人仔細看著那幼蟲的腹部,確實有很多細小的黑色的腿,跟頭髮絲差不多粗細,而且很短,還可以縮進肥肉裡,怪不得他們一直以為這種蟲子是沒有腿的,大雁塔漆黑的光線固然會造成他們的視覺障礙,但是這些腿的細小程度也確實不太容易被發現。

叢震中續道:“這種蟲子可以吸血,暫時沒發現毒性,但是吸人血時會釋放一種神經麻醉劑,讓人感覺不到痛,如果是數量較少的情況下,不會對人造成太大威脅,但是數量多的時候,可以很輕易地把人的血吸乾。總體來說,這種蟲子速度追不上人類,數量較少的情況下也構不成太大危險,只要有心躲避,並不可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種蟲子進化出了最可怕的能力,操控人類。”

叢夏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小男孩兒的身體瞬間碎裂成無數蟲子的畫面,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個場景實在太震撼、太可怖了,就好像……就好像那個小男孩兒是用蟲子組裝起來的,既能分散開,也能回攏到一起,而且,他們殺死的那些蟲子,正是小男孩兒肢體的一部分,回攏到一起後,還能進行修復……

這種變態的生物,他們當初真的就那麼肆無忌憚地闖進了他們的老窩嗎?回想起他們當時的莽撞,叢夏都覺得後怕。

成天壁道:“那個孩子是我們前幾天剛見過的,之前並沒有能量波動,顯然是最近幾天被異種的,那就說明,已經有蟲子異種人混進了北京。”

叢震中道:“我已經派人去調查那隻薩摩耶獵犬,它的目標很大,不難找到;同時,我會在全城範圍內搜捕形跡可疑的人,在大雁塔被異種的那三個人,其中兩個是九江郡的,一個是14集團軍的,我們都有他們的資料,也能找到他們的親屬,也許可以通過這些線索鎖定他們,如果……他們回來了的話。

莊堯道:“西安那邊有什麼動向嗎?”

叢震中搖搖頭,“我們聯繫過了,大雁塔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城市裡消失的人越來越多了,變異人和普通人都有,而且最後出現的地點距離大雁塔都不遠,現在已經沒人敢靠近大雁塔,恐怕是那些蟲子在大批量地製造它們的傀儡人。”

鄧逍皺眉道:“太噁心了。”

叢夏嘆道:“太可怕了,照這麼下去,它們究竟要製造多少傀儡人?”

莊堯道:“據我猜測,那些蟲子無法離開大雁塔,但是把它們裝進人的身體裡之後就可以離開了,甚至可以跑到北京這麼遠的地方來,蟲子通過這種方式到外面的世界去,不知道是它們的本能驅使它們如此,還是因為它們異種了人類,有了人類的智慧,才想出這麼噁心的方式。”

唐汀之沉聲道:“不管是哪一種,蟲子都來了,在它們大面積擴散之前,一定要把它們徹底消滅,否則北京就完了。”

莊堯道:“把去西安的計劃提前吧,我們在北京消滅再多的蟲子也於事無補,大雁塔裡的蟲子才是萬惡之源,只有拿走那塊傀儡玉,阻止它們無限制地進化下去,才能徹底解決這場蟲患。”

叢震中沉重地點了點頭。

叢夏問道:“他們來北京是為了傀儡玉嗎?”

柳豐羽道:“多半是的,否則不會第一個選擇現身的地方就是科學院,這些畜生,對傀儡玉居然這麼執著。”

“它們的計劃是什麼呢……”莊堯的大腦飛速思索著。

唐汀之道:“先找到那隻狗再說,這幾天你們不要出門了,看來那些蟲子認識你們。”

談話完畢後,除了莊堯留在了實驗室,其他人都各自去幹自己的事去了。

叢夏這幾天剛開始上課,他從小就善於學習,學東西很快,跟那個給他授課的小博士很聊得來,倆人一邊交流一邊探討,叢夏就慢慢把重要的知識吸收進了腦海。

他現在幾乎沒有什麼閒暇時間,恨不得一天有48小時,可以讓他均勻地把時間分配在學習、研究古玉、修煉和休息上,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他個人修煉的進展一直比較緩慢,最近一段時間花了很多功夫研究通過能量改造武器和防具的方法。

去西安的時間迫在眉睫,恐怕一個星期之內就會成型,傳統的物理防具對那些蟲子的效果並不大,他們進入大雁塔,只有那一層防護罩能稍微起到作用,但是能起作用到什麼時候很不好說,至少進去了那麼多人,只有姚潛江活著出來,可以見防護罩的威力有限。叢夏在古玉的虛空裡泡了整整一夜,埋頭研究古玉裡關於具化防具那一篇章,其中一個“能量防護罩”的概念讓他非常心動,這種能量防護罩區別於物理防護罩,可以在人身體外形成一個能量層,抵禦多種攻擊,簡直就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但是,所有工具的具化都需要從有媒介工具到能量工具慢慢轉化,他現在的能力不過處於製造有媒介工具的最初級階段——根據現有的工具進行加工改造,也就說,他還沒有能力把一堆廢鐵變成盾,但他可以把一枚盾變得更結實、更好,具化能量工具是最頂級的能量運用能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就是嬰兒學走路和百米障礙跑的區別,別說給他一個星期,就算是一年的時間,他也沒有把握。

他眼饞地看了那個能量防護罩半天,終於無奈地放棄了,專心研究更多具化和改造物理防具的方法。

他從虛空裡出來後,就在房間裡擺弄一把軍刀,結合這段時間學到的知識,他對這種輕鋼的材料進行了一番分析,在刀刃中注入能量,加大了鋼材的密度,縮短了刀刃的長度,然後又根據自己的使用習慣,對硅膠顆粒手柄進行了改造。在經歷了大半天的失敗之後,他終於成功把那把軍刀改造成了最適合自己使用習慣的樣子。

在無數次通過能量改造物體外部和內部結構的過程中,他對能量的把握和使用也更加的嫻熟和精準了起來。

忙完之後,他去了六區的地下訓練場,想看看其他人在幹什麼。沒想到訓練場裡不只有他們的人,還有幾個龍血人和一些外國傭兵,他們似乎在討論格鬥技巧、互相切磋,雖然言辭上處處挑釁,但看上去相處得還算融洽。

“這種衍生於俄羅斯酒吧的肘技,只有簡單的三式,但是在實戰中非常實用,往往能給對手一次性造成很大的傷害。”

叢夏“咦”了一聲,這裡還有女人?

他循聲望去,果然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女性,穿著緊身背心和軍工褲,因為個子嬌小,被一個二米高的黑人大漢擋住了,那女人正跟鄧逍面對面站著,比劃著自己的手肘。

但是叢夏發現鄧逍這小子的心思根本沒在學藝上,他臉色紅撲撲的,眼神時不時地往那女人白皙豐滿的胸脯上瞄。

叢夏忍著笑,走到單鳴身邊問道:“這裡怎麼還有女人啊?”

單鳴正在打沙袋,隨口道:“哦,她叫百合,是‘游隼’的一員,也是黃鶯的老婆。”

叢夏驚訝道:“她是雇傭兵?”

“不信嗎?你可以去試試。”

話音剛落,就聽到鄧逍大叫一聲,百合用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把一米八幾的鄧逍狠狠摔了出去。

叢夏咋舌,“我信。”

他繼續往裡走,發現唐雁丘正在做訓練臂力的器械,他走過去一看,刻度顯示已經到頂了。

唐雁丘停了下來,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你怎麼來了?”

“我來學用槍。”叢夏看了看那刻度,“220公斤?”

唐雁丘點點頭,“做這個比拉弓輕鬆,我還需要加大重量,不過沒有合適的器材了。”

叢夏道:“你手臂的肌肉看著也不是很誇張,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肌肉力量並不取決於肌肉塊的大小,而取決於彈性和柔韌性,這兩樣綜合起來,就是肌肉的爆發力。”唐雁丘拽過一邊的器材,用力往外拉,他的手臂肌肉瞬間漲大了一半,看上去非常驚人。

叢夏豎起大拇指,“厲害。”

在唐雁丘旁邊,是正在用儀器輔助做後抬腿的柳豐羽。

叢夏笑道:“柳哥,我這是第一次看到你運動啊。”

“我運動的時候你都沒看到罷了。”

“這個是鍛煉大腿的?”

“這個是提臀的。”

“啊?”

柳豐羽擦了擦汗,“你以為保持身材那麼容易嗎?”他斜睨了一眼叢夏瘦巴巴的身材,“跟你說也沒用。”

叢夏摸了摸自己的單薄的胸肌,鬱悶道:“我以後每天都會來鍛煉的。對了,怎麼沒看到天壁啊。”

“就知道你要找他,他在隔壁的訓練室練射擊呢。”

“我、我不找他,我就是隨口問問,我是來學習槍械知識的。”叢夏摸了摸腦袋,有些莫名其妙,這幾天柳豐羽的火氣怎麼這麼大呢,說話都帶刺兒,雖然以前他也是這樣,但是沒這麼嚴重。

難道……他看了看唐雁丘,發現倆人雖然隔得不遠,但是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好像還在鬧彆扭。

是因為那天的事嗎?那天小唐的反應,確實有些奇怪,柳哥也是,平時沒心沒肺的,也不像是會因為鬧彆扭就彼此不說話的人,這倆人怎麼了?

叢夏想不通,乾脆離柳豐羽遠一點,走到角落裡去聽課去了,那裡有莊堯安排的人,專門給他們普及武器知識,還是很有用的。

叢夏在這裡呆了兩個小時,訓練場的內線電話響起,唐汀之叫他們去六區實驗區匯合。

他們快速衝了個澡,和單鳴一起去了六區。

除了莊堯和叢震中之外,龍血族的沈長澤和艾爾·莫瑞也早已等在了那裡。

唐汀之道:“都坐吧,今天討論一下這兩天搜捕的收穫,以及去西安的日程。”

叢夏聽到西安兩字,原以為自己會非常難受,但也許是被刺激得太多,反而麻木了,很平靜地就接受了他們即將重返西安、進軍大雁塔的事實。

叢震中道:“那隻名叫壯壯的薩摩耶,我們已經在城郊找到了,只有狗,孩子不見了。那隻狗的主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性,小男孩兒是她的弟弟,叫飛飛。她說自己的弟弟在兩天前突然跟狗一起失蹤了,至今沒回來,我是親自去見她的,她沒撒謊,她對自己弟弟身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我們把發現狗的地方的附近都搜索遍了,得到了一些腳印之類的線索,首先,跟飛飛一起離開的還有兩個成年人,鞋的尺碼是4143,都是男性,身高在177182之間,基本符合錄像上兩個被異種的九江郡的人的特徵,其次,那隻狗沒有被異種,它對蟲子的味道非常敏感,我們可以利用它尋找那幾個人。”

“這兩天還有沒有出現蟲子傷人的事件?”

叢震中搖搖頭,“沒接到這方面的報告,不過北京這麼大,失蹤幾個人根本無從發現。”

叢夏沉聲道:“他們有可能是在製造更多的變異人嗎?”

叢震中道:“北京這邊的情況,由我們負責控制,你們的任務是攻克大雁塔,端了這窩蟲子的老巢,這樣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

“說說計劃吧。”

唐汀之道:“我們根據姚潛江和你們的報告,改進了防護服,之後還需要叢夏進行進一步的改造。武器方面,我們這次配備了瓦斯噴火裝置,火對這群蟲子很有效,還有小型震盪彈和煙霧彈以及一些常規槍械,但由於你們其中一些人不會用槍,我們會根據每個人的需要,對武器配備作出調整。策略方面……”他打開投影儀,墻上出現了大雁塔的結構圖,“大雁塔一共分七層,根據我們的檢測,傀儡玉在第三或者第四層,你們要把隊伍分成三批,第一批直接從四樓飛進去,往下尋找,由沈長澤,艾爾·莫瑞和唐雁丘執行,第二批留守在門外救援,第三批從正門進入大雁塔,後面兩批人選,還要具體商討。”

成天壁問道:“這次一共會去多少人?”

唐汀之道:“你們六個,龍血族大概會去十到十五人。”

莊堯道:“你去嗎?”

唐汀之搖搖頭,“你去就夠了,我留在北京,聯合九江郡對付那些蟲子變異人。”

柳豐羽咬牙道:“說吧,什麼時候出發?”

叢震中道:“具體要看小夏什麼時候能把防護服改造完畢,越快越好。”

叢夏道:“我盡量。對了,我們怎麼去西安?”

“有蒸汽飛行器,速度還可以。”

叢震中看了看成天壁和沈長澤,“另外,我希望兩位這幾天磨合一下你們的技能,你們兩個是我們的主要戰鬥力,有大面積殺死蟲子的能力,但是你們還沒有互相配合過。”

成天壁和沈長澤對視了一眼,彼此對對方並不太信任。

單鳴挑了挑眉,“聽上去不錯嘛,我想看看風火連天的場面。”

沈長澤說:“好。”

“也別挑時候了,就現在吧。”單鳴朝成天壁抬了抬下巴,“過來跟我兒子試兩把。”

叢震中看了看表,“我正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現在帶你們去野外,讓你們兩個嘗試一下配合。”

眾人也不廢話,全都跟著叢震中往外走去。

鄧逍湊到了單鳴身邊,“大哥,今天那個金髮美女是誰啊,有男朋友沒有啊?”

單鳴斜睨了一眼,戲謔道:“小孩兒,你幾歲了?”

鄧逍皺了皺眉頭,“十八。”

單鳴朝他臉上噴了口煙,“百合就是沒結婚,也看不上你這個毛頭小子。”

鄧逍驚恐道:“她結婚了?”

“嗯,她丈夫你也認識,黃鶯。”

“黃鶯!”鄧逍哀嚎一聲,“居然……憑什麼,我帥多了。”

叢夏無奈地拍了拍他,“小鄧,百合小姐不適合你,會有適齡的女孩子出現的。”

鄧逍憤憤地說:“我一定要打敗黃鶯大哥。”

莊堯嘲弄道:“空有一身蠻力,你連人家的皮都蹭不著。”

鄧逍惱羞成怒,一把把莊堯舉了起來,托著他往前跑去,莊堯驚恐地大叫道:“混蛋!你幹什麼——”

 

137 末世之謎

 

他們坐車來到了一片離科學院不遠的雜草叢生的空地,看周圍的建築,以前這裡是個購物商場的廣場,現在看上去依然是荒郊野外。

叢震中拍了拍一株有小樹那麼粗、三米多高的野草,這樣的野草遍地都是,“先以它為目標試試吧,沈長澤點火,成天壁把這柱野草卷起風的渦流裡,增大起火面積,我看看要多久能徹底燒乾淨。”說完,他往後退開了。

沈長澤跨前一步,雙手緊握成拳。

叢夏目不轉睛地盯著沈長澤,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沈長澤展示能力,上次姚潛江和周奉嵐的展現出來的實力都非常讓他震驚,不知道火能力又是怎樣一番場景。

沈長澤突然張開了五指,手心猛然竄出兩團沸騰的火焰,就在他的手上熊熊燃燒著,他把兩手的火球匯集到了一起,一個更大的火球在他胸前醞釀起來,然後,那個火球被他隔空揮了出去,擊中不遠處的野草,火苗在野草身上瘋狂地蔓延,不會兒就徹底燒著了。

成天壁立刻在燃燒的野草周圍形成流動的風,不斷地催生著那火苗越燒越旺,最後火勢蔓延到了旁邊的草地上,大火頓時吞噬了十幾米範圍內的植物,一時之間,火光沖天,大有燎原的架勢。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催生這麼大的火從無到有,只用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

叢震中馬上道:“停,夠了。”

成天壁停下了手,火勢頓時弱了一些,但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而一直在向外蔓延,天氣乾燥,附近都是植物,如果不撲滅,很有可能一直燒下去,那就麻煩了。

叢夏乾笑道:“這個……怎麼滅火啊。”

唐汀之看了沈長澤一眼,“只是讓你試試而已。”

沈長澤道:“是他的風吹得太用力了。”

成天壁冷道:“是他用火太大了。”

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倆強相遇,誰都不肯落了下風,於是倆人有意無意地都表現了一下,結果就造成了現在火勢洶涌的後果。

叢震中皺眉道:“你們這樣不行,只是在浪費能量,大雁塔內部空間有效,又是古早的建築結構,很怕火,你們不能讓火肆無忌憚地燒下去,而是要達到消滅蟲子和震撼蟲子的目的,給其他人爭取時間拿走傀儡玉。記住,你們不是去放火燒塔的,否則一顆遠程導彈就解決全部的問題了。”

莊堯道:“沈長澤要學會微控火勢,燃燒一個多大的物體需要使用多少能量的火,你必須在心裡有一個精準的把握,否則就是浪費能量,成天壁則要控制好燃燒方向,要讓火勢集中消滅目標,而不是吹的哪兒都是,最終把火勢弄得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他指指眼前的熊熊烈火,“如果你們在大雁塔內部弄出這麼大的火,那麼任務就失敗了。”

唐汀之道:“訓練他們兩個的事就暫時交給莊堯了。”他打了電話回科學院,找人來滅火。

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兒教育,成天壁倒是早已習以為常,沈長澤的臉色卻不太好看,他忍不住看了單鳴一眼。

單鳴嗤笑道:“得瑟。”

一行人返回了科學院。風與火造成的威力,著實讓他們震撼,雖然效果有些過頭了,但是有這樣實力強大的隊友,他們對於進入大雁塔也多了份信心。

一回到科學院,莊堯就把成天壁和沈長澤帶走了。

叢震中則讓叢夏跟他去看看防護服。

防護服已經做出了一些改進,由原來的白色改成了黑色,造型上跟以前看到的差別不大,但是細節變化很多。

叢震中道:“我們打算把你改造過的棉花夾在裡層,多一層防護,蟲子較難咬破,這層黑色的塗料是我們根據對蟲子的研究研製出來的一種含雜特殊氣味的塗料,人聞不出來,蟲子很討厭這種味道,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這個是提供火力噴射的瓦斯罐,背在背後的,材料換成了鈦合金,容量比以前大,並且減輕了一定的負重。當然,根據你們每個人的變異能力,比如有翅膀的和改變體型的,防護服也做出了剪裁上的調整。”叢震中一一介紹著防護服的各種特性,叢夏很認真地聽著。

最後,叢震中攤開一張圖紙,“這是我和唐大校研究後設計出來的改進方案,這個材料是四層的,內棉層、軟鋼層、防火層和塗料層,我們希望你對每一層的材質都進行改造,爭取提升它們50%以上的性能,你每提升一分,這套防護服抗擊蟲子撕咬的時間就能增加一分。”

叢夏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二叔,交給我吧。”

他們的主要防禦,就依靠這套防護服了,防護服不是萬能的,早晚會被數不盡的蟲子咬破,一旦防護服破了,他們就是用血肉之軀去面對萬千蟲子的攻擊,因此,爭取讓防護服扛過更多的蟲子攻擊,就是給他們自己爭取時間。

叢震中指了指角落裡的幾個大箱子,“那裡面就是防護服的主材料,你可以用來練習,小夏,你們這群人的安全問題,就要看你的了。”

叢夏回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放心吧。”

叢震中走後,叢夏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實驗室裡,研究著圖紙,為了方便他理解,這份圖紙的內容標示得非常清楚,所有專業名詞都做出了解釋,以叢夏的知識面,還是能夠看懂的。

他研究完圖紙,就把各種材料都放到了桌子上,開始進行材料的改造。

叢夏一口氣忙到了半夜而渾然不覺,他不知疲倦地一遍遍通過能量改造著材料的分子結構,因為失敗而變得奇形怪狀的材料堆了滿滿一桌子,他不斷地摸索著更好的材料結構。

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叢夏嚇了一跳,轉頭看去,成天壁正透過玻璃墻看著他。他揉了揉眼睛,走過去打開了門,“天壁?你訓練完了?”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叢夏看了看表,已經快三點了,他打了個哈欠,笑道:“我都忘了。”

成天壁的拇指劃過他的眉骨,看著他疲倦發紅的眼圈,“累了吧?”

叢夏點點頭,“還行吧,有事兒乾都忘了時間了,你呢?今天怎麼樣?”

成天壁道:“不錯。”他看了看桌子上那一大堆材料,“有什麼進展嗎?”

“有。”叢夏拿起一塊軟鋼編織的材料,“我發現金屬結構比織布結構好改造,那種用軟鋼編織成的材料,我已經提升了它的強度,不過這個強度我還不太滿意。還有這個防火材料也有了一點進展,給我幾天時間,肯定能把這些東西變得更抗咬。”

成天壁有些疲倦地抱住了他,幾乎把半身的重量壓在叢夏身上,他輕嘆道:“辛苦了。”

叢夏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天壁,你怎麼了?累了?”

“不是,我只是……”

“嗯?”

“來北京之前,我們說好的不是這樣的生活。”他不想讓叢夏過跟他一樣,整天活在危險中。

叢夏一愣,想起了成天壁在重慶受重傷被隔離,倆人隔著門板暢想過的到了北京之後的生活——找幾畝地,種些蔬菜水果,養幾頭牲口,種種地、打打獵,過悠閑平靜、自給自足的生活。

可惜理想很美好,現實卻相去甚遠。他們現在確實不愁吃穿了,卻要為了自己、為了人類這個種族的未來,親自踏進危險的戰鬥中。

他們別無選擇,上天給了他們能力,就要拿走他們的平靜生活。

叢夏抱緊了成天壁,輕聲道:“我們未必過不了那樣的生活,只是時候沒到而已,等到我們把傀儡玉封存,這個世界恢復正常了,我們當初想的一切都會實現的。”

成天壁悶聲道:“嗯。”

叢夏笑道:“咱們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好多事呢。”

“回去吧。”

接下來的幾天,所有人都在做著戰前準備。

因為有科學院先進的科技和武器做靠山,他們的裝備整體提升了一大截,每個人都配上了合適的武器,並且接受了基礎的武器使用培訓,光是唐雁丘的箭,叢震中就為他準備了300支,跟在西安粗製濫造出來的那一批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成天壁和沈長澤兩個人一直在接受秘密訓練,鄧逍和柳豐羽跟著龍血族的雇傭兵們學習近戰格鬥,叢夏則在實驗室裡從早泡到晚,改造著他們的防護服。

每一個人,都在為了提高自己和同伴的生存幾率而廢寢忘食地忙碌著。

四天之後,唐汀之搜索蟲子變異人的行動有了新的進展,下面的人上報東城區最近發生了多起失蹤事件。如果平白無故少了幾個人,並不會引起誰的注意,畢竟變異動植物復甦了,隨時吃幾個人是防不勝防的,但是當失蹤人數達到一定數量之後,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最後,他們利用壯壯的嗅覺搜尋,在東城區的一棟廢棄的居民樓裡找到了十多具碎成了爛肉的屍體,蟲子在那些人身上排卵繁殖,通過他們的血肉給養,但是因為長得很慢,一屋子全都是幼蟲,很快就被他們消滅了,只是沒有抓到那幾個蟲子變異人。

當唐汀之把這個結果帶給眾人時,他們都很驚訝。

“用人來產卵?沒把那些人異種?”

“沒有,確實是在產卵。”

叢夏道:“我見過這種情況,當初姚潛江的腿傷一直好不了,就是以為那些蟲子在他腿傷裡排卵,吸食它的血肉哺育幼蟲,是因為有無菌艙的關係,才阻止了蟲子的擴散,否則姚潛江早就死了。”

柳豐羽撇了撇嘴,“真是太噁心了。”

唐汀之面無表情地舉起一張照片,“這是其中一具屍體的照片,你看他……”

柳豐羽怪叫道:“我操,誰要看啊。”說完趕緊把頭轉了過去。

叢夏咽了口口水,也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莊堯接過照片看了看,“果然跟我們在錄像裡看到的情況不一樣,被異種的人,蟲子在皮膚下活動,被寄生排卵的人,全身皮開肉綻,死狀慘烈,不知道這些蟲子是根據什麼挑選用來異種的人和用來產卵的人的。”

“如果我們能生擒一個蟲子異種人就好了,這些人就算失去了自我意識,但是智商還在,會思考,會說話,他們肯定知道我們想知道的東西。”

沈長澤道:“碰到他們,殺死簡單,生擒就有點難了。”

叢夏苦笑道:“一下子就能分裂成無數蟲子,我想不出來要怎麼抓,把他們罩在一個玻璃罩裡?”

莊堯道:“只要能找到他們,有的是辦法,只是這些人的行跡太難找了,這幾天的時間,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製造更多的異種人。”

唐汀之道:“你們不用操心這些,專心準備你們的戰鬥就好了,如果只是這幾個人,還成不了大氣候。”

眾人現在確實也分心乏術,搜尋到的這十幾具屍體,讓他們壓力更大了。

在各自爭分奪秒準備戰鬥的十天之後,他們正式出發了。

他們將稱作蒸汽飛行器前往西安,到了西安之後,跟當地的軍隊匯合,他們進塔,部隊在外面做好準備,防止蟲子泄出大雁塔。

蒸汽飛行器是一個改良版的氣球艇,因為是目前最實用的飛行工具,所以性能做出了大幅度的加強。

他們的武器和裝備被一一搬上了氣球艇,叢夏看著使用自己改造過的材料做出來的黑色防護服,心裡感到踏實了不少。二十套防護服的材料耗光了他所有的蓄能玉符,他不得不連夜?制更多的玉符,但是無論使用多少能量都是值得的,這些材料的性能比以前提高了七倍,至少能幫他們抗擊蟲子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的攻擊,有這麼長的時間,他們很有希望從大雁塔裡拿走傀儡玉。

不過,他們分析過,恐怕拿到傀儡玉之後,才是他們最危險的時候。儘管不知道蟲子是因為什麼被困在大雁塔周圍的,但是很有可能跟傀儡玉有關,萬一傀儡玉就是它們不離開大雁塔的原因,那麼帶走傀儡玉,就等於解放了這些蟲子,蟲子肯定會奮不顧身地追擊他們,而他們也不能甩手就走,否則西安剩下的幾十萬人口就完了。如果蟲子追著他們離開大雁塔,他們要負責把蟲子引到一個指定的地方,然後讓軍方用炸彈解決它們。這一環扣一環的計劃,環環危險重重,一旦失敗,他們就會被蟲子大軍淹沒,西安也會徹底淪陷,但是,他們也不能等到蟲子強大到建立一個蟲子異種人大軍的時候再行動,到時候就晚了。

這次的任務,他們沒法帶阿布,臨走前阿布依依不捨,倒在氣球艇的入口前打滾,不僅堵住了門,還用爪子和尾巴拍著氣球艇,似乎是想把它掀翻,把維護人員嚇壞了。

它的毛已經長出了一半,胸口處甚至長出了心形的脖毛,看上去漂亮非凡,當它睜著濕潤的紫色的大眼睛輕聲“喵喵”叫著撒嬌的時候,在場很多人都受不了。

鄧逍小聲道:“要不我們騎著它去。”

莊堯堅決道:“不可能,比起氣球艇,它速度太慢了,而且這次去西安太危險,不能帶它。”

阿布大聲“喵”了一聲,叫聲裡是濃濃的不捨。

莊堯抱著它的鼻子,輕聲安撫著,“我們只要一個星期就回來,你老實呆在家,每天都有魚吃。”

阿布發出委屈地叫聲。

叢夏揉了揉它軟軟的毛,“等我們回來帶你去洗澡,給你出去玩兒,帶你去找壯壯。”

阿布小聲叫了好幾聲,終於挪開了身體,給他們露出了氣球艇的入口。

莊堯親了它一口,“阿布,等我們回來。”

叢震中拍了拍叢夏的肩膀,沉聲道:“小夏,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明白嗎,你是我們的希望。”

叢夏鼻頭有些酸,“放心吧二叔,我會活著回來的,你平時早點睡覺,別再熬夜了。”

叢震中嘆了口氣,他看向成天壁,“天壁,我又要把小夏託付給你了。”

成天壁點點頭,“我一定會把他帶回來。”

叢震中扭過頭去,“去吧,快去快回。”

眾人一一登上了氣球艇。

駕駛員點燃了燃料,氣球艇載著他們和龍血族的一共二十個人,還有滿滿的裝備,升上了天空。

阿布眼看著氣球艇在自己眼前升起,忍不住伸出了爪子,莊堯大叫道:“阿布別碰。”

阿布悻悻地垂下了爪子,眼巴巴地看著氣球艇越升越高,紫水晶般的眼睛裡充滿了渴望。

地面變得越來越遠,阿布變得越來越小,他們從來沒有一刻感到阿布是這麼的小,小到漸漸變成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白點。

眾人坐在氣球艇裡,氣氛有些壓抑。

他們飛行了不到十分鐘,還在北京上空的時候,一個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為了減少工藝的複雜性,他們所有人的電話連鈴聲都是一樣,也分不清是誰的,離那個聲音近的人紛紛掏出電話,最後發現是艾爾·莫瑞的電話響了。

艾爾得意地一笑,“肯定是我老婆。”他接下電話,“喂?親愛的?”他朝眾人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嗯,怎麼了?不會這麼快就想我了吧?”艾爾專心聽著電話,他的臉色在眾目睽睽之下由興奮變得沉重,最後只剩下“嗯,嗯”的答應聲。

“我明白了,你們趕緊採取行動,我們也會注意的。”

掛上電話,所有人都看著他。

艾爾道:“那隻狗不見了。”

“壯壯?”

“對,就在兩個小時前,離開了家,出了城,而且它身上還坐著三個人,包括那個小男孩兒,離開的方向跟我們一樣。”

“他們……去西安?”

艾爾點頭道:“極有可能。”

成天壁沉聲道:“狗聽從主人的命令,不足為奇,但是在我們出發前就已經離開北京往西安跑去,這說明他們早知道了我們的動向。”

莊堯眼神陰沉,“也就是說,科學院內部已經混進了蟲子變異人……”

叢夏心裡一震,“唐大校把人查出來了嗎?”

“目前還沒有,他已經要求所有接觸這個行動的變異人卸下能量屏蔽裝置,正在逐個排查。”艾爾看上去也是一臉的擔憂,畢竟科學院混進去一隻蟲子變異人,就意味著科學院內部的每個人都有危險。

沈長澤道:“讓楊關在大校周圍增派人數保護他。”

艾爾道:“楊關肯定會這麼做的。”儘管這麼說,他的眉頭還是緊皺著。

眾人本就沉重的心情,此時更加壓抑了。讓蟲子混進了科學院內部,意味著他們的動向和傀儡玉的位置都有可能泄露,萬一他們在西安期間北京出了事,那可就麻煩了。

不知道壯壯帶走的人,是不是九江郡的那兩個人,那兩個人是最先被蟲子異種的,所有的行動肯定都是他們兩個在操作,如果那兩個人也離開了北京,那就證明他們關心自己的老巢勝於北京的計劃,那樣北京就會安全一些,不過相對的,他們此次去西安,就更加凶險了。

莊堯道:“北京的事你們先別想了,想什麼也幫不上忙,我們還要十個小時左右才能到西安,現在所有人休息吧。”

眾人不再議論,而是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有的人閉目養神,有的人開始修煉。叢夏注意到,龍血族裡的很多人都開始使用呼吸調節法修煉了,看來這個方法已經普及開來,希望他們現在這麼做還來得及,不至於在一階衝破二階的時候爆裂成碎片。

叢夏自己也閉起了眼睛,靜靜地修煉起來。

氣球艇緩緩地向西安飛去。

 

138 末世之謎

 

天黑之前,他們到達了西安,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成天壁一行人心中都感慨萬千。

他們走的時候,這裡還是冬天,如今已經一片春意盎然,整個古城裡的植物都復甦了,他們從氣球艇上下來的時候,野草沒到了大腿處。

西安當地的部隊來接應他們,把他們帶進了城裡。城裡依然一片荒蕪,街上鮮少能看到人,偶爾有幾隻變異動物,看到他們人多就跑開了。

莊堯道:“西安還剩下多少人?”

一個姓萬的連長說:“大約還有二、三十萬吧。”

“這裡變異動物很多?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萬連長點點頭,“很多,我們經常組織小隊或者變異人上街捕殺這些吃人的東西,不過,實在是殺不幹淨。去年剛地震的時候,我們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現在緩過一點兒來了,跟中央的通訊也恢復了,最近得到上級的幫助,給了我們很多種子啊、豬苗啊之類的,我們現在打算把人組織起來,建立一個城中城,把人都集中到小城裡,在小城裡肅清環境,開展農耕和畜牧,盡量自給自足,現在很多城市都打算這麼幹,人如果太分散,勢單力薄,死得就更快了。”

“這麼做很好,不過建立城中城的時候一定要做好選址和規劃,否則城外全都是變異動植物,你們的生存空間會被它們擠壓的越來越小。”

萬連長點點頭,“我們現在正在籌備,這個不是讓我們最頭疼的,我們現在最擔憂的,還是大雁塔裡的東西。”萬連長忍不住朝大雁塔的方向看了看,雖然距離很遠,根本看不到塔,他憂心忡忡地說:“大雁塔裡的東西一天不清理,我們就一天不得安穩,因為我們要規劃城中城,怎麼都繞不開大雁塔,大雁塔處於西安的中心地帶,地下的供水系統、排水系統、電路、燃氣等等等等,如果要改動起來,都是相當浩大的工程,以人類現在的力量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現在建造城中城,就是把這顆定時炸彈圈進了我們家裡。”

“所以我們這次來,就是解決它的。說說這兩天的情況吧。”

“失蹤的人數還在增加,預估已經有三四十人了,而且失蹤的地點沒有什麼共通的地方,好像都是隨機的,其他的就沒什麼跟以前不一樣的了,雖然你們說大雁塔裡住著一窩蟲子,但是我們至今都還沒見過。”

“你們馬上就有機會見了。”

萬連長心裡一沉,“我們已經按照叢教授的指示做好作戰部署了,地點選在大雁塔西面四公里處,那裡有一個地基,深度十八米,直徑兩百米,炸藥已經全部埋設完畢,莊博士,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看看?”

“等明天天亮,如果一切沒有問題的話,我們明天就行動。”

“明天?會不會太趕了。”

莊堯沉聲道:“不,必須盡早。”

如果不是因為視線受阻,他們很希望今晚就行動。那夥人肯定也在日夜兼程地趕回西安,以壯壯的速度,如果一直不休息,明天也該到了,他們要搶在那幾個異種人回來之前發起進攻。

晚上,他們在軍營內休息,這裡條件簡陋,一行二十人睡在大通鋪裡,不過,沒有人在乎環境,他們都在為明天的行動做著自己的準備。

有武器的在給自己的武器做保養、上油,沒有武器的找個僻靜的角落修煉,莊堯和成天壁、沈長澤以及艾爾在研究著戰略。

叢夏此時正在悄悄吸收著傀儡玉的能量,然後一枚接著一枚地?制蓄能玉符,他心裡確實沒底,這滿滿的一大把玉符,能讓他安心很多,至少不用擔心他們會面臨能量枯竭的危機。

鄧逍走了過來,坐到他旁邊,嘆了口氣,“我有點想阿布了,不知道它現在幹嘛呢?”

叢夏笑道:“這個點兒肯定睡覺了。”

鄧逍搖搖頭,“它肯定睡不著,在想我們呢。”

“我們幾天就回去了,你不用擔心它。”

鄧逍看上去有些鬱悶,有些呆滯地看著前方,突然,他坐直了,“叢哥,那幫龍血人幹嘛呢?”

叢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些人正在分配什麼針管樣的東西,“難道那就是注射式的能量嗎?”

他們因為有叢夏這個大型“能量中轉機”,所以從來沒關注過這種用以做貨幣等價流通物的能量,現在叢夏產生了一絲好奇,於是他跟著鄧逍走了過去。

單鳴抬頭看了他一眼,“幹什麼?”

“單哥,這就是你們買來的能量嗎?”

“嗯。”

“我能看看嗎?”

“坐吧。”

倆人坐到那幫人中間,叢夏接過單鳴遞過來的一個針管,那個針管非常小,只有一根小手指大,裡面裝著很少的一點各色的液體,他問道:“這裡面有多少毫克?”

20或者30毫克,10毫克基本看不到的。”

“這能量這麼貴,用這種針管注射能量,不會有損耗嗎?注射的時候總會有水珠留在針管裡推不出去吧?”

“有,但是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單鳴給有些人一隻,有些人兩隻,如果他們知道叢夏就可以隨時隨地無損耗地給他們補充能量,肯定恨不得把叢夏吞進肚子裡。

叢夏仔細端詳著那個針管,這個東西雖然對他們來說沒用,但是卻給了他啟發,他無法保證自己能永遠出現在自己的同伴周圍,萬一有一天同伴能量枯竭而他不在呢?他也應該準備一些類似這種針管的能量注射裝置,讓其他人隨身攜帶著,不過這種針管不是最好的選擇,應該還有別的什麼方法,能讓別人更好地使用他儲存進去的能量。等這次戰鬥結束後,他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他又問道:“2030毫克的能量能把一個人的能量完全充滿嗎?”

單鳴道:“分人,沈長澤和艾爾就不夠,其他人也要差一些,低等級的變異人可以充滿。”

叢夏點了點頭,這樣他隨時給這些人補充能量,應該也不會被發現了。

單鳴看著叢夏,“喂,你真的能給人療傷嗎?”

“嗯,可以。”

單鳴笑了笑,突然拿起匕首乾脆利落地往自己的胳膊上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叢夏和鄧逍都嚇了一跳,眼看著殷紅的血從單鳴手臂上留下來,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沈長澤馬上跑了過來,沉聲道:“怎麼回事?”

單鳴抬手制止他,然後把胳膊舉到了叢夏面前,“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叢夏有些不知所措。

成天壁也走了過來,冷道:“你是什麼意思?”

這近乎挑釁的行為,讓兩方的氣氛一時緊張了起來。

單鳴嚴肅地說:“我上過無數次戰場,我從來不會把我和我兄弟的命交給一個我不信任的人,你究竟具不具備療傷能力,對我們的戰略和士氣有很大影響,我要你證明你真的有療傷的能力,證明你可以信任,證明你值得我們把你列為第一保護對象。”

單鳴說完這番話,周圍一片安靜。

半晌,叢夏抬起了手,手指輕輕搭在單鳴的手腕上,只見那前一秒還在流血不止的傷口,血液慢慢凝結,外翻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原本十多公分長的傷口就修復完畢,皮膚恢復了平正,如果不是胳膊上還有血,根本無法證明單鳴剛才曾經受過傷。

單鳴動了動胳膊,笑道:“不錯,沒吹牛。”

一個龍血人感嘆道:“靠,太牛逼了。”

鄧逍“哼”了一聲,“誰讓你們不信。”

成天壁把叢夏和鄧逍都從地上拽了起來,一言不發地把人拖走了。臨走前,叢夏聽到沈長澤嚴厲地呵斥,“不準再這麼幹!”

三人回到了他們那邊,柳豐羽撇了撇嘴,故意高聲嘲諷道:“真不知道這些龍血人要怎麼證明自己的能力,不如出去殺幾隻雞讓我們看看?”

那些龍血人都是軍人出身,紀律性極強,雖然心頭不爽,也只是回頭看了看柳豐羽,沒說話。

叢夏苦笑道:“那個單鳴真狠啊,劃了那麼大一道子。”

莊堯道:“單鳴的考慮也有道理,這幫人以前都是跟槍子兒刀子為伍,疑心病很重,單鳴這麼做,是在給他們吃定心丸,同時也讓兩隊之間有凝聚力,成天壁應該能理解。”

成天壁點頭道:“這樣他們會全力保護叢夏的。”

“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埋設炸藥的地方,熟悉一下路線後,我們就要行動了。”

眾人帶著一些忐忑,關燈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萬連長帶著他們往大雁塔的方向開去,在局裡大雁塔四五公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眾人下車一看,眼前果然是一個很大的地基,地基周圍堆起了很高的一層松土,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

萬連長道:“以前裡面有水,我們清理乾淨之後埋了新土,炸藥就埋在土下面,引爆裝置我們控制,到時候你們用無線電通知我們引爆,我們都計算過了,這周圍堆起來的三十噸的土,到時候會全部傾瀉而下,土裡面含磷,和爆炸物匯合,會產生極高的溫度,蟲子進去了就絕對出不來。”

莊堯點點頭,“很好。”

萬連長囑咐道:“你們一定要在自己完全有把握逃脫的時候再說引爆的暗號,一旦引爆就不可控制了,這周圍的地面都可能下陷。”

莊堯道:“如果蟲子跟我們出塔,我們把絕大多數引到這裡,再讓龍血人帶著所有人飛起來,出現意外的幾率是3成,值得一試。不過,我們必須在塔裡就把那些蟲子變異人殺掉,對於有智慧的人類來說,這個陷阱太明顯了。”

萬連長道:“如果變異人變成蟲子混在裡面呢?或者它們幹脆就有別的理由不出塔呢?”

莊堯抬起頭看著他,“那麼在我們把傀儡玉帶出來之後,就把大雁塔炸掉。”

萬連長瞪大了眼睛,嘴脣抖了抖,最後垂下了眼簾。

他身後一個年輕的小兵激動道:“大雁塔是幾千年的古董,是國家的重要文物,是我們西安的地標,怎麼能炸掉!”

他身邊的幾個小兵也都附和起來。

萬連長吼道:“你們閉嘴!”他握緊了拳頭,額上青筋暴凸。

莊堯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靜靜矗立的大雁塔,一如它千年來的樣子,它見證了這座古都的風雲興衰,現在古都還健在,它卻已經病入膏肓,莊堯沉聲道:“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只是犧牲它,就能徹底解決蟲患,已經是最低的代價。”

萬連長咬牙道:“我明白,塔終究是塔,西安還有三十萬百姓,不能跟著蟲子陪葬。”

“回去吧,準備裝備,我們現在行動。”

一行人,回到營地,穿上了防護服,帶上了各自的武器,由萬連長將他們送回了那個地基附近。

莊堯道:“昨晚已經分配好了,萬連長帶著部隊在這裡留守,我和柳豐羽的能力不適合對付蟲子,也留在這裡,唐雁丘、沈長澤、艾爾·莫瑞、黃鶯、烏鴉五人是一隊,從上空進入大雁塔四層,往下搜索,成天壁和單鳴帶著剩下的人從正門進入大雁塔,你們是二隊。沈長澤,檢查一下你身上的傀儡玉檢測裝置。”

沈長澤道:“沒有問題。”他看了看成天壁,“他們的裝置呢?”

叢夏道:“我可以感知傀儡玉。”

沈長澤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稍縱即逝。

莊堯山前一步,低聲道:“成天壁和沈長澤的傀儡玉不能帶進大雁塔,會遭到所有蟲子的圍攻,因此全都放在了我身上,為了以防萬一,我留下柳豐羽和一個龍血人保護我,如果我這邊發生意外,視情況輕重,沈長澤這邊要分配一半的兵力回來支援我。”

叢夏道:“你是擔心九江郡那兩個蟲子異種人會回來嗎?”

“對,他們是個變數,不過我這裡有兩個連的兵力,應該沒有問題,聽我無線電的指示吧。”

“好。”

莊堯看著他們每一個人,沉聲道:“活著回來。”

柳豐羽也嚴肅地看著他們每個人,最後目光落到了唐雁丘身上,他不自在地說:“小心吧,別被蟲子吃了。”

唐雁丘目光有些閃爍,猶豫了半天,最終輕輕“嗯”了一聲。

成天壁低喝道:“出發!”

一行人穿著黑色的防護服,背著沉重的瓦斯罐,拿著火焰槍和各種武器,往遠處的大雁塔走去。

單鳴在路上調侃道:“嘿,我們穿得跟滅菌部隊似的。”

科思奇大笑道:“老總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服上戰場。”

黃鶯笑著糾正他,“是老子。”

“嗯?哦,對,老子,哈哈哈,中文這玩意兒,真他媽難學。”

喬伯嘲笑道:“髒話你說的不是挺好的嗎。”

一群龍血人和雇傭兵一路上有說有笑,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論心理素質,習慣了在死亡線上摸爬滾打的他們肯定比叢夏等人要強多了,聽著他們一頓胡侃,叢夏感覺心裡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半小時後,他們走到了大雁塔下,大雁塔的大門跟他們當時離去時沒有任何區別,當初被鄧逍撞開的門頁依然倒在地上,黑洞洞的半扇門毫無屏障地朝他們敞開著,看不清裡面是什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裡面有數不清的蟲子。

單鳴舉起槍,叫道:“幹他娘的蟲子!”

他身後的人跟著他大叫:“幹他娘的蟲子!”

叢夏看著那黑乎乎的門洞,腿又開始發軟。

單鳴看了他一眼,拿槍托戳了戳他的肩膀,“喂,有點兒出息,怕個屁啊,要死也是我們死在你前頭,跟我一起叫。”

叢夏有些恍惚地看了他一眼,“啊?”

“叫啊。”

叢夏吞了口唾沫,心一橫,顫聲大叫道:“乾、幹他娘的蟲子!”

單鳴哈哈大笑起來,“好,走!”

第一隊的一群有飛行能力的人,小跑著往大雁塔後側繞去。

成天壁帶著剩下的人開始往正門跑去。

跑動的過程中,成天壁用包裹在防護服裡的手抓了一下叢夏的胳膊,沉聲道:“別怕,我會一直在你旁邊。”

儘管隔著防護服,他感覺不到成天壁的皮膚和體溫,但是那有力的手和永遠冷靜穩重的聲音,給了他莫大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是所有人裡最弱的,但是他也可以強化自己,跟上他們的步伐,今天他要毫不退縮地戰鬥,不僅不能拖任何人的後腿,還要給每個人能量上的支持。

一行人陸續衝進了大雁塔,那漆黑一片的半頁門扉,如同地獄的入口,所有的光與影都被吞噬其中。

 

139 末世之謎

 

大雁塔內的溫度明顯比外面高,他們穿著層層疊疊的防護服,已經熱出了一身汗。他們端著手裡的火焰槍,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塔裡走去。

打開夜視儀,狹窄的視距範圍內,什麼都沒有出現,這種暴風雨前的平靜讓人格外緊張。

單鳴壓低聲音說:“排成兩縱隊,樓梯在那邊,快走。”

十幾人排好隊形,輕輕踮著腳往樓梯的方向跑去,儘管他們都知道,不弄出聲音蟲子一樣能發現他們,因為每一個變異人都感覺到了一波一波多如繁星的能量波動,就在他們周圍。

就在他們快要跑到樓梯口的時候,叢夏突然大叫一聲,“頭頂!”

他對能量的感知比所有人都敏銳,周圍的蟲子在做出動作的第一時間,他已經猛地抬頭,天花板上嘩啦啦地下起了蟲子雨,叢夏把火焰槍對準了天上,瘋狂地噴射了起來。

成天壁沉著地喊道:“左側天上,右側地面,盡量節省瓦斯。”

地面上也開始涌來一波波黑色的浪潮,尤其是從樓梯上蠕動而下的蟲子,把樓梯足足踮高了好幾公分。

儘管他們穿了防護服,但是依然能感覺蟲子到啪啪地摔在他們頭罩上,順著他們的衣服往上爬的那種感覺。

他們全都跑了起來,如果動作太慢了,很快就會被蟲子爬滿全身。

火焰槍裡噴射出來的火光把整個空間都照亮了,天花板上、墻壁上、地面上、樓梯上,到處都是蟲子,就好像整個塔都是蟲子鑄成的。火焰槍的威力確實了得,再配合成天壁的風力,攻擊範圍更大,那些蟲子畏火,儘管依然往上衝,但是看到火動作就會遲緩一些,些微的遲緩也給了他們巨大的喘息機會。

他們用火焰槍硬生生造出了一條鋪滿蟲子焦黑屍體的路,當他們踩著那些焦脆的蟲屍走過的時候,那種黏軟滑膩的觸感讓每個人都感到由衷的噁心。

鄧逍叫道:“大家小心別滑倒了。”

叢夏已經大幅度提高了自己的體能,速度和動作一點沒有慢於他們,倒是讓在他周圍保護他的幾個龍血人頗為意外。

單鳴吼道:“上樓,上樓!”

眾人一邊清掃著障礙,一邊拼命往樓梯上擠,就在他們眼看要到達二樓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了樓梯口,向個黑色的雪球一般朝他們滾了過來,定睛一看,那是一大團蟲子!

兩個龍血人猛地把走在前面的單鳴和成天壁往回拽,但是後面還有人擋著,想躲開已經不可能,成天壁拼勁全力,在眾人面前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大到把整個球都包裹了進去,風力的緩衝化解了蟲子球的衝擊力,那個球在漩渦中四分五裂,但是餘力依然撞到了成天壁身上,他被撞得往後倒去,連帶著後面的人也都一併滾下了樓梯摔下去之後倒是不怎麼疼,因為下面鋪滿了厚厚的蟲子,眾人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單鳴把成天壁從地上拽了起來,對叢夏說:“他受傷了。”

叢夏衝了過去,果然見成天壁嘴角流滲出了血絲,肯定是內臟受到衝擊力太大了。叢夏一把抓住成天壁的胳膊,能量瘋狂地涌入他的身體,他堅定道:“沒事,我能治好他,快想辦法上去。”

鄧逍道:“我來!”他瞬間變身,防護服已經為他的身材預留了足夠的彈性,只見他體型一下子壯大成了三米高的壯碩怪物,他對兩個龍血人豪邁地說:“咱們力氣大,把那個球給頂回去!”

成天壁道:“別衝動,剛才的球體恐怕有人操控。”

莊堯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來,“什麼東西有人操控,把情況匯報給我。”

叢夏連忙簡短地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莊堯毫不猶豫地說:“對付這個很簡單,趴著往上走,讓身體和樓梯的角度保持一致,球只能從你們身上滾下去,你們身下還有厚厚的軟體蟲子做緩衝,那個體積的球壓不壞你們。”

一個雇傭兵罵道:“腦域進化人真是太討厭了。”

另一個笑罵道:“總是顯得自己笨是嗎,哈哈哈。”

單鳴罵道:“還他媽有時間廢話,趕緊行動。”

眾人全都趴臥在樓梯上,把手伸進蟲子堆裡抓住樓梯,一點一點往上爬去。

叢夏覺得他這輩子真的再也不會害怕任何東西了,當一個人體驗過在六七公分厚的滑膩綿軟的蟲子堆裡往上爬,蟲子隔著透明的防護罩糊在你的臉上,你的身上背著厚厚一層蟲子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跟著一比也沒什麼大不了了。叢夏甚至崩潰得差點笑出來,不過最後他忍住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戰勝恐懼,給成天壁療傷。

快到樓頂的時候,蟲子雪球再次形成,呼隆一聲滾了下來,果然如莊堯所說,那球體順著他們的背滑了下去,雖然確實有些沉,但這裡每一個人的體能都非常好,完全可以承受,滾到一半的時候,那雪球自己就裂開了。

“衝上去!”成天壁大叫一聲,猛地爬起來跳上了樓梯。

其餘人也跟著蜂擁而上,順利地上到了二層。

二層跟他們想象的一樣,除了蟲子還是蟲子。

他們的計劃是沈長澤那組從四層開始往下找,他們從一層往上,最後在三層匯合,拿到傀儡玉,他們就馬上飛走,雖然不是所有龍血人都會飛,但是這些有著翅膀的龍血人,從三四樓跳下去是完全沒問題的,鄧逍和成天壁更是摔不死,唐雁丘、沈長澤和艾爾等三個會飛的,也足夠把剩下的人帶下去;當然,如果他們拿不到傀儡玉而防護服壞了,也要馬上撤離。

成天壁道:“叢夏,感覺到傀儡玉在哪兒了嗎?”

“可能就在三層,離我們很近了。”

沈長澤的聲音在無線電裡響起,“我們也感覺在三層,四層沒有。”

“那就趕緊下來,我們現在上去。”單鳴剛說完這句話,就愣住了,他們周圍的蟲子突然無端退開了,與其說是退開,不如說是縮回去了。

所有的蟲子都往一個方向回縮,那就是三樓的樓梯處,那裡漸漸顯出幾個人的形狀,一個、兩個、三個……一共六個,那些人形越來越清晰,蟲子在他身體上蠕動、爬行,仿佛就是他們的一部分。

眾人都沉默地看著那些“人”,在那些人的眼睛裡,他們看到了熟悉的明黃色的瞳孔。

這時候,沈長澤沉重的聲音從無線電力傳來,“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

成天壁沉聲道:“正巧,我們也是。”

沈長澤一行人暴力破壞了窗戶,飛進了大雁塔內部。

窗外漏進來的光線非常地亮,他們毫不費力地看到了滿山滿谷的蟲子。開啟手裡的火焰槍,幾人瘋狂地朝著那些蟲子噴去。

唐雁丘沒有用火焰槍,而是拿出火箭,每隔兩米射一隻,那些蟲子看到火,下意識地往後退,給他們讓出了一條得以喘息的路,他們踩著火箭鋪出來的一條短暫的路,在寬敞的四層裡搜索起來。

艾爾一邊忍著噁心殺蟲子,一邊著急地問:“長澤,怎麼樣?傀儡玉在哪裡?”

“就在附近。”

“能精準到多少?”

“如果已經在三米範圍內,就會發出警報的聲音。”

唐雁丘道:“這層太大了,我們的防護服扛不到每個角落都搜索一邊。”

艾爾道:“不然長澤就飛起來檢查吧,速度會快一些,地上的蟲子也咬不到你。”

沈長澤道:“好。”

他們的造型略微怪異,為了把全身都包裹進防護服裡,唐雁丘和所有龍血人的背後都加裝了翅膀的防護層,而由於他們幾個人的翅膀特別大,支楞起來的時候看上去有幾分滑稽。此時沈長澤張開翅膀低空飛去,隱藏在防護層裡的翅膀就非常不靈活,發出摩擦布料的沙沙聲響。

幾人跟在沈長澤後面,根據大雁塔的結構圖,一邊清掃著地上的蟲子,一邊艱難地往樓梯處靠去。

這樣走了幾米,他們全身已經掛滿了蟲子,甚至頭罩的排氣孔都被蟲子糊住了,他們只能不停地把蟲子從頭罩上扒拉下去。

沈長澤突然叫道:“你們快過來!”

艾爾被蟲子弄得怒火攻心,“怎麼快啊我操!”

唐雁丘抓起離他最近的黃鶯,“飛過去。”

五個人中,黃鶯和烏鴉雖然有翅膀,但是飛不起來,被唐雁丘和艾爾抱著飛到了半空中,天花板上一直在往下掉落蟲子,但是比起地上厚厚的蟲子大軍,此時對他們來說已經非常輕鬆。

越往裡飛,光線越暗,他們打開了夜視儀,沈長澤背對著他們停立在半空中。

幾人飛過去一看,頓時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通透夜視儀慘綠的光線,他們看到眼前的一面墻上橫七豎八地黏著二十多個人類,這些人類全都赤裸著身體,四肢被黃色的黏液包裹,黏在了墻面上,所有人類都皮開肉綻,破碎的皮膚裡爬滿了蠕動著的幼蟲,黃色的汁液從他們的創口處往外流淌,它們幾乎把一些人類掏空,在肢體和骨髓裡來回爬行。最為可怕的是,其中有幾個好像還活著,他們也許已經失去了意識,空洞的瞳孔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讓人不寒而慄。

黃鶯和烏鴉不忍地低下了頭,艾爾罵道:“媽的。”

唐雁丘深深吸了一口氣,喘氣的時候有些顫抖,“殺了他們吧。”

沈長澤和艾爾抓起槍,把幾個還在喘氣的人的腦袋打碎了。

唐雁丘拉弓射出火箭,把那些人的屍體全都點著了,空氣中撒發出難以忍受地惡臭味。

沈長澤沉聲道:“他們抓人就是為了這個吧,繁衍。”

艾爾搖了搖頭,咬牙道:“被抓進來的人,不是被異種了,就是變成了蟲子的繁殖皿和糧食。”

唐雁丘突然抬起頭,“不對勁兒,天花板上的蟲子變多了。”

幾人全都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反應,厚厚的蟲子從天花板上傾瀉而下,從視覺上看,簡直就好像天花板塌了下來一般。

五人全都被巨大的壓力拍在了地上。

沈長澤叫道:“有人操控,它們根據我們改變策略了。”

話音剛落,蟲子漸漸往一個方向奔涌而去,他們順著蟲子匯集的方向看去,不遠處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形正在平地中崛起,慢慢顯出了它們真正的面貌。

這時候,單鳴在無線電裡說,在三樓匯合。

沈長澤沉聲道:“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

六個赤身裸體的人類在成天壁等人面前成型,有四個男性和兩個女性,全都是成年人,瞳孔發出黃瑩瑩的光,如行屍走肉一般看著他們。

叢夏深吸了口氣,對那幾個人道:“你們能說話嗎?”

莊堯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你們在跟誰說話?”

鄧逍道:“異種人,蟲子異種人,我們這裡有六個。”

一個女人扭曲地歪了歪脖子,張開嘴,發出沙啞畸形的聲音,“人類……傀儡玉……”

“你想要傀儡玉嗎?不在我們身上。”

“傀儡玉……”那個女人呢喃著朝他們一步步走了過來,她的腿並沒有化成人類的腿,而是兩條蟲子匯聚成的柱子,她每走一步,一大波蟲子就像他們推進。

科思奇拿起霰彈槍,狠狠朝她腹部放了一槍。

那女人哼都沒哼一聲,身體瞬間被打得四分五裂,無數蟲子的屍體隨著黃色的體液噴濺在空氣中,然而,很快的,更多的蟲子撲上來填補她破了一個大洞的腹部,她的身體漸漸恢復成了原樣。

科思奇低聲罵道:“操……”

叢夏咽了口口水,還是試圖溝通,“你們想要什麼,如果我們給你傀儡玉,你們能不能離開這裡。”

那女人一聽到傀儡玉,神情變得瘋狂,“傀儡玉……”她猛然朝眾人撲了過來,她身後的另外五個蟲子異種人,也都朝他們衝來。

十多柄火焰槍齊射,把衝在最前面的那個女人瞬間裹緊了烈火中,那女人摔倒在地,不叫不嚷,在地上滾了幾圈後,更多的蟲子匯集到她身上,焦黑的皮膚恢復如初,她復又撲了過來。

鄧逍大叫道:“媽的,變態啊,叢哥,它們療傷比你厲害多了!”他一邊大叫,一邊一拳把一個男人打飛了出去。

叢夏心裡暗暗叫苦,這怎麼打,雖然他們的攻擊力不強,但是只要蟲子不滅,他們的身體可以一直再生,這些蟲子哪兒有殺得完的一天。

他剛覺得這幾個人攻擊力不強,就發現另外一個女人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來,那速度完全是進化過的速度,恐怕她也是個二次變異人。

“小心那個女人!”

那女人一下子跳到了喬伯的身上,伸手去扒喬伯的防護面罩。

單鳴衝了上去,抓著那個女人的頭髮把她扔了出去。

喬伯拿起機關槍朝著那群人瘋狂掃射,一邊打一邊罵,“有光著身子的女人跳到我身上,卻他媽是這種怪物!”

他們漸漸發現,這六個人裡有兩個是二次變異人,一個速度進化人的女人,還有一個是力量進化人的男人,那個男人極為厲害,有格鬥能力,操控著身體不斷在人類和蟲子的形態之間轉換,把他們十多個人衝擊得四分五裂,然後他撲向了這群人中個子最矮的那一個——叢夏。

大概在他的認知力,叢夏可能是最弱的。

叢夏頭皮一陣發麻,舉起火焰槍瘋狂地朝他噴火,這個男人比第一個朝他們發起進攻的女人聰明,他會閃躲,他進化過的肌肉能配合他的神經反應速度做出急速奔跑、躲避、彈跳等各種靈活的動作,轉眼間他已經跑到了叢夏面前,舉起拳頭就朝著叢夏的面罩砸去。

成天壁在空中迅速凝聚成數把風刃,一股腦地朝那男人劈去。那男人還沒夠到叢夏,已經被風刃撕扯了開來。他化作幾個肉塊跌落在地上,肉塊之間迅速填不上蟲子,快速地愈合。

看上去這些人的身體已經全部被蟲子同化了,他們流出來的血是黃色的,他們沒有了骨骼和肌肉,他們所有的器官都是由蟲子組成的,可以隨意地拆解和組合。

但是,這不應該!他們既然能形成人的形狀,而能說話和思考,必然有身為人類的語言和思維器官,他就不信用蟲子拼一桶爛肉,也能有人的行為能力!

叢夏猛地把能量注入進他身體裡,能量掃過他幾乎已經修復完畢的身體,尋找著屬於人類的器官或者神經,一定有,一定有,一定有!

突然,叢夏在這個男人頭骨最堅硬的位置,感知到了一顆在活躍的大腦!雖然他看不到那個大腦長什麼樣子,但是他經常給人療傷,每一個器官對他來說都有不太一樣的感覺,他知道那是大腦的感覺!

頭蓋骨是人身上最堅硬的骨頭之一,骨外科手術的工具跟維修工的差不多,錘子斧子什麼都有,要想破開頭蓋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他們把大腦藏在了頭蓋骨下面,確實是最佳的保護場所,叢夏猜測,這些人變異人的骨骼、血肉、皮膚,全都可以用蟲子替代和再造,但惟獨大腦這個最精密的儀器是其他東西仿製不出來的,因此他們唯獨大腦無法重生!

叢夏大喊道:“他們的大腦在頭蓋骨下面,那是他們的弱點。”

那些變異人全都聽見了他的話,頓時,一大群蟲子爬到了他們的頭頂,在他們的腦袋上蓋起了一個厚厚的帽子,死死保護著頭部。

成天壁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尖利的風刃在空氣中形成,狠狠朝一個男人的脖子劈去。

那男人對成天壁早有防備,一伸手甩出大一片蟲子,削弱了風刃的速度和準頭,風刃把那男人的脖子花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如果是人類早已不活,但他快速地愈合了傷口。

成天壁不依不饒地在他周圍形成風做成的刺網,狠狠刺穿了他的身體,並將他固定在半空中。那男人頓時散成了無數的蟲子,破開了成天壁的鉗制。

單鳴大叫道:“你說的到底準不準,他都散成一片了,哪裡來的大腦!”

叢夏道:“他的大腦未必跟我們的一樣,也許……”

莊堯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耳邊響起,“也許他們的大腦看上去就是一個蟲子。”

“我操,這上哪兒找去,這麼多蟲子。”

“讓叢夏找,各個擊破。”

唐雁丘穿著粗氣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來,“我們碰到了同樣的東西……”

莊堯道:“你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讓沈長澤用火集中燒他們的頭部,追著燒,一定要把他們的腦殺死。”

成天壁快速分配了作戰計劃,他們這邊人的數量是那幾個人異種人的兩倍,集中起來將那幾個異種人逐個擊破,一半人制服一個異種人,叢夏找到它的大腦,其他人作掩護。

分配完畢後,他們就朝最開始攻擊他們的女人衝了過去。

成天壁用風力織成刺網,將那女人牢牢鎖住,在她要散開逃脫的時候,其他人一擁而上,用火焰槍攻擊她的身體和頭部,讓她短時間內無法恢復,叢夏則用能量掃描她全身,最後鎖定了她大腦的位置,在一幫人的掩護下,叢夏趕緊靠近了那個女人,儘管防護服防火,但是剛被燒焦的熱氣依然刺得他皮膚發痛。

他抽出軍刀,狠狠刺進那女人堅硬的頭蓋骨,把能量注入手臂肌肉,硬是把那頭蓋骨給劈開了。

那女人突然發出凄厲地叫聲,叢夏一鼓作氣地把手指伸進了頭蓋骨,一把捏住了一個軟乎乎的蟲子,猛地拔了出來。

那蟲子外形上跟其他蟲子沒有任何區別,只有叢夏在它身上感覺到了大腦器官的氣息,他毫不猶豫地一把將那蟲子捏碎了。

那女人的身體軟趴趴地倒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半人半蟲的屍體,再也沒有能力復原。

叢夏興奮地大叫:“成功了!成功殺死一隻!”

“快掩護!”單鳴叫道。

那幾個異種人和蟲子群瘋了一般朝他們撲了過來,鋪天蓋地的蟲子遮擋了他們的視線。

實在太多了——再這樣下去他們的防護服支撐不了多久了。

成天壁叫道:“集中火力,下一個!”

另一邊,情況更加麻煩。

他們只有五個人,異種人卻有四個,聽到叢夏關於他們弱點的分析後,沈長澤把手伸出了防護服外,燃起熊熊烈火,朝著其中一個人撲了過去。

其他人用噴火槍掩護著他。

沈長澤撲到那人身上後,就死死抱住了他的腦袋,火焰瞬間將那個異種人的腦袋整個燒著了,那異種人發出慘叫聲,身體和腦袋都開始分散開,打算逃跑,其他人對付蟲子,分身乏術,眼看著那人在沈長澤面前徹底分解了開來。

“死了沒有!”沈長澤大叫道。

“不知道啊!”幾人也跟著大吼。

他們全都憋屈壞了,空有一身能力在這裡卻沒法使用,甚至連皮膚都不敢露出來,被壓抑的火氣直往腦門兒上衝。

“沒死,那邊又起來了!”

不遠處果然鼓起一個小山包,看來又要凝結成型。

沈長澤低聲咒罵了一句,地面瞬間竄起旺盛的烈火,把那個異種人重新聚集起來的地方和周圍都包進了火海中,火堆裡發出凄厲的尖叫聲,那異種人再沒有站起來。

烏鴉叫道:“死了死了!”

艾爾道:“沈,你這招太消耗能量。”

“否則沒別的辦法了,不行的話就把你們的能量針劑給我,一鼓作氣把這幾個人全都殺死。”

唐雁丘飛起一箭,射穿了另外一個異種人的身體,並將人掛在了墻上。

在那異種人試圖四散成蟲子逃跑的時候,五人一擁而上,有的掩護,有的用火焰槍灼燒著他的身體,沈長澤則用火球包住了他的腦袋。

另外兩個蟲子異種人瘋狂地朝他們撲來,其中一個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長長的木板,朝著艾爾拍去。

艾爾一躍而起,踩著那木板借力,狠狠一腳把那人的半邊臉踢沒了。另一個人也帶著鋪天蓋地的蟲子撲了過來,黃鶯不得已,只好回身迎戰,他和艾爾擋在了三人身前,阻止兩個異種人接近他們。

唐雁丘叫道:“撐住,這個快死了!”他的火焰槍繼續灼燒著那異種人的身體。

沈長澤燃起更大的火焰,不僅是腦袋,把那人整個都裹進了火球中,終於,他們如願聽到了令人毛骨悚然大大慘叫聲,人形蟲子漸漸被燒成了焦黑的身體,無法復原。

沈長澤轉過身,和其他人一起迎戰最後的兩個異種人。

唐雁丘咬牙道:“防護服……支撐不了多久了。”

 

140 末世之謎

 

兩個小隊,中間隔著一個他們要匯合的三層,分別奮力支撐著。更多的蟲子不斷地從樓上和樓下涌入,用浩瀚地蟲海將他們一次次淹沒。

瓦斯已經徹底用完了,唐雁丘把身上的瓦斯罐朝一個異種人扔了過去,一箭將瓦斯罐射穿,罐內殘餘的瓦斯遇火爆炸,幸運地把這個異種人炸死了。幾人也被衝擊力炸得倒飛了出去,還好身下是厚實的蟲子,沒受什麼傷。他們一看這個方法湊效,紛紛把瓦斯罐解了下來,莊堯的聲音急促地說:“夠了,別炸了,樓層很容易塌的。”

沈長澤把瓦斯罐扔到了地上,他看到自己的防護面罩已經出現了裂縫,很有可能支撐不到下樓了,他咬牙道:“還剩一個,殺了他!”

唐雁丘一箭射中了那個異種人,五人朝他凶狠地撲了過去…

二樓,成天壁這一邊的情況稍好一些,因為他們人數多,但是,由於瓦斯都已經用完了,火焰槍再也使不出來,他們遭受到的蟲子的攻擊比沈長澤他們要劇烈多了,每個人幾乎都是帶著一身的蟲子撲向那些異種人。成天壁不斷地用風力將蟲子卷起來,但是人數太多,場面又混亂,他無法精準地瞄準蟲子,有時候一個不注意就把人也跟著吹飛了。

有個龍血人大喊:“防護服支撐不住了!”

“還剩兩個,趕緊殺了!”

鄧逍乾脆把瓦斯罐扔到地上,脫掉了防護服,只留著面罩,他把防護服裹到了叢夏身上,“叢哥,我不怕咬,你快把剩下兩個人的大腦找出來。”

鄧逍一脫衣服,暗綠色的皺皮瞬間被蟲子爬滿了,他的皮雖然厚,卻也不是無堅不摧的,也不知道他能抗多久。

叢夏咬咬牙,“左邊那個!”

幾個人分工合作,有的掩護,有的攻擊,當成功抓到那個異種人後,成天壁一揮手削掉了那人的半邊臉,叢夏顧不得噁心,直接把手從那人的半邊臉伸了進去,在他的腦袋想要散開逃跑的時候,把大批能量集中到手臂神經上,精準地抓住了那隻腦蟲。

又一個龍血人的防護服破了,他也脫掉了防護服,龍血人身上有硬質的鱗片,但是跟鄧逍不同,龍血人的鱗片是有縫隙的,只要逆著鱗片的方向,蟲子可以鑽進去,而且,他們的翅膀是單純的肉翼,沒有任何防護,這隻龍血人立刻背靠墻壁,扣動扳機,瘋狂地朝蟲子掃射,他大叫著:“來吸老子的血!來啊,燒死你們!”

據叢震中說,龍血人的血呈酸性,血濃度越高,鱗片顏色越淺,而酸性越強,而且,血液濃度也決定了龍血人的自我修復能力、是不是能飛和天生的體能強弱,因此,97%血液濃度的沈長澤才會是最厲害的龍血人,而大部分的龍血人都像眼前這個一樣,血液濃度在15%-30%之間,鱗片呈深灰色,酸性應該不算很強,但是對於這些一身肉的蟲子,絕對是致命的。

果然,很多蟲子就算鑽進他的鱗甲咬到了他的肉,也被酸血燒穿了胃,這些蟲子立刻改變了策略,用自我犧牲的方式去攻擊他的翅膀和防護面罩,,那個龍血人疼的大叫。

單鳴叫道:“阿武,你扛不住了,從窗戶跳出去!”

阿武怒吼道:“我他媽先把子彈打完!”

喬伯衝了上去,一排子彈打碎了窗戶,然後搶過阿武的武器,把他扛了起來,從窗戶扔了出去,並叫道:“回去跟他們匯報我們的情況!”

科思奇罵道:“這衣服真他娘的好用,如果能批量生產,我就穿十件來這裡睡覺!”

叢夏在心裡苦笑,這些布料花了他十天的時間,如果要批量生產,他會活活累死。

成天壁又一次吹開了叢夏身上的蟲子,沉聲道:“還有一個!”

最後剩下的,是那個速度進化人的女人,他們一直抓不到她。這個女人恐怕在被異種前,就已經是一個成熟的、能完全發揮自己實力的變異人,她的速度非常地快,動作非常地靈活,比這裡任何一個人都懂得利用速度這個優勢來躲閃和攻擊,成天壁在她移動的路線上設下重重障礙,大部分都被她閃過,就算沒閃過,只要刺不到要害,她的身體很快就會復原。

叢夏咬牙道:“她在拖延時間,等著我們的防護服破裂。”

單鳴道:“用A3。”

這裡除了叢夏和鄧逍,不是軍人就是雇傭兵,全都聽懂了,開始尋找自己的位置,而叢夏和鄧逍卻不知所措。

成天壁開口道:“莊堯,告訴他們怎麼用甲3陣型攻擊。”他無法指揮,因為這個女人聽得懂。

莊堯的聲音從耳機裡響起,“描述情況。”

叢夏快速把最後一個異種人的情況告訴了莊堯。

莊堯道:“A3和甲3是一回事,是規則形狀裡的矩形,簡單來說就是利用人數優勢形成矩形包圍,並逐漸縮小包圍圈,這個陣型裡必須有一個點,是能在敵人被其他三方火力限制無法脫身的時候一擊撲殺的,叢夏,這個點就是你。鄧逍去跟單鳴站一個方向,叢夏和成天壁一個方向,其他自由分配,爭取在一分鐘之內殺掉目標,馬上上樓。”

所有人都開始尋找位置,形成包圍圈,那女人開始不明白他們的做法,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處於四角的中心,她快速地往一旁移動,試圖逃跑。

成天壁立刻在她移動的前方豎起一道風墻,狠狠把她撞了回來。

叢夏則暗暗地不斷往成天壁身體裡輸入能量,全場恐怕他才是最累的,他不僅要參與戰鬥,還要時刻關注誰的能量低於安全水平,然後給予補充,同時自己又要不停地從玉符裡吸收能量,他以前玩兒網游的時候最喜歡用的角色就是奶媽,那種肩負團隊安全,被人需要的感覺是很有成就感的,但是真到了實戰中,叢夏只想哭。

其他人也不顧自己身上爬滿了蟲子,集中全部火力不斷地攻擊她,由於火力太猛,她復原的速度已經趕不上身體的損傷,移動速度也越來越慢,最終他們成功縮小了包圍圈。

就是現在!

所有人默契地全都停下了攻擊,成天壁和叢夏猛地撲了上去,成天壁將她的身體四周豎起了四道風墻,將她牢牢捆住,叢夏猛地跳了起來,雙手緊握匕首,被瞬間強化的肌肉脹大了兩倍有餘,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對準了他感知到的大腦的位置,狠狠從她的頭蓋骨刺了下去。

女人發出尖利地慘叫,半人半蟲的殘破身體漸漸倒了下去。

她死後,周圍的蟲子更加瘋狂了,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擊著他們已經岌岌可危的防護服。

“上樓,快上樓,跟他們匯合!”

幾人手拉著手,互相扯拽著往樓梯跑去,蟲子已經多到他們看不清周圍的景象,也看不見腳下的路,如果不是剛進來的時候他們對樓梯的位置有明確的印象,恐怕在這個被蟲子塞得滿滿的塔裡,他們連樓梯都找不到了。

成天壁不斷聚起大風,把蟲子吹得滿天飛,給他們清掃前進的道路,由於這個方法耗能量很快,叢夏幾乎是不間斷地給成天壁輸入能量,但這種暴力的清掃法確實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否則踩著樓梯上厚達七八公分的蟲子,他們根本上不去。

他們拼盡老命衝上了三樓,到了三樓之後,他們立刻感覺到了不同。蟲子並沒有減少,但是不再瘋狂地往他們身上撲,而是停在了一旁,越來越多的蟲子層層疊疊地趴在天花板上、墻上和地面上,但是卻漸漸停止了對他們的攻擊。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至少他們能得到進塔近一個小時來,第一次完整喘口氣的機會。

“小唐?你們在嗎?”叢夏低聲喊道。這一層依然很大,他們的夜視儀視距有限,超過七八米就看不到了,一片漆黑。

剛喊完,旁邊上樓的樓梯上就■哩撲通地滾下來幾個人,各個帶著一身的肉蟲子,他們定睛一看,正是一隊的五個人。

叢夏松了口氣。

五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同樣不能適應沒有蟲子攻擊的感覺,全都愣愣地看著周圍。

“爸爸!”沈長澤朝單鳴跑了過來,“怎麼樣?沒事吧?”

單鳴道:“我沒事,阿武防護服破了,喬伯把他扔出去了。”

莊堯的聲音再次響起,“阿武已經回來了,你們在三樓匯合了是嗎?”

成天壁道:“是,這裡很詭異,蟲子不攻擊了,全都趴在我們旁邊。”

儘管被蟲子埋住相當可怕,但是這種被虎視眈眈盯著、不知道何時會再次發起進攻的感覺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莊堯道:“異象必有異因,加倍小心,馬上找到傀儡玉。”

叢夏道:“傀儡玉就在這層,我感覺到了,就在那個方向。”叢夏指了指前方。

沈長澤點頭道:“我們剛剛在樓上也檢測到了。”

成天壁道:“大家把瓦斯罐和沒有子彈的武器都卸掉吧,然後檢查一下防護服和面罩。”

有些人早已經扔掉了累贅的瓦斯罐,有些人則在慌亂中來不及脫掉,此時大家得以喘息,全都扔掉瓦斯罐,開始檢查身上的裝備。

幾乎所有人的防護服都已經破了,有些甚至破裂了三層,只剩下最裡面的變異棉織布,再遭受一輪攻擊,蟲子就能直接接觸到他們的皮膚了。

他們紛紛把破裂的地方系在一起,雖然作用不大,但能多抵擋一會兒是一會兒。

當所有人調整完畢,他們排成三列縱隊,往傀儡玉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

對於蟲子突然不再攻擊,只是在周圍看著他們,每個人心裡都非常地緊張,因為這有可能預示著更加猛烈的一波攻擊就在前方等著他們。

鄧逍突然低聲道:“蟲子把窗戶堵住了。”

眾人往印象中應該是窗戶的幾個位置看去,果然,墻面上爬滿了蟲子,原本應該透出一些微光的窗戶,已經徹底找不到了,他們雖然能勉強分辨出窗戶的方位,但是這個塔這麼大,根本無法精確定位,他們逃跑的時候,很容易一腦袋撞在墻上。

科思奇低聲咒罵道:“媽的,這下連窗戶都找不到了,怎麼跑啊。”

莊堯道:“先別管窗戶,抓緊拿到傀儡玉。”

他們越往傀儡玉的方向靠近,心裡的不安就越重,前方有什麼東西發出了巨大的能量波動,由於周圍蟲子太多,很多人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群體的能量波動,還是個體的,但是叢夏分得清,他顫聲說:“有一個能量波動很強大的東西,跟傀儡玉在一起。”

“難道是超級大蟲子嗎。”喬伯雖然開著玩笑,但是口氣裡也有了一絲緊張。

單鳴道:“萬一真的是呢?”

“我有手榴彈,炸死它。”

“你祈禱手榴彈有效吧。”

鄧逍“哼”了一聲,“如果真的是超級大蟲子,我就把它……”

“噓……”叢夏示意大家噤聲,那個跟傀儡玉在一起的東西,給了他非常大的壓力。

這種壓抑的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什麼的感覺非常折磨人的意志,成天壁當機立斷,“關閉夜視儀,發射照明彈。”

所有人都關閉了夜視儀,否則百分百得瞎掉。

一個龍血人朝著側前方射出了一枚照明彈,為了不刺激蟲子,他們連手電筒都沒有帶,照明彈也只有幾枚,用以應付緊急情況,說實話,沒有一個人想真正看清楚他們周圍到底有多少蟲子,不知道反而對他們心臟的折磨少一些。

照明彈發出刺耳的啾鳴,在不遠處炸響,漆黑的空間一瞬間亮如白晝,所有人終於將整個三層的空間盡收眼底,他們看到了無法用語言形容其數量的蟲子,更讓他們背脊發寒的時,他們也同時看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動的來源。那是一個龐然大物,可能比阿布的體積還要大一些,但是受樓層限制,比阿布矮很多,由於整個東西太大了,他們在一瞬間根本無法窺清它的全貌,只能憑著經驗判斷,這是一隻巨型蟲子,這隻巨型蟲子占據了整個三層一大半的空間,傀儡玉就在它身上!

眾人一時之間都沒聲音了。

過了半晌,沈長澤問道:“傀儡玉是不是在它身體裡。”

叢夏哭喪著臉說:“是。”他在腦海里設想著幾種這隻蟲子能殺死他們的方法,比如發動塔內所有的蟲子,將他們活活困死在這裡,比如滾過來壓死他們,比如自爆,它體內的液體絕對能夠把他們所有人淹死。總之,他就是想不出來,如何從這隻大蟲子身體裡取出傀儡玉。

單鳴道:“這要怎麼拿出來?”

莊堯道:“什麼情況?”

成天壁道:“三層有一隻巨大的蟲子,可能比阿布還大,傀儡玉在它的身體裡,所有蟲子都集中到這層了,我們周圍全是蟲子,我們既無法接近那隻大蟲子,也不知道怎麼把傀儡玉從它身體裡拿出來。”

莊堯道:“讓我想一想。”

此時周圍早已經恢復了一片漆黑,他們打開夜視儀,但是距離過遠,也看不到那隻大蟲子了,這時也沒有人敢輕易接近。

鄧逍喃喃道:“怎麼辦,鑽進它身體裡嗎。”

單鳴問道:“如果成天壁把它切開會怎麼樣?”

叢夏道:“如果我們真的能順利把它切開,它身體裡至少重達六、七噸的體液就會噴出來,把這裡淹沒,我們的防護面罩裡會充滿蟲子的體液,最後窒息。”

“操,這種死法太噁心了。”

莊堯發出聲音,“有一個方法。”

“說。”

“成天壁、沈長澤,你們兩個的風火配合攻擊已經訓練了很多天了,現在到了發揮的時候,把蟲子燒死,把它的體液用風墻擋住,其他人則掩護他們。”

沈長澤道:“我沒把握燒死這麼大的東西。”

成天壁也道:“重達六、七噸的體液,我未必擋得住。”

“你們只要有持續的能量供應,就有可能做到,叢夏,你的能量還夠嗎?”

沈長澤那一方的人,都驚異地看著叢夏。

除了叢夏這一方的人,他對於能量的完整使用方法,只告訴過叢震中,這些人並不知道叢夏還有給人補充能量的能力,雖然跟他一起進來的這夥人,身體裡的能量用之不竭,尤其是成天壁,幾次放大招都還不見力竭,他們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但是沒想到叢夏真的擁有如此逆天的能力。

叢夏額上冒出了冷汗,“我不知道,也許夠。”

“必須夠,機會只有一次。”莊堯沉聲道:“叢夏的這種能力目前還是個秘密,如果你們能保守秘密,這個好處我們可以共享,如果這個消息泄露了,以後你們就算重傷而亡,我們也絕對不會管。”

單鳴道:“少廢話,我們知道輕重。”

莊堯道:“那隻蟲子的體積那麼大,肯定不具備攻擊能力,連動都未必動得了,但是作為傀儡玉的承載體,所有的蟲子都會全力保護它,掩護他們三個人的人,一定要抗住。”

鄧逍咬牙道:“我死都會抗住的,咱們費勁千辛萬苦進來一趟,絕對不能空手而歸,一定要帶走傀儡玉!”

成天壁沉聲道:“行動!”

所有人都猛地朝那隻肥大的蟲子衝去,他們一動,周圍的蟲子也都瘋狂了起來,以前所未有的龐大數量向他們洶涌而來。

“衝啊——”有人瘋狂地大叫。

一時之間,各種武器的聲音震天響起,唐雁丘跑在最前面,一邊跑一邊不斷地拉弓射箭,用火箭給他們開著路,他的手臂如同機械手一般,動作迅速無比,快到已經幾乎看不清他取箭和射箭的動作,雖然不能抵擋住蟲子的攻擊,但是至少僻開了一條相對乾淨的路,讓他們能夠快速通過。

他們很快跑到了那隻大蟲子面前。

沈長澤大喊一聲,脫掉了防護面罩,整個身體瞬間起火,防護服立刻被燒沒了,一隻渾身鋪滿淡金色鱗片、有翼有尾的龍血人頓時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他身上燃燒著熊熊烈火,一下飛撲到了那隻大蟲子身上,頓時,火勢順著他的身體蔓延到了蟲子身上。

成天壁聚起漫天狂風,追著沈長澤的火而去,火勢頓時漲高了一倍有餘,面積也迅速擴大,也迅猛之勢覆蓋了蟲子全身。

叢夏能感覺到倆人身體裡的能量正在瘋狂地流失,他一邊不斷地從玉符裡吸收能量,一邊供應著兩邊的能量消耗,身上的汗已經把他徹底浸透了,他從未向現在這般,心裡有一股無比堅韌的、不屈的意志,他一定、一定要給他們提供足夠的能量!就像鄧逍說的,他們付出了這麼多努力,絕不能空手而歸,人類,絕不會,再輸給這些噁心的蟲子!

大蟲子厚實的表皮很快被燒穿了,漫天的黃漿噴涌而出,沈長澤艱難地飛了起來,又被黃漿壓倒在地,蟲子的體液又滑又黏,他狼狽地掙扎了幾次都沒站起來,他的身體被黃漿覆蓋,幾乎看不出原貌了。

單鳴叫道:“掩護,我去把他拉起來!”他說著就奮力朝沈長澤撲去,艾爾也一邊抵擋著蟲子的攻擊,一邊朝沈長澤衝去。

成天壁大吼一聲,拼盡全身力氣撐起了一面巨大的風墻,噴涌而出的黃漿狠狠撞在了風墻上,被迫往兩邊散去。

叢夏瘋狂地把能量源源不斷地注入成天壁體內,成天壁的能量消耗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撐起這麼大一面風墻,抵抗重達數噸的液體,幾乎不到十秒鐘就能把他全身的能量消耗一空,如果不是有叢夏撐著,他早已經力竭。

單鳴和艾爾終於把沈長澤從液體裡拽了出來,這時候他們周圍的黃漿已經沒到了腰部,三人屏住呼吸,拼命往外爬,幾個龍血人一邊掩護,一邊一拖一地把他們拽了出來,他們撲到了成天壁身後,終於能喘上一口氣,休息片刻,馬上加入到了掩護成天壁和叢夏的行列中去。

成天壁的手臂在劇烈地顫抖,牙齒都咬出了血來。

叢夏高聲吼道:“天壁,你撐住,我撐得住,你他媽也要撐得住!”

成天壁大喊一聲,堅決地堵住那不斷噴涌而出的黃漿。

巨大的蟲子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只要撐下去……只要撐下去,一定能拿到傀儡玉。

每個人的心和身體都靠著那即將而來的勝利支撐著,很多人的防護服早已破裂,他們豁出去一切,殺紅了眼睛,無數的蟲子倒在了他們腳下!

 

141 末世之謎

 

蟲子的體液越噴越多,最後身體劇烈地鼓動了起來,就好像一個氣球,不斷地撐起、癟下,反覆數次。

單鳴大吼道:“靠,它要爆炸了!大家趕緊往後退啊!”

眾人拼命往後退去,由於地下全是蟲子的粘液,大部分地方已經沒到了膝蓋,走起來非常吃力,他們奮力往後退了七八米,黑色的巨大的軟體蟲子猛地爆裂開來,乳黃色的體液噴的漫天都是,空氣中彌漫著奇怪的味道,那種味道混合了蟲子體液的臭味和一股類似焚香的味道,但眾人無暇顧忌燒蟲子是什麼味兒,成天壁拼盡全力把所有人包裹進了半弧形的風墻內,那一瞬間他的能量消耗已經超過了叢夏的輸入。抵擋住黃色漿液的衝擊後,成天壁無力地垂下了手臂,身體一晃,栽倒下去。

叢夏一把抱住了成天壁,“天壁!天壁!你怎麼樣!”

成天壁嘴脣都沒了血色,有氣無力地說:“快找傀儡玉……”

他把能量奮力往成天壁身體裡注入,但是成天壁明顯是把能量和體力一起消耗光了,徹底脫力,一時緩不過勁兒來,連站都站不起來。

沈長澤接過成天壁,“我背他,你快去找傀儡玉!”

鄧逍一把把叢夏抱了起來,他體型高大,在這已經齊腰深的“粘液池”裡比他們好走路,“叢哥,在哪兒,我帶你去!”

“那邊!”叢夏指著不遠處。

粘液池裡有無數的蟲子泡在其中,儘管這些液體非常噁心,但是因為浮力大,粘稠度高,蟲子幾乎無法在裡面活動,反倒削減了蟲子對他們的圍攻。

鄧逍奮力地趟著粘液,往叢夏指的方向走去。

叢夏已經能清楚地感覺到傀儡玉就在他腳邊,但是那裡的粘液高度已經到了他胸口,他道:“小鄧,傀儡玉就飄在我小腿附近,你去摸一摸。”

鄧逍彎下身,粗長的手臂伸了進去,但是摸了半天,什麼也沒找到。他們見過的傀儡玉的碎片無一例外都非常地小,一般還沒有一片指甲大,粘液中參雜了無數的雜質,蟲子的屍體、墻灰、地板碎片,什麼都有,要在這麼一大片東西裡找如此小的一枚傀儡玉,談何容易。

叢夏急得沒辦法,“我自己來吧。”

他頭上還戴著面罩,如果速度快的話,粘液只會從排氣孔裡漏進來一點……叢夏知道自己沒別的辦法了,儀器還沒他感知的準,想要拿到傀儡玉,他只能把頭扎進去。

鄧逍咋舌道:“叢哥,要不我還是再找找吧。”

“不行,太浪費時間了。”叢夏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一頭扎了進去。儘管帶著夜視儀,裡面也什麼都看不清,一股難聞的味道衝進他的鼻息,他差點吐出來。

他幹脆閉上了眼睛,憑著感知摸索著,終於在浮浮沉沉的一堆雜誌中,找到了那個撒發出巨大能量的玉的碎片,叢夏一把抓住了傀儡玉,猛地從裡面鑽了出來。

鄧逍趕緊把他的頭罩摘了下來,粘液漏進去了一些,掛在了叢夏的臉上,叢夏紅著眼睛,舉起手,“找……找到了。”他一張嘴,滑膩的粘液滲了進去,叢夏呸了好幾口,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意志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華。

“傀儡玉找到了,快離開這裡!”

莊堯的聲音也從耳機裡響起,“盡快離開大雁塔!”

“窗戶都被蟲子糊住了,我已經分不清方向了,你們找得到在哪裡嗎?”

“老子已經被這些黏糊糊的東西噁心吐了,別他媽問我!”

“媽的,窗戶到底在哪裡啊?”

他們原計劃是拿到傀儡玉就破窗而出,沒想到蟲子把窗戶糊住了,在一片漆黑中,他們失去了方向感,辨別不出窗戶在哪裡,而且他們也沒有體力去尋找,因為這一層的面積太大了,他們在這堆粘液中行走,極其消耗體力,所有人的裝備和體力都不允許他們找錯。

莊堯道:“下到二樓看看,如果也找不到窗戶,就從正門出來。”

一個雇傭兵叫道:“為什麼不上四樓,你們不是從四樓進來的嗎,窗戶是破的。”

唐雁丘道:“四樓正著火呢,沒法通過,趕緊下樓。”

單鳴道:“你們不會想把塔燒了吧?”

沈長澤道:“燒不了,艾爾,你帶上我爸爸。”他扛起成天壁,用力扇著翅膀飛了起來,率先往樓下飛去。艾爾也把單鳴抓了起來,跟著飛了下去。

鄧逍一手抱著叢夏,一手隨便抓起了一個雇傭兵,往樓梯處衝去,剩下的人也互相幫扶著下了樓。

“二樓的窗戶也被遮住了!”

“都到樓梯口了,還管什麼窗戶,還不如下樓快呢!”

“還是下樓快,粘液都流下來了,蟲子也沒法攻擊咱們,我們直接從正門出去。”

“不行,粘液現在只流到了二樓,一樓肯定還有很多蟲子等著我們,我們的防護服已經不行了。”

“操,那怎麼辦?”

莊堯道:“下樓,樓梯離大門不算太遠,用手榴彈炸出條路來。”

“快,快走!”

他們順利地衝下了一樓,一樓果然堆積著密密麻麻的蟲子,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衝過去了。此時沒有了防護服,他們又戰鬥力大減,一時不敢硬闖。

黃鶯道:“我要扔手榴彈了,大家往後退。”

鄧逍叫道:“你可扔準點,別把我們活埋了。”

烏鴉道:“黃鶯可是爆破兵,這裡沒人比他更會用炸彈了。”

黃鶯觀察了一下大門的位置和蟲子的數量,心裡有了底,他手裡的是一顆N25迷你步兵手榴彈,爆炸威力並不大,適合在樓體內使用,當然,只能在一樓,否則有可能炸穿天花板,他拉開手榴彈的拉環,控制著力氣往一個最佳的爆破點扔去。

手榴彈轟然炸響,蟲子的屍體被炸得滿天飛,大雁塔狠狠地震動了起來,天花板上的墻灰■裡啪啦地往下掉,眾人穩住身體,差點被爆炸的威力震得滾下樓梯。

等震動過去後,眾人激動地大喊起來,“衝啊!”他們向著遠處的大門、向著大門外明亮的日光和沒有蟲子的世界奮力狂奔。

就在他們離大門不過十數米的時候,他們腳下的地面又開始了劇烈的震動,接著,整個塔身再次晃動了起來。

眾人大驚失色。

“怎麼回事!”

烏鴉大叫道:“黃鶯,你他媽不是爆破兵嗎。”

黃鶯臉色煞白,“不可能,N25手榴彈不可能炸傷樓體,一定哪裡出問題了,大家快衝出去!”

大雁塔震動得越來越厲害,所有人都摔得東倒西歪,別說跑了,從地上爬起來都難。突然,他們腳下的地面傳來了可怕的皸裂聲,那種■嚓■嚓地面開裂的聲音聽得人心臟都衝到了喉嚨眼兒。

眾人對視一眼,眼中寫滿了驚恐。

下一秒,地面徹底塌陷,所有人的身體瞬間失重,跟著無數的蟲子向下墜去。

“我操——”

唐雁丘一把抱住了鄧逍的腰,奮力閃動著翅膀,但是鄧逍變身後身高3.3米,體重180公斤,手上還提著兩個人,唐雁丘臉憋得通紅,也僅僅是僵持在半空,根本無法把加起來六百多斤的三個人拽上去,在堅持了十秒鐘後,他開始無奈地下墜,沈長澤抱住成天壁和黃鶯,艾爾抓住單鳴和科思奇,兩個人的體重他們雖然完全能負擔,但是上面不斷地掉落大批的蟲子和石塊,他們被砸得睜不開眼睛,後背和翅膀不斷承受重擊,最後也扛不住了,跟著所有人一起墜了下去。

十幾人摔在了地面上,根據下墜的距離判斷,他們至少是從四層樓的高度摔下來的,由於龍血人都有翅膀,儘管大部分不能飛,但是可以做緩衝,所以所有的龍血人和被三個會飛的人帶著的人都沒受傷,但是其他幾個雇傭兵就沒那麼幸運了,全都硬生生拍在了堅硬的地面上,儘管他們做了下落姿勢的調整,儘管他們頭上還有防護罩,但胳膊腿骨折多半是跑不了的。

單鳴叫道:“大家怎麼樣,我什麼都看不到了,我夜視儀摔壞了。”

“我的也壞了。”

“我的沒壞……媽的,我的踝骨可能骨折了。”

單鳴急道:“大家都說話,是不是都活著!”

陸續的,幾個雇傭兵都發出了咒罵聲。

沈長澤道:“這是什麼地方?地下室?”

“這裡好空,回音真大。”

成天壁低緩地聲音傳來,“沒聽說大雁塔下面有地宮,莊堯?莊堯,你能聽見嗎?”

無線電裡傳來刺耳的雜音,什麼信號都收不到了。

“這裡沒有信號,這是什麼鬼地方。”

艾爾道:“放一枚照明彈吧。”

叢夏急道:“等一下。”

“怎麼了?”

叢夏咽了口口水,“在放照明彈之前,能讓我喘口氣嗎?”他的心臟已經被折磨到快要崩潰了,他不知道這一枚照明彈炸開來,他還會看到什麼東西。

喬伯大笑道:“怕什麼,周圍有什麼東西我們都不知道不是更可怕?”

“你們聞沒聞到香的味道?”

“唔……好像有?我不知道,我鼻孔裡都是粘液,噁心死了。”

成天壁走了過來,摸到了叢夏的手,低聲道:“你沒事吧?”

叢夏緊緊抓住了成天壁的胳膊,“這話該我問你吧?”

“我沒事。”

叢夏把能量往成天壁體內注入,成天壁道:“不用了,省著點兒。”他摸到了叢夏的後腦勺,把叢夏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什麼東西我告訴你。放照明彈!”

黃鶯放出了一枚照明彈,漆黑的空間裡炸起劇烈的白光,整個地宮的空間驟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他們看到了一尊大佛像,如來佛祖的臉在白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陰森。

照明彈燃燒過後,地宮又恢復了一片漆黑。

眾人在黑暗中沉默了兩秒,叢夏輕聲道:“有什麼東西嗎?”

成天壁道:“一個佛像。”

“佛像?”叢夏掙扎著站了起來,“佛像為什麼會出現在地底下?”

沈長澤道:“我看到墻上好像有可以點火照明的東西。”他摸索著朝一邊走去,赤裸的身體再次生出火焰,不僅把靠過來的蟲子燒了個精光,也給自己提供了照明。

他走到墻邊,伸手摸索著什麼,隨後,一道火舌瞬間沿著墻壁蔓延開來,那火舌蔓延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繞了整個地宮一圈,然而這還沒有停止,火舌繞著地宮的墻壁跑了一圈又一圈,呈螺旋狀上升,直到把整個地宮照亮。

眾人驚嘆地看著眼前的地宮。

這是一個高十三、四米,面積足有一個足球場大的地宮,墻壁上挖出螺旋狀的凹槽,凹槽裡面灌上了油蠟,只要一點火,整面墻的油蠟都會燒起來,把地宮照亮。地宮果然如他們想象中的空曠,正中央的位置擺著一面巨大的如來佛像,頭頂頂著天花板,呈盤坐姿勢,雙手交握,放於腹前;在佛像前方,有一個非常大的香爐,所有人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香爐,直徑比一個人還長,香爐上插著九根香,香已經燃燒殆盡,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堆香柱。

佛像的周圍擺著一些破舊的木箱,儘管破舊,卻碼放得整整齊齊。

喬伯吹了聲口哨,“難道這裡有寶藏?”他一伸手,從頭髮裡抓出幾隻蟲子,狠狠扔在了地上。

艾爾道:“先把跟著我們掉下來的這些蟲子滅了。”

跟隨他們掉下來的蟲子並不算多,也就百來只,比起他們之前遭遇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眾人帶著泄憤的心裡,狠狠踩碾著這些蟲子。

叢夏則愣愣地看著佛像,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是什麼。

唐雁丘喃喃道:“這裡怎麼會有佛像呢?”

叢夏走到了那巨大的香爐面前,香爐裡裝著厚厚的一爐子香灰,發出一股陳舊的香灰的味道,他原本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可是他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兒,他抓起一小把香灰,在手心攤平,他的手套跟防護服是一個材質,純黑色的,灰白的香灰在他的手套上非常顯眼,叢夏盯著自己的手心看了片刻,驚訝道:“你們快來看!”

眾人聚了過來,“怎麼了?”

叢夏把手伸了過去,“你們看香灰裡面。”

唐雁丘視力最好,一眼就發現了,“這難道是……蟲子的卵嗎?”

儘管一眼看上去,叢夏手心裡就是一攤香灰,但是仔細觀察,那些細小的塵粒,有些竟然會微微地蠕動,由於真正的香灰和那些極細小的卵顏色和大小都幾乎一樣,如果卵不動的話,根本就分辨不出來兩者的區別。

鄧逍眨眼道:“這就是為什麼烤蟲子肉串兒會有佛香的味道?”

“對,今天我們燒蟲子的時候,確實有點香的味道,只是它們太臭了,我們又帶著面罩,不太好分辨。”

“原來這些蟲子是在香灰裡產卵的?”

“可是那些蟲子也在人身上產卵。”

叢夏道:“儘管那些蟲子也能在人身上產卵,但是它們的發源地肯定不會是人身上,而應該是這裡,而且,從姚潛江身上拿回實驗室的蟲子,怎麼喂養都不夠大,比起這裡的蟲子體積小了三分之一,說不定也跟這些香灰有關。”

艾爾道:“所以,這是從香灰裡誕生出來的新物種嗎?”

叢夏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很有可能。關於大雁塔,我聽過一些傳說,說大雁塔的地宮裡埋藏著玄奘法師從西天帶回來的各種佛經寶典和奇珍異寶,但是大雁塔裡是否真的有地宮,從來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沒想到,這個地宮真的存在。而且……”叢夏看著香爐裡的九炷香,“這香是誰上的呢?”

“奇珍異寶!”一群雇傭兵聽到這四個人,全都眼睛發亮地看著地上的那些破箱子。

黃鶯嚴肅道:“你們別亂來,不管箱子裡有什麼,都是我們國家的文化遺產。”

科思奇狠狠拍了下黃鶯的背,哈哈大笑道:“你那麼嚴肅幹什麼,我就看看。”說完搓著手走向了那些箱子。

“喂,科思奇,你別亂來啊。”

眾人組織不及,科思奇已經跑到了箱子前,抱起了一個,他剛把那個木箱子抱起來,箱子就■裡啪啦地碎了,科思奇吃了一嘴的灰,一邊吐一邊往後退。

眾人大笑起來。

叢夏笑道:“那些箱子年代太久了,基本是一碰就碎。”

科思奇怒道:“裡面居然什麼都沒有?”他不甘心地把剩下的那些箱子全都踹開了,每一個箱子都是空的。他鬱悶地走了回來,“你們中國人有把空的寶箱藏起來的習慣嗎?”

黃鶯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寶箱了,想想我們怎麼出去吧。”

艾爾看著那九根長長的香柱,奇道:“連那麼厚的木箱子都碎了,這幾根香柱為什麼還立著?”說著他就忍不住手賤地戳了一下。

原本以為那些香柱會像木箱子一樣一碰就碎,沒想到香柱卻紋絲不動。

叢夏瞪大眼睛,“這是什麼做的?”

他拿起一根香柱,那香柱上的香早已經燒光,香柱足有一根筷子粗,原本的香肯定也非常的粗,他摸了摸那香柱,香柱的材質不同於任何尋常香柱的材質,不是塑料、不是碎木、不是竹子,而是一種他無法分辨手感的東西,總之,非常結實,完全沒有要斷裂的樣子。他輕輕壓了壓,竟然似乎還有彈性,但他不敢太用力,既然是這麼神奇的東西,應該帶回去研究一下,真被他弄壞了就不好了。他把九根香柱全都拿起來,放進了衣服裡。

這是,烏鴉在他身後叫道:“喂?你看到什麼啊小哥?”

叢夏回過頭,以為烏鴉在跟他說話,沒想到烏鴉在看著上空,他抬頭看去,唐雁丘飛在三米高的半空,剛好在如來佛像雙手拖放腹前的位置。

唐雁丘道:“佛祖手上有東西。”

由於佛像太高,他們無法看到佛像的手裡脫著什麼東西,沈長澤和艾爾都好奇地飛了起來,看了看。

“確實有東西,一個黑色的盒子。”

“拿下來看看?”

“不好,蟲子!蟲子進來了。”

眾人往四周望去,大批的蟲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進來。

“咱們一帶一的飛上去吧。”

“飛上去?上去也是蟲子啊。”

單鳴道:“先讓叢夏把這幾個人的傷治好再說。”

叢夏愧疚道:“不好意思,光顧著看佛像……”

“現在說有個屁用,快,爬到佛像上去,蟲子太多了!”

眾人扶起傷員,往佛祖的蓮花寶座上爬,到地勢高一點的地方,總比平地上好防禦一些。

蟲子爭先恐後地爬了上來,他們的武器基本都耗光了,只能用腳踹,用槍托砸,用匕首砍,但是蟲子源源不絕地爬上來,沒有了防護服的保護,他們避無可避,很快大部分人身上都爬滿了蟲子。

蓮花座的空間有限,沈長澤渾身著火,和鄧逍一起跳進蟲子堆裡殺蟲子,唐雁丘和艾爾飛到了佛祖的手心上,唐雁丘不斷地射箭驅趕蟲子。

然而蟲子越來越多,他們馬上就要被淹沒了。

“媽的,不行就炸了這裡!”

“對,炸了這裡,老子跟這些蟲子同歸於盡!”

成天壁不斷地用風力將一波波蟲子吹下蓮座,叢夏則不斷地給他補充著能量,但是蟲子太多了,低檔得了一時,也無法支撐太久。

所有人都陷入了極度的慌亂中,蟲子殺之不盡,他們無處可逃,就算飛上去,等待他們的還是無數的蟲子,無線電沒有信號,無法聯繫到救援,他們要怎麼從這個蟲子窩裡逃出去?

難道他們都會死在這裡?在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拿到傀儡玉後,卻依然死在這裡?

不甘心!怎能甘心!

唐雁丘的火箭一支接著一支地射在蓮座前,徒勞地驅趕著蟲子,卻阻止不了更多的蟲子涌上來,他伸手再次取箭,去摸了個空,他回頭一看,箭筒已經徹底空了,他心中一緊,腳下一個踉蹌,碰到了佛祖手心上的那個黑盒子。

電光火石之間,,時間如同凝固了一般,所有瘋狂往上涌的蟲子都頓住了,好像被什麼東西釘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眾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同樣一動不敢動,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忍著被蟲子咬破皮膚的密密麻麻的疼痛,甚至不敢發出一聲呻吟。

過了足足有二十秒,蟲子又開始動了起來。

喬伯絕望地大罵:“我操,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雁丘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一眼腳下的黑盒子,抬腳又踢了一下,頓時,那些蟲子再次被凍住了。

叢夏驚恐道:“這……這是……搞什麼?”

唐雁丘猛地把那個黑盒子拿了起來,激動地大叫道:“是這個東西!”

在他拿起盒子的瞬間,所有蟲子如退潮一般退下了蓮座,它們拿飛在半空的唐雁丘沒有辦法,在地面上沒頭蒼蠅一般亂轉,有的爬上墻壁,有的爬上香爐,全都試圖靠近唐雁丘,卻又不敢靠太近。

沈長澤驚訝道:“難道裡面有機關?可以控制蟲子?”

唐雁丘飛回了蓮座,手臂微微顫抖,“我剛才碰到了這個盒子,它們就不動了。”

那些蟲子全都在不遠處匍匐著,果然不再動彈。

眾人近距離看著那個黑盒子,那是一個做工非常樸實的木盒,不但沒有裝飾,甚至沒有刷漆,是天然的黑色木材,儘管看上去沒有做任何防腐處理,但是卻保存的非常完好,完全沒有破損的樣子。

叢夏驚訝道:“這、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要打開嗎?”眾人面面相覷?

艾爾道:“打開,咱們死法夠多了,多一種不嫌多。”

成天壁也道:“打開吧。”

唐雁丘修長的手指抹掉了盒蓋上厚厚的一層灰,盒子沒有鎖,他輕輕地打開了盒蓋。

眾人聚精會神地看著。

盒子裡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小一號的盒子,材質相同,這是這個橢圓形的盒子上刻了一些佛教的符號,顯得精緻一些。

在他們打開盒子的瞬間,地上的蟲子躁動了起來,滿地亂竄,卻沒有一隻爬上來。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唐雁丘打開了那個橢圓形的小盒子,盒子不深,墊著黑色的絨布,絨布上,躺著一小截白骨。

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小小的一塊骨頭。

鄧逍道:“這是……人的骨頭嗎?”

“是人的指骨。”一個雇傭兵肯定地說道:“我以前是醫生。”

叢夏追問道:“哪根指骨?是不是拇指?”

那個雇傭兵道:“是拇指骨。”

“拇指骨怎麼了?”

叢夏道:“我想起關於大雁塔的另一個傳說了。”

艾爾皺眉道:“這個塔究竟有多少傳說?”

“一座矗立了上千年、見證了無數朝代更迭的塔,有數不清的傳說。”叢夏道:“幾年前玄奘法師的佛舍利曾在大雁塔公開展覽過,展覽的是玄奘法師的頭頂骨舍利子,但是,傳說中玄奘法師圓寂後,全身化成了無數大大小小的舍利子,只有一塊骨頭怎麼燒,都不融不焦,在火裡完全沒有產生任何變化,那就是摸佛珠、掐指的哪根右手大拇指骨,那根骨頭被封為佛家至寶,但是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裡。”

眾人看著盒子裡的這塊小小的骨頭,“難道這就是哪根拇指骨嗎?”

叢夏蓋上了盒子,感受手心有些沉重,“不管是不是傳說中玄奘法師的拇指骨,這東西都是佛家聖物,也是真正的神物,我想我們找到了蟲子無法離開大雁塔的原因了,也許就是它鎮住了這些蟲子。”

儘管這個說法聽上去玄乎其玄,但是看著那些蟲子焦躁不安卻又舉步不前的樣子,沒有人能否認,這塊指骨對這些蟲子有著某種巨大的影響力,至於原因,沒有人清楚,也許跟這些蟲子生於香灰有關,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目前不得而知。

眼下,最令他們關心的不是什麼香灰和指骨,而是他們終於不用被蟲子活活咬死,而且看到了能夠逃出大雁塔的希望。

成天壁道:“把這個盒子帶在身上,蟲子就不敢靠近我們了,我們想辦法盡快離開這裡吧。”

叢夏道:“我先把幾個傷勢嚴重的人治好,咱們一起想辦法。”

這裡所有人都受了傷,不過大部分都是爆炸和蟲子撕咬造成的皮外傷,唯有兩個人摔下來時骨折了,無法行動,叢夏抓緊時間把倆人的腿骨治好了。至於其他人,只要還能動,就只能扛到他們安全脫險之後才能治療,因為他所剩的能量也不多了,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制玉符,一旦心急吸收傀儡玉的能量,還可能會失去控制,如果再繼續遭遇蟲子的攻擊,他們的處境會更加危險。

沈長澤清點了一下人數,一共十六個,嚴格來說,他們有四個人會飛,成天壁可以借風力浮起來了,但是相當消耗能量,只能帶一人,剩下三個有翅膀的,一人可帶三個,鄧逍可以在任何角度的平面爬行,但是爬到天花板時,如果負重太大他會掉下來,因此他只能帶一個,這樣就剛剛好能把十六個人一次性全帶上去,否則不管留下誰,都會被蟲子淹沒。

所有人都把身上多餘的東西扔掉了,盡量減輕重量,無論是帶一個人還是帶三個人,都已經到了他們目前能夠負重的極限。

成天壁帶上了叢夏,腳底升起一陣狂風,慢慢拖著倆人升了起來;鄧逍背上了一個雇傭兵,順著墻壁爬了上去,其他三人一手抓一個,腳上掛一個,有翅膀的龍血人就拼命扇動翅膀助力,咬著牙朝天花板飛去。

一行十六人,終於全都到達了天花板,他們一落地,就連滾帶爬地朝近在咫尺的門口跑去。

所有的蟲子都超兩邊退去,但是又緊跟在他們後面。

當他們終於衝出大門的時候,如同經歷過漫長的黑夜迎來了黎明的曙光,儘管他們進大雁塔,前後不到三個小時,但是被數不清的蟲子前仆後繼攻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噩夢一般難熬,漆黑一片的大雁塔就像一個無底深淵,險些就將他們永遠留在了裡面,在鬼門關走了一圈,還能再次曬到人間的陽光,怎能不叫人激動。

“老子出來了!老子出來了!”喬伯抱著離他最近的單鳴,狠狠親了一口。

鄧逍也痛快地手舞足蹈,“出來了,終於出來了!”

成天壁表現得一如既往地平靜,他回頭看了看大門,“蟲子跟出來了。”

他們回頭一看,蟲子果然已經追出了大雁塔,但是依然不靠近,說不清它們是畏懼那根指骨,還是要保護指骨,又或者都有。

成天壁道:“看來這群蟲子會跟著指骨,我們把這群蟲子引到地基那裡去吧。”

“太好了,我還真擔心它們不跟來,我可不想炸塔。”叢夏道:“我們快點回去吧,莊堯一直聯繫不上我們,肯定會著急的。”

他們掉進地宮之後,無線電就沒了信號,出來之前為了減輕負重,除了貼身衣服全都扔了,無線電雖然不重,設計的時候卻是和防護服連在一起的,都被留在了大雁塔的地宮裡,他們已經徹底和莊堯那頭失去了聯繫。

“趕緊走吧,免得他們採取別的行動。”

眾人趕緊往地基的方向跑去。

他們一跑動,身後的蟲子果然跟了過來,往後看去,漆黑的蟲子就像一條黑色的河流,在草地上蠕動著向前,緊追不捨。

他們一口氣跑了四公里,終於到達了地基前方,老遠的,就聽到那邊傳來現代武器的聲音。

“怎麼回事?怎麼打起來了?”周圍的草太高,他們基本看不到遠處的情況,只能聽到聲音。

沈長澤升到了上空,往遠處一看,“那是……那三個異種人嗎?”

艾爾也飛了上去,“媽的,是嗎?”

“怎麼回事?”

艾爾道:“他們可能……合體了。”

叢夏突然大驚失色:“不好,不能帶這些蟲子過去!”他緊張地轉過頭去,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蟲子似乎受到了某種感召,全都繞過他們,往基地爬去,顯然是要去和那幾個異種人匯合。

眾人沒辦法,只能跟著蟲子往前跑,他們都知道,這場麻煩還沒真正結束。

 

142 末世之謎

 

他們繞著地基跑過去,老遠就看到一個高約四五米的黑色人形物體快速地移動著,他們都知道那是什麼,只是這個異種人甚至沒有了人類的外表,僅僅是用無數的蟲子匯聚成了一個人的形狀,而且,那形狀隨時都在變化,以便更好地躲避攻擊。

槍聲不斷地響起,那異種人相當聰明,他衝到了人群裡,部隊的人無法使用炸彈,只能用槍械徒勞地攻擊。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異種人的頭頂突然生出無數地條狀物,如鎖鏈一般鋪散開來,輕易地卷起七八個人,狠狠地往遠處摔出。

一個穿著軍裝的力量進化人,扛著一把威風凜凜的兩米多長的大刀,悍勇地跟那異種人纏鬥在一起,在那異種人旁邊,一朵火紅的大花在驕陽下盛開,厚實的花瓣不斷地分泌著可怕的消化液,只要一個花瓣拍下去,那異種人的身體就會缺個大口子。

叢夏叫道:“是柳哥!快去幫他們!”

唐雁丘猛地升上半空,朝著送他們來的那輛吉普車開去,那上面有備用的箭。

沈長澤和艾爾也到飛身而起,朝著戰場飛去。

跑到近處,他們終於看清了那異種人的全貌,那簡直是一個用蟲子堆起起來的怪物,全身都是蠕動的蟲子,不論遭到怎樣的攻擊,馬上會有新的蟲子上來填補他殘缺的身體,他們從大雁塔裡帶出來的蟲子,明顯給了那異種人增援。

所有人都懊惱不已,沒料到會弄巧成拙,他們從塔裡帶出來的蟲子何止千萬,除非能把這個異種人一擊絕殺,否則他的力量根本是無窮無盡的。

莊堯看到他們,大喊道:“你們去哪裡了!”

叢夏急道:“來不及解釋了,這種異種人我們在塔裡也碰到了,他有一個腦蟲,只要殺死腦蟲,身體就無法再復原了。”

“腦蟲在哪裡!”

“頭蓋骨下面。”

這時候,唐雁丘已經裝滿了箭筒,飛到了那異種人上空,一隻火箭朝那異種人頭蓋骨的位置射去。

但那異種人僅僅是有個類似人類的形狀,皮膚、骨骼、器官全都是蟲子,臉上也沒有五官,根本無法準確分辨出頭蓋骨到底在哪裡,唐雁丘這一箭盡是把他的臉打散了,但是很快地,他的臉就恢復了完整。

那異種人發出憤怒地吼叫,三米多長、如黑色鐵鞭一樣的手拍向唐雁丘,唐雁丘展翼,拉開了距離,那異種人見打不到唐雁丘,手臂朝著又一次把他的小腿消化掉的柳豐羽拍去,唐雁丘大驚失色,一箭射出,硬生生把那條手臂給攔腰射斷了。

柳豐羽大罵道:“老子都快擋不住了,你們還他媽帶更多的蟲子回來!”

成天壁一個跨步衝了上去,風刀狠狠切斷了這個合體異種人的兩條腿。

那異種人倒在地上,背上突然生出無數枝條,朝著成天壁襲來。

莊堯叫道:“九江郡裡有一個人是毛髮變異人,一個是力量進化人,這個東西把他們兩個的能力結合了!”

艾爾罵道:“太變態了。”

沈長澤渾身燃著熊熊火焰撲向了那個異種人。

叢夏趁著所有人拖住那合體異種人的時候,開始吸收傀儡玉裡的能力,?制蓄能玉符,他之所以要?制這麼多玉符,就是因為如果他在緊急情況下吸收傀儡玉的能量,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像第一次那樣走火入魔,他拼命告訴自己冷靜、冷靜,還是感覺吸收的速度太快了。他咬著牙,狠狠掐了下大腿,這個時候如果他也出問題,那就麻煩了。

他克制著自己,一連?制了五枚玉符,本身再把場上這些死蟲子的能量吸收了,暫時應該夠用了。

他把傀儡玉揣進懷裡,跑向成天壁等人,他現在可以在五十米範圍內給所有人一次性補充能量,當他感知到誰的能量不夠用的時候,立刻將能量灌入了那人體內。

能量消耗最大的果然還是成天壁和沈長澤,此外,由於戰鬥時間太長,柳豐羽已經在力竭的邊緣,叢夏奮力地支撐著場上的主站人員。

莊堯叫道:“這樣不行,蟲子越來越多了。”

鄧逍大叫道:“多?這還算多?塔裡的蟲子連一半都沒過來呢!”

莊堯對萬連長說:“讓普通士兵後退,變異人在外圍支援。”

萬連長吼道:“炮兵連的普通人後退,變異人在外圍支援。”

那些當兵的開始往外擴散,在遠處朝著那異種人放槍,但是子彈對他的影響太小了。

這時候,那個異種人開始忽略其他攻擊他的人,而奮力朝著叢夏跑了過來。

莊堯叫道:“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傀儡玉?”

單鳴喊道:“也可能是因為那根指骨!”

“指骨?什麼指骨?”

叢夏眼看著眾人拼命阻攔那異種人,他暫時還安全,他摸了摸身上的盒子,一邊給眾人補充能量,一邊慢慢地往地基處退。

眾人看穿了他的意圖,全都配合著他,且戰且放水,把那異種人和它周圍無數的蟲子往那埋滿了炸藥的地基裡引去。

但是,在距離地基十米左右的地方,那異種人似乎拆穿了他們的意圖,不再前進,反而開始往後退,他一後退,所有蟲子都聽話地往後退。

成天壁衝到叢夏身邊,“盒子給我。”說完不等叢夏伸手去拿,一把扯開叢夏的防護服,把盒子拽了出來,狠狠拋向了地基裡。

所有的蟲子都沸騰了,顯然本能遠遠戰勝了他們對異種人的服從,一窩蜂地往地基裡涌去,那異種人更加更加憤怒,身上刺出了無數鏈條,凶狠地攻擊著。

叢夏能量消耗太快,漸漸地蓄能玉符又只剩下兩個了。

莊堯道:“叢夏,只供成天壁和沈長澤,其他人沒能量了就退下,把他弄進地基裡!”

成天壁和沈長澤拼盡全力,卷起漫天風火,把那異種人往地基裡拖拽,那異種人全身裹著熊熊烈火,瘋狂地吼叫,成天壁大喊道:“叢夏,把能量全部給我們。莊堯,倒數六十秒!”

叢夏一愣,身體劇烈顫抖了起來,他知道成天壁想幹什麼,他對這個決定猶豫不決。

成天壁吼道:“叢夏!”

叢夏一咬牙,把能量瘋狂地輸入了成天壁和沈長澤體內,倆人的能量瞬間被充滿了。

莊堯大叫道:“所有人後退!叢夏,後退!”

叢夏叫道:“他們行不行,萬一……”

莊堯厲聲道:“他們行,你給我退回來。”

叢夏扭頭看著地基,成天壁和沈長澤已經跟著那異種人一起掉進了地基裡,地基裡是滿山滿谷的蟲子,那些蟲子托著成天壁扔進地基裡盒子,試圖遞給那個異種人,外盒已經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只剩下那個裝著指骨的橢圓形小盒子。

那異種人渾身是火,瘋狂地吸收著蟲子,試圖用新的蟲子替代焦炭一般的皮膚,但是成天壁和沈長澤的風火配合,強大無比,異種人根本無法從火海脫身。

成天壁伸手一卷,盒子被一陣風卷走,朝他飛了過來。

異種人大聲嘶吼,不要命地帶著熊熊火焰朝他撲了過來。

沈長澤一腳踹開了成天壁,猛地抱住了那合體異種人的腰,盒子再次掉進了蟲子堆裡。

鄧逍把叢夏拽離了地基旁,莊堯用擴音器大喊道:“三十秒!”

異種人瘋狂地想要拿到指骨,成天壁和沈長澤幾乎就要控制不住他,三人在那巨大的蟲坑裡殊死搏鬥,爆炸的時間一秒一秒地在接近。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搏鬥,心臟懸在了嗓子眼兒。

最後,趁著沈長澤拖住異種人的瞬間,成天壁再次拿到了盒子,莊堯叫道:“十秒!放棄那個盒子,趕緊出來!”

只見成天壁再次揮手向遠處拋出了什麼東西,蟲子一窩蜂地朝著那個方向涌去。

異種人卻朝著反方向掙扎著跑去,試圖離開地基。

成天壁和沈長澤再次用風與火交匯成的牢籠死死卷住他,將他又一次拖了回去。

“十三,十二,十一,十,九……”萬連長沉重地倒數。

叢夏驚恐地叫道:“不行,不行!他們還沒出來!”

莊堯咬著牙,“成天壁讓我給他六十秒,他們肯定能脫身。”

叢夏怒吼道:“那就等他們脫身再炸!五噸的炸藥,他們怎麼出來!”說著他就要朝地基衝去。

鄧逍伸手就要去抓他,一個人影卻比他更快地一把揪住了叢夏的領子,把他狠狠仍回了地上。

叢夏定睛一看,竟然是單鳴。

單鳴神色狠絕,“他們出來了,那個怪物也會出來,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

叢夏嘶吼道:“你他媽就不擔心你兒子被炸死嗎!”

單鳴吼道:“我兒子死不了!炸!”

莊堯神色一暗,深吸一口氣,“炸!”

炸藥從地基的最南端依次炸響,逐步像成天壁他們所在的北側蔓延,巨大的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把離得很遠的他們都掀翻在地。

一時之間,地動山搖,塵土遮天,叢夏滿是絕望的眼裡,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沈長澤張開雙翼,抓著成天壁飛了起來,然而下一秒,兩道人影就徹底被火舌和滾滾濃煙吞沒。

“天壁——”叢夏絕望地嘶吼,額上青筋暴徒,眼睛快要滴出血來,他連滾帶爬地朝著地基跑去。

所有人也都朝著地基跑了過去,爆炸雖然結束了,但是那滔天的熱浪和如下雨一般落下的泥土、石塊依然對人有著巨大的威脅。但是沒人在乎自己的安危,他們只想知道那兩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天壁!天壁!”

“成天壁!”

“長澤,沈長澤!”

滿世界都是濃煙和塵土,他們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盲目地喊叫和尋找。

叢夏全是灰塵的臉上留下兩道泥淚,他大聲叫著成天壁的名字,心裡充滿了恐懼。他從來沒想過成天壁可能會死,對於他來說,成天壁一直是最強大的,任何威脅都不能打倒這個男人,他怎麼能死呢,不可能死。

可是五噸的炸藥,就是鋼筋水泥也炸碎了,何況是肉體凡胎?

不要死,成天壁,你千萬不能死!

叢夏的身體顫抖得不成樣子。他不是英雄,他不能拯救世界,古玉為什麼要選中他?他這種沒用又軟弱的男人,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怎麼可能幫別人!他為什麼要來大雁塔?他為什麼要拿傀儡玉?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如果成天壁死了,這些都毫無意義!

就在眾人絕望不已的時候,濃煙和塵土漸漸散去,一個人影在煙霧中搖搖晃晃地走來。

鄧逍激動地說不出話來,“是……是……”

叢夏猛地抬起頭,儘管根本看不清人,但是他們和成天壁相處這麼久,對他的身影熟悉不已,至少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成天壁。

單鳴和艾爾的臉色頓時變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天壁,天壁!”叢夏雙腿發軟,爬了好幾次都沒爬起來,直到成天壁從煙霧中走出來,他才勉強站了起來,朝成天壁跑了過去。

成天壁恐怕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一條小腿只剩下了白骨,整條右小臂被徹底炸沒了,身上的衣服被血完全浸透,叢夏看著他,卻不敢靠近,生怕他是在做夢。

單鳴沒有音調的聲音緩緩響起,即使是這個時候,他看上去依然很冷靜,“我兒子呢。”

成天壁顫抖著舉起另一隻完好的手,拉開了防護服的拉鏈,一個金燦燦的嬰兒掉到了地上,雙眼緊閉,翅膀和尾巴都被炸沒了,身上的鱗片大面積脫落,血肉模糊,但他還在呼吸。

單鳴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額頭深深地扎進了土裡。

成天壁眼睛一閉,朝前倒去。

叢夏猛地衝上去,抱住了他軟倒的身體,克制不住地高聲哭了起來。他雖然從來就不是什麼勇敢的人,可末世之後,經歷數不清的磨難,他也從來沒這麼放肆地哭過。他感謝老天爺,只要成天壁活著,他願意拿一切去換,一切,什麼都行!

成天壁和沈長澤被送進了乾淨的醫療室,叢夏一刻不停地吸收著能量,給倆人同時療傷,他們失血嚴重,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叢夏絲毫都不敢放鬆。

看著成天壁起伏的胸口,叢夏現在冷靜了一些,倆人死裡逃生,簡直就是奇跡。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人還活著,他就能治好,儘管他沒修復過肢體缺失的損傷,但是他還是有把握的,就算成天壁真的殘廢了也無所謂,對他來說,只要人還在就行。

沈長澤的傷修復得比成天壁快,第一是是因為龍血人本身就有自愈能力,第二是因為他變成了這麼小的嬰兒,創口和損傷面積小,只消耗了一枚蓄能玉符的能量,叢夏就把沈長澤治好了,只是他依然昏迷不醒。

叢夏這回是真的相信沈長澤能變小了,之前聽到叢震中的說法,還覺得太不可思議。顯然,沈長澤變小的原因跟能量消耗過度有關,看來,當時他們進北京之前,本來應該遭遇很厲害的攻擊,是沈長澤和單鳴幫他們擋了。

為了能給他們創造無菌環境,除了穿著滅菌服的叢夏之外,醫療室裡再沒有別人,其他人都在外面焦急地等著。

叢夏克制著自己焦急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從傀儡玉裡吸收能量,?制玉符,然後再把玉符裡的能量大量地輸進成天壁體內,就這麼反反覆復,足足折騰了三個小時,他才把兩個人的傷完全治好。當時他累得幾乎就要一頭栽倒了。

他搖晃著站了起來,打開了門,眾人七嘴八舌地問道:“怎麼樣了?”

叢夏露出放鬆的笑容,“好了。”

單鳴衝進醫療室,看著病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嬰兒,終於松了口氣。

莊堯靠在墻角,看著叢夏,欲言又止。

叢夏看著他,沉默了兩秒,道:“莊堯,天壁沒死,我就不怪你了,但是這種事絕不能有第二次,我不管你心裡如何計劃、怎麼想,對我來說,無論是天壁還是你們的命,都比完成任務重要多了,我寧願前功盡棄,我寧願放棄,我也不想看到任何人為此送命。”

莊堯道:“我相信他們兩個不會死,但你顯然不相信我的判斷。”

叢夏拔高了聲調,“他們差點就死了,哪怕他們未必會死,換作是我,我也絕對不冒這樣的險,我寧願我們整裝再戰。”

莊堯看上去也有些疲憊,“再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而且,這是成天壁的計劃,說明他自己也有自信,你總是這麼畏首畏尾、感情用事,我們能長期指望你這樣的隊友嗎?”

叢夏握緊了拳頭,氣得嘴脣發抖。

他知道莊堯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他還是無法苟同這樣冒險的做法,說到底,莊堯把目標放在第一位,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可以最大限度地使用各種資源,哪怕鋌而走險也在所不惜,而他把所有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認為人在目標才在,莊堯說他容易感情用事沒錯,可他恐怕永遠也無法接受莊堯的行事風格。

柳豐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夏,莊堯就是這樣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只要他們沒事就好了,不管怎麼樣,我們既完成了任務,又一個人沒死,不是皆大歡喜嗎。”

叢夏沒想到柳豐羽會為莊堯說話,這是前所未有的,叢夏低下了頭,沉思了一會兒,也許他現在還有些不冷靜,他這一天下來,實在身心俱疲,他應該休息一下,冷靜下來之後再好好想想。

莊堯道:“叢夏,這一戰,你應該看出了自己在團隊中的作用,沒有你,這個任務不可能完成,更不可能一個人不死地完成,當你成為一個團隊中的核心力量之一的時候,你要拿出果決的判斷力,越是關鍵的時候,你越是不能被軟弱和恐懼主宰,也不能被私人感情左右,否則你可能讓所有人的努力前功盡棄,也可能害死很多人。我知道你在乎成天壁的死活,我也在乎,但是你記住,我們做的一切不是沒有意義的,今天所有的犧牲,都是為了我們每個人能夠避免自我毀滅的結局,既然成天壁都敢拿命去賭,你怎麼能在生死關頭拖他的後腿?”

“我拖他後腿?”叢夏一直最怕自己拖別人後腿,因此對這個字眼很是敏感,他有些激動地說:“我是害怕他被炸死……”

“他死了嗎?”莊堯尖刻地說:“他既然敢下那樣的命令,就證明他有活下來的自信,如果換做是你指揮戰鬥,你肯定會拖延引爆的時間,那麼成天壁和沈長澤拼盡全力把那個怪物拖進坑裡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費了,我問你,如果最後他們因為力竭,被那個怪物逃脫,甚至被打倒,讓我們前功盡棄,你會承擔那個後果嗎?成天壁會贊同你為了保護他犧牲所有人的努力嗎?”

叢夏張了張嘴,胸口不斷起伏,他被莊堯堵的說不出話來。

莊堯直勾勾地盯著他,“叢夏,每個人都在戰鬥中成長,你的成長,在我眼裡是最明顯的,但是還不夠,作為最核心的那股力量,你的成長還不夠,你必須更加強大,無論是身體還是心,你必須強大到讓成天壁能夠對你有信心,相信你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斷,到那個時候,成天壁就不會囑咐我引爆炸藥,他會把自己的命和團隊為之奮鬥的成果交到你手上。因為你太軟弱了,所以他才會一直把你放在一個需要保護的位置上,而不是可以把後背交給他的戰友!”

柳豐羽怒道:“莊堯,夠了。”

叢夏心頭大震,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那些目光讓他如背針芒。

在天壁眼裡,他一直是這樣的嗎?軟弱、沒有主見、危急關頭會感情用事……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成天壁好像確實從來沒有對他委以重任,處處保護他,也從來沒有指望他能在戰鬥中承擔關鍵的角色,莊堯說得沒錯,成天壁一直把他放在需要保護的位置上,而不是平等的戰友,這就造成了成天壁在戰鬥中還要分心照顧他。他以為自己擁有特殊的能力,已經不再是累贅,但他離一個合格的戰友還差得遠了!

叢夏低下了頭,握緊了拳頭。

莊堯道:“叢夏,我們面臨的強大敵人會越來越多,你要快點成長起來,你的能力越強大,需要肩負的使命就越重,你絕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叢夏抹了把臉,“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柳豐羽抱住他的肩膀,“行了,都累了,柳哥帶你好好睡一覺去。”

叢夏抬起頭,“蟲子呢?蟲子怎麼樣了?”

“大部分都炸死了,萬連長現在帶著自己的兵和全城的人在殺漏網的蟲子,可能明天就要組織人去清理大雁塔。”

叢夏點點頭,疲倦道:“那我去,睡一覺吧……”

“走走走。”

柳豐羽把他推進了走廊另一邊的一間房間,“萬連長給我們準備的,你就在這兒睡吧,累壞了吧。”

叢夏坐在床上,沉默了一會兒,“柳哥,你覺得莊堯說的對嗎?”

柳豐羽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叢夏抬頭看著他。

柳豐羽捏了捏他的臉蛋,“先睡覺,等你睡醒了,你自己就想明白了。”

叢夏點點頭,翻身上床,閉上了眼睛。他真的太累了,他數不清一共消耗了多少玉符,數不清給其他人注入了多少能量,以他的體能,還能撐到現在,實在是個奇跡。

幾乎是一閉上眼睛,他就徹底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個天昏地暗,當他醒過來的時候,他感到頭痛欲裂,四肢無力,從未有過的疲乏瞬間襲遍他全身,他覺得自己全身都散架了。

“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上去是那麼溫柔。

叢夏猛地睜開眼睛,成天壁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天壁!”叢夏一把抱住了他,顫聲道:“你……你沒事了?”

成天壁把他摟進了懷裡,輕撫著他的背,“我沒事了。”

叢夏眼眶一熱,差點又激動地哭出來,他用力地撫摸著成天壁寬厚的背脊和濃密的頭髮,心裡充滿了感激,只要這個男人活著,他就有無限的力量。

成天壁道:“這次的任務能完成,你起到了最大的作用,所以不用太在乎莊堯說的話,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叢夏苦笑道:“天壁,你覺得我做得好,可能是因為你認識我最早,知道我一開始有多窩囊沒用,跟那時候一比,我現在是好多了。其實莊堯說的有道理,我還是不夠強,如果不是他,這個任務可能就完不成了。”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腦袋,淡道:“就算你什麼都不會,只要你是叢夏就可以,你比他們想的要勇敢,甚至比你自己想的要勇敢。”

叢夏心頭一顫,他抱緊了成天壁,哽咽道:“謝謝,謝謝你。”

成天壁把下巴墊在了他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用力回抱著懷裡的人。

 

143 末世之謎

 

由於所有人都在這一戰中損耗嚴重,接下去的一兩天時間都在休息。

成天壁和叢夏抱在一起睡了一天一夜,體能雖然恢復得差不多了,精神狀態卻依然低迷,在大雁塔裡的幾個小時,把每個人的神經都徹底折磨了一遍。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成天壁把叢夏叫醒了,“叢夏,起來吃飯吧。”

叢夏費勁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幾點了?”

“下午四點多,我們睡了一天了。”成天壁不愧是軍人,清醒之後,就睡態全無,利落地跳下床,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整個人依舊英姿颯爽,跟從爆炸中走出來的那個他一比,宛若重生。

叢夏點點頭,儘管睡了這麼久,卻並不覺得解乏,反而越睡越難受,他摸了摸肚子,確實餓了,喉嚨也乾得難受。

成天壁遞給他一套新的迷彩服,“來,換上。”

叢夏接過衣服,愣愣地看著,大腦反應有點遲緩。

成天壁彎下腰,雙手按在他身體兩側,平視著他的眼睛,“要我幫你穿嗎?”

叢夏回過神來,尷尬地笑道:“不用。”

他快速穿上衣服和鞋,“走吧,咱們去吃飯吧,睡著了感覺不到,醒過來真餓啊。”

倆人循著走廊裡的香味兒走到了這個醫院的二樓,二樓大廳裡擺著幾張桌子,萬連長正在招呼大家吃飯。

倆人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他們。

單鳴正背對著他們啃一大塊比他臉還大的肉骨頭,聽到動靜後,他扭過頭,衝著叢夏調侃道:“喲,醒了,你都不用起來拉屎嗎?”

叢夏笑道:“可能睡暈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他左右看了看,“沈長澤呢?還沒醒嗎?”

單鳴這回轉過了身,“這裡”。只見一個金光閃閃的嬰兒坐在單鳴的腿上,尾巴纏著單鳴的一隻手,正抱著奶瓶喝奶。

叢夏有點兒想笑,他走過去問沈長澤,“身體沒感覺有什麼不適吧?”

沈長澤瞪著大眼睛看著他,搖了搖頭。

單鳴道:“這回好像變成不到一歲了,基本說不出話來。”他敲了下沈長澤的腦袋,“趕緊喝,喝完吃點肉。”

艾爾道:“他吃不了肉。”

“嘖,真難養活。”

倆人走到他們那桌坐下,鄧逍正在拼命往嘴裡塞東西,看到叢夏過來,抬頭跟他比了個剪刀手,連話都顧不上跟他說,跟鄧逍一比,其他人的碗碟都乾淨很多。

唐雁丘道:“醒了,睡飽了嗎?”

叢夏點點頭,“你們呢?也剛醒嗎?”

柳豐羽抱怨道:“基本都睡了很久,我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莊堯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最後目光落到叢夏身上,“吃完飯之後,你還需要給幾個人療傷。”

叢夏點點頭。

柳豐羽道:“急什麼,讓小夏休息一會兒吧。”

“都休息兩天了,足夠了,我吃完飯就去。”叢夏看著莊堯,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想跟莊堯說點兒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柳豐羽挑了挑眉,笑道:“說起來,我還真沒見小夏那麼生氣過,莊堯,當時你就不怕他揍你嗎,把你揍成更矮的小矬子。”

莊堯哼笑道:“他要是下得去手揍我,也是一大進步。”

叢夏道:“你別以為我幹不出來,把我惹急了我真會揍你的。”他說這話一點氣勢都沒有,說完之後自己都有些沮喪,其實當時莊堯下令引爆炸藥,他豈止想揍莊堯,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柳豐羽哈哈笑道:“我真期待你削他一頓。”

成天壁淡道:“一分鐘後引爆的決定是我做的,莊堯做得很好,但是我不要求你能像莊堯那樣,你們本來就是兩個人,團隊需要分工合作,各司其職就夠了。”

叢夏輕嘆一口氣,心情很複雜。他明白,莊堯說的有道理,從大局出發是對所有人的犧牲和努力負責,可是要選擇讓同伴置身於死亡的危險中,他恐怕還是做不出來,如果真的要讓他和莊堯面對同樣的選擇,他會是壞事的那一個,這就是他和莊堯的差距。如果他只是一個單純的戰鬥員,沒有決策的能力也許並不影響什麼,但是他是整個團隊的大後勤,負責支撐所有人的能量供應和療傷,作用在戰鬥的關鍵點上,下一次,也許需要作出殘酷選擇的就是他,到時候,他能比現在有進步嗎?

他不知道,他甚至有些害怕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更強,也許當他強大到能夠幫助團隊順利完成所有任務的時候,他就不需要面對這樣那樣讓他力不從心的選擇了。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別想了,吃飯吧。”

叢夏勉強朝他笑了笑,開始吃飯。

萬連長給他們準備的都是一些簡單的煮肉或者烤肉,還有一點珍貴的白菜,那肉的味道不錯,但是沒人吃得出來是什麼,當然,也沒人問。叢夏以前吃飯比較挑嘴,貓狗肉不吃,野生動物不吃,太腥的肉不吃,現在只要不是人肉,他什麼都吃,沒嘗過饑餓的滋味兒,根本不明白吃東西的最高意義不是享受,是讓自己活下去。

有小鄧在,六人把一桌飯菜一掃而空,並分了一瓶珍貴的啤酒。

吃完飯後,莊堯道:“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散散步吧,叢夏回來之後再給那些人療傷也不遲,都是輕傷,只是有點發炎。”

幾人明白他是有話想說,怕這裡人多耳雜。

他們跟萬連長打了聲招呼,就走出了醫院。

這裡在市中心,離鐘鼓樓比較近,遠遠地就能看到,只不過鐘鼓樓再也沒有了耀眼地燈光和附近川流不息的車輛,放眼望去,是無邊無際地野草和荒涼的城市。

六人慢悠悠地走出了一段距離,找了個雜草淺的地方,席地而坐。

莊堯開口道:“我想知道你們在大雁塔裡究竟經歷了什麼,要巨細無遺地告訴我。”

進入大雁塔的四人互相看了看,叢夏道:“我來說吧。”

叢夏深吸了口氣,把兩天前在大雁塔裡經歷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至於唐雁丘那一小隊經歷的事,艾爾已經告訴了莊堯。

聽完他們的描述後,莊堯道:“只可惜那段指骨被埋進土裡了,以現在的人力和技術,那麼小的東西是不可能挖的出來的。”

“雖然指骨沒了,但是也不是全沒收穫。”叢夏從衣服裡掏出一個袋子。

“這是什麼?”

叢夏打開布袋子,從裡面拿出九根筷子般細長的東西,“這是大佛前那個香爐上插著的九根香柱,這麼長時間不朽,不知道是什麼做,因為不重,我當時就給帶出來了。”

莊堯拿過了那九根香柱,仔細地看著,“確實看不出來是什麼材質的,應該不是合成材料。”

成天壁摸了摸那香柱,“會不會是羊筋、牛筋之類的東西?”

“確實有點像動物身上的東西,拿回北京鑒定一下就知道了,也許能發現一些秘密。”

叢夏小心翼翼地把那九根香柱收了起來,畢竟是從地宮裡帶出來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總感覺是好東西,希望能派上一些用場。

成天壁道:“除了這個,我也留下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成天壁從懷裡掏出一個橢圓形的黑色木盒子。

“這是!”叢夏驚道:“指骨?”

成天壁搖頭,打開了盒子,“指骨我確實已經扔進了地基,否則那些蟲子不會衝進地基深處,我只是留下了裝指骨的盒子。”

眾人一看,確實,盒子是空的。

成天壁道:“我之所以留下它,是因為它的形狀讓我覺得很眼熟。”

“眼熟?”叢夏皺眉看著那盒子。

莊堯興奮的聲音有些顫抖,“沒錯,這個形狀……”

叢夏瞪大眼睛,“古玉?”

成天壁點點頭,“從大小上來看,用它來裝指骨太空了,而且盒子內沒有任何固定裝置,既然是佛家聖物,這樣的保存方法有些太簡陋了,但是,如果這盒子本來就是不用來裝指骨的,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叢夏哆嗦著從綁縛的腰帶裡拿出古玉,因為太激動,差點把古玉掉地上,他抓著古玉,慢慢地往那盒子裡放去。

吧嗒一聲,掌心大小的古玉穩穩地嵌進了盒子的內絨布裡,分毫不差,幾乎沒有間隙,看上去簡直就是為它量身定做的!

叢夏屏住呼吸,驚訝地看著和盒子完美鑲嵌的古玉,那漆黑的古樸的盒身配上溫潤光滑的古玉,簡直就是天造地設之和,儘管這很有可能只是個巧合,可是叢夏卻有種強烈的感覺,他覺得木盒裡盛著古玉的這幅畫面曾經在哪裡出現過,就印刻在他記憶深處,讓他覺得這兩樣東西本來就是一起的。

唐雁丘感嘆道:“這是巧合……還是?”

莊堯道:“我不認為這是巧合,從我們來到西安,對大雁塔裡的傀儡玉產生興趣,到第一次擅闖大雁塔,再到成天壁獨身進塔拿走攝像機,最後到我們和龍血族的人一起破塔,整件事看上去都是形勢所迫,但是,如果我們以叢夏拿到這個盒子為終極目標,進行反推,你們不覺得這一切就好像是安排好的嗎。”

眾人心裡一驚,不禁都有些頭皮發麻。

“如果這個盒子真的是用來裝古玉的,那麼我們得到它就不是一個意外,我們說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其實人世間一切所謂的‘安排’,都是外力和內力共同造成的結果,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因果論嗎,一切都是既定的命運,他們沒做一個決定,都在影響著別人、影響著世界,同樣,世界也反作用於我們,得到這個盒子,就是某種名為‘命運’的力量做出的安排。”

叢夏看著那盒子,“那麼,這個盒子有什麼作用呢?”他翻看了一遍,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盒子,這麼薄,也不像有機關的樣子。

柳豐羽道:“看看絨布下面有什麼東西沒有。”

叢夏拽了拽絨布,發現絨布拽不動,可能是製造的時候就黏在了盒身上,越是拽不動,叢夏越是好奇,也許絨布下真的有什麼,比如字條?刻字?

莊堯道:“別亂動,一切等回北京再說。”

叢夏只好作罷,把古玉連同盒子一起裹緊了腹帶裡。

唐雁丘嘆道:“不知道還有多少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

莊堯陷入了沉思,一動不動地抱膝坐著。

鄧逍噗通一聲躺倒在地,摸著肚皮嘟囔著:“你們聊完再叫我啊。”

柳豐羽也躺下了,不過是躺在了鄧逍的肚子上。

鄧逍抓了抓柳豐羽柔軟的頭髮,道:“柳哥,你幹嘛?”

“地上髒,我剛洗過頭髮。”柳豐羽說得理所當然,“啊,這晚風吹得真舒服啊,天上的星星真亮。”

唐雁丘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

叢夏深吸了口氣,感受了一下微風拂面的涼爽,他笑道:“確實很舒服,空氣也很好,我們再也吸不到二氧化碳過量的空氣了。”

柳豐羽感嘆道:“但我還是懷念以前的生活。”

叢夏抓著成天壁,“來,天壁,躺一會兒。”

倆人學著仰躺下來,及踝深的草把他們全身都包裹了起來,開始扎得有些難受,還好他們穿著布料較厚的迷彩服,剛經歷一場惡戰,能在酒足飯飽之後躺在草地上聊聊天、看看星星,無疑是一種享受。

叢夏悄悄握住了成天壁的手,指甲搔弄著他的掌心,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

成天壁一言不發地回握住他的手,那手溫暖寬厚,觸碰著就讓人安心。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周圍只有昆蟲的鳴叫聲,安靜得仿佛能聽到身旁人的心跳聲。

叢夏慢慢挪了過去,最後把頭挪到了成天壁旁邊,側過臉,朝成天壁的臉吹了口氣。

成天壁睜開眼睛,叢夏笑嘻嘻地看著他,成天壁微微向前,吻住了他的嘴脣。

叢夏溫柔地含住成天壁的下脣,輕輕吸吮著,倆人隱藏在草叢中,兩手交握,靜悄悄地親吻著對方,世界安靜得好像只剩下他們兩人,那種珍惜和喜悅讓他們感到前所有為的滿足和充實。

在外面呆了兩個小時,夜深之後風大了,他們才走回了醫院。

回到醫院後,他們發現那些雇傭兵和龍血人居然把藥用酒精兌上水當酒喝,正在開慶功宴,各個喝得面紅耳赤,聲音大得能掀房蓋兒,沈長澤小嬰兒被放在一旁的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

看到他們回來,喬伯大喊道:“來啊,來喝酒啊。”

柳豐羽饞酒,擼起袖子喊道:“看爺今晚把你們一個個乾趴下。”

鄧逍愛湊熱鬧,也跟著跑了過去。

莊堯撇了撇嘴,一臉無趣的表情,唐雁丘更是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成天壁和叢夏也準備上樓,卻被那群人拉了回去,硬是要他們喝酒,叢夏本就不太擅長拒絕人,想著熱鬧熱鬧也好,就留了下來,成天壁知道他酒量差,只好也留了下來。

叢夏第一次喝用醫用酒精兌出來的“酒”,有多難喝就別提了,但是哪怕是柳豐羽這種從前只喝好酒的貴公子,也沒有抱怨,他們要的是氣氛,喝的是什麼反而不重要了。

科思奇喝到興頭上,跳上桌子,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講述他們大戰蟲子的光輝片段,眾人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照樣笑得前仰後翻。

他們就這樣邊喝邊鬧,折騰到了後半夜。

叢夏和鄧逍酒量都很差,走路都直晃悠,成天壁沒喝多少,柳豐羽酒量雖好,但是喝了太多,已經直暈乎了。

龍血族那幫人更是東倒西歪,早就不省人事了。

成天壁架著叢夏和鄧逍,還要抓著柳豐羽,把三個人拖上了樓。

柳豐羽亢奮地哈哈大笑,“開心啊,開心,老子又活過來了,就是這酒啊……太他媽難、難喝了。”

成天壁拎著三個人醉醺醺的人有些吃力,路過唐雁丘的門口,他踹了下門,“雁丘,出來幫下忙。”

唐雁丘很快打開了門,儘管已經是半夜三點,看上去他還沒睡,也許是會被他們吵得睡不著覺。

成天壁道:“你接一下他,小鄧的房間是哪個?”

唐雁丘把柳豐羽抓了過來,並指了指對面。

成天壁踹開鄧逍的房門,把他扔到了床上,然後抱著叢夏出來了。一出門,就看到柳豐羽掛在唐雁丘身上,手在唐雁丘臉上亂摸,酒氣熏熏地說:“你誰啊,誰讓你靠我這麼近。”

唐雁丘皺眉道:“你別亂動,回去睡覺!”

“嗯……皮膚挺滑,讓我摸摸。”柳豐羽摟住唐雁丘的脖子,酒氣全都噴在了他臉上。

唐雁丘黑著臉,抱著他的腰,把他拖進了房間裡。

第二天,叢夏又是在頭疼中醒來,他在床上緩了半天,喝了口水,才清醒了一些。他發現成天壁不在房間,想起昨晚應該給一些受傷的人療傷的,結果全都喝高了,包括那幾個受傷的雇傭兵,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叢夏洗了把臉,走下了樓,大廳裡還有人東倒西歪地睡在地上,但大部分人都已經起來吃飯、收拾行裝。

艾爾把幾個傷口發炎的人領了過來,讓叢夏給他們修復傷口,除了沈長澤外,其他龍血人受傷不重,都已經自愈了,用不到叢夏,反倒是這些雇傭兵,如果傷口一直不處理,還是有生命危險。

叢夏很快就修復了這些小傷,他問道:“是今天回去嗎?這邊的事不再處理一下,大雁塔的蟲子清理乾淨沒有,我不太放心。”

“今天回去吧,北京那邊派了專業的隊伍來清理和滅菌,他們帶了防護服和器材,清理那些零散的蟲子比我們合適,萬連長也會配合他們,我們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

叢夏點點頭,“對了,壯壯呢?”

“那隻狗嗎?自從到了西安就不吃不喝,北京來的人把他的女主人順便帶來了,她弟弟的屍體已經不可能找得到了,但她應該能把狗領回去。”

叢夏嘆了口氣,想到那個天真無辜的小男孩兒,心裡有些難受,他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卻被蟲子給害死了。

叢夏吃完飯後,成天壁和莊堯從外面回來了。

“咦?你們兩個去哪兒了?”

莊堯道:“去大雁塔看了看。”

“發現什麼特別的嗎?”

成天壁把兩個玻璃罐子放在桌上,一罐裡是慢慢的一堆蟲子,另一罐似乎是香灰。

果然,莊堯道:“我帶了些香灰回來,裡面有好多蟲卵,還沒死,如果能把蟲子這種異種人類,並且能夠用蟲子不斷地進行自我修復的能力研究出來,將能大大提升人類的戰鬥力。”

叢夏點點頭,“小鄧呢?”

“睡覺呢。”

“小唐和柳哥呢?小唐從來不睡懶覺的。”

“不知道。”莊堯完全不感興趣,仔細觀察著那兩罐蟲子,眼睛發亮。

叢夏道:“我去叫他們吧,得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叢夏上了樓,先去把鄧逍叫醒了,孩子光著屁股,睡得四仰八叉的,相當沒形象,叢夏把他從床上拽起來,讓他喝了杯水,他才從宿醉中清醒過來。

把鄧逍弄起來後,叢夏就去敲唐雁丘和柳豐羽那個房間的門,“柳哥,小唐,起床了,收拾收拾東西咱們下午該回北京了。”

屋裡傳來一陣聲響,接著,唐雁丘低啞的聲音從裡面響起,“好,我知道了。”

叢夏想了想,“柳哥昨天喝多了吧,要幫忙嗎?”

唐雁丘的語調聽上去不太尋常,“不用,我、我們一會兒下去。”

叢夏拖著鄧逍下樓了。

等了一會兒,唐雁丘和柳豐羽果然下來了,只是倆人的神情都不太自在,柳豐羽宿醉未醒,眼睛有些腫,臉色更是難看。

“啊,你們下來了。”叢夏遞上兩杯他剛做的醋飲料,他苦笑道:“來,醒醒酒,喝那個酒精兌水就是圖個痛快,腦袋真疼啊。”

鄧逍下巴墊在桌子上,修長的四肢垂在桌子下,整個人跟癱瘓了似的,哀叫道:“叢哥,我頭疼。”

“讓你不會喝酒還喝那麼多。”

“叢哥,你快給我治治吧。”

叢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你酒喝多了頭疼我怎麼給你治啊,我不會,忍忍吧,下午就好了。”

鄧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哭嚎道:“腦袋好像要裂開了。”

成天壁揪著他的脖領子把他提了起來,“趕緊收拾東西,回去了。”

鄧逍哭喪著臉去打包行李了。

他們也沒帶多少東西,很快就整理完了。

萬連長接上他們,把他們送回了氣球艇降落的地方。

莊堯對萬連長囑咐了一些後續的事宜,眾人才陸續上了氣球艇。

叢夏坐到他來時的老位置,環視四周,感嘆道:“前後不過四天,還挺快的嘛,能一個不少地回去真是萬幸。”

單鳴笑道:“小子,這回你立功了,能一個不死地回去,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叢夏不好意思地說:“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

單鳴嗤笑道:“還不好意思。”他舉起沈長澤,把金燦燦的光屁股娃娃在空中悠了兩下,“兒子,我們回家了,我發現你說不出話來也挺好玩兒的,不如就這個樣子陪我一段時間吧?”

沈長澤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急得小拳頭都握緊了,尾巴啪啪地打著單鳴的手腕。

單鳴哈哈大笑起來。

氣球艇緩緩升起,載著他們往北方飛去。

他們在凌晨五點多到達了北京上空,那個時候天剛濛濛亮,腳下的城市看上去灰濛濛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他們現在只想趕緊回到科學院溫暖的房間,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番。

唐雁丘和柳豐羽一路上都沒說話,也不看對方,柳豐羽躺在氣球艇裡做面膜,唐雁丘則好幾個小時維持著一個姿勢,就是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

突然,他動了一下,驚訝道:“那是阿布嗎?”

莊堯正在打盹,聽到阿布兩個字猛地驚醒了,鄧逍也醒了過來,幾人一起透過氣球艇的窗戶往下看,他們現在正在三百多米的高空,城市的街道清晰可見,就連人也看得見,只是會非常小,地面上,一隻白色的大貓正快速移動著。

鄧逍興奮地說:“是阿布,真的是阿布,阿布來接我們了!”

阿布趴在窗戶上,有些著急地問駕駛員,“還有多久能到地方?”

“預計二十分鐘。”

他們在天上飛,阿布就在地下追著氣球艇跑,它是跳躍力極佳的貓,在高樓大廈之間如履平地,無視一切障礙物,執著地跟著氣球艇,他們甚至聽到了阿布焦急的叫聲。

十多分鐘後,氣球艇開始下降,阿布的身影越來越清楚、越來越大,直到氣球艇落在了科學院後院的草坪上, 阿布一下子撲了上來,不知道它是太想念他們,還是對圓形的氣球艇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又或者都有,總之,阿布的撲擊讓他們在氣球艇裡摔了個東倒西歪。

莊堯打開門,大叫道:“阿布,別晃了!”

阿布把腦袋伸到了門口,莊堯一下子抱住了它的鼻子,哈哈笑道:“阿布,阿布,我回來了!”

鄧逍第二個跳出氣球艇,猛地撲到了阿布身上,“阿布,我想死你了!”

眾人陸續從氣球艇下來,阿布在草地上打起了滾,用爪子摸著他們每個人,把肚皮翻了出來,撒嬌地“喵喵”叫。

叢夏一下子倒在了阿布身上,使勁給它揉著肚子,大笑道:“阿布,想我們了吧。”

柳豐羽也躺在了阿布身上,享受地說:“什麼床都沒有阿布睡著舒服。”

阿布興奮地不能自已,滾動的時候地面都在顫。

叢震中和唐汀之帶著一堆人跑了過來。

“二叔!”叢夏站了起來,高興地看著他。

叢震中看到他之後,松了口氣,欣慰道:“太好了,你們平安回來了。”

艾爾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唐汀之面前,一把摟住了他的腰,毫不顧忌地當眾親著他,唐汀之的表情很淡然,好像也早已習以為常,還安撫性地摸了摸艾爾的腦袋。

鄧逍大叫道:“我們回來了,回來了——”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含笑看著成天壁,眼中充滿了喜悅和感激。

他們回來了,平安回來了!

 

144 番外一 唐大俠X柳嬌花

 

唐雁丘把醉醺醺的柳豐羽拖進房間裡後,柳豐羽還一直處在亢奮的狀態,八爪魚一樣黏在唐雁丘身上,把唐雁丘整齊刻板的髮型弄得亂七八糟。

唐雁丘想把他摔在床上,柳豐羽卻抱著他不放手,抓著他的頭髮嘟囔道:“你怎麼不喝酒啊,嫌酒不好啊。”

唐雁丘有些惱火,“你別鬧了,趕緊睡覺。”

“睡覺……”柳豐羽嘻嘻笑了起來,“你陪……陪我睡啊。”

唐雁丘把他的爪子拉了下來,把人按倒在床上,“快睡覺!”

柳豐羽不依不饒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把唐雁丘拉到了自己身上,“來,陪爺睡覺。”

唐雁丘想發火,卻又不知道能把一個不講理的醉鬼怎麼樣,他被柳豐羽吊著脖子,實在難受,剛想把柳豐羽的兩隻手拉下來,柳豐羽卻突然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狠狠把他拉倒在床上。

唐雁丘有些狼狽地撐起身體,柳豐羽的手壓在他後腦勺,眼神迷離地看著他,那狹長的雙眸水汽氤氳,眼中沒有明顯的焦距,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在看他。

唐雁丘感到自己的心臟狂跳了起來,柳豐羽結實平坦的胸膛和他緊緊相貼,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男人的身體,可是柳豐羽那雙極致風情的桃花眼,簡直比女人還媚。

柳豐羽突然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唐雁丘,你長得……這麼帥,幹嘛成天打扮得跟中年男人似的,我看著就來氣。”

唐雁丘沉聲道:“你別說胡話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硬是把柳豐羽的一隻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來,正要去拽另一隻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放在他後腦勺上的那隻手用力下壓,他瞪大了眼睛,嘴脣貼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當他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柳豐羽閉上了眼睛,輾轉親吻著唐雁丘冰涼的脣瓣,這雙脣跟他的主人一樣,清清淡淡的,規規矩矩的,味道出奇的好。

唐雁丘很快回過神來,猛地推開了柳豐羽,他臉憋得通紅,不敢相信他剛才和一個男人接吻了,他怒道:“你瘋了嗎!”

柳豐羽露出慵懶的笑容,“這麼激動啊……怕什麼,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了,男的……女的……還不一樣。

唐雁丘又羞又怒,眼神總是下意識地看著柳豐羽殷紅的脣,他低吼道:“你、你簡直無恥!”

柳豐羽不屑地笑了笑,“我要那東西幹什麼,能吃能喝啊。”

唐雁丘氣得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就是不敢看柳豐羽,他心臟跳得極快,好像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了,這種感覺太糟糕了,他本想出去,可是這個時候出去太讓人懷疑了,他決定趕緊睡覺,不再理會柳豐羽。他一頭倒在對面的單人床上,背對著柳豐羽,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夜深之後,天地間一片安靜,柳豐羽不斷翻轉身體的聲音和輕微的呻吟聲被無限地放大,清晰地鑽進唐雁丘的骨膜中,讓他根本無法入眠。

柳豐羽喝了醫用酒精兌的酒,渾身難受,輾轉睡不著,在床上翻了半天后,他轉過身,看著唐雁丘修長的背影,看了半天,突然開口道:“唐大俠,要不要跟我做啊?”他說完之後,就開始窸窸窣窣地脫衣服,酒勁兒還沒過,他感覺全身燥熱,動作儘管遲緩,最後還是把衣服扣子給扯開了。

唐雁丘本就精神高度緊張,根本睡不著,此時驚得差點兒從床上滾下去,他身體僵直,一動不敢動,腦海里再次浮現柳豐羽含笑帶媚的雙眼。

柳豐羽嬉笑道:“你沒跟人做過吧?很舒服的,我不騙你。”

唐雁丘一聲不吭,他想假裝睡著了,或者他現在該跑出去,柳豐羽實在太無所忌憚,他簡直不知道如何處理這樣的窘境。

“這可是身為男人最大的樂趣了,不然不是白長了那玩意兒,你真的不好奇嗎唐大俠?”。

唐雁丘暗暗握緊了拳頭,在心裡默念內功心經,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柳豐羽低笑道:“都是男人,難道你沒有生理需求嗎?憋著難不難受啊,不如我幫幫你。”他見唐雁丘不說話,乾脆晃晃悠悠地下了床,朝唐雁丘的床走去。

唐雁丘聽到腳步聲,翻身而起,怒喝道:“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他話音剛落,柳豐羽已經將他撲倒在床上,那是一張很窄的住院床,只有12寬,如果不是床的一邊有擋板,兩個人都會滾下去。

唐雁丘想把柳豐羽踹下去,柳豐羽卻好像寒冷之人抱住了火爐一般,用力地摟著他,用臉頰蹭著唐雁丘的脖子,赤裸的胸膛貼著唐雁丘的前胸,他輕聲說:“陪我睡一會兒吧。”語調中竟然有幾分哀求。

唐雁丘咬著牙,舉起手,決定把他打暈過去。

柳豐羽卻突然低喃道:“唐雁丘,我想我爸媽。”

唐雁丘愣住了。

柳豐羽往他懷裡縮了縮,哽咽道:“你說他們活著嗎,活著的話,怎麼會找不到呢。”

唐雁丘垂下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柳豐羽就那麼抱著他哭了出來,“他們死了嗎?我爸媽死了嗎?”

從他認識柳豐羽以來,這個男人一直就是一副輕浮懶散的樣子,好像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只知道關注外表和享樂,讓他非常看不慣。可是,他答應過自己的妹妹,一定會保護這個人,他被迫和這個男人越靠越近,甚至被迫看到這個男人很多不同的樣子。

他曾經見過柳豐羽陷入恐怖的幻境,脆弱無助的樣子,也曾聽過柳豐羽在夢中呼喊自己的父母,現在,柳豐羽正抱著他傷心地哭著,他甚至不知道柳豐羽明天醒來,會不會記得這件事,但是柳豐羽不同的面貌,他每一個都記得。

柳豐羽摟著他哭了好久,他確信柳豐羽是真的喝醉了,否則這個男人絕不會在別人面前痛哭失聲,聽說喝醉的人不會記得發生的事,那麼明天他們起來就不會尷尬了吧。唐雁丘帶著這樣僥倖的心裡,慢慢地把手放在了柳豐羽的背上,輕輕地撫摸著,當那溫厚有力的手掌觸到柳豐羽的背脊的時候,柳豐羽似乎受到了安撫,聲音小了一些,改為輕輕地抽泣。

唐雁丘看著天花板,眼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應該把柳豐羽扔到地上去,而不是讓一個男人躺在他身上。

柳豐羽半身壓在他身上,隔著一層衣料,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他的手臂環住他的腰,柔軟的頭髮搔刮著他的臉頰,呼吸噴薄在他脖頸間,有點兒癢。哭聲減弱,柳豐羽慢慢地睡著了,就那麼趴在他懷裡睡著了。

唐雁丘低下頭,他的夜間視力進化得越來越好了,能清晰看到柳豐羽臉上未乾的淚痕,和修長的睫毛上顫動的水珠,柳豐羽現在這幅樣子和平日裡玩世不恭的形象相去甚遠,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可憐。

唐雁丘的心情有些煩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很長時間都沒有動,直到他也抵不住困乏睡了過去。

倆人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叢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告訴他們要準備回北京了,讓他們起來收拾東西。

唐雁丘猛地驚醒,他一看天色,就知道現在肯定有八九點了,平時他五六點就會自動起來晨練,二十多年來從不間斷,今天他居然一覺睡到這麼晚!

“啊……嘶……”旁邊傳來熟悉地抽氣聲。

唐雁丘這才感覺到旁邊有個火熱的東西壓在他身上,讓他呼吸有些困難,一邊手臂也麻了,他低頭一看,柳豐羽衣衫不整地睡在他旁邊,頭髮蓬亂,眼睛有些腫,蒼白的皮膚讓他看上去沒什麼精神,這時候,柳豐羽也抬起了頭,倆人四目相接,眼中都透出一絲驚訝。

“柳哥?小唐?快起床了。”叢夏繼續敲著門。

唐雁丘有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他慌亂地坐了起來,盡量裝做平靜地說:“嗯,好,我知道了。”

叢夏走後,唐雁丘一個翻身跳下了床,後退了好幾步,尷尬地看著柳豐羽。

柳豐羽神色也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在別人床上醒過來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陌生的事兒,何況,昨夜他雖然喝多了,但是發生的事情他全都記得,他知道他和唐雁丘就是親了一下,也沒幹什麼,真正讓他鬱悶的,反而是他記得自己抱著唐雁丘哭了。

他從不幹這麼丟臉的事,怎麼會在這個男人面前哭呢……

唐雁丘低下了頭,沉聲道:“起來收拾東西吧。”

柳豐羽側躺在床上,托著腦袋看著他,唐雁丘僵硬的神色讓他覺得有些好笑,想到倆人抱著睡了一夜,他不知道怎麼的,心情還不錯,看著唐雁丘也越看越順眼,他忍不住逗弄道:“唐大俠,昨晚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啊。”

唐雁丘不動聲色地穿好衣服和鞋子,沒打算回應。

柳豐羽眯著眼睛看著唐雁丘彎身時所顯露出來的長腿,心裡有些癢癢,他含笑道:“唐雁丘,我昨晚說的話還算數,你應該也記得吧。”

唐雁丘看了他一眼,儘管依然是一臉正氣的樣子,眼神卻閃過一絲慌亂。

這細微的表情也被柳豐羽捕捉到了,他曖昧地一笑,“我開始對你感興趣了,怎麼樣,不想試試嗎?我床上技術好著呢,保障讓你終身難忘。”

唐雁丘腮幫鼓動著,半晌,冷冷地拋下一句話,“你,自重。”說完拿上自己的弓箭,轉身出門了。

柳豐羽愣了愣,眼裡頓時爬上一絲黯然,他握緊了拳頭,狠狠捶了一下床,仰躺在還有倆人體溫的床上,想著唐雁丘無可挑剔的五官和永遠正氣嚴肅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

 

145 末世之謎

 

一行人跟著叢震中走回科學院,叢震中道:“你們是想先吃飯,還是先休息,還是先跟我回實驗室?”

莊堯道:“我想跟阿布呆一會兒,給我們在院子裡弄燒烤吧。”

叢夏笑道:“這個提議好,我給阿布烤條魚。”

阿布“喵”了一聲,顯然對這個提議很興奮。

叢震中笑道:“這樣啊,那我也參加吧。”

叢夏驚訝道:“二叔,你有時間嗎?”

“我每天的工作從七點半開始,現在還有兩個小時,少睡一會兒覺而已。”他吩咐自己的助理,“讓後勤部現在就準備燒烤。”

眾人一起聚到了阿布睡覺的那個院子裡,他們給阿布換了個乾淨的窩,還給阿布做了個很大的毛線團玩具,看來阿布過得很好。

小王帶著幾個後勤部的人開始忙活起來,給他們送來了大批的摺疊椅,陸續還有人搬來燒烤架、碳、鍋碗瓢盆等工具,另一批人則送來了食材。

廚房來了一批人,開始給他們料理東西,根本輪不到叢夏插手,他也樂得吃現成的。

眾人坐在一邊,叢震中道:“你們在西安取得勝利之後,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回北京了,你們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這次是我們奪取傀儡玉的戰鬥中最值得紀念的一次,因為所有人都活著回來了,這是從來沒發生過的。”叢震中看著叢夏,“小夏,這一點,你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叢夏笑道:“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光靠我永遠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任務。”

叢震中點點頭,“沒錯,這是大家共同的成果,我僅代表科學院第三區祝賀你們順利完成任務。”

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畢竟能全員凱旋是最大的勝利。

叢震中道:“對了,明天你們要接受新華社的採訪,派一個人去就行了,龍血族一直是艾爾充當代言人,你們嘛,我看柳先生最合適。”

柳豐羽笑道:“還是上次那個美女記者嗎,OK啊。”

唐雁丘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什麼也沒說。

“重要的事情咱們就回實驗室說了,先跟我說說大致的情況吧。”叢震中顯然對他們如何從大雁塔裡拿出傀儡玉的細節非常地期待。

叢夏把一些機密的情況省去了,給叢震中和唐汀之描述一下那天的情況。

聽完之後,叢震中嘆道:“蟲子的異種能力和再生能力真是生命的奇跡,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奧妙,將是基因生物學的一個變革式的進步。”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廚師同時他們東西都準備好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有專人服務的情況下享受戶外燒烤,以前都是為了填飽肚子,現在卻可以輕鬆愜意地享受一頓美食。

廚房的人用一口最大的鍋給阿布燉了魚湯,那魚湯是奶白奶白的,顏色特別誘人,而且香氣四溢,就連人聞到都有些受不了。

阿布埋下頭去,粉紅色的大舌頭不斷地舔著魚湯,吃得忘乎所以。

鄧逍眼巴巴地看著那一大鍋魚湯,有些饞。

叢夏拍了他一下,笑道:“人喝的在這裡,還加了豆腐呢,你怎麼老眼饞阿布的食物,什麼時候餓著你了。”

鄧逍道:“叢哥,不知道為什麼,我看阿布吃東西好香啊,好像什麼東西都特別好吃似的。”

“它是貓,貓就喜歡吃魚,頓頓讓它吃魚,它當然吃得香了。頓頓讓你吃魚你願意嗎?”

鄧逍馬上點頭,“我還喜歡吃其他的呢。”

叢夏揉了揉他的腦袋,“那就行了,你要是再偷吃阿布的東西,我讓你天天只能吃魚。”

鄧逍趕緊抓起一個很大的烤雞腿,狠狠咬了一口,“嗯,好吃,真好吃。”

叢夏也夾起五花肉吃了起來,這些大廚做出來的東西確實比他們在荒郊野外有什麼烤什麼味道要好多了,不過叢夏有時候老是會懷念他們一起頂著風雪刷火鍋、烤老鼠肉時候的情景,雖然那個時候同樣危機四伏,但至少他們不用背負這麼多的責任,多到有時候叢夏想起來就覺得呼吸困難。那個時候他們全都嚮往到了北京能過上有吃有喝的美好生活,到了這裡,吃喝確實不愁了,但要付出的卻太多了。

叢夏咬了一大口烤蘑菇,硬是讓自己不去想那些煩心事,只是專心吃喝,好好享受勝利。

阿布把鍋底舔乾淨之後,又開始對付起一條醃制的生魚,阿布不太喜歡沒有味道的肉,最近吃的魚都是廚房給它專門醃制過的,既新鮮又好吃,阿布每天都要吃上百斤的食物,因為有它在,水產街的生意都被整體帶動起來了。

柳豐羽摸了摸阿布的腿,“你們說它是不是該去洗澡了?都已經兩個月了。”

小王笑著說:“阿清說了,三個月洗一次,不然他們店就不用乾別的了,上次給阿布洗澡,他們店裡的員工休息了三天。”

莊堯道:“要是有個大水塘就好了,讓它自己跳進去洗就行了。”

叢震中道:“所有的大水塘裡都有大魚,魚長大之後,牙也就大了,很不安全。”

莊堯隨口問道:“最近南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叢震中苦笑道:“前天航拍到一群虎鯨,平均長度是40米,在末世前,他們最大也幾乎不超過10米。”

40米……”叢夏咧了咧嘴,“真嚇人。”

“南海海域至少遺落兩枚傀儡玉。”叢震中嘆道:“目前為止,還想不到任何辦法取回,我們的潛水艇現在在海里就跟玩具一樣。”

單鳴喝了口氣,“喂,這時候別說這種掃興的話題。”

沈長澤窩在他懷裡,抓著他的衣服,用力搖晃,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咿咿呀呀的,看上去有點可憐。

單鳴揉了揉他的腦袋,笑嘻嘻地說:“不急啊。”

唐汀之道:“我現在帶他回實驗室恢復身體吧。”

“不用,這小子平時太囉嗦了,連我換不換襪子都管,這樣好,讓我的耳朵清淨兩天。”單鳴捏了捏沈長澤肉呼呼地小臉蛋,笑得很是開心。

沈長澤張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叢夏笑著喝了口酒,這酒可比昨天喝的醫用酒精兌水好多了,是正宗的紅酒,他向來不捨的浪費好東西。

成天壁提醒他道:“你昨天剛喝多,今天少喝點。”

“哦,就一點兒,其實我昨天也沒怎麼醉,就是喝得難受。”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躺床上就不省人事,還叫沒醉。”

柳豐羽在旁邊哈哈直笑,“哎呀小夏,這兒有人那什麼不滿了。”

叢夏尷尬地把酒放了回去,縮到了一邊兒,低頭吃肉。

成天壁沒什麼表情,只是深深地看了叢夏一眼。

柳豐羽含笑著看倆人,心裡居然有點羡慕,看來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居然羡慕兩個完全不懂得情調的小處男。他抿了口酒,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唐雁丘,唐雁丘看上去食慾不佳,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坐在一旁發呆,在感覺到柳豐羽的視線後,也不自覺地轉過了臉去,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接觸,又馬上分開了。

鄧逍在吃進去大半隻羊之後,撐得幾乎走不動路,但是看著剩下那麼多美食,還是心有不甘,乾脆變身成了三米多高的大蜥蜴,繼續胡吃海塞。

阿布吃完魚之後,心滿意足地在地上晾肚皮,莊堯趴在它身上喝著飲料,小聲跟它聊天。

龍血族的一群人高聲笑罵,好不熱鬧。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新的一天正式開始了。

眾人吃完飯後,跟著叢震中回到了第三區的實驗區。

他們把從大雁塔裡得來的那塊傀儡玉,交給了叢震中,當傀儡玉被裝進專門的器皿裡拿走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心裡松了口氣。

龍血族的人離開了,似乎是要去給沈長澤修復身體,叢震中則把他們領進了上次那個絕對私密的會議室。

叢震中在啟動了會議室的密談模式之後,鄭重地看著他們,“現在沒有外人了,我想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打算跟我說的?”

叢夏從懷裡拿出了兩樣東西,一個是裝指骨的盒子,另外一個,是那九根分辨不出材質的香柱。

叢震中把那兩樣東西都拿起來看了看,叢夏把這些東西的來歷告訴了叢震中。叢震中聽完之後,驚訝不已,“這個盒子和古玉完全契合?莊堯的對,這絕非巧合事件,這個盒子的出現,一定有它的意義。”

叢夏苦笑道:“我現在感覺,我們需要解開的密實在太多了,一想到這麼多未知的東西,頭都大了。”

“探索是一個人一生都在經歷的過程,永遠沒有止境。”叢震中道:“你們要記住,我們的探索對人類有著重大的意義,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叢夏點點頭。

叢震中把盒子放到一邊,拿起了香柱,“這個香柱倒真是讓人好奇,一會兒莊堯跟我去趟實驗室吧,把這兩樣東西的成分都鑒定一下。”

莊堯點點頭,“我還帶回了一罐養著蟲卵的香灰和一罐大雁塔的成蟲,我對這些蟲子從香灰中吸取養分這點很好奇。”

“一會兒一起帶回去。”叢震中嘆了口氣,“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最近科學院又招進來兩個腦域進化人,希望腦域進化人能越來越多,否則我們就算一天工作24個小時也不夠。”

叢夏拍了拍叢震中的胳膊,“二叔,你別太累了,你知道自己的健康有多重要吧。”

叢震中淡笑道:“我明白,我心裡有數。”

成天壁道:“之前混進科學院的蟲子異種人找到了嗎?”

叢震中嘆了口氣,“找到了,是當時撲殺蟲子的一個警衛,這些蟲子竟然能完全剝奪人的自我意識,控制人體,真是太可怕了。”

“那人現在死了嗎?”

叢震中道:“死了,我們當時本來已經將人活捉,但是他在監獄裡自殺了,而且當時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自殺的,他死的時候手裡捏著一個蟲子,身上沒有外傷,但是根據你們的經歷,他顯然是殺死了自己的腦蟲。”

“或者應該說,是他的腦蟲讓他殺死自己。”莊堯道:“這些蟲子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控制人,而是控制人的同時,還能利用人的智慧,從人的角度去思考,但卻永遠做對蟲子有利的決定,應該說,他們的心智完全變成了蟲子。”

“難得的一個活體實驗者,卻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不過我們保存了他的屍體,這幾天正在進行解剖,他跟你們碰到的異種人情況一樣,整個身體都是由蟲子組成的,可以隨時分散和聚集,真是神奇的生命。”

莊堯道:“我們去實驗室吧,我現在就想看看那個異種人的解剖情況。”

叢震中道:“好,莊堯跟我走。柳先生,一會兒小王會安排你去見記者,你可以先回去換套衣服,其他人就自由行動吧,希望你們能好好休息幾天。”

柳豐羽伸了個懶腰,“好幾天都沒洗澡了,難受死了,洗完之後,最好還有時間讓我補個覺。”

鄧逍打了個哈欠,“我去跟阿布睡覺吧,它剛才很不捨得我們走,太能撒嬌了,真受不了它。”說完高興地跑出去了。

叢夏和成天壁則打算回去休息。這兩天他們都沒休息好,前天晚上喝酒喝到三四點,第二天坐了一天的氣球艇,更是沒法睡覺,叢夏現在只想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進屋之後,叢夏脫下了一身燒烤味兒的衣服,“天壁,你累了吧,你想先洗澡嗎?”

成天壁道:“不。”

“那我先洗了?”

成天壁俯下身,輕輕咬了咬他的耳朵,“一起洗。”

叢夏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摸了摸成天壁濃密的頭髮,低聲道:“我去放水,咱們一起泡個澡,好不好?”

“嗯。”

叢夏興奮地跑進了浴室,打算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146 末世之謎

 

“嗯……”叢夏抓著成天壁的肩膀,有些難受地扭動了一下腰,“太……太深了……”

此時,叢夏正面對面地坐在成天壁身上,倆人泡在溫熱的水中,成天壁昂揚的性器深埋進叢夏緊致的肉穴中,緩緩地抽動著。

成天壁撫摸著他的腰背,薄脣含著他胸前褐色的小肉球,細細地用牙齒研磨,輕輕地吸吮著,腰肢不斷地聳動,緩慢卻有力地一下一下撞擊著叢夏的肉穴。

叢夏摟住成天壁的脖子,在他的額頭和鼻尖落下輕吻,他喉嚨裡發出難耐的喘息聲,幾乎就要被不斷攀升的快感剝奪神智,他啞聲道:“天壁,你怎麼……不戴套……”

成天壁在他的鎖骨上咬了一口,粗道:“不需要。”

“太熱了,水、水進來了……啊——”

成天壁一個重重地頂入,逼得叢夏驚叫出聲,肉棒進入到了一個讓人瘋狂的深度,叢夏渾身顫抖,腳趾蜷縮了起來,後穴下意識地收緊,牢牢吸住了那粗長硬熱的性器,仿佛在用動作表達身體的渴望。溫熱的水隨著成天壁插入的動作被連帶著頂進叢夏的甬道裡,那種液體在內壁流動的感覺是如此地讓人羞恥,而當成天壁抽出的時候,敏感的腸壁被迫忍受著溫水如絲般瀉出,那隔靴搔癢的摩擦把叢夏的情慾挑到最高點,卻得不到滿足,但是很快的,成天壁尺寸驚人的性器就會再次霸道地衝進來,有些粗暴地操弄著那柔軟火熱的肉洞,讓叢夏不斷地發出難以自抑的呻吟。

成天壁咬著叢夏的下脣,濕滑的舌頭糾纏著叢夏的舌頭,掃蕩他空腔的每一寸,大手游走在叢夏溫熱的皮膚上,在他身上不斷留下自己的印記。

“叢夏,舒服嗎?”成天壁嘶啞著開口。

“嗯……舒、舒服。”叢夏的手指在成天壁的發間胡亂穿插著,他的皮膚染上了一層薄紅,眼神迷亂,幾乎無法思考。

成天壁親了他一下,低聲道:“換個地方。”他並沒有打算跟叢夏商量,抱著叢夏直接從浴缸裡站了起來,倆人的下身還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叢夏嚇得緊緊抱住他的脖子,雙腿盤住了他的腰,蜜穴因為身體的下沉而更加深地吞入成天壁的肉棒,叢夏倒吸了一口氣,拼命克制住想要尖叫的衝動。

成天壁用臉頰蹭了蹭叢夏,在他耳邊低語,“這樣更舒服嗎?”

叢夏顫聲道:“天壁,我要掉下去了……太、太深了……放我下來。”

“不會掉下去的。”成天壁將他緊緊抱住,一步一步走向洗臉台,他似乎故意放滿了腳步,延長了這種另類的刺激,叢夏隨著他身體的每一次起伏而發出顫抖的呻吟,短短兩米的距離,對他來說卻是天堂和地獄的考驗,他被那瘋狂升起的快感折磨得幾乎要哭出來。

終於,成天壁將他放到了寬大的洗臉台上,讓他半身仰躺在上面,將他的兩條腿提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緩緩抽出自己的性器。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叢夏的肉洞中流了出來,那是溫水混合了潤滑液所變成的乳白色的粘液,叢夏只要一側頭,就能看到那面大鏡子裡赤裸著精壯身體的成天壁,以及雙腿架在成天壁的肩上,全身紅透了的自己。

叢夏趕緊扭過了頭,他不敢相信鏡子裡那個眼神迷離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成天壁抓住他的性器,在手裡把玩兒著,“你還沒射,那跟我一起吧。”他說完,霸道地分開了叢夏的臀瓣,手指在那無法合攏的柔軟肉洞中抽動了幾下,然後扶著自己的性器,再一次用力地插了進去。

叢夏仰起脖子,低叫出聲。

成天壁一邊插著他的肉穴,一邊來回套弄著他的性器, 這一前一後的夾擊讓叢夏的身體處於被快感擊潰的邊緣,他終於控制不住地高聲叫了起來,“天壁……啊啊……不要……”他無助地抓住成天壁結實的手臂,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成天壁在做了幾下緩衝後,開始了快速地抽插,他腰腹的力量極強,速度快得驚人,肉體的撞擊聲連成一片,每一次頂入都把叢夏乾得身體直抖,每一次抽出都帶出的水漬,讓叢夏甚至無法發出一句完整的呻吟,喉嚨裡不斷逸出情不自禁的低喃。

成天壁額上的汗如小河一般從他稜角分明的俊臉上流下,他眼睛有些發紅,叢夏殷紅的皮膚、濕潤的眼眸、還有那低聲的呻吟,在他眼裡都誘人得不可思議,在那高熱的腸壁中急速的摩擦,給了他極致的快感,他恨不能把叢夏吞進肚子裡,讓這個男人永遠都只屬於他一個人。

成天壁就這麼瘋狂地抽插了百餘下,在叢夏叫得嗓子都啞了的時候,才在他體內肆無忌憚地射了出來。

那灼熱的精液噴灑在叢夏被操乾得極其敏感的內壁,惹得他用力地推著成天壁的胸膛,試圖躲開這樣的折磨,但是成天壁卻堵住了他的蜜穴,執著地把自己的體液一滴不漏地射了進去,他在射精這方面顯然有獨特的癖好,一定要全部射在叢夏身體裡,仿佛在通過這樣的方式一遍一遍地宣誓所有權,在叢夏身上刻下無法磨滅的專屬印記。

叢夏瘋狂地叫了兩聲,身體痙攣,下腹一緊,也跟著射了出來,他發泄過後,身體癱軟無力,眼角掛著淚痕,難受地扭動起身體,後穴裡灌滿了成天壁的體液,那感覺太過羞恥,他臊得滿臉通紅。

成天壁終於把自己軟下來的性器抽了出來,濃白的體液嘩地順著叢夏微微開啟的小嘴留了下來,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板上。

叢夏閉著眼睛裝死,尷尬得不想睜開。

成天壁俯下身,溫柔地親著他的鼻尖,輕聲道:“去床上做。”

叢夏嘴脣顫抖著,看來這回真把成天壁憋壞了,如果成天壁再來幾次一個小時不射,他非得暈過去不可。

成天壁一把抱起了叢夏,朝臥室走去,當路過鏡子的時候,叢夏看了看鏡中赤身裸體的倆人,臉頰跟燒起來一樣,燙得嚇人。他閉上眼睛,摟住了成天壁的脖子,用力堵住了他的脣。

管他的,就當勝利慶功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瘋狂一晚是一晚。

倆人一覺睡到晚上,是小王催他們吃飯的內線電話將他們叫醒的。

成天壁掛了電話,走回了床邊,叢夏一睜開眼睛,由於高度的關係,引入眼簾的首先就是成天壁垂在兩腿間的大傢伙,他嚇了一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成天壁道:“醒了?是小王,叫我們吃飯,說廚房進了好東西。”

叢夏揉了揉眼睛,感覺渾身酸痛,“幾點了?”

“快六點了。”

叢夏打了哈欠,偷瞄了成天壁一眼,“你……不穿衣服啊。”

成天壁挑了挑眉,“你不好意思?”

叢夏故作鎮定地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在床上滾了一圈兒,想從那頭下去拿衣服。

成天壁撲到床上,把他壓在了身下。

倆人鼻尖貼著鼻尖,溫暖甜蜜的氣氛縈繞在四周,他們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溫柔的笑意。

叢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笑道:“怎麼了?”

成天壁收緊手臂,將人裹著被單抱在懷裡,低聲道:“累嗎?餓嗎?”

叢夏輕笑道:“還成。”他用額頭撞了下成天壁的腦袋,然後哈哈笑了起來。

成天壁露出一個淺笑,在他嘴角親了一下,“想不想去吃飯?如果不想去,我就讓他們送進來。”

“去吧,大家都去了。”叢夏順了順他的頭髮,笑道:“你頭髮又有點兒長了,我知道你習慣短發,晚上回來我給你翦翦。”

“好。”

“或者找理髮師也行,小王能找到。”

成天壁輕聲道:“你來就行。”

“你不嫌我剪得難看嗎?以前柳哥頭髮都快趕上女孩子長了,也不讓我碰呢。”

“無所謂。”成天壁撩起他的頭髮,露出光潔的額頭,如海般深邃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有太多情緒,都隱藏在平靜的表面下。

叢夏摸了摸成天壁的臉,笑彎了眼睛,“也是,你就算剃光頭也會很帥的。”

成天壁低下頭,輕輕親了他一下,胸中有一股強烈的情感呼之欲出,卻不知道如何去表達。

叢夏也回吻了他一下,低聲道:“天壁,這兩天我想了很久,還是忍不住想跟你談談那天的事。”

成天壁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叢夏神色有些黯然,“我本來不想說的,顯得我有點沒出息,可是,一想到那天爆炸的場景,我還是覺得害怕,你不知道,那種……以為你回不來了,是什麼心情。”叢夏說到最後,呼吸有些困難,那絕對是他這輩子最可怕的經歷,比起他可能失去成天壁的恐懼,什麼蟲子、松樹,都微不足道,如果在他擁有療傷能力的情況下,依然不能讓成天壁活著跟他走下去,他恐怕會失去活下去的意義。

成天壁看著他的眼睛,那眼中毫不掩飾的痛苦讓他的心一緊,他沉默了一下,道:“對不起。”叢夏跟他是不一樣的人,他該始終記得這點,當他覺得拿命去搏一個機會是理所應當的時候,卻忘了考慮叢夏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冒險。

叢夏沉聲道:“天壁,你有你的主見,而且意志非常堅定,在這一點上,莊堯很了解你,我知道你們這麼做是為了不辜負所有人流過的血,但是……我希望在你以後做任何決定的時候,稍微想想自己,也……稍微想一想我。”

成天壁靜靜地看著他。

叢夏摸了摸他的眉毛,目光掃過他臉龐的每一寸,“天壁,你有一定要活下去的意義嗎?”

成天壁道:“有。”

“我也有,我活下去的意義,是必須有你在我旁邊,你老是讓我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那你能做到嗎?你能做到,先考慮自己的安全,而不是一味地為了達成任務去挑戰自己的極限嗎?”

成天壁撫摸著他的頭髮,低聲道:“我答應你。

叢夏啞聲道:“天壁,不管前路有多曲折,有多少困難等著我們,我還是抱著人類能重建和平安全的社會、過上安穩生活的理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想到時候我們就能過我們曾經討論過的那種生活了,但是前提是,你和我都必須活下去。只有你活著,我才敢去挑戰那些強大的敵人,如果你不在了,我做那些就完全沒有意義了,我想爭取的不僅是其他人的未來,也是我們的未來,但是如果未來沒有你,我要來做什麼?天壁,你明白嗎?”

“我明白。”成天壁親吻著叢夏的額頭,低聲道:“我明白,我會活下去,不管碰到什麼危險,我都會和一起活下去。”

叢夏緊緊抱住了成天壁,成天壁也用力地回抱著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份死死連著心的牽掛,能讓人更勇敢、更堅強,給人以無限的力量和鬥志。

倆人穿戴完畢,去餐廳吃飯。

其他人早已經到了,柳豐羽穿著一身瀟灑的西裝,正在繪聲繪色的描述他是如何回答記者提問的。

他們走過去,看到其他人在傳閱一份報紙。叢夏接過報紙看了看,原來是那天在姚潛江舉辦的宴會上拍的那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便是五個自然力進化人的合照,每一個人看上去都氣勢強大,互不相讓。

柳豐羽指著自己的照片,“怎麼樣,很帥吧,看來那個攝影師拍照技術不錯,拍出了我70%的美貌,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莊堯冷哼道:“你又不是主角。”

柳豐羽一瞪眼睛,“我大部分的戲演的都是主角,就算不是主角,也會讓觀眾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這是我天生的魅力,你反駁不了。”

鄧逍哈哈大笑道:“柳哥,你真臭美。”

柳豐羽撥了撥頭髮,“這是事實。”

叢夏含笑道:“不是說今天有好新鮮東西吃嗎?什麼新鮮東西啊?”

小王神秘地一笑,“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保障你們自末世之後就沒再見過。”

“我二叔他們呢?不來吃嗎?”

小王搖搖頭,“叢教授吃飯很簡單的,他不願意在吃上浪費時間。”

叢夏心裡有些難受,“我二叔每天除了泡在實驗室工作,就不幹別的?”

小王想了想,“不知道叢教授除了科研還有什麼其他興趣。”

“小王,你在北京認識人多,你給我二叔介紹個女朋友吧。我二叔也算年輕有為,人長得又挺帥的,又這麼聰明,應該不難找啊。”

小王苦笑道:“那是不難找,京城裡哪個女人不想嫁給腦域進化人啊,長得跟天仙似的一大堆,尤其是叢教授這樣主導一整個實驗區的主任,想給他介紹的人多了去了,哪裡輪得到我,可是……叢教授他沒興趣啊。”

叢夏嘆道:“我二叔以前就一心搞科研,好像真沒在這方面動過心思,哎,他身邊每個人,沒人照顧,也沒人提醒他吃飯睡覺的,我爺爺奶奶要是還在,得急死了。”

“只能期望叢教授有一天想通了,不過啊,他以前就不上心,現在失去生育能力了,恐怕就更不上心了。”

叢夏道:“改天我跟他說說。”

過了一會兒,廚房的人扛著什麼東西走過來了,四人肩上都挑著扁擔,兩條扁擔的中間綁著一個圓墩墩的東西,上面蓋著一層黑布。

柳豐羽道:“這什麼呀?烤乳豬嗎?”

鄧逍嗅著那陣陣香味兒,“絕對不是烤乳豬,媽呀,好香啊。”

他們把那東西放到了桌上,廚師長興奮地說:“能找到這樣的食材真是太不容易了,這可是他們在南海那邊兒偵查的時候空運回來的。”

“到底什麼東西啊?”

廚師長一把拽開那塊黑布,一個磨盤一般大的椰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哇,椰子!”

“真的是椰子,真夠大的,能把人裝下了。”

廚師長搓了搓手,“叢教授取了樣去研究了,剩下的就吩咐我們給幾位做了吃,補補身體,這道椰子燉雞是海南當地的滋補美食,這雞是科學院自己養的,你別看它個頭挺大的,其實還是小雞,肉特別嫩,一般這種變異雞都要等到長到兩米以上再殺的,也是叢教授特批給各位,你們可要好好吃啊,不能剩啊,全北京就你們吃得著了。”

鄧逍興奮地差點兒跳上桌子,“一定不剩,一滴都不剩。”

叢夏笑道:“這可真是好東西,謝謝師傅了,能不能盛出點兒來,給叢教授送過去?”

“你放心吧,都準備出來了。”廚師長又好好把這道菜介紹了一番,小廚師把其他的菜色都給他們上齊了,就全都離開了。

“哎,小王,一起來吃啊。”

小王惶恐地擺擺手,“這可不行,我可不能吃。”

叢夏不解道:“怎麼了?”

“這好東西是叢教授批給你們的,雞倒是好說,但是這個椰子,是南海考察隊特意帶回來的當地植物和動物的樣品之一,這個就連叢教授自己說了也不算,是跟曹司令申請下來的,我是絕對不能吃的。”

柳豐羽笑道:“你可真笨,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

小王連連搖頭,憨厚地笑道:“我這份工作得來不易,有任何差錯我都承擔不起,你們快吃吧,我每天都能吃飽飯,已經很知足了。我先走了啊,你們有事兒再給我打電話。”

小王走後,餐廳就剩下他們六個人,略顯空曠。

周圍沒有人,莊堯一邊吃一邊說:“裝指骨的盒子和那九根香柱的材質都鑒定出來了。”

“哦,是什麼?”

“盒子是陰沉木製成的,也就是俗稱的烏木,這種木的材質硬的像石頭,在古代是被神話的木材,用這種木材做容器,能保證容器內的空間恆溫恆濕,防火防摔,是非常理想的材料。而那九根香柱,我們初步判斷是某種動物的筋做成的,但是無法確定是什麼動物。”

“難道又是滅絕物種?或者是新物種?”

“至少在滅絕物種的基因庫裡找不到這種物種的DNA,不過,經過鑒定,這兩樣東西的歷史都在千年以上了,一千年以前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東西都不足為奇。”

叢夏道:“這是不是可以推斷,古玉至少也有千年以上的歷史了?”

莊堯點點頭,“古玉簡直是比寒武意識和傀儡玉還要讓人費解的迷,古玉裡的內容是梵文書寫,但是符文又是道家所傳,而能量的運用又充滿了現代科技的元素,說起來真有些四不像,但是,同時又指向一個很大的可能。”

“什麼可能?”

“古玉的製造者預知了人類的未來,但卻無法活到千年以後去阻止這一切,所以只好把所有有用的知識都存在玉裡,讓被選中的那個人去開啟它,用以對抗寒武意識。”

叢夏感嘆道:“預知到了千年之後的事……那它為什麼不早點出現,提醒人類做好準備呢?”

莊堯道:“你提的這個問題很不錯,我昨天也想了很久,這裡涉及到你發現古玉的時間問題。你們想想,如果沒有莊瑜發現了寒武能量,派出了科考隊去青海開採傀儡玉,就不會讓傀儡玉出世,引發大地震,繼而二次寒武紀降臨,根據我們對傀儡玉釋放的寒武能量的觀測,因為那個科考隊,全球進化的時間提前了至少百年,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莊瑜這個人,那麼我們都不會經歷末世,我們的子孫才會。百年的時間,對於地球史來說簡直如滄海里的一滴水,但是對於千年前的人來說,不可能預測未來是以百年這麼大的範圍為單位的,如果製造古玉的高人真的能預測到寒武意識的甦醒,難道他連我們提前觸發傀儡玉都計算到了嗎?如果他能計算到準確的觸發時間,他為什麼不想辦法阻止我們,他甚至能教人類利用寒武能量,難道不能製造某種巧合,讓莊瑜無法帶領科考隊提前觸發傀儡玉嗎?但是,如果他沒有計算到準確的觸發時間,為什麼古玉會在傀儡玉出世不久就跟著出現呢?”

成天壁皺眉道:“難道,古玉根本就沒有預知到寒武意識甦醒的準確時間。”

莊堯道:“沒錯,應該說,古玉是被寒武能量叫醒的,它跟著傀儡玉一起沉睡,傀儡玉出現了,它就會跟著甦醒。現在的問題就是,製造古玉的高人是什麼時候、如何接觸到傀儡玉和寒武能量的呢?

“看來那位高人肯定跟傀儡玉和寒武能量打過很長時間的交道,否則他怎麼能那麼熟悉寒武能量的運用方法,還能設計用寒武能量喚醒古玉。”

“如果寒武意識曾經在人類的歷史上甦醒過,我們不可能一點記載都沒有,人類社會發生了這麼大的變革,物種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段歷史是不可能被掩蓋的,我說不是有文字史,哪怕是幾百萬年的無文字史,根據地質和考古的研究,也不曾考證出這樣一年之內物種發生巨大變化的歷史。所以,寒武意識在人類歷史上是否甦醒過,古玉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製造古玉的高人跟寒武意識有什麼關係,是我們最大的謎題,如果能夠解開這個迷,也許我們就已經找到了封存傀儡玉的方法,因為,那位高人,很可能當年就將傀儡玉封存了,才能讓人類又得以發展數千年。”

“佛教傳入中國的歷史不過兩千多年,梵文使用的歷史不會超過這個年限,也就是說,古玉的年齡不會超過兩千歲,在這兩千多年中,有沒有發生過類似寒武意識甦醒的大事呢?”

莊堯搖了搖頭,“沒有一個符合的。又或者,寒武意識的甦醒,每一次表現的方式都不一樣,讓物種進化只是其中一種表達形式,寒武紀它這麼幹過,現在又這麼幹了,但是,寒武意識也曾催動地幔柱爆發、讓地球表面大面積噴射岩漿,顛倒南北兩極、加速地球板塊運動等等方式讓物種滅絕,寒武意識想讓一個物種在地球上消失,有很多辦法,也許古玉的製造者碰到的不是跟我們一樣的情況。總的來說,千年前的人類還沒有如今稱霸星球的實力,寒武意識並非針對人類這個種族,它針對的是所有讓地球失去平衡的力量,也許那個時候人類還沒讓地球失衡,所以寒武意識有別的表現方式。無論如何,那位高人知道了寒武意識,也知道傀儡玉和寒武能量,並預知到了人類的未來,所以留下了古玉,讓我們對抗寒武意識,這一點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至於其中的謎題,就等著我們一樣一樣去破解了。”

鄧逍抱怨道:“小莊堯,吃個飯能讓人消停一會兒不,每次聽你說話我都想睡覺。”

莊堯白了他一眼,“睡你的。”

“那怎麼行,我還沒吃完呢。”鄧逍咕嚕咕嚕又喝下一碗湯,抹了抹嘴,讚嘆道:“太好喝了,再來一盆。”

柳豐羽也道:“這些東西太費腦了,還是留給你們去想吧。”

叢夏搖頭嘆氣,“當腦域進化人一定很累吧。”

莊堯諷刺道:“活得稀裡糊塗的才累。”

柳豐羽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又找揍了。”

莊堯道:“對了,關於那九根香柱,雖然還沒弄清楚究竟是什麼材質做的,不過我想到了一個很好的用途。”

“嗯?什麼用途?”

“我把那香柱泡進水裡後,它就……唔,活了,徹底地舒展開了,變得有些軟,但又不至於太軟,關鍵是,韌性和彈性驚人地強,比叢夏改造過的變異棉花還要強五十倍以上,這種材料,用來做弓弦是非常完美的。”

唐雁丘驚訝地抬起頭。

莊堯衝他笑了笑,“我想我找到讓你能完全發揮臂力的弓弦了。”

唐雁丘露出一絲興奮的表情,“真的嗎,那種弦,真的強度那麼大?”

“是真的,我們用機器測試過了,同樣體積的材料,地球上再找不出第二樣東西,能跟它的韌性和彈性媲美,納米材質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它的粗細和長度也剛好合適,現在最大的問題有兩個,第一個,科學院能不能把香柱給我們,第二個,叢夏能不能把九根香柱無縫連接到一起。”

“憑什麼不給我們啊。”鄧逍拍了拍桌子,“那可是叢哥帶出來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傀儡玉也是我們帶回來的,其他組織也帶回那麼多傀儡玉,不還是交給科學院了,如果這件事只有我和叢教授知道,那還好說,但是把這東西拿去檢測之前,我根本沒想到它會如此合適做弓弦,那香柱因為材料神秘特殊,現在已經作為科學院的研究對象被保存起來了,要再拿出來,得走一些程序,尤其是要得到曹司令的批文。”莊堯看了成天壁一眼,“這個恐怕得靠你了。”

眾人都看向成天壁,他們都知道成天壁和自己的父親關係很冷淡,甚至都不是一個姓,在外也從來沒有主動承認過他們的父子關係,現在讓成天壁去找曹司令要個批文,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沒想到,成天壁沒有任何異樣,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唐雁丘道:“天壁,謝謝你。”

成天壁道:“個體實力的提升,就是團隊實力的提升,這是應該的。”

莊堯道:“很好,等我把香柱拿回來之後,就讓叢夏試試把它們拼合起來,我估計,要拉開這把弓,你至少需要多使用一倍的力量,但是,你的精準射程可不止提升一倍,而是幾倍的增長,到時候,唐雁丘,你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遠程殺手,甚至有可能一擊射殺自然力進化人。”

唐雁丘握緊了拳頭,身體因為興奮而微微有些顫抖,任何一個男人都渴望無限強大的武力,這是這個時代最讓人醉心、瘋狂的東西。

叢夏沒有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居然能夠為唐雁丘帶回理想中的弓弦,他不僅有些沾沾自喜,感嘆自己運氣太好。唐雁丘的實力雖然不如自然力進化人那般張揚,但是作為一個頂級的弓箭手,他對敵人的威脅並不次於成天壁,有唐雁丘在,敵人甚至不敢隨便接近他們,唐雁丘在自己的射程內織出了一個連接天地的防護網,他的射程沒增加一分,他們的安全距離就增大一份,他真恨不得唐雁丘的箭能射的像狙擊子彈那麼遠,當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唐雁丘的作用可比狙擊手大多了。

眾人邊吃邊聊,把碩大的一個椰子和裡面的雞全都吃光了,吃完之後,又開始拿勺子挖椰子肉,細細地品嘗。

鄧逍挖了一大盤子的椰子肉,放在一邊。

叢夏問他,“留著幹什麼?當宵夜啊,放不住的,你還沒消化完之前它就壞了。”

鄧逍笑道:“我這是給阿布留的,一會兒讓它嘗嘗。”

叢夏摸了摸肚子,“正好,咱們找阿布玩兒去。它最近白天都不愛動彈,太熱了,晚上還能出來跑一會兒。”

鄧逍抱上盤子,他們去前院兒看阿布。

阿布正躺在庭院正中央納涼,聽到動靜後爬了起來,親昵地用鼻尖蹭著他們每個人。

鄧逍把椰子肉一塊兒一塊兒地拋到空中,阿布張開大嘴,一點不浪費,全都吞了進去。那一小盤東西對它來說塞牙縫都不夠,吃完之後,它用鼻子拱著鄧逍,還想要。鄧逍被它拱了一個跟頭,哈哈大笑起來。

柳豐羽提議道:“不如我們騎著阿布去外邊轉一圈吧,好久沒坐著它跑了。”

“好啊,坐在阿布身上最威風了,走走走。”鄧逍第一個跳到了阿布身上,終於也全都利落地跳了上去。

阿布歡快地叫了起來,飛身而去,一下子躍過了科學院兩米多高的圍墻,往街道上跑去,街道上行人不多,偶爾有幾個人,看著這麼大的貓衝過來,也全都驚慌地閃避,京城裡大部分人已經認識阿布,知道這隻貓是那個風自然力進化人的寵物,他們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阿布背上的人是不是跟報紙上的一樣,無奈阿布太高,他們只能在阿布跑過之後,看到六個自在地背影。

阿布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風馳電掣般跑過一條條街道,跳過一道道樓房,水泥叢林般的城市對於它來說仿若平地,眾人坐在它身上,涼風拂面,說不出的舒服。

他們不禁回憶起了在路上的那一年時光,那個時候儘管饑一頓飽一頓,隨時面臨著危險,但是卻非常自由,可以隨著他們自己的計劃放慢腳步和選擇在哪裡停留,現在回想起來,坐著阿布踏上未知的路程,是他們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叢夏看著前方,握緊了拳頭,目光炯炯。他、他的同伴們、以及所有為了人類的未來艱辛前進的人,必將這個世界撥亂反正,重建人類的美好生活,讓這個強大而智慧的種族,長長久久地延續下去!

 

147 末世之謎

 

他們在城裡閒逛了一圈兒,就回了科學院。

此時是晚上九點多,天已經全黑了,只有科學院周圍的一些建築有燈光,城市裡死一般地安靜。自從天氣變暖之後,變異動物襲擊人的事件又開始頻發,在這個偌大的北京城,每天都有人死於非命,大部分人對生命的態度,都趨於冷漠。再過二十年,就算不考慮別的因素,人類也會因為兩極懸殊的老齡化和極低的出生率而逐漸走向滅亡。寒武意識能夠玩兒死人類的手段太多了,他們連擔憂都已經覺得多餘。

進了科學院的大門,小王就急匆匆地朝他們跑了過來,後面跟著兩個穿警衛服的人。

叢夏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小王,怎麼了?”

小王氣喘吁吁地說:“正要……正要給你們打電話,老遠就看到你們回來了,我有急事,我看好像直接跟你們說比打電話……”

莊堯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重點。”

小王深吸了口氣,看向柳豐羽,“柳先生,我們這邊有你父母的消息了。”

柳豐羽瞪大眼睛,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緊緊抓住小王的肩膀,“他們在哪裡!在哪來!”柳豐羽渾身顫抖起來,他對於小王即將要說出口的話極為恐懼,他生怕小王告訴他,他父母已經不在了。

其他人也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都替柳豐羽緊張不已。

小王道:“柳先生,你先別急,好消息是,二老都活著。”

柳豐羽的瞳孔猛烈收縮,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有激動、有感恩、也有不敢置信,他眼圈一紅,險些掉下眼淚來。

唐雁丘沉聲道:“還有壞消息嗎?”

柳豐羽看著小王,“說下去。”

小王道:“壞消息是,二老現在在周奉嵐手裡。”

周奉嵐?

眾人的表情都凝重起來,他們和周奉嵐的緊張關係,京城無人不知,現在周奉嵐控制住柳豐羽的父母,明顯不懷好意,要怎麼把二老接回來,就看周奉嵐打算長多大的嘴了。

柳豐羽握緊了拳頭,“周奉嵐那裡有沒有遞過來什麼話?”

小王道:“現在還沒有。派出去找你父母的人,是今天下午在通州附近找到他們的蹤跡的,在把人帶回來的途中,被周奉嵐的人劫走。”

柳豐羽怒道:“怎麼會被周奉嵐的人劫走?科學院有內鬼嗎?”

小王苦笑一聲,壓低音量道:“這個是避免不了的,我們這邊有二區的眼線,二區也有我們的眼線,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恐怕在外勤部派人出去尋找二老的時候,就已經被奉嵐會的人盯上了,他們是早有預謀的。”

莊堯道:“叢教授知道這件事了嗎?”

小王點點頭,“剛知道,他已經派了人去奉嵐會要人,不過,奉嵐會既然敢直接劫人,這件事肯定是莊博士和徐司令默許的,否則奉嵐會也不敢直接跟三區對著乾,所以,二老恐怕暫時是回不來的。”

“媽的!”柳豐羽聲色俱厲,“如果那個王八蛋敢傷著我爸媽……”

叢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哥,你先別著急,傷害二老對奉嵐會沒有任何好處,他們針對的也不是你,而是我們這個團隊,我們先是在洛陽殺了他們的人,搶了他們的傀儡玉,後又在宴會上給周奉嵐難堪,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抓走二老,無非就是讓我們付出些代價,他雖然行事莽撞,但身為那麼大一個幫派的首領,不是沒腦子的人,在沒達到目的之前,他絕對會好好對待二老的。”

莊堯也道:“叢夏說得對,你跟他沒有私人恩怨,你不用擔心你父母的安全,往好處想,我們終於找到你父母了。有三區和曹司令在,周奉嵐絕對沒膽子把事情做絕,他這麼做,無非有兩個目的,第一,我們搶了他們回收傀儡玉的功勞,還殺了他們的人,他們肯定要個說法,第二,輓回顏面,這件事如果處理得好,應該能在不動用武力的情況下解決。”

柳豐羽胸口的起伏漸漸平順了一些,不管怎麼樣,有了他父母的消息是最重要的,在經歷了將近兩個月的尋找,他幾乎已經要絕望了,人活著是活一個盼頭,只要他的父母還活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小王道:“你們可以先回房間等著,或者去實驗區,叢教授在那裡,估計他派去的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叢夏道:“我們去實驗區吧。”

眾人走去了第三區的實驗區,叢震中正在那裡忙碌,看到他們後,就從實驗室裡出來了,他看著柳豐羽,“你不用太擔心,你父母不會受到傷害的,我派去的人一有消息,我會馬上通知你們。”

柳豐羽點點頭,“謝謝你,叢教授。”

叢震中又轉向莊堯,“你報上來的文件我看了,我修改了一點,然後簽字了,現在遞給曹司令了,只要曹司令批覆了,那些香柱就可以給你們了。”

莊堯道:“曹司令那邊是否有困難?”

叢震中點點頭,“我來給你們普及一些在這裡通用的常識。科學院裡的樣品、器材等等東西,理論上應該是公用的,但是由於二區和三區的不合,科學院也被分成了兩派,除非是那些獨一無二的大型器材,否則我們的東西極少互通,都是自己乾自己的,但是,這不代表其他區的研究員想借用我們的東西,我們就能隨便拒絕,這不符合為了人類共同的進步而服務的科學精神。你們這次從大雁塔回來,帶回來的樣品和其他兩樣東西極為珍貴,已經引起六個區所有研究員的興趣,在這種情況下,那個盒子和香柱雖然理論上是要放在三區的,但是其他區也可以申請樣品研究,不管我們借不借,我們都沒有權利把研究品直接給你們做私人用途。曹司令雖然有批覆權,但是像他那樣手握重權的人,每一個決定都需要考慮各方面的很多因素,可以說,如果曹司令真的批了,那也是頂著很大壓力批的,北京並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鄧逍鬱悶地說:“如果一開始知道那東西適合給唐哥做弓弦,我們就不該交上去。”

莊堯道:“現在說早知道沒有意義,要想辦法解決問題。”他看向成天壁,“如果是你要用,曹司令可能就直接批了,但現在不是你,如果你不去找他,我覺得他有八成的幾率不會批,所以我們需要你去疏通這件事。”

成天壁淡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去找他。”

叢震中道:“這樣最好,我也很期待那些香柱做成弓弦會發揮出怎樣的作用。”

這時候,叢震中身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喂,嗯,你們往回走了,嗯,好,我知道了。”

眾人全都看著他,這通電話多半是叢震中派去奉嵐會要人的人打回來的。

叢震中掛上電話,“周奉嵐要求跟你們當面談。”

叢夏心想“果然如此”,周奉嵐怎麼會輕易放過獅子大開口的機會呢,他明知道他們不能為這個動武,想要解決這件事,只能是他們補償奉嵐會的損失,把周奉嵐丟掉的面子親自還回去。

柳豐羽咬牙道:“什麼時候?我現在就去!”說著轉身就想往外跑。

唐雁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冷靜點。”

柳豐羽向來也不是個冷靜的人,此時就更難冷靜了,分離一年多的父母終於觸手可及了,他實在是坐立難安,他試圖推開唐雁丘的手,但唐雁丘那是什麼手,那是能拉開兩百斤弓的頂級弓箭手的手,這裡唯一跟他在臂力上有一較高下之力的,是變身後的鄧逍,柳豐羽根本掙不脫,他氣急敗壞地說:“趕緊放手!”

唐雁丘按住了他,“你冷靜點,明天我陪你去。”

莊堯道:“明天我們都會陪你去的,今天這麼晚了,周奉嵐會擺足了架子把我們轟出去的,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柳豐羽稍微平靜了一些,但胸口依然劇烈地起伏著。

叢夏安撫地摸了摸柳豐羽的背,柔聲道:“柳哥,我們一早我們就陪你去奉嵐會,不管他們開出什麼條件,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父母接回來。”

柳豐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眶有些濕潤,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柳豐羽,在面對至親的安危時,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兒子。

叢夏對唐雁丘說:“雁丘,你今晚陪陪柳哥吧。”

唐雁丘點點頭。

叢震中道:“看來明天你們有好多事要忙,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等到把這些事忙完了,你們就要抓緊投入到訓練中。姚潛江和李道藹分別去了湖南湖北,回收我們追蹤到的兩塊傀儡玉,現在都陷入了苦戰,龍血族和奉嵐會也都將有新的任務,而你們,不久之後恐怕也要面對新的挑戰了。”

叢夏道:“我想知道我們下一個面對的敵人是誰。”

叢震中道:“我們計劃派三個自然力進化人去東北,會一會魔鬼松。”

叢夏倒吸了一口氣,這麼快就要面對大松樹了嗎?比起大雁塔的蟲子,大松樹可要可怕多了。起碼,在他們第一次進入大雁塔的時候,還平安出來了,但是他們一旦進入小興安嶺那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能平安脫險的幾率又有幾分呢?他們要怎麼去打敗一顆高達六百米的松樹?更何況,那棵松樹控制了比海南島面積還大的森林,他們進入小興安嶺的腹地,就等於進入了大松樹的肚子裡。

莊堯皺眉道:“我們現在去挑戰魔鬼松,恐怕太早了些。”

叢震中道:“我知道,所以這次任務很可能會失敗,我們的第一目的,是拿回更多的數據,派三個自然力進化人去,是為了保證你們能平安回來,我們派去的偵察機無法接近魔鬼松,還損失了兩架,派去的禽類返祖人或者禽類異種人,儘管能接近魔鬼松,但是都沒有和它戰鬥的經驗,我們最缺乏的,是對魔鬼松實力的了解。所以,這次去,我們希望你們能帶回跟魔鬼松戰鬥的經驗,或者,跟它談判的結果。”

“談判?

叢震中沉聲道:“它可以說話,有人的智慧,它應該是可以溝通的,如果可能的話,這樣的敵人最好是不戰。”

幾人都陷入了沉默了,魔鬼松無與倫比的龐大體型,讓他們想象不出來要怎麼打敗那樣的對手,世界上除了核武器,有什麼力量能將它連根拔起嗎?

叢震中道:“現在說這個還早,至少也是一兩個月之後的事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眾人陸續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進屋之後,叢夏一頭倒在床上,哀嘆道:“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麼多事兒。”

成天壁道:“我們都會解決的。”

叢夏看著他道:“天壁,明天讓你去找曹司令,你為難嗎?”

成天壁道:“沒什麼,弓弦更重要。”唐雁丘實力的提升,意味著團隊攻擊力和安全的提升,儘管他並不想去見自己的父親,但是孰重孰輕他還分得清。

叢夏爬了起來,看著成天壁道:“天壁,我想聽了。”

“什麼?”

“你和曹司令的事,你說過,我想知道的話,你會告訴我。”

成天壁放下外套,坐到了床沿,“嗯,我說過。”

叢夏輕撫他的背,給予他力量。

成天壁平淡地說:“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我是他的私生子。”

叢夏已經猜到是這麼回事,成天壁明顯是跟的母姓。

成天壁道:“他跟我母親是在他結婚之後認識的,但是他的妻子娘家勢力很大,我母親生下我之後,他沒有認。後來,他妻子也生了孩子,但卻是個女兒,他不能生二胎,才想起我來。我母親去世的早,在我參軍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在我的認識裡,我沒有父親,一直都沒有,也不需要有。”

叢夏摸了摸他的頭髮,“天壁,你小時候肯定挺苦的。”

成天壁搖了搖頭,“吃穿不愁,沒什麼苦的。”

他話雖這麼說,叢夏卻還是覺得有些心疼,如果成天壁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什麼都不在乎,那他這種冷漠的個性是如何形成的?即使是聰明絕頂的莊堯,在很小的時候,也像他臆想中的父親渴求過親人的關愛,成天壁也不會生來就這個樣子,渴望愛和關懷是人類的本能,當一個人在幼年的時候體會不到,以後恐怕就徹底死心了。

叢夏摟著他的肩膀晃了晃,輕聲道:“沒關係,你現在有我們,我父母也死得早,不過我有你們,有我二叔,我現在挺知足的。”

成天壁“嗯”了一聲,“我沒事,放心。”

叢夏道:“不管以前怎麼樣,至少現在,曹司令這個身份對我們非常有利,這也是件好事。”他不會勸成天壁和自己的父親握手言和,那太矯情了,成天壁覺非輕易能被打動的人,他也不認為成天壁現在還需要曹司令所謂的“父愛”,只要成天壁心裡有輕重,知道怎麼合理的利用這層關係就夠了。

成天壁道:“我明白。”

倆人閒聊了幾句,就相擁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洗漱完畢,在房間裡吃了早餐,就按照約定時間跟其他人匯合了。

今天上午,他們會先去奉嵐會見周奉嵐,不出意外的話,也許能見到柳豐羽的父母,辦完這件事後,成天壁會單獨去見曹知賢。

當他們坐上車,往奉嵐會開去的時候,大家都看得出來,柳豐羽很急躁,那種急躁夾雜著不安和期許。

他們很快到達了奉嵐會的地盤,那是一個大型別墅區,外墻上插滿了奉嵐會的旗子和周奉嵐本人的照片,充滿了他張揚的風格。

他們在門口下了車,門口的守衛早知道他們要來,說讓他們稍作等待,自己進去打電話了。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周奉嵐這是故意給他們下馬威。

柳豐羽臉色越來越難堪,鄧逍第一個不耐煩地開口,“媽的,什麼意思啊,故意不讓我們進去啊。”

這時候,裡面才慢騰騰地走出來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這個人他們見過,是上次姚潛江的宴會,周奉嵐帶在身邊的人。

那男人堆起一臉的假笑,“諸位久等了啊,來太早了,會長剛睡醒,裡面請裡面請。”

幾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跟著他進去了。

他們往裡面別大、別氣派的一棟別墅走去。

叢夏小聲感嘆道:“莊堯,我不太明白,莊瑜為什麼要拉攏這樣一個人呢,太招搖了,容易壞事兒。”

莊堯毫不在意自己的音量,“這樣的人好控制。”

叢夏點點頭,“說得有理。”

他們被帶進了別墅,周奉嵐正在吃早餐,他身後站了四個漂亮得跟仙女一樣的女傭,桌上擺著新鮮白嫩的肉粥、包子、豆漿、湯粉和幾個熱菜,看著周奉嵐設計奢華的別墅和這一桌早餐,他們仿佛又一瞬間回到了文明時代。

周奉嵐懶洋洋地看了他們一眼,“喲,來挺早啊。”

柳豐羽沉聲道:“周奉嵐,我父母在哪裡。”

周奉嵐冷哼道:“在我這兒,怎麼了柳大明星,你想明搶嗎?”

叢夏拉住柳豐羽的胳膊,示意他冷靜,他道:“週會長,可否先讓我們看看二老,萬一弄錯了,不是我們柳哥的父母,不是太尷尬了。”

周奉嵐嗤笑道:“怎麼,怕我虐待他們啊,好,就讓你們看看。”他朝身後一個女傭使了個眼色。

那女人走了過來,笑著拿出一個小型攝像機,把液晶屏幕對準他們,播放了錄像。錄像上出現了兩個看上去有些消瘦的老人,年約六十,正在吃飯。

柳豐羽瞪大眼睛,一把搶過了攝像機,死死地盯著屏幕。

不用他說,幾人也能確定那確實是柳豐羽的父母,而且,雖然形容憔悴,但他們的衣服明顯是新換的,住的環境和夥食都不錯,顯然周奉嵐沒有為難兩個老人。

柳豐羽閉了閉眼睛,把攝像機換給了那女人。

周奉嵐道:“怎麼樣,是你父母吧。”

柳豐羽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周奉嵐,“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莊堯道:“週會長,咱們也不廢話了,你要怎麼樣,才能把人還給我們,儘管開口。”

周奉嵐用絲綢制的餐巾擦了擦嘴,靠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們,眼神有些陰狠,“你們在洛陽殺了我一個分隊的隊長和五個優秀的戰鬥員,搶走了本來應該是我們的傀儡玉,這筆賬咱們終於找到機會好好算一算了。”

莊堯道:“命我們是嘗不了,傀儡玉給你你也得上繳,不如說點實際的。”

周奉嵐不缺人,每天都有大批人馬想要加入奉嵐會,他隨時能找到厲害的變異人頂替那些人的位置,他最心疼的,無非是奪回傀儡玉後,科學院應該付給他的那一大筆獎勵,還有在姚潛江的宴會上被他們衝撞了他的顏面。

周奉嵐冷笑道:“那我可就直說了。第一,你們在西安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那個叢夏,果然有兩下子,以後奉嵐會的高級戰鬥員負傷,你必須隨叫隨到,給我們療傷。”

叢夏道:“我答應你。”

“第二,我要能量。”

這世道最值錢的無非就是能量,他們也猜到了周奉嵐會要能量。還好當時在西安的戰鬥情況的消息已經被徹底封鎖了,當時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萬連長的人,如果足夠聰明,也許能看出叢夏在給其他人補充能量,這個秘密如果被周奉嵐知道了,還不知道周奉嵐會怎樣利用叢夏呢。如果周奉嵐僅僅只是要能量,他們還付得起。

“你要多少?”莊堯道。

周奉嵐道:“金能量60克,其他能量各10克。”

眾人臉色一沉,成天壁眯起眼睛,“你真敢開口。”

一個標準量的能量液是10毫克,售價1000塊,1000毫克等於1克,周奉嵐總共要100克的能量液,那就是10000個標準量的能量針劑,比奪回一個傀儡玉,政府付給變異人組織的能量針劑至少多出了20倍。他們早料到周奉嵐會獅子大開口,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貪婪,敢如此漫天要價。

恐怕京城所有變異人組織手裡的能量液加起來,也不會超過100克。

周奉嵐笑道:“你們跟叢震中和曹司令都沾親帶故的,弄到這些東西應該很簡單的,再說我要的也不多,畢竟可是兩條人命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體現出對生命的憐憫,反而充滿了貪婪的慾念。

莊堯道:“就算我們拿得出來,至少也要三五年吧。你提出這個要求,究竟過沒過腦子。”

周奉嵐冷笑道:“我可不這麼認為,科學院裡的能量液,儲存量大得很,100克他們絕對拿得出,就看你們有沒有足夠的誠意了。”

“既然是科學院的東西,畢竟不是我們的,我們沒辦法弄出那麼多能量液來。”

周奉嵐露出狂妄的笑容,“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我養兩個老人家,倒也不費力,不過如果等太久,我失去了耐性……那可就不好說了。”

成天壁道:“給我們時間準備。”

周奉嵐聳了聳肩,“你們儘管回去商量吧,商量完之後,什麼時候能把能量液準備好,給我個準話。老於,送客。”

柳豐羽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口走去,其他人轉身離開了。

他們走出別墅區後,上了車,小王問道:“情況怎麼樣?”

莊堯臉色不太好看,搖了搖頭,就沒再說話,其他人也悶不吭聲。

其實100克的能量液,他們並非給不了,傀儡玉裡的能量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只要叢夏吸收了再轉換出來,一個星期的時間足夠弄出龐大的能量。

但是,問題的關鍵並非是能量液,而是隱藏在背後的陰謀。

用膝蓋想也知道,科學院絕對不可能提供給他們100克的能量液,讓他們去贖回柳豐羽的父母,如果他們真的交出了那麼多能量液,那能量液從哪裡來的?

這很顯然是莊瑜的陰謀,莊瑜必定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對叢夏的能力產生了很多懷疑,因此才借這個機會試探他們,逼迫他們露出馬腳。如果讓莊瑜知道有古玉這個東西的存在,肯定會出大問題。

他們回到科學院後,找了間會議室開始商量這件事。

柳豐羽狠狠一敲桌子,“我們不能給他能量液,以莊瑜的腦子,絕對會懷疑小夏的能力。”

莊堯道:“他不只會懷疑,在有了有力的證據之後,他還會發動科學院的腦域進化者,聯合起來要求對叢夏進行研究,本來那些人就已經對叢夏虎視眈眈,如果知道他不僅能療傷,還能吸收能量、轉化能量、輸出能量,他們絕對不會放過叢夏。一旦這樣的呼聲太高,恐怕就連叢教授也會保不住叢夏,當年,莊瑜就是用‘大部分’的聲音慫恿科學院派出科考隊去青海的,這一手他玩兒的恨嫻熟。

叢夏聽了暗暗心驚,莊瑜太陰毒了,一旦他們真的交出能量液,他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可是就算他們識破了莊瑜的詭計,他們也不可能放著柳哥的父母不管,無論使用其他什麼辦法,都有可能挑起他們和奉嵐會之間的衝突。

莊瑜這一計,讓他們陷入了深深的被動。

 

148 末世之謎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鄧逍怒道:“媽的,乾脆就殺了那個混蛋!他們不是敢搶人嗎,我們就直接去把人搶回來。”

莊堯道:“不行,周奉嵐背後站著的是莊瑜和徐鷹,如果我們跟他們打起來,那就給了莊瑜和徐鷹藉口,有可能上升到27集團軍和14集團軍的高級衝突,到時候北京的穩定局面就危險了。”

“難道他們擄走柳哥的父母,就不是對第三區、對27集團軍的挑釁嗎!”

“他們就是在挑釁。”莊堯沉聲道:“他們在挑釁我們忍耐的極限。其實這件事,表面上看是周奉嵐對我們的報復,其實是曹司令和徐鷹之間權力鬥爭所激化出來的一個矛盾點,否則光憑周奉嵐,他哪兒來的底氣公開和第三區以及27集團軍對著乾?我們在洛陽搶了周奉嵐傀儡玉的事,是我們理虧,到了北京之後我們投奔了叢教授和曹司令,等於扇了徐鷹一耳光,周奉嵐劫了柳豐羽的父母,意圖扳回一城。這個時候,叢教授和曹司令向他們施加壓力,他們有理由反駁,因為我們曾經殺過他們的人,搶過他們的傀儡玉,他們硬是不放人,叢教授和曹司令就暫時拿他們沒辦法,這件事要解決,除非打起來,但是曹司令和徐鷹之間的關係已經日趨緊張,在這種牽一發動全身的時候,誰都不會率先動手,尤其,曹司令不可能為了柳豐羽的父母跟徐鷹直接起衝突,因為時候還沒到。”

叢夏嘆了口氣,“我們是不小心捲入集團軍的明爭暗鬥裡面了。”

“不是不小心,以我們和三區以及27集團軍的關係,這是必然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天壁一會兒要去見曹司令,是不是能提一下這件事?”叢夏看向成天壁。

成天壁道:“我肯定會提,但他應該早知道了。”

莊堯道:“他自然是早知道了,只是如果我們不施加壓力,他肯定不想管。現在讓成天壁去找曹司令,我們回科學院,把結果告訴叢教授,再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成天壁點點頭,讓小王停下了車,小王讓自己的同事帶成天壁去27集團軍司令處。

其他人則返回了科學院。

成天壁到達司令處後,直接被帶進了曹知賢的辦公室,曹知賢親自打開門,把他迎了進去,“天壁,你來了。”

成天壁走進辦公室,朝他行了個軍禮。

曹知賢表情有些僵硬,沒有回禮,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從西安回來我就一直想去看看你們,但是一直抽不出時間來,還好你們平安回來了,否則我這心一直放不下,來,坐。”

成天壁坐到了沙發上。

曹知賢也做回椅子裡,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你是為這個來的吧,那九根香柱。文件在我這裡已經兩天了,我確實一直在猶豫,哎,你不知道,徐鷹這個老東西越來越得寸進尺,第二區的那個莊瑜,三天兩頭找三區的事兒,沒有一天太平的。”

成天壁道:“香柱是我們拿回來的,現在我們需要這些東西。”

“我知道,叢教授跟我說了你們的用途,聽說那個小夥子箭術很厲害,有這樣厲害的同伴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一些。文件我是打算批的,不過要再等幾天,叢教授正在設法擺平那些想借機挑事兒的研究員。”曹知賢冷哼一聲,“反正東西在我們手裡,他們是別想拿走的。”

成天壁道:“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曹知賢抿了口茶,“哦?”

“我的同伴的父母被奉嵐會的人劫走了,現在周奉嵐跟我們要大筆的贖金,我們付不出,不知道曹司令知道這件事嗎?”

曹知賢表情沒什麼波動,“可能有人跟我報過吧,我事情太多了,不可能什麼都記在腦子裡,叢教授知道嗎?”

“叢教授派去的人被趕回來了。”

曹知賢用手指敲著桌子,似乎在思考。

成天壁道:“這件事曹司令不會坐視不管吧?”

曹知賢看了成天壁一眼,嘆了口氣,“天壁,你不坐在這個位置上,你是不知道我的難處。因為你們在洛陽殺了他們的人,搶了他們的傀儡玉一事,徐鷹找我談過兩次,每次都把我氣得想掏槍斃了他。現在他可算找到機會報復了,周奉嵐是有徐鷹撐腰,才敢跟我們公然叫板,就像徐鷹拿你們沒辦法一樣,我拿周奉嵐一樣沒辦法。如果單單只是要滅了周奉嵐,他一個幾百人的公會再厲害,也不是武裝力量的對手,但是如果我們真的動手了,那就等於挑起了兩個集團軍的鬥爭,如今北京的局勢這麼微妙,外面還有數不清的敵人等著我們,誰能承擔挑起內鬥的責任?”

成天壁臉色有些陰沉,一言不發。

曹知賢續道:“何況,他擄走的是你們同伴的父母,我們能為了一個變異人的父母,不顧北京二百多萬人的安危嗎?”

成天壁冷道:“周奉嵐針對的不是那兩個老人,他們只是你們權力鬥爭的犧牲品,既然如此,難道你不該承擔起責任,想辦法贖回他們嗎?如果這次不採取行動,往後周奉嵐是不是想抓誰抓誰,我們也只能忍著?”

曹知賢厲聲道:“當然不是,你不要把事情想的那麼簡單,這個地方水有多深,你不踏進去一腳,根本體會不出來!你只考慮自己的同伴,想沒想過你的父親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壓力,每天要游走在多少個圈套陰謀裡,才能勉強保住現在的平穩局面?”

成天壁站了起來,“曹司令的意思,就是無能為力了?”

曹知賢重重喘了口氣,“我這麼說吧,你明白就明白,不明白就算了,只要你不跟徐鷹正面起衝突,你們做什麼,我還能兜住。”

成天壁道:“我明白了,謝謝司令。”說完轉身往門口走去。

曹知賢疲倦地說:“天壁,你什麼時候能認我這個父親?”

成天壁沒有回話,拉開門走了。

這一頭,叢夏等人正在和叢震中商量對策。

叢震中皺眉道:“周奉嵐居然敢張這麼大的嘴,看來這是徐鷹和莊瑜主使的。”

莊堯點點頭,“我們開始也以為,他是想討要回收傀儡玉應該給他的那份獎勵,還要殺殺我們的面子,但是他一下子就要100克的能量液,明顯就不是他的個人行為了。”

叢震中道:“東西我們不能給,風險太大了。”

“沒錯,這是莊瑜給我們設的套。”

叢震中問道:“小成呢?去曹司令那裡了?”

“嗯,除了文件的事,讓他把這件事也提一提。”

叢震中凝重地搖搖頭,“沒用的,曹司令不會管。我們和14集團的關係已經越來越緊張,最近就是否繼續往基因改造人的項目裡注入資源這個提案,兩方爭了很久。變異人組織雖然和部隊都有著這樣那樣的聯繫,但是從表面上來說還是獨立的,兩個變異人組織之間的矛盾,只要不影響任務和城裡的穩定,部隊一般不插手,否則今天打架明天殺人了,這種事太多了,幾乎每天都在發生,隨便一個都可以大做文章。我們要把這件事控制在兩個變異人組織的矛盾層面,至少表面上要是這樣的,否則如果激化了兩個集團軍之間的矛盾,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莊堯冷道:“既然曹司令不管,我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了。”

叢震中道:“不要挑周奉嵐下手,他很不好對付,想要悄無聲息地把兩個老人從奉嵐會帶走,幾乎不可能。”

這時候,成天壁回來了。

眾人齊齊看向他,想知道他帶回來。

成天壁道:“關於香柱的文件,他說會批,但要多等幾天。周奉嵐的事,他暗示我自己採取行動,但是不能和徐鷹正面衝突。”

叢夏握緊了拳頭,克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他道:“如果讓我們自己採取行動,我倒是有個好人選。”

莊堯道:“確實是個好人選,比周奉嵐好下手多了。”

叢震中沉聲道:“你們這麼做,那就等於和徐鷹徹底翻臉了。如果你們真的決定了,就要一步到位,讓徐鷹怕你們,不過,這件事的後果有一半以上的幾率是對你們不利的,徐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成天壁道:“有沒有這件事,我們和他們都不可能和平,沒什麼差別。”

鄧逍急道:“你們別在這兒打啞語行不行,到底要幹什麼啊。”

柳豐羽道:“你們在說的,難道是徐鷹的兒子?”

莊堯冷道:“打蛇要打七寸,這一刀下去要掐住徐鷹的喉嚨,才能讓他在以後想對我們使壞的時候,想想後果。”

鄧逍道:“要……殺了他?”

叢震中道:“當然不能,那是徐鷹的獨子,殺了他等於把徐鷹逼上絕路,這不是我們要的結果。”

“那怎麼辦?綁架他?”

成天壁道:“這件事我來動手吧,我了解人體結構,保證他24小時內死不了。”

唐雁丘道:“我跟你一起去,以防萬一。”

“你的弓……”

“我換成弩。”

成天壁點點頭。

叢震中道:“今天晚上之前我會把徐航的資料和行蹤告訴你們,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否則曹司令就難辦了。另外,你們還是多帶一個人手吧,徐航身邊常年有變異人保護,我會把保鏢的資料也給你們準備出來。”

莊堯道:“鄧逍跟他們一起去,無線電聯絡。”他看著成天壁和唐雁丘,冰冷地說:“除了徐航之外,就不要留活口了。”

“好。”

“另外,今晚就給阿布換個安全的地方住,我看第三區的天井就不錯,守衛也更好一些,以後也不再接受九江郡送過來的水產,路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阿布的食物跟我們不是一個流程的,以後全都要重新檢驗一遍。”

叢震中點點頭,“阿布的住處我會吩咐小王去安排。”

叢夏握緊了拳頭,忿忿道:“我就等著徐鷹來求我們給他兒子療傷,看他放不放人!”

 

149 末世之謎

 

在等待叢震中給他們搜集資料的時間,他們集體去了六區的地下訓練場。龍血族的大部分人也都在哪兒,雖然他們有自己單獨的訓練場,但是鄧逍等人要接受專業的格鬥訓練,而那些龍血人和雇傭兵剛好很願意代勞,所以他們很多時候是混合訓練的。

唐雁丘此時正在角落裡,擺弄著一把設計的非常好的弩箭。他雖然最精於箭術,但是冷兵器幾乎沒有他不會用的,去偷襲這種事,自然不能帶那麼大的弓去,只要有這個,百米之內他依然是個防不勝防的殺手。只不過,許久沒用弩了,他需要適應一下。

他抬起弩,瞄準了靶子,一箭射出,離紅心稍微偏離了半公分。任何細微的差距,在實戰中都有可能造成很大的影響,唐雁丘皺起了眉,很不滿意。

他的余光瞄到柳豐羽走了過來。他放下弩,扭頭看著柳豐羽。

柳豐羽手裡拿著兩罐冰的飲料,是廚房自己做的高機能運動飲料,味道很好,鄧逍就算不運動的時候,一天也要喝好幾罐。

柳豐羽把飲料拋給了他,唐雁丘一把接住,放在了一邊,“我不喝飲料。”

柳豐羽撇了撇嘴,“我知道,你只喝水和茶,你這個老古董,哪年出土的?”

唐雁丘不知道怎麼接話。

倆人自從上次酒後發生了一些尷尬的事後,就一直不冷不熱的,刻意迴避著對方,很少說話,因為有獨立的房間,他們不用大眼瞪小眼,這些天倒也沒什麼接觸。只是老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至少柳豐羽不願意玩兒什麼冷戰,那是小孩子的把戲,他心直口快,肚子裡沒那麼多百轉千腸的想法,但是真到要打破僵局的時候,他又一時不知道要跟唐雁丘說什麼,他沒話找話道:“今晚,你們小心點。”

“嗯。”

柳豐羽看著他手裡那把造型很酷的弩箭,道:“這玩意兒你用得慣嗎?”

“還可以,好幾年不用了,需要適應一下。”

柳豐羽向來能言善道,此時卻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唐雁丘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看著他說:“你父母,一定會安全回來的,別擔心了。”

柳豐羽意外地抬起頭,笑道:“唐大俠居然也會安慰人。”

唐雁丘表情有些不自在。

“今天早上的錄像你看到了嗎?”柳豐羽道。

唐雁丘點點頭。

柳豐羽抬起了頭,深吸了口氣,“你知道嗎,我開始根本沒認出來那是我爸媽。我家一直條件很好,我爸總是風風光光的,我媽五十來歲的人,保養的像三十出頭,非常愛漂亮,可是我看著攝像機裡的兩個人,完全就是……完全就是六十多歲的老人,憔悴的都脫型了。”

唐雁丘看著柳豐羽泛紅的眼圈,感覺心臟發緊,呼吸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們這一年遭了多少罪……我特別後悔,當初一直忙事業,不停地到處飛來飛去,在家的時間沒幾天。我去雲南的時候,我媽過生日,我嫌麻煩沒回去,如果我當時回去了,地震之後我就能跟他們在一起,他們就不會吃那麼多苦了。”柳豐羽拿著飲料的手輕輕地顫抖了起來,看上去懊悔不已。

唐雁丘看著柳豐羽難受的樣子,他也跟著站立難安,他猶豫了半天,慢慢舉起手,思考著是不是應該拍一拍柳豐羽的肩膀,但卻下定不了決心。

柳豐羽卻突然抬了頭來,抓住了他的手,唐雁丘身體一僵,開始侷促起來。

印象中他可能沒有握過柳豐羽的手,他沒法想象一個男人的手怎麼會這麼光滑細嫩,他觸摸過的男人的手,都是長期習武的、長滿了硬繭的手,沒有一雙是這樣的。

柳豐羽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一切小心。”

唐雁丘扭過臉去,點了點頭。

柳豐羽笑道:“要是我爸媽能平安回來,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唐雁丘尷尬地抽回了手,低聲道:“別胡說。”

柳豐羽故作輕鬆地笑了兩聲,“行了,你繼續練吧。”說完慢悠悠地走開了。

唐雁丘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裡有些異樣,他抬起弩,瞄準了靶子,這一次,一箭正中紅心!

阿布的窩被移到了第三區實驗大樓的天井,這裡守衛森嚴,24小時有監控,離他們也很近,通過房間裡的窗戶就能看到阿布,阿布對這個新的地方很滿意,只是很多研究員一開始不太能習慣,因為每次走出大樓,阿布都會把巨大的腦袋伸過來,好奇地看著他們,常常把人嚇得魂飛魄散。

阿布的食物也不再由九江郡供應,因為擔心原料在路上出什麼意外,它的食物由叢夏他們自己出錢買,一律是新鮮的水產類,每次給它吃之前,必須經過兩道檢驗,反正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錢。

他們人倒是好說,自己本身都有防禦能力,而且住在科學院裡,非常安全,如果徐鷹要伺機報復,最好下手的反而是阿布,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阿布發生意外的。

凌晨兩點,叢震中把所有資料送了過來,包括徐航所在的位置和他身邊的幾個高等級變異人保鏢的信息。

成天壁和唐雁丘把資料看了一遍,心裡都有了數。倆人各帶上武器,鄧逍也換上了特質的衣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科學院。

他們走後,其他人也睡不著,在會議室裡有些心急地等待著。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叢夏突然道:“柳哥,你是不是快到二階的臨街點了?”

柳豐羽抓了抓頭髮,“嗯,本來西安回來之後我想專注於這件事的,但是現在……”

莊堯道:“如果你快到了,唐雁丘應該也快到了,他雖然比你晚了幾個月開始,但是一直修煉的很刻苦。突破二階的臨界點是大事,在你們成功到達二階之前,我們哪裡都不去,不能再出現成天壁那種冒險的情況了。”

叢夏點點頭,“不知道柳哥和小唐突破二階後,會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柳豐羽握緊了拳頭,“當然是更強大的力量。”

莊堯撇了撇嘴,“肯定會變得更臭的。”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腦袋,“找抽吧你。”

叢夏笑道:“我的進展也不快,現在只完成了大約八成,莊堯,你呢?”

“我更慢,大概只有六到七成吧,我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莊堯確實是他們中最慢的,就連最後一個加入、總是愛偷懶的鄧逍,速度恐怕也快要和他持平了,莊堯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科研上,用以修煉的時間自然就變少了。

叢夏道:“我覺得你應該多分出一些時間在修煉上,突破二階的腦域進化人,肯定更牛逼,至少這點你可以超越莊瑜。”

莊堯冷哼道:“就算不突破二階,我也不會輸給他。”

三人聊了一會兒,乾脆就各自閉目修煉了起來,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流逝,只有這個方法能讓他們的心平靜下來。

成天壁三人一去,就是三個小時,他們回來的時候,正是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叢震中的人將他們從地下通道帶回了科學院內部,就像出去時那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叢震中避開耳目,將三人帶進會議室,正在等待的三個人全都站了起來,神色都有些緊張。

三人都受了些輕傷,身上有血跡,但是看上去並無大礙。鄧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朝他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嘿嘿笑了出來。

叢夏和莊堯都松了口氣。

柳豐羽急道:“快具體說說。”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我們潛進了徐航的住處,殺了他兩個保鏢,用麻醉針將他麻倒了,這個時候,值夜的人應該已經發現徐航少了一條腿和一隻手。”

鄧逍解氣地說:“成哥下手太厲害了,徐鷹那個老東西如果不來求我們,他兒子就算能活下來,下半輩子也是個殘廢,我看他們還有膽子為難柳哥的父母。”

莊堯冷笑道:“很好,一次就給徐鷹把料下足了,以後想使壞,先想想自己兒子有幾條命。”

叢震中道:“你們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把帶血的衣物交給我的助理,天一亮徐鷹恐怕就會找上門來,都精神點兒。”

叢夏道:“二叔,你也一夜沒睡,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叢震中搖搖頭,“我要確認一遍他們的行跡是不是萬無一失,沒事,你們去吧。”

眾人也沒什麼心思睡覺,三人回去洗了個澡,柳豐羽一直無法平靜,在會議室裡坐立難安,其他人就陪著他坐到了天亮。

早上六點多,小王把他們的早餐送到了會議室,此時,成天壁等於已經換上乾淨的衣服,神色如常地坐在桌前吃飯。

莊堯道:“這趟去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成天壁道:“有,徐鷹手下有一個腔腸類返祖人,肢體可以無限再生,如果不是他拖住我們,我們本來可以早回來些。”

莊堯挑了挑眉,“哦?哺乳類、禽類和兩棲爬行類是最常見的返祖方向了,腔腸類倒是第一次聽說,殺了嗎?”

“沒有,不好殺死。”

“嗯,留著也好,挺稀罕的。”他的口氣聽上去有幾分新奇,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叢夏道:“看來這個徐鷹也不過如此,自己兒子的住處,就這麼輕易地被潛進去了。”

唐雁丘搖搖頭,“並不是他的住處好潛入,而是天壁的能力太強了。”

莊堯道:“什麼意思?”

成天壁道:“我現在四肢都可以元素化,這就意味著我的四肢可以進入任何一個有縫隙的空間,這個能力很適合偷襲和潛行。”

莊堯驚喜地瞪大眼睛,“按照這個速度,在你突破三階的時候,你的身體一定可以全部元素化,到時候你就可以和風融為一體了。”

叢夏讚嘆道:“太神奇了。”

唐雁丘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我突破二階後,會有什麼變化。”

莊堯把剛才討論過的關於他和柳豐羽突破二階的事告訴了他,鑒於成天壁突破二階後有這麼明顯的實力提升,他們把唐雁丘和柳豐羽突破二階的事放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會議室的電話響起來了,叢夏接起電話,是叢震中打來的,告訴他們徐鷹、莊瑜和周奉嵐親自來第三區了,而且帶了很多人來。

叢夏掛了電話後,握拳道:“他們來,我們現在下樓吧。”

鄧逍咧嘴一笑,“孫子們,讓小爺好好招待招待你們。”

六人離開會議室,乘電梯下了樓。

電梯門正對著三區的接待大廳,電梯門一開,他們就感覺到一股股龐大的能量的波動撲面而來。

眾人全都警覺了起來。在北京,他們已經很少能感覺到強大的能量波動,因為有能量波動的屏蔽裝置,高等級進化人都會使用這種裝置來讓自己不那麼殺氣騰騰,這會明顯是故意拿下了屏蔽裝置,用能量向他們示威。

果然,離電梯不遠的地方,徐鷹、莊瑜和周奉嵐帶了十幾個高等級進化人出現在大堂,叢震中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他們面前,氣勢明顯弱了一大截,但是叢震中面色平靜如常,推了推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

他們走過去,發現叢震中的助理和三區的警衛都在很遠的地方待命,各個神色緊張,如臨大敵,跟叢震中淡定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鷹一看到他們,表情簡直要吃人,這個小個子的將軍,有著一張嚴肅的面孔和極其強硬的氣勢,讓人在他面前不自覺地感到壓力,他明明是一個普通人,卻能用一個眼神讓人感到畏懼,這是一個真正鐵血的軍人,一個冷酷無情的上位者。

叢震中道:“徐司令,他們來了,這個人就是我的侄子,叢夏。”

徐鷹鷹隼般的眼睛從叢夏身上掃過。叢夏沒由來的有些緊張,如果是單獨面對這個徐鷹,他很可能應付不來,這個人的氣勢太強了。

徐鷹朗聲道:“今天凌晨三點左右,我的兒子遭到歹徒襲擊,身受重傷,有人證指認是你們其中的幾個人乾的,你們,敢承認嗎?”

成天壁冷道:“徐司令,我們沒做的事,不能承認。”

周奉嵐氣得大罵道:“就他媽是你們這幫孫子!”

徐鷹寒聲道:“那為什麼有人認出了你們?”

莊堯諷刺道:“眼神兒不好吧。”

徐鷹眯起眼睛,拳頭握得咯咯響。

莊瑜道:“究竟是誰傷了徐公子,我們早晚會查出來,我們這趟來,是要叢夏先生跟我們走一趟,為徐公子療傷。”

叢夏盡量鎮定地說:“徐公子是普通人吧?我沒醫治過普通人,也沒有任何把握。何況我們最近為了湊齊給週會長的贖金,東奔西走,消耗了很多能量,還是讓我休息幾天,摸索一下給普通人療傷的方法再說吧。”

叢夏當然治療過普通人,而且治療普通人比治療變異人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少得多,因為普通人身體裡一樣有五行能量,變異人不過是某一種能量多出其他能量百倍、千倍罷了。當然,他不見到柳哥的父母,他絕對不會出這個門。

徐鷹眯起眼睛,“我要你現在就去。”

成天壁不客氣地說:“那就先讓奉嵐會把我們同伴的父母放了,否則免談。”

周奉嵐怒道:“你們是設計好的,你信不信我把那兩個人宰了喂狗!”

成天壁狠狠地看著他,“你可以試試,我會讓整個奉嵐會跟著陪葬。”

周奉嵐不甘示弱道:“我會讓你們先下去陪他們。”

莊瑜冷道:“奉嵐,別說了,司令自有主張。”

徐鷹看著成天壁,露出陰狠的笑容,“不愧是曹知賢的兒子,有幾分樣子,可惜曹老頭到你這代就要絕後了。”

成天壁淡道:“貴公子要是治不好,到你這代就絕後了。”

徐鷹瞠目欲裂,眼中拉滿了血絲,好像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咬死成天壁。

叢震中朝那些警衛使了個眼色,讓他們隨時做好準備。

徐鷹指著叢夏,一字一頓道:“這個人,今天必須跟我走。”

鄧逍喝道:“你先放人!”

兩方堅持不下。

徐鷹身後的變異人蠢蠢欲動,周奉嵐更是雙手成拳,雷能量巴茲巴茲直響,聽得人有些心驚膽戰。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一道蒼勁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徐老哥,這大清早的跑到第三區,還這麼大的火氣,是什麼意思啊。”

眾人轉頭,曹知賢帶著一批人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唐汀之和沈長澤等人,陣勢不輸徐鷹半分。

徐鷹握了握拳頭,皮笑肉不笑,“曹老弟,你不也起的挺早嗎。”

“我聽說我兒子跟你之前有點誤會,過來看看,別傷了和氣,就不划算了。”

徐鷹道:“我兒子昨晚被歹人傷著了,現在需要這個年輕人去給他療傷,但是他們不太配合,不如你幫我勸勸?”

曹知賢看向他們,笑道:“是嗎?”

柳豐羽道:“奉嵐會的人抓了我父母,想要叢夏給你兒子療傷,讓周奉嵐放人。”

鄧逍喝道:“放人!”

曹知賢道:“有這回事啊。那不是正好嗎,你們這邊放人,他們這邊療傷,皆大歡喜,是不是?”

徐鷹臉色陰沉,明顯被氣得不輕。他們低估了這些人的能力,誰能料到,這些人能在重重包圍中悄無聲息地傷人?別說周奉嵐了,就是姚潛江、 李道藹,也未必有這樣的實力。

莊瑜淡淡一笑,道:“司令,那就放人吧,讓徐公子早點得到治療。”他看了莊堯一眼,眼中是如毒蛇般的冷意。

徐鷹道:“好,你現在跟我去,我們放人。”

叢夏道:“請徐司令把兩位老人和令公子一起帶到科學院來,我能量消耗太大,還是節省點兒,給令公子療傷吧。”

徐鷹狠狠看了他一眼,眼神陰毒,讓人不寒而慄。

最後,徐鷹還是妥協了,畢竟自己的兒子拖不起,在這個細菌變異異常迅速的時代,徐航的傷口已經開始發炎潰爛了。

徐鷹派人回去接人,叢震中給他們準備出了一個診療室。

柳豐羽望眼欲穿地看著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150 末世之謎

 

約二十分鐘左右,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幾個人抬著一個很大的擔架,一個男人的手臂和腿被罩在銀白色的無菌艙裡,他臉色蒼白,還在昏迷。

在隊伍的最後面,有兩個面容憔悴的老人,正在東張西望,眼裡充滿了期盼。

“爸,媽!”柳豐羽嘶啞地喊了一聲,激動地跑了過去。

“小羽!”兩個老人見到自己的兒子,眼圈立刻紅了,三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痛哭失聲。

叢夏看著這樣的場面,鼻頭禁不住發酸。

分離一年的家人團聚,在文明時代不過是一張車票的事兒,但是在這個通信癱瘓、朝不保夕的末日時代,卻是需要經歷無數的苦難,擁有活下去的實力和調動資源的勢力,還要有足夠的運氣,才有可能實現的夢想。如柳豐羽般能符合所有條件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在過去的一年裡,分離幾乎等於永別。

這樣的團聚畫面,眾人無不動容。

鄧逍看著他們,眼圈也紅了,神色裡滿是羡慕,有期待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牽腸掛肚卻不知道對方身在何處,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那種痛苦讓人難以承受。

叢夏摟住他的肩膀,柔聲道:“小鄧,別哭啊,你媽媽也一定會找到的。”

鄧逍揉了揉眼睛,“嗯,她肯定活著,我肯定能找到她。”

相比他們的欣慰,周奉嵐則是氣得咬牙切齒,狠狠地瞪著他們。

徐鷹粗聲道:“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叢震中對柳豐羽低聲道:“把你父母帶進去,跟著我的助理走。”

柳豐羽抹了抹眼睛,他知道局勢緊張,這裡不是敘舊的地方。

“等等!”周奉嵐喝道:“徐公子還沒治好,你們就想把人帶走?等徐公子傷好了你們才能走。”

周奉嵐的幾個手下攔在了電梯門口,根本不放行。

叢夏看著他們不依不饒的樣子,冷靜地說:“把人抬進來。”

他們把徐航抬進了診療室,徐鷹想跟著進去,叢夏態度很堅決,不準任何人進來,直接把門關在了徐鷹臉上。

徐鷹氣得臉色發白,曹知賢嘴角噙著一抹淡笑,看著徐鷹丟臉,他自然高興。

叢夏進屋之後,打開無菌艙,查看了一下徐航的傷。成天壁把徐航的手腳整齊地切斷了,肢體只連了一點皮肉,但是這種傷比成天壁那樣手腳都炸沒了的傷好修復多了,起碼不用再造肢體。

叢夏把能量注入徐航體內,看著腐肉脫落,創口長出新鮮的血肉,分離的肢體漸漸合攏到了一起……

不到半小時,叢夏出來了,他朝徐鷹點頭道:“已經好了。”

徐鷹衝進了診療室,看著依然在昏迷、但是身體已經完好無損的徐航,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徐航被用擔架重新抬了出來,送回了車裡。

叢震中不卑不亢地對徐鷹說:“徐司令,既然徐公子的傷已經好了,我就要送客了,這裡是科研機構,不適合這樣緊張的氣氛。”

徐鷹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人,眼神中充滿了警告,他在原地負手站了幾秒後,轉身往大門走去。

莊瑜淺笑道:“奉嵐,走吧。”

就在這時,周奉嵐突然猛地抬起了手,一道強光刺得所有人眯起了眼睛,巴茲巴茲的雷電聲讓人頭皮發麻,那至少萬伏以上的高壓雷朝柳豐羽和他的父母飛去!

柳豐羽大驚失色,然而他做任何反應都已經來不及,三人驚恐的瞳孔中反射出強烈的金光。

離他們最遠的唐雁丘和鄧逍剛剛來得及起步朝他們跑去,莊堯和叢震中猛地瞪大眼睛,看不見的波長狠狠刺進周奉嵐的大腦,周奉嵐痛苦地大喊了一聲,抱著腦袋跪到了地上。

然而那雷電不會拐彎,已經勢不可擋地朝著柳豐羽一家三口劈去。

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際,一股強風襲來,眾人眼看著三人的衣服被揪了起來,就好像有兩隻無形的大手拽住了他們的衣服,並把三人狠狠地拋飛了出去。那道強雷打在了地面上,把堅硬的大理石地板打出了一個坑。

叢夏嚇得雙腿發軟,如果那道雷真的劈在三人身上,他們可能瞬間就心臟麻痺死去了,他就是救也未必救的回來,如果那一幕真的出現在眼前,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們都會讓那幫人償命。

柳豐羽終於反應過來,在落地的瞬間手臂化成了巨大而厚實的花瓣,墊在了他父母的身下,整個大廳頓時彌漫出濃烈的惡臭,柳豐羽的臭氣比之最初,擴散速度和範圍提高了不只10倍。

鄧逍飛身而起,一腳把正在和莊堯、叢震中較量腦力控制的莊瑜踢倒在地,唐雁丘展開雙翼,以幻影般的速度飛到了周奉嵐面前,手持巨弓,一腳踩住周奉嵐的胸口,一手拉緊弓弦,鋒利的箭距離周奉嵐的眼球只有三公分,這一箭下去,周奉嵐的腦袋會炸開花;周奉嵐眼睛充血,神色狼狽,周身醞釀起雷電風暴,打得唐雁丘的膠鞋底啪啪直響,唐雁丘整個人幾乎都被雷電裹了起來,他的頭髮和衣襟無風自動,隨時也有被電成焦炭的危險。倆人互瞪著對方,一刻不敢松懈。

徐鷹那頭的人和龍血族的人也緊張對峙著,這場面讓人大氣都不敢喘。

半晌,曹知賢開口道:“都收手吧,像什麼樣子。”

柳豐羽扶起他驚魂未定的父母,眼中充滿了戒備。

莊瑜從地上爬了起來,冷笑道:“原來如此,這就是我沒計算到的變數,元素化,真讓人大開眼界啊。”

所有人都看到了剛才的驚魂一幕,還有成天壁剎那間消失又回來的兩條手臂,這個秘密已經瞞不住了,他們沒想到莊瑜如此陰險,竟用這樣的方式試探成天壁。

成天壁冰冷地看著莊瑜,目露凶光。

莊瑜愉快地笑了笑,“小莊堯,你的運氣真不錯,總是撿到好東西,我承認這一點你比我強一些。”

莊堯狠狠地看著他,“那是因為你總撿到垃圾,還不趕緊滾。”

徐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平靜地說:“小莊,小周,走了。”

周奉嵐瞪著唐雁丘,唐雁丘也毫不示弱地瞪著他,倆人只要稍微一動,就能置對方於死地,這種時候,外人說什麼也無法讓他們分心。

叢夏走了過去,低聲道:“小唐,讓他走吧。”雖然他們都想現在就殺了周奉嵐,但是如果真的殺了這個混蛋,他們的麻煩就更大了。

唐雁丘慢慢直起了身,踩著周奉嵐胸口的腳也緩緩受了回來,但是那要命的箭頭依然指著周奉嵐的眼睛。周奉嵐也在慢慢回收雷能量,倆人就跟慢動作電影一般,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攻勢往回收。

終於,唐雁丘退出了周奉嵐的雷電包圍圈,並垂下了弓。

周奉嵐從地上爬了起來,陰狠地看著他,但沒有再冒然動作,他甩著腦袋,眼睛裡布滿了血絲。被腦電波攻擊的滋味兒非常不好受,那種感覺是頭痛欲裂、眼球好像要爆炸、身體從內部被焚燒,即使是很短的一瞬,也夠他失去行動能力的,一旦給敵人造成可乘之機,這一瞬就能要了他的命。

徐鷹等人終於陸續撤了出去,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幾人跑到柳豐羽身邊,叢夏道:“伯父伯母沒事吧?”

柳豐羽搖搖頭,“嚇著了,沒事。”

小王這時候也趕了過來,把他們三人接上車,給他們安排住處去了。

叢震中道:“小成、小唐,你們都沒事吧?”

倆人均搖搖頭,但是表情都有些陰沉。

曹知賢頗為自豪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讚嘆道:“天壁,你肯定比那周奉嵐厲害多了,那徐老頭臉色都變了,哈哈。”

莊堯臉色不太好,“我們的底牌又露出去一張。”

唐汀之道:“被莊瑜知道了成天壁元素化的能力,也未必不是好事,他把你們的實力評估的越高,他們短期內就越不敢放肆。”

叢震中點頭道:“至少能讓莊瑜消停一段時間。”

曹知賢道:“既然這件事暫時解決了,我就先回去了,如果莊瑜和周奉嵐那邊有什麼動向,隨時向我匯報。”

“曹司令慢走。”

曹知賢走後,叢震中道:“我們進會議室說吧。”

眾人跟著叢震中去了會議室,意外的是,龍血族的四人也都跟了進來。

鄧逍一屁股坐在椅子裡,忿忿不平地說:“剛才如果殺了周奉嵐就好了。”

叢夏嘆道:“現在還殺不得。剛才太危險了,小唐,你沒事吧?”

唐雁丘搖搖頭,“我剛才確實想殺了他,但是,殺了他會生出更多事端。”

莊堯道:“還好你沒動手,我們在北京還沒站穩根基,不適合跟奉嵐會拼個你死我活,最重要的是,你也可能會被電死。”

叢夏苦笑道:“是的,剛才太危險了,小唐整個人被裹在了雷電圈裡,頭髮都豎起來了。”

鄧逍道:“剛才唐哥好像天使啊,白色的翅膀,全身泛著金光,哎,我也好想要翅膀啊。”

唐汀之興致勃勃地說:“我可以幫你,只要你願意配合我的試驗。”

莊堯敲了敲桌子,皺眉道:“你們跟進來幹什麼?”

沈長澤道:“你們剛到北京的時候,不是提出了修煉和能量核的概念嗎?現在修煉的方法已經在北京普及了,我也一直在用,最近,我感覺到自己的能量核越來越滿,恐怕是接近你們所說的‘二階’了。”

叢夏道:“哦?你也接近二階了。感覺身體有什麼變化嗎?”

“有,吸收能量的速度越來越慢了,比以前慢了至少一半。”

叢夏道:“確實是到達一階臨界點的徵兆,我會把一階突破二階的方法給叢教授。二叔,到時候就由你散播出去吧,至於能不能避免這些人爆體而亡,我也不太有把握。”

沈長澤表情有些凝重,那些因為過度進化而最終爆體的動物還歷歷在目,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如果不能阻止寒武能量,那就是所有變異人最終的命運,區別無非是早晚罷了。

叢夏安慰他道:“天壁已經成功突破二階了,也許一階到二階還是比較安全的,我們現在也無法確定那些動物具體是在哪個階段爆體的,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沈長澤點點頭,單鳴揉了揉他的腦袋,“別擔心,你肯定死不了。”

討論過這件事後,龍血族的人就離開了。

他們走後,叢震中摘下眼鏡,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本來,東北之行,雷能力能派上很大的用場,不過現在,你們和奉嵐會是不能同時執行任務了。周奉嵐實力很強,但是幾乎跟其他所有的自然力進化人都不合,他唯一勉強能合作的只有六道黃泉。”

叢夏道:“李道藹好像跟誰的關係都不溫不火的。”

“對,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不張揚、不爭權,跟軍隊、跟科學院、跟每個變異人組織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是最讓我們省心的一個,當然,也是最不好指使的一個。不過,李道藹的實力確實非常可靠,而且他以前是個警察,有幾分正氣,跟他合作的話,不用太擔心被背後捅刀子。”

“所以我們要跟他去東北嗎?”

叢震中道:“這個還需要商量,也要看他們最近的任務安排,不過,我希望這次是李道藹跟你們去,而不是姚潛江,姚潛江心思比較深,不太適合合作。”

莊堯道:“關於人員配置的問題,我們還有時間繼續考慮,目前最要緊的是讓三個到達一階臨界點的人安全突破二階。”

叢震中驚訝道:“除了沈長澤還有誰?”

“還有唐雁丘和柳豐羽。”

“希望這三個人突破二階後,能力能有很大的提升,看到小成的變化,我對他們也很期待。”

“尤其是沈長澤。”莊堯道:“如果成天壁可以元素化,照理說他應該也可以,那幾個自然力進化人陸續突破二階後,都應該具有元素化的能力。”

眾人想到那些厲害的自然力進化人一個個都將元素化,就感到壓力有些大,如果是我方的人、或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人自然是好事,像周奉嵐這樣的死對頭,對方每強大一分,對他們來說都是威脅。

叢夏看著叢震中青黑的眼圈,有些不忍,“二叔,你一晚上沒睡,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什麼時候我們下午再說。”

叢震中想了想,“好吧,我的腦細胞活力下降了,不利於思考。”他戴上眼鏡,“我回去休息兩個小時,下午你把突破二階的方法整理出來交給我。”

“好的。”

叢震中走後,眾人也都感覺到了疲倦。他們所有人都是徹夜未眠,今天一大早又經歷了這麼驚心動魄的較量,現在事情暫時過去了,都有些困乏。

叢夏道:“咱們也回去睡一覺?”

成天壁搖搖頭,“我去訓練場。”

鄧逍道:“我也去。”

叢夏不好意思說自己想睡覺了,只好道:“那我去上課去了。”

莊堯道:“我需要補覺,我在發育,不然長不高。”

唐雁丘道:“我……我去看看柳豐羽吧。”

叢夏道:“也好,帶些吃的去吧,安慰安慰他們。”

眾人離開後,唐雁丘去廚房拿了些吃的,然後上了樓。

柳豐羽的房間就在他隔壁,這裡的隔音很好,他貼近了門,才聽到裡面隱約有哭聲。他在門口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敲門,他就那麼愣愣地在門口站著,等了半天,裡面哭聲沒了,他才敲了敲門。

柳豐羽打開了門,他眼圈泛紅,有些意外地看著唐雁丘。

唐雁丘舉了舉托盤,“不知道他們吃飯沒有?”

柳豐羽微微一笑,“小王已經送了吃的過來,你進來吧。”

唐雁丘不自在地走了進去,柳豐羽的父母看著他,露出善意的笑容,“你好。”

唐雁丘點點頭,“伯父伯母,你們好,讓你們受驚了。”

柳豐羽道:“爸,媽,這個人叫唐雁丘,我剛才跟你們說過的。”

柳父道:“說過說過,小唐,謝謝你照顧我們兒子。”

唐雁丘道:“不客氣,大家都是互相照顧的。”

柳豐羽道:“爸,媽,你們趕緊吃飯吧。”

他們確實餓了,坐到一邊的桌子開始吃飯。

倆人走到了陽台,關上了落地窗,柳豐羽定定地看著他道:“今天謝謝你。”

唐雁丘搖搖頭,“你應該謝天壁。”

“我感謝你們每個人。”柳豐羽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吃飯的父母,“我本來以為不可能找到他們了……”

唐雁丘道:“你很有福氣,他們在這裡會很安全,以後你不用擔心了。”

柳豐羽含笑看著他,“你怎麼還學會安慰人了,跟誰學的。”

唐雁丘不自在地說:“有什麼……需要學的。”

“當初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麼?”

“你答應雁瑾的,保護我,也保護我父母,算數嗎?”

唐雁丘認真道:“算。”

柳豐羽笑道:“那我可占了大便宜了。”他笑完之後,表情嚴肅了幾分,“唐雁丘,我不用你保護我,我自己能顧得了自己,但是以後萬一……萬一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我父母,比如,要是我不在了,你就把他們帶回唐家吧,那裡比這裡安全多了。”

唐雁丘皺眉道:“不用說喪氣話。”

“這不是喪氣話,每個人多少都有準備吧,誰敢說自己能長命百歲。”

唐雁丘別過臉,心裡有些堵得慌。

柳豐羽突然換了種調侃的聲調,“我那天說的也算數。”

“嗯?”唐雁丘轉過頭來。

柳豐羽湊近了他,輕輕朝他的臉吹了口氣,“以身相許。”

唐雁丘面色一紅,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柳豐羽哈哈大笑起來,“你怎麼這麼有意思呢。”

唐雁丘懊惱地看了他一眼,“我去訓練場了。”

柳豐羽道:“去吧,我陪他們一會兒,然後我也去。”他伸了伸胳膊,“必須得變得更厲害才行。”

人因為有所牽掛,才會變得更強。

 

151 末世之謎

 

幾天之後,關於那九根香柱的文件,曹知賢終於批了下來。

拿到香柱的第一時間,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實驗室。

莊堯穿著一身白大褂,那衣服是按照他的尺寸做的,襯著他白皙稚嫩的小臉,看上去居然也有木有樣的。他拿著托盤放到桌子上,托盤裡躺著九根乳黃色的筷子粗的條狀物,儘管知道那就是香柱,可是跟他們第一次見的時候相差很多。

鄧逍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看上不太一樣啊。”

叢夏道:“嗯,可能是在地宮裡放了太久,長霉了吧,現在乾淨了,顏色好看多了,而且好像還挺有彈性的樣子。”

莊堯道:“你可以拉拉試試。”

叢夏拿起其中一根,那香柱果然軟多了,可以隨意彎成任何角度,他又試著拽住兩邊用力拉扯,但是拉長了三公分就拉不開了,“哇,挺緊啊。”

“你讓鄧逍試試。”

鄧逍也拿起一根,用力拉開,他叢夏好一些,拉開了六七公分,“嘿,真夠緊的,我變身試試。”說完躍躍欲試的樣子,真的要變身。

莊堯一把奪過香柱,白了他一眼,“別做沒用的事。”他把香柱遞給了唐雁丘,“你試試。”

唐雁丘結果香柱,在手裡感受了一下,也許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那看上去像膠條一樣的東西非同一般,並非是因為它是千年不朽的香柱而非同一般,而是……似乎這東西真的是上好的弓弦的材料,讓他僅僅是拿在手裡,就很有感覺,似乎冥冥之中跟他有一些緣分。

他拽住兩頭,用力地拉伸開來,硬是把那香柱拉開了一倍的長度,此時,他手臂上的筋已經清晰可見。當他鬆開手後,那香柱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好像從來沒有受到過暴力的拉扯,一般如此緊的材料,被拉開一倍的長度,是幾乎不可能百分之百還原的,彈性一點會受到一些損傷。

唐雁丘驚喜地說:“果然是寶貝。”

莊堯拿尺子量了量,“嗯,跟我們之前試驗的一樣,無論經過怎樣的拉扯,都能完全復原,什麼動物的筋都不可能這麼神奇,但是經過檢測,這確實是某種脊椎動物的筋。這種材料用來做弓弦是絕對完美的,無論遭遇怎樣強度的拉扯都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彈性,可以保證唐雁丘箭術的完全發揮。”他把香柱放到了一起,推到了叢夏面前,“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怎麼把它們拼到一起。”

叢夏伸手撥弄了一下,“我試試。”

“你不能只是試試,你必須成功。用任何現代技術的手段都不可能做到無縫銜接,如果這根強度如此之大的弓弦有九個接口,那效果會比牛皮筋還差,你需要讓它們完全的融合,就像它們在那種動物體內時一樣。”

叢夏往那香柱裡注入了一些能量,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細胞活性,他道:“我還是有點把握的,應該沒問題。”

成天壁道:“關於是什麼動物,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莊堯道:“有,不過只是猜測。”

“什麼?”

莊堯道:“他們提取了沈長澤的基因進行比對,他們覺得這有可能是‘海龍’的筋。”

“‘海龍’?”

“這個你們還不知道,簡單來說,海龍是龍血人的祖先。八幾年的時候,我們國家挖掘海上石油,下鑽井的時候炸出來一條怪魚,全身金色,外形有些像古代神話傳說中的龍,你們可以想象成沈長澤變成魚的樣子。總之,那條魚全世界獨此一隻,而且無論在那個海域怎麼搜尋,都再也找不到其他的。這條魚後來被人發現它的血液是寶藏,不禁是濃酸,而且是同樣劑量下強度比海洛因高出千倍的興奮劑,能讓人在瞬間變成力大無窮、嗜血成性的超人,不過很快就會死亡,但如果劑量小的話,人就能活下來。最開始利用海龍的血液,是想製造高純度的興奮劑,用於醫學研究和武器製造,結果後來隨著研究的深入,就製造出了基因改造戰士,也就是那些龍血人。現在海龍的身體已經被利用得所剩無幾了,純正的海龍血液可能已經沒了,它只有血液提取的基因可以用於基因改造,目前改造試驗用的都是沈長澤的血,培養出來的龍血戰士不禁成功率低,而且戰鬥機能也比用純正海龍血改造出來的差很多。本來尋找了二十多年,他們對再找到一條海龍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是現在時代變了,什麼離奇的動物都出現了,海底還出現了超級生命,他們又燃起了尋找海龍的希望,所以,這筋一出現,他們就非要跟龍血基因比對一下。”

叢夏皺眉道:“這思維跳躍是不是有點大。”

“不大,有這樣的猜測也是很合理的。龍的傳說由來已久,凡是傳說,都有一定傳播廣泛的事件作為渲染的基礎,海龍就很符合傳說中生活在水中的龍的形象,這麼強大的深海生物,肯定經歷過數億年的演化,人類有文字記載的歷史才幾千年,海龍完全有可能在歷史上出現過,只是跟我們知道的形象不符合而已。而海龍和這些香柱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全都是人類資料庫裡史無前例、沒有記載的生物,而且找不到任何可以追溯的蹤跡,這樣的動物其實並不多,大部分我們新發掘的物種,都能找到它的祖先和同類。既然他們都是孤零零的,而且身體構造遠超過人類的想象,那麼將他們連想到一起並不奇怪。”

唐雁丘道:“如果這真的是海龍的筋,我還能用它做弓弦嗎?”

莊堯一瞪眼睛,“東西都在我們手裡了,想拿走?除非來搶。”

叢夏笑道:“對,除非來搶,這就是我們的了。不過,我記得沈長澤的血液濃度高達96%還是97%吧,這麼接近的血液濃度,用於基因改造的成果卻和純血差那麼多。”

“別小看那3%的差距,那是高級物種和混血雜種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沈長澤和海龍之間的差距,絕對是翻天覆地的。”

鄧逍撇了撇嘴,“小莊堯,你嘴巴真欠,要是被單哥聽著,肯定抽你了。”

莊堯白了他一眼,“雜種是個中性詞,你有時間少睡覺吃飯,多看點書。”

鄧逍的臉垮了下來,鬱悶地看著叢夏,像個跟小朋友打架輸了的小孩兒,眼睛裡就寫著“叢哥你管管他”。

叢夏沒理他,他有更關心的事,“聽說艾爾·莫瑞出現了返祖跡象,是最近三個月才開始變異的,他有可能返祖成海龍嗎?”

“他確實出現了明顯的魚類返祖跡象,根據唐汀之的說法,他最開始的血液濃度是66%,三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達到69%了,別小看這3%,這點差距在龍血人的能力是體現得很明顯的。他現在可以在水裡自由呼吸達到半個小時。不過,要注意的是,海龍是一種動物,但它不是一個獨立的種,它是魚類,所以艾爾·莫瑞體現的更多特徵,是魚類的特徵,而不是海龍的,只不過因為他是龍血人,所以在返祖的時候,出現了龍血濃度增加,體現海龍特徵等情況。要把一個物種的所有特性完全返租出來,需要很長的時間,就算他能把所有魚類的特徵都返租出來,他也不會成為海龍,他只會成為魚,不過,到那個時候,他的血液濃度恐怕就跟沈長澤差不多了,所以,對他的研究還是很必要的。”

柳豐羽道:“我就奇怪了,為什麼沈長澤是純血呢?龍血人的血液濃度都是怎麼決定的?根據體能?”

莊堯搖了搖頭,“不是,龍血人的血液濃度,跟自身基因有關,自體基因跟龍血基因融合得越好,龍血濃度就越高,成功率也就越高。艾爾·莫瑞是除了沈長澤之外,融合最好、排異反應最小的一個龍血人,而沈長澤之所以能達到幾乎純血,是因為他不是被改造出來的,他是被兩個龍血人生出來的,排異反應被他的父母承擔了,基因融合他在胚胎裡就完成了。不過,女性龍血人是鳳毛麟角,受孕更是目前只有他母親成功過,所以他是唯一一個‘純血’龍血人,雖然他的血液濃度只有97%。”

“原來如此……”叢夏挑起一根香柱,“如果這個真的是海龍的筋,那就說明海龍真的在歷史上出現過,而且,它能夠被找到。”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我一點也不希望這是那什麼海龍的筋,你怎麼就不想想,如果那種大怪物真的在海里,那有一天我們去南海的時候,就有可能碰到它,你想碰到它?我光是聽到幾十米長的食人魚、上百米長的大烏賊,我就不想去了,你是不是嫌我們命太長啊。”

叢夏苦笑道:“我隨口說說,我也不想碰到。”

莊堯道:“想不想又怎樣,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叢夏,你今天就留在實驗室吧,試試吧它們接起來,唐雁丘和柳豐羽,你們這幾天什麼都不要,抓緊一切時間突破二階,我們敵人越來越難對付了,而我們還太弱。”

眾人點點頭。

莊堯說得沒錯,他們還太弱,除非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否則如何對付那些動不動幾百米上千米的超級生命?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珍視的人,他們每一個人,都要不斷地變強。

 

152 末世之謎

 

叢夏開始把精力集中花費在處理那九根香柱上。

唐雁丘的弓長1.5米,這九根香柱連接在一起,剛好能夠用,莊堯之前還在為給唐雁丘尋找合適的弓弦而發愁,甚至打算派人回唐家找一找,結果還沒來得及行動,他們就從大雁塔帶回了這些東西,這不得不說是個完美的巧合。

叢夏在開始感受它們的時候,發現這些香柱裡還殘留著極其微弱的火能量,按理說,動物體死亡之後,能量會在幾個小時內散去,如果過了一天,能量就沒有吸收的價值了,但是這不代表能量會徹底消失,不過,經歷了千年還能殘留著些微能量,也未免太神奇了。

叢夏決定用火能量將它們修補起來。他嘗試的最多的是用能量改變物體形狀和分子密度,其他的改造雖然也嘗試過,但是不如這兩種改造用的嫻熟,但是拼接物體,而且是從分子層面拼接,讓它們回到最初沒有被切斷時的樣子,他是從來沒試過的。他把兩根香柱合在了一起,小心地往裡面匯入能量,試圖用修補人體損傷的方式修補它們,畢竟如果是人的筋斷了,他這種方法可以促進細胞再生,讓它們自動愈合。但是他試過之後發現這個方法不行,因為這些筋已經死了,無法再生細胞,自然也就不能自動愈合。

看來,只能把它們當成材料來拼接。

叢夏一整天的時間都泡在實驗室裡,不斷地嘗試著。他大部分時間用在了處理香柱上,同時也分出時間上課和做體能訓練。

這時候,其他人也都異常地忙碌。

所有人每天都要做的兩件事,一個是體能訓練,一個是體能能量核的修煉,除此之外,莊堯開始給每個人制定獨立的訓練課程,並同時在為所有人打造合適的武器。

他給成天壁單獨在訓練場裡僻出一個角落,放了一個重達兩頓的大鐵球,讓成天壁每天對著這個鐵球劈砍和刻字。成天壁的風刃用來切肉切木頭自然是所向披靡,但是碰上鋼鐵就明顯的力不從心,畢竟風是無形的,它本身沒有削砍能力,是成天壁賦予它速度和力度,讓它能夠破切物體,但是要切開鋼鐵實在是太難了,那必須在一個非常精確的角度,注入非常強大和銳利的風,同時還要具備瞬間破切的速度。刻字是為了鍛煉他控制風力的精準度,劈砍是鍛煉他的速度和力度,成天壁也不多廢話,每天就對著這個鐵球練習。一開始,他只能在鐵球表面刻上淺淺的字,而且七扭八歪,隨著練習的深入,他能夠對鐵球表面造成的傷害越來越深。

唐雁丘和柳豐羽兩個人由於馬上就要突破二階了,每天一半的時間都在閉關修行,而另外一半的時間則要進行自己的訓練。

唐雁丘每天的常規訓練是臂力訓練和射箭兩部分,這兩樣並不需要莊堯教他,他三歲開始習武,一天都沒有疏於鍛煉,知道怎麼樣讓自己的體能和技術變得更加好。不過,莊堯給他增加了針對禽類返祖人的訓練計劃,讓他鍛煉翅膀能力和視力,同時給他製造了障礙環境,讓他閉著眼睛訓練雷達能力,試圖用訓練的手段激發他將生物雷達的能力返租出來。這種激發潛能的方式是非常有效的,生命體進化的方向,都是為了適應環境、更好的生存,當有某一方面的生存需求時,生命體就會自發地朝著那個方向進化,只不過,這種進化通常需要以萬年為單位的時間、經歷無數代的努力才能完成,但是,在這個瘋狂的末日時代,所有變異動物用一年的時間達到了比寒武紀百萬年的時間更加變態的進化,所以唐雁丘在短時間內強制進化出生物雷達能力也並不是什麼難事。等到唐雁丘能把這個逆天的能力進化出來,他就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了,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是他的眼睛,他可以感知周圍的任何活物和死物,比以前更快地射出致命的箭。

柳豐羽的訓練比較特殊,體能訓練方面他可以和大家一起進行,但是針對他能力的訓練,莊堯給他單獨找了個小一些的訓練室,畢竟他的消化液有腐蝕性,還會散髮生物武器等級的臭氣,如果讓他在地下訓練場裡訓練,所有人都會被他熏暈過去。柳豐羽對這一點很滿意,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能力。他的訓練主要是臭氣的操縱和消化液的濃度,莊堯給他準備了不同強度的物體至少上百件,從最軟的海綿到最硬的鋼材不一而足,針對他花瓣上的倒刺,也設計了一套刺穿精準度的訓練。每次柳豐羽離開訓練場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敢進去。但是奇怪的是,他只要把臭氣散去,換一身衣服,自己的身上就沒有味道了,只是他心裡潔癖極其嚴重,每次訓練完都要洗很長時間的澡,然後噴上香水,才覺得自己可以見人。

鄧逍的訓練更為複雜一些。因為他是近身格鬥型戰鬥員,必須具備好的格鬥能力,否則空有一身蠻力和速度,很可能連敵人的尾巴都抓不到,因此他的訓練是全軍事化的,莊堯特意找了兩個特種兵給他當教練,輪番上陣訓練他。除了格鬥訓練之外,鄧逍還有一半的時間要做兩棲爬行類返祖人的訓練,這方面的工作量也相當大,比如,他每天要在光滑的天花板上爬至少一個小時,以鍛煉他無視重力的爬行能力,這種爬行極其消耗體力,因為他身體重達三百多斤,只靠四隻腳的吸盤吊起這麼重的身體,可想四肢的負荷有多大,因此所有人都能看到一隻大蜥蜴每天在頭頂爬來爬去,有時候一邊爬一邊大喊著自己中午和晚上要吃什麼;此外,莊堯要求他訓練部分變身的能力,例如在人類的形態下使用局部皮膚強化、尾巴或者吸盤能力,這樣可以有效地節省能量,有時候鄧逍並不需要完全變身就可以達到某個目的,他也有局部變身的能力,只是控制得很差,也從來沒鍛煉過;鄧逍自己比較喜歡做的訓練,是變色訓練,就是返祖出變色龍的能力,讓他呆在一個單一色調的房間裡,不斷暗示自己融入環境,因為這種訓練不需要動,他可以偷懶,經過一個多星期的訓練,他終於能讓自己的皮膚降低一個色號了;最讓他難受的訓練,是莊堯逼迫他返租出神經毒素,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鄧逍每天都要被注射小劑量的毒液,讓他的身體細胞對毒液進行反撲,從而激發他體內毒液的分泌,因為神經類毒素對人的痛感神經刺激比較大,鄧逍每次都疼得直叫喚,在痛苦了十天之後,也終於出現了效果。總之,鄧逍累的每天幾乎都是爬回去的,飯量比平時翻了一倍。

至於莊堯自己,每天除了要進行很多實驗、不時監督他們訓練以及研究針對性武器外,還要抽出時間用以自己的修煉,他忙的每天只能休息四五個小時,半個月下來瘦了一圈兒。

在他們的隔壁,龍血人和那些雇傭兵也都在地下訓練場裡不分晝夜的強化著自己,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裡,姚潛江、李道藹甚至周奉嵐、吳悠,以及許許多多非敵非友的強者們,也都在不斷地讓自己變得更強。

二十天后,叢夏在經歷過無數次的失敗,消耗了數不清的能量後,他終於成功讓兩根香柱完美融合到了一起,他生怕自己忘了剛才是怎麼做到的,第一時間不是報喜,而是撲到電腦前把自己剛才能量入微控制的方式和分子改造的方式快速用自己的語言記錄了下來。

然後,他才打電話給莊堯,讓莊堯來測試這兩根香柱的結合是否達標。

莊堯很快就來了,他拿起那兩根香柱,表面上看它們之間沒有任何連接的痕跡,完全就像是一個東西,他把香柱放到顯微鏡下,仔細地看了半天,才道:“不錯,連接處的密度達到了其他地方的80%。”

叢夏一聽,有些失望,“還是不行啊。

“已經可以使用了,只是不夠完美。不過,銜接起來難,但是改變分子密度可是你的強項,你只要再耗費一些時間,肯定能讓它們變回沒有被切割的狀態。”

叢夏揉了揉發暈的腦袋,“對,你說得對,我都有點暈乎了。我想把這九根香柱完全連接起來,然後,再逐一對它們的銜接點進行分子密度的強化。”

“嗯,記住,只要達到跟香柱本身的分子密度一樣就可以收手了,銜接處的密度太大,不利於唐雁丘掌握均衡的力道,而且,這畢竟是獨一無二的東西,我怕對它本身造成什麼損傷。”

“放心,我明白。現在要告訴小唐嗎?”

莊堯點點頭,“可以,最近20天所有人都訓練得非常辛苦,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然後所有人休息半天,我們帶著阿布出去野餐。”

叢夏疲倦的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太好了,大家肯定都很高興。”他趕緊往訓練場裡打了個電話,然後又給廚房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準備足夠的食材,給他們裝車上。

十分鐘後,還在訓練場裡苦戰的四個人都回到了三區,鄧逍一看到叢夏,就哭嚎道:“叢哥,我終於能放假了,我謝謝你啊,我都快累成傻逼了。”

叢夏忍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不就給你放假了嗎,大家這些天都辛苦了,一會兒我們就帶著阿布和好吃的好好出去玩兒一玩兒。”

鄧逍感動的差點兒拜天謝地,他都有四五天沒見到阿布了,一般訓練完之後他已經累得只能張嘴吃飯了,吃完就直接回房間睡覺,連打開窗戶和阿布飛個吻的力氣都沒有。

柳豐羽摸出鏡子看著自己的俊臉,嘆道:“終於能休息一下了,我最近累得臉上都長乾紋了,對了,阿清又開了一家美容院,晚上我去做個全身SPA。”

莊堯黑著臉說,“你知道你最近花了多少錢嗎?”

柳豐羽滿不在乎地說:“多少?”

“數字我就不說了,反正你沒概念,這20天大家呆在訓練場裡,一分錢沒花,你卻訂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還讓小王專門給你準備一個房間放衣服。”

柳豐羽笑著說:“我們不是不缺錢嗎?對吧,小夏。”柳豐羽朝叢夏眨了眨眼睛,眼梢都帶著濃濃的風情,特別勾人。

叢夏性格軟趴趴的,對敵人還能硬氣些,對自己人幾乎沒轍,他只能傻笑道:“啊,還行,不怎麼缺。”

莊堯白了柳豐羽一眼,“這不是缺不缺錢的問題,我不會讓叢夏白白把能量浪費在給你買衣服買香水買護膚品上,從今天開始每個人的零用錢都要限額,你的也不例外。”

柳豐羽撇了撇嘴,一把按住莊堯的腦袋,眯起眼睛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找打。”

莊堯推開他的手,“誰讓你不只節制。”

柳豐羽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心裡也沒把莊堯的威脅當一回事,反正唐雁丘的零用錢他直接用就行了,這個呆子根本不花錢,鄧逍的零用錢也可以騙來,那個小傻瓜只要給他買點兒好吃的就行,叢夏和成天壁的也可以借來用,不還就是了,這麼算下來應該也夠了。

眾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零用錢已經被柳豐羽算計了一遍,紛紛回去洗澡換衣服,準備出去好好放鬆一下午。

小王帶著人把新鮮的食材給他們搬到了電力車上,他笑道:“你們的路霸已經從洛陽往這邊運了,估計再半個月就能到了,先說好,油費你們可要自付啊。”

叢夏笑道:“放心吧,一定不賴賬。”

他們對路霸都很有感情,雖然滿車都是可能一輩子也散不去的汽油味兒,但畢竟是陪了他們將近一年、載著他們走過無數旅途的老夥伴,不管怎麼樣,也要把它運回北京來,莊堯還打算根據北京這邊的先進材料改造改造它。

眾人一去找阿布,阿布就興奮滿地打滾,它這段時間太寂寞了,誰都沒有時間陪它,每天呆在對它來說太小的科學院的天井裡,大概是心情不好,飯量少了一些,整隻貓也瘦了一圈兒。

唐雁丘開著車,其他人坐在阿布身上,他們往科學院的後院走去。

科學院的後院現在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片草原,原來這裡就是個很大的空地,用於大型機械設備的存放和直升機起落,現在因為沒有人居住,又疏於打理,野草瘋長,他們只要花十多分鐘的時間走到後面,就等於進入了樹林裡,又隱秘又僻靜。

他們找了一棵大樹的陰涼下,眾人開始分工合作,莊堯和鄧逍陪阿布玩兒,柳豐羽睡美容覺,其他三人搭起燒烤架,架起大鍋,準備他們和阿布的食材,忙得不亦樂乎。

半小時後,叢夏把給阿布的一條大魚烤上了,還把他們自己吃得各種肉類和蔬菜一一放在火上翻烤,旁邊的火堆上放著兩口大鍋,一鍋是給他們喝的羅宋湯,另一鍋是阿布最愛吃、百吃不厭的魚肉羹。

叢夏忙著料理所有東西,儘管額上全是汗,心裡卻很高興。他不用回頭,就能聽到鄧逍沒心沒肺的大笑聲和阿布撒嬌地“喵喵”叫聲,成天壁和唐雁丘在他不遠處低聲交流著武器方面的信息,這樣溫度適宜的悠閑午後,多麼適合一群朋友吃吃喝喝、談天說地、在草坪上打個盹兒。想到他們過去的二十天裡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累得全身無力,對比現在閒散的時光,簡直是地獄和天堂。

如果一直能過這樣的日子就好了,叢夏在心裡感嘆道。

食材很快就全熟了,成天壁幫著叢夏把阿布那條大魚抬到了地上,招呼阿布來吃。

阿布從地上翻身而起,一步跳了過來,地面顫了顫,差點把湯鍋給震翻了。

叢夏把他們吃的東西盛到大碗裡,“來來來,大家吃飯,湯有點燙,吹一吹啊。”

鄧逍馬上擠占了離燒烤架最近的有利位置,一下子拿起一個比他胳膊還粗的烤雞腿,狠狠咬了一口,雞油立刻流了下來,那香酥的味道立刻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鄧逍一邊往裡吞一邊大叫道:“燙燙燙好燙。”

叢夏遞給他他最喜歡和的冰鎮飲料,“我不是跟你說燙了嗎。”

鄧逍灌了一大口飲料,埋怨道:“可你只說了湯啊,沒說烤串兒啊。”

叢夏笑罵道:“缺心眼兒。”

第一批烤熟的東西很快就被他們吃光了,第二批還在翻烤,發出啪滋啪滋的誘人聲音。鄧逍饞的團團轉,最後又忍不住把目光放到了阿布正在埋頭吃的那條魚上。

阿布似乎是感受到了鄧逍的目光,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個魚頭的位置,還討好地衝他叫了一聲,美麗的紫眸波光流轉,充滿了天真單純的依賴。

鄧逍感動得稀裡嘩啦的,“阿布,哥沒白疼你啊。”說著就要走過去。

叢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吃阿布的東西!”

鄧逍不服氣地說:“那你就不要把阿布的魚烤的那麼香啊。”

“你有點兒出息吧。”叢夏把他拽了回來,遞給他一個廚房自製的冰淇淋,“把這個吃了。”

鄧逍的嘴被好吃的堵上之後,果然立刻就老實了。

第二批肉和蔬菜也烤好了,他們又大快朵頤起來,阿布把自己的魚啃成了骨架,開始喝它的魚肉羹了。六個人一隻貓,盡情地享用著美食,天南海北地胡扯著,不時發出暢快的笑聲。

吃完之後,阿布側臥在草地上,半眯著眼睛打盹兒,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輕輕地拍著地,爪子時不時在空氣中抓一下,仔細一看,必定是有小飛蟲經過。眾人靠在它的肚子上,喝著有消食解暑作用的飲料,懶洋洋地享受著美好的午後。

唐雁丘說:“叢夏,那個弓弦什麼時候可以用呢?”他已經期盼了太久,對於一個頂級弓箭手來說,最能讓他心動的,必然是能配得上他的弓箭。

叢夏笑道:“快了,只要再改造一個分子密度,估計兩三天就好了。你心急了吧。”

唐雁丘不好意思地說:“我想適應適應。”

莊堯道:“你自己會上弦嗎?”

唐雁丘道:“會。”

“那就好,到時候你就根據自己的力量調整弓弦,最好留一些餘地,隨著你的進化,你的臂力可能會越來越大,你畢竟是禽類返祖,禽類的胸骨構造為了適應飛行,跟其他動物的都不一樣,胸骨要更結實和突出,可以承受更大的壓力,我相信你的胸骨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只是外表看不出來而已。”

“這個我到沒留意過。”

莊堯道:“因為你畢竟還是人類。你們應該都知道,禽類的胸骨都是往前突出的,為了適應空氣壓力和具備用翅膀帶動身體的能力,如果從科學的角度來說,翅膀要帶動人類這麼重的體重,胸骨至少要突出一米多。因為沒有這斷突出的胸骨,所以禽類異種人和禽類返祖人在整體是人類的形態下,永遠不可能飛的比鳥快,禽類異種人還能完全變身成鳥,你目前看來,除了能長出翅膀、全身覆蓋羽毛和手腳變形之外,好像還不能徹底變成鳥類,所以你的飛行速度相交其他禽類來說就是個短處。”

柳豐羽咋舌道:“胸骨突出一米多?難看死了,唐雁丘,你要麼全部變成鳥,你要是敢用人類的樣子變出一米多長的胸骨,我一定揍死你。”

唐雁丘道:“我變身鳥類沒有意義,我要在人類的形態下才能射箭。”

莊堯聳聳肩,“只是隨口說說,我會想想別的辦法,比如什麼東西輔助的情況下,提升你的飛行速度。我提示你胸骨的事,只是要告訴你,拉弓跟胸壓也有關係,你能拉動的弓的重量,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也許真的有一天,你能拉開傳說中六石的弓,效仿后羿射日雖然誇張了些,但是到時候你的箭絕對會比狙擊子彈射的還遠。”

唐雁丘淡淡笑了笑,“我現在勉強只能來開兩石的弓,六石,感覺太遙遠了。”

莊堯眯起眼睛,“這個時代最迷人的地方,就是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阿布把腦袋垂到了莊堯身邊,舔了舔他的胳膊,莊堯抱住了它的鼻子,親昵地摸著它的腦袋,阿布發出細小地、滿足的叫聲。

 

153 末世之謎

 

眾人結束了野餐後,在天黑之前返回了科學院。剛進科學院,莊堯的助理就告訴他唐汀之在等他們。

莊堯精神一振,道:“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不是跟沈長澤突破二階有關,就是跟海龍有關。”

他們馬上去了實驗室,唐汀之和沈長澤正在等著他們。

莊堯一進實驗室就問道:“怎麼樣?有結果了?”

唐汀之點點頭,眼神中透出一絲狂熱,跟他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嗯,已經確認了,確實跟海龍是同一物種,但是目前還不能確定就是筋。”

“你們之前得到的那隻海龍,難道沒有筋可以做對比嗎?”

“海龍的身體當時被美國人帶走了一部分,其他部分我們在這三十多年間早就解剖了,現在還無法確定,正在逐步跟它的身體各處進行比對,目前還不能告訴美國人這個消息,如果比對不出來,我們才會把樣品發給他們進行比對。”

莊堯挑了挑眉,“你是來跟我要樣品的是嗎?”

唐汀之道:“只要一些切片就可以了,耗費不了什麼。”

“好吧,我今天下午就給你送去一些。”

“另外……”唐汀之看向沈長澤。

沈長澤對叢夏說:“我出現你說的那種預兆狀況了,無論怎麼吸收天地間游離的寒武能量,能量核都不再變化,我自己也感覺到能量核已經滿了,是不是已經到了臨界點?”

叢夏道:“是的,我們這裡的兩個人同樣快要進入這樣的狀態了,請你再等待幾天,成天壁最有經驗,讓他來幫你們突破二階吧。”

沈長澤點點頭,皺眉道:“我這些天感覺身體裡的能量有些亂,沒有以前穩定,你們也一樣嗎?”

成天壁搖搖頭,唐雁丘和柳豐羽也搖了搖頭

叢夏擔憂道:“他們都比你修煉的早,你的能量核至少85%以上是靠傀儡玉充滿的,而他們不同,我說不上來傀儡玉釋放的寒武能量和天地間游離的寒武能量有什麼區別,但是單純靠傀儡玉極速進化的動物的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所以我們都得出了用傀儡玉催生進化的方式不安全,而靠修煉的方法來充滿能量核,至少目前看來是安全的,有成天壁這個成功突破二階的前例。所以我很擔心,你,包括這裡許許多多依賴傀儡玉進化的人,在突破二階的時候會有危險。”

沈長澤道:“這也正是我們擔心的,我最近兩個月已經不再接觸傀儡玉,但是我們依靠傀儡玉進化已經長達九個月以上,也許改變不了什麼了。”

莊堯道:“不用過於擔心,首先,我們不能確定那些動物是在哪個階段爆體的,僅僅是猜測那是一階突破二階,但是我們沒法檢測它們的能量核究竟處於那種狀態;其次,之前做實驗的都是動物,目前還沒有出現人類爆體的情況,雖然這不能證明人類不會走向毀滅,但是人類的進化速度一直就弱於其他物種,越低級的物種進化得越快,越高級的反之,這是這個末日時代的定律,而且其他物種都沒有出現無法繁殖的情況,反而是加速繁殖,只有人類失去了繁衍能力,既然其他物種和人類有這麼大的差別,尤其是進化速度和表達形式方面的巨大差別,那我們有理由猜測,人類不如其他物種那麼容易進化到終極,至少速度應該會慢一些。只不過,人類不能繁衍後代後,死一個少一個,其他動物死得再快,也有後代填補。”

唐汀之點點頭,“這些我們都考慮過了,無論怎樣,進化不是我們能選擇的,也是不可逆的,二階這到門檻,早晚都要擋在前面,現在只能全力以赴,爭取平安地突破二階。”

沈長澤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破二階後,我也能元素化嗎?”他的神色間充滿了期待,整個身體元素化代表著能力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成天壁身體能夠元素化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北京,對於這五個自然力進化人的能力排序,很多人都有了新的想法,不只是沈長澤,其他幾個自然力進化人更是躍躍欲試,全都期待著自己突破二階之後的脫胎換骨。

莊堯道:“自然力進化人多半都會從二階開始元素化,我相信成天壁不是特例。”

唐汀之道:“小莊堯,你想過腦域進化人突破二階會是怎樣的境界嗎?”

莊堯道:“我有過很多猜測,現在腦域進化最厲害的是五區的蔡教授?”

“是的,他以前非常痴迷傀儡玉帶給他的快速進化,不過自從那些實驗案例之後,他也停止接觸傀儡玉了。你的能量核到達了什麼程度?”

60%70%左右吧,你呢?”

“大概80%,我也曾用傀儡玉強化了半年以上。”

莊堯點點頭,“我現在多劃撥了時間去修煉,我要在今年之內突破二階。”

叢夏道:“最遲再過半年,我們都該突破二階了,你和小鄧稍微慢一點,但是年底前應該也不成問題。”

莊堯看向他,“其實,我最期待的是你突破二階後會有什麼變化,你的能量核到達什麼狀態了。”

叢夏愣了愣,笑道:“接近90%了,再兩到三個月就能到達臨界點了。二階之後的變化我還真沒想過,首先能夠承載的能量肯定變多了,其次吸收和輸出速度也會變快。”

“到時候,你肯定發掘出寒武能量的更多用途。”

叢夏心裡也充滿了期待,因為有成天壁這個成功的先例在,每一個變異人都對突破二階後能夠獲得的強化而憧憬不已。

莊堯道:“對了,聽說姚潛江和李道靄都回來了,他們都帶回傀儡玉了嗎?”

“姚潛江帶回一枚,算是輓回了上次在大雁塔空手而歸還受了重傷的面子,李道靄失敗了,還損失了麾下一個隊的副隊長。”

“怎麼回事?李道靄在湖南碰到了什麼?”

“集體毛髮進化的黃鼠狼大軍,平均身長1.2米。”

叢夏皺眉道:“黃鼠狼?毛髮進化?”

莊堯道:“怎麼?你不會以為動物只會不停地變大吧,他們也能進化出新的能力,也能跟其他東西異種,最近一次見過的最有趣的動物異種,是獅子和烏鴉的異種。”

“不,我當然知道,只是,整個群體都毛髮進化了,傀儡玉的作用真是驚人。”

唐汀之道:“需要自然力進化人親自出馬回收傀儡玉的,都是任務難度評估A級以上的,失敗的幾率在70%以上,李道靄失敗了不足為奇。”

莊堯道:“把任務難度評估等級給我們說一下。”

“任務難度評級從D級到SS級,分為D/C/B/A/AA/S/SSD/C是一般任務,根據情況派遣一個排的兵力或者20個變異人;涉及傀儡玉的任務難度都在B級以上,需要分隊長級別的親自帶隊,或者一到兩個連的武裝軍,比如洛陽那個蝙蝠人手裡的傀儡玉;A級以上需要自然力進化人親自帶隊,或者一個營的武裝軍,AA級別需要武裝軍至少一個團的力量,再加上兩個或以上自然力進化人親自帶隊,注意,不是或者,而是武裝軍和自然力進化人要同行,不過,很多情況下都達不到條件,因為武裝部隊的移動太耗費資源了,尤其是長距離的,幾乎無法實現。”

SSS級的呢?”

“目前還沒碰到過。”

“那大雁塔是哪個級別?”

AA級。”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果然嚴重不達標,我們去西安的時候,就安排了一個連,武器還不充足。”

唐汀之道:“這都是沒辦法的,就因為大規模部隊移動受到限制,所以以一擋百的變異人的作用才會這麼大,我們正在努力研究新型替代能源,爭取以寒武能量來解決越來越嚴重的能源危機,到那個時候,武裝部隊的長途移動就不成問題了。”

成天壁道:“那麼,魔鬼松是什麼等級的?”

唐汀之沉聲道:“SS級,魔鬼松、青海魔境目前並列SS級,而海洋族的威脅目前不可估量,恐怕已經超出了我們的任務難度評估體系。”

“青海魔境?”這個詞他們倒是第一次聽說。

“對,我們在這一年裡,因為現在正在實施全國大型城市的信號恢復工作,所以斷斷續續地從青海那邊收到一些求救信號,這些信號幾乎都是幾個月前發出的,而且是發往全國各地,我們從信號裡得到的信息很少,因為信號不穩定,而且時間很短,但是有以下幾點是所有信號裡都提到的。第一,青海已經全面淪陷,普通人類幾乎無法生存,變異人類勉強度日;第二,變異動植物攻擊性極強,進化程度極高;第三,青海出現了迷霧森林,只能進不能出,而且這種迷霧森林不只一個,由於青海地廣人稀,幾乎沒聽說過有人能夠離開青海,我們現在正在全國範圍內尋找成功離開青海的人,希望獲得更多信息,不過現在還沒找到。”

叢夏咋舌,“這麼可怕。”

唐汀之道:“現在說這個還有點早,青海我們要做足準備再去,至少要對那種迷境森林有所了解,否則進去出不來豈不是全軍覆沒。目前我們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對魔鬼松的研究中,最近我們討論出了去搜集魔鬼松情報的隊伍——你們,龍血族和六道黃泉。”

眾人對視一眼,想起從震中曾說過李道靄為人比較磊落,不管怎麼樣,相比下來他們更願意跟李道靄合作,而不是城府太深的姚潛江,當然更不會是敵對的周奉嵐。

“這次怎麼去?還坐氣球艇嗎?”

“不,氣球艇只能把你們送到小興安嶺附近,因為那裡叢林密布,變異禽類非常多,氣球艇這種長相怪異的‘飛禽’一定會遭到它們的攻擊,根本扛不住,到了附近你們就用大型哺乳動物代步吧,你們有阿布,李道靄那邊也有合適的寵物。”

叢夏想起他們上次飛去西安,路上遇到了幾隻變異的大鳥,因為數量少而且體積小,沒有攻擊他們,不過從他們旁邊飛過的時候,還是嚇得不輕,因為在這個進化時代所謂的體積小,是翼展沒超過四米。

莊堯道:“我們這邊需要完成兩件事才能出發,第一,唐雁丘和柳豐羽突破二階,第二,唐雁丘的弓弦做好,估計最多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你們就繼續搜集更多的資料吧。”

唐汀之點點頭,“我明白,趁這幾天加大訓練強度吧。”

莊堯道:“嗯,應該加大訓練強度。”

鄧逍的臉立刻垮了下來,“還加大?要命啊。”

叢夏笑道:“如果你的能量恢復不了,我會幫你的。”有時候他們訓練了一天,能量消耗過大,一晚上恢復不過來,就會找叢夏快速補充能量,跟手機充電一樣方便。

鄧逍哭喪著臉扭過了頭去。

唐汀之走後,莊堯道:“時間剩的不多了,我希望能在這幾天之內把給你們量身打造的武器先做出來,現在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讓叢夏將它們改造成無限能源武器,雛形全部都是有彈藥消耗的,你們正好趁這次試驗一下,給我提供後續的改進數據。”

“你給我們做了什麼武器?”

莊堯拿出一個U盤,插進了電腦裡,然後打開了3D投影儀,在他們面前的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柄漆黑的超大型機關槍,足足比加特林大了一半,而且把六管改造成了十管,十個槍管呈兩圈,裡六圈,外四圈,看上去霸氣威武,光是看3D影像圖就能想象出實物該有多大、多重、殺傷力多強。

莊堯道:“猜猜這是給誰的?”

“我!”鄧逍兩眼放光,“一定是給我的,這就是照我的個頭設計的。”

莊堯道:“嗯,是給你的。”

鄧逍感動的眼淚差點掉下來,恨不得一把抱住那虛幻的3D影像,他激動地說:“太酷了,太酷了!小莊堯,我愛死你了!”

莊堯白了他一眼,“這挺改造機槍重達12公斤,每分鐘可以射出6000發子彈,,可以適應四個型號的子彈,這槍最有價值的地方是它外面的這一圈槍管。”莊堯指了指外面那四圈槍管,“這四圈槍管的內部膛線不是固定的,而是可以活動的,每個槍管盡頭都有一個手動開關可以調節膛線角度,最大角度差為30度,也就是說,它們可以平著射,也可以輻射你周圍30度角的敵人,不過你一定要反覆練習,掌控好角度差,在有隊友在旁邊的時候不能誤傷。”

鄧逍拼命點頭,看莊堯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感激。

莊堯道:“槍已經做出來了,在調試階段,目前我們正在針對子彈做最後的調整,因為這槍耗費子彈太多,彈夾箱是個很大的問題,只有你這個體型能背著了。”

鄧逍道:“沒問題,我可以一直保持在變身狀態。”

莊堯換了下一幅圖,3D圖像換成了三支箭,他看向唐雁丘,“這是給你設計的三種箭,第一個是輕小流線型,密度高,不容易被風向影響,能射的最遠,用於遠程狙擊最合適,打算造300支;第二個是重炮型,整箭很大,箭頭進入體內後,會在瞬間脹裂成蓮花形並旋轉一圈,不僅能死死卡住肉,無法拔出,而且旋轉角度會將出血量提高3倍,殺傷力最大,但是因為太重,受地心引力影響較大,射程比較近,超過50恐怕就沒準頭了,適合一擊狙殺,這個打算造30支;第三種是散彈型,箭頭會在射出的瞬間分散成50片鐵片,所有鐵片都浸過致命的神經毒素,可以立刻讓人失去行動力,並且在五分鐘之內殺死一個普通成年人,變異人如果施救不及時也會死,這種箭殺傷力很大,能夠彌補你無法群攻的弱點,但是因為工藝難度太高,必須手工製造,目前直製造出了20支,以目前的情況看,適合逃命的時候用。”

唐雁丘聽得目瞪口呆,臉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很矛盾。

莊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不會大俠思想作祟,不屑使用這些花招太多的箭吧。”

唐雁丘垂下了眼簾,低聲道:“不是。”他明白這個時代已經跟磊落和正氣再無關係,只是二十幾年來接受的教育和熏陶讓他始終覺得這種行為令人不齒,他感到很矛盾,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這樣能夠極大提升戰鬥力的箭,所以為自己心裡的矛盾而苦惱。

柳豐羽拍了下他的背,“想那麼多沒用的幹什麼,人要死了什麼都是白扯,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唐雁丘點點頭,“我明白。”

莊堯聳了聳肩,換了另一幅圖,“這是給你設計的新的箭筒,帥吧。”他有些得意。

“哇,帥爆了。”

唐雁丘抬起頭,3D影像圖出現了一個很粗的原木色箭筒,箭筒帶一個蓋子,似乎是為了減輕重量,材質非常地薄,只有一根小指厚,箭筒上雕刻著大氣素雅的花紋,箭筒裡的空間被分成了211,最大的那一半自然是用來放輕小箭的,另外兩個留給重炮箭和散彈毒箭。

莊堯解說道:“箭筒的外材質在設計的時候本來打算用鈦金屬的,但是那不符合我的審美,原木箭筒更適合唐雁丘,不過這種木材質太薄了,無法承重,所以需要叢夏改變木材密度,這個對你來說很簡單。這個箭筒可以裝150支箭,足夠應付大部分戰鬥了。”

唐雁丘道:“謝謝。”看到這樣強大的裝備,他發現自己還是高興多於猶豫的。

莊堯又換了一張圖,這回,3D圖像上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那是一個筒狀的銀白色金屬塊兒,約20釐米長,中空,內直徑約人的小臂粗,厚度足有五釐米,看上去就像一個很厚很胖的金屬管子,眾人臉上都露出疑惑地表情。

莊堯笑道:“猜不出來這是什麼了吧?”

成天壁道:“難道是……空氣炮?”

莊堯得意地一笑,“沒錯,就是給你設計的空氣炮,也就是風炮,不過,這個風炮只有炮筒的部分,因為你自己就能產生風力,你把這兩個炮筒套在手上,產生風力後,這個炮筒內部的軌道可以幫助你快速壓縮風力,形成殺傷力很大的炮彈,如果你一次性注入5公斤的風力,爆炸強度相當於10公斤的塑10炸彈,但是要注意,你一次性注入風力不能超過20公斤,否則炮筒會因為無法承受風壓而爆炸,而且在你使用十到十五次以後,炮筒會發燙,這時候就絕對不能再用了,必須等它冷卻,否則也有爆炸的風險。”

成天壁由衷地讚嘆道:“好東西。”

叢夏皺眉道:“有點危險啊。”

“只要操作得當就沒事,我們在實驗室已經反覆試驗六百多次了,20公斤和15次都是安全數據,為了以防萬一,絕對不要超過這些安全數據,風炮只是輔助,你本身的能力更有價值。我給你做了四個,你可以替換。不過這東西不輕,會稍微影響行動。”

柳豐羽難耐道:“我呢?你給我準備了什麼武器?”

莊堯道:“你的武器是最難設計的,因為你的攻擊技能涉及液體和氣體這兩種最不好控制的東西,因為它們隨時都在流動,想來想去,我給你設計了這個。”

他換了一幅圖,3D圖像上出現了一個……像是蓮蓬頭和水槍組合到一起的怪異東西,水槍下掛著一個胖乎乎的水膽,長得又難看又滑稽。

柳豐羽一看就火了,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是故意的吧,給我設計這麼難看的東西,配得上我的美貌嗎?”

莊堯道:“可能是因為你買了太多沒用的東西,消耗了我的研究經費,所以我沒錢把它做得更漂亮了。”

柳豐羽摩拳擦掌,大踏步上去就要揍他。

莊堯淡定地往叢夏身後一站,解說道:“你也別小看這個東西,雖然難看了點,但是它的噴射頭可是經過精密設計的,你的消化液完全可以當成子彈射出去,但是在沒有外力輔助的情況下,你只能近身攻擊,簡直是浪費消化液的攻擊力,這個水槍全身由最先進的鈦合金打造,完全防腐,而且這個水槍可以調節角度、射速和射程,最大角度差120度,最大射速32米每秒,最大射程300米,一共有20個發射孔,三種發射模式,水膽可以一次儲存兩公斤的消化液,這裡有個方便口可以讓你隨時補充。現在你還嫌棄它嗎?這種鈦合金可是相當貴的,夠你買一輩子衣服。”

柳豐羽咬著牙,神情複雜地看著那個水槍,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功能聽上去牛逼死了,可以大大提升他的戰鬥力,但是這玩意兒實在是醜爆了,他無法想象自己這麼英俊的人拿著一個帶著蓮蓬頭的水槍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光想想他就覺得羞恥。

莊堯眼中閃過戲謔的光芒,準備偷偷再加裝一個水膽,讓這把水槍變得更加難看,並且在成品設計出來之後不告訴柳豐羽。

叢夏眼饞地看著莊堯,“小莊堯,我呢?我呢?”

莊堯輕笑看著他,“你嘛……”

 

154 末世之謎

 

叢夏殷切地看著莊堯,心裡又期待又忐忑,期待自己也能有個瞬間提升戰鬥力的武器,忐忑則是害怕自己也攤到一個蓮蓬頭水槍那麼奇葩難看的武器。

莊堯道:“沒有。”

“什麼?”

“你的武器我沒設計出來,我對你的武器有很多構想,正是因為構想空間太大、可能性太多了,所以一時掌握不好方向。而且,你的戰鬥力不是主要的,我的時間也有限,所以我優先給戰鬥員設計了武器,你的就再等等吧。”

叢夏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失望的不得了。不過仔細想想,他確實也沒什麼可以用到武器的地方,他槍法差,又不會用刀,他自己都想象不出究竟什麼武器適合他,再說他也確實不用戰鬥。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你要武器,我把我的讓開給你,你往裡灌點硫酸,效果也是一樣的。”

叢夏嘿嘿一笑,“還是不用了。”

莊堯換了一張3D圖,一件黑色的緊身戰衣出現在他們面前,“這是用叢夏改造過的變異棉製造出來的,外面加了防火保暖塗層,重量只有0.8公斤,彈性很好,可以抗擊3MM口徑子彈的近距離攻擊,而且破損之後不會抽絲,不容易增加破損面,是目前我們能製造出來的最先進的防護面料,過幾天就能全部製造出來,是根據每個人的能力特性定制的,你們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

柳豐羽道:“有,能換個顏色嗎?”

莊堯白了他一眼,“染色沒有任何意義,不通過。”

鄧逍道:“給我留了尾巴的位置吧?絕對不要做成開襠褲的樣子,不然我不穿啊。”

莊堯道:“一切關於外形好看難看之類的提議和要求都不接受。”

成天壁道:“製造單獨的替換襪子,這種材料防潮效果很好,在胸口、腰眼等要害部位加厚至少兩層,其他的等我拿到防護服試穿之後再提出意見吧。”

“好。”莊堯關掉了投影儀,“諸如鞋、手套、護胸之類的配件也都在趕制中,預計一個星期之內可以讓你們試穿,武器還要再等一等。今天珍惜時間休息一下,明天加大訓練強度。”

鄧逍興奮地說:“看了我的武器我渾身都來勁兒了!”

柳豐羽臉色很難看,“我要回去睡覺了。”

鄧逍大笑著拍著柳豐羽的肩膀,“柳哥,等我的機關槍做出來給你玩兒玩兒,要是你拿得動的話,哈哈哈哈哈。”

柳豐羽踹了他一腳,氣衝衝地走了。

幾天之後,唐雁丘和柳豐羽幾乎同時到達了一階到二階的臨界點,倆人的感覺比沈長澤好很多,狀態也比沈長澤穩定。他們通知了沈長澤,準備讓成天壁全程陪在他們身邊,務必帶領三人安全地突破二階。

這是一個大事,龍血族主要的幾個骨乾全都來了,各個神色凝重,畢竟那些動物進化過度後爆體的畫面實在太過震撼,突破二階他們要面對一個可怕的未知,這個未知讓所有人擔憂。

從震中給他們準備了一間安全和密閉性極高的實驗室,實驗室採用的是雙層可控玻璃,可以調解成多種模式,目前玻璃被調解成了外面可以看見裡面,但裡面看不見外面的模式,方便其他人監控。三區加派了很多警衛,把實驗室團團圍了起來。

四人進實驗室之前,莊堯對唐雁丘和柳豐羽說:“你們兩個一定要保持冷靜,碰到瓶頸的地方不要亂來,和成天壁好好溝通。”

唐雁丘點點頭,“放心。”

柳豐羽看上去挺輕鬆地,“我和成天壁差不多同時修煉的,他沒事我肯定也沒事。”

叢夏拍了拍倆人的肩膀,“加油。”

另一邊,單鳴捶了下沈長澤的肩頭,“行了,進去吧,我們等著你出來喝酒。”

沈長澤眼神溫柔,“爸爸,你放心吧。”

四人陸續進入了實驗室,當門關上的瞬間,叢夏心裡咯■一下,隱隱有些不安,這三個人裡面任何一個出現意外,都會對他們後續的所有計劃產生不可預估的影響,而且,也將證明古玉裡的修煉方法拯救不了那些倚靠傀儡玉進化的人,到時候那些呼風喚雨的高等級進化人,將會瞬間淪為需要生命倒計時的高危人群,那樣整個京城肯定會大亂,這些主要的戰鬥員也會瞬間失去鬥志,那人類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所以,儘管表面上看,突破二階是這三個人的事,但是,所有高等級進化人都在關注著這一刻,關注著他們的成敗,因為他們結果,就是其他人在不久的未來要面對的結果。

他們三人至少需要大半天的時間來突破二階,這個期間其他人都可以自由行動,唯獨叢夏寸步不能離,一旦出現問題,叢夏是唯一有能力救他們的人。

漫長的一天開始了。眾人神色凝重地透過玻璃看著實驗室裡盤膝而坐、閉目凝神的三個人,以及坐在一邊認真觀察他們的成天壁,心裡默默地祈禱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六個小時後,三人額上慢慢地開始冒汗,嘴脣微微顫抖了起來,臉色也變得分外蒼白。

叢夏皺起眉,心裡有些緊張,他看到成天壁也站了起來,以極輕的聲音說:“如果感到呼吸困難,就盡量放緩能量在體內流動的速度,想象自己的能量核是可控的,就像你們控制自己的四肢,能量核是你們身體的一部分,它是可以控制的。”

三人閉目不語,但是胸口起伏的速度明顯都跟著慢了起來。

就這樣,又過了四個小時,成天壁和外面關注的人都有些疲憊了,更不用說十個小時來一直凝神突破二階的三個人,據成天壁說,在突破二階的時候體力的限制是個很大的問題,一旦持續時間太長,集中精力就變得很困難。

唐雁丘和沈長澤由於長期受訓,身體素質好,尚能控制自己,柳豐羽明顯有些坐不住了,從他不斷皺起的眉頭就能看出他內心的焦慮。

成天壁走到他身邊,說了簡短地兩個字:“撐住。”

叢夏心裡並不很擔心柳豐羽,畢竟他是第三個開始修煉的人,體內的能量絕大部分是通過古玉裡的修煉方式獲得的,是很安全的,就像柳豐羽自己說的,如果成天壁能順利突破二階,他應該也能。

又過了六個小時,裡面的人漸漸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如果不仔細分辨,幾乎看不見他們在呼吸,所有的疲乏和焦慮都不見了,他們面色紅潤、能量越來越豐盈,仿佛身體裡裝進了一個全新的人,這恐怕就是脫胎換骨的過程。

但是,外面的人卻緊張地連大氣都不敢喘,因為成天壁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一動不動地站在三人旁邊,不錯眼珠地盯著他們,每個人都知道,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成敗馬上就要有結果了。

叢夏能清晰地感受到實驗室裡各種能量亂竄,處於一種亂中求穩的狀態,好像不停地要衝破什麼東西,但又被死死地壓製著,他知道其他人恐怕不能把能量感知的這麼細緻,所以他分外著急。

突然,柳豐羽睜開了眼睛,他體內的火能量大勝,像要瞬間衝破天際般,源源不斷地能量從他身體裡迸發出來,眾人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這麼強大的能量!

柳豐羽雙眼發光,整個人處於一種高度亢奮的狀態,他張開了嘴,似乎要說什麼,成天壁一個箭步衝上去,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到了一邊。柳豐羽似乎這才清醒過來,瞪大了眼睛,左顧右盼,最後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仿佛那雙手裡握著巨大的力量。他身體裡的能量漸漸收斂了起來,恢復到了常態,但是叢夏依然能感覺到,柳豐羽體內的能量比之以前強大了數倍。

不只柳豐羽興奮不已,在外面關注著整個局勢的所有人臉上都浮現了一絲喜色,終於成功了一個。

為了不打擾其他兩個人,柳豐羽沒有出來,而是坐到了角落裡,安靜地感知著身體裡的能量,享受成功突破二階帶來的巨變,並同時一眨不眨地盯著唐雁丘的背影。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唐雁丘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木能量急速膨脹,好像瞬間把能量全都釋放了出來,然後又猛地回縮進身體,那麼龐大的能量全部灌入他體內,叢夏緊張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唐雁丘承受不住而……

成天壁和柳豐羽都握緊了拳頭,神色跟外面的人一樣焦急。

還好,就在那些能量在體內劇烈地震盪了兩分鐘後,終於被慢慢地吸收進了能量核裡,唐雁丘也睜開了眼睛,他的表現比柳豐羽平靜很多,只是眼神中也透出強烈的驚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莊堯此時終於松了口氣,唐雁丘和柳豐羽都成功了,他們團隊最大的顧慮就解除了。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紋絲不動的沈長澤身上。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近18個小時,時間拖得越久,對於沈長澤來說就越不利,畢竟要一個人集中精力控制體內能量這麼久,一般人都堅持不住。

在沈長澤突破二階超過20個小時之後,單鳴終於說話了,他問叢夏,“已經20個小時了,這正常嗎?”

叢夏皺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至少目前看來還算正常。”

話音未落,就見沈長澤突然渾身顫抖起來,他額上青筋暴突、汗嘩嘩地往下流,同時,一股龐大的火能量猛然爆發,那能量強大到不僅實驗室裡的三個人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就連外面的人也下意識地後仰。

叢夏也曾經感受過這麼強大的能量,那是成天壁突破二階的時候,他隔著門板感覺那能量仿佛有形,隨時能把房子掀了。

關鍵的時刻終於來了。所有人都暗自心驚,因為沈長澤的樣子看上去實在不算好,表情有些猙獰,似乎正在奮力克制某種東西,但是那股能量太龐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脹裂他的身體,噴涌而出!

成天壁大喊道:“控制住它!”

單鳴狠狠捶了下實驗室的玻璃,大喊道:“沈長澤,你給老子撐住!”

沈長澤突然渾身著起了火,他的衣服瞬間被燒沒了,他在那明亮的火焰中一動不動地坐著,身上的金鱗不斷地浮現再退掉,反覆數次,看上去極其不穩定。

成天壁沉聲道:“後退!”

三人全都退到了離沈長澤最遠的地方,緊張地看著這個火人。

沈長澤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目血紅,噗通一聲重重地栽倒在地,看上去極為痛苦,爪子把地板都摳出了五個窟窿!

唐汀之當機立斷,“開門!”

實驗室密閉的大門馬上打開了,單鳴抬腳就想往裡衝,唐汀之一下子扯住了他,“你進去沒用,叢夏!”

叢夏趕緊跑了進去,沈長澤渾身是火,他無法靠近,只能就近跪到了地上,把寒武能量注入了沈長澤體內,他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沈長澤體內狂躁的火能量在其體內瘋狂地亂竄,似乎拼命地想衝破皮肉的束縛。叢夏終於明白那些動物為什麼會爆炸,因為一階突破二階的時候,能量核會發生巨變,同時生出一股非常龐大的能量,這股能量超出了一階蓄能核的儲量,只有二階的融能核可以承載,只要正確地引導這股能量,將能量收進融能核裡,就能平安地突破二階,反之,超過身體負荷的能量在體內胡亂游走,就會引發爆炸。他相信沈長澤引導能量的方式是正確的,畢竟這三個人都已經反覆實驗無數次,力求在突破二階的時候萬無一失,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出錯,跟其他兩人最大的不同在於,沈長澤的能量85%都來自於傀儡玉的催生,傀儡玉催生出來的能量帶有毀滅性,畢竟,毀滅就是傀儡玉被寒武意識賦予的責任,古玉提供的修煉方式相當於“淨化”了這種毀滅的力量,讓寒武能量變得可以被安全地吸收,然而當這種安全的寒武能量遠遠低於毀滅性的寒武能量、無法與之對抗的時候,就會出現沈長澤這樣的情況。

叢夏瞬間想通這個之後,唯一解決的辦法恐怕就是用他體內的安全的寒武能量去對抗沈長澤體內毀滅性的寒武能量,但是,這個方法最大的問題是他的進化程度比沈長澤低,安全的寒武能量絕不是他從傀儡玉裡吸收來的那些用之不盡的能量,而是他一年多以來修煉出來的、已經融為他身體一部分的能量,這部分能量被好好地儲存在他的能量核裡,可以輕易地跟從傀儡玉裡吸收來的能量區分開來,這部分能量如果無法壓製沈長澤體內那股毀滅性的寒武能量,沈長澤就沒救了。

他從能量核裡調動能量注入沈長澤體內,拼命地壓製著那股亂竄的火能量,試圖將它們全都推進能量核裡,沈長澤自己也在抗爭著,倆人雖然身體都沒動,但是臉色難看,表情猙獰。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聰明的腦域進化人即使沒有叢夏掌握的信息多,也已經把大部分事情猜出來了,他們都知道,沈長澤能不能度過這關,就要看叢夏的進化程度夠不夠了。

龐大的能量在體內肆意亂竄、衝擊內臟、血肉、骨骼、皮膚,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那滋味兒究竟有多恐怖多痛苦,外人根本想象不出來,沈長澤的大爪子痛苦地在地上抓撓,粗長的尾巴凶狠地拍擊著地板,瓷磚盡數碎裂,碎石亂濺,那啪、啪地巨大聲響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過了大概四五分鐘,叢夏臉上幾乎沒有血色了,他體內的能量幾乎要耗盡了,終於在危急關頭,感覺到那股龐大的能量正在被他和沈長澤合力推進能量核裡,沈長澤身上的火焰弱了下去,火能量也在一點一點地收斂起來。

最終,倆人一起癱倒在地,叢夏累得手指頭都無法動了,沈長澤則恢復成人的樣子,昏了過去。

成天壁衝了上去,把叢夏從地上抱起來,轉身離開了實驗室,其他四人和從震中也跟著他們離開了。

叢夏被抱進了休息室,他身上的汗把衣服都浸透了。成天壁將他放在床上,摸了摸他的額頭,輕聲道:“怎麼樣?”

叢夏搖了搖頭,啞聲道:“還行。”他的能量核幾乎被耗空了,他吸收了一塊蓄能玉符的能量,感覺好了一點兒,沒那麼虛了,但是要把這部分安全的寒武能量恢復出來,他至少得休息兩三天。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沈長澤是人類的強大戰鬥力之一,如果他死了,他們收集傀儡玉的計劃將會更加困難,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莊堯道:“你做的很好,如果沈長澤死了,其他三個自然力進化人一定會反,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保命,恨不得離傀儡玉越遠越好,不可能再把時間浪費在尋找傀儡玉上,其他高等級進化人也會跟著喪失鬥志,人類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叢夏明白其中的厲害,此時一身冷汗,如果沈長澤真的死了,他不敢想象會發生多少劇變,可以肯定的是,其他三個人自然力進化人和他們領導的龐大的變異人組織,會瞬間失控,僅憑他們,無法對抗魔鬼松、無法進入青海,更無法抗擊深不可測的海洋生物,人類會徹底失去希望。

從震中難得感性地摸了摸叢夏的頭髮,“小夏,你救的不是沈長澤這一個人,而是人類的希望。”

叢夏長吁一口氣,由衷地說:“太好了。”

鄧逍期待地問道:“唐哥、柳哥,你們有什麼變化?”

倆人對視了一眼,似乎不知道怎麼表達。

柳豐羽看著窗台上的一個花盆,輕輕一抬手,那花盆裡突然無端生出一朵艷麗的花瓣。

眾人驚訝地看著花盆,莊堯道:“大王花的花瓣可以脫離你的身體了?”

柳豐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欣喜道:“我剛才就有這種感覺,果然真的能這麼幹,花瓣可以脫離我的身體,在有土壤的地方生長出來了,其他的能力,我還要挖掘一下。”

唐雁丘則道:“我也需要挖掘一下,現在只感覺到能量增強了很多。”

莊堯點點頭,“你們兩個現在回房間休息,叢夏你也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討論二階的能力,我去看看龍血族那邊的情況。”他說完,就和從震中一起走了,其他人也都跟著離開了,休息室裡頓時只剩下叢夏和成天壁倆人。

成天壁沉聲道:“還好你沒事,把能量耗空你也有危險,如果再晚十秒鐘,我會阻止你。”

叢夏抓住了成天壁的手,笑道:“你要對我有點信心。”其實他剛才對自己都一點信心也沒有,沈長澤用傀儡玉強化了那麼久,進化程度比他高級很多,他的能量也就是勉強夠用,剛才可以說是險象環生,他已經做好了要抽離能量的準備,否則再繼續下去,他也會完蛋,還好,他和沈長澤的拼命都沒有白費。

成天壁抱住了他,用極低的音量說:“我真的不希望你有這些能力。”

叢夏怔了怔,沒有說話。能力越大,所要承擔的責任就越大,離死神也就越近,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這一點。他摸了摸成天壁的頭髮,“我需要這些能力,如果我什麼都幫不了你,那我就沒資格站在你身邊拖累你,天壁,我要當那個能跟你並肩作戰的人。”

“你一直都是。”

叢夏微微一笑。

成天壁將叢夏壓倒在床上,欺身吻住那柔軟的嘴脣,火熱的脣舌不斷汲取著叢夏熟悉的氣息,有些粗暴的動作泄露了他內心的焦慮和不安。

叢夏勾住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著這個綿長的吻,每一次的劫後餘生,都讓他更加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這些都是他歷經無數危險、頑強地活到現在換來的,能跟成天壁、跟他的同伴們相處的每一秒,都珍貴無比。

成天壁趟上床,把叢夏抱在了懷裡,有力的手摸著叢夏的腦袋,輕聲道:“睡覺吧,好好休息一下。”

叢夏安心地閉上了眼睛,他想為今天的成功大笑幾聲,但是他實在太累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成天壁卻一直睜著眼睛,儘管超過24小時沒休息,卻也久久無法入眠。

 

155 末世之謎

 

陪著他們折騰了一整天,大部分人都沒有休息,叢夏更是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來之後,他發現成天壁已經不見了,給他留了張字條,讓他去六區的地下訓練場找他們,並特意叮囑他吃過飯再去。

叢夏打電話叫了份餛飩,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後,一抹嘴,就趕緊往六區趕去,他非常期待那三個人突破二階之後的變化。

趕到訓練場,發現他們果然都在,剛剛突破二階的三個人站在中間,旁邊有幾個研究員抱著電腦在錄入一串串的數據。

叢夏一出現,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他,叢夏嚇了一跳,自動走到了成天壁身邊,笑道:“剛、剛睡醒,怎麼樣了?”

成天壁道:“我們也剛下來,現在在測試他們的能量變化。你吃飯了嗎?”

“吃了。”叢夏看向唐雁丘和柳豐羽,“怎麼樣?你們挖掘出什麼新的能力了嗎?”

唐雁丘道:“飛行能力比之前提高了20%,翼展長了13公分,生物雷達的感知範圍從3米提高到了7米,視力也有大幅度提升,除此之外,對於地磁場、風向的感知也更加強烈了,對我的箭術都能起到很強的輔助作用。”

柳豐羽興奮地說:“昨天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在有土壤的地方開花,除此之外,消化液的濃度增加了17%,產生速度比以前提高了2倍,最牛逼的是,我開始進化出身體的自愈能力了!”

莊堯道:“這種能力不叫自愈,叫再生。植物的再生能力,就是舊的枝葉枯萎,新的抽枝發芽,這種能力跟人類異種後,就表現為受損的部位枯萎脫落,長出新的,不過過程比較緩慢,而且不能傷到要害,但是隨著進化程度的加深,這也將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能力,你可以開始嘗試往這個方面進化了。”

柳豐羽戒備地看著他,“怎麼嘗試?刺激性進化?每天拿刀往自己身上招呼,然後訓練再生能力?”他想到鄧逍依靠注射毒液來激發自身毒性的方式進化,就有些擔心莊堯也用這種變態的方法對付他。

莊堯道:“這個方法是最有效的。”

柳豐羽朝他比了個中指。

叢夏看向沈長澤,“你呢?進化出元素化的能力了嗎?”

沈長澤點點頭,指尖一晃,果然手指都幻化成了火元素。

叢夏嘆道:“太厲害了,果然自然力進化人都具備元素化的能力。”

唐汀之眼睛發光,總是寡淡的仿佛沒有情緒的臉,此時看上去有些狂熱,“他和艾爾兩個人的進化,賦予了龍血人更多的研究價值。”

沈長澤沒搭理他,而是對叢夏說:“這次的事謝謝你,我欠你一個人情。”

叢夏笑道:“不客氣。”

莊堯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淡定地說:“光嘴上謝謝可沒誠意啊。”

沈長澤道:“你希望怎麼謝,儘管說出來。”

莊堯露出狡黠的笑容,“等我想好再告訴你。”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情”莊堯肯定會好好利用的。

莊堯對叢夏說:“京城裡大部分人都知道昨天的結果了,姚潛江和李道靄已經聯繫叢教授,要求叢夏幫助他們突破二階,周奉嵐目前還沒有動靜,不過我相信他跟其他人一樣,也都到了臨界點了。”

鄧逍“呸”了一聲,“誰要幫那個王八蛋。”

莊堯輕笑道:“沒有永恆的敵人……周奉嵐還是有很多利用價值的,反正徐鷹和莊瑜是肯定不會讓他死的,如果失去這個雷能量進化人,對我們回收傀儡玉的計劃也非常不利,至於他們想拿什麼換我們的幫忙,就要由我們說了算了。”

鄧逍冷哼一聲,“讓他下跪求我們啊,否則就爆了算了。”

叢夏雖然跟其他人一樣噁心周奉嵐,但是他也知道,周奉嵐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沒有周奉嵐,他們會損失一股強大的戰力,到時候本該是周奉嵐去拼命的事情,也要分攤到他們頭上了,而且,他們的私人恩怨,畢竟比不上人類的未來重要,從大局出發,他二叔都不會讓周奉嵐死掉。

叢夏道:“那其他高等級進化人呢?他們不知道有多少能平安突破二階。”

莊堯冷淡地說:“那我們就管不過來了,生死有命,誰讓他們沒有足夠的利用價值呢。”

叢夏輕嘆了一聲,莊堯的話雖然非常殘酷,但卻無比正確,他不可能管得了那麼多進化人,只希望那些人使用古玉的修煉方法,還來得及平安地突破二階。

叢震中沉聲道:“大部分高等級進化人都是副手或者隊長級別的人物,他們使用傀儡玉強化的機會相比首領要少一些,安全性也稍微高一些,再過一到三個月,大部分高等級進化人突破二階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有多少人無法度過這一劫了。雖然這種說法很殘忍,但是,只要能保住最珍貴的自然力進化人,其他的進化人總能得到補充。”

莊堯道:“我們已經制定了去東北的日程表,3天之內,給你們定制的武器就能全部出產,之後的一個星期時間用於讓你們適應武器,最後的2天時間調整狀態,距今12天后,我們啟程去東北,成員配置盡量精簡,我們六人、龍血族兩人,還有六道黃泉三人。”

六道黃泉!

成天壁道:“已經確定是李道靄他們了?”

“經過綜合數據分析,風、火、土是第二佳的組合。”

“第二佳?”

莊堯諷刺道:“第一佳是風、火、雷。”

眾人立刻了然。

“基本的日程就是這樣了,明天我們將邀請六道黃泉三人來六區和我們商議這次的任務,大家還有什麼異議嗎?”

眾人沒有說話,想到這趟東北之行,每個人心裡都不輕鬆。”

莊堯合上筆記本,“沒有異議就這麼決定了,你們繼續訓練,我先走了。”

就在這時,叢震中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嗯?他來了?好的,我知道了。”掛上電話,他看向叢夏,道:“姚潛江來了,想要見小夏。”

叢夏點了點頭,“是為了二階的事來的?他也未免太急了,消息是你們放出去的嗎?”

叢震中道:“是,沈長澤突破二階的第一時間,我們就把消息放出去了,這個消息是很振奮人心的,不過,我們沒把沈長澤的經歷說出去,只有幾個自然力進化人知道內幕,否則其他高等級進化人也要亂套的。看來姚潛江也已經到了臨界點了,坐不住了。”

叢夏看了看成天壁,又看向莊堯,“見不見?”

成天壁臉色不太好,但還是道:“見吧,看看他想拿什麼換我們的幫助。”

莊堯冷笑道:“我們今天見姚潛江,明天見李道靄,我就不信莊瑜還坐得住凳子。”

叢震中也露出了笑容,“這回形勢對我們大好,為了能順利突破二階,姚潛江和李道靄都要尋求我們的幫助,他們就被孤立了,兩天之後我們又一次要投票決定優先發展基因改造實驗還是新能源實驗,這次我們一定能獲勝,把有限的資源投入到新型能源的研發中去。”

“走吧,我們去見姚潛江。”

眾人跟著叢震中回到了三區,姚潛江只帶了一個手下,他穿著一身休閒服,白色的皮鞋一塵不染,灰色的墨鏡卡在頭頂,看上去俊帥優雅,就像是出來談生意的。在著裝上,姚潛江總是低調又不失品位,這一點跟柳豐羽應該更有共同語言,可惜在眾人出現的那一刻,姚潛江的目光就一直放在了叢夏身上。

“郡王。”叢震中走過去,跟他握了握手。

姚潛江笑道:“叢教授,你最近又累瘦了,我這次從湖南帶回來一些當地的草藥,固本的,回頭讓人給你送一些來。”

叢震中笑道:“謝謝。”

“不客氣。”姚潛江的目光飄向叢夏,他淡淡一笑,“叢先生,好久不見了。”

叢夏點了點頭,“郡王,別來無恙,聽說你順利完成任務,不久前剛回北京。”

姚潛江含笑道:“是,還好沒受傷,不然又要麻煩你了。”

“裡面坐吧。”叢震中朝會客室做了個“請”的姿式。

眾人走進會客室,姚潛江把他的手下留在了外面,他還未落座,莊堯就單刀直入地說:“郡王這次來,是為了突破二階的事嗎?”

姚潛江道:“是,聽說沈少校已經成功突破二階了,他人呢?難道身體還沒恢復?”

不,已經恢復了,現在正在地下訓練場呢。”

姚潛江點了點頭,但看上去明顯不信,沈長澤突破二階險象環生,一天的時間就能活蹦亂跳?除非是叢夏給他療傷了。一想到叢夏跟龍血族的關係這麼近,姚潛江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叢夏這樣獨一無二的能力者,誰都想據為己有。

莊堯道:“郡王如果不信,一會兒可以去拜訪他一下。”

姚潛江微微一笑,“不用了,估計沈少校現在很忙,忙著適應自己的新能力,比如元素化之類的。”

叢夏道:“郡王是不是也到了臨界點了?”

“根據你們給我的情報描述,我確實應該是到臨界點了,修煉的速度越來越緩慢,這幾天開始止步不前,能量核也幾乎要滿了。我本來就對突破二階這件事有些擔心,聽了沈少校的經歷,我想我需要叢先生的幫助,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叢夏道:“郡王,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那樣的風險,我們隊伍裡的兩個人都是順利突破二階的。”

姚潛江淡笑道:“不是說接觸傀儡玉的時間越久,突破二階的時候就越危險嗎,我跟沈少校接觸傀儡玉的時間都是差不多的,如果他差點爆體,那我也存在同樣的風險。”

叢夏搖搖頭,笑道:“這個也跟個人體質有關,郡王也不用太擔心了。”他在試圖把任務難度提高,以便莊堯能把價碼跟著抬高。

姚潛江自然看穿了他的意圖,“怎麼,這件事讓叢先生很為難嗎。”

叢夏立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我給郡王說說我幫助沈少校突破二階的原理吧。打個比方,每個人的能量核在一階的時候,容量和淨度都是差不多的,用傀儡玉強化出來的能量,我們稱之為‘毀滅性的能量’,而通過修煉的方式獲得的能量,我們稱之為‘安全能量’。我們團隊中目前已經有三人突破二階,他們之所以能夠安全突破,是因為他們修煉了很長時間,而接觸傀儡玉僅是最近三個月的事,也就是說,他們的能量核裡,安全能量比毀滅性能量多。在突破二階的時候,能量核裡的能量會瞬間增加數倍,在身體裡到處亂竄,如果這時候毀滅性能量比安全能量多,那就壓製不住,就會爆體而亡,反之則能憑自己的意志進行正確的引導,順利突破二階。我要做的其實跟我給人療傷一樣,以我體內的安全能量,結合別人體內的安全能量,去壓製和引導毀滅性能量,但是,你用傀儡玉強化了很多,你體內毀滅性的能量很多,一旦我們兩個人的安全能量加起來都敵不過你體內的毀滅性能量,不但你會爆體而亡,我也會因為能量耗竭而有危險,所以,郡王,我昨天是冒著生命危險幫助沈少校的。”叢夏說的話半真半假,能量消耗過度他確實會有危險,不過他還有抽出能量的選擇,但是如果他這麼做,沈長澤昨天就徹底沒救了。

從姚潛江的表情看來,他相信了,他的表情也同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莊堯挑了挑眉毛,朝叢夏拋出一個讚許的眼神。

姚潛江還是很有大家風範的,他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從容地笑道:“看來這件事果然很危險,如果沒有叢先生,沈少校未必能度過這道難關。不過,我相信叢先生救了沈少校,絕不是處於私人交情,而是為了保護人類的高級戰鬥力,是為了實現我們埋葬傀儡玉、重建家園、復興整個種族的願望。作為自然力進化人,既然我命中註定有這樣的能力,在最艱難的任務面前絕對不會推辭,所以我懇請叢先生幫助我,讓九江郡能夠盡心盡力為人類的未來努力。”

姚潛江這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毫無漏洞,言外之意就是叢夏也不該“推辭艱巨的任務”。他在文明時代就是個能言善辯的律師,叢夏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叢夏只是笑笑,把接下來的談判留給了莊堯。

莊堯漫不經心地說:“我們自然是很想幫助郡王的,應該說,我們想幫助每一個有能力回收傀儡玉的強者,畢竟不論我們的立場如何,我們的目標都是相同的。不過,在重建人類的路徑和方式上,我們和第14集團軍有著很大的分歧,並且這種分歧正在愈演愈烈,很可能影響我們接下來的計劃,這對我們的重建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阻礙,所有的資源都被分流了,人類還有那麼多共同的敵人,卻要在究竟該往哪裡走這個問題上爭論不休、浪費時間,這絕對是非常不理智的。所以,既然我們的目標都是重建人類家園,那麼,我們為了保存最強大的戰鬥力,理應幫助郡王,而郡王是不是也應該幫助我們明確路線、整合資源、給所有人建立一個集體的前進方向?”

姚潛江笑而不語,眼中卻精光乍現。

莊堯在逼著他表面立場,而他並不意外。

其實隨著14集團軍和27集團軍之間矛盾的加劇,這一天早晚會到來,這兩個軍團之間的矛盾,總歸有一天要解決,解決的方式不外乎兩種,以武力爭端開始,以兩敗俱傷結束;或者一方在武力和威望上遠遠壓製另一方。兩個集團軍都想通過第二種方式解決分歧,而現在隨著成天壁和叢夏等人的出現,原來已經維持了很久的天平,此時出現了明顯了偏斜,一旦勢均力敵的局面被打破,衝突很快就會爆發,27集團軍一定會抓住一切實際,狠狠地將14集團軍踩在腳下,爭取在沒有開戰之前,就控制住局勢。要達到這個目的,九江郡和六道黃泉這兩個一直處於中立的超大型變異人組織的態度就起到了最關鍵的作用。

現在這個時機因為姚潛江和李道靄突破二階而隨之到來了,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徐鷹和莊瑜如果無法解決這些自然力進化人突破二階時生命安全的問題,那麼他們倒戈向27集團軍,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姚潛江眼下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什麼也比不上保住命重要,不管突破二階是不是真的如同他們宣揚的那麼危險,看過了那些動物爆體的畫面,哪怕這是從震中等人的計謀,他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去賭,對他來說,先突破二階才是要緊的,其他的可以等突破二階之後再權衡。所以,姚潛江絲毫沒有猶豫,大義凜然地說:“既然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我姚某人有什麼好推辭的。”

莊堯笑道:“那郡王就請配合叢教授接下來的行動,只要我們齊心協力,肯定能帶領人類走最正確的復興的路。”

姚潛江吃了定心丸,心滿意足地走了。其實就算他今天不為突破二階的事站在27集團軍這一邊,早晚他也要站隊,在27集團軍形勢大好的時候表面立場,總比最後被逼著站隊要好,至於突破二階之後他再做什麼打算,到時候就要看形勢了,他姚潛江也不是任人搓圓搓扁之輩,想控制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姚潛江走後,從震中卻沒有一絲喜悅的表情,反而憂心忡忡地說:“等你們從東北迴來,兩個集團軍之間的矛盾很可能就要白熱化了,如果14集團軍想最後一搏,肯定會選在你們和龍血族不在的這個期間採取行動,希望你們都能平安歸來,因為北京很可能有一場硬戰等著你們。”

叢夏嘆道:“二叔,這樣你也會有危險。”

從震中道:“沒什麼,這天早晚會來的。而且就算第三區淪陷,他們用得著我,不會對我動手的,我更擔心曹司令……”他看了成天壁一眼。

成天壁沉聲道:“形勢對我們有利,該擔心自己安慰的不是你們,是徐鷹。”

從震中道:“曹司令是個帥才,但他遠沒有徐司令狠。”

叢夏皺眉道:“既然我們離開北京期間這麼危險,不如我們把去東北的計劃推遲?”

莊堯搖搖頭,“不行,我們必須給徐鷹一個爆發的機會,雖然事情拖的越久,形勢對我們越有利,但是,徐鷹越來越絕望,對我們絕對不會是件好事,讓他在還有信心、有希望、有顧忌的時候動手,總比他窮途末路、不顧全大局的時候動手要好得多。現在的他肯定還不想挑起集團軍之間的戰鬥,然而一旦所有變異人組織都像我們倒戈,他就會變成一條真正的瘋狗,見人就咬,我們不能把他必到那個程度。而且,魔鬼松那邊也不能再拖了,它越長越大,快把天捅出窟窿了。所以,這個時候離開北京是最好的。”

叢夏搖頭嘆氣,無話可說。京城的水又深又渾,他本以為自己還算有個聰明的腦袋,卻也深深地覺得智力不夠用,還好有莊堯和他二叔在,否則他們的處境該有多危險啊。

第二天早上,李道靄如約而至,而且是一個人來的。叢夏等人只見過李道靄兩次,但是對這個人一直印象很深刻,這個男人的氣質非常地沉穩,深邃的眼眸如大地般廣袤,仿佛都包羅一切,讓人下意識地覺得他可靠。

李道靄一一朝眾人點頭,然後坐進了會議室,一句廢話都沒說,開門見山道:“今天是要討論作戰計劃嗎?可以開始了。”

莊堯道:“李警官不想說說突破二階的事嗎?”

“我之前已經派人表達過需要叢先生幫助的想法了,至於你們想要什麼,我也猜得出來,已經沒什麼討論的必要了,我的答案你們應該同樣猜得出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東北之行,至於突破二階的事,回來之後進行吧。”

莊堯笑道:“李警官真是爽快啊,好,我們今天就說東北之行。”

唐汀之打開了投影儀,墻上出現一張全幅航拍照片,一大片鬱郁蔥蔥的綠,沾滿了整個鏡頭,他道:“這是從六千米高空拍攝到的畫面,魔鬼松的高度已經突破800米,我們估計它的根系綿延至少150公里,我們要面對的絕對不止是一棵松樹,而是這棵松樹操控的整片森林裡的動物、植物。”

叢夏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156 末世之謎

 

柳豐羽道:“開什麼玩笑,這麼一個大傢伙,除了用導彈炸死它,還有什麼別的消滅的可能?”

“也許有。”唐汀之道:“魔鬼松曾經跟我們說過話,儘管只是警告,但是這說明它是可以溝通的,不像蟲子,儘管異種了人類,有語言能力,卻不願意溝通。只要魔鬼松願意溝通,我們就有不斥之武力也有可能解決爭端的希望。所以,這次你們的主要任務,是收集情報和設法與它對話。我們會根據你們帶回來的信息決定接下來的策略。”

柳豐羽嘲弄道:“那萬一我們回不來了呢。”

唐汀之面無表情地說:“那也是一個信息。”

莊堯道:“我有八成的把握,相信魔鬼松是願意溝通的。它異種了一個人類,它就將擁有這個人類的智慧和記憶,根據聲音判斷,那個人類還是一個成年男性,魔鬼松對人類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肯定是有一定概念的,它再怎麼進化,以現在的實力,還扛不住核武器的攻擊,任何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都摒除不了恐懼的情緒,魔鬼松在不斷進化的同時,也在不斷地擴張自己的森林面積,警告巡航的偵察機,這都是謹慎自衛的表現。”

叢夏皺眉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魔鬼松去小興安嶺扎根的目的呢?它原本生活在雲南,它異種的多半也是一個當地人,就算不是,現在是松樹的意識占據了主導,是松樹想要去小興安嶺,對於這個決定,它體內的人類沒有發言權,但是卻以人類的智慧幫助它達成了目標。魔鬼松這麼厲害,隨時能化成人類離開,它為什麼非要扎根在小興安嶺?它去到任何地方,都可以輕易地稱霸一方,還有享之不盡的食物,所以我猜測,魔鬼松也許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有野心,它儘管一直在進化、擴張,但是進化不是它能停止的,傀儡玉在催促它,而且它也一直沒有表現出很明顯地要稱霸東北的意圖,否則森林裡可控的動植物那麼多,它卻一直沒有利用起來,只是默默地生長、再生長。我的意思是……如果魔鬼松僅僅只是想呆在那裡呢?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為自己選擇了一個棲身的地方。”

莊堯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你是想對我說,魔鬼松只是想回老家呆著?”

叢夏一看莊堯微蹙的眉頭,立刻就有些心虛,他的思維方式總被莊堯批評為婆媽和感情用事,他知道莊堯話裡的意思,就是嫌他考慮問題的方式太天真,總是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想,以此來麻痺自己的恐懼心理。他抓了抓頭髮,“只是一個猜測。”

莊堯道:“兩個月的時間長了一百多米,可操控的森林面積直徑擴大了三百多米,這還不算‘明顯地稱霸意圖’嗎?當然,在得到可靠信息之前,任何猜測都是有可能的,如果我們能活著走到它面前,和它對話,一定要記得問問,它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動地方了。”

叢夏早已經習慣了莊堯話裡帶刺的說話方式,完全不以為然,其實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想的太美好了,一顆有人類智慧的松樹,真的會甘心一輩子只當一棵松樹嗎?

李道靄道:“我們要怎麼接近這棵松樹?不能走空中,我們要騎著寵物穿過森林嗎?”

從震中道:“沒錯,空中是肯定無法走的,你們看這些圖上的黑點,看上去好像畫面的雜質,其實全是變異禽類,小興安嶺森林覆蓋率高、物產豐富,特別適合動植物生長,尤其是飛禽的自保能力和捕食能力都比地面動物強,死亡率低,造成了小興安嶺上空的生物非常發達。當然,你們穿越森林同樣是危險重重,不過你們只有幾個人,對於魔鬼松來說就像螞蟻一樣渺小,至少在你們接近它的主幹之前,它很難注意到你們,而對付森林裡的變異動植物,對你們這個配置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真正難的是和魔鬼松正面接觸後,你們怎麼離開。”

鄧逍瞪大眼睛,“怎麼離開?”

“之前說過,魔鬼松的根系延展開來的森林面積比海南島還大,目前半徑大約是150公里,主樹幹的直徑就達2公里,不過,我們做過實驗,儘管它的根系延展很廣,但是以主樹幹為中心,半徑30公里開始,能量開始遞減,半徑70公里開始,能量就變得較弱了,一旦談判失敗,你們必須至少跑出30公里外,才能擺脫整個森林對你們的攻擊。”

叢夏喃喃道:“30公里……”以阿布的速度,這麼長的距離最快也需要10-15分鐘,還是不遭到任何攻擊的情況下,如果遭到攻擊,這漫長的30公里能給他們設下多少天羅地網啊,而且,就算跑出30公里,都還沒有脫離危險地帶,一想到這個,叢夏就覺得頭皮發麻。

成天壁道:“你們在什麼地方接應?”

唐汀之道:“我們將在70公里處組織一個營的兵力接應你們。”

唐雁丘問莊堯,“這次行動你也不參與了吧?”

“我參與,我會跟你們一起進入小興安嶺腹地,直接面對魔鬼松。”

叢夏皺眉道:“什麼?這才危險了,你沒必要跟我們進去。”

“總得有一個人跟魔鬼松對話,上次沒能進大雁塔,錯失了搜集更多信息的機會,已經非常遺憾了,這次我一定要近距離接觸它,而且,把溝通交給你們,我不放心。所以你們要分出額外的精力來保護我。”

“不如讓唐大校去,他比你有自保能力。”

唐汀之搖搖頭,“我要在當地召集武裝軍,在森林外接應你們,哪裡不比西安,跟北京早有接觸,我們跟東北的通訊最近才恢復,這件事沒有軍人的身份無法執行,一個小孩子更不可能讓那些人信服。”

莊堯對那句“小孩子”不以為然,不過事實如此,無論他再怎麼聰明,他的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個小孩兒,而且,他在北京尚且沒樹立起足夠的威信,更別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想要調動軍隊了。

成天壁道:“那麼我們一共是11個人……龍血族去哪兩個人?沈長澤和艾爾·莫瑞嗎?”

沈長澤點點頭。

“你們呢?”成天壁看向李道靄。

李道靄道:“我帶兩個分隊長。”

莊堯道:“今天應該帶他們來,至少讓我們提前知道他們的能力。”

李道靄道:“一個禿鷹異種人,一個美洲獅異種人,都實戰經驗豐富。”

“坐騎呢?還是由那個美洲獅載著你們?”

李道靄點點頭,“對。”

“很好,隊伍越精簡越好。”

眾人繼續研究地形圖,制定了至少三條撤退的路線,討論了很多具體的作戰細節,並把迄今為止搜集到的關於魔鬼松的資料都研究了一遍,他們呆在會議室裡,大半天都沒有出來。

兩天之後,很多人期待已久的一天到來了,他們將在這一天跟自己的定制武器見面,並且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要熟練地掌握運用。這“很多人”裡,並不包括柳豐羽,他顯然對自己的武器一點興趣都沒有。

眾人集中到地下訓練場,兩個工作人員推著一個很大的銀白色展櫃進來了,放到他們面前後就出去了。

莊堯擺弄著手裡的遙控器,笑看著眾人,“怎麼樣,期待嗎?”

鄧逍兩眼放光,狂點頭,那眼饞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撲上去舔兩口櫃子。

柳豐羽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

莊堯扯著嘴角一笑,按下了遙控器的一個按鈕。那個展櫃的門立刻往兩邊分開,原本像直立的冰箱一樣的展櫃立刻變成了一個長形的工作台,幾件武器一一陳列在眾人面前。這些武器中,一個帶著巨大的可控蓮蓬頭和兩個黑色水膽的液槍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哈哈哈哈哈哈。”鄧逍控制不住地狂笑起來。

唐雁丘和叢夏拼命憋著笑,神情有些扭曲,就連成天壁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柳豐羽瞬間崩潰了,暴跳如雷,“莊堯我他媽要弄死你!你給我弄個長著蓮蓬頭的雞巴是什麼意思!媽的,你是什麼意思!”

莊堯微笑道:“因為擔心一個水膽不夠用,所以多裝了一個,長成這樣我也挺意外的,不過,武器要注重實用性,你的武器造價可是很高的。”

柳豐羽猛地撲了上去,恨不得一口咬死莊堯。

莊堯趕緊往最近的唐雁丘身後一躲,淡定地說:“你用久了之後就知道它的好了,它會大大地提升你的戰鬥力,在戰場上,保命最要緊,你還有時間顧慮它好不好看嗎?”

柳豐羽罵道:“那你為什麼給別人造的就那麼好看啊?就連成天壁的兩個鋼管都比這玩意兒好看,我今天一定要揍死你!”

唐雁丘忍著笑攔在他身前,“好了,還是試用一下武器吧,莊堯說的對,實用性才是最重要的。”

柳豐羽臉色扭曲,瞪著他,“你的箭和箭筒都那麼好看,你懂個屁啊。”

鄧逍捶著工作台狂笑不止,“柳哥,哈哈哈哈,你看我的機關槍帥不帥,哈哈哈,你要怎麼扛這個像雞雞一樣的液槍啊,笑死我了,小莊堯你真有才,哈哈哈哈——”

叢夏拍了拍鄧逍,笑道:“你行了,別刺激柳哥了。”

柳豐羽氣得想撞墻,站在一邊生悶氣,像他這樣過度重視外形的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使用嚴重低於自己審美的東西。

莊堯道:“行了,都來試試武器吧。”

鄧逍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自己那挺超大的機關槍,這玩意兒跟個小炮似的,光發射管就有十個,看上去威風八面,一看就殺傷力極強,如果被這挺十管機槍掃中,只要還是血肉之軀,都逃不了在身上開洞的命運。鄧逍強健的體魄配上這挺霸道的槍,絕對會成為一個中短距離的超級殺手。

“哇塞,好沉啊。”鄧逍興奮地撫摸著漆黑的啞光金屬槍身,他用皮膚感受著那冰涼的觸感,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著。

莊堯用鉛筆敲了敲槍管,“這把機槍不加裝子彈的情況下是18公斤,比我們預估的還要重很多,這已經是盡量使用了輕型材料了,否則肯定會接近30公斤。調整過的平均射速是每秒鐘7200發子彈,彈夾箱正在趕制中,最終重量可能會超過150公斤,你只能在變身的情況下背負。彈夾箱是由6個標準箱拼接起來的,設計成活動式的,每打完一個標準箱的子彈,底下的箱子會自動脫落,減輕負重和體積,到時候子彈射光了,彈夾箱你就可以扔掉,但是這把槍你絕對不能扔,否則你就別回來了。”

鄧逍用力點頭道:“我怎麼可能把它扔了,我肯定會扛回來的。”他愛不釋手地抱著自己的武器,“我現在能去射擊場試試嗎?”

“你先等等,一會兒我們要去室外試驗武器。這個箱子就是標準彈夾箱,一會兒你就拿它試武器,它是我們為你的武器特製的,每箱能裝6000發子彈,你一次負重六個,也就是說,如果你端著機關槍射個不停,5分鐘就會沒子彈,所以實戰中你一定要節省子彈。”

鄧逍道:“我明白。”

莊堯看向唐雁丘,“你的箭和箭筒,試試吧。”

唐雁丘看著那些精緻的箭和箭筒,早就雙眼發亮,聞言趕緊拿起了箭筒,背在了背上,又拿起三隻不同的箭,一一看了起來。

“箭筒重量如何?”

“很輕。”

“裝滿箭之後就不輕了,重量應該會超過35公斤,不過這個負重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

唐雁丘點頭道:“我可以承受。”他拿起一支最輕、最細的流線型箭,“這就是輕小箭吧?”

“嗯,感覺怎麼樣?為了設計這些箭,我和兩個腦域進化人花了三天時間把從古至今所有鑄箭方面的材料都看了一遍,我們使用的一些精密材料,也進過叢夏的改造,這些箭你一時未必能適應,但絕對能提升你的戰鬥力。”

唐雁丘眼眸閃爍,看上去明顯有些雀躍,他掂了掂最重、最粗、箭頭最大的那把箭,“這個重炮箭的質量比我想象中輕,也許精準射程還能再增加2-3米。”

“那樣最好不過。我在室外準備了足夠的靶子,一會兒我們上去試試。”

成天壁拿起了一個銀白色的圓形風炮,仔細端詳了起來,雖然外表看不出玄機,不過裡面有著非常精細的構造,能快速壓縮風力、形成巨大的爆炸威力。他把一隻手臂伸進了風炮裡,風炮內部立刻自動伸出一條金屬圈,在他手臂上一圈一圈地纏繞起來,足足饒了三圈,風炮被穩穩當當地固定在了他的手腕上,不愧是專門為他設計的,相當契合。當成天壁套上一個風炮之後,再眼拙的人也不會認為那是水管,那霸氣的金屬銀色配上流暢的外形,還有他結實的手臂上纏繞的金屬圈,讓成天壁頗有幾分未來戰士的味道,如果一次裝上兩個,肯定更加威風。

成天壁看著自己的手,眼中透出的神色是滿意的。

叢夏因為自己沒有武器,特別眼饞別人的,一會兒摸摸唐雁丘的箭,一會兒看看成天壁的風炮,眼裡滿是艷羡。他看到柳豐羽還站在一邊,催促道:“柳哥,你別鬱悶了,武器的外形真的不重要,你也看看它吧。”他拿起那個造型詭異的液槍,遞到了柳豐羽面前。

柳豐羽看了它一眼,更想哭了。

叢夏推到他胸前,“柳哥?試試啊。”

柳豐羽勉為其難地接了過來,眼刀子快要把莊堯削成片兒了。

莊堯心裡暗爽,笑道:“帶上東西,咱們去地面的訓練場。”

六人帶著武器,坐上電力車開出了六區的實驗樓,往後院走去。六區的後院和他們之前野餐的地方是互通的,同樣是很大一片長滿野草的空地不過因為六區專攻龍血人試驗,跟龍血人相關得訓練場地很多,室外就有一個很大的射擊場,莊堯提前讓人準備了很多供他們測試武器的東西。

他們下了車,看到前方有一些厚重的鋼板和遍地的靶子。

莊堯道:“你們誰先……”

還沒等他說完,鄧逍就扯著嗓子吼道:“我,我先來!”他低吼一聲,立刻變身了,他從車上拎下來一個標準的彈夾箱,他已經跟著那些雇傭兵學習了不少基礎格鬥技巧和武器知識,很輕鬆地就給自己的大傢伙裝上了彈夾,然後把機槍口對準了一個厚達十釐米的鋼板。

莊堯道:“現在的膛線角度全部默認是直線,你射一會兒之後,可以試著改變膛線角度,試試多方向射擊。”

“好。”鄧逍深吸一口氣,興奮地扣下了扳機,頓時,改裝加特林的十個槍管吐著瘋狂的火舌,突突突突地開火了,動靜震天響,那子彈速度極快,肉眼只能看到從槍管裡吐出的火光,然後遠處的鋼板就被打得鋼削亂飛,不過三四秒鐘,十釐米厚的鋼板就被打出了窟窿。

鄧逍停下了射擊,大吼道:“我操,太爽了!太爽了!”

成天壁讚嘆道:“這挺機槍只能你來用。”

莊堯點了點頭,眼中有幾分得意,“能把加特林使好的人,必須得有非常強壯的體魄,身體才能承受加特林的後坐力,這個改裝過的加特林,槍管的增多決定了發射子彈的增多,人所要承受的力就更大,而且,槍身減輕了重量,子彈發射時候的後坐力能被槍本身的重量均攤的太少了,這部分力量就會轉移到操作者的身體上,哪怕是力量型進化人都未必承受得住,只有鄧逍可以消化這柄槍霸道的後坐力,並且控制住它。”

鄧逍眉飛色舞地說:“它就是完全為我打造的,太厲害了,現在就是讓我站魔鬼松身上,我也不怕!”

叢夏笑道:“你別太得意了。”

莊堯道:“調整一下膛線角度,試試其他角度設計。”

鄧逍調節了一下,就打算繼續試試。

“不行,你要抬高一些,否則角度向下的那個槍管有可能打到你自己的腳。”一邊說,莊堯一邊倒退,所有人都跟著莊堯往後退去。

鄧逍連忙抬高了槍管,再次扣動扳機,子彈開始在和水平角度有30度差的範圍內肆無忌憚地飛射,鄧逍開始嚇了一跳,因為那些子彈看上去路徑有些危險,有些直接往後飛,有些就打在他身前不遠處。這樣確實能照顧到大範圍的敵人,但如果控制不好,很可能傷到隊友、甚至自己。

鄧逍放下了槍,不敢再亂用了。

莊堯道:“回去好好練習吧,下一個。”

唐雁丘抽出一支輕小箭,瞄準了100米外的一個靶子,一箭射出,箭嗖的一聲穩重紅心,速度比之以前還要快了。

唐雁丘驚喜道:“這箭果然很快。”

莊堯道:“這還不算快的,叢夏再過兩天就能把所有的海龍筋拼接完畢了,到時候換上了弦,你的速度會更快。”

叢夏笑道:“是的,小唐,你再等兩天,”

唐雁丘點點頭,儘管表面上看上去還算冷靜,但一個男人對於更強大武力的渴望,是無法掩飾的。

“試試重炮箭吧。”莊堯得意道:“我最喜歡它。”

唐雁丘抽出一根粗長的箭,瞄準了約130米外的一棵樹,他拉弓的時候,所有都聽到了木弓彎折時咯吱咯吱的響聲,弓弦回彈,重炮箭飛速射出,砰地一聲巨響,扎進了那顆大樹裡。

眾人趕緊跑了過來,那重炮箭沒入樹幹至少六七公分,唐雁丘試著往外拔,第一下沒拔動,再試了一下,也是隻稍微動了動,還是拔不出來。

鄧逍道:“我試試。”他掄起胳膊,抓著箭尾使勁往外抽,整棵樹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但是那箭頭射入物體後會自動綻開蓮花形鐵片,死死扣住物體,很難拔出來,鄧逍又拽又晃地弄了半天,終於把箭暴力拔了出來,同時那根不算很粗的樹被剜下了碗口大的一塊肉。

眾人看著那白花花的缺口,都暗暗心驚,這要是人的身體,多半就沒救了。

柳豐羽道:“莊堯,你這箭設計的太狠了。”

莊堯冷哼一聲,“這箭造價高,每一根箭都必須有價值,至少要殺死一個關鍵的敵人,只要射中了,多半會失去行動能力。”

唐雁丘緊緊握住了那根箭,心裡也暗暗為它強大的破壞力而心驚。

莊堯道:“你現在試試毒箭吧,箭裡還沒加毒藥,因為製造太複雜了,你射過就浪費了,所以你先試試散彈功能。”

唐雁丘拉弓上弦,非常期待這最後一支箭的效果,這一箭射出後,箭頭突然在半空中啪的一聲爆裂開來,碎裂成數不清的鐵片,一邊四散一邊往藉著慣性往前衝去,有些鐵片落到了草地裡,也有很多鐵片都扎在了鋼板上,看上去觸目驚心,這要是站著一個人,直接就被扎成篩子了,這些小鐵片雖然個體殺傷力不大,但是抹上毒之後,效果可想而知。

鄧逍高興地說:“唐哥你太牛逼了,你以前只能針對個體,沒法照顧群攻,現在這問題了解決,這箭太厲害了。”

唐雁丘笑道:“用現代武器技術輔助我的箭技,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他言辭之中充滿了興奮。

莊堯笑道:“這都是第一批研發出來的東西,我的終極目標是使用叢夏的能力製造無限能源武器,到那個時候,我們才能真正做到所向披靡。”

叢夏笑得合不攏嘴,“太讓人期待了,我一定努力!”

鄧逍攬住柳豐羽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柳哥,柳哥,試試嘛,你的武器肯定也很牛逼,讓我們看看嘛。”

柳豐羽白了他一眼。

叢夏含笑道:“柳哥,來試試吧,我們都很期待武器效果。”

眾人眸中都略帶戲謔地看著柳豐羽,把柳豐羽氣得想抽死他們。

 

157 末世之謎

 

在眾人一再的催促下,柳豐羽勉為其難地拿起了那個造型奇葩的液槍,把手套進了把手裡,裡面有一個凹槽,可以讓他很方便地把消化液注入進水膽裡。他很快注滿了一個水膽,輕嘆了口氣,“說吧,打什麼?”說話間,已經把那蓮蓬頭一樣的槍口往莊堯瞄去。

莊堯淡定地躲到了鄧逍後面,指著二十多米外的一些樹,“朝著它們開槍。”

柳豐羽忍辱負重地瞄準了一棵樹,扣動了扳機。啾地一聲響,那蓮蓬頭裡猛地噴射出一塊塊濃稠的消化液,那些消化液一粒一粒地,看上去像果凍,只有葡萄大小,如子彈一般射了出去,正中遠處的大樹,消化液在接觸到樹身的瞬間就開始擴散、腐蝕,如同蔓延的毒液,很快就在樹的表面形成了很大的一個創面,粗壯的樹幹不斷地被侵蝕,沒用多久就被消化液腐蝕出一個大洞,最終因為樹幹被腐蝕得太細,無法承重它龐大的身體,而轟然倒下。

眼睜睜看著一顆粗壯的樹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倒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儘管知道柳豐羽的消化液腐蝕能力很強,但是柳豐羽只能做近距離攻擊,他的消化液就算甩出去,也不過能攻擊幾米的範圍,但是有了這把液槍,消化液直接變成了子彈,可以射出很遠,而且只要柳豐羽能量不竭,他的子彈就是無限量的,而有叢夏在,柳豐羽幾乎就不會有能量耗盡的時候,這就等於變相地實現了無限能源子彈這個概念!

成天壁道:“這個武器的持久攻擊力超過我們所有人…”

莊堯點了點頭,“沒錯,而且它有多種模式,你可以慢慢熟悉。”

柳豐羽不敢置信地看著這把難看的液槍,心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叢夏拍了拍柳豐羽的肩膀,“柳哥,只要我一直給你供應能量,你就能自產子彈,你再鍛煉鍛煉射擊技能,戰鬥力可是成倍的提升啊。這把槍牛逼死了,你別嫌棄它了。”

鄧逍也拼命拍手,“柳哥,這槍真的很牛,我還要背著比人還重的彈藥箱呢,你直接可以自己生產子彈,這把槍真的只有你能用。”

柳豐羽看了莊堯一眼,倨傲地哼了一聲,“雖然難看了些,不過還算有點用,我就暫時放過你吧。”

莊堯撇了撇嘴,露出一個冷笑,他給眾人的武器配備僅僅是剛起了個頭,以後還要根據他們的能力的提高作出更多厲害的輔助工具,他一定要努力把柳豐羽所有的武器都做的更醜。

柳豐羽看著他的表情,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是不是又打什麼歪主意呢?”

莊堯聳了聳肩,沒理他。

柳豐羽看了唐雁丘一眼,“喂,你覺得怎麼樣?”看著這把液槍的外形,再看看唐雁丘那些帥氣的武器和裝備,他心裡還是很鬱悶。

唐雁丘道:“不要太注重外表了,最重要的是實用。”

柳豐羽眯起眼睛,“嘖,我怎麼老覺得你有點兒幸災樂禍呢?”

唐雁丘扭過了臉去,“你看錯了。”

莊堯道:“好了,讓我們看看成天壁的武器。”

叢夏滿臉期待地看著成天壁,“天壁,快讓我們看看你那風炮的威力。”

成天壁也不廢話,向前幾步,伸出一隻手對準了遠處的鋼板,將風力注入風炮中,風炮裡的機括旋轉壓縮,將風力壓成極小的風團,裡麵包含著巨大的能量,然後,風炮發出砰地一聲巨響,成天壁雖然做好了準備,也被那後坐力震的往後退了半步。

下一秒,遠處的鋼板轟的一聲被炸開了一個大洞,鋼片四濺,鄧逍往後一躲,一塊巴掌大的鋼板差點兒插在他腳上。

眾人驚訝地看著那瞬間被破開一個大洞的鋼板,那可是十釐米後的鋼啊,而將其破壞到這種程度的,居然是無色無味無形的風!

成天壁自己都非常驚訝,他看了看手上的風炮,有些不敢置信。

叢夏激動地說:“太厲害了!我靠,直接能當小炮使了,還不用裝炮彈!”

莊堯滿意地點了點頭,“嗯,效果比我想象的還好。”

鄧逍使勁鼓掌,“成哥,你這簡直是自帶肩扛火箭筒啊,這玩意兒應該帶一打,一個不能用了換下一個,那樣碰上什麼東西都不怕了,一路炮轟碾過去啊!”

莊堯白了他一眼,“你以為這是煙灰缸啊,做個模子出來可以量產一萬個,這個風炮目前只做出了兩個,在你們離開之前,也許還能做出第三個。你們所有人的武器,最精密的部分都是手工做的,全球製造業都已經癱瘓了,製造新的東西要耗費非常多的資源,所以不到危機關頭,不要把武器扔了,知道嗎?”

鄧逍點頭道:“我絕對不會把我的機關槍扔了的。”

叢夏道:“天壁,炮筒發熱了嗎?”

成天壁點點頭,“有點熱。”

叢夏心想既然他還能戴的住,應該真的只是“有點熱”,於是想也沒想就摸了一下,結果他的手被燙得猛地縮了回來,“好燙!”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伸出手指探了探,“怎麼外面比裡面燙?”

莊堯道:“不是外面比裡面燙,而是裡面加裝了冷卻裝置,讓你的手不至於被燙傷,其實發射過一次後,炮筒溫度已經超過85度了,所以一個炮筒使用15次後,絕對不能再用,要等它完全冷卻,基本上那個時候你的手也被燙的戴不住它了。如果你使用的非常頻繁,像用子彈那樣一發接一發地發射炮彈,那麼10次左右你就不能再用了,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否則風炮爆炸的威力,可比你發射的炮彈還要厲害,你會被炸碎的。”

成天壁點點頭,“我會注意的。”

叢夏道:“放心,我也會看著他的。”這武器雖然厲害,但是副作用也很大,萬一真的因為炮筒果然爆炸了,成天壁未必有時間讓他救,他絕對要盯緊了。

鄧逍高興地說:“我們有了這麼多厲害的武器,這次去東北肯定能活著回來了,就算打不過那個變態松樹,逃跑總應該沒問題的。”

莊堯道:“逃跑的時候,阿布和那個美洲獅異種人的速度非常關鍵,30公里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阿布的體積是最讓我擔心的。”

叢夏道:“能不能給阿布也造一些防身的東西呢?”

莊堯道:“我早就開始著手準備了,想用防彈材料給它做一身衣服,包住身體,但是由於它體積太大了,坐起來非常麻煩,而且衣服會很重,影響它的奔跑速度。”

叢夏想了想,“那種變異棉織布還剩下多少?”

莊堯搖了搖頭,“不夠它用的。”

“不如用棉織布混合納米材料,我再改造一下,減輕重量,在走之前,應該能趕出來吧。”

“時間有點緊,不過還是試試吧。”

“好。”

莊堯道:“你們今天先在這裡練習武器的操控吧,兩個有耗材的,要盡量節省箭和子彈,我會讓人再給你送上來一批供你們使用的,成天壁和柳豐羽就隨意了。叢夏跟我走吧,試試改造納米防彈材料,哦,唐雁丘你也跟我回三區,今天你要參與弓弦的調試,爭取最遲明天把海龍筋裝上。”

三人留在室外訓練場熟悉武器的操作,唐雁丘和叢夏跟著莊堯走了。

晚上,叢夏回到房間,就一頭倒在了沙發上,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等著他們,去東北的日期漸進,他們又一次要踏上危險重重的旅途,去東北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北京可能要掀起腥風血雨的政治鬥爭,他們到哪裡都不得安生,此時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每個人最大的感受,除了累還是累。

叢夏嘆了口氣,覺得人活著太不容易了,那些低等級變異人或者普通人,羡慕高等級變異人有強大的力量和優越的生活,卻不想想這些都是靠拼命換來的,當有強大恐怖的敵人入侵的時候,跑在最前、死的最快的一定是那些強者。就連萬人之上、鳳毛麟角的自然力進化人,說白了也不過是個高級戰士,哪裡危險派哪裡,還不能拒絕。

他從沙發上爬起來,打算去洗個澡,然後早點睡覺,一定是太累了,才有生出很多悲觀沮喪的想法。

他洗完澡出來,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看了看表,已經10點了,成天壁還沒回來。最近這段時間,他和成天壁交流的時間越來越少,成天壁常常在地下訓練場裡呆到1112點,那個時候他基本都已經睡了,有時候半夜醒來,能摸到身邊有個熱乎的人,他就已經挺滿足了,不過,如果能每天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生活肯定更美好一些。

他嘆了口氣,自己鑽進了被窩。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他聽到了開門的動靜,房門那裡透進來昏暗的光,成天壁關上了門,直接走進了浴室,浴室裡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叢夏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了一點,他在上滾了一圈兒,想了想,把睡衣和內褲都給脫了。

成天壁很快就穿著內褲出來了,他睡覺從來不穿睡衣,是多年軍營生涯養成的習慣。

他摸著黑,鑽進了被子裡,輕聲道:“吵醒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你的呼吸聲,聽得出來。”

叢夏湊了過來,光溜溜地抱住了他的腰,成天壁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撫摸著他的背,語氣中含著一絲笑意,“待遇這麼好?”

叢夏笑嘻嘻地說:“想你了唄,最近你回來我都睡著了。”他爬到了成天壁身上,嘴脣蹭著成天壁短短的胡茬。

成天壁抱著他的腰,一個翻身把人壓在了身下,低聲道:“我看你最近這麼累,想讓你好好睡覺的。”

叢夏笑道:“太小看我了吧,我可是自動恢復體力的。你說這個時代,沒有網絡沒有電玩,唯一的娛樂就剩下做愛了,如果不是很多變異人都失去生育能力了,我估計生育率反而會上升呢。”他一邊說笑,一邊親吻著成天壁的嘴脣,下身磨蹭著成天壁的身體,倆人雖然經驗少,但是對彼此的身體卻都很熟悉了,輕易就能勾起對方的慾火。

成天壁吸吮著那柔軟的脣瓣,擠進了他兩腿間,一點一點地在叢夏身上點著火,同時輕聲道:“生育率高低……跟你沒關係。”

叢夏笑道:“那倒也是,不過父母還在的話,不能生孩子還是個不小的事兒,你看徐航,你看姚潛江……啊……你……”他沒想到成天壁會突然頂了他一下,那裡還沒做足準備,根本進不去,成天壁這一下子疼得他嘴差點歪了。

“天壁,你、你幹什麼……”

成天壁摸著他的臉,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望進他眼底,“你在我身下,不能專心些?”

叢夏愣了愣,不知道怎麼的,他感覺成天壁有點不太高興,成天壁雖然一直不苟言笑,但也絕對不會是因為一點小事就生氣的人,這是怎麼了?他狐疑地看著成天壁,“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

成天壁抱緊了他,沉聲道:“別在我床上提別的男人。”尤其是姚潛江。

叢夏臉有點發燙,“我沒別的意思……”

成天壁有些粗暴地堵住了他的嘴,手指也熟練地鑽進了那窄小的地方,急躁地擴充了起來,叢夏很快就身體發軟,被成天壁徹底入侵。當那個大傢伙鑽進他體內並快速衝撞的時候,他感覺今天的成天壁格外的狂躁有力,像頭野獸一般橫衝直撞,在那劇烈的撞擊下,他甚至無法克制自己的呻吟,叫得嗓子都啞了。

雖然這有些瘋狂味道的性事也很是讓人著迷,不過對於成天壁的異狀,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轉眼,一個星期就過去了,距離他們出發只剩下幾天的時間,隨著日期的迫近,眾人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這一天吃早餐的時候,莊堯主動提議道:“帶阿布去洗個澡吧。”

“嗯?你不是不讓我們出門嗎?”鄧逍眼睛開始發光,“我們能休息一天,出去逛逛嗎?”

莊堯點點頭,“半天,放假半天,帶阿布去洗洗澡修修毛,下午回來。”

柳豐羽長嘆一聲,“我終於能出去走一走了,都要憋死我了,正好給我爸媽買點兒東西。”

莊堯冷哼一聲,“是給你自己買吧。”

“也給我爸媽買啊,我爸媽其實是很時髦的。”

唐雁丘道:“我就不去了,我留下來訓練。”

柳豐羽“嘖”了一聲,“怎麼回事兒啊你,訓練的時候誰也沒偷懶,可是休息的時候就要好好休息啊,勞逸結合你懂不懂。”

“可我不累。”

“我看著你累,休息休息。”柳豐羽揉了揉唐雁丘的頭髮,“正好也給你修修毛。”

唐雁丘皺眉道:“我真的……”

柳豐羽加重語氣道:“去,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不消停。”

唐雁丘嘆了口氣,“好吧。”

叢夏問成天壁,“你去嗎?”

成天壁點點頭,儘管他一點都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陪阿布洗澡上,但是任何時候他都不放心叢夏不在他身邊,現在叢夏可是超級香餑餑,全北京城的變異人都想把他綁回家去,他怎麼可能讓叢夏單獨上街。

莊堯喝完最後一口牛奶,“走吧。”

六人走出實驗樓,小王早已經開著電力車等著他們,那車後面還拖著一個大包。

鄧逍奇道:“這是什麼?”

叢夏道:“難道是給阿布做的防彈衣嗎?”

莊堯道:“是的,已經縫好了,經過你的改造,果然比以前輕薄了很多,性能也提升了,有了這個,能大大減低阿布被盲狙或者被流彈打中的危險,今天洗了澡就給它穿上試試。”

阿布此時已經歡快地跑了過來,圍著他們打轉,高興的把大腦袋湊到他們面前使勁蹭。莊堯抱著它的腦袋使勁親了一下,臉上洋溢著笑容。

小王道:“走吧,預約的時間快到了。”

眾人跳到阿布身上,跟著小王的車往外走去。

阿布平時呆在科學院裡都悶壞了,最開心的就是能馱著他們到處跑,此時高興的上躥下跳,不走正路,還時不時轉過頭來,讓莊堯或者鄧逍親它。

因為他們的出現,路上很快聚集了很多圍觀的人,全都齊刷刷地看著他們。城裡關於他們的傳聞已經越來越多了,基本上跟其他自然力進化人一樣,神乎其神,因為有叢夏在,關於他的能力更是有很多離譜的猜測,讓城裡的人對他們又好奇又敬畏。

眾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矚目禮,只有鄧逍趴在阿布頭頂,瞪著大眼睛搜索美女,可惜大部分人都灰頭土臉的,基本上連男女都看不出來了,偶爾有穿著光鮮的也大部分都是男的、或者站在男人旁邊的女人。

“柳哥,柳哥,你看,那個女的漂不漂亮?”

柳豐羽瞥了一眼,“一般吧。”

“那個呢?哇,那個腿好長,穿的很乾淨啊,難道是變異人?”

柳豐羽多看了一眼,“喲,這個長得真不錯啊。”

莊堯道:“喜歡的話就下去問問,你們想找女人容易得很,京城裡到處都是願意跟你們的,多漂亮的都有,我不反對你們過正常的性生活,不要影響任務就行。”

鄧逍眨了眨眼睛,臉突然紅了,立刻就不出聲了。

柳豐羽哈哈大笑道:“你這個臭小子,就會放嘴炮,真讓你追女孩子我看你根本沒膽子。”

鄧逍惱羞成怒,“誰說的,我要碰到喜歡的才行!”

柳豐羽拍著他的背大笑不止,“行了行了,柳哥幫幫你,看上哪個了?我去幫你約,那個嗎?行,我這就下去。”

唐雁丘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皺眉道:“老實坐著。”

柳豐羽拍開他的手,“幹嘛呀。”

唐雁丘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有點正事行不行,老實坐著。”

唐雁丘看上去氣勢十足,把柳豐羽都給鎮住了。這麼一愣,阿布幾步就跳遠了,錯過了他給鄧逍相中的那個女孩子。

柳豐羽氣哼哼地說:“就你正事兒多。”說完踹了他一腳,坐旁邊去了。

唐雁丘懶得理他,“坐好,別掉下去。”

他們很快就到了阿清美容院的那條街,阿布一下子認出了那條街,喵地叫了一聲,開始往後退。

眾人都愣住了,莊堯馬上反應過來,“阿布,你去哪兒,停下!”

阿布喵喵直叫,不再後退,但是也不肯往前走,看來曾經剃光毛的經歷給了它很大的陰影。

莊堯哭笑不得,“阿布,今天不給你剃毛,只是洗澡。”

阿布在原地趴了下來,就是不肯往前走了。

莊堯用力拍了拍它,“阿布,真的不剃毛,快起來。”

阿布委屈地叫了一聲。

莊堯跟它說了半天的話,最後只好假裝嚴厲地說:“阿布,你再不起來我生氣了!”

阿布這才不清不願地站了起來,慢騰騰地往美容院挪去。

寵物美容院裡沒有其他的寵物在,阿清正帶著他的一堆員工在做健美操,十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對著筆記本上的視頻跳得大汗淋漓的。

“啊,阿布和帥哥們!”阿清看到他們,驚喜地叫道,撲扇起色彩斑斕的翅膀,飛到了阿布的頭頂,笑嘻嘻地看著他們,“等你們好久了,今天我一單生意都沒接,就等著你們了。”

阿清翅膀的花色非常美麗,阿布不知道是出於好奇,還是出於被剃光毛的怨恨,本能地伸出爪子就想去撲,阿清嚇得趕緊往後退,阿布來了興致,又跟著撲了過去,毛茸茸的大爪子往阿清拍去。

莊堯叫道:“阿布!”

阿布撲了個空,落到了地上,眼巴巴地看著阿清,眼裡充滿了某種渴望。

阿清誇張地拍了拍胸口,“媽呀,嚇死我了。”

眾人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阿清領著阿布走到了洗澡的地方,員工們搭起梯子,開始工作。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們洗澡的速度快了很多,不過用大型剃刀給阿布修毛的時候,還是被阿布吼了好幾聲,戰戰兢兢地給它修剪著。

莊堯和鄧逍連哄帶騙地吸引它的注意力,終於成功洗完了澡。

洗完澡的阿布看上去清爽漂亮,皮毛又香又軟,水靈靈的惹人愛。

叢夏高興地拿起兩千塊錢遞給阿清,“阿清,謝謝你,你們技術越來越好了。”

阿清露出討人喜歡的笑容,道:“這回不收你們錢了。”

“啊?為什麼?”

小王插嘴道:“是不是終於良心發現,覺得上次收錢太黑了?”

阿清白了他一眼,“一邊兒去。”

眾人都疑惑地看著阿清。

阿清笑道:“那個……我知道你們要和六道黃泉一起去東北,這次李大哥選中的人裡,有我的親弟弟,他是個美洲獅異種人,,年輕的小孩兒,性格比較衝動,我想拜託各位好好照顧他。我們的爸媽親戚都在末世的前期就去世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兄弟相依為命,我的能力這麼雞肋,根本幫不了他。”阿清抓住了叢夏的手,殷切地看著他,“叢哥,拜託你們了,照應一下我弟弟,以後給阿布洗澡美容,我都不收錢了,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拜託你們了。”

叢夏不好意思地說:“阿清,你放心,我們珍惜每一個並肩作戰的戰友。”

阿清用力點了點頭,“謝謝你們。”

叢夏心裡一聲嘆息,忍不住看了成天壁一眼,感情的羈絆總是很動人,心裡一旦有了牽掛,能讓人變得軟弱,也能讓人變得剛強。

 

【卷五:魔境森林篇】

 

158 魔境森林

 

出發當日,全員被拉到了原北京軍區的軍用機場,那裡還有幾架還在服役的飛機,其中有一架大型軍用運輸機,可以用來裝阿布。

眾人到達機場後,發現李道靄帶著兩個男人早已等在那裡,一個三十多歲的他們沒見過,另外一個是在姚潛江的宴會上坐在李道靄旁邊的年輕人,長得跟阿清有些像,一看就是兄弟。

李道靄帶著人走了過來,“介紹一下,這個是六道黃泉二分隊的隊長,趙子祥。他是三分隊的隊長,霍白。”

倆人紛紛點頭致意,那個叫霍白的年輕人開口道:“聽說你們經常去我哥開的美容院,謝謝照顧生意。”霍白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很是俊秀,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渾身上下都帶著一種年輕人的衝勁兒,有點驕傲,但不惹人厭。

叢夏笑道:“應該的,沒有阿清這份獨特的生意,我們還找不到地方給阿布洗澡呢。”

霍白也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閃亮的牙,“我哥就是會折騰,以前是給人修頭髮的,末世之後沒人剪頭髮了,他就想開寵物店,我開始很反對,後來生意居然還挺好的,就讓他打發時間好了。”年輕人的口氣就好像在說“拿他沒辦法”,兄弟間的情誼讓人很是羡慕。

柳豐羽道:“這說明阿清有生意頭腦,剛好填補這一塊的空缺了。”

叢震中道:“時間差不多了,上飛機吧,阿布先進去。”

叢夏看了看運輸機,“我有點擔心,裝得下阿布嗎?”

“裝得下,只是它要一直趴著了,不過開得快點2小時就到了。”莊堯叫道:“阿布,進來。”

阿布已經裹上了一層黑色的防彈服,雖然只是穿在主軀幹上,但它還是覺得很不自在,一路上都在用爪子蹬、用牙咬,而且天氣漸熱,它毛又厚,此時越來越難受。本來它對那個運輸機後艙張開的大嘴有些牴觸,但是後艙一開,它感覺裡面撲面的冷氣後,毫不猶豫地矮身往裡鑽。運輸機的承重倒是沒問題,不過空間相比阿布的身體確實有些小,阿布費勁地爬了進去,莊堯指揮著它把身體蜷縮成一團,然後反覆叮囑它絕對不可以站起來,不可以亂動,要動的時候一定要提前說,阿布喵喵叫了兩聲,表示知道了。

阿布爬進去之後,整個後艙看上去瞬間就滿了,它的毛甚至鑽出了機艙,一條大尾巴在飛機外面不老實地搖來搖去。

唐汀之指揮著眾人往機艙裡裝武器和裝備,搬東西的人小心翼翼地推著車經過阿布身邊,一個推車不小心碾到了阿布的毛,阿布轉過臉來,昏暗的機艙裡出現兩隻巨大的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幽怨地看著裝貨的人。

那人嚇了一大跳,硬著頭皮把彈藥箱推了進去。後面的人陸續往裡推,不斷地碾壓阿布雪白的皮毛,阿布乾脆用尾巴堵住了艙門,不滿地看著自己髒了一塊兒的毛。

叢夏笑著拍了拍它的尾巴,“阿布,快把尾巴挪開,別搗蛋。”

貨物裝完之後,就到他們上機的時間了。

眾人帶上自己的行李,紛紛登機。叢夏意外地看到了單鳴和幾個龍血人,“單哥,你怎麼來了?你們不是不進森林嗎?”

“不進啊,我們和唐汀之在外面接應你們。”單鳴的語氣明顯不滿。

艾爾笑道:“誰讓你沒變異呢,要不讓唐把你也變成龍血人吧,你就可以跟我們去任何地方了。”

單鳴罵道:“滾蛋,萬一死了怎麼辦。”

“死了就是你太倒霉了,哈哈哈哈哈。”艾爾放肆地大笑道。

單鳴踹了他一腳,然後被沈長澤拽上飛機了。

眾人紛紛在後艙裡找到了位置,成天壁這幫人全都坐在阿布懷裡,摸著它的肚子、和它說話,總之要盡量分散它的注意力,否則它在飛機裡亂動,麻煩可就大了。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進入了黑龍江的地界,並開始慢慢地降落。

當降下雲層後,他們終於親眼目睹了遠處那顆宏偉龐大的大松樹,它如同定海神針一般,昂然矗立在小興安嶺一望無際的林海中,它的根莖直衝雲霄,仿佛要捅破蒼穹,它的枝葉像一把遮天巨傘,蔭澤方圓百餘公里的土地,儼然是一株神物。

看到這樣的驚天巨物,眾人都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當世界上最龐大的運輸機載著他們飛過魔鬼松旁邊時,他們感覺到自己如同螻蟻般渺小。什麼自然力進化人,什麼風火雷的超強組合,到了大松樹面前,恐怕連它一根樹枝都傷不到,在這樣的超級生命面前,人類能發揮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拿什麼跟魔鬼松對話,除了核彈,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能夠傷害魔鬼松的東西了。

唐汀之喃喃道:“任務難得評級需要對魔鬼松重新評估了,不到現場看一看,感受不到它究竟有多大。”

單鳴嘆道:“媽的,這也太他媽大了,這可怎麼玩兒啊。”

所有人都跟他有一樣的感受,當人面對過於強大的神力時,所產生的已經不是恐懼,而是深深地無力。

莊堯道:“大也有大的壞處,目標大、反應慢,再說我們這次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跟它打架,而是搜集情報。行了,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帶好自己的裝備,準備著落。”

阿布一聽到著落,激動地喵了一聲。兩個多小時一動不能動,它憋屈死了。

飛機平安地降落在了伊春市的民用機場。後艙門一開,阿布就迫不及待地滑了出去,此時是早上7點多,北方晝夜溫差大,即使現在已經是夏天,這時候依然只有十四五度,對於阿布來說是最舒適的溫度,它一落地就興奮地在寬敞地機場空地上打滾,舒展蜷縮了一路的筋骨。

伊春市林區面積極大,富含負氧離子,空氣非常清新,眾人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感覺整個肺部都被淨化了。

伊春軍區的司令親自帶著人來迎接他們,他們沒有離開機場,而是在航站樓改造的臨時軍事基地安頓了下來。

鄧逍

縮了縮脖子,“挺冷啊,穿少了。”

莊堯道:“防護服你穿了嗎?那個有保溫功能,這種溫度根本不會冷。”

鄧逍抱怨道:“沒穿,那玩意兒啊,設計的時候就沒考慮人性化,褲襠弄的太緊了,不舒服。”

“有本事你一直別穿。”

“那怎麼行,我可不想變身的時候光屁股,而且聽說森林裡蟲子很多的,穿上它蟲子就鑽不進去了,等我們進森林的時候我再穿上。”

柳豐羽瞥了他一眼,“你是變相想說自己那玩意兒大嗎?”

鄧逍笑嘻嘻地說:“真的大嘛,不信你摸摸看啊柳哥。”

柳豐羽搓了搓手,“來,讓我摸摸。”說著就要撲上去,鄧逍哈哈笑著跑開了。

眾人走進航站樓的休息室,那裡已經被改造成了宿舍和工作區,他們帶來的武器和裝備就堆放在寬敞的走廊上,穿著有些破舊的軍裝的解放軍走來走去,看上去戒備森嚴,正規軍的味道很濃。

莊堯透過玻璃看了看外面的解放軍,“張司令,真沒想到半個月的時間你能調集來這麼多兵力。”

張司令道:“主要是中央的支持力度大,這段時間給我們運來很多物資和裝備,不然我們的解放軍都成獵戶了。”

唐汀之道:“現在大松樹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張司令道:“還是跟以前一樣,每天都在長,森林裡一片平靜,但是森林面積一天一天在慢慢地擴大,再過兩個月,生活在林區旁邊的百姓都得撤離了,哎。”

莊堯道:“最近幾個月大松樹的生長有些奇怪,以前是盡量往高了長,現在是橫著長,它根莖最粗的地方已經接近2公里,高度還不到一公里,這倒是有些奇怪。”

唐汀之道:“沒錯,大松樹恐怕跟那些蟲子一樣,可以選擇進化的方向,雖然鄧逍唐雁丘他們也能選擇性進化,但是目前還需要外力輔助,而且效果很慢,不能想怎麼進化就怎麼進化,而一棵樹能夠讓自己的直徑超過高度,這必定是自主進化的結果。”

莊堯沉思道:“它的目的是什麼呢?僅僅是擴張嗎?也許是為了長得更高,先要讓自己扎地更深,所以先進化樹幹和根系,而且,森林面積擴充的越大,它可以汲養的面積就越廣。”

唐汀之道:“這是最大的可能,大松樹在扎根東北的前期,還像在雲南那樣,倚靠吸收腐爛動植物的屍體來壯大,但是很快它就不再倚靠那些東西了,第一可能是因為它有了傀儡玉,第二它的根系越扎越深,地下的養分很充足,足夠它生長所需的所有營養。近幾個月來它除了受到偵察機的騷擾時說過話之外,平時就跟一顆普通的樹沒有任何兩樣,畢竟它從來沒有遭遇過能對它造成影響的攻擊,它的全部精力,恐怕都花在了進化上,於是就進化出了現在這個體積,現在可能覺得長得太高不利於穩固,所以開始強化根系。一顆擁有人類智慧的超級生命,真是不好對付啊。”

張司令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莊堯道:“明天一早吧,你們接應的地點都部署好了嗎?”

“一切準備妥當了,一會兒我們可以研究一下地圖。”

這時,一個長得很靈氣的少年走了過來,張司令介紹道:“這小夥子叫三兒,今年才16,跟紅鹿、也就是俗稱的馬鹿異種了,是當地獵戶的孩子,從小在林區長大,對小興安嶺森林裡所有的東西都特別熟悉,現在因為變異了,進出森林很容易,也曾經近距離接觸過大松樹。別看這娃娃小,可是當地最好的嚮導,一定會把你們帶到大松樹面前的。”

三兒露出大大的笑容,爽朗地說:“我經常去大松樹的那片林子裡玩兒,沒啥可怕的,好吃的一堆一堆的,包在我身上吧。”

鄧逍聽到吃的兩眼放光,“都有啥好吃的?”

“多了,你喜歡吃天上飛的還是樹上爬的?哥我跟你說,現在這個季節啊,一定要吃……”

倆人在旁邊歡快地交流起了野味,其他人跟張司令研究起了松樹林的地形圖。

他們吃過飯後,早早休息了,想到明天就要進入小興安嶺深不可測的原始森林中,每個人都有些睡不著覺,雖然大松樹對於他們這樣小螞蟻一樣的隊伍進入森林裡根本不會理會,但是跟大松樹正面接觸後,能不能安全地退出就難說了,這一趟怎麼看都是凶多吉少。

眾人就這樣懷揣著不安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在吃過早飯後,就被張司令裝上了大卡車,往林區開去。一路上,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魔鬼松在他們的眼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整個視線裡充滿了魔鬼松和它腳下的整片森林,這片森林裡的花草樹木受傀儡玉影響很深,一顆顆的都畸形地大,他們站在森林邊緣處,一抬頭,幾乎看不到天。森林裡濃霧繚繞,可視距離不超過10米。

叢夏拍了拍一棵樹,“這可真是原始森林,這些樹平均都超過百米高了吧。”

三兒急忙叫道:“叢哥,別亂拍!”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就從樹上掉了下來,叢夏猛地往後竄去,鄧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個黑影。

眾人定睛一看,鄧逍手裡抓著一個鵝蛋那麼大的毛毛蟲,灰突突的顏色,不仔細看跟就跟樹皮沒兩樣。

“我操!”手裡那種軟糯的觸感太噁心了,鄧逍趕緊把蟲子扔了,阿布一低頭一張嘴,直接把蟲子吃了進去。

莊堯瞪大眼睛,“阿布,誰讓你亂吃的!”

阿布愣了一下,把蟲子含在嘴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眼巴巴地看著莊堯。

三兒道:“吃吧吃吧,沒毒的。”

阿布這才把蟲子吞了進去,還滿足地舔了舔嘴。

張司令奇怪地說:“這貓聽得懂人話的啊?”

“聽得懂。”

“神了嘿,好貓。”張司令叮囑道:“進了森林一定要聽三兒的話,任何東西都不要亂摸、亂碰、亂吃,總之你們聽他的沒錯。”

柳豐羽拍了拍鄧逍,“聽到沒有,不能亂吃。”

鄧逍不服氣地說:“我不會亂吃的。”

唐汀之道:“行了,你們出發吧,我們就在不遠處等著你們。”

眾人紛紛背上自己的裝備,跳上阿布的背,大型的東西都讓阿布馱在背上,其中最重的就是鄧逍的彈藥箱,不過幾百斤的重量對於阿布來說也不算什麼。

這時候,三兒變成了一隻三米多高的大馬鹿,鹿角足足有七八十公分長,看上去就是一隻強壯有力、神氣活現的大雄鹿,跟他人類時青澀少年的形象差距很大。

鄧逍驚喜道:“哇,真帥啊,不如我坐你身上吧。”

三兒笑道:“成,你也不重。”

鄧逍不客氣地從阿布身上跳到了三兒的背上,摸著他硬邦邦的鹿角,“哎喲,這可比阿布的毛抓著有手感多了。”

阿布看了他一眼,突然用尾巴掃了一下鄧逍的臉,鄧逍毫無防備地吃了一嘴毛,嗆的臉都紅了。

這時候,霍白也變身了,一隻高達五米的美洲獅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他的鬢毛豐滿蓬鬆,他的爪子巨大無比,他目光炯炯有神,這頭獅子威武的讓人簡直移不開眼睛。

阿布有著很強的動物本能,當霍白變成獅子後,阿布就往後退了兩步,發出小聲的喵叫,緊張地盯著霍白,身上的毛都炸開了。

莊堯安撫地摸了摸它,“阿布,它不是敵人。”

柳豐羽讚嘆道:“真他娘的帥啊。”他看到別人的異種,再想想自己的異種能力,不僅悲從中來,心裡有些感傷。

動物異種人在末世最開始的時候,就號稱是實力最強大的一種進化方向,尤其是大型肉食動物異種人,本身就具備肉食動物的攻擊力,異種之後體能更是成倍地增長。叢夏終於明白霍白這麼年輕就能當上六道黃泉分隊長的原因了,難怪小王說沒有人敢欺負阿清,這麼一頭大獅子站在眼前,威嚇力十足。

莊堯道:“這下好了,我們進入森林之後,可以避免很多動物的騷擾。”

有一頭大獅子在,很多動物都會望而卻步。

李道靄和趙子祥跳到了霍白的背上,李道靄摸了摸霍白的腦袋,“有空也去阿清那裡修修毛。”

霍白甩了甩鬢毛,“不去,我哥老戲弄我,煩死了。”

李道靄露出一抹淡笑。

莊堯高聲叫道:“出發!”

一隻獅子、一隻貓、一隻鹿,再加上十個人,浩浩蕩蕩地進入了幽深茂密的小興安嶺腹地,朝著遠處高聳入雲的大松樹走去。

他們現在距離大松樹大約有80公里的路程,大松樹的控制力延展到這裡,已經比較微弱,開始的幾個小時路程,走得還算平穩,但是小心起見,他們速度很慢。

走了三個多小時,太陽漸漸升起來了,但是卻根本無法透進茂密的樹林,他們此時還是感覺到又濕又冷。

樹上偶爾有半身大的松鼠爬上爬下,手裡抱著鵪鶉蛋那麼大的松子,好奇而警戒地看著他們,他們周圍的變異動物非常多,如果不是有三個體型龐大的動物在,早就被那些虎視眈眈的傢伙攻擊了。

霍白抬起頭,“你們有沒有覺得霧越來越大了?”

叢夏道:“好像是,按理說太陽出來了,霧該散了呀。”

三兒笑道:“這森林裡所有的東西都不能靠常理判斷,不管多大的太陽,陽光都透不進來的,森林裡有河,常年有霧團飄來飄去,有時候大中午霧大的看不清路,也一點不奇怪。”

“霧裡會不會有危險的東西?我們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三兒想了想,“說不準的,要不休息一下吧,說實話,我們離魔鬼松越近,危險的東西就越多,跟霧關係不大。我們現在離魔鬼松只有40多公里了,其實已經進入了非常危險的地帶,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才行了。”

眾人都已經發現,越往裡走,森林就越幽暗、陽光就越稀薄、同時動植物的體型就越龐大,草叢裡蛐蛐的叫聲響的跟打雷一樣,隨便一隻低空掠過的鳥,翼展都超過了三米,他們就好像進入了巨人國,所有東西都被放大了數倍。

他們找了塊乾爽的地面坐了下來,打算吃點東西休息休息。

三兒變回了人形,套上衣服,從阿布身上解下乾糧遞給眾人。

莊堯道:“趁著休息的時候,跟我們聊聊你見到大松樹的情景吧?”

三兒露出一個挺憨厚的笑容,“其實沒啥驚險的,大松樹根本不會在意我,就好像我們不會在意腳邊的螞蟻一樣。”

“說說吧。”

三兒清了清嗓子,“那大概是三個多月前吧,我爸從森林裡獵了一隻馬鹿回來,我吃了之後就跟馬鹿異種了,當時村裡的人都高興壞了,因為帶著我打獵更方便,我自己也覺得這個能力挺牛逼的,於是有一天晚上,我就變成馬鹿,自己跑到森林深處,就想近距離看看傳說中的大松樹到底是什麼樣子。變成鹿之後我速度很快,而且有人的腦子,即使碰上老虎也被我躲過去了,所以我就走到大松樹面前了。說實話啊,當我走到大松樹面前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哪裡了,我以為自己迷路了,或者鬼打墻了,因為眼前出現一面好大的墻,前後左右都看不到邊際,真的,就好像天生降下來一面墻,把你面前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那種感覺,第一次見到的人,絕對以為見了鬼了。後來我冷靜下來之後,發現看不到大松樹了,我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走到大松樹面前了。那大松樹方圓百米內只能長指甲蓋那麼高的野草,沒有一顆大的植物,更沒有樹,養分全被它吸光了,看上去可玄乎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在松樹的根莖旁邊跑來跑去,想看看它到底有多粗,不過跑了半天還是滿眼的樹根。那個時候,我有種奇怪的感覺。”

“什麼奇怪的感覺?”

“我感覺有眼睛在看我。”三兒神秘而認真地說。

 

159 魔境森林

 

莊堯問道:“雖然你看不到眼睛,但是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被人注視的感覺,是嗎?”

三兒點點頭,“對,可■人了,四周除了一棵樹什麼也沒有,但是一想到那棵樹是跟人異種的,我就感覺可能被那個人盯上了,但是我又不太相信,畢竟跟大松樹比起來,我太小了,一個大恐龍會看到一隻螞蟻嗎?”

“後來呢?”

三兒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後來吧,我就乾了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我當時覺得老有人盯著我太煩人了,當時天還快黑了,周圍霧濛濛的,有什麼東西藏在裡面其實根本看不到,我又害怕又著急,那天剛好喝了酒,膽兒有點兒肥,就朝著大松樹罵了幾句,我說有種你出來,但是喊了半天沒人搭理我,於是我……我就在大松樹的樹根哪兒撒了泡尿,嘿嘿。”

柳豐羽笑道:“你小子膽子挺大啊,這要是大松樹看到了,肯定把你炸成刺蝟。”

三兒聳聳肩,“所以我說它肯定沒看到我嘛,被人盯著什麼應該也只是我的錯覺,我撒完尿就跑了,後來清醒過來了,有點後怕,還被我爸揍了一頓。”

莊堯對三兒道:“你閉上眼睛,原地轉三圈。”

“啊?”

莊堯不客氣地說:“照做。”

三兒知道他雖然年紀小,卻是腦域進化人,也沒多問,就站起來閉著眼睛轉了三圈,然後站定。

莊堯看著他,“有什麼感覺到什麼嗎?”

三兒皺了皺眉頭,突然道:“有!有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莊堯點點頭,“那就對了。”

三兒睜開眼睛看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給才對你投以關注的視線,視線嚴格來說並不是無形的東西,而是微量的電磁波,當一個人背對著別人的時候,有時候也能感覺到有人注視他,這就是因為這個人的神經系統感知到了對方投以的電磁波,這種電磁波是由腦電波控制的,腦電波越強,視線的電磁波就越強,你被注視的感覺就越明顯。”

成天壁皺眉道:“難道魔鬼松的腦域也進化了?”

叢夏心裡一緊,如果長成這種驚天巨物的魔鬼松竟然還是腦域進化的二次變異者,那他們此次去根本就是送死啊。

莊堯搖搖頭,“不,魔鬼松的腦電波強大,是因為它的體積龐大,雖然體積的大小和腦電波的強弱沒有直接必然聯繫,但是魔鬼松是被人類異種的,當它變成松樹的時候,原本屬於人類的腦電波在它日漸龐大的體型上也跟著擴大了,就好像高大的人總是給人更強的存在感一般,當魔鬼松注視你,對你投以視線電磁波的時候,你的感覺會非常敏銳,所以,被人看著的感覺不是你的錯覺,魔鬼松確實注意到你了。”

三兒咋舌,“真、真的嗎……那我在它身上撒尿……它怎麼沒殺了我呢。”

“應該是因為你沒有被吃的價值。魔鬼松初期攻擊靠近它的變異動植物,以它們的屍體作為養分壯大自己,有幾個很大的原因,第一,它原本是生長在花盆裡的盆景,所接觸的土壤很少,根本不足以提供它進化的養分;第二,它當時被放在三樓,它想要扎根進土壤,需要穿過空心的樓層和混凝土的地基,這在它進化的初期是辦不到的,它那個時候還比較弱小,第三,它當時還沒被人類異種,攻擊動植物靠的完全是汲養的本能,而不會思考。它異種了人類,離開昆明的時候,身高已經接近70米,二十多層樓高,當時就是個巨無霸了,從地裡拔出自己的根系,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們還記得當時那個大坑和大坑裡留下的很多斷裂的根莖吧。它之所以做出離開的決定,是因為它在異種人類的瞬間獲得了人類的智慧,也許是單純的認為松樹就應該去松樹的故鄉,所以它去了東北。它到達東北後,據資料顯示,根本不以動植物屍體為養分,而是選了一塊最肥沃的黑土地扎根,那是因為它知道什麼樣的方式才能獲得真正足夠它進化的養分,靠變異動植物顯然早已經不夠了。越是大型的生物,越不會去捕獵體積小的獵物,因為吃你所獲得的熱量,還比不上它吃你這個動作所消耗的熱量多,所以魔鬼松肯定看到你了,但是它懶得殺你。”

三兒長吁了一口氣,“媽呀,被你說的我好害怕啊,還好它對我不感興趣。”

莊堯道:“這件事可以讓我們獲得兩個信息,第一,魔鬼松不會主動攻擊靠近它的生物,不,應該說懶得攻擊,第二,魔鬼松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看不到我們,它其實一直在觀察和監視著周圍的環境,哪怕螞蟻一樣的我們都不會放過,當靠近它的時候,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它眼皮底下,只要做錯了事,就有巨大的危險。”

叢夏嘆道:“我最擔心的就是它甚至不屑於跟我們溝通,至少三兒跟它說話它就沒搭理。”

“那是因為三兒沒能威脅到它,當時的偵察機和兩架護航黑鷹戰機顯然讓它感到了一定程度的威脅,所以它出聲警告了。我希望到時候能順利跟它通話,如果它怎麼都不理會的話,我們只能採取手段讓它開口了。”

所謂的手段,自然是實打實的攻擊,沒有人希望跟魔鬼松正面開戰,他們都期待莊堯的智慧能順利打開和魔鬼松溝通的渠道。

眾人休整了一個小時後,就準備出發了。

霍白吃完飯後,一直保持著美洲獅的形態打瞌睡,它一站起來,阿布就警覺地看著他。霍白有點兒想笑,“這貓怎麼回事兒,這麼怕我。”

莊堯撇了撇嘴,“它不怕你。”

“是嗎?”霍白突然往阿布的方向跳了一步,阿布驚得立刻往後退了一大步。

霍白哈哈大笑起來。

阿布惱羞成怒,抬起大爪子就朝霍白的臉拍去。

霍白正笑得毫無防備,就見一個大肉爪子就要拍在他腦袋上了,他敏捷地往旁邊竄去,爪子揮下來的風把他的鬢毛都吹了起來。

莊堯喝道:“阿布,我說了他不是敵人。”嘴上雖然這麼說,莊堯的表情看上去卻很滿意。

霍白也不好跟一隻貓一般見識,甩了甩毛就走了。

眾人繼續往森林的中心走去,他們越靠近魔鬼松,森林生長得就越茂密、變異的動植物體型就越龐大。

三兒突然道:“停下。”

眾人全都停下了腳步。

他低下頭,在地上提鼻子聞著什麼,還用蹄子翻攪著腳下的泥土,過了一會兒,他說:“這附近有個獾群,上次我進來的時候他們還在冬眠,我沒碰上。我們現在要決定是繞路還是往前走,繞路的話,離這裡兩公里的地方是狗熊的地盤,附近應該還有■子,最討厭的是碰上野豬,它們又不怎麼吃肉,但是沒有任何理由就衝上來要拱你。”

莊堯道:“照你這麼說,繞路意義不大,怎麼都避不開這裡的變異動物。”

三兒甩了甩他雄壯的鹿角,“要是我自己的話就能過去,帶著你們就不行了。進入魔鬼松30公里範圍內,不可能還像之前那麼平順了,這片區域變異動植物又多又厲害,競爭非常激烈,我們目標太大了,是很多群居動物眼裡的肥肉。但是你們不是很厲害嗎?應該能闖過去吧,反正你們挑一個吧,無論是獾還是狗熊、野豬,都不好對付。”

莊堯想了想,“不繞路了,節省時間,繼續往前走吧。”

十多分鐘後,他們果然看到幾隻三米多高的獾兩腿站立在前方,雞蛋大的小黑眼珠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眾人都警覺了起來,但是沒有停下腳步,一步步逼近那些獾。

末世之前的獾一般以蚯蚓、昆蟲為生,偶爾也吃小型哺乳動物,但是長到這個體積後,這些傢伙不可能再去吃小動物,現在顯然盯上了他們。

由於周圍的變異動植物太多,他們根本無法分辨身邊究竟有多少東西,當獾像土撥鼠一樣莫名地從四面八方不斷冒出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莊堯看了看周圍,“這是一個獾群,數量至少在……兩百隻以上。”

那些獾小的有一米多高,大的超過四米,這種哺乳動物的牙齒和爪子都極為鋒利堅硬,連鐵都咬得斷,爪子是細鉤狀的,能刨地三尺、掘開大樹的樹根,而且因為是群居動物,捕獵和生存能力都很強,如果不是因為在文明時代體型小,絕對能在森林中呈盡威風。

他們這三個變異動物加上十個人,從總體體積上絕對是這些獾的最近糧食。

三兒有些緊張地用蹄子扒著地,“這些豬獾數量比我想的還多,而且體積也變大了,一個冬天居然繁殖了這麼多……”

豬獾聚集得越來越多,幾乎把他們前進的路給封死。霍白深吸了口氣,張開大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獅吼,那一聲吼直沖天際、響破雲霄,驚得林間的禽類一群群地飛離了樹枝,一時之間森林喧囂不已,那些豬獾也驚得往後退去。

在霍白周圍的人紛紛捂住了耳朵,那聲獅吼震得他們鼓膜生痛,心臟劇烈地顫動,他的吼叫聲已經達到了聲波攻擊的等級,一般人都受不了。

柳豐羽叫道:“媽的,吼之前說一聲啊,心臟都快震碎了。”他轉頭一看,李道藹和趙子翔都神色如常、也沒捂耳朵,仔細觀察,才發現他們耳朵裡都有兩塊兒小耳塞,他更來氣了。

李道藹平靜地說:“哦,不好意思,忘了把耳塞給你們了。”

趙子翔解下背包,從裡面拿出小包裝的耳塞,紛紛扔給他們,眾人趕緊把耳塞塞進了耳朵裡。

鄧逍叫道:“柳哥,你別生氣,咱們也沒給他們準備鼻罩,一會兒讓他們好好嘗嘗你的厲害。”

柳豐羽吼道:“你給我閉嘴。”

三兒喊道:“趁現在趕緊衝出去吧,所有人都抓緊了,一定要靠著樹木跑,不要跑空地大的地方,地下可能被它們刨空了,還有,千萬別掉下來。”說著載著鄧逍就往前衝去,阿布和霍白也都撒開爪子往前跑去。

那些豬獾回過神來,個個神色猙獰,發出憤怒地嘶吼,朝他們撲了過來。

李道藹挑了挑眉,“地下嗎?”他眯起眼睛,半晌,喊道:“前方三十米處兩顆紅松之間的地下被掏空了,繞開走!”

眾人聞言趕緊全部繞行。

成天壁和沈長澤飛掠到了前方,一風一火掀起滔天火浪,朝著迎面而來的一群豬獾撲去。

唐雁丘站在阿布背上,從箭筒裡抽出一根散彈毒箭,他終於有機會在實戰中試試海龍筋和毒箭配合的威力了,他弓彎滿月,海龍筋巨大的回彈力給了他前所有為的阻力,他每次拉開這把弓,都感覺胸中豪氣萬丈,就好像拉開了天與地的混沌,讓他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一箭射出,毒箭在半空中碎裂成了上百個浸了神經性毒液的碎片,雨點一般朝那些豬獾刺去,那些碎片有一半都撲了個空,但是只要有一片扎進了肉裡,就能立刻將一個只三米高的成年豬獾放倒。

一時之間,三十多隻豬獾中了招,就像被抽走了筋一般,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一下子解決了阿布這邊的危機。

唐雁丘雙眼發光,興奮地看著自己的弓。

莊堯道:“別得瑟了,就那麼幾十隻,省著點兒用。”

唐雁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明白。”他抽出普通的輕小箭,開始瞄準豬獾的眼睛一一射擊。

正當前方已經被成天壁和沈長澤合力劈出了一條路,只不過火燒的太旺,他們也不過去了,只能從旁邊繞行,豬獾群窮追不捨,從側方圍了上來。

李道藹把手伸向了前方,用力在空中一握,豬獾群正在經過的那片土地突然轟隆一聲陷了下去,十多隻豬獾掉進了坑裡,兩邊的紅松樹傾倒,壓死了好幾隻來不及逃竄的豬獾,那些豬獾天生會打洞,還想從坑洞裡爬出來啊,然後那坑洞卻越來越深,不斷地往地底險,最後上方的土壤混合著傾倒的樹幹鋪天蓋地地埋下,徹底把那個坑給埋死了,那些豬獾就算不死,想要挖出來也要半天了。

眾人驚訝地看著李道藹,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動手,那操控土地的能力真讓人嘆為觀止,如果他的能量再強大一些,豈不是可以隨意改變地形走勢和土壤結構,甚至能夠直接製造小型地震,把所有人埋進土裡。

莊堯喝道:“看什麼看,都集中精力,趕緊往前跑。”

阿布一爪子拍飛了兩隻撲上來的豬獾,三兒巨大的鹿角直接把一隻豬獾給頂飛了,霍白更是以起龐大的體型和凶殘的攻擊力一路碾壓著豬獾群,坐在他們背上的人也沒閒著,奮力地消滅著周圍的捕獵者。

鄧逍正跟著三兒橫衝直撞地開路,突然大叫道:“這個東西好不好吃啊,皮毛這麼硬,肉應該會很嫩吧?”

三兒叫道:“好吃,烤的時候撒上點兒孜然和黑胡椒,那味道能饞死你。”

“那我抓一隻。”說著真的把一隻被他扯斷了腦袋的豬獾扔到了三兒的背上。

三兒大叫道:“哥你別這樣啊,血糊糊的難受死了,趕緊扔了!”

鄧逍不捨得扔,就裝著沒聽見,大吼著奮勇殺敵。

就像鄧逍說的,柳豐羽有“報復”李道藹等人的機會,他雖然覺得非常羞恥,可是這種關頭也容不得他多想,從背後的槍套裡拿出了那把造型詭異的液槍,把槍口的蓮蓬頭調節成最大角度噴射的末世,高腐蝕性的消化液不客氣地朝那些豬獾招呼而去,那些消化液只要沾上皮膚,就能帶給對方劇痛,而且看上去花生米大小的消化液,因為濃度高,能擴散到碗口大的面積,一旦打在要害上,能直接致命。

柳豐羽的新穎武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三兒誇張地叫道:“媽呀,這什麼什麼玩意兒啊,怎麼跟個雞巴似的。”

柳豐羽怒道:“專心往前跑,別往我這邊看。”

隨著消化液的射出,空氣中彌漫出劇烈的腐臭味,這對於鼻子敏感的異種人來說,真是痛苦無比,霍白三人終於明白那個蜥蜴少年說的鼻罩是什麼意思了,這味道確實讓人忍無可忍。

霍白受不了地大叫道:“好臭!”

柳豐羽大罵道:“忍著!”他此時已經拋棄了羞恥心,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了,反正長得像男性生殖器的武器也被人看到了,他覺得沒有什麼再能傷害他了。

他們很快就沒時間關注大王花霸道的臭氣了,豬獾群由於死亡慘重,剩下的不退反進,變得更加瘋狂。這些了進化了的豬獾爪子和牙齒都非常厲害,只要被碰到了一定是皮開肉綻,就連鄧逍的皺皮和龍血人的鱗甲都有些難以抵抗,除了被保護在阿布頭頂的叢夏和莊堯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尤其是馱著眾人跑的阿布、霍白和三兒。

一隻四米多高的大豬獾悍不畏死地撲向了霍白身上的李道藹,動物在體型進化的同時,智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知道攻擊攻擊力最強的敵人,成天壁、沈長澤和唐雁丘都在天上,他們夠不著,於是試圖攻擊坐在霍白背上的李道藹和趙子翔。

霍白大叫道:“趙哥,保護統領!”

就在那豬獾要撲到李道藹身上的時候,趙子祥的背後突然生出兩對灰色的翅膀,一下子抱住李道藹的腰,把他拉到了半空。

一個很大的土團跟土炮似的狠狠砸到了那豬獾的頭上,把那豬獾砸得動作一滯,摔倒在地。

霍白嘶吼著撲了上去,張嘴叫朝它的脖子咬去。

那豬獾也是厲害,大叫著揮舞著利爪,瘋狂地抓撓霍白,霍白臉上、身上都被抓住了道道血痕。霍白也伸出爪子,狠狠拍在它眼窩處,那豬獾的眼睛立刻流出了血,它翻身就想從霍白身下逃跑,霍白猛地撲住了它的腰,一口咬在了它的後頸上。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野獸搏鬥只持續了十秒鐘,勝負已分,這隻個頭最大的豬獾抽搐著結束了生命。

趙子祥把李道藹放回了霍白的背上,兩個巨大的翅膀幾乎把李道藹包了起來,在他左右兩側形成密不透風的防護墻。

李道藹道:“不用這樣。”

趙子祥道:“統領的安全最重要。”

李道藹說話間,又把一塊地面給弄塌了,好幾隻豬獾嚎叫著摔進了坑裡,被傾倒而下的泥土掩埋。

鄧逍突然叫道:“叢哥,三兒的腿受傷了!”

叢夏叫道:“靠近我點!”

三兒不明所以,但還是跑到了阿布身邊,叢夏把能量注入了三兒的體內,快速修復著他的傷口,同一時間,他還在不斷修復著阿布身上的傷,他沒試過自己現在同時可以供多少人能量,以及同時能夠給多少人療傷,但是他感覺只要自己能量充足,數量並不是問題。

三兒驚訝地說:“太厲害了,傳聞是真的!”

豬獾群被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兩百多隻的數量驟減到了五十隻以下,當數量變得遠遠不足以抗擊敵人的時候,它們終於害怕了,被霍白吼了幾嗓子之後,就狼狽地逃竄而去。

眾人這才氣喘吁吁地慢下了腳步,它們瘋狂地跑了四五公里,終於擺脫了敵人,但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掛了彩,尤其是近戰人員,鄧逍的大腿上被抓了十多道血痕,每一道都三釐米深,看上去觸目驚心,阿布和霍白皮毛上染了不少血跡,也分不清是他們的還是豬獾的,三兒的毛短,傷口看得就更明顯,有一道傷從前胸劃過,差點把他的嘴給劃漏了。

他們找了一處安全的空地,休整療傷。叢夏集中能量,先給三兒療傷,孩子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傷慢慢地痊愈,連疼都忘了。

李道藹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叢夏實戰能力,若有所思。

霍白趴在李道藹腳邊,叫了李道藹兩聲,李道藹都沒有反應,他抬頭蹭了一下李道藹的褲管,“統領?”

李道藹這才回過神來,低下頭,“嗯?怎麼了?”

“統領,你休息一下吧。”

“不用,你才需要休息,我沒事。”

叢夏忙碌地穿梭在各個傷員之間,讓所有人恢復到無傷無累的狀態,當他去給李道藹療傷的時候,李道藹朝他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叢夏愣了愣。

李道藹淡道:“這種能力果然很好,難怪姚潛江對你不一般。”

 

160 魔境森林

 

叢夏愣了一下,淺笑道:“李警官是什麼意思啊。”

李道藹道:“誇你有價值的意思。”

叢夏明白他是在暗示自己對姚潛江來說“有利用價值”,不過李道藹不像是會在背後說三道四的人,所以這一句話就點到為止了,至於他說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圖,叢夏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

李道藹的傷不重,就是小腿被劃了兩道,但是任何小傷都不能忽視,叢夏給李道藹療完傷後,霍白和趙子祥反覆檢查了兩遍才作罷。看來李道藹在下屬中很有威信,霍白和趙子祥對李道藹的保護和關心,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給所有人療傷完畢,眾人不敢多做停留,繼續前進,鄧逍哭喊著想把那隻豬獾烤了吃,最後還是被莊堯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叢夏吸收了很多豬獾的能量,給所有人治傷之後,能量不減反增,足以見這些豬獾的能量有多強。越是這樣,他就越擔心接下來的二十多公里路該有多凶險。

艾爾看了看一望無際地林海,道:“我去前面探探路吧,這麼盲目地往前走總是有點不安心。”

趙子祥道:“我跟你一起去。”

倆人展開翅膀,往前方飛去,就算他們註定要遭到攻擊,至少也該給他們機會選一選遭遇什麼。

三兒一邊跑,一邊嘴裡在喃喃自語。

鄧逍道:“你念叨什麼呢?”

“我在祈禱別碰上野豬。”

“野豬很厲害嗎?”

“很厲害,進化後的野豬身上那層皮比你的都硬,野豬愛在泥坑裡打滾,不禁本身的皮脂有七八釐米厚,外面還裹著一層豬毛和泥混合而成的‘盔甲’,普通的子彈打它身上就是撓癢癢,絕對的刀槍不入,而且脾氣很古怪,只要認準你了,就非得拱死你不可,根本不怕死,它們全速奔跑下的撞擊力超過八百斤,我要是跟野豬迎面撞上,多半也得掛,我上次就被幾隻野豬追得滿山跑,嚇死我了。”

成天壁道:“怎麼避開它們?”

三兒說:“我這不是一路走一路聞呢嘛,它們的味道特別臭,還是挺容易聞出來的,碰上野豬我們就繞路吧。”

這時候,無線電裡突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接近著艾爾的聲音響起,“我們遇上麻煩了。”

莊堯沉聲道:“什麼東西?”

“碰上一群變異飛蛾,我們在把它們往東南方向引,你們繼續往前走,不要偏移,沈長澤過來支援。”

沈長澤從阿布身上飛了起來,“你們小心,有情況在無線電裡互通。”說完往東南方向飛去。

莊堯用指南針校正了一遍路線,指揮著大家繼續往前跑。

腳下的泥土越來越濕潤,而森林也越來越茂密,有些樹的直徑甚至超過了五米,過度的進化使得樹與樹之間的距離都變窄了,阿布有時候甚至需要繞路才能穿過樹林。

莊堯掛心那邊的戰鬥,隔了一會兒,問道:“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無線電通訊被打開了,對面傳來嘈雜的聲音,沈長澤急促地說:“我們應付得來,你們趕緊往前跑。”

李道藹突然道:“有東西朝我們跑過來了,大約後方五公里處,時速在70公里以上,地底震動很強烈,重量應該不輕。”

成天壁沉聲道:“不管是什麼,全速前進!”

眾人一口氣跑出去三、四里地,前方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一片灰色的破敗的樹林,跟他們一路走來的景象不同,這裡的樹木不但沒有枝繁葉茂,反而死的死、殘的殘,腐朽的樹幹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最為詭異的是,那些樹幹上長滿了了一團又一團白色的東西,他們仔細一看,那些白色的東西看上去花團錦簇,花瓣透明潤澤,非常漂亮,小的也有人的腦袋大,大的甚至賽過一輛車。

三兒喊道:“停下。”

叢夏詫異道:“這些是什麼東西,看上去怎麼那麼像銀耳呢?”

三兒神色凝重,“就是銀耳。”

霍白很是好奇,剛想湊上去看看,莊堯叫道:“別動!這些銀耳不對頭,你們看地上的土。”

眾人低下頭,原本應該長滿野草或綠苔的地面,寸草不生,東北人引以為傲的肥沃的黑土,在這片區域變成了有些暗紅的土質,不僅如此,那些土還不斷冒出細小的氣泡,噗滋噗滋的,好像在呼吸,整片暗紅土地發出陣陣臭味,那些一塵不染的嬌嫩的白色木耳花跟它們腳下暗紅色的土地格格不入。

叢夏道:“三兒,這是怎麼回事?”

三兒急道:“我不知道,上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沒有這些銀耳,這附近原本有一個野豬的化糞和洗澡的池子,但是那也在三四里外啊……”他話沒說完,猛地回過頭去,眾人也紛紛回頭,因為地面的震動已經不需要李道藹這個土能量進化人從地底去感知,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大型動物奔跑所帶來的地面顫動。

三兒臉色一變,“媽的,是野豬!”

叢夏心裡一緊,不會這麼倒霉吧,後有野豬,前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的銀耳和土壤,光看那寸草不生的地面,他們就知道不能從上面踏過去,但是繞路的話,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莊堯抓起一個裝食物的包,隔空拋進了銀耳叢裡,那帆布包剛接觸到暗紅色的泥土,那塊兒的泥土突然開始大量地吐著氣泡,整片土地就像活了一般,一點點吞噬著那個布包,布包和包裡的東西就像浸泡進了硫酸一般,■■地被消化著,不到一會兒功夫,布包就陷入了土裡,無影無蹤了。

莊堯果斷地說:“是沼澤地,帶腐蝕性,繞路。”

眾人開始往北面跑,試圖繞過這片區域,很遠處能看到挺立的樹木,那裡肯定還沒被污染到,不過,這片區域肯定還在不斷地往外擴散。

成天壁道:“我們是不是不小心闖入野豬的領地了,不然它們不至於隔著好幾公里就來追我們。”

莊堯道:“很有可能這些銀耳沼澤的前身就是野豬的化糞池,三兒說那個化糞池應該在幾裡外,但是這片沼澤擴散的這麼大,發源地在哪兒不好說,多半就是那個化糞池擴散過來的,動物有守護自己領地的本能,那些野豬覺得我們侵犯它們的領地了。”

鄧逍怒道:“誰對他們拉屎的地方感興趣啊!”

李道藹往後看了一眼,野豬群已經能用肉眼看到了,看數量至少在四十隻以上,要是被這麼衝撞過去,他們恐怕得殘廢一半,他沉聲道:“我能改變這片沼澤的土質,但是不能堅持太久,要繞過去已經來不及了,衝過去吧。就算要和這些野豬打,也不能在沼澤地旁邊。”

莊堯眯起眼睛看著前方,大腦飛速地計算著,“遠處那片泥沼沒有擴散到的區域距離我們約1660米,你有把握在這麼長的距離裡開出一條我們能走的路嗎?”

李道藹道:“有更好的辦法嗎?”

莊堯回頭看了看,“野豬群和我們碰撞的時間是36秒,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那就走吧!”

莊堯朝叢夏使了個眼色,叢夏輕輕點了點頭,不用莊堯說,他肯定也會一直給李道藹補充能量的。

李道藹跨坐在霍白背上,喝道:“就從這裡走!”

霍白對李道藹完全信任,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冒著氣泡的暗紅色沼澤地。當他的爪子接觸到泥沼的時候,腳下的土壤是完全堅硬的,他並沒有陷進去,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他腳掌墊旁邊的毛在接觸到泥沼的時候瞬間被燒焦了,幸好他的腳掌墊很厚,暫時還沒有被腐蝕。

三兒尾隨著霍白跳了進去,緊緊跟著他,阿布跟在了三兒的後面,他們奔跑的線路連成了一條直線,但是這樣跑動非常痛苦,因為他們三個的速度是不一致的,為了節省李道藹的能量,他們既不能快也不能慢,必須把彼此之間的差距控制在50米內,這就要求他們的速度必須保持一樣的頻率,否則阿布很可能會把三兒給壓扁。

他們衝進沼澤地兩百多米後,就連阿布和霍白的肉墊都開始被腐蝕得破皮了,三兒的蹄子情況稍微好一些,但也感覺到了絲絲疼痛。

正當他們松了口氣,以為躲過了野豬群的攻擊時,回頭一看,卻發現那些野豬奮不顧身地跳進了泥沼裡,而且以令他們震驚的速度朝他們游了過來。

叢夏大驚失色,“怎麼可能!它們怎麼沒陷進去!”

莊堯道:“看來這個泥沼不深。”

“媽的,這皮也太厚了,這些土的腐蝕性只比我差一點,這樣都沒變成燒豬?”柳豐羽眼看著那些三四米高的黑毛大野豬朝他們衝來,心裡陣陣惡寒。

成天壁道:“它們的皮脂加上外麵包裹的泥土,厚度超過了十釐米了,沒那麼容易腐蝕掉。”

三兒的語氣輕鬆了不少,“沒事,他們游的這麼慢,追不上我們的。”

叢夏可絲毫不敢放鬆,李道藹能量消耗的太快了,才跑出去五百多米,他體內的能量就幾乎要耗空,眼看著李道藹臉色蒼白,叢夏原本只是一小點一小點的給他過度能量,此時也顧不得被他發現,把能量跟倒水一樣注入他體內,李道藹要是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他們全都要掉進這個巨大的化糞池裡,那死法未免太噁心了一些。

李道藹當然感覺到了體內源源不斷注入地能量,他驚訝地回頭看了叢夏一眼,只是匆匆地一眼,就轉過了頭去,這時候他必須專心地給眾人鋪路。

霍白突然叫道:“不好,前面還有野豬!”

他們往前看去,果然,一個更大的野豬群從他們前方跳進了沼澤裡,那些野豬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暗紅色泥土,看來這裡真的是他們的老巢,這些野豬已經習慣了在有腐蝕性的沼澤裡打滾,當然不怕沼澤了。

眼看被前後夾擊,成天壁沉聲道:“三點鐘方向的野豬最少,從那裡突圍,雁丘,跟我過去。”說著自己一下子藉著風力飛到了半空,手臂上套著一個銀白色的風炮,唐雁丘也展開翅膀,手持古弓,朝著三點方向飛去。

鄧逍羡慕地說:“成哥沒有翅膀也能飛,真好啊。”他一邊說,一邊從背上接下了他的加特林,機關槍上連著一個標準彈夾,只有600發子彈,大的彈夾箱在阿布身上,已經來不及拿了,希望這600發子彈夠給他們開路的。

拿著武器的三人都正愁沒機會用實物試試武器的威力,此時看著那些凶神惡煞的大野豬,心裡在緊張的同時都有些亢奮,野豬在沼澤地裡游得已經算快的,但是在他們眼裡還是很慢,根本就是活靶子。

唐雁丘第一個行動了,他拿過一根重炮箭就想射擊,莊堯馬上制止了他,“先用輕小箭射眼睛試試!重炮箭只有20支,你省著點兒用!”

唐雁丘失望地把那根箭放回了箭筒裡,抽出了一根輕小箭,那流線般的箭咻地一聲射了出去,正中一隻大野豬雞蛋大的眼睛,那野豬爆發出痛苦地嘶吼,聲音極其難聽,刺得人耳膜疼,但是,它卻並沒有倒下,反而更加抓狂地朝他們撲了過來。

莊堯眨了眨眼睛,“射另一隻。”

唐雁丘無須他提醒,已經拉弓射箭,那隻野豬遭了一箭,也學乖了一些,懂的閃躲,這一箭刺中了它的眼角,沒傷到眼睛,眼角的皮膚極厚,雖然刺進了皮裡,卻沒對它造成大的傷害,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唐雁丘皺起了眉頭,又拿了一根箭,那野豬猛地閉上眼睛,試圖把腦袋扎進沼澤裡,唐雁丘一箭射出,直接鑽進了那頭野豬的耳朵裡,那野豬瘋狂地在泥沼裡翻滾、掙扎,這一箭射中了它的中樞神經,它不可能再有行動能力,慢慢地頭就陷進了泥沼裡,最後窒息而死了。

叢夏嘆息道:“生命力真夠頑強的。”他們從來沒見過什麼東西需要唐雁丘射出三箭才能殺死的,更何況是在前兩箭已經射在要害的前提下。

成天壁飛到兩隻野豬上方,把風炮對準了他們。

叢夏叫道:“天壁,再飛高點,小心那種土濺到你身上。”

成天壁往上飛了兩米,猛地把風力注入炮筒裡,巨大的風力在炮筒內急速壓縮,然後砰地一聲巨響,一個透明的壓縮風團朝一頭野豬射去,風團轟然爆炸,兩頭野豬被拋出了泥沼,再重重跌了回去,它們骨肉橫飛,鮮血流了一地,連叫都沒叫一聲就被炸死了。

眾人都驚呆了。

野豬雖然皮厚,畢竟是血肉之軀,能炸穿10釐米厚鋼板的風炮,對付野豬自然是不在話下,但儘管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見識過了風炮的能耐,還是被這威力震撼了。

三兒把他本就圓鼓鼓的鹿眼睛瞪得比鴨蛋還大,“媽呀媽呀,太牛逼了,這個東西多少錢啊,我買的起嗎?”

鄧逍大笑道:“買得起你也用不了,只有風自然力進化人能用。”

三兒很是失望。

李道藹和霍白顯然也被成天壁風炮的威力所震撼,一時都沒有說話。儘管現在他們是並肩作戰的隊友,但是自然力進化人之間,總有種微妙的競爭意識存在,就連關係已經算挺不錯的成天壁和沈長澤,也擺脫不了這種意識,這是強者和強者之前互相忌諱、比較產生的,雖然沒人希望自己的合作對象太弱,但是當對方的實力表現得太強的時候,同樣是天驕的自然力進化人,就會產生危機感。

這也是為什麼成天壁元素化的能力曝光後,其他自然力進化人開始專心致志地修煉,全都期望盡快突破二階。

這時候,沈長澤三人從遠處飛了回來,各個狼狽不已,頭髮亂得像雜草,臉上、身上很多細小的傷口,翅膀上甚至有一些血窟窿,趙子祥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隻翼展達7米的巨型禿鷹,只是他身上的毛一看就掉了很多,有些地方都有點禿了。

霍白有些擔心地看向趙子祥,“趙哥,你沒事兒吧?”

趙子祥道:“還死不了。”

李道藹喝道:“阿白,快繞路!”

霍白一扭頭,就見前面游過來一隻體積跟他差不多的大野豬,他趕緊靈活地變了個方向,跟在他身後的三兒剎車不及,一下子往前衝了過去,他一隻前蹄已經插進了沒有被李道藹硬化的沼澤裡,頓時嚇得他嗷嗷叫,李道藹趕緊將那部分沼澤硬化,三兒這才退了回來,追上霍白,阿布如果不是剎車及時,早就跟著三兒滾進沼澤裡去了。

霍白立刻道:“統領,對不起。”

鄧逍怒道:“你該跟誰說對不起啊。”他剛才差點兒從三兒的背上甩出去,就算他皮糙肉厚,也不想掉進野豬的糞池裡啊。

霍白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

趙子祥在天上盤旋了一圈,俯衝而下,巨大而鋒利地爪子一下子抓進了野豬的眼睛裡,那野豬緊緊閉上眼睛,但是眼皮顯然比其他地方的皮薄很多,最終還是被趙子祥的爪子抓破了,發出痛苦地嚎叫。趙子祥硬是把那頭一噸多重的大野豬給拖倒,站在它頭頂,把它的腦袋按進了沼澤裡。但是那野豬力氣極大,頭上頂著那麼大禿鷹,硬是從沼澤裡鑽了出來,凶狠地甩動著身體,趙子祥站不住了,只好飛了起來。

他的爪子剛離開野豬,一陣機關槍的聲音就在他身下響起,那頭野豬再皮糙肉厚,也扛不住機關槍每秒鐘120發子彈的掃射,不到兩秒鐘就被打爆了腦袋。

鄧逍興奮地哈哈大笑起來,“靠,這槍太霸道了。

莊堯指著一隻朝阿布衝來的野豬喊道:“那邊還有一隻,快滅了!”儘管阿布的體積比野豬大得多,但是如果他們互相沖撞,輸的絕對是阿布,因為野豬天生就比其他動物更會撞擊,如果加上助跑,恐怕能把阿布整個掀起來。

成天壁飛到了這邊,一記風刃劈頭砍下,他在地下訓練場砍了兩個月的鋼板,對付野豬自然不在話下,那粗毛大野豬就那麼活生生地被他劈成了兩半。

沈長澤和艾爾也加入了大戰野豬的行列,忍著野豬散髮的陣陣惡臭跟它們近身搏鬥。

他們此次既受地形的限制,也占了地形的便宜,至少那些野豬不像在岸上那麼靈活快速,也無法助跑,只是李道藹支撐著他們腳下的土地,非常辛苦,臉色已經越來越蒼白。

叢夏是對他的情況最清楚的,高喊道:“我們加快速度離開這裡,李警官能量消耗太多了!”

霍白一聽這個,更是拼盡全力往前跑去,他也不敢跟野豬正面相撞,好在其他人幫著他們肅清了前面的路,他們就這麼斬荊披棘地衝過了野豬群,到達了沒有被銀耳沼澤擴散到的對岸。

他們到達真正的陸地後,開始撒丫子狂奔,一口氣跑出去了五公里,確定後面的野豬沒有追上來了,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阿布累得趴倒在地,三兒更是直接躺下了。剛才穿越沼澤地的經歷,不禁消耗了他們的體力,小心翼翼卻又要快速前進的奔跑方式更是讓他們心力交瘁。

叢夏從阿布身上跳了下來,心有餘悸地往後看了看,“那片沼澤太邪性了,為什麼那些樹木沒有被腐蝕掉呢?還有為什麼那麼髒臭的沼澤會開出雪白的銀耳呢?”

三兒垂頭喪氣地說:“鬼知道,這林子裡真是一天一個樣兒,我本來以為自己很了解它,結果發現它每天都在變,我根本跟不上它變化的腳步了。”

叢夏安慰他道:“別這麼說,如果沒有你對這片森林的熟悉,我們吃的虧就更多了。”

霍白沒有像阿布和三兒那樣四仰八叉地休息,而是第一時間查看李道藹的情況,見李道藹臉色蒼白、呼吸遲緩,擔憂地說:“統領?你沒事吧,是不是能量要耗盡了?”

李道藹看了叢夏一眼,“還好,還沒有。”

叢夏也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李道藹是聰明人,聰明人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他知道李道藹會保守秘密的,因為現在他還在默默地給李道藹輸送能量,有了眼前的好處,何必糾結真相。

這回能度過沼澤,倒是對虧了李道藹,否則他們只能跟野豬在地面上遭遇,冒著可能被野豬拱進沼澤裡的風險,來一場惡戰了。

叢夏給李道藹補充了大半的能量,又把趙子祥等人的傷給修復了,雖然都是小傷,但是多少有些影響行動。

莊堯有些可惜地說:“真想帶一些那種銀耳回去研究一下,看上去很有趣的樣子。”

“銀耳啊。”鄧逍笑道:“我拿了呀!”

莊堯驚訝道:“你拿了?什麼時候?”

“成哥炸野豬的時候啊,我們跑過去的地方剛好有一株,我順手就塞包裡了,銀耳雪梨羹夏天吃很消暑的,這銀耳長得這麼漂亮,肯定好吃。”鄧逍說著就從裝機關槍的皮套裡抓住一樣東西,得意地展示著,“你們看……”

眾人瞪大眼睛,莊堯道:“快扔掉!”

鄧逍皺了皺眉頭,扭頭一看,頓時驚呆了,原本雪白雪白的銀耳團,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血紅色!那銀耳的花瓣層層疊疊、嬌艷欲滴、煞是好看,只是,怎麼看都不像好東西。

鄧逍甩手就想把它扔掉,然後那銀耳突然舒展開所有的花瓣,然後猛地收縮,一大團臉盆大的銀耳瞬間將鄧逍的小臂給包裹了起來,那血紅色花瓣仿佛扎進了他的皮膚裡,他整條小臂頓時變成了紅色。鄧逍驚恐地大叫起來,“我操——這是什麼玩意兒啊!”

變故來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沈長澤衝了上去,一隻手變成了龍血人布滿鱗片的爪子,一把扣住了鄧逍的手臂,抓著銀耳往下一擼,然而他只是擼掉幾層薄薄的花瓣,那些柔軟的像果凍一樣的花瓣掉在地上,土壤立刻發出了■■的聲音,很快那片土地就變成了暗紅色。沈長澤一看自己的手,皮膚也被腐蝕掉了一些,還好不嚴重,但是鄧逍可就麻煩了,那些銀耳如同有生命一般,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進鄧逍的手臂裡,根本無法阻止。

眾人圍在鄧逍旁邊,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莊堯當機立斷,冷靜地說:“把手臂砍掉。”

鄧逍表情立刻扭曲了,“啊啊啊不要啊!”

“砍了!”

成天壁走到了鄧逍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住,會有點兒疼。”

“等一下!”

這一聲不是鄧逍叫出來的,而是叢夏。

 

161 魔境森林

 

鄧逍淚眼汪汪地看著叢夏,“叢哥,快救救我啊。”

叢夏有些焦急地看著那不斷順著鄧逍的小臂向上攀爬的銀耳,“你花了一個多月的精力返祖神經類毒素,至今有什麼進展沒有?”

“有,毒死普通人沒問題。”

叢夏深吸了口氣,“我會把能量注入你的毒腺,幫助你分泌更多毒素,你試試看能不能用自體的毒素擊退這些銀耳,如果成功的話,你的毒腺肯定會進化的更加發達,如果失敗的話,就在銀耳吞噬你整個手臂之前把胳膊砍了吧。”

鄧逍咬牙道:“來試試吧。”

莊堯點點頭,“這個想法不錯。”他掏出隨身的筆記本,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叢夏把寒武能量轉化成水能量,注入了鄧逍體內,在找他腋下的一處毒腺後,他將能量灌了進去,毒腺內的細胞立刻加速分裂,不斷地產出劇毒的神經類毒素,鄧逍操控著毒素順著自己的手臂往下蔓延,直到和那些血紅色的銀耳碰上。

鄧逍感到手臂傳來劇烈地疼痛,他有種自己的胳膊下一秒就要爆炸的錯覺,他咬緊了牙關,奮力地把毒素往下推,不管再怎麼疼,應該也比不上被砍掉胳膊再硬生生長出來疼。

那些銀耳接觸到毒素後,開始了瘋狂地反擊,在鄧逍的胳膊裡奮力掙扎著,給鄧逍帶來了極大的痛苦,他忍不住大吼了一聲,“啊好痛!”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肩膀,“忍著,否則……”說完拿手比劃了一下他的胳膊,嚇得鄧逍立刻精神了。

叢夏急道:“小鄧,你注意力集中點!”

疼痛和危機感促使鄧逍拼了命地製造毒素,體內毒素的分泌水平比平時增強了3倍,這個量的毒素已經足夠成為強大的攻擊力之一,那些銀耳在叢夏和鄧逍的聯手努力下,終於被逼得節節敗退,慢慢被逼出了鄧逍體內,像果凍一樣的銀耳肉如同受驚一般,漸漸地從鄧逍手臂上剝離出來,掉到了地上,被沈長澤一團火燒了個乾淨。

眼看著鄧逍的手臂顏色漸漸恢復了正常,眾人都松了口氣,鄧逍自己更是如獲大赦,不用被砍掉胳膊,他差點高興得哭出來。

叢夏無奈道:“你以後不要亂碰不知名的東西,看你惹的禍。”

鄧逍鬱悶地撇了撇嘴。

莊堯道:“也算因禍得福吧,體內毒素水平有提高嗎?”

“有,幾個毒腺都分泌了很多毒素。”

“很少,你返祖的進程又前進了一步。”莊堯走了過去,“舌頭吐出來給我看看。”

鄧逍伸出一截粉色的舌頭。

莊堯瞪了他一眼,“你白痴嗎,誰要看你人類的舌頭!”

鄧逍的舌頭僵在半空,委屈地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從嘴裡伸出一條長長的如蛇信子一般的舌頭,那舌頭呈青紫色,至少有15公分長。莊堯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個透明器皿,拿出一個棉棒快速地刮了下他的舌苔,然後裝進了器皿裡,“行了,收回去吧。”

那舌頭啪的一聲縮進了嘴裡,鄧逍笑了起來。

莊堯翻白眼,“笑個屁,你差點胳膊都沒了。”

鄧逍看了一眼地上一團焦炭的銀耳,露出頗為可惜的表情。

李道藹隔空一抓,銀耳下面的泥土就像被什麼東西吸起來一樣,飛到了李道藹的手裡,他用手指捏了捏那些泥土,然後扔到了地上,眾人看到他的掌心已經有些破皮了,“這些土已經被這種銀耳侵蝕了,恐怕過段時間,這裡也變成那種沼澤了。”

成天壁蹲下來看了看,果然,已經有一小片土變成了暗紅色,說不定那一大片沼澤,當初也是這麼開始的。

莊堯挖了些土和還沒有被完全燒掉的銀耳肉放進了器皿裡,“好東西,這些銀耳不知道究竟想幹什麼,竟然能融進人的身體裡,回去實驗看看。”

三兒看了看天色,“繼續走吧,我們離大松樹已經很近了,再過個幾公里,就可以……嗯,看到它了。”

成天壁問道:“還可能碰到什麼嗎?”

“不好說,什麼都有可能。”

李道藹道:“走吧,天黑之前必須見到魔鬼松。”

眾人再次整裝出發,這一次,他們走的很快,離魔鬼松不過十來公里了,只要能一口氣到達魔鬼松附近,他們就暫時安全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在又前進了六七公里後,他們碰上了一群猴子。這些猴子個頭很大,在高大粗壯的樹枝之間蕩來蕩去,朝著他們大聲嘶叫,呲牙咧嘴的樣子,很是凶惡。

成天壁喊道:“別理他們,全速前進。”

一個猴子從一棵松樹上蕩了過來,張牙舞爪地朝阿布頭上的莊堯撲去,還未等那猴子碰到莊堯,阿布一爪子將它拍飛了出去,同時朝著猴子群大聲地吼叫。

阿布叫的聲音很大,猴子不甘示弱,叫得更響,但是沒有猴子再撲上來了。只是在樹叢間飛速地跳躍,緊緊跟在他們周圍,速度非常快,一時根本甩不掉。

突然,一個黑色的東西朝阿布頭頂扔了過去,阿布想也沒想就一爪子拍開了,眾人仔細一看,是一個水桶一樣大的松塔,是一隻猴子扔過來的。

猴子興奮地叫聲此起彼伏,松塔一個接著一個地朝他們砸了過來,小的也有籃球大,大的跟健身球一樣。

那些猴子數量眾多,人手一個地扔松塔,眾人有些應接不暇,而且松塔很重,就算在空中劈成兩半了,還有慣性往前衝,子彈對付它們也不管用,已經有幾個人被砸到了。

“媽的,這群死猴子!”柳豐羽端著液槍朝那些猴子射擊,但是松葉太茂密,猴子速度又快,他射了半天,一直猴子都沒射到,那些猴子朝他使勁做鬼臉,手舞足蹈地朝他示威,把柳豐羽氣夠嗆。

鄧逍端起機關槍,氣憤地朝著那群猴子射擊,機關槍密集的子彈終於起到了一些作用,有幾隻猴子被打中,嚎叫著從高高的樹上掉了下來。

成天壁的能力對付這群猴子還是很有優勢的,但是有些猴子站在很高的樹上,超過了他的攻擊範圍,不過,對於那些近距離接觸他們的猴子,他幾乎一刀一個準。

唐雁丘的箭在此時發揮了最大的攻擊能效,射的那些猴子拼命往樹後面躲。

沈長澤乾脆飛到空中,往猴子群裡扔火團。

艾爾和趙子祥飛進了松樹林裡,抓起猴子就往地上扔。

一個大猴子抱起一個巨大的松塔,狠狠地朝霍白砸了過去。

李道藹一甩手,地上的泥土猛躥起了兩米高,憑空豎起一道堅固的土墻,把那個松塔硬生生地攔住了。

儘管遭到猴子的攻擊,他們的速度也沒慢多少,執著地往前跑著。

一大團黑影又一次朝阿布扔了過來,阿布發出憤怒地叫聲,又是一爪子拍向了那個黑影,叢夏從那個黑影裡感受到了異常的能量波動,他瞬間強化視力,瞪大眼睛一看,立刻喊道:“阿布不要——”

然而已經晚了,阿布一爪子把那個黑影拍碎了,頓時,一大群一指長的大馬蜂嗡嗡地飛了出來。

這群猴子居然朝他們扔馬蜂窩!

馬蜂悍不畏死地攻擊著他們,尤其是一爪子拍碎了它們的窩的阿布。叢夏把莊堯按到了自己身子底下,用衣服抱住了腦袋,趴在阿布身上不敢動彈。他知道自己沒能力對付這些馬蜂,只能祈禱其他人快點把馬蜂收拾掉。

鄧逍大罵道:“這群猴子真他媽缺德!”

在一群馬蜂朝著叢夏撲過去的時候,柳豐羽跑到了阿布的脖子上,一伸手,手臂變成了巨大的鮮紅的花瓣,像一面墻一樣朝馬蜂群拍了過去,馬蜂的毒針紛紛扎在了柳豐羽的花瓣上,簡直如泥菩薩過江,瞬間就被消化液給化沒了。

沈長澤飛到了阿布身上,朝著馬蜂群噴火,一下子燒死了不少。

還好這群馬蜂無論是個頭還是數量都只是普通,很快就被他們消滅乾淨了,猴子也死傷慘重,漸漸地就四下逃散了。

阿布臉上被叮了好幾個包,嘴巴那裡明顯腫了起來,一邊跑一邊用嘴巴蹭著胸口,看起來又好笑又可憐。

儘管又一個危機過去了,但每個人心裡都憋著一股怨氣,極其想罵娘,自從他們進了這個鬼林子,就不斷地遭到各種攻擊和騷擾,雖然都不足以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威脅,但是每一次都有人受傷,而且嚴重拖慢了他們的速度,他們越靠近大松樹,就越擔心阻礙還沒有結束,而所有人經過好幾次戰鬥,都已經疲憊不堪了。

“前面就是魔鬼松!”三兒突然大喊道。

眾人往前看去,很遠的前方,出現了一堵看不到邊際的墻。他們正式進入森林後,就看不到魔鬼松了,因為樹木太高,已經把他們頭頂的天都遮了起來,而再一次看到魔鬼松,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近到能夠直接目睹魔鬼松直徑近兩公里的軀幹。

叢夏心臟狂跳起來,魔鬼松就在不遠的前方了,他們會遭遇什麼?他們能跟魔鬼松說上話嗎?能活著離開這片森林嗎?

三隻四蹄動物以最快地速度奔跑了起來,霍白一馬當先,以超過200公里的時速朝魔鬼松衝去,速度快得像一道金色的閃電。

幾分鐘後,他們進入了魔鬼松周圍半徑500米的區域,這裡果然如三兒所說,沒有一顆高大的樹木,肥沃的黑土地上只長著比指甲蓋還細小的野草,看來所有的營養都被魔鬼松吸收了。

他們眼前是一堵棕色的幕墻,抬頭看不到頂,左右看不到邊際,巨大得令人難以想象,仿佛這就是天地的盡頭。

他們慢慢走了過去,三兒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這種只生寸草的地面面積比我上次來的時候明顯擴大了。”

莊堯道:“嗯,魔鬼松一直在擴散它的勢力。”

這一片區域果然很平靜,平靜的就像一個能夠安然進行野餐的公園,但他們心裡清楚,這裡危機四伏。

他們越走越近,終於走到了魔鬼松面前。仰頭看去,樹幹高聳入雲,巍峨龐大,讓人心生敬畏,他們再一次被這株神物震撼。

每個人都感覺到大松樹散髮出來的龐大的能量,那股能量勝過他們感知過的任何生物數倍,強大到讓他們倍感壓力。

三兒趴在了地上,低聲道:“我把你們帶到了……”接下來的話卻欲言又止。

叢夏看向他,“三兒,你怎麼了?”

三兒苦笑道:“我只是有點害怕。其實決定帶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就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了。我們村兒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小興安嶺,魔鬼松繼續擴散下去,不出半年,我們都要無家可歸了,所以,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進來的,希望你們真的能阻止它。”

鄧逍抬起他看著大松樹,喃喃道:“阻止它……?”

怎麼阻止它?每個人心中都有同樣的疑問。面對超級生命,他們是那麼的渺小。

莊堯道:“有人在看我們,感覺到了嗎?”

經他一提醒,眾人仔細感知,果然感覺到了一種被人暗中注視的感覺。

莊堯抬起頭,朗聲道:“松樹先生,我們來自北京的國家科學院,我們代表國家和軍隊想和你對話,你看得見我們吧?”

莊堯稚嫩的嗓音在森林裡蕩起重重回音,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聲音了,這裡安靜得可怕。

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應,莊堯繼續喊道:“松樹先生,你曾經在我們派遣偵察機的時候說過話,這證明你是有溝通能力的,為什麼現在不願意和我們溝通呢?”

“我們想知道你選擇在這裡扎根和生長的目的。你的存在已經對當地的人和生態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如果你無止境地擴張下去,對你自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請你現在就嘗試和我們溝通。”

莊堯不死心地繼續扯著嗓子朝空氣喊話,他的腦電波能夠感覺到其他生物腦電波的波動,他知道這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腦電波在工作著,那個龐大的腦電波屬於魔鬼松。莊堯一邊喊話,一邊分析著魔鬼松的腦電波,發現它的聽覺神經正在發出微弱的接收信號,魔鬼松果然在聽他說話,只是還是不回應。

莊堯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高聲唱起了歌,唱的是《在希望的田野上》。

眾人無語地看著他,莊堯瞪了他們一眼,“跟我一起唱啊。”

唐雁丘哭笑不得,“為什麼?這樣有用嗎,它根本沒聽到吧。”

“聽到了,它的聽覺神經在接收信號,很微弱。它的腦電波很奇怪,五感神經相聚很遠,比如現在的視覺神經離我們很近,聽覺神經離我們很遠,這也許跟它的體積有關,但也有可能,它的五感神經被自己拆分了,比如現在視力在工作,大腦在睡覺,所以聽覺也跟著睡著了,我們來把它叫醒吧。”

“叫醒?那好辦。”霍白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莊堯道:“別,這樣太……”

他還沒說話,霍白就仰起了脖子,發出了一聲響徹天際的獅吼,這一聲吼叫伴隨著四周樹林形成的天然音壁,製造出了巨大的回音,獅吼頓時響徹了整個森林,驚起飛禽走獸無數。

回音散去,所有人都戒備地看著魔鬼松。如果真像莊堯說的那樣,這位樹祖宗在睡覺,霍白一嗓子把人家吼醒了,祖宗一個不高興,一億個暴雨松樹針灑下來,他們不是直接成篩子了。

等了足足半分鐘,魔鬼松都沒有任何反應。

叢夏眨了眨眼睛,“沒、沒用嗎?”

“好像……”

莊堯的神色變得凝重,“不,它的聽覺神經發出較強的波長了。”

眾人心裡都開始打鼓了,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真吵。”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繞樹三圈,餘音不斷。

眾人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就連阿布都感覺到了那緊張地氣氛,趴在地上不動了。

“真吵啊。”那個聲音又開口了,並且開始自問自答,“吃掉吧,應該吃掉嗎?”

叢夏咽了口口水,嚇得腿肚子有點軟,吃掉……什麼?

“不能吃掉嗎?為什麼?小孩子?小孩子不能吃嗎?人類真麻煩。”那個聲音嘆了口氣。

莊堯深吸了口氣,音量不自覺地比剛才低了八度,小心翼翼地說:“松樹先生,你看到我們了嗎?”

說老實話,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莊堯用這麼恭敬的態度跟人……不,跟任何東西說話,果然聰明的人都是識時務的。

“你在和我說話?我為什麼要和你說話?”

“既然你有語言能力,不說話不是很可惜嗎?”

“為什麼可惜?我又不需要說人類的話。我怎麼又跟你說話了?不如吃掉吧,雖然沒有營養,但是真吵啊。為什麼你就是不讓我吃掉呢?”

莊堯額上冒出了冷汗,“松樹先生,你在和誰說話?”

“不是和你嗎?”

所有人都大囧。他們想象過無數種和魔鬼松正面接觸的情景,無一不是危險重重,彌漫著沉重的死亡陰影,雖然他們現在也還遠遠沒有擺脫死亡威脅,但是這個大松樹是不是也太莫名其妙了,跟人格分裂似的。

叢夏小聲道:“是不是它的人類意識還沒消失?”

莊堯點點頭,“有可能。”

“人類意識?我可不是人類,雖然我吃了一個人類後,他就老是在我腦袋裡說話,真吵啊。”話音未落,魔鬼松的樹幹上慢慢凸顯出了一個巨大的人臉,那張臉慢慢從樹幹上浮了出來,最後形成了一張清晰的木製臉孔,那是一個年約30的男人的臉,竟然還挺英俊。魔鬼松垂下了眼臉,看著他們。

眾人緊張地看著他。

“咦?”那張臉突然做出了一個疑惑地表情,目光落到了叢夏身上。

叢夏嚇得心臟一蹦躂。

那張臉突然伸出了樹幹,臉後面連著一個粗壯的樹枝,朝叢夏伸了過去。

成天壁瞪起眼睛,一步跨了過去,想擋在叢夏前面,莊堯一把揪住了他,給他使了個眼色,成天壁皺起眉頭,緊緊握住了拳頭。

那張直徑超過4米的木頭大臉伸到叢夏面前才停下,看上去很厚重的眼皮卻輕巧地眨了眨,沒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叢夏,叢夏勉強忍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衝動,哆哆嗦嗦地看著魔鬼松,一動不敢動。

魔鬼松看了半晌,突然說:“我認識你。”

“啊?你、你認識我?”

“你經常往我身上倒水和茶葉。”

“啊……那是,給你、給你澆水,施、施肥。”

魔鬼松皺了皺眉頭,想了一會兒,“不對,你們是懶得去廁所,把隔夜水和茶倒進我的土裡。”

“不是!絕對不是!”叢夏急得差點咬到舌頭,“都是新鮮的,是為了讓你更健康才倒的,真的。”

魔鬼松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哦,你確實給我澆過水,還修過枝。”

叢夏拼命點頭。

“你來這裡幹什麼?我不會回那個叫做花盆的東西裡的。”

叢夏汗道:“我不是來讓你回花盆的。”

“哦,其他人呢?有個總是穿很少布的女的、有個嗓門很大的男人、有個光頭胖子,怎麼只有你呢?”

叢夏沒想到松樹居然也有記憶力,還能記得公司這麼多人,這點絕對是他想都沒想過的,他小心翼翼地說:“他們都在家。”

“哦。”魔鬼松把臉收了回去,閉上了眼睛,又自言自語道:“別吵,別吵。”

莊堯問道:“你吃掉的那個人類活在你的大腦裡嗎?”

魔鬼松回答道:“有的時候……他總是在思考人類的東西,真煩。”它睜開了眼睛,“你們帶了人類吃的東西嗎?”

“唔,帶了。”

“給我。”

莊堯道:“當他在思念人類的食物時,你也想吃,是嗎?”

魔鬼松皺起了眉頭,“你真吵。”

鄧逍從阿布背上解下一捆肉乾,“你要怎麼吃?”

“扔到地上。”

鄧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肉乾全都倒在了地上。

那一塊地面慢慢下陷,地底下伸出了一個枯樹枝編成的大手,一把把好幾斤肉乾都握住了,然後迅速地拖進了地裡,不見了蹤影。

眾人暗自心驚。這地底下全是魔鬼松的根須,不禁天上不安全,地下也全是陷阱,魔鬼松要殺他們,簡直是輕而易舉。

魔鬼松沉默了一會兒,喃喃道:“終於不那麼吵了。”它睜開了眼睛,看著眾人,“人類,說說你們出現在我領地的目的。”

莊堯深吸了口氣,儘管魔鬼松沒有表現出攻擊的意圖,但是他們的心還吊在嗓子眼兒,接下去他說的沒一句話,都要非常小心。

 

162 魔境森林

 

莊堯道:“松樹先生,你為什麼要不遠萬里從雲南跑到東北來?”

魔鬼松打了個哈欠,“松樹不就應該生活在這裡嗎?人類告訴我的。”

“你想在這裡……生活?一直生活下去?”

“不然要去哪兒?這裡又涼快,土質又好,還有數不清的同類,如果沒有你們這些自不量力的人類來騷擾我,這裡就很完美了。”魔鬼松皺起了眉頭,“別吵,我不用你告訴我。”

叢夏小心翼翼地說:“那個人類的自我意識一直沒有消失嗎?”

魔鬼松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人類的自我意識可以消失嗎?”

“有些異種的物種,一方的自我意識會消失,但每個物種的情況不一樣,大部分時候,都是人類的自我意識獲勝。”

魔鬼松露出思考的表情,“不行,他從來沒消失過,要怎麼讓他消失……閉嘴,你太煩了,如果我知道怎麼讓你消失,我早就做了,所以你不會消失的,別吵了!”

叢夏窘道:“我也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會告訴大松樹的,看來被他異種的人類是個正常人,這對他們很有利。

莊堯問出了關鍵的問題,“松樹先生,你是打算一輩子呆在這裡,哪裡也不去了嗎?”

魔鬼松懶懶地說:“不去。”

“那麼,你想一直這麼生長下去嗎?”

魔鬼松看了他半晌,仿佛他問了一個讓它很不耐煩的問題,“人類害怕我侵占他們的土地是嗎?真是可笑,這土地屬於地球上的所有物種,不只屬於你們人類。再說,上面很冷,我已經不想再長了,但是我停不下來,我有什麼辦法。”

“這就是你選擇橫向生長的原因嗎?你可以自主進化?”

“如果你說的自主進化和這個人類理解的自主進化是一回事的話,那麼是的,我可以選擇進化的方向,我不想再長高了,但是我只能選擇著重進化那個方向,而不能完全阻止自己某一方面的進化。”

“你想阻止嗎?我們做了很多進化方面的試驗,進化是不可逆的,進化的終極是自我毀滅,你的進化腳步太快了。”

魔鬼松看向莊堯,“毀滅?什麼意思?”

莊堯把他們做過的試驗大致描述了一遍,只是,他沒有告訴魔鬼松,他們只做過動物實驗,植物因為體積過大,他們現在沒有條件使用傀儡玉催化,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表面植物也會自爆。

魔鬼松沉思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我也會爆炸嗎?”

“極有可能。”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我們有很多實驗錄像,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在森林外的同伴身上應該有攜帶。”

魔鬼松瞥了他一眼,“不需要,人類小孩兒,你還是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來這裡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阻止你的進化,因為這對你、對這片森林周圍的人類都沒有好處。”

“你想怎麼阻止?”

莊堯咽了口口水,“把你的傀儡玉給我。”

魔鬼松的臉慢慢伸到了莊堯面前,“傀儡玉是什麼?”

“一個黑色的、通透的、很小的玉的碎片。”

魔鬼松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個巨大的手從地底下猛地鑽了出來,一把把莊堯抓了起來。

成天壁一躍而起,手裡握著無形的風刃,朝那樹枝盤錯成的巨手砍去,凌厲的風一下子砍斷了那直徑超過一米的“手腕”,莊堯往下掉去。

阿布猛地竄了上去,張嘴想含住莊堯,唐雁丘飛身而起,比它更快一步抱住了莊堯。然而,下一秒,一個更粗大的樹枝帶著上萬根尖利的松針朝著唐雁丘拍來。

李道藹快步衝了上去,瞬間在倆人身前凝起一道巨大的土墻,硬生生受下了這沉重的一擊。十多釐米長的松針穿透了泥土,從唐雁丘這邊伸了出來,翠綠的、密密麻麻的松針距離他們不過兩三公分,看上去森冷嚇人。

魔鬼松一擊不成,幾根樹枝輕輕一抖,數不清的松針如同下雨一般從樹上掉了下來,他們抬頭望去,松針多的遮天蔽日,根本無處可躲。

成天壁叫道:“沈長澤!”

倆人已經合作過多次,非常有默契,此時熟練而快速地用風火織起一張漫天大網,覆蓋在了所有人的頭頂,松針被成片地燒成灰燼,但是松針的數量太多,也有很多逃過了這張火網,向下落去。

李道藹低喝一聲,卷起腳下的土壤,那些土壤如同有靈性一般,在他們頭頂築起一道厚厚的防護墻,無數的松針插到了這面“墻”上,防護墻如同張了一層綠毛。

魔鬼松還要攻擊,卻突然憤怒地說:“是他們先動手的。”同時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莊堯叫道:“夠了,都住手!”

眾人都停止了攻擊,戒備地看著魔鬼松。

魔鬼松掙扎了半天,終於收回了龐大的樹枝,並氣悶地說:“不要在我腦袋裡叫了!”

眾人心有餘悸地看著它,生怕它再次攻擊,魔鬼松根本只是隨手向他們甩點兒松針,他們卻需要三個自然力進化人配合著抵擋,如果這樣的攻擊再來幾波,他們不可能擋得住。

莊堯道:“松樹先生,我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這次來,僅僅是想和你談話。”

根須盤錯成的巨手再次把莊堯抓到了半空,莊堯向眾人使眼色,讓他們不要動。

魔鬼松的巨臉看上去有幾分猙獰,“你們果然也是來要那塊玉的。”

莊堯冷靜地問:“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魔鬼松危險地眯著眼睛,“有一些外國人。我不知道你們要這塊玉幹什麼,但是這塊玉讓我感到身上充滿了力量,你們想把它奪走嗎?貪婪的人類,你們怎麼什麼都想要呢。”

莊堯道:“松樹先生,你呆在東北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了,你有興趣知道自末世以後,這個世界都發生了什麼變化嗎?人類怎麼樣了,其他物種怎麼了,傀儡玉是什麼,末世的真相又是什麼,不如等我把這些都說完之後,你再做判斷。”

魔鬼松猶豫了,有些煩躁地說:“別吵,再吵我就把這個人類小孩兒吃掉……白痴,我只是說說而已,你不要叫這麼大聲!”

那從地底伸出來的根須盤錯成的手,就那麼立在了十多米的高空,莊堯坐在那隻手上,正好和魔鬼松的眼睛平行,魔鬼松看著他,不耐煩地說:“你說吧。”

莊堯清了清嗓子,把末世的起因,這一年多發生的重要的變化和寒武意識、傀儡玉之間的種種都條理清晰地像它複述了一遍。除了一些需要隱瞞的細節外,基本把重要的內容都說了,尤其反覆強調了傀儡玉的副作用和它對於物種的重大意義。莊堯刻意避免了以人類的角度來闡述這些內容,而是明示、暗示魔鬼松,傀儡玉的存在是對全球物種的威脅,而不僅僅是人類。

莊堯說了半個多小時,魔鬼松安靜地聽著。它自從一年前異種了人類,離開昆明後,就直奔東北,它的實力過於強大,不需要尋求別人的幫助,也不需要接觸人群,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順利到達了東北,然後安靜地在這裡生根,它接觸外界的時間很短,對這個世界其實一點也不了解,而它也並不想了解,它只是棵松樹,並不在乎人類和其他物種變成了什麼樣,它只知道,在這個地方,沒有人可以傷害它、騷擾它,它可以安靜地生活。況且,這個世界賦予它智慧和強大的力量,比起那個狹小的花盆,它當然更喜歡這片廣闊的土地,所以它一點也不想做出任何改變。

但是,如果真的像這個小孩兒說的那樣,這片讓它感覺充實的玉會給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它就必須好好思考一下了,畢竟,它覺得自己足夠大了,不需要再長下去了。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魔鬼松。

過了很久,魔鬼松才自言自語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這個人類的小孩兒明顯比你聰明,能相信他嗎。”

叢夏道:“松樹先生,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跟我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可以變成人類吧。”

魔鬼松瞥了他一眼,“我不能離開這裡。”

“為什麼?”

莊堯道:“它的根系扎地太深,如果離開這裡,會引發東北地區的大地震。”

魔鬼松說:“離開這裡我要拔出或者自斷所有深埋地下的根系,這麼長時間的生長就白費了。再說,我從來沒打算離開這裡,我喜歡這個地方,我是樹,樹就應該在一個地方扎根。除非有一天我在這裡呆膩了,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

莊堯道:“我說的那些,都有足夠的證據和數據來支持,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把證據帶給你。留著傀儡玉對你沒有任何意義,你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這個星球上幾乎沒有生物可以傷害你,你沒有野心,也不想繼續擴張,傀儡玉卻只會讓你永不停止地生長下去,這也正好和你的意願相悖,既然如此,你要傀儡玉做什麼呢。”

魔鬼松又沉默了。

叢夏一看有戲,也跟著勸道:“松樹先生,你既然已經不想再生長,就不能把傀儡玉留在身邊,傀儡玉最大的作用,就是促進生物進化。”

“你說呢?你肯定是為人類說話的,我可不是人類。我沒有代替你思考,你的思考能力就是我的。不行,我不這麼想,你真是太煩人了。”

眾人默默看著魔鬼松自言自語,他們不知道兩股意識是怎麼在同一個生物體內並存的,難道跟人格分類是一樣的?但是人格分裂是自體分裂出來的兩種性格,魔鬼松和被它異種的人類,本身就是兩個個體,被迫結合到一起,現在它們分享同樣的知識和記憶,卻有兩種意識和思想,顯然魔鬼松的意識和決策占據了主導,但是那個人類的意識卻一直在努力地爭取自己的發言權,這實在是非常奇妙。如果不是這個人類的自我意識努力地存活,他們恐怕連跟魔鬼松對話的機會都沒有。

魔鬼松似乎和自己體內的人類意識爭論了很久,有時候會發出聲音,有時候閉著嘴,表情卻不停地變幻。過了很久,那隻大手縮回了地面,莊堯也被放了下去,眾人不禁松了口氣。

魔鬼松樹幹上的那張巨臉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身赤裸的人類從樹幹裡慢慢浮現,很快,那個人類就完整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這個人類的臉和他們看到的巨臉一模一樣,三十歲左右,蒼白英俊,一頭黑髮長的垂到了地上,木木地看著他們,瞳孔裡沒有眼白,表情可以很形象地用一個當年網絡流行的符號來表示,就是這樣的(--)。

男人的背後連著魔鬼松的枝幹,直到從高空落到地上。

眾人有些緊張地看著這個人,這就是魔鬼松的人形?

魔鬼松轉動脖子,左右看了看,最後把目光落到了阿布身上。

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魔鬼松突然抬起了胳膊,那隻胳膊驟然伸長了五米,除了根部和手部是人類的皮膚外,其他地方都變成了棕色的樹枝,那隻手直接觸到了阿布的胸口。眾人大驚失色,阿布更是嚇得一激靈,“喵”地叫了一聲,剛想往後躲,卻發現四隻爪子被從地底伸出來的根須纏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莊堯急道:“你要做什麼?”

“摸摸。”魔鬼松坦然地說,然後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來回摸著阿布的毛。摸了一會兒,它收回了手,說:“原來觸感真的是這樣的。”

眾人臉都要歪了。

魔鬼松轉向叢夏,“你們想要這個嗎?”它突然把手伸進了胸口,胸口周圍的皮膚凹陷了下去,隱隱透出木質的紋路,它從胸口裡掏出一個黑色通透的玉片,正是他們已經見過數次的傀儡玉,而且這一片,明顯比他們見過的都要大一些。

叢夏早就感受到了傀儡玉龐大的能量,他咽了口口水,那傀儡玉離他不過伸手的距離,但是如果他敢伸手,他多半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他克制住自己的表情,點點頭,“是的。”

“我可以給你們。不過,你們要幫我做幾件事。”

叢夏喜形於色,“請說。”

“第一,我要跟你們到森林外面去看看,看看你們說的軍隊、武器、人類,看看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莊堯問道:“你不是不能離開這裡嗎?”

“只要我的根須連著這個身體就可以,我的根須直線距離已經伸展出170公里,而且還在生長,如果我放棄擴散式進化,選擇直線進化,用不了幾個月我的根須可以伸到北京去。現在,這個身體可以在170公里以內的地方自由活動。”魔鬼松抬起了腳,眾人看到他的腳心連著一根細細的根須。

“所以,這個身體不是你的本體,只是你的根須具化出來的一部分。”

魔鬼松點點頭。

“那麼,這個身體有攻擊力嗎?”

“有,離這裡越遠就越弱,不過你們別想打我的主意,整片森林都是我的,我就是這片森林。”

叢夏急忙道:“不敢,不敢。”

“第二,我需要一些東西,你們要給我送進來。”

“什麼東西?”

“很多,書籍,人類的食物,衣服,娛樂用品,都是這個人類要的,嘖,真麻煩。”他有些不高興地說,“還要一隻貓,黑色的貓。其他的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們。”

“好,沒問題。”

“第三,你們要去把這個人類的家搬來。”

“什麼?搬家?”

“對,在雲南,他有一個全木質的雙層別墅,他很想念那個家,你們去把那個別墅搬來,包括別墅裡所有的東西。”魔鬼松從身體裡又掏出一張有些破舊的紙,上面寫著一個地址,他把紙遞給了叢夏。

叢夏窘道:“把……那個別墅搬來嗎?萬一別墅已經不在了怎麼辦。”

魔鬼松斬釘截鐵地說:“那傀儡玉就不給你們了。”

莊堯馬上道:“我們一定會搬來的。”

魔鬼松滿意地“嗯”了一聲,道:“第四。”

還有第四……

“不準再讓任何人類的機器來監視或者騷擾我。”

“沒問題。”

魔鬼松點點頭,“走吧,他一直想去森林外面看看。”

直到這時,眾人才有種危機過去的感覺,雖然魔鬼松提出的要求意味著他們要重返雲南,但是能夠不跟魔鬼松起衝突,就是最大的勝利,他們全都見識到了魔鬼松的實力,沒有一個人認為以他們這些區區人類的力量,可以對抗這樣一個超級生命。

叢夏討好地說:“松樹先生,你要坐在貓身上嗎?”

魔鬼松扭過了頭去,“不要,我不喜歡長毛的動物。難道你以為我需要人類用以慰藉心靈的東西嗎?”

叢夏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道:“那、那我們走吧。”

魔鬼松走到三兒的身邊,突然毫無預兆地踹了他一腳,那看似勁瘦的腿,把三兒四百多斤的身體踢飛了出去,魔鬼松淡淡掃了他一眼,“你在我的樹幹上撒過尿,你不好吃,我放過你吧。”

三兒嚇得差點兒沒爬起來。

魔鬼松腳下的土裡突然伸出幾根根須,那些根須盤錯成粗大的一股,呈拱橋狀,將它拖到了半空中,它道:“走吧。”說完,那根須拱橋就如同地龍一般開始此起彼伏地鑽進地底、再冒出地面,整個根須拱橋如同波浪一般往前延伸,始終讓魔鬼松坐在谷峰處,它們就像條蛇一樣托著魔鬼松飛速往前跑去,地上的泥土不斷地被翻飛,形成了一幅壯麗奇妙的畫面。

眾人愣了愣,趕緊跳上了坐騎,追著魔鬼松跑去。

回去的路程比他們進來時輕鬆了無數倍,所有的飛禽走獸看到魔鬼松都驚慌逃竄,甚至不敢靠近。看來魔鬼松說的不假,這片森林都是它的。

他們沒花多少時間就到達了森林外圈,這裡是唐汀之約定要接應他們的地方。

果然,他們在不遠處看到了幾輛做過偽裝的軍車,機關槍和火箭炮隨時待命。這裡雖然已經離魔鬼松的本體有90公里了,但是變異動物依然很多,只是不像森林內圈那麼可怕。

唐汀之看到他們前方有一個赤身裸體、披散著一頭長髮、坐在不停起伏前進的樹根上的男人,立刻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魔鬼松的人形。他和單鳴從軍車上跳了下去,身後跟著一群全副武裝的軍人,各個全神戒備。

魔鬼松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仿佛在看一群螞蟻。

眾人全都跟了上來,莊堯喊道:“唐大校,叫那些人把槍放下。”

唐汀之轉身朝張司令點了點頭,張司令命令所有人放下了槍,並帶著人退回了車裡。

唐汀之看著魔鬼松,“你是大松樹嗎?”

魔鬼松歪著脖子看著他,“你在等我嗎?人類。”

“我在等我的同伴,沒想到你會來。”

“這個人類的小孩兒告訴了我很多末世後的情況,我要確認一下。”

“你想怎麼確認?”

魔鬼松的目光掃過他們破舊的軍車和明顯有些簡陋的裝備,“看來人類過得確實很差。”

唐汀之沉聲道:“何止是差,這一年半的時間裡,人類總人口消失了67%,40億人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是毀滅性的災難,如果不阻止這場進化,人類會從這個星球上被徹底抹去。”

“人類的災難和我沒有關係,你們會在乎一個樹種的死活嗎。”

唐汀之道:“不會,我知道你不在乎人類的私活,但是這不僅僅是人類的災難,所有的動物最終都會因為過度進化而毀滅。”

唐汀之和莊堯用同樣的觀點來迷惑魔鬼松,他們說的半真半假。如果不阻止寒武意識,動物們確實會因為過度進化而毀滅,但前提是這些動物能活到它們毀滅的那一天,事實上,很多動物來不及走向進化的終極就已經壽終正寢,而它們的子孫後代卻會把這個物種延續下去,而人類不同,人類正在大批大批地失去生育能力,最後會滅絕的,只有人類,但是他們不會把這個告訴魔鬼松,如同他們不會為一個物種的消失而過多的關心,魔鬼松也不會在意這個星球上是否有人類或者大象。

他們的目的,是讓信息嚴重不足的魔鬼松因為忌諱傀儡玉的副作用而把它交出來。

果然,魔鬼松已經基本上相信了他們的說辭,它道:“我要看那個錄像,人類的小孩子說了,你身上有動物實驗的錄像。”

唐汀之隨身攜帶的電腦裡有很多重要的資料,他馬上拿出自己的電腦,調出了被傀儡玉促進進化的動物實驗的錄像,讓魔鬼松看。

畫面中一個接著一個爆體的動物看上去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魔鬼松看了一會兒,道:“並沒有植物的。”

唐汀之和莊堯的思路高度契合,馬上編纂道:“植物由於體積太大,無論是實驗場地和拍攝都很困難,所以實驗進度很慢,不過已經初步有結果了,進化到終極的結局和動物差不多,如果你想看更詳細的數據,可以和我們回北京。”

魔鬼松搖搖頭,“不用了。”

魔鬼松只是一個普通人類的智商,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比得上腦域進化人,莊堯已經成功將一個完整的末日世界灌輸進了它的腦海中。有一位營銷大師曾經說過,讓你的客戶信任你的最好方式,就是打破他對一個事物的固有看法,給他建立一個新的,然後他就會徹底相信你。莊堯就是這麼幹的,他用語言配合腦電波的暗示,讓魔鬼松徹底相信了他口中的外部世界,接著莊堯對於傀儡玉的描述,也讓它比較容易地接受了。

莊堯道:“這就是全球物種面對的共同危機了。我們為了拯救這個星球的物種,正在到處收集傀儡玉,試圖把它們徹底埋葬,人類現在正處於最為難的關頭,但是我們還是會聚集起最後的力量,挑戰寒武意識,希望松樹先生也能幫助我們。”

魔鬼松淡漠地搖了搖頭,“我才不會幫人類,你們達成我說的條件,我把傀儡玉給你們,就這樣而已。”

莊堯微微一笑,“這已經幫了我們大忙了。”

魔鬼松看了看他們,再看看自己,“給我找一套衣服來。”

唐汀之馬上讓人給魔鬼松找了套衣服。

魔鬼松拿著衣服看了看,終於有些僵硬地把腿伸進了褲子裡,一邊穿一邊自言自語,“你為什麼要穿這種假皮?一點都不舒服。”

唐汀之皺眉看著他。

莊堯低聲道:“它在和它體內的人類的意識交流,那個人類沒有消失。”

唐汀之眼中透出一絲驚訝。

魔鬼松穿上衣服後,神色頗為不滿地說:“他要去森林外面看一看,還要吃人類的食物、喝人類的飲料,還要睡人類的床,還要人類陪他玩兒麻將。”

 

163 魔境森林

 

叢夏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番場景。

魔鬼松此時正坐在行軍帳篷裡,他的旁邊放著一壺花茶和一個銀色的四層點心架,點心架上面擺滿了最精緻誘人的甜點,他的面前是一個自動麻將桌,唐雁丘、柳豐羽和霍白正在陪他打麻將。

點心是張司令搜遍了林區,從一個犄角旮旯裡找出了一個馬上就要餓死的西點師臨時做的,其他三個陪打的心思都不在麻將上,各個表情僵硬。

叢夏無語地看著魔鬼松用這樣的表情(--)說著“碰、放下、把你的手拿開。”他感覺時空有點錯位。

在魔鬼松背後站了一會兒,魔鬼松突然轉過了頭來,木木地瞪著他。

叢夏小心地說:“松樹先生,你還需要點什麼?”

“你踩到我的頭髮了。”

叢夏嚇得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低頭一看,魔鬼松的頭髮太長了,已經鋪到了地上,烏黑的發尾處果然有一個鞋印。叢夏趕緊用布給它擦乾淨了,他撩起魔鬼松的頭髮,道:“我給你編起來怎麼樣?”

“嗯。”

叢夏把它的頭髮編成了一個長長的麻花辮。

鄧逍奇道:“叢哥,你怎麼還會編辮子啊。”

叢夏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收藏過全套初音的半身布偶,他幹笑道:“看人編過,很簡單嘛。”叢夏編完之後,發現這個辮子居然還拖地,它到底多久沒剪頭髮了,他問魔鬼松,“松樹先生,頭髮要不要剪掉一點。”

“你敢。”

叢夏當然不敢,他把辮子在它肩膀上繞了一圈,就退到一邊去了。

鄧逍圍著麻將桌繞了好幾圈,眼睛始終離不開那些點心,但是他也不敢動,一是今天銀耳的事讓他心有餘悸,多少長了點教訓,二是他也有些怕魔鬼松。最後,他繞到了唐雁丘旁邊,“唐哥,沒想到你麻將打得不錯啊。”

柳豐羽道:“四川人怎麼能不會打麻將呢,不過你真不像會玩兒這個的人。”

唐雁丘臉色不太好看,“陪我媽打過。”

“也教我玩兒玩兒吧。”

柳豐羽道:“你坐旁邊兒吧,嘿,唐雁丘,你怎麼又吃我牌。”

唐雁丘道:“誰讓你打呢。”

霍白一邊打一邊觀察著魔鬼松,有些心不在焉。魔鬼松身上強大的能量波動給人很大的壓迫感,他們都不太能集中精力,就如同傀儡玉在旁邊時,叢夏會覺得有一個巨人站在身邊一樣,那是無法忽略的存在,只不過叢夏現在習慣了,而他們顯然還沒習慣。

成天壁走到叢夏身邊,低聲道:“它打算呆到什麼時候?”

叢夏苦笑道:“不知道啊,它呆多久咱們就要陪多久。”

“陪我去外面走走。”

“哦,好。”

他們走出行軍帳篷。由於魔鬼松的人形無法離開這片森林,張司令就帶著所有人在這裡扎了營。四周隨處可見各類變異的飛禽走獸,本來這是件極其危險的事,但是因為有魔鬼松在,沒有一個敢靠近營地的,這個時候他們在森林裡,反而比外面任何一個地方都安全。

倆人走了一段路,就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叢夏道:“天壁,你想跟我說什麼嗎?”

成天壁沉聲道:“我們費勁千辛萬苦從雲南逃出來,沒想到現在又要回去了。剛才我聽到莊堯和唐汀之在討論,我們移動一次不容易,如果去雲南的話,那麼還要去重慶見吳悠,最後直接進入青海。”

叢夏道:“去青海我倒是想到了,去重慶是什麼意思?上頭不是打算暫時對吳悠視而不見嗎?”

“據說徐鷹已經悄悄跟吳悠有了接觸,曹司令就坐不住了。”

“北京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我們離開北京還不到三天,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但是我們在這裡至少還要呆上幾天,之後的情況不好說。”

“為什麼?因為魔鬼松嗎?它應該也不會一直在這裡住下去的。”

“它只是一部分原因。莊堯說他要留下來調查一下魔鬼松說過的‘外國人’是怎麼回事,這裡靠近中俄邊境,俄羅斯人在他們的地盤兒上就能看到魔鬼松,不可能一直沒有行動,魔鬼松所說的外國人,極有可能就是俄羅斯人。”

叢夏搖了搖頭,“咱們國土上的傀儡玉就一片比一片難收回了,還有好多片傀儡玉遺落在國外,真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全部拿回來了。”

“必然的,好回收的早就回收了,剩下的都是難啃的骨頭。”

叢夏靠在成天壁的肩膀上,“就算收回來了,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把它封印呢。”

成天壁低聲道:“會找到辦法的。”

叢夏仰頭看著他,“天壁,你最好準備去青海了嗎?”

“什麼意思?”

“你說過,你的戰友……”他知道成天壁一直抱著自己的戰友還活著的希望,畢竟那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頂級特種兵,應該比普通人活得更長,況且很有可能他們中間會有變異人,那麼生存的幾率就更大了,不光是成天壁,就連他也覺得,那些人說不定還有幾個活著,但是,越是有希望的事,越是讓人害怕最後落得一場空。

成天壁認真地說:“不管他們還在不在,我都要親自去證實。”

叢夏笑道:“去哪兒我都陪著你。”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輕“嗯”了一聲。

叢夏打了個哈欠,“這裡真涼快,咱們睡一覺吧。”

這些天忙的倆人都沒有太多時間獨處,能夠在這安靜隱蔽的森林裡說說話、打個盹兒,感覺跟幽會一樣。倆人閉上眼睛,依靠著彼此,默契地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平靜。

小憩了一會兒,天色漸暗,森林裡也涼了起來,倆人凍醒了之後,就起身回紮營的地方了。

營地裡生起了篝火,一群人在張羅著做飯,三兒上躥下跳地指揮人抬野豬,鄧逍在陪阿布玩兒一個特別大的松塔,一人一貓把那個松塔推著在地上滾來滾去。

唐雁丘和柳豐羽躺在篝火旁的一個躺椅上,一動不動。

叢夏走了過去,“小唐?柳哥?怎麼了?累了?”

柳豐羽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都陪那個松樹打了7個小時了,它還要玩兒,現在換一撥人上了,我的腰好疼。”

叢夏笑道:“真有癮啊,它怎麼都不累呢。”

“鬼知道,飯還沒好啊,讓他們動作快點,餓死我了。”

“好,我去催催。”

柳豐羽啪地把手臂橫到了唐雁丘胸前,極其自然地說:“給我捏捏手腕。”

唐雁丘睜開眼睛,“疼嗎?”

“酸。”

唐雁丘抓著他的手腕揉捏了起來。

柳豐羽勾脣一笑,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叢夏和成天壁走到一口口大鍋前,“好香啊,三兒,這做什麼呢?”

“龜蛇湯,可補了。”

“阿布吃什麼啊?”

“這兒可沒有魚,給它烤了兩隻■子,夠它吃了。”

“三兒,你看著莊堯了嗎?”

“他呀,喏,那個帳篷裡。”

倆人看去,果然在一個行軍帳篷裡看到莊堯在和唐汀之說話。

他們走了過去,發現艾爾就在那個帳篷外面烤肉串,沈長澤和單鳴在敲花生那麼大的松子,準確來說,是沈長澤在敲,單鳴在吃。

看到他們過來,單鳴道:“喂,你們跑哪兒鬼混去了?他們送來的這個松子味道不錯啊,就是殼兒太硬了,咬不動。”一邊說一邊示範著又想咬。

沈長澤拍了拍他的臉蛋,“跟你說了別咬,傷牙。”

單鳴把松子吐了出來,心安理得地吃著兒子給他敲的松仁。

倆人走進帳篷,莊堯看向他們,“回來了,沒走遠吧?”

“沒有,就在附近。”叢夏道:“我聽天壁說,你打算在這裡多留些日子?”

“嗯,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再問問魔鬼松那些外國人具體的情況,聽它的意思,那些人應該也沒死。很多國家在秘密地收集傀儡玉,雖然我們之前在聯合國會上達成了共識,要將傀儡玉在它出土的地方——也就是青海封印,但是傀儡玉所蘊含的巨大能量從末世以來就一直被擁有國探索,不會有人願意輕易把傀儡玉給我們的,我們的動作必須比他們更快才行。”

“就算知道那些外國人來自哪裡又怎麼樣呢,我們現在也不可能去找他們。”

“我們可以跟他們交涉一些東西。儘管這個世界已經一團糟了,但是國家的概念還有一口氣在,他們越過邊境跑到這裡來,總該給我們一個說法,如果能順利對上話的話,我們就可以探知一下他們究竟想做什麼了,最好能知道他們最新的關於傀儡玉的動向。”

叢夏想了想,“我們國內的傀儡玉還有好多流失在外,是不是應該先集中精力把自己領土上的收集完啊。”

唐汀之道:“來一趟東北不容易,順便就調查了。你是不是急著回北京?擔心叢教授嗎?”

叢夏面上浮現一絲擔憂,“有點。”

“我跟叢教授每兩天時間聯絡一次,有什麼情況我會馬上告訴你的,我相信大部分情況叢教授都應付得來。”

叢夏點點頭,“嗯,按你們說的辦吧。”

這時候,鄧逍扯著嗓子高聲喊道:“開飯啦。”

眾人往篝火出靠攏。

魔鬼松也從帳篷裡出來了,它光著腳,換了一件亞麻料的白色長袍,拖著一條及踝長的辮子,慢慢地走向了篝火,然後在一張椅子前坐下了,不客氣地說:“要放很多辣椒。”

炊事兵把一大盤烤肉放到了它面前,並給撒上了半罐子辣椒粉。

魔鬼松看著那紅紅的一層辣椒粉,微微皺了皺鼻子,夾起一塊肉放進了嘴裡,它剛含進去兩秒鐘,就忍不住吐了出來,然後怒道:“白痴,你為什麼要吃這麼辣的東西!”

炊事兵大氣都不敢喘地看著他。

魔鬼松臉色陰晴不定,“什麼叫只吃一次,今天吃那麼甜的點心你也說只吃一塊,麻將你也說只玩兒一會兒……”魔鬼松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在腦子裡跟那個人類爭論了半天,最後還是妥協了,滿臉通紅地吃起了鋪滿辣椒粉的烤肉。

叢夏遞上一杯鮮榨藍莓汁,“松樹先生,請喝飲料。”

魔鬼松看也沒看,“加一勺糖再拿過來。”

莊堯支著下巴看著魔鬼松,“真是有趣,你們分享一樣的知識、記憶和感覺,但是性格和喜好卻截然不同。”

魔鬼松撇了撇嘴,“那是當然的,我們本來就是兩個生物,硬生生結合到一起的。”

“你享用的一切他都能感覺到?”

“嗯。”

“那麼你想什麼,他也都知道。”

“知道。”

“好神奇啊。”莊堯嘆息道:“真想把你們帶回去研究一下。”

叢夏從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拼命給他使眼色。

怎麼能對著這麼危險的生物亂說話呢。

魔鬼松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什麼神奇的,按照人類的說話,只不過是一個身體裡住著兩個人罷了。”

“但卻只有你能控制這個身體,不,應該說只有你能擁有實體,這也太不公平了。”

魔鬼松道:“誰告訴你只有我能擁有實體?”

莊堯眼前一亮,“他也可以嗎?”

“身體由我控制不假,但是這個身體只是我本體的一個分身而已,只要是我的根系覆蓋的區域,這樣的分身可以同時出現無數個,只要把他的意識放到其中任何一個身體裡,表面看上去他就像一個完整的人了。”

叢夏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麼不把他放出來?”

魔鬼松白了他一眼,“我不會讓他跟你們說話……被吵,再吵我就回去了。”

莊堯和叢夏都很失望,如果能直接跟魔鬼松體內的人類對話,他們肯定能得到更多有利的幫助,他和魔鬼松畢竟分享著同一個身體,魔鬼松很多時候都要採納他的意見,如果這個人類不斷地為他們說話,比任何人做任何事都管用。

今天這頓飯吃得都是他們幾乎沒吃過的東西,在繁盛的原始森林裡吃著又鮮又香的小興安嶺野味兒,眾人都胃口大開。阿布難得嘗一回山珍,兩爪抱著■子肉專心致志地撕咬著,比吃魚還忘我。

吃完飯後,莊堯向魔鬼松問起了它說過的外國人的事。

魔鬼松回憶了一下,“大概是兩個月前吧,有兩個外國人坐著一個大鳥飛過來了,那隻大鳥在空中被攻擊了,剛好落到了離我不遠的地方,他們就跑到我身邊來了。”

“然後呢?他們做了什麼,讓你知道他們也是為了傀儡玉來的?”

“他們拿出了一個機器,在我周圍探測,還有一個試圖爬到我身上,被我扔下去了。”

“你沒殺他們吧?”

“沒有,應該沒摔死。有一個外國人會說中文,向我打聽‘黑玉’,應該就是你們說的傀儡玉。還威脅我如果不把玉給他們,他們會向我投導彈。”

“膽子不小啊,估計是覺得自己不能活著回去了,乾脆就無所畏懼了。”

魔鬼松露出無趣的表情,“嗯,我懶得理他們。”

莊堯道:“你知道他們是哪國人嗎?”

魔鬼松搖搖頭,“白人長得都差不多,不過我記得他們重複了幾次的一個單詞。”它說了一個單詞。

成天壁道:“這是俄語裡‘不’的意思,那兩個人果然是俄羅斯人。”

莊堯道:“他們那樣挑釁你你都沒殺他們?”

魔鬼松道:“我當時正在睡覺……而且,殺他們也不需要我動手,憑那隻受傷的鳥,怎麼可能飛得出我的森林。”

“這麼說那兩個人死了?”

“啊,是啊,死在西南一帶了。”

莊堯驚喜道:“你知道他們具體在哪裡嗎?他們的屍體還在嗎,身上帶的東西呢?”

魔鬼松翻了個白眼,“你想要的話,我把東西送出來吧。”

“太好了。”莊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唐大校。”

唐汀之坐得離他們有點遠,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怎麼了?”

“那兩個俄羅斯人死在了森林裡,他們遺留下來的東西很可能也還在,松樹現在要把東西送出來。”

唐汀之眼前一亮,“很好,希望他們身上帶了些有價值的東西。”

過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那個魔鬼松曾經坐著從森林裡出來的、如蛇一般起伏的樹根,像傳送帶一樣載著一些東西從森林深處移動了過來,一會兒就到了他們面前,把載著的東西拋到了地上。

他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巨大的鳥巢,鳥巢上還有四個鴕鳥蛋那麼大的鳥蛋。

“這個……”叢夏皺眉看了一會兒,突然,在鳥巢的底部發現了一個很眼熟的東西,此時天已經黑了,月光根本透不進密林,他們靠著火把取光,叢夏立刻強化了夜間視力,果然,鳥巢底部有一節人的骨頭!

莊堯蹲了下來,道:“什麼禽類拿他們的骨頭築巢了嗎?”

魔鬼松“嗯”了一聲,“這些鳥長得太大,有時候樹枝無法承重,就需要加一些獸骨作為骨架支撐。”

“他們帶來的東西呢?”

“都在裡面。”

唐汀之抽出軍刀,“只能把鳥巢拆了。”

鄧逍拿起一個大鳥蛋,“哎喲,這蛋好大,什麼鳥啊,好不好吃啊。”

三兒過來看了一眼,“山鴿子,不好吃,肉死硬。”

“那蛋好吃嗎?”

三兒嘻嘻笑道:“蛋還不錯,蛋黃特別大。”

莊堯瞪了他們一眼,“放下,這些蛋要帶回北京。”

鄧逍鬱悶地把蛋放到了一邊。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那個大鳥巢給拆了,搜出一大堆人的骨頭,還有一個布包和一些零碎的不屬於這個森林的東西。

唐汀之和莊堯蹲在地上,徒手把那些東西從雜草、樹枝和糞便裡一樣一樣地清理了出來,找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莊堯清點著物品,“有電腦,有筆記本,有U盤,有解碼器,有採集的樣品,還有寒武能量測試儀,他們的測試儀比我的還小一號,值得借鑒。”

唐汀之點點頭,“收穫不錯。”

艾爾拿了條熱毛巾過來,蹲下來給他擦著手,“你看看你的手,你不是外科醫生嗎?”

唐汀之道:“我又不會帶著細菌進手術室。”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的手受過傷,要盡量少接觸髒東西。”

叢夏看了一眼唐汀之的手,發現他兩隻手的手心都有燙傷的痕跡,雖然不嚴重,但是多少有一點猙獰,至少掌紋已經看不清了。他想了想,說:“大校,這些傷疤影響你的工作嗎?”

唐汀之搖搖頭,“已經好了,掌心肌肉靈活度差一些,增生皮膚會略微影響我對溫度的感知,其他基本不影響。”

艾爾嘟囔道:“影響手感,喂,這個你能治好嗎?”

叢夏摸了摸腦袋,“我沒修復過傷疤,但我可以試試。”

唐汀之把手伸了過去,“哦?你試試吧。”

叢夏抓住他的手,把能量注入了他的手心,加速細胞的新陳代謝,修復那些壞死的燙傷皮膚,增生的傷疤慢慢地平復了下去,直到皮膚變得完好如初,再也找不到一點受過傷的痕跡。

艾爾眼中充滿了驚喜,他抱著唐汀之狠狠親了一口,“太好了!”

唐汀之眸中也流露出一絲喜悅,“這樣拳頭就可以握緊了,叢夏,我以我三個月的工資作為酬謝,可以嗎?”

叢夏擺擺手,“不用了,舉手之勞。”

唐汀之點了點頭,“還好你拒絕了,我現在也沒有錢。”

就連魔鬼松都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你還有這種能力啊。”

叢夏笑了笑。

沈長澤看了單鳴一眼,開口道:“你……”

單鳴搶道:“不需要,我不需要修復任何傷疤。”

沈長澤急道:“為什麼?”

“傷疤是男人的徽章,你這小屁孩兒懂什麼。”單鳴說完,昂首挺胸地走了,沈長澤趕緊追了上去。

唐汀之和莊堯把東西搬到了一個乾淨的防潮布上,開始藉著火光研究起了那兩個俄羅斯人的遺物。

魔鬼松坐在一旁喝著消食的果醋,享受著林間的微風,看上去閒適自在。

晚上,張司令叫人拉過來的一張全新的高檔床和床品終於到了,他們按照魔鬼松要求,在敞篷裡給它搭起了一張床,還點上了熏香。

魔鬼松滿意地進去睡覺了,其他人則分批擠在了帳篷裡,對付了一夜。

第二天,魔鬼松意猶未盡地又在營地享受了一天,到了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張司令讓人去找的黑貓終於找到了,馬不停蹄地送到了它手上。

魔鬼松抱著那隻黑不溜秋地小奶貓,問道:“它是變異貓嗎?”

叢夏道:“現在還沒變異,以後說不準。”

阿布好奇地把腦袋湊了過來,看著魔鬼松懷裡的小奶貓。

小黑貓發出細嫩地叫聲,伸出爪子拍了拍阿布的鼻子,阿布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它,伸出大舌頭就想舔它。

阿布的舌頭太大,這一下舔下去,舔到的可不只是貓,魔鬼松後退了一步,瞪了阿布一眼。

阿布有些害怕地縮了回去。

魔鬼松把奶貓塞進了衣服裡,“好了,我回去了,等你們把那棟房子從雲南搬過來再來找我吧。”

叢夏壯起膽子道:“松樹先生,讓我們和你體內的人類說句話吧。”

魔鬼松冷冷地看著他,“你找死是不是。不行,你不能跟他說話。”最後那句眾人都分不清它是和誰說的。

“不行,不行。”魔鬼松又重複了兩遍,看來是在和它異種的人類爭執。

眾人都有些忐忑地等著他們交流的結果,只見魔鬼松表情變幻莫測,最後憤怒地說:“三分鐘。”魔鬼松一伸手,在他身邊的地面上突然冒出幾縷樹根,那些樹根糾結盤錯,越長越高,慢慢幻化出了人的樣子,最後變成了一個和魔鬼松長得一模一樣的赤裸男子。儘管這個人的五官和身材看上去和魔鬼松無異,但是氣質和神態卻相差很多,明明是相同的長相,這個男人卻顯得溫潤俊雅。

那男人笑了笑,“你們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穆飛。”

眾人還沒從驚訝中反應過來。

穆飛溫和地笑道:“謝謝各位這兩天的招待,這是我變成松樹之後,最高興的兩天,在這個森林裡雖然很平靜,但是也太寂寞了,我可能永遠都無法離開這裡了,希望大家有空的時候能來看看我。”

叢夏感嘆道:“你……你的自我意識沒有消失,真是太好了。”

“最開始我的自我意識差點就被松樹的意識吞噬掉了,但是我最後還是給自己爭取到了一點位置,現在我們可以和平相處,我已經很滿意現在的狀態了。”

魔鬼松“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

穆飛道:“我現在最後的心願,就是那套房子。那房子是我父親親手設計的,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物,請你們務必把它帶來這裡,就算只剩下骨架。”

叢夏道:“你放心,只要那個房子還在,我們一定把它搬過來。”

穆飛笑了笑,“謝謝各位。”他從魔鬼松懷裡抱出那隻黑色的小奶貓,“我以前養過一隻黑貓,末世的時候死了,以後有它陪著我們,這麼漫長的時光,應該會好過一些。”

魔鬼松不滿道:“你現在是松樹,不是人類,松樹是不可能成天換地方的。”

穆飛無奈道:“我明白。”

莊堯道:“但我們都知道,你的心還是人類,人類現在正在最危急的時刻,你也看到了,對面的國家也在覬覦傀儡玉,如果有一天邊境發生衝突,我希望你們能幫助我們。”

穆飛眨了眨眼睛,看了魔鬼松一眼,“小朋友,我雖然還擁有自我意識,但是你知道的,我沒有身體的主控權。”

“我知道,但是你會幫我們的,對嗎?”

魔鬼松瞪著莊堯,“閉嘴。”

穆飛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我盡力……”他話還沒說完,身體瞬間變回了樹根,然後迅速地回到了土裡。

魔鬼松冷道:“不要打我們的主意,我再說一遍,我對你們人類之間的鬥爭,一點都不感興趣,趕緊滾吧,下次再來的時候,一定要帶著那棟別墅。”

魔鬼松說完,地下再次冒出了樹根,將他托了起來,就像來時那樣,他抱著那隻小奶貓,頭也不回地走了。

 

164 魔境森林

 

叢夏遺憾地說:“這麼強大的能力,如果是那個人類來主導就好了。”

莊堯搖搖頭,“不可能的,在他們異種的時候,魔鬼松已經超越人類百倍的強大,人類的意識是鬥不過它的,那個人類的意識沒有消失,已經是萬幸了,否則我們不可能毫發無損地從這個森林裡出來,更不可能有機會輕易地得到那塊傀儡玉。”

叢夏點點頭,“這個結果已經出人意料地好了,我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現在只希望那棟別墅還在。”

莊堯道:“就算不在也要造一棟出來,先去雲南看看吧。”

成天壁問道:“那些俄羅斯人的遺物,查出什麼東西了嗎?”

“他們所有的存儲設備都是用末世前最先進的技術進行了24道密碼加密的,我們現在沒有條件破解,要拿回北京才行,倒是其中一個人留下的日記本讓我麼能獲取一些信息,你會俄語是嗎?”

成天壁搖搖頭,“我學過很多個國家的戰鬥語言,俄語僅限於戰鬥關鍵詞而已。”

“沒關係,這裡靠近中俄邊境,會俄語的人肯定不少。這個人有記日記的習慣,這本日記本是從末世後兩個月開始記錄的,就算沒有任何保密信息,也有助於我們了解一下俄羅斯境內的真實情況。”

叢夏道:“那麼我們現在回北京嗎?”。

“不,我們派了飛禽變異人把存儲設備帶回北京了,今天晚上差不多就能到了,等那些保密內容破譯後,再商量下一步打算。”

叢夏有些失望,他這些天一直掛心他二叔的情況,總是擔心徐鷹會有什麼動作,儘管現在形勢對他們大大有利,但越是這樣越容易引得徐鷹狗急跳墻,他二叔雖然是腦域進化者,但畢竟不具備真正的攻擊和防禦能力,三區還有一些二區的間諜,,如果真的要對他不利,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一想到這個,叢夏就擔驚受怕。

莊堯看了他一眼,“擔心叢教授是嗎?”

叢夏點點頭。

“放心吧,叢教授的腦域進化程度在科學院是數一數二的,他的防禦力很強,如果全力釋放能量,至少能讓一個高等級變異人失去行動能力35秒,他的身邊還有人長期保護,輕易不會出問題的。”

叢夏沉聲道:“嗯……只希望這邊的事快點結束。”

這時,張司令派了個小兵過來,通知他們找到會俄語的人了。

眾人往一個帳篷裡走去。

張司令找來的是一對夫妻,長期生活在中俄邊境,做小型的邊境貿易,精通俄語,此時他們正在唐汀之的監督下翻譯那本日記。

唐汀之道:“這兩個人是俄羅斯聯邦安全局的成員,一個是普通人類,另外一個現在還不知道,日記是這個普通人類寫的。”

莊堯拿起已經翻譯好的一頁看了起來,這一頁寫的是筆者對周圍環境的描述,哪個同事變異了、他的侄女因為一點手指擦破傷而死了、今天又領到了什麼食物,沒有什麼重要的內容,但是可以看出,俄羅斯儘管離青海已經挺遠了,但是寒武能量的影響卻並不淺,至少在地震後的兩個月,俄羅斯已經淪陷了。

唐汀之道:“這本日記有167頁,要完全翻譯需要兩到三天,估計那時候北京那邊也已經破譯他們的硬盤了。”

莊堯點點頭,“這幾天大家就各自修煉吧,不要浪費時間。”

李道藹突然開口道:“我已經到達臨界點了,不如就在這段時間幫助我突破二階吧。”

叢夏驚訝道:“在這裡?還是回北京比較安全吧。”

“沒有什麼差別,如果真的出問題了,實驗室幫不了我,還是需要你。”

叢夏自己拿不定注意,看向了成天壁和莊堯。莊堯點了點頭,“今天睡足覺,明天開始,李警官,有些話要說在前面,我們是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你的安全的,也不能保證你一定能突破二階,最關鍵的還是要看你。”

李道藹點點頭,“我知道。”

霍白皺眉道:“統領,何必急這幾天,我們回北京再說吧,這裡什麼設備都沒有,太不安全了。”

“沈長澤在六區突破二階的時候,科學院也不過提供了一間屋子,有什麼差別呢。”

趙子祥也道:“這荒郊野外的,如果真的受了傷,兩個無菌休養的環境都沒有,統領,咱們還是回北京再說吧。”

唐汀之道:“如果真的受了傷,叢夏可以修復,能不能突破二階,跟環境沒有關係,我贊同李警官,就明天吧,每拖一天,他體內的毀滅性寒武能量就比安全的寒武能量多一分。”

霍白和趙子祥臉上都顯出了深深地憂慮。

李道藹倒是表現得很淡定,“如果姚潛江在這裡,他也一定會這麼決定的。”

沈長澤露出微諷的笑意,“當然,他比你心急多了。”

李道藹笑道:“很正常,他從來不肯屈居人下。”

根據上次的經驗,李道藹突破二階至少也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於是眾人草草吃過飯,就回帳篷裡休息了。

成天壁一行人被安排在一個帳篷裡,晚上大家都有些睡不著,鄧逍唉聲嘆氣地說:“魔鬼松一走,夥食就下降好多啊,今天連一片蔬菜都沒有。”

莊堯道:“那你就林子裡和他呆著,讓周圍的人天天給你上供。”

“哎,別說,魔鬼松還真有點兒像當地的守護神啊,每年給進貢美食美女啥的,哈哈哈。”

叢夏笑道:“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鄧逍被噎了一下,“呃,確實跟我沒關係。”

莊堯道:“叢夏,你還有多久才能突破二階?”

叢夏道:“快了,一個月之內吧。”

“你和成天壁是同一時間開始修煉的,突破二階的時間卻比他晚了快半年,你要抓緊時間了。”

“嗯,我現在每天都抽時間修煉呢,我努力趕上去,你呢?”

“我大概還需要兩、三個月。”莊堯嘆了口氣,“我太缺時間了。”

莊堯確實是他們所有人裡最忙的,身為他們團隊的“腦”,莊堯不僅要給他們制定訓練項目、設計武器、時時關注每個人的實力增長情況,身上還肩負著科學院裡很多實驗項目,可以說既要對他們的能力提升負責,又要對末世時代的人類進步負責,在每天只休息五個小時的情況下,時間卻依然不太夠用,出來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反而能稍微輕鬆一點。

叢夏道:“你也太別累著了,你和我二叔都是,不管你怎麼變異,都還是人,不是機器,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莊堯輕輕“嗯”了一聲,他的嗓子還沒有完全變聲,介於孩童和少年之間,青嫩好聽,這細細地一聲讓人一瞬間覺得他只是一個普通的12歲孩子,而忘了他是一個強大的腦域進化人。

成天壁開口道:“小鄧,你呢?還需要多久?”

“我自己感覺……可能也是兩、三個月吧。”

莊堯道:“你現在每天花在修煉上的時間有4個小時嗎?”

“有。”

“我給你縮減一下體能訓練和返祖訓練項目,你再增加兩個小時用以突破二階。”

鄧逍高興地說:“沒問題。”比起累得半死不活或者被毒得翻白眼的那些訓練,只是坐著吸收寒武能量,雖然悶了一點,但是輕鬆太多了。

叢夏道:“天壁,你現在修煉到哪個階段了?”

“二階大約30%,照這個進度,突破三階還要一年。”

“等你到達三階臨界點的時候,肯定已經能夠全身元素化了吧。”叢夏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興奮。

“應該可以。”

莊堯道:“正好,青海之行不會很快成型,我們現在對青海的情況了解的太少,這個時候進去太危險了,調查和研究的工作至少也需要三五個月,在那之前,我們應該不會再接難度評級在A以上的任務,而是要把大量的時間花在提高能力和搜集信息上,在我們去青海之前,成天壁至少要達到23的身體可以元素化,並且全員都要突破二階。”

叢夏有些憂慮地說:“阿布怎麼辦呢。”

莊堯語氣有些凝重,“阿布是最難辦的,我現在在嘗試用腦電波控制它修煉,也就是說,其實是我在幫它修煉,它自己是無法做到的,但是這不是長期的辦法。不過,阿布的能量現在是我們之中最低的,畢竟它不會修煉,進步很慢,我們現在除了出來執行任務,又幾乎不接觸傀儡玉,你也知道,光是靠空氣中游離的寒武能量,大部分物種進化的速度相比之下並不快,所以我估計,它要突破二階,至少也是兩年之後的事了,如果它真的到了那一天,只能靠你體內的能量把它的能量清洗一遍了。”

叢夏道:“希望這個辦法能管用。”

莊堯淡道:“還有一個可能。”

“什麼?”

“要看我突破二階之後會有什麼變化,也許我們可以合力改造阿布的腦域,讓它的腦域人為進化。”

“人為進化?”叢夏驚訝地坐了起來,其他人也都全神貫注地聽著。

“沒錯,這個是可能的。你能夠瞬間強化自己的身體部分、甚至是腦域,也能強化別人的,只是這種強化是暫時的,但是如果加上我的腦域能力,就有可能把這樣的強化變成永久的,人為地改造阿布的腦域,讓它擁有更強的思考能力、模仿能力、學習能力、溝通能力,它現在已經具備了這四種能力,只是還很淺薄,我希望在我們兩個都突破二階之後,對它進行一次腦域改造,刺激它進化。”

叢夏目瞪口呆,“可是……怎麼做呢?就像我修復傷口那樣,促進阿布腦域的細胞進化嗎?”

“不,你是做不到這點的,大腦是世界上最精密、最複雜、最完美的機械,你能修復大腦的外創傷口,但是你肯定無法對複雜的腦神經系統進行改造,你知道哪根神經是操控四肢,哪根神經是控制五感的嗎?沒有這些知識,你根本無從下手,就連我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設想的操作方法,不是我操縱阿布的大腦,而是我操縱你的大腦,然後以我的知識配合你的能力,對阿布進行不開刀的‘顱內手術’。”

叢夏咋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成天壁皺眉道:“這樣的‘手術’風險太大了。”

“沒錯,我、叢夏和阿布都很危險,尤其是阿布,如果失敗的話,它很有可能徹底失去腦電波的活躍,也就是所謂的腦癱。不過,就算它變成腦癱,也比爆體而亡好,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養著它。”

鄧逍倒吸了一口氣,“我們……想點兒好的吧,如果成功了呢。”

“成功的話,阿布就會變成一隻腦域進化的貓,它現在的智力水平大概是56歲的幼兒,進化之後應該能擁有普通青少年的智商,而且有望進化出更先進的語言系統,到時候通過訓練,可以讓它說人話。”

叢夏嚴肅地說:“這個想法的成功幾率高嗎?”

莊堯搖搖頭,“不高,甚至我們兩個突破二階也未必能做到,也許需要三階。我自我感覺,就算我突破二階,也無法完全控制一個成年人的大腦,至少不能長時間控制,而且,我不知道如果我入侵你的大腦,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還好阿布也不會很快就到達二階的臨界點,我們還有時間。總之,我對這種方法抱著很大的期望,我們在進化的同時,最好阿布也能跟著進化,不然它就無法跟我們一起執行任務了,總是把它放在家裡,它會得抑鬱症的。”

鄧逍道:“是啊,我們訓練的時候常常沒時間去看它,它每天都挺無聊的。 ”

“上面我說的兩種方法,一個是以叢夏的能量清洗阿布體內的毀滅性寒武能量,還有一個是對它的腦域進化改造,讓它自己修煉,是我設想了多種方法後,總結出來的最有可能實現的兩種,在執行之前,我會找一些實驗品來模擬。這兩種風險都很大,但是第二種收益更高,無論最終我們要怎麼幫助它,我們都要讓自己先變得更加強大才行。”

叢夏道:“莊堯,你說你很期待我二階之後有什麼變化,我也很期待你突破二階之後的變化,就算了為了阿布,我們也要抽出更多的時間來修煉了。”

莊堯“嗯”了一聲,儘管聲音很平靜,也能讓人聽出一絲不易察覺地憂慮。

眾人懷著一絲擔憂,慢慢地都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在吃完早餐後,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個帳篷前,做著李道藹突破二階的準備工作。

張司令和唐汀之組建了一個略微簡陋地醫療團隊,儘管叢夏有療傷的能力,但是上次幫助沈長澤突破二階後,叢夏累得連手指頭都幾乎動不了,不能完全依賴他,至少如果出了問題,在叢夏恢復體能之前,要想辦法保住李道藹的命。

相比李道藹的從容,霍白和趙子祥都顯得很緊張,眼圈青紫,看上去一晚上都沒睡好。

在準備工作做完之後,李道藹、成天壁和叢夏一起進入了帳篷。

這次依然由成天壁引導他,叢夏則在一旁守候。

張司令派人把帳篷圍了起來,禁止任何人發出聲音,整個營地重兵把守,不讓任何東西接近,當然,自從魔鬼松在他們的帳篷裡住了兩個晚上後,根本沒有東西趕來騷擾他們,所以李道藹突破二階所使用的帳篷,就是前晚魔鬼松住過的,裡面殘留著魔鬼松的味道,他們雖然聞不到,但是那些變異動植物肯定聞得到。

經歷過的人都知道,突破二階會是一個很漫長的事情,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而且最關鍵的是最後的兩三個小時,所以除了霍白和趙子祥之外,其他人都該幹嘛幹嘛去了。

帳篷內,成天壁問道:“能量在經絡裡的流動方式以及能量在能量核循環淨化的方式,你都記熟了吧。”

李道藹道:“記熟了。”

“不管多累、受到什麼樣的阻礙,都要集中精力,一遍不成功就從來百遍,一旦開始之後絕對不能中途放棄,你做好準備了嗎。”

李道藹沉著地說:“沒問題。”

“我會一直觀察你的表情,你經歷的我都經歷過,關鍵的時候我會提醒你,但是你不要因此就分神。”

“好。”

“那麼開始吧。”成天壁挨著叢夏坐了下來。

李道藹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坐在了床墊上,集中精力開始感知自己的能量。

成天壁和叢夏對視了一眼,為了不打擾李道藹,他們不能隨便說話,只能用眼神交流,有了沈長澤的經驗,倆人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信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開始後的十多個小時裡,李道藹都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叢夏能感覺到他的能量是如何在體內流動的,作為局外人,有時候他明知道換一種方式就能讓循環成功,但是他沒辦法幫助李道藹,李道藹只能花好幾個小時去摸索,而且每次碰到的問題也不相同,叢夏甚至沒法為後人總結經驗。

倆人都感覺到,李道藹體內的能量在不斷地增強,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進行地都很順利,李道藹的狀態比沈長澤要穩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們的能量屬性有關,沈長澤突破二階的時候,到後期顯得稍微有些急躁,他身體裡火能量本來就多,脾性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而李道藹卻一直如腳下的大地一般平穩沉著。

時間很快進行到了第18個小時,這個時候,李道藹已經開始進入關鍵時刻,他的能量核正在從一階蓄能核進化到二階的融能核,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身體裡所有循環的能量推進融能核裡,成功,他就順利突破了二階,失敗,他就會爆炸。

在這個關頭,李道藹體內的毀滅性寒武能量和安全寒武能量的較量正式開始了。叢夏用心感知了一下,李道藹體內兩種寒武能量的比例,比沈長澤好一些,大概是73,但是如果他不幫忙,李道藹一樣會失敗。只是現在還不是他出手的時候,否則長達幾個小時的較量,他是撐不住的,他要在能量被推進能量核的最後關鍵時刻給李道藹助力。

李道藹此時滿臉通紅,大滴大滴的汗從臉上、身上躺下,成天壁用自己的經驗引導著他,告訴他一定要全神貫注。

在時間進行到地26個小時、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的時候,李道藹的體能也幾乎到達了極限,突然,他體內的能量大盛,巨大的土能量給了周圍人強有力的壓迫感,能量核進化了!

叢夏一步躥了起來,跑到了李道藹身邊。這回他不能等到李道藹堅持不住了再動手,上次他沒有經驗,沈長澤險象環生、差點就失敗了。他瞬間把能量注入了李道藹體內,低聲道:“李警官,現在堅持住,跟我一起,把能量推進能量核裡。”

李道藹沒有說話,現在他體內的能量狀態可謂是群魔亂舞,毀滅性的寒武能量叫囂著要衝破他的身體,一個不慎他就會被炸成碎片,他跟當初的沈長澤一樣,忍受著劇烈的痛苦,那種生死關頭的緊迫感摧殘著他的體能和意志力。

叢夏咬緊牙關,用自己體能安全的能量支撐著李道藹的進化,還好李道藹體內的毀滅性寒武能量比沈長澤的少,哪怕至少個5%-10%,都已經是相當巨大的能量差了,也因為如此,叢夏沒有把體內能量完全耗光,就幫助李道藹順利地把能量推進了他的能量核裡。

能量一進入能量核,瞬間就消停了下來,那股龐大的土能量剎那間消失了,李道藹也因為力竭,昏了過去。

叢夏一屁股坐倒在地床墊上,大口喘著氣。

成天壁扶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臉,“做得很好。”

莊堯第一個衝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送了口氣。

霍白和趙子祥也跑了進來,看到李道藹呼吸平穩,如獲大赦,感激地差點兒給叢夏跪下。

龍血的四人是第三波進來的,唐汀之嘆道:“他可比你少遭罪多了。”

沈長澤聳聳肩,“總得有個人先吃螃蟹。”

 

165 魔境森林

 

順利突破二階後,李道藹足足睡了兩天。

所有人都在盼著他醒過來,想看看他進階之後的能力。他清醒過來之後,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感受著身體裡強大的土能量,眼中有掩不住的興奮。

霍白喜道:“統領,快給我們露幾手。”

李道藹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那修長寬厚的手突然變成了黑色的泥土大掌,他握緊了拳頭,土渣漱漱地往下掉,那隻手看上去孔武有力,如果李道藹全身都元素化,恐怕會像電影裡的石頭巨人一樣,身體全由土石組成,攻不可破。

霍白和趙子祥眼裡充滿了崇拜,“統領!元素化,真的元素化了!”

李道藹滿意地笑了笑,“很好。”

唐汀之跟機器人一樣拍了拍手掌,“恭喜。”

單鳴翻了個白眼,“恭喜人的時候有點喜悅的表情行嗎?”

唐汀之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做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這樣嗎?”

艾爾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正確。”

柳豐羽摸了摸下巴,“別說,你的能力跟我挺有配合的啊。”

李道藹笑道:“是嗎,如何配合?”

柳豐羽打了個響指,李道藹手上突然開出了一小瓣鮮紅的花,撒發出陣陣臭味,李道藹把那肥厚的小花瓣捏了起來,“你可以在任意土壤上開花?”

“是,目前範圍是23米,我可以在你身上長滿花。”

李道藹搖了搖頭,“未必。”

“什麼意思?”

李道藹一抖,原本的黑土變成了褐色的沙石,“現在你再試試?”

柳豐羽皺眉道:“原來不能在沙子上開花啊……”

莊堯撇了撇嘴,“大王花是雨林生物,怎麼可能在沙子上開花,又不是仙人掌。”

霍白笑道:“我們六隊的隊長就是仙人掌。”

李道藹道:“除了沙子外,雨林生物不能開花的土壤我還可以變出好多種,比如酸土、鹽鹼土、化工土之類的。”

“這些你需要東西輔助吧。”

“是的。”李道藹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這裡面有好多種化學成分,是叢教授配給我的,使用的時候只要蘸取一點,就可以改變土質,沙子屬於天然土類,就不需要輔助了。”

柳豐羽笑道:“我估計我們會有需要配合的時候的。”

李道藹點點頭,“沒錯。”

“對了,我一直想試試這麼玩兒。”柳豐羽興致勃勃地說:“給我一塊兒土球。”

李道藹隨手拋給了他一個排球那麼大的土球,柳豐羽把那個土球拋到了半空中,土球還未落地,黑色的土壤裡突然長出了兩瓣半米長的花瓣,那花瓣比柳豐羽本體具化成的要薄很多,像兩片蝴蝶的翅膀,又長又柔軟,緊接著,那兩片花瓣竟然真的像翅膀一樣,帶著土球飛了起來。

“哈哈哈,真的行啊,太好玩兒了。”柳豐羽興奮地用手肘撞了撞唐雁丘,“哎,看看,這個黑不隆冬又帶翅膀的東西像不像你?哈哈哈哈哈。”

唐雁丘臉一紅,“胡說八道。”

李道藹挑了挑眉,“有點兒意思,不過我這個體重你應該是撐不起來的。”

柳豐羽含笑道:“肯定撐不起來,不過我可以練一練。”

李道藹朝他伸出手,風度翩翩地說:“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柳豐羽也瀟灑地跟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倆人的手剛握到一起,李道藹手上猛地開出了一排小花瓣,柳豐羽似乎玩兒上了癮,忍不住哈哈直笑。

李道藹也淡淡一笑,沒跟他計較。

唐雁丘看著倆人交握的手,臉色微變,心裡不太是滋味兒地扭過了頭去。

鄧逍跟猴子似的蹦到李道藹面前,高興地說:“警察大哥,你給我做個球吧。”

“什麼?”李道藹一頭霧水。

“做個球,土球,給阿布玩兒的,大一點兒的。松塔不夠圓,滾不起來。”

李道藹哭笑不得,“好吧。”

李道藹真的從地下卷起了半噸的土,弄出了一個一人高的黑土球,他把密度壓得很緊,不容易散,然後就拋給阿布了,阿布扒拉著土球滿地轉,鄧逍一把抓住了阿布的尾巴,被阿布像放風箏一樣蕩了起來,森林裡迴盪著鄧逍放肆地笑聲。

李道藹醒來沒多久,大概是見他們沒走,魔鬼松又來了,張嘴就要了一堆吃的,有人吃的也有貓吃的,還要求張司令給它在本體附近挖一個地下水循環系統的游泳池。

這把張司令為難壞了,末世之後很多在文明時代有用的人才,只要不具備變異能力和生存需要的才能,幾乎都變成了無用之人,生活在饑貧交加的最底層,那個糕點師都是他廢了好多功夫找來的,現在又讓他找一個會造游泳池的,還要找齊很多材料,存心給他增加工作量,但是他又不能拒絕。

唐汀之見他為難,就說:“如果有什麼東西找不到就告訴我,可以從北京運過來,它只是一棵樹,無非吃吃喝喝,用不了多少東西,只要不作亂,什麼要求都盡量滿足它。”

張司令點頭道:“我明白”,然後搖頭嘆氣地忙活去了。

叢夏不僅有些同情張司令,文明時代他是一方軍區司令,上將軍銜,末世之後他手下的兵為了抗擊變異動植物,傷亡慘重,現在勉強能有一個團的兵力,還嚴重缺乏裝備,司令其實已經形同虛設。不過,自從魔鬼松在小興安嶺扎根之後,這裡的變異動植物因為有所顧忌,反而沒有以前猖獗了,雖然住在附近的人被迫要遷居,但是這一帶的情況好歹穩定下來了。不管怎麼樣,衝著那塊傀儡玉,他們也要把魔鬼松伺候好了。

魔鬼松坐在自己的樹根上,看著叢夏,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走?我的房子什麼時候送過來?”

叢夏道:“我們大概要三個月以後才能去,現在資源緊缺,每一次行動都要做到收益最大化,不是我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的,使用運輸機也要通過上面的同意,所以,請再耐心等一段時間。”

魔鬼松撇了撇嘴,“如果不是離的太遠,我就自己去拿了,還用你們的破飛機。”

叢夏乾笑道:“一定會給你送過來的,我們準備好了馬上就出發。”

魔鬼松左右看了看,“對了你們那隻貓呢?”

“在後面睡覺呢。”

“它聽得懂人話吧?叫它過來。”

“啊?”

“我想知道它為什麼總是叫。”魔鬼松從懷裡掏出那隻小黑貓,厭棄道:“煩得要死,又沒餓著它。”

叢夏無奈,只好轉身叫道:“阿布,阿布,過來一下。”

不到一會兒,阿布就從營地的後方跑了過來,跑到他們身邊後,蹬著前爪,伸展身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莊堯摸了摸阿布,“你問問那隻貓為什麼總是叫。”

阿布眨了眨眼睛,衝著那隻小奶貓叫了兩聲,小奶貓發出了細嫩的喵喵聲。

莊堯接收到了阿布的腦電波發出的信息,組合之後,答道:“這隻貓才三個月,你的能量波動太強了,周圍又有很多大型的變異動物,它害怕,你最好24小時用人類的形態抱著它,不然它就只能用叫聲來表達它的恐懼。”

“嘖,真麻煩。”

“不麻煩,你不是可以變出很多分身嗎?只要讓它呆在人類的懷裡就好了。”

魔鬼松把小奶貓塞回了懷裡,“知道了,上次我睡的那個床呢?我要帶走。”

“哦哦,還在還在,就在帳篷裡,現在就搬出來。”叢夏趕緊抓住一個小兵,“同志,麻煩你帶幾個人趕緊把床拆了。”

“還拆什麼,麻煩死了。”魔鬼松剛說完,那個軍用帳篷突然從地上浮了起來,幾根粗壯的樹根擰成麻花,把整個帳篷連帶著裡面的東西托到了半空中,魔鬼松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到底還要在這裡賴到什麼時候?”

叢夏尷尬道:“幾天吧,快了。”

魔鬼松白了他一眼,“沒事兒就趕緊走,省得他老是不安生。”說完帶上帳篷,扭身走了。

送走樹祖宗之後,叢夏暗自送了口氣,他看向唐汀之,“大校,北京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已經到了固定聯繫時間,正在嘗試連接通信信號,今天天氣不太好,信號很不穩定。”

眾人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和北京那邊聯繫上了,結果線路里充滿了雜音,幾乎無法聽清叢震中在說什麼,最後他們決定發電報聯繫。

過了一會兒,他們收到了叢震中發來的一封電報,內容是:俄以傀儡玉催生大批變異物種進入青海,隨行一木自然力進化人,俄搜集眾多自然力進化人資料,對成尤其感興趣。

成天壁看了一眼電報,微微蹙起眉。

叢夏驚訝道:“木自然力進化人,跟天壁是一個屬性的?為什麼對天壁尤其感興趣呢?難道兩個同屬性的人能產生什麼變化?”

莊堯喃喃道:“看來他們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不應該啊,據我們調查,中國是變異人最多的地方,也是自然力進化人最多的地方,他們對自然力進化人的了解,絕對不該比我們更全面。”

唐汀之道:“也許他們有其他途徑。不知道自然力進化人究竟有幾個,包括俄羅斯這一個,目前就我們所知的已經有8個了,中國六個,俄羅斯一個,美國一個,美國那個是金屬操控進化人。假設金木水火土五行能量各有一個本屬性進化人和一個衍生屬性進化人,那麼自然力進化人最少應該有10個。”

叢夏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每個能量有本屬性元素操控者和一個衍生元素操控者,讓我捋一捋啊,金能量有美國那個人和周奉嵐,木有俄羅斯人和天壁,水有姚潛江和吳悠,火有沈長澤,土有李警官,所以現在還有火和土的衍生元素進化人沒有出現。”

莊堯道:“對,至少還有兩個沒有出現,也許是在世界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也許現在還沒有進化,這樣穩妥的設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寒武意識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可怕,所有的安排都藏著一些讓人恐懼的巧合。”

成天壁道:“要想知道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只要安排姚潛江和吳悠見面就可以了。我,也很好奇。”

莊堯眼中也透出一絲興奮,“去青海一定要帶上姚潛江,路過重慶的時候,安排他們見面,也許會出現非常強大的配合。”

唐汀之道:“第二封電報來了。”他拿起來了看了看,“叢教授讓我們派人去附近的俄羅斯城市探聽一些消息,調查更多那個木自然力進化人的資料和那邊的變異情況,然後再回北京。”

成天壁毫不猶豫地說:“我去。”

叢夏張了張嘴,剛想習慣性地說“我也去”,又覺得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好像不適合帶他,會給成天壁添麻煩。

莊堯道:“你可以去,又不是讓你們去類似國家科學院之類的地方偷資料,只是讓你們去民間了解一些情況,你們兩個一起去,我們放心一些。我估計那兩個俄羅斯人肯定是從邊境來的,否則莫斯科離這裡十萬八千里,不可能為了魔鬼松這一塊傀儡玉跑到這麼遠來,他們從莫斯科去青海可比這裡近多了。中俄邊境線雖然很長,但大部分都是凍土無人區,不適合考察,你們去……還是去滿洲裡吧,也許你們到滿洲裡就能探查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了,如果沒有,也不要再浪費時間。總之,不要走太遠,讓趙子祥帶你們飛過去,三天之內必須回來。”

叢夏心裡一喜,道:“好,天壁,我跟你一起去。”

成天壁點點頭,“那現在就出發吧,滿洲裡離這裡也有幾百公里呢。”

趙子祥道:“我飛得很快,放心吧。”

唐汀之道:“等等,我讓人給你們找兩套合適的衣服。”

半小時後,倆人換了一套有些破舊的運動服,戴著鴨舌帽,再扣上兜帽,臉上涂上些泥,跟那些風餐露宿的普通人類差別不大,末世之中也不會有人有閒心觀察別人,大部分眼裡只看得見食物。

趙子祥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禿鷹,跳到了他們面前,“你們抓緊我的羽毛,第一次坐可能不習慣,我會盡量飛得平穩一些。你可別咋呼,我最怕人在我身上亂叫喚。”最後這句話是對叢夏說的,大概是因為叢夏瘦巴巴的長得就像弱雞,雖然他能進化出很多能力,最起碼也有中等級變異人的實力。

叢夏臉一熱,“大哥,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才不會叫呢。”

趙子祥發出笑聲,只是禿鷹堅硬的喙沒能做出笑的表情,反而讓他看上去有幾分奇怪,他道:“上來吧。”

倆人爬上了他的背,唐汀之把一個背包扔給了叢夏,“地圖,指南針,乾糧,簡單的俄語會話,還有其他一些你們需要的東西都在裡面。”

叢夏剛背上背包,就感覺身體一輕,接著趙子祥載著他們一下子飛了起來,叢夏忍不住“哇”了一聲,然後趕緊閉上了嘴。

轉瞬間,他們已經飛上了幾十米的高空,叢夏瞪大了眼珠子,往下看了看,營地和仰望他們的人瞬間變小了,他們在空中起起伏伏、忽左忽右、搖擺不定,風呼呼地吹著他的臉,他四肢發抖,像蛤蟆一樣趴在趙子祥的背上,手緊緊抓著他的羽毛,說不害怕是假的,他可從來沒這樣在天上飛過啊!

成天壁抱住他的腰,低聲道:“沒事的,不會掉下去。”

叢夏哆嗦著說,“嗯,應該不會掉下去……”

趙子祥嘟囔道:“本來就不會掉下去。”

他們剛剛飛出魔鬼松腳下的森林,這片森林變異的非常可怕,樹木普遍的高度都在百米以上,而且越長越密,遮天蔽日,當他們的高度超過這片森林的時候,從高空看下去,營地和人已經全都被淹沒在林海之中,一丁點兒都看不到了,腳下是連綿不絕、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蔚為壯觀。而更為壯觀的,是魔鬼松那無比龐大的、傘形的身軀,如同擎天一柱,連接著大地與蒼穹,跟它一比,腳下的森林都如同沒不過腳踝的野草一樣矮小,它的頂部隱沒在雲裡,雲霧繚繞在它蒼勁壯麗的樹幹周圍,夕陽的餘暉給它灑上了一層金光,數不清的色彩斑斕的變異飛禽,在它周圍流連飛翔,這幅畫面宛如仙境般恢弘美麗。

三人看著這奇跡般的生命、這令人窒息的美景,一時都被震撼得說不話來。

過了好半天,叢夏才說:“如果小鄧看到了,一定會說地球像個棒棒糖,魔鬼松就是那根塑料棒。”

趙子祥哈哈大笑起來,他一笑,身體就抖,他一抖,叢夏嚇得立馬趴著不動了。

“嗯?那是魔鬼松嗎?”成天壁看向前方。

叢夏勉強抬起頭,往前看去。

只見很遠的地方,有兩個人穿著白衣,披散著濃黑的長髮,坐在一根伸出的樹幹上,遠遠看去,就像兩隻素色的蝴蝶停在樹梢,那麼危險,又那麼令人驚艷。

叢夏道:“飛過去看看。”

趙子祥調轉方向,朝他們飛了過去。

離得近了,倆人一起轉過了頭來,一模一樣的臉,只是表情一個是這樣(--)的,一個是這樣(^ ^)的,非常好分辨,穆飛笑著朝他們招了招手,他懷裡抱著那隻小黑貓,身邊還放著一壺花茶和甜點。

趙子祥飛到了他們旁邊,叢夏笑道:“你們真會找地方啊,不怕冷嗎。”東北氣溫本來就低,就算現在還是夏天,但是太陽快落山了,他們還在高空,他已經凍得直哆嗦了。

魔鬼松道:“你見過松樹怕冷嗎。”想了想又道:“再往上真的有點冷,所以我不想長高了。”

穆飛笑著說:“你們要去哪兒啊?這裡的風景很美吧,如果不到高空來,根本看不到這個世界有多美麗,雖然它也很殘酷。” 說完,他輕輕嘆了口氣。

“我們要去滿洲裡,調查一些東西。”

魔鬼松不滿地說:“這麼說你們還要呆好幾天啊。”

穆飛笑道:“太好了,我還打算找張司令要點植物的種子和花盆,我的園藝可是得過獎的,你們來了之後我終於有機會接觸人了,我想把自己以後生活的地方好好布置一下,多虧你們了。”

叢夏也笑道:“不客氣。”

穆飛道:“坐下來喝杯茶吧。”

叢夏忙擺手,“不用了。”魔鬼松根本不歡迎他們,再說,誰有胃口在三百米高空坐在樹梢尖兒上喝茶,他終於明白那隻小奶貓為什麼總是叫了,不害怕才怪呢。

穆飛擺擺手,笑眯眯地說:“那就祝你們一路順風了。”

跟他們告別後,三人繼續朝著滿洲裡的方向飛去。

趙子祥果然如他所說,飛得極塊,時速接近200公里,而且有叢夏給他補充能量,他一直維持在很好的體能狀態下。雖然飛得快是件好事,但是成天壁和叢夏可就遭罪了。趙子祥身上一層厚厚的鳥毛,也習慣了飛行,根本不怕冷,成天壁和叢夏穿著棉襖,又用能量保暖,才保證不被凍僵,然而體溫雖然上去了,風卻是防不住的,如果成天壁在這裡操控風,只會阻礙趙子祥飛行,於是他們就在忍受著刺骨的寒風切割著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膚,在高空痛苦地飛行了近四個小時,終於到達了滿洲裡。

落地的那一刻,叢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四個小時來一直維持著蛤蟆一樣的姿勢,兩條腿都不會走路了。成天壁雖然還站著,但是臉色也不太好看。

趙子祥抖了抖翅膀,笑道:“這就不行了啊?”

叢夏苦笑道:“明明你應該是最累的,你怎麼比我們還精神。”

“我是禿鷹啊,飛行是本能。”

叢夏嘆了口氣,還是不想站起來。

趙子祥道:“說說吧,接下來怎麼行動。”

 

166 魔境森林

 

他們此時停在滿洲裡的市區,半夜三點,氣溫已經降到了十一度,街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藉著稀薄的月光,他們打量起周圍的環境,這裡的建築給人一種不太調和的感覺,既有很濃重的歐風建築,也有很多現代建築,這個城市裡蒙古人、中國人和俄羅斯人混居,邊境貿易做的有聲有色,以前是個相對繁華的都市,現在就跟末世中的很多城市一樣,像死了一樣安靜。

成天壁道:“我們分頭行動吧,你往北面走,我們往南,盡可能多的搜集資料,兩天之後的這個時候,在這裡集合。”

“好。”趙子祥縮回翅膀,變成了人類,他從背包裡拿出衣服換上。

分手之後,成天壁和叢夏順著街道的痕跡往城市更深處走去。

“天壁,吃點東西吧。”叢夏從背包裡拿出壓縮餅乾和一瓶水,“我現在緩過勁兒來了,剛才差點兒吐出來。”

成天壁接過東西,“我也有點兒不舒服,高空風太大了。”

叢夏笑道:“你自己就是風,還嫌風大,等你能完全元素化的時候,就可以和風融為一體了。”

成天壁點點頭,“最好那時候能把你卷起來風,應該就不會這麼冷了。”

叢夏哈哈笑了兩聲。

倆人邊走邊把餅乾吃了,穿過幾條街道,他們終於看到了一處亮燈的地方,因為周圍太安靜了,他們隔著兩百多米就能聽到那個酒店一樣的建築裡傳來的喧鬧聲,旁邊的街道上還站著幾個人。

這裡還有這麼熱鬧的地方?

倆人往那棟酒店走去。

離近了,一股濃烈的酒氣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中,一個身材高大的俄羅斯人大聲吆喝著什麼,周圍人發出爆笑聲。

他們還沒靠近那棟房子,兩個雄壯的大漢就圍了上來,甩出一串兒他們聽不懂的俄語。

叢夏用英語回他們,說自己聽不懂。

一個壯漢看了看他們,用蹩腳的英語問他們是什麼人。

叢夏告訴他們是中國人。

壯漢轉身就走了,過了一會兒,領著一個瘦小的黃種人出來了,看來應該是翻譯。

那人把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們從哪兒來的啊。”

“我們從蒙古跑過來的,那裡活不下去了,想來這兒碰碰運氣。”

“碰運氣?”那人嘲弄地一笑,“在別的地方活不下,來這裡就能撞大運?我看你們年紀輕輕的,還是去找個變異人組織打打零工吧,只要能幹活兒,好歹餓不死。”

“多謝大哥了,請問這裡是幹什麼的?”

“這裡是賭場,你們玩兒不起的,走吧走吧。”

成天壁道:“賭注是什麼?”

那人看了成天壁一眼,成天壁高大強壯,看上去有幾分實力,可能是變異人,他猶豫了一下,道:“賭什麼的都有,吃的、武器、能源、女人、拳頭,你們想進去?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嗎?”

倆人對視一眼,叢夏從包裡拿出一個手榴彈,“這是我們撿的,夠不夠進去看看?”

那人挑了挑眉,扭頭跟那個壯漢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俄語,那壯漢咧嘴笑了笑,回了一句簡單的話,叢夏背了幾句簡單的俄語,知道那是“YES”的意思。

那人不鹹不淡地說:“走吧,好歹祖上也是老鄉,我帶你們進去。”說著就領著他們往屋裡走去。

一邊走,那人一邊說:“我叫容強,在這裡打雜的,我看你們一點都不像混不下去跑過來的,身上有武器,看著也不像餓的要死的樣子,我不管你們來幹嘛,別在這裡惹事就行,不然這裡的人弄死你們跟捏死螞蟻一樣。”

“知道了。”叢夏心不在焉地回道,他已經被酒店內的情形吸引,根本懶得聽容強說什麼了。這裡原本應該是個繁華的酒店,整個一層占地面積至少在一千平方米以上,前堂非常大氣,此時大廳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賭桌”,有真正的賭場可以看到的賭桌,也有格鬥和選美展台,可謂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看得人眼花繚亂,一時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幹嘛的。

酒店裡至少有三百多人,絕大部分都是變異人,亂糟糟的各種屬性能量滿天飛,跟外面的世界一比,這裡繁榮的嚇人。

成天壁身上貼著隱藏能量波動的金屬片,這裡黃種人也不少,因此他們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容強把他們帶到兌換籌碼的地方,“你們先在這裡兌換籌碼,他們覺得你的手榴彈值多少就值多少,不準議價,不然就別玩兒。”

“好。”叢夏乾脆地說。

容強指了指遠處,“那邊兒是打擂台的,是變異人玩兒的地方,只要不破壞擂台,可以隨便使用能力;那邊兒是買女人的,你們這個手榴彈也就能摸摸姑娘大腿,還是別去了,那個區域才是賭的,你們可以去碰碰‘運氣’。”

叢夏淡笑道:“我們就去碰碰運氣。”

容強說完就走了。

叢夏拿出兩顆手榴彈,放到了櫃檯上,櫃檯裡做著一個帥氣的俄羅斯男孩兒,用眼角掃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地收起兩枚手榴彈,給了他們十個刷著藍漆的木頭牌。

叢夏收起了籌碼,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從這裡面找一個禽類變異人,他們去的地方相對比較多,消息也靈通。”

成天壁道:“一個滿洲裡不可能會有這麼多變異人,這裡至少一半應該是外來的,禽類變異人很多都從事情報運輸的工作,我們不僅要找一個禽類變異人,還要找一個專門交易情報的。”

“好,那咱們先去哪兒轉轉?”

“去格鬥擂台吧。”

倆人穿過人群,走到了格鬥擂台附近,台上有兩個男人正在擂台角處休息,看上去氣勢洶洶,似乎在備戰。幾個穿著超短裙的俄羅斯美女提著小籃子在到處收取下注的籌碼,還有一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在販售飲品。

當一個年輕的蒙古小夥子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成天壁叫住了他,想要一杯朗姆酒,小夥子高興地拿起杯子遞到他們面前,叢夏趕緊從兜裡掏出那十個籌碼,攤在手心,意思讓他自己拿。

那小夥子表情立刻變得怪異起來,搖了搖頭。

叢夏用英語說,我不會說俄語,請你自己拿錢。

那小夥子似笑非笑地擺了擺手,把酒收了回去,轉身走了。

叢夏愣了愣,“什麼意思,難道不夠?”

成天壁道:“看來是不夠。”

叢夏皺眉道:“兩顆手榴彈換不來一杯酒?”

“你們被忽悠了吧。”一個渾濁蒼老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

倆人轉頭,一個頭髮摻白的老頭坐到了他們旁邊,老頭身上一股酒氣,衣服髒兮兮的。

成天壁防備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老頭咧嘴笑道:“你們是容強帶進來的吧?有人帶進來的,在櫃檯那裡換籌碼,所兌換東西的價值到你們手裡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另外三分之二,被容強和櫃檯裡的人分了,懂行的人直接走進來就行,根本沒有需要人帶進來這個程序,所以我說你們被忽悠了。這麼點兒籌碼,還想買酒。”

叢夏鬱悶地把籌碼踹回了兜裡。

老頭眯著眼睛看著他們,“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啊,看你們營養挺好的,說話也利索,還一進來就敢要酒,不像挨餓的人,是不是變異人啊。”

成天壁冷道:“你又是什麼人。”

老頭嘿嘿笑道:“我從國內來這裡做小生意的,現在也回不去了,孤家寡人一個,就是死不了,閒著沒事兒來這兒討口酒喝。”

叢夏道:“老伯,我們也買不起酒。”

老頭道:“現在買不起沒事兒,你們不是有籌碼嗎,下注啊,贏了不就有錢了。”

叢夏看了看台上,“押他們?”

老頭道:“這樣,你們拿出一半的錢押注,我對這裡特別熟悉,場上那些打擂台的,幾乎每場比賽我都看過,我幫你們押,贏了的話,你們買了酒要給我喝兩口。”

成天壁挑眉,“輸了呢。”

老頭笑了笑,“輸贏乃兵家常事嘛,輸了就你們倒霉唄,把我殺了我也賠不起啊。”

倆人根本不信他能預測輸贏,否則也不會混成這樣了,這老頭明顯就想碰碰運氣,贏了還能混兩口酒喝,輸了也與他無乾。

不過,叢夏還是打算下注,就當請個免費的嚮導和翻譯吧。

在老頭的幫助下,他們下了五個籌碼的注,俄羅斯美女給了他們一個塑料牌。

過了一會兒,擂台賽就開始了,台上是兩個力量型變異人,一個俄羅斯人一個中國人,倆人的變異程度和能量波動都差距不大,實力應該也是相當的,這樣實力差距不明顯的格鬥最讓人期待。

他們押的是那個中國人。

倆人雖然沒打算靠這個賺錢,不過也覺得連杯酒都買不起有點兒太寒酸了,他們本來都不是饞酒的人,但是物以稀為貴,想到姚潛江那奢侈的生活,再看看成天壁無欲無求的樣子,同是自然力進化人,這差距也太大了,自己的人連杯酒都喝不起,叢夏感到心裡不太爽,所以他打算好歹撈一點兒小錢,滿足一下成天壁難得的欲求。

開打之後,漸漸就看出那個中國人實力稍遜了,叢夏就站在擂台不遠處,悄悄把能量輸送進那中國人的體內,他提升了自己的動態視力,跟著那中國人動作的軌跡,偷偷給其強化,比如,在那人的拳頭要碰到對方的時候,瞬間強化的肌肉,讓起拳速更快、更狠。幾輪下來,那中國人跟服了興奮劑一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體內突然就生出的力量是哪兒來的,還以為是在打鬥的過程中又進化了,那俄羅斯人漸漸不支,被徹底打倒了。

這場比賽爆了個小小的冷門,大部分壓的還是俄羅斯人,於是他們付出5個籌碼,賺回來40個。

老頭高興的手舞足蹈,還以為是自己的功勞。

叢夏終於用20個籌碼給成天壁買了杯酒,成天壁喝了口酒,了然地看了叢夏一眼,眼裡有一絲笑意。

叢夏湊過去低笑道:“這錢真好賺,還想要什麼,我給你買。”

成天壁道:“再弄一點錢,我們今晚要找個地方睡覺。”

“沒問題。”

那老頭還眼巴巴地看著成天壁手裡的酒,就差流哈喇子了。

叢夏道:“老伯,你再幫我們預測幾場,下一筆賺了就給你買酒。”

“沒、沒問題。”

叢夏又這麼幹了三場,次次贏錢,當時的五塊已經翻倍再翻倍,變成了兩千多,他們漸漸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能每場都猜中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叢夏他們明顯是生面孔,而且一次贏這麼多,這不能不讓人側目。

老頭心滿意足地大口喝著酒,根本沒在意這些。

成天壁拍了拍老頭的背,“別喝了,問你點事情。”

“哎,您說。”

“這裡晚上有沒有住的地方。”

“有,樓上酒店客房,只要50個籌碼一晚上,乾淨,有熱水。”

“跟我們走。”他們引起一部分注意了,這裡不好再呆下去,成天壁把他拽了起來,往酒店前台走去。

老頭暈乎乎地看著他們走了出去,靠近大門的時候,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哎,你們要帶我去哪兒啊。”

“給你開個房間,晚上我們住這兒,明晚可能還來。”

老頭眼睛發亮,“好啊好啊。”

三人買了客房,拿著鑰匙上了樓。

老頭打開自己的房間,剛想跟他們道晚安,成天壁就把他推了進去,自己也跟了進去。

老頭看著叢夏鎖上了門,終於覺出點兒不對頭了,“你們、你們幹什麼呀。”

“問你些問題。”

成天壁坐到椅子上,“把你們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們。”

老頭緊張地搓著褲子,“您說”。

“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變異人,是從外地來的嗎?”

“是,有些甚至是從莫斯科來的,還有從中國和蒙古過來的。”

“來這裡專門賭博?”

老頭揉了揉臉,迫使自己清醒一點,他道:“滿洲裡這個地方吧,是三國交界處,魚龍混雜,以前就是比較重要的物流樞紐,末世之後,就成了那些變異人交易貨物和信息的地方。他們來這裡基本不是專程來賭博的,賭博只是享受之一。”

“那他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不單單是交換信息吧。”

老頭說:“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個普通人,接觸不到重要的事兒不是。但是有一個說法流傳挺廣的,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說說看。”

“他們說滿洲裡這個地方有一塊神石,只要變異人靠近神石,實力就能增強,進化程度就能提高,甚至普通人如果經常接觸神石,時間久了就有可能變異。”

倆人對視一眼,心中頗為意外。老頭說的什麼“神石”,怎麼聽都像是傀儡玉,滿洲裡這個地方有傀儡玉?

由於他們搜集傀儡玉的進程還沒有涉及到國外,儘管叢震中說科學院已經預測出了大部分傀儡玉的方位,但他們僅僅只關注了境內的,如果這裡真的有傀儡玉,那還真是不虛此行,就算不能順便撈走,也可以打聽打聽,為以後的行動奠定情報基礎。

“關於那個‘神石’,你還知道什麼。”

老頭道:“我哪兒還能知道什麼啊,根本不是我能接觸的東西,我就知道那個‘神石’據說在滿洲裡一個部隊的營地裡,經常有變異人往那邊兒跑,帶著好多好東西,酒啊肉啊什麼都有。”

叢夏點點頭,對這個消息還是很滿意的,他們本來是來打聽那個木自然力進化人的消息的,沒想到卻有了意外收穫,他道:“我再問你另一個問題,你知道什麼是自然力進化人嗎?”

老頭搖了搖頭,“什麼……自然力?”

成天壁道:“這個賭場人流量應該不小,你知不知道有誰是專門的情報販子,對俄羅斯那邊的情況特別熟悉,經常往來於首都和邊境之間?”

“有,有,好幾個呢。”

“有沒有中國人。”

“中國人也有一個,是個布穀鳥異種人。”

“他現在在賭場嗎?”

“不知道,前天還看到過他。”

“你幫我們把他找出來,想辦法把他約到沒人的地方,或者找出他住的地方,我們就把今晚贏的錢全都給你。”

老頭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小心翼翼地說:“恕我冒昧啊,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啊?”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你到底乾不幹?”

老頭猶豫了很久,想到那兩千多個籌碼,夠他喝無數的酒了,他心裡直癢癢,儘管覺得這兩個年輕人有點危險,但是他還是抗拒不了誘惑,躊躇了半天,便答應了下來。

此時已經快五點,賭博的基本都散場了,他們決定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晚就去找那個情報販子。

倆人回到房間後,都有些疲累了。

浴室裡果然有熱水,叢夏匆匆洗了個澡,趴床上就不想動了,想到今天伏在趙子祥背上飛翔的經歷,他的腿又開始發抖了。

成天壁洗完澡後,也躺倒在床上,摟著他裹進了被子裡,捏著他的胳膊,低聲道:“你怎麼光吃不長肉。”

叢夏笑道:“遺傳吧,我爸年輕的時候也瘦的跟麻稈兒似的,我媽說,他結婚之後沒兩年就胖沒型了。”

成天壁微微挑眉,“我想讓你胖點兒,還得讓你先結婚?”

叢夏低笑道:“跟誰結婚,跟你嗎?”

成天壁反問道:“不然你還想跟誰?”

叢夏哈哈笑了起來,心裡充滿了飽脹的幸福感。

成天壁蹭了蹭他的臉頰,“睡吧。”

叢夏反摟住他的腰,倆人相擁入眠。

剛迷迷糊糊睡過去沒多久,叢夏就感覺身邊的人坐了起來,成天壁一動,他也自然醒了過來。他剛想說話,成天壁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噓,有人在外面。”

叢夏趕緊強化聽力,果然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地聲音,有人低聲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蒙古語,一些不算太強的能量波動從門板後面透了進來。

倆人悄悄下了床,就見房門居然被鑰匙輕輕旋開了,門頁發出輕輕地扭動聲,一把長刀先從門縫裡伸了進來,接著是一隻手臂。

難道有人想打劫?叢夏心裡冷笑,這些人可真會挑人。

成天壁抽出了隨身的軍刀和手槍,一腳狠狠踹在了門板上,手臂的主人發出一聲慘叫,接著,他毫不猶豫地對著門板打空了一個彈夾。

子彈聲迴盪在空盪的走廊裡,在黑夜中格外刺耳,宛若來自地獄的催魂曲。

慘叫聲不斷響起,間或夾雜著憤怒的罵聲。

成天壁打開門衝了出去,一個力量進化人掄起比排球還大的拳頭朝他砸了過來。成天壁腳下生風,就像踩著輪子一樣漂亮地滑開了,手裡的軍刀靈活地往上一挑,把那進化人的下巴挑開了一個缺口。

那人怒吼一聲,身上的肌肉再次勃發,撐破了他身上的衣服,兩枚子彈也被他從堅韌的肌肉裡擠了出去。

看來這個力量進化人還算有點實力。

只是,憑這些變異人還遠遠不是成天壁的對手,成天壁甚至沒有真正使用能力,僅僅是用風輔助了自己的移動速度,憑著一把軍刀把三個變異人砍翻在地,其他的普通人不管拿著什麼武器,都傷不了他分毫。

很快,這夥人就都被放倒了。

走廊突然光線大亮,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白人帶著十多個人衝了過來,他身後的人各個荷槍實彈。

那個白人用英語大喊了一聲住手,他身後一個壯漢提著挺機關槍瞄準了他們。

成天壁雖然並不怕機關槍,但是隔著這麼近的距離,如果真的被機關槍掃射,第一有可能傷到叢夏,第二他的能力肯定會暴露,於是他停下了手,冷冷地看著那夥人。

那白人掃視了一下現場,用帶著口音的中文說道:“兩位說中文,是嗎?”

成天壁微微點頭,“你們是酒店的人?這夥人要打劫錢財,他們用鑰匙打開了我們的房門,這就是你們酒店做生意的方式?有人贏了錢就搶劫滅口?”

“誤會,我們絕不這樣做生意,他們為什麼會有鑰匙的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現在請您放下武器,我們給兩位換一個房間。”

叢夏道:“我們怎麼可能還住在這兒。”

那白人笑了笑,“這裡沒有更好的地方能配上兩位的身份了,成先生,叢先生。”

 

167 魔境森林

 

叢夏心裡一驚,這些人認識他們?怎麼消息這麼靈通?

成天壁目露寒光,握緊了手裡的匕首。

那白人連連擺手,“兩位不要緊張,我們沒有惡意。”那白人一邊說一邊後退了一步,看上去明明是他比較緊張,眼前站著一個不用動就能把人撕成碎片的風自然力進化人,任誰都會有所防備。

成天壁道:“老頭跟你們是一夥的嗎?”

白人訕訕道:“我們一開始不確定是二位,所以派他試探一下,絕對沒有惡意。”

“他人呢?”

“已經走了。你們想知道的信息,我們都可以提供,保證在滿洲裡這個地方是最全面的。”

“這些人也是你們派來的?”成天壁指著地方這群半夜搶劫的。

“不不不,他們是在賭場看到你們贏了錢,所以起了歹念,跟我們沒有關係,沒能及時組織他們,我感到很抱歉。”

成天壁和叢夏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這人肯定是利用這夥人試探他們的能力,否則怎麼會有鑰匙,又怎麼會七八個人一起上樓都不被發現,不過,他們也懶得說破了。

成天壁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那白人笑道:“請兩位跟我們來吧,一起吃個早餐,坐下來聊聊。”

叢夏背上背包走到了成天壁身邊,“去看看?”

“嗯。”

倆人倒也不害怕,憑成天壁的實力,再加上叢夏的輔助,要想困住他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他們跟著那白人下了樓,來到了二樓的餐廳,餐廳燈火通明,幾個男男女女坐在方桌前,似乎在等他們。

倆人步入餐廳後,那些人均轉過頭來看著他們。坐在主位的一個高大俄羅斯人站了起來,朝他們露出爽朗的笑容,用英文向他們問好。

成天壁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在他的注視下,那些人竟不自覺地都站了起來,等著他們落座。

叢夏道:“各位可否先自我介紹一下?”

帶他們進來的白人道:“叢先生,我們是滿洲裡最大的變異人組織,您可以用中文稱呼我們為‘暗影’,我們的組織裡既有俄羅斯人,也有蒙古人,更有不少中國人,人數已經超過了200人,這位是我們的首領,伊萬·庫羅文斯基,他是一個棕熊異種人。”

那個棕熊異種人大聲道:“叫我伊萬就行了,來來來,坐,我昨晚凍了五斤的牛奶冰淇淋,現在可以吃了。”

叢夏看了眼他們桌上的早餐,相當無語,一大筐麵包和果醬,兩個比桶還粗的豬腿,還有冰淇淋和伏特加,誰想在大清早吃這些東西啊。

那白人道:“你們可以叫我奧列格,我是暗影的……唔,公關。”

倆人坐到了餐桌的另一面,暗影的人都用各種不同的眼神打量著他們,有好奇、有懷疑、有揣度。

奧列格道:“先吃點東西吧,我們可以邊吃邊談。”

叢夏道:“能給我們倒兩杯熱水嗎,你們早上就……喝酒嗎?”

“好,沒問題。”奧列格朝旁邊一個侍應生說了幾句俄語,不一會兒,侍應生就給他們端上了兩杯熱水和熱牛奶。

倆人也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奧列格笑眯眯地說:“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叢夏淡笑道:“還可以。”他抹了抹嘴,“你們是……怎麼認出我們的?這裡離北京可不近,你們有專人搜集情報嗎?”

“當然,因為這裡是三國交界處,末世之後,變成了歐亞大陸最繁盛的信息交流驛站之一。我們最關心的就是中國發生的情況,不,應該說,全世界都在關心著中國的情況,畢竟地震的震源中心在你們那兒,傀儡玉也是從你們那兒出土的,你們是全世界受進化災難最嚴重的國家,但從另一方面講,也是受益最大的國家。”

“受益?這能叫受益?”叢夏皺起了眉頭,一年多的時間裡,近九億同胞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九個億啊,這是史無前例的慘劇,他無法接受“受益”這兩個字。

奧列格歉意道:“我無意冒犯,這並非只是中國的災難,而是全世界的災難,我們也同樣痛心死亡的同類,我所說的受益,指的是傀儡玉帶給我們的發展的希望。”

“既然你們那麼關注北京的情況,那麼進化的終極是毀滅,這件事你們不知道嗎?傀儡玉帶給我們的是短暫的進化的快感,但是也在把人類拉入深淵。”

“我們當然知道,甚至關於你們那些避免爆體的修煉的方法,也已經通過情報人員傳遍了全世界。相關的實驗我們也做了,只不過我們接觸到傀儡玉的機會很少,寒武能量目前帶給我們的都是實力的增強,不像你們,有很多傀儡玉,進化的進程過快,距離毀滅也就越近,我們大部分人離充滿那個所謂的‘能量核’還比較遙遠,所以我們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在開發寒武能量的有利使用上。”

“你的意思是,你們研究出了寒武能量的利用方式?”

“我們正在研究。莫斯科的腦域進化人還不足北京的三分之一,實力上的差距是比較明顯的,不過,由於俄羅斯的地理條件所致,我們天生就要在交通和取暖上投入更多的關注度,這也就造就了末世之後,莫斯科的腦域進化人花了大量的時間用以新型能源開發,現在已經小有成就。寒武能量就跟風能、熱能、太陽能一樣,只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就可以被利用起來。我知道北京那邊已經能將寒武能量轉變成液體能源,這其實也是新型能源的一種,只不過這種能源比汽油還金貴,所以無法做替代能源,而莫斯科的科學家們,則研究出了能夠將空氣中的寒武能量轉化成能源的方法,但是現在成本過高,還無法投入使用,如果能夠跟北京方面的研究融會貫通,人類一定能早一步突破這個難關,把能源這一制約我們重建和發展的關鍵問題解決掉。”

成天壁沉聲道:“你不但只是什麼公關,你究竟是什麼人?”

奧列格笑了笑,“我真的是公關,我是莫斯科政府對話變異人組織的發言人。”

成天壁道:“為什麼是你呢?”

奧列格聳了聳肩,“我會中蒙語言,而且是西伯利亞鳥異種人,是唯一一個能在三天之內橫跨整個俄羅斯大陸、不畏西伯利亞嚴寒的禽類異種人,末世之後,是我建立起了中斷長達半年的俄羅斯東西兩地的通信,簡單來說,我是最適合傳話的人。”

叢夏不禁仔細打量了奧列格一邊,心知他不可能僅僅是個傳話的,這人的能力如此特殊,恐怕俄羅斯目前的情報系統都是由他一手操辦起來的,畢竟在末世之後,俄羅斯這種面積過於龐大、而且大部分地區荒無人煙的國家,想要恢復通訊,又想節省能源,只能靠人,那麼能夠到處飛還不畏嚴寒的奧列格就成了相當重要的人物了,叢夏問道:“那麼,你此次來滿洲裡的目的是什麼?你總不可能未卜先知,在這兒等我們吧。”

奧列格搖搖頭,“現在哪兒還有那麼發達的通信,我在這裡純屬巧合,但是既然見到你們了,我一定要把莫斯科政府的意願帶給你們。”

“莫斯科政府和北京政府之間是有通訊的,你為什麼要跟我們說?”

“兩個政府之間的通訊是國家層面的,涉及到科研成果交流方面的事,流程依然很繁瑣,北京那邊現在都還沒有任何消息,我想,是因為你們那片土地上發生太多離奇的事了,你們根本已經缺乏精力去管國外的事,但我認為新型能源的開發是至關重要的,希望你們回到北京後,能把莫斯科研究所的意願帶給你們的科學家,我相信他們會感興趣的。”

“這個倒是沒問題,但我不能保證任何結果。”

奧列格笑了笑,“當然。”

“你們找到我們,不只是為這件事吧。我們跟那老頭打聽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奧列格跟伊萬對視了一眼,伊萬喝了口酒,“你們想知道傀儡玉的事,和木自然力進化人的事,對嗎?”

“沒錯。”

奧列格道:“還是我來解釋吧。傀儡玉,我並不需要隱瞞,滿洲裡有一片,在蒙古政府手裡,俄羅斯境內至少還有四片,其中一片在西伯利亞靠近北冰洋的地區,那裡是全世界氣候最惡劣的地方,你們也知道,末世之後兩極氣溫有所下降,那裡的氣溫現在在零下60°左右,連我也不敢輕易去,但是,既然是在我們國土上的,我們早晚會去收回。滿洲裡這塊傀儡玉,我希望你們暫時不要打它的主意,蒙古政府不是你們的對手,在聯合國大會上我們已經達成了統一,一旦你們集齊了中國境內的傀儡玉,並找到了掩埋它的方法,我們會將自己的傀儡玉送到中國,但現在顯然離那個目標還有一段距離,所有現在我們需要傀儡玉的幫助,讓我們能在這殘酷的環境中存活下去。”

倆人其實並沒有打算把滿洲裡的這片傀儡玉搶回去,雖然也動過一點心思,但是莊堯告誡過他們不要亂來,畢竟涉及到了境外的事,沒有北京那邊的指使,他們不能隨便動作,萬一添了亂就麻煩了,所以只是想搜集一些信息。

奧列格說的很真誠,而且有理有據,至少在聯合國大會上,所有主要國家的代表都已經達成了共識,至於到時候他們執不執行,那至少是三五年之後的事,輪不到他們現在質疑,因此,叢夏很快回道:“我們沒有打那塊傀儡玉的主意,我們的行動是有計劃性的,不會亂來。”

奧列格笑道:“那就好。那麼,現在說說你們很感興趣的木自然力進化人吧。”說完,他看了成天壁一樣。

成天壁道:“你們國家,只有這一個自然力進化人嗎?”

“是的,而且是近兩個月才出現的。在那之前,全世界都在關注著中國的幾個自然力進化人,你們一度被神話,傳說中能夠自由操控某一種自然力,擁有人類單兵的最高戰鬥力,在不間斷進化的未來,將有毀天滅地的潛能,你們一直衝在回收傀儡玉的最前線,面對最凶險的環境和最強大的變異物種,在這個時代,你們是人類的英雄和神。”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似乎相當不習慣奧列格這一番誇張的演說,叢夏也感覺到有些不自在,畢竟他成天跟這些“英雄”、“神”打交道,知道他們其實跟普通人類差別不大,也有喜怒哀樂,還有很多毛病,成天壁不愛說話、沈長澤有戀父情結、姚潛江太好享受、李道藹話總說一半、周奉嵐脾氣火暴、吳悠野心勃勃,這些人如果不是自然力進化人,他們跟其他人又有多大區別呢,怎麼在其他人眼裡就被神話了呢。一想到自己甚至還跟其中一個睡覺……這……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

正是因為成天壁和叢夏身在局中,才不知道自然力進化人在其他人眼裡已經到達了什麼樣的高度,這不僅和他們本身的實力有關,也跟科學院的造勢有關。末世之後,人類面臨著難以想象的恐懼和絕望,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在饑餓和痛苦的折磨下,很多人甚至沒等到病死、餓死,先承受不住自我了斷了,科學院為了持續不斷地給予人民希望,把自然力進化人回收傀儡玉的事跡大肆宣傳,許諾一個所有人期盼的、能夠重建美好生活的明天,而自然力進化人就成了帶領他們走向明天的開路者。在這個信仰分崩離析的末世,科學院人為地造就了新的信仰,因此自然力進化人的實力和功績都被誇大宣傳,甚至通過情報販子傳到了海外去。

中國的六個自然力進化人已經極度受追捧,八個月前美國進化出來的那個金自然力進化人,在美國這個個人英雄主義文化色彩濃厚的國家,更是成了天神一般的人物,如今,俄羅斯也進化出了一個自然力進化人,不管那個才進化了兩個月的木自然力進化人究竟厲不厲害,莫斯科政府都會把他/她塑造成一個神,給予民眾掙扎生存下去的希望。

奧列格察覺到了他們表情的怪異,笑道:“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總是接觸自然力進化人,自然體會不到在別人眼裡他們是什麼樣的。我們一直渴望能夠出現一個自然力進化人,如今我們的女神終於出現了。”

“女神?是位女性嗎?”

“是的。”奧列格提到“女神”時,整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他從懷裡拿出一個懷錶,打開表蓋,表蓋內側就貼著一個女人的頭像,“這就是我們的木自然力進化人——黛奎琳女神。”

倆人看向照片,上面的女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濃密的金髮、海一般湛藍的眼眸、白皙的皮膚、驚艷絕倫的五官,美得讓人無法移開目光,叢夏兩隻眼睛都看直了。

伊萬得意地說:“黛奎林女神不僅擁有強大的能力,還有無與倫比的美貌。”

叢夏點了點頭,讚嘆道:“真漂亮啊。”

成天壁斜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這位女神現在在莫斯科嗎?”

奧列格面不改色地說:“當然。”

叢夏一直觀察著奧列格,希望能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一點破綻,沒想到他神色如此自然,根據他們從魔鬼松的森林裡找回的資料,那個木自然力進化人應該出發去青海,或者已經在青海了。不過,他沒法向奧列格求證,奧列格不會承認莫斯科政府派人非法越境,他們也不會讓奧列格知道他們得到了那兩個人的遺物。

叢夏問道:“她的能力有哪些呢?這個方便透露嗎?”

奧列格笑道:“我比較感興趣,你們來滿洲裡的目的,你們是通過情報販子知道了黛奎林女神,特意過來查看的,還是單為傀儡玉而來的?”

“都有,可能的話,我們還真想親眼看看這位女神。”

奧列格高深莫測地一笑,“女神也很希望見到你們。”

成天壁挑眉,“哦,為什麼?”

“女神說,你們是同屬性進化人,在能量屬性上有能夠互補的地方。”

“她為什麼知道這些?”

奧列格道:“也許因為她是自然力進化人?女神現在凸顯出來的最大的能力,是回春之力。”

“回春之力?”

“對,說得簡單點,就是治愈能力,她能修復動植物的損傷。”

叢夏心裡一驚,這不是跟自己的能力差不多嗎,難道她也跟古玉有淵源?不對,這恐怕是木自然力的能力,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像自己一樣隨便運用能量了。

“不過,她的治愈能力有一定的侷限性,比起叢先生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比如?”

“治愈的程度先不說,畢竟她還在進化的初期,黛奎林女神能夠完全無障礙地治愈普通人,但是對於變異的動植物,她只能修復木能量變異人和火能量變異人,因為她是用木能量去修復創傷的,只能修複本屬性能量和相生的屬性能量,與木相剋的能量屬性,如土能量,接受她的治愈效果只會適得其反,而如果是金能量,金克木,她自己在治療的同時會為此而受傷。其他能量則毫無反應。”

叢夏點點頭,“不同能量相剋這一點,確實有很多例子能證明。”

“我們期待她在慢慢的進化中能突破這一點,叢先生,你覺得有可能嗎?”

叢夏想了想,“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你應該也知道,我治愈時使用的能量,是沒有屬性的寒武能量。普通人類的五種屬性在體內比較均衡,就算某一種能量偏多,也不會差距太大,但是變異人則是某一種屬性能量遠遠高於其他四種,當一個變異人被某一種能量徹底主導後,往他體內注入與之相剋的屬性能量,對他來說就是毒藥,因為他體內的那種能量會抗拒與之相剋的能量,而兩種能量抗爭的後果,全是由那個變異人來承擔的,而普通人則沒有這個障礙。我認為這不是進化能夠解決的矛盾。”

叢夏曾經試過用五行相生的原理強化隊友,很輕易就成功了,他也試過用五行相剋的原理去對付敵人,但是只要敵人有意抗拒某種能量的入侵,他就幾乎進不去,就算他偽裝成寒武能量先進入敵人體內,一旦變換成與之相剋的屬性能量,敵人體內的能量會立刻開始反噬,結果他差點兒吐血。所以,他很能明白黛奎琳的處境,試圖以能量入侵與之相剋屬性的人的體內,自己也要付出代價。

奧列格點點頭,“我們普遍也這麼認為,不過還好,黛奎琳女神的能力也不止如此,她還能操控草木為其戰鬥,只是目前為止也比較弱,擁有強大自我意識的植物她操控不了。”

叢夏道:“繼續進化下去,這種能力是很可怕的。”

奧列格微笑道:“哪一個自然力進化人不可怕呢。”他看向成天壁,“怎麼樣,成先生,你有興趣和黛奎琳女神見面嗎?”

成天壁面無表情地說:“有,你想什麼時候、怎麼安排我們見面?”

“我們更傾向於在中國和你見面,那樣我們也可以順便參觀一下北京的重建工作。”

“這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當然,我們會先像北京的科學院發出函件,只要你們有這個意願,我相信你們國家的腦域進化人也會願意見見女神。”

叢夏道:“我很想知道,這位女神為什麼認為兩個同屬性的進化人在一起可以發生某種積極的變化的?”

奧列格攤手一笑,“絕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真的不知道。”

叢夏用心看了看他的眼睛,還是分辨不出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如果莊堯在就好了,肯定能套出更多的東西。

奧列格道:“兩位的疑問是否都得到解答了呢?下面我可否問一些問題?”

叢夏道:“你說。”

奧列格看著倆人的眼睛,“聽說青海境內遺落著多片傀儡玉,是除了北京國家科學院以外全世界傀儡玉聚集最多的地方,不知道科學院對此有沒有什麼打算?”

 

168 魔境森林

 

叢夏謹慎地說:“青海我們早晚都會去,只是對於青海,我們了解的還太少,現在準備也不夠充分。”

奧列格露出驚訝地表情,看上去不像作偽,“你們為什麼不派遣多個自然力進化人同行,這樣就沒什麼地方能難倒你們了吧。”

叢夏道:“你們把青海想得太簡單了。青海現在的情況,類似被困在了一個結界裡,一年多過去了,只聽說有人進去了杳無音信,卻從沒聽說過有人從青海出來,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敢貿然前往呢?在沒有得到明確的情報之前,如果自然力進化人進去了也出不來,豈不是損失慘重。”

叢夏意有所指,他仔細觀察奧列格的表情,終於發現了奧列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不知道莫斯科政府是不是真的那麼大膽,已經讓黛奎琳進入青海,但如果還沒有正式進入,希望這番話多少能起到一點震懾作用。

他非常不想看到黛奎琳進入青海。黛奎琳是一個珍貴的自然力進化人,對人類的未來有著重要的意義,如果死在青海,他就永遠都不知道她和成天壁能有怎樣讓人期待的合作了;況且,身為一個中國人,他也不願意外國人覬覦他們的東西,滿洲裡那片傀儡玉落入蒙古人手裡,已經是不應該了,若不是處在邊境,牽扯太多,這片傀儡玉應該是很好收回的,他和成天壁兩個人就敢去辦。就算黛奎琳能從青海出來,他們也不會讓她帶著傀儡玉離開中國的。

不管怎麼樣,連他們都沒把握能全身而退的青海,黛奎琳多半是有去無回。

“您的意思是,現在連你們也不敢進去嗎?”

叢夏正色道:“沒錯。”

奧列格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一笑,“看來那裡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啊。”

成天壁道:“我希望你能代為轉告蒙古政府的人,滿洲裡這塊傀儡玉,無論他們是在哪裡得到的,現在總歸是在中國的領土上,我們早晚會來拿,希望他們做好這個準備。”成天壁說完,看了伊萬一眼,作為當地最大的變異人組織,暗影和這枚傀儡玉的淵源肯定不淺,能在這裡建立起這樣一個賭場,證明他們收取了不少“酬金”,而這些“酬金”,顯然是有些人要接觸傀儡玉所付出的,暗影和持有傀儡玉的那群蒙古人,肯定有合作關係。

伊萬嘿嘿笑了笑,沒做出反應。

叢夏看了成天壁,“那我們走?”該問的似乎也問完了,他們雖然想在城市裡多轉轉,打聽更多消息,不過暗影肯定會派人跟著他們,想想也沒意思,還不如回去了。

成天壁點點頭。

倆人站起身,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奧列格客氣地說:“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在這裡呆幾天,我們會提供足夠的籌碼供你們娛樂。”

叢夏擺擺手,“謝謝,不用了。對了,你們是怎麼認出我們的?得到了照片,或是……情報?”

奧列格笑道:“新華社每次發布的週報,我們都會晚一個星期收到,要得到你們的情報並不難。”

叢夏沒想到他們這麼關心北京那邊的情況,奧列格說得對,他們一心把精力投入到了國內的事情上,幾乎無暇顧忌境外的事,而境外的人卻在關注著他們,這次回到北京,一定要好好和他二叔匯報一下。

奧列格將他們送到了酒店門口,跟他們客氣地道了別。

倆人沿著昨晚來的路往他們和趙子祥匯合的地方走去。

儘管是白天,街上依然冷冷清清的,倆人一路上幾乎沒碰到幾個人,就回到了他們和趙子祥分手的那棵大樹下。

比預計地早了一天回來,趙子祥果然不在這裡,他們決定先等一等。

倆人坐在樹下,叢夏說:“二叔發過來的電報內容太簡短,我們沒法判斷莫斯科政府是準備派黛奎琳去,還是已經派遣,或者乾脆已經去了,如果她真的去了,我估計她出不來了。”

成天壁點頭道:“至少目前還沒有人出來,但是我們早晚要進去。整個中國境內,除了青海和南海,其他地方散落的傀儡玉幾乎已經都回收、或者正在回收中了,剩下的跟傀儡玉有關的任務,也沒有難度評級啊在A以上的了,換句話說,除了青海和南海,沒有需要我們出馬的地方了。”

“目前看來是這樣,但是青海……”叢夏苦笑了一下,“別人進去都出不來,我們能出來嗎。南海那邊的情況還不明朗,萬一我們在青海就失敗了,那更不知道拿什麼本事來對抗海洋生物了。”

成天壁沉聲道:“所以我們一定要活著從青海出來。”

“天壁,我有種預感。”

“什麼預感?”

“青海一定有自然力進化人。”

“這個可能性很大。”

“青海可是受寒武能量影響最大的區域,動植物的進化情況也是最嚴重的,如果沒有超高等級變異人,反而不合理了。”

成天壁點點頭,“如果他們的猜測準確,自然力進化人至少有十個的話,那麼青海至少該有一個。”

“不知道會是什麼屬性,擁有什麼樣的能力,火和土的衍生元素進化人……”

成天壁皺眉道:“如果真的有自然力進化人的話,會不會已經死於進階了呢。”

“對呀。”叢夏嘖了一聲,“那個地方的寒武能量比其他地方高多了,進化速度應該是快於我們的,他們突破二階的時候很可能失敗。”叢夏越想越覺得青海境內不是沒有人出來,而是壓根兒就沒幾個活人了,實力弱的餓死病死被吃掉,實力強的死於進階爆體,還有幾個人類能在那種環境中生存下去?

成天壁道:“別想了,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倆人從白天等到半夜,趙子祥回來了,他看到倆人很驚訝,“哎,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明天匯合嗎。”

“我們提前打聽到了需要的信息,你呢?”

“我也了解了一點,但是沒什麼要緊的內容,那咱們是多呆一天還是回去?”

成天壁道:“回去吧,沒必要呆下去了。”

“成。”趙子祥說著就開始脫衣服,準備變身。

叢夏笑道:“你們這樣真夠麻煩的。”

趙子祥自嘲道:“沒辦法,還好現在街上的女人少,不然實在不好意思。”

趙子祥趕著脫衣服,他們趕著穿,有了飛來時的經驗,他們把所有衣服都穿上了,然後爬上趙子祥的背,威風神氣的禿鷹展開巨大的羽翼,載著他們飛上了天空。

四個小時後,他們回到了小興安嶺森林上空,此時是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魔鬼松的影子在漆黑的濃霧中看上去格外震撼人心,他們根本不擔心飛錯方位,最後,循著火光,他們在一片茂密的林海中找到了營地。

降落之後,守夜的兵抬著槍走了過來,再確定是他們之後才放下戒備。

正在睡覺的阿布聽到了動靜,慢慢地走了過來,親昵地蹭著叢夏,發出細小地喵叫聲,叢夏抬頭一看,才發現鄧逍正在阿布背上呼呼大睡,就這樣都沒醒過來。

他們回來沒多久,天就亮了,其他人也都醒了。莊堯穿著不知道是誰給他準備的維尼熊睡衣從帳篷裡走了出來,看到他們就問,“怎麼樣?”

“關於那個木自然力進化人,我們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還有一些意外的驚喜。”

莊堯打了個哈欠,坐到了篝火旁邊,“說說。”

叢夏皺眉道:“你睡夠了沒有?要不再去休息一會兒吧。”

“沒事,說吧。”

這時,唐汀之等人也走了過來,“回來了,比我們預想的早。”

“嗯,碰上一些人,提前打談到了消息。”叢夏把他們在滿洲裡的經歷巨細無遺地說了出來。

他說完之後,莊堯和唐汀之都半天沒說話,思考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莊堯才說:“他們為什麼急著去青海呢,難道知道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也許只是知道青海有很多傀儡玉,卻不知道青海的可怕吧。”

唐汀之搖搖頭,“不,一個匯聚了腦域進化人的地方,不可能如此魯莽。要麼莫斯科政府知道些什麼,要麼那個木自然力進化人因為她的能力而知道些什麼。”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派情報人員去青海附近吧,調查那夥人的蹤跡,如果他們已經入境了的話。”

莊堯喃喃道:“究竟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能發生什麼呢?為什麼她竟然知道而我們卻不知道……”他看向叢夏,“你應該想辦法找找答案。”

叢夏點點頭,“我會的。”他要去古玉裡面找一找相關的信息,在寒武能量的使用方法上,古玉比任何人懂得都多,簡直是一部小百科,只是這部小百科內容太多、太難懂,他必須耗費很大的精力去研讀,最近他進入古玉,把大部分精力都花費在了研究改造裝備和武器的方法上,收效很好,現在是該在進化上下下工夫了。

成天壁道:“我們要不要邀請吳悠來北京?我們出發去雲南,還要等上至少三個月,長的話要半年。”

莊堯想了想,“不妥,吳悠現在跟徐鷹走得有些近,但我猜他是不會幫徐鷹的,同時他恐怕也不會接受我們的邀請,我們還是直接去重慶比較好。”

叢夏沉思道:“吳悠這個人,真是讓人猜不透,沒人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莊堯冷冷一笑,“只要他有目的,早晚都會暴露,不用急著去猜。”

天完全亮了,炊事兵燒起了大鍋飯,其他人則開始收拾行裝,打算撤離。

柳豐羽醒來後,聽叢夏描述天上的風景有多麼多麼地美,相當心動,當即拽著唐雁丘讓他載自己飛上去看看。

唐雁丘正在晨練,本來不想搭理他,卻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好答應了,原地展開兩隻巨大的白色翅膀,抱住了柳豐羽的腰,帶著他飛了起來。

鄧逍抱著飯碗跑了過來,“哎,帶我一起去啊……”

他們很快就穿過濃密的樹冠,消失在了眾人頭頂。

叢夏那天看到的是黃昏的美景,倆人現在看到的卻是日出,當新日的第一縷陽光普照在這個綠意盎然的世界時,整個森林仿佛都被喚醒了。

柳豐羽讚嘆道:“果然很漂亮。”

唐雁丘也點了點頭,“這景色真是壯觀。”

“魔鬼松真是好大啊,這麼看著感覺半個天都被它遮住了。”

“幸好沒和它開戰,不然我們未必能離開這片森林。”

柳豐羽心有餘悸地說:“開玩笑,我覺得我們一定離不開,整片森林都被他控制著。”

唐雁丘飛到一棵樹的樹冠上,想把柳豐羽放下。

柳豐羽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幹嘛?”

“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為什麼?我還想往那邊兒飛飛呢。”

“我不是禽類異種人,我的飛行能力有限,你太重了。”

“嘿,你臂力不是很大的嗎?”

唐雁丘鬱悶道:“我飛行用的是翅膀。”

柳豐羽笑嘻嘻地說:“你讓我你親一下,我就讓你放我下來,怎麼樣?”

唐雁丘臉刷地紅了,“你又想玩兒什麼。”

“不玩兒什麼,親一下怎麼了,又不疼。”柳豐羽看著唐雁丘端正俊美的臉,心臟跳得有些快。儘管是個老古董,可是看久了還是有一些……可愛。

唐雁丘有些惱羞成怒,“你再戲弄我,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扔啊。”柳豐羽有恃無恐。

“你……”唐雁丘惱火地抓著他的胳膊,想把他扔到樹冠上。

柳豐羽摟緊了他的脖子,不客氣地吻住了那對形狀好看的嘴脣,狠狠地吸允了一下。

唐雁丘瞪大眼睛,腦中一片空白。

上次倆人那一吻,他可以解釋為柳豐羽喝醉了,現在呢?他們可是剛睡醒,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和柳豐羽,真的在……接吻!

唐雁丘感覺臉頰燙得要燒起來了,柳豐羽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柔軟的嘴脣,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明知道柳豐羽生性風流、愛戲弄人,接吻不過是個沒有任何負擔的行為,他明知道自己應該推開這個人,他的身體卻在這一瞬間僵住了。

柳豐羽見唐雁丘沒動,心裡有幾分得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含著那柔軟的脣瓣嘗了個遍,還試圖把舌頭伸進去。

唐雁丘突然活過來一般,猛地將他推開了,柳豐羽的身體突然失重,他還沒忘了自己在天上,他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就重重摔在了腳下濃密的樹冠上,細小的樹杈和葉子隔著衣服扎著他的皮膚,有點疼,他立時心頭火起。

唐雁丘怒喝道:“你不要得寸進尺,你要實在寂寞,去找女人好了,少他媽來戲弄我!”

柳豐羽愣了愣,心裡更加煩躁,“我他媽怎麼戲弄你了?是不是男人,親你一下用得著這麼大反應嗎。”

唐雁丘氣得直哆嗦,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對你來說這樣不知羞恥的舉動都只是家常便飯了吧,不是所有人多跟你一樣的,你要是再……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柳豐羽騰地一下跳了起來,怒罵道:“你他媽就是假正經。我不知羞恥?我不知羞恥你能把我怎麼樣?起碼我不像你一樣裝腔作勢,大家都是男人,誰不知道誰啊,你那個什麼唐家莊光伺候你們的女傭就三十多個,我就不信你當了二十多年少爺,一點人事兒都不懂?別弄的一副我調戲黃花閨女似的行不行啊,嚇死人了。”

唐雁丘氣得臉通紅,“你、你居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唐家莊跟你混跡的娛樂圈是兩回事,你再敢胡說八道!”

柳豐羽挑釁道:“怎麼了?難道你還真是處男?”

唐雁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跟你不一樣!”

柳豐羽看著唐雁丘精彩紛呈的臉色,心裡竟然還是沒救地覺得挺可愛的,他火氣就此消下去了一些,同時也檢討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玩兒得太過了。他坐在了樹冠上,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樣,我冒犯你了,冰清玉潔的處男唐大俠。”

唐雁丘恨不得拿箭射死他。

“來來,我不非禮你了,過來坐,咱們看看日出總行了吧?”

唐雁丘轉過身去,停在了旁邊的一個樹冠上,一副要冷戰的架勢。

柳豐羽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好笑的同時,心裡不知道怎麼地有點兒發酸。他想了半天,才說:“唐雁丘,我要是真看上你了怎麼辦啊。”

唐雁丘盤膝而坐,腰板挺得筆直,一言不發。

“你看像我這麼帥又這麼有品位的男人,全世界真的找不出幾個,不如你就從了吧。”

唐雁丘依然毫無反應。

柳豐羽心裡憋得慌,他不是能藏得住事兒的人,他想說什麼就會說,想要什麼就會去行動,對待任何事情都這樣,對唐雁丘也不例外,他現在就是挺想要唐雁丘這個人的。他從樹冠上站了起來,“喂,我要跳過去了啊。”

唐雁丘轉過身來,“你要幹什麼!”

“跳過去啊,你要是不接著我,我就摔死好了。”這片林海雖然茂密,但樹冠和樹冠之間漏下幾個人還是沒問題的,柳豐羽說完不等唐雁丘反應過來,真的朝著唐雁丘那棵樹跳了過去。

唐雁丘猛地飛身而起,一下子抱住了柳豐羽,柳豐羽趁機摟住了他的脖子,哈哈大笑道:“你看,你也不捨得我摔死吧。”

唐雁丘低罵道:“你有毛病啊。”

柳豐羽笑道:“哎,我說真的,我真看上你了,說起來也真是奇怪,我的品位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你看,你也生不出孩子了,找男的找女的都一樣,不如考慮考慮我吧,我保證讓你嘗嘗身為男人應該享受的樂趣。”柳豐羽說完,曖昧地笑了起來。

唐雁丘臉紅的像西紅柿,“我、我不是同性戀。”

“不是就不是唄,但你可以試試。”

唐雁丘抿了抿嘴脣,低聲道:“我不想試,我……這不對。”

“哪裡不對?”

“男的和男的……”

“你沒看人家小夏和成天壁,小日子過得也挺好的。”

“他們是他們,我……我不行。”

“你怎麼知道你不行呢?你哪兒不行啊,你硬不起來啊?”

唐雁丘怒道:“你又亂說話!”

柳豐羽嘻嘻笑道:“你行不行,咱們床上試試不就知道了。”說著朝唐雁丘的臉吹了口氣。

唐雁丘別開臉,“柳豐羽,你別太過分了。”此時威脅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已經弱了好幾分。

柳豐羽曖昧地說:“更過分的你沒看著呢,半夜睡覺小心點兒,我可能會夜襲。”

唐雁丘怒視著他,“你要是敢亂來,我真的會動手。”

柳豐羽挑眉,“難道我怕你動手?”

“你簡直無賴!”

“你現在才知道?冰清玉潔的唐大俠,你就從了我吧,不然我就去追你妹妹。”

“你混蛋!”

柳豐羽哈哈大笑起來。

倆人返回營地的時候,所有東西都已經收拾好,準備撤離了。

叢夏看了倆人一眼,“咦?小唐,你是不是發燒了,臉怎麼燒成這樣?”

唐雁丘眼神有些閃躲,“沒有,沒事。”

柳豐羽笑嘻嘻地說:“咱們唐大俠臉皮薄,天一熱就這樣。”

“天熱?”叢夏不解道:“現在不熱啊。”

鄧逍圍前圍後地跟著唐雁丘,“唐哥,唐哥,我也要去天上看看,你帶我去看看吧。”

唐雁丘心煩意亂,理都沒理他,沉默地跑到角落呆著去了。

鄧逍失望地唉聲嘆氣。

莊堯道:“走吧,出發吧。”

叢夏看了一眼魔鬼松,“我們跟魔鬼松告個別吧。”

“如果它出來的話。”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了起來,“松樹先生——”

 

169 魔境森林

 

叢夏朝著森林深處吼了兩嗓子,就在他以為魔鬼松不會搭理他的時候,面前不遠處的土突然被從地上拱了起來,緊接著,一截粗壯的樹根一邊盤旋著上升,一邊幻化出了人類的模樣。很快地,魔鬼松赤裸地上身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但他從腰部以下還是連接著土壤的黑褐色樹根。

魔鬼松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叫什麼叫,你們要走了嗎?”

叢夏笑道:“這就要走了,想和你還有穆飛道個別。我們計劃在三到六個月之內出發去雲南,我們一定會把你們的房子抬回來的。”

“哦,隨便你們,對我來說,半年時間只是我漫長生命中很小的一截,但是你們可未必能活太久,抓緊時間吧。”

叢夏乾笑道:“我就當這是祝福了,我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魔鬼松以慣常的(--)表情說:“你們回不回來不重要,把房子抬回來。”

“一定。”

“趕緊走吧,不準留下垃圾。”

“放心吧,都收拾乾淨了。”叢夏討好地說:“松樹先生,讓我們和穆飛道個別吧。”

魔鬼松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翻了個白眼,一揮手,它身旁的土也被樹根拱了起來,穆飛頂著和魔鬼松一模一樣的臉但卻天差地別的(^ ^)表情出現在他們面前。

穆飛笑道:“你們要走了呀……”他嘆了口氣,表情和語氣裡都有一絲寂寞。

叢夏道:“嗯,我們要回去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去雲南、去青海、去南海,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會把你的房子帶回來的。”

穆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就算沒有房子,我也願意把傀儡玉無條件給你們,可是……”他看了魔鬼松一眼,魔鬼松扭過了頭去,他道:“我想我對家的思念也影響到它了,畢竟我們的思維是想通的,你們放心的去吧,這片玉會留到你們重新回到這裡的那一刻。”

眾人都對穆飛充滿了好感,畢竟如果沒有他,他們不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得到魔鬼松的這枚傀儡玉,正是因為魔鬼松有了“人性”,才能讓他們少了一個超級強敵,這都是穆飛的功勞。

叢夏朝穆飛伸出手,真誠地說:“謝謝你。”

穆飛伸出手和叢夏交握,那手冰涼,沒有一絲人類的溫度,但依然讓叢夏打從心底覺得溫暖。

“我們走了。”

穆飛含笑著點點頭,“去吧,張司令答應我們,以後讓三兒來幫我們定期運送一些東西,我想我不會像以前那麼寂寞了。”

魔鬼松撇了撇嘴,“你是樹,怕什麼寂寞。”

穆飛道:“可我也是人啊。”

魔鬼松不服氣地說:“可你也有我啊。”

穆飛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一下,“說得也是,不過我還是需要一些人類的東西,畢竟我當人當了二十多年,樹才當了一年。”

魔鬼松“哼”道:“你還要當幾百年上千年的樹呢,早晚你會習慣的。”

穆飛但笑不語。

莊堯對三兒說:“以後這邊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三兒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稚氣的臉上露出豪氣的笑容,“放心吧,有松樹罩著我們,以後大家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我那村兒的人都可高興了。”

眾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放鬆,這簡直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原本設想過為了對付魔鬼松需要調動多少資源,甚至連核武器都考慮到了,卻沒想到可以這麼和平的解決,仔細想想,這是末世之後,他們碰到過的唯一一件沒有副作用的、稱得上是“幸運”的好事。

他們坐上軍車往森林外開去,魔鬼松和穆飛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

走得遠了,還能看到穆飛笑著朝他們揮手,然後就被魔鬼松拽進地底下不見了。

鄧逍嘆道:“多好的一個大哥啊,可惜卻要跟一棵樹一輩子困在這裡。”

柳豐羽道:“也未必不好啊,我看倆人,嗯,一人一樹,相處得挺和諧的。”

“但是哪裡都不能去啊,只能在這個森林裡活動,要是我絕對煩死了。”

莊堯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多動症。”

鄧逍撇著嘴,“小莊堯,你又欠揍了。”

成天壁回頭看了看魔鬼松直入雲霄的身軀,“它的壽命那麼長,應該不會一輩子呆在這裡吧,畢竟它身體裡住著個人類,既然那個人類的思念和情緒都能感染它,有一天它也會對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的。”

莊堯點點頭,“早晚會的,只是它要走出這裡,東北地區肯定要經歷一次大地震,希望它能慎重地做這個決定,不然周邊的人都會倒霉。”

眾人默默地看著魔鬼松,無論走出多遠,它依然是最醒目的地標,直到他們坐上飛機,向著來路飛去,魔鬼松才漸漸地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飛機在當天下午三點左右降落在了北京軍區的機場,為了節省能源,他們打算坐著阿布回去。

他們和李道藹在機場分手。

李道藹跟眾人一一握手,“感謝各位這次的配合,希望以後還有機會一起出任務。”

沈長澤道:“一定會有的。”

莊堯抬起頭看著李道藹,“李警官,回去好好開發你的能力,如果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免費給你制定一套訓練方案。”

李道藹笑道:“我會來找你的。”

李道藹和趙子祥坐到了霍白身上,霍白甩了甩鬢毛,“再見了各位。”高大威猛的美洲獅向遠方馳騁而去。

唐汀之跟前來接機的駐機場連隊的隊長囑咐了幾句,讓其幫忙把機上的一些樣本、實驗品運回科學院。他們人則跳到了阿布身上,往科學院跑去。

叢夏道:“我還以為二叔會派人來接我們呢。”

“他是想派人來的,之前都是兩天聯繫一次,我跟叢教授說的是今晚或明天到,但我們比預計的時間早到了,不過,機場的人應該已經聯繫他了,他會在科學院迎接我們的。”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他二叔了,叢夏稍微安心了一些。

跑著跑著,眾人突然感覺到一股小範圍的能量波動從地面爬過,接著阿布就猛地叫了一聲,狠狠往前跳了一大步。

眾人低頭看去,地面上有一群雞蛋大小的蟑螂,數量在百隻以上,沒有方向地四處亂竄,被阿布一下子踩死了好多隻,還有一些順著阿布的腿爬了上來。

阿布相當厭煩這些東西,一邊叫一邊抖動起身體。

它身上載著十個人,差點把這些人都晃下去,莊堯抓住它的耳朵叫道:“阿布,別動了!”

成天壁用一陣大風把那些蟑螂全都吹跑了,阿布這才安靜了下來。

他們轉頭看去,那些蟑螂竟然還奮不顧身地往他們這邊爬了過來。

“阿布,快走!”

這些蟑螂雖然攻擊力一般,但是生命力和繁殖能力極強,成群結隊的出現,能煩死人,只不過今天有點反常,看到阿布這麼大型的動物都不躲,反而還往它身上爬?

阿布跑得飛快,很容易就擺脫了那些蟑螂,但是令他們意外的是,從機場回科學院的十多公里路上,他們竟然遇到了三四波這樣的蟑螂群,而且,到了市區之後,他們發現街上幾乎沒人了,偶爾有幾個出來辦事的,也都是直接從天上飛過。

他們意識到不對勁兒了,肯定是出現了新型的變異蟑螂,末世初期,為了對付變異蟑螂,當年的35集團軍損傷慘重,現在這些蟑螂又卷土重來了,它們殺之不盡、滅之不覺,哪怕人類全都死光了,這群低等昆蟲也依然會笑到最後。

回到科學院,科學院大門緊閉,周圍散髮著難聞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阿布直接從圍墻跳了進去,庭院空空如也,地上有一些蟑螂爬來爬去,有些已經中毒,行動緩慢,有些卻依然很有力氣。

成天壁皺起眉,“連這裡都進蟑螂了?這麼衝的藥水味兒它們都不怕。”

唐汀之道:“這群蟑螂跟末世初期的那群變異蟑螂還不一樣,個頭大、甲克發紫,而且具備了滑翔的能力,再進化下去恐怕就會飛了,那就更麻煩了。”

叢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離開也不過十天,就滿城蟑螂了?突然集體變異了?”

“不,北京的情況已經穩定很久了,定期有軍隊處理具有廣泛威脅性的變異動植物,傀儡玉的輻射也被屏蔽了,動植物不可能變得這麼快,要麼這段時間寒武能量的濃度突然提高了,要麼就是……人為的。”

人為……

這時候,叢震中帶著一批人走了出來,他們統一穿著長到膝蓋以上的靴子。

“二叔!”叢夏看著叢震中蒼白疲倦的臉,心一沉。

叢震中道:“你們先別下來,往裡走一點。”

他身後的警衛背著消毒藥水罐走到了他們身邊,往地上噴灑著藥水,給阿布開出一條路來。

那些蟑螂聞到藥水四散逃開,阿布就這麼載著眾人進入了第三區。

叢震中快速地說:“這幾天先讓阿布呆在大廳吧,這裡天花板足夠高,它能站起來,只是活動空間稍微小一點,但是外面沒法住了,到處都是蟑螂。”

眾人一一從阿布身上滑下,唐汀之急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突然出現這麼多蟑螂?”

叢震中沉聲道:“是莊瑜搞的鬼。”

果然,唐汀之一提到人為,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莊瑜。

“跟我進來吧。”

眾人尾隨叢震中上了樓,叢震中把他們帶到了四樓的一個實驗區,這裡原本是做種子試驗的,現在有好幾個實驗室裡都擺了一堆一堆的蟑螂樣本。

叢震中摘下眼鏡,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這些蟑螂是,在你們走後三天左右開始出現的,我沒告訴你們,是不想讓你們分心,你們離那麼遠也幫不上忙,七天的時間裡,這些蟑螂的體積平均增大了18%,翅膀和口器進化得很明顯,具備了初級的滑翔能力、能咬開人類的皮膚,最近兩天開始攻擊動物。”

莊堯冷靜地說:“叢教授,你應該超過30個小時沒有休息了,你的腦電波強度只有平時的20%,語言組織能力嚴重下降,你現在應該去睡覺。”

叢震中嘆了口氣,“你說得對。讓我把事情給你們解釋清楚,我就去休息。”

叢夏深深皺起眉頭,心裡很不好受。

叢震中關上了會議室的門,打開幻燈片,給他們看了一組蟑螂進化的圖像,“這就是它們這七天的進化,以肉眼都能看出變化吧。”

“怎麼會進化得這麼快……這麼快速的進化只在末世初期出現過,後來絕大多數物種的進化速度都趨於平緩了。”

“這種怪物就是莊瑜製造出來的。它們的繁殖力驚人,幾天的時間就全城都是了,而且沒有有效的方法滅除,傳統的藥劑一開始還對它們管用,但是它們居然進化出了抗藥性,你們剛才在庭院裡也看到了,有些蟑螂死了,有些掙扎著活了下來,這些活下來的蟑螂,它們三天之後出生的後代就不會再懼怕我們的藥了。”

叢夏怒道:“莊瑜總不會是想讓全城人被蟑螂吃了吧。”

成天壁道:“莊瑜預謀已久,選擇在14集團軍和27集團軍最緊張的時刻放出了這些變異蟑螂,肯定是有所圖,他現在還沒提出任何要求?”

叢震中道:“還沒有,他要把我們逼到忍無可忍,再談條件,情形會對他更加有利。”

莊堯握緊了拳頭,沉聲道:“他肯定有辦法阻止這些蟑螂,難道我們不能想不出辦法?”

“我們正在晝夜無休地研究對付這群蟑螂的辦法,但是這些蟑螂三代之後就幾乎是一個新物種了,研究出來的藥劑很快就失效。我們發現這些蟑螂有一個統一的基因缺陷,這種基因缺陷讓它們具備了超能力,快速繁殖、身強力壯、抗藥性,而這些超能力的代價,就是極短的壽命,這種變異蟑螂一般活不過五天,但是它們從出生到繁殖下一代卻只要三天,所以總有新的蟑螂填補死去的蟑螂,往復循環,蟑螂就越來越多。”

叢夏道:“這跟我們在貴州接觸過的壁虎有點像。”

莊堯一邊思考一邊說:“那些壁虎也是以縮短壽命為代價換取強大的繁殖能力,這就是它們的進化方向,但是跟這群蟑螂不同的是,它們是繁殖量增大,繁殖週期和壽命雖然都有縮短,但這種種族的興盛延續不了多久,過不了幾個月,它們就會嚴重缺乏食物,它們的新生率就會開始低於死亡率,早晚它們會滅絕。但這群蟑螂卻正好相反,新生率遠高於死亡率,而且什麼都吃,種群只會越來越大……

叢震中點頭道:“乍一聽上去,這種生物簡直趨於完美,但是,這群蟑螂的基因缺陷,恰巧是我們用以對付它的最有利的武器。這群蟑螂由於這種基因缺陷,而天生具備一種本能,就是更願意和那些普通的或者初級變異的蟑螂交配,因為那些普通蟑螂具備完好無損的基因鏈,是經過數億年的淘汰選擇而優化存活下來的,最適合種族延續、能適應各種惡劣環境的最完美的基因,不管這些蟑螂再怎麼變異,都改變不了想跟那些攜帶完美基因的蟑螂交配的本能,這就是我們唯一可能消滅它們的突破口。”

“現在有什麼計劃?”

“改造那些擁有完美基因的普通蟑螂,用攜帶病毒的載體感染它們的基因鏈,讓它們的下一代攜帶致命病毒,把這種蟑螂大批量放出去之後,不用我們動手,蟑螂也會大批量死亡。這個方法現在正在實驗中,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最大的問題是——時間。”

莊堯皺眉道:“改造蟑螂基因的時間、普通蟑螂的繁殖週期、撒放蟑螂的過程,這些全部完成,少說也要一個月啊。”

“是,但是我們根本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再過六天,也就是蟑螂的兩個繁殖週期後,我們依然不能阻止這群蟑螂,那麼北京就會開始有大批量的人死亡,現在蟑螂只是煩人,還不那麼強,死亡人數還控制在三位數以內,但是已經造成了整個城市的大規模恐慌,三天之後再次繁殖出來的那批蟑螂,就會具備完全的攻擊性,這樣下去,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穩定局面就全毀了。”叢震中說到這裡,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鄧逍怒罵道:“莊瑜真是個畜生,未達目的不擇手段。”

柳豐羽惡狠狠地說:“他現在就等著我們去求他。”

莊堯道:“阻止蟑螂這一塊,我們繼續加緊進行,不過我覺得,阻止莊瑜也許更快一些。”

唐汀之分析道:“莊瑜要求的無非是幾樣東西,第一,他要基因組序列儀,第二,他要支持他試驗的各種資源,第三,他要周奉嵐平安度過二階。當然,光是滿足了莊瑜的要求,恐怕還不夠,因為徐鷹也會趁此機會提條件,比如石家莊天台山的那個武器庫。”

叢夏握緊了拳頭,對莊瑜這夥人充滿了厭惡。在人類最危急的時刻,他們依然能為了一己之私,拿同胞的生命作為要挾的條件,誰會相信這種人能帶領人類開創美好的未來?

末世雖然遍地都是惡人,但是很多惡人只能傷害周圍的人,而一旦一個惡人有了權力和地位,他作惡就能連累成千上萬的人!

“耽誤之急是跟莊瑜談,時間不能浪費下去了。”成天壁站起身,“我先去找曹司令,看看他的想法,叢教授休息一下,晚上我們約見莊瑜。”

叢震中點點頭,“好,你去吧,大家也都休息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去六區。”

成天壁走後,叢震中也回去補覺了。

其他人並不覺得累,就算有點疲倦,也都被氣精神了。

他們太低估莊瑜了,想象中的暴力衝突根本沒有發生,但是莊瑜用更可怕的方式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件事解決起來,比平息武裝衝突要難多了。

在沉默了十多分鐘後,鄧逍道:“要不然我們綁架莊瑜吧,我們這麼多人,還鬥不過一個奉嵐會嗎。”

“哪有那麼簡單,科學院的戒備是很嚴的,如果真的這麼幹,很可能蟑螂危機沒解決,反而兩個集團軍真的打起來了。”

鄧逍憤恨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結束後,也應該殺了他。”

莊堯道:“這個倒是可以考慮,不過,殺了莊瑜並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徐鷹那邊不是只有他一個腦域進化者,我們要想打敗徐鷹,必須架空他的兵力、打壓奉嵐會,否則,我們就是連徐鷹一起殺了,他手下那麼多身居要職的親信和十萬武裝軍,也不會聽我們的。”

沈長澤握緊了拳頭,“如果要暗殺莊瑜,就讓我來吧。”他說話間,整個拳頭突然燃起了一團火。

莊堯“咦”了一聲,“沈少校,你火焰的顏色是不是變了?”

沈長澤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好像是變了。”

“火焰的溫度完全表達在顏色上,我記得你的火焰以前是橘紅色,基本上是火焰中溫度最低的一種,現在顏色變淺了,等你能達到白焰、甚至是火中溫度最高的藍焰時,鋼鐵放在你旁邊都能被烤化了。”

沈長澤有些期待地看著自己的火焰,“要達到那種程度,不曉得要升到幾階。”

“按照現在的進度的話,怎麼也要四階往上。回頭讓唐汀之給你測試一下火焰溫度,記錄一下吧。”

唐汀之道:“我一直有記錄。”

莊堯感嘆道:“每一個變異人的進化,都伴隨著讓人驚喜的能力的增強,尤其是自然力進化人,可是,有一點我一直想不通,寒武意識是地球平衡意識,它打擊一切造成不平等局面的個體和種群,卻為什麼要造就自然力進化人這樣嚴重干擾平衡的變異人呢?”

艾爾道:“你難道是想說,自然力進化人早晚會和人類這個種群一樣,淪為寒武意識的眼中釘嗎?”

單鳴懶懶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魔鬼松可比他們還強大、還顯眼,寒武意識就算要平衡,怎麼也該先拿魔鬼鬆開刀吧。”

莊堯聳聳肩,“只是一個想法,畢竟跟整個星球相比,就算是魔鬼松,也只是一個棵小豆芽。”

叢夏道:“我們去實驗室看看吧,看能不能提供什麼想法,對付那些蟑螂。”

“好,去看看吧。”

眾人起身往實驗室走去。

 

170 魔境森林

 

幾個小時後,成天壁回來了,叢震中也剛好醒了過來,他們一邊吃晚飯,一邊討論了一下曹知賢那邊的情況。

叢震中睡了幾個小時,臉色看上去好多了,他問道:“曹司令現在也正頭疼呢吧?他現在派人滿城灑藥水,徐鷹裝得很像,也在派人跟著灑。”

成天壁點點頭,“他說徐鷹今天早上派自己的警衛員長去找過他一次,提了一些要求,野心勃勃,徐鷹最大的目的,是想將北京城以科學院為中心,東西分割。”

叢震中一拍桌子,“什麼?分割?他真把北京當自己的東西了?”

成天壁冷道:“徐鷹是把北京當自己的了,想分開治理,以後科學原裡獨一份的科研資源要共享,自己得到的資源自己支配,不幹預對方的治理和領導方式,看看誰能把京城真正帶好。最麻煩的是,曹司令雖然腦子還算清醒,知道不能這麼幹,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心裡已經有些動搖了,儘管他沒說。”

“絕對不能這麼幹!本來現在就是資源緊缺的時候,還要一分兩半,這會嚴重阻礙我們的發展。北京城不是任何一個集團軍玩兒權力鬥爭的戰利品,它是這個國家最後的希望,甚至寄託著全人類的希望。以前的情況雖然也麻煩不斷,但是無論是兩個集團軍,還是二區、三區,都從大局出發,有不少合作,一旦分割了,這些合作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了,資源是有限的,誰搶到誰用,東西兩方的局勢只會越來越僵化,最後肯定還是會無可避免的產生敵對。我一直以為徐鷹雖然貪權,但本質上還是有大局觀、跟所有人一樣把人類的重建工作放在首位的,沒想到他居然糊塗到這種程度,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一定是被莊瑜給洗腦了。”

唐汀之道:“徐司令以前確實不是這樣的人,他比誰都孤傲克己,不允許自己的仕途上有污點,哪怕因為意見不合跟上面對著乾,也絕對不用違紀的方式達成自己的目的,以前曹司令可比他圓滑多了。不過,徐司令這個人固執得可怕,他一旦認定了一點,誰都勸不回來,你說得對,他被莊瑜洗腦了,他現在只堅持自己的想法,其實那些想法是莊瑜不斷灌輸給他的,如果沒有莊瑜,事情不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叢夏咬牙道:“莊瑜究竟想幹什麼……”

莊堯道:“我想,他想建立一個他理想中的世界,這是每一個科學家的夢想,但是他的最極端。”

“他理想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我很小的時候他跟我說過,但是當時我的記憶系統還不完善,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他對物種優化一直非常執著,他認為這個世界應該留給優秀的物種去享用,用不斷革新的科技讓這部分人過上完全自動化的生活,然後他們才有時間去為這個世界創造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他認為能拉動這個世界進步的人才配享用人類進步的果實,而低等的族群只配給這些人服務。我並不是他唯一的克隆體,他在我之前還嘗試過很多次,不過都失敗了,有些克隆體已經存活了下來,但是因為智商不夠高,都被他拋棄了,他就是這麼一個瘋子。”

成天壁沉聲道:“看來末日時代的到來正和他意,一下子就把人類用是不是變異人來區分出高等和低等了。”

莊堯眼中透出一絲寒意,“所以他在這個時代如魚得水。”

“我們絕對不能讓莊瑜和徐鷹得逞,曹司令那邊兒我會再派人去探探他的態度,現在我們去二區吧,看看莊瑜究竟想怎麼樣。”

一眾人往二區走去。

這註定不會是一次友善的會面,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存著見了面就把莊瑜的腦袋切下來的念頭,雖然他們知道不能這麼幹。

莊瑜顯然知道他們要來,早已經在會客室喝茶等待,看到他們的時候,露出春風洋溢的微笑,上次綁架徐航的事件,讓他丟了不少面子,這一次扳回一城,他自然得意。

周奉嵐就坐在他旁邊,翹著二郎腿,倨傲地看著他們。

莊瑜對著莊堯笑道:“小莊堯,你好像長高了一點,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小時候,真讓我欣慰。”

莊堯冷冷道:“咱們就別說廢話了。”

叢震中嚴肅地說:“莊瑜,科學工作者的最高宗旨是用科學為人類服務,而不是利用科學殘害同胞、以達成自己的私慾,你如果腦袋還清醒,就停手吧。”

莊瑜笑道:“奇怪了,我智商這麼高,居然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一定是你沒說明白。”

鄧逍怒道:“別他媽裝了,滿城的蟑螂都是你放出去的吧。”

莊瑜挑了挑眉,“你們有證據嗎?不要以為不用付出代價,就可以隨便誣陷人,我為了阻止這群蟑螂,也好幾天失眠了呢。”

跟真正幾個晝夜失眠的叢震中相比,莊瑜看上去精神抖擻,全無疲態。

叢震中沉聲道:“你有扼制那些蟑螂的辦法,就趕緊拿出來,三天之後那些蟑螂變種的下一代就要出生了,到時候它們就會大範圍攻擊人類,北京已經不剩下多少人了,你還想胡鬧到什麼時候!2

莊瑜道:“我說了,我正在努力,說不定這幾天就能研究出來了,說不定還要過一段時間,沒有基因組序列儀,很多工作都很難展開,何況,我和奉嵐都卡在了要突破二階的臨界點上,這件事讓我嚴重分心,真是,為什麼所有重要緊迫的事都湊到了一起呢。”

叢震中冷道:“你想要什麼,都說出來吧。”

莊瑜眯起眼睛看著叢震中,然後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叢教授,你總是這麼刻板又可愛,咱們倆鬥了十多年,輸贏基本對半兒分,不過,你好像還是第一次求我呢。”

“我沒有求你,我要求你拿出解決蟑螂危機的方法。”

“我說了,我需要基因組序列儀,還有,兩個星期前我曾給過一份清單,要求一些試驗材料,你應該給我準備好了吧,另外,我和奉嵐要突破二階,需要借你們的叢夏用一用,這樣我才能安心搞科研,你說是不是。”

“基因組序列儀不是三區的所有物,你應該向院長申請,我們從來沒阻止任何研究員使用,只要他有正當的用途。” “啊,院長?你是說那個成天閉門不出提前養老的院長嗎?找他申請有什麼用呢,序列儀可是放在三區,我每次有‘正當用途’的申請都被駁回了,這嚴重阻礙了我的工作。我現在要求把序列儀挪到二區和三區之間的C34試驗室,以後由每一區的區長決定研究員是否有使用權,按時段預約使用,不然顯得叢教授你太獨斷了也不好,對不對?”

“院長阻止你使用,是因為你製造了太多基因改造人,而且成功率極低,你消耗的不是小白鼠,是人。”

“正是因為我能使用序列儀的次數太少,才無法提高成功率,說起來這該怪誰呢?我製造基因改造人,是為了優化基因,讓更多的普通人成為變異人,否則那些低等人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還不是隨時可能死於非命,再說,我沒強迫任何人蔘與實驗,所有實驗者都是自願的。”

“拿食物和藥品換取他們的‘自願’?”

莊瑜笑道:“誰叫他們沒有能力自己獲取呢,這就是作為普通人的悲哀,他們是自願來接受這場賭博的,那些成功便成了變異人的人都贏了,不僅自己活得好,還讓全家人都吃上了飯,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叢震中咬牙道:“那那些九成的失敗者呢!”

莊瑜聳聳肩,“怪自己運氣不好吧。”

“你……”

莊堯按住了叢震中的肩膀,“叢教授,看來你休息還不夠,我來說吧。”

叢震中眼中拉滿了紅血絲,眼圈青黑、頭髮凌亂,一看就是疲勞過度,言行都比平時急躁了很多,看在叢夏眼裡,又難受又憤怒。

在自己拼命研究新型能源、新型武器、變異種子、變異家禽,以求改變普通人的生活狀況,讓他們能吃飽穿暖的時候,卻有人不把那些普通人的命當一回事,用跟自己完全背道而馳的方式做著所謂的重建工作,叢夏完全能理解叢震中心中的憤怒和無奈。

有的時候,叢夏覺得他們已經很強大,至少在戰鬥力方面,他們幾乎無往不利,沒有嘗過真正的失敗,但是莊瑜和徐鷹的存在,一再地提醒他們,光是有武力根本不足以讓這個世界恢復正常,至少,當武力還沒有強大到能夠壓倒一切的時候,他們還是要對許許多多的令人厭惡的事實讓步、低頭。

比如現在。如果他們能不顧普通人的性命,繼續和莊瑜耗下去,先扛不住的未必是他們,畢竟安全突破二階的方法掌握在他們手裡,但是他們不能,所以和莊瑜的這一輪較量,他們失利了。

莊堯道:“基因組序列儀可以放到C34實驗室,但是不能用預約排隊的方式,為了公平起見,應該把時間均勻劃分給六個區,每個區每個月最多隻能使用四天,其他時間用於儀器的養護和休息。”

莊瑜笑道:“可以。”

一區二區基本都是莊瑜在控制,三區六區是叢震中和唐汀之,四區五區是院長那一邊的,腦域進化人少,沒什麼實權,總體來說,序列儀到最後還是莊瑜和叢震中、唐汀之他們使用。

“你清單上要求的試驗材料,我們只能備齊80%,再多沒有了;至於你和周奉嵐突破二階的事,叢夏可以幫你們,但是要在你解決蟑螂危機之後。”

莊瑜笑著搖了搖頭,“不,我要馬上。”

唐汀之面無表情地說:“離蟑螂的再次繁殖只剩下六十小時了,不管你使用什麼方法滅除它們,都需要時間,你應該馬上消滅蟑螂。”

莊瑜閒適地說:“好吧,我們各退一步,你們先幫奉嵐突破二階,他成功且平安之後,我就採取行動。”

莊堯跟叢震中對視了一眼,叢震中道:“先這麼定吧,兩個小時後你們來三區。”

莊瑜笑道:“不急,我雖然很想幫你們,但是徐司令似乎和曹司令之間還有一些約定,要調動二區的資源,我點頭還不夠,也要徐司令同意才行,所以,我要先等徐司令的命令到達。”

莊堯冷笑道:“莊瑜,說句實話,我跟你有一點還是挺像的,我不在乎外面那些與我無關的人是死是活,所以呢,我比你還沉得住氣,畢竟突破二階爆體死亡的永遠不會是我,我們可以幫全北京的變異人突破二階,唯獨不會幫你們。如果這件事拖過三天,蟑螂的變種後代出生,會有大批人死亡,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不會幫你了,我們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和周奉嵐炸成碎肉。為了不出現這個結果,徐司令那裡,也需要你們做做工作,大家都理智一點,各取所需,點到即止,真要鬧到不可收拾,你什麼都得不到,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莊瑜微笑道:“說得好,各取所需,點到即止。”

眾人呆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匆匆離開了。

成天壁和叢震中決定再去見一次曹知賢,商量接下來的對策,莊堯和唐汀之帶著叢夏趕去了實驗室,他們抱著一線希望,希望能研究出快速滅除蟑螂的方法,雖然他們都知道,時間太短暫了,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每個人都在壓力面前感到了呼吸困難。

凌晨兩點多,成天壁和叢震中回來了,倆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們帶回了一個商量的結果。

叢震中道:“天台山武器庫是絕對不能向徐鷹開放的,北京城也絕對不能分家,權宜之計就是暫時答應徐鷹,等蟑螂災過去之後再採取行動,曹司令打算先送一批武器過去。”

莊堯皺眉道:“徐鷹哪裡是那麼好應付的。”

叢震中道:“武器由我負責押運。”

叢夏猛地抬起頭,“二叔,你是要去做人質嗎?不行!絕對不行!”

“徐鷹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先把蟑螂的事解決,你們再來救我吧。”

“有了上次綁架徐航的經歷,他怎麼可能還會讓我們輕易找到你把你帶走,徐鷹到時候不知道會把你藏到哪兒去,二叔,這不是好辦法,我們再想想其他的。”

“不管有多少辦法,我們都沒有足夠的時間了。還剩五十多個小時,蟑螂就要再次繁殖了,這其中還要除去幫助周奉嵐突破二階的時間,算下來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你覺得一天的時間能做什麼?不管怎麼樣,徐鷹不會殺我的,到時候再想辦法吧,現在就這麼決定了。”

“那我去!”叢夏猛地站了起來,“我代替你去,徐鷹更不會殺我。”

成天壁看著叢夏,目光深不可測,但他沒有說話。

“小夏,我比你更能應付這種情況,這不是逞能的時候。”

“為什麼你比我更能應付?因為你是腦域進化人嗎?那我還比你更有生存能力呢。”叢夏聲音微微發抖,不自覺地有些咄咄逼人,“非要去的話,就讓我去吧。”

莊堯冷道:“不行,莊瑜非得把你切片研究一下不可,你身上的秘密會被他發現,我說句難聽的,這比叢教授死了還要嚴重。”

叢震中平靜地說:“就這麼定了,我現在叫人去通知周奉嵐。”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叢夏呆坐回椅子裡,一時不能接受這件事。

其他人也都沒有說話,因為根本不知道如何出聲安慰嗎,誰能平靜地看著自己最後的親人涉險呢?

成天壁走到叢夏面前,蹲了下來,抓住了叢夏的手,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叢夏,你相信我嗎?”

叢夏怔怔地看著成天壁,“我當然相信你……”說著,他眼圈微微發紅,咬牙道:“可你怎麼帶給我這樣一個解決辦法?”

這是第一次,叢夏用有些埋怨的語氣跟成天壁說話。

“這是權宜之計。”成天壁說完,身體突然一晃,他的四肢和頭憑空消失了,在空氣中化作一道殘影,接著就變成了微風,四散看來,大半個身體都化作了無形無色的風。

眾人驚訝地看著他。

下一瞬,成天壁的身體再次組合成人形,“我身體的元素化已經達到了50%,不管叢教授去了哪兒,我一定會找到他,並把他帶回來,你相信我。”

叢夏看著成天壁深邃的眼眸,激盪的心湖慢慢平靜了下來,他深吸了口氣,“好,好。”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現在去睡一覺,我來監督周奉嵐,到最後才需要你,我會把你叫醒的。”

自從回到北京之後,他們馬不停蹄地處理著變異蟑螂的事,到現在都沒時間休息一下,周奉嵐突破二階需要二十多個小時,叢夏覺得自己多半是扛不住的,於是決定聽成天壁的,回去休息。

莊堯道:“其他人也去休息吧,我和成天壁留下。”

眾人全都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叢夏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輾轉了半天卻有些睡不著。

從東北安全歸來的喜悅已經被徹底衝散了,他早該知道,他們的生活里幾乎就不會有幾天安生日子。仔細想想,雖然穆飛無法離開那片森林,但是他們的生活卻愜意平靜,那不就是他和成天壁嚮往的田園生活嗎?

真讓人羡慕。

叢夏腦子裡亂哄哄地想了一堆事情,最後扛不住疲倦睡著了。

睡了幾個小時後,他自己醒了過來,看了看窗外,天已經亮了,他快速地爬起來,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趕去了實驗區。

到了實驗區,老遠就看到很多人圍在一個實驗室外面,莊瑜坐在椅子上,支著下巴,嘴角含笑地看著透明實驗室裡的周奉嵐和成天壁。

叢夏走到跟前,隔著玻璃,看著成天壁一動不動地靠坐在墻角,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儘管已經非常缺乏休息,但雙目依然炯炯有神,那眼神中透著軍人的剛毅和勇武。

叢夏就那麼看著他,恍惚間覺得時光逆轉,他們回到了初相識的那一天。他平日裡向來與人為善,從來沒見過一個長得這麼好看的人脾氣還這麼衝,當時還掏槍對著他,他真給嚇著了,那個時候怎麼會想到,這個讓他畏懼的男人,會成為他最信任、最重要、最喜歡的人。

如果一切結束了,希望他們能像魔鬼松和穆飛那樣無憂無慮地生活。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周奉嵐最關鍵的時刻。叢夏信步走進了實驗室,有了之前兩次的經驗,他還是很有把握的,儘管周奉嵐爆發出來的金能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但是他感覺,周奉嵐體內毀滅性的寒武能量並不比沈長澤和李道藹多。

周奉嵐已經痛苦地開始渾身抽搐,叢夏不緊不慢地站在他旁邊,把能量輸送進他體內,他不敢碰周奉嵐,因為周奉嵐渾身雷電亂竄,看著周奉嵐仿佛瀕死的樣子,叢夏心裡惡意地想,乾脆讓他這麼死了算了。

可惜他不能。

叢夏用體內的能量幫著周奉嵐抗擊著那股毀滅之力,一步步把那龐大的金能量壓縮進他的能量核裡,當叢夏感覺到他們勝利在望的時候,就故意放慢了速度,想讓周奉嵐多疼一會兒。

成天壁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叢夏跟他對視的時候,眼中閃過戲謔的光芒。

最後,那股巨大的金能量猛地回縮進了周奉嵐體內,他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實驗室的門被打開了,周奉嵐被二區的警衛抬了出去。

叢夏累得滿頭是汗,走到成天壁身邊坐了下來,用力拍了下他的大腿,笑道:“哥們兒,辛苦了。”

成天壁閉上了眼睛,“你也辛苦了。”

“天壁,我一直最相信你,那個問題,你根本不用問。”

成天壁抓住了他的手,“我明白。”

叢夏放肆地靠在了成天壁身上,嘴角輕揚。他用不著羡慕別人,他已經非常幸運、非常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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