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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這是一個男神和他重生的忠僕的故事。

一開始是這樣,

男神:原來你這麼愛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愛好了

再來變成這樣,

男神:特麼你根本就不是愛我,只是崇敬而已,摔!

媽蛋我都已經愛上你了,你怎麼可以不愛我!

後來就是這樣,

男神(危險眯眼):你愛我嗎?

忠僕(無奈嘆氣):愛……

男神(QAQ):為什麼這麼不肯定?!

忠僕(=_=):愛!!

重生前,帶著男神的屍體被敵人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重生後,被男神揣兜裡反把敵人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重生修真文,CP忠僕受*男神攻。不是盜墓、靈異、也不是西幻文QAQ

 

內容標籤:重生 仙俠修真 情有獨鐘 近水樓台

 

★★★★☆

攻寵受,主僕

前世影衛()效忠的尊上()被人陷害而死,重生到攻未遇害時,想盡辦法保護攻

攻看似高冷霸氣其實內心悶騷腦補帝,挺可愛的,對受十分寵溺

受是我喜歡的類型~堅強上進對敵人毫不留情,柔弱呆萌的一面只暴露給攻一個人看,知道自己對攻的感情後也不矯情的接受了,對感情的表達很直白

受開頭對攻就一腦殘粉的樣子,不僅是因為從少被陪養成對尊上忠心的死士,亦是因為前世被追殺時尊上的遺體旁就是他唯一的心安之處,所以麻目地仰慕尊上也是情有可情原的~開始時這種感情中還未有愛慕之情,所以當尊上因為受對他的好而愛上受時發現真相氣得直跳腳XD後來在尊上腹黑悶騷的攻勢下這種感情終於轉變成愛情,然後倆夫夫就一起閃瞎修真界了(

 

CP:祁弒非X葵卯

 

  ☆、第 1

 

  七月天,熾烈的太陽掛在高空當中。位於東渡洲南部的天澗山脈靈氣充沛,峰高谷深,上了百年份的靈草靈花俯首便是,更是漫山遍野的靈獸,是整個東渡洲魔道修士個個都嚮往福地洞天。

  只不過這裡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這一片連綿不絕靈脈全都屬於魔道三大宗門之一——獄天宗。

  主峰附近,那些穿著廣袖長袍、緞衫錦衣的魔修一個個渾身的清爽瀟灑來往穿梭,悶熱的氣流被法術隔絕在外。只有位於最底層勤苦勞作的粗使才能感受得到驕陽似火的滋味。

  在獄天宗不光光是有著修士們,也有著專門為他們服務的底層奴僕。

  雖然一樣生活在這片福地洞天,只不過這些粗使可沒有那個福分,可以居住在刻著恆溫法陣的亭台樓閣當中。

  他們被單獨安置在位於天澗峰邊緣的一片靠山的崖壁之下。

  一個青年此時正赤裸著上身站在露天的場地上,揮汗如雨的劈著柴。

  他一頭烏黑的發輓成一個松松的髮髻,額角垂落兩縷滑落下來的發絲,因著汗水都貼在臉上,清俊的臉上沒有表情,兩隻烏黑的眼睛盯著台樁上的木柴。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圓圓的木段乾脆利落的四分五裂。

  青年身邊劈好的木柴已經逐漸有一尺來高,也不知道他到底乾了多久。

  他看似專注的盯著木段,實際心思不知道神遊去了那裡。

  「趙三滿!」恍惚當中有人高喊一聲,青年眉頭輕輕一跳,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透漏出一絲絲木訥,恰到好處的遮掩了他清冷的氣韻。

  他轉過身,三個人正走過來。

  「喲!劈了這麼多柴了!」當中一個臉盤寬的男人詫異,隨後又露出了一個輕佻的笑:「既然你今兒個這麼有勁,不如就幫我們三個也劈了吧。領事的剛才叫我們有事要做。」

  男人抬手隨便指了一下青年斜對面堆放的一大堆木段。

  這些木段可不是普通的木頭,而是一種蘊含充沛靈氣的靈木。這些木柴砍來也不是燒水做飯,而是要送去給煉丹的修士燒丹爐的。使用這種靈植木柴燒丹爐可以節省靈力,讓修士把更多的靈力用在孕丹和收丹上。

  因為是靈木,劈起來就格外的費力,往往一個人一天能劈上一擔柴就累的不行了。

  這三人哪裡是領事叫他們,根本就是想要偷奸耍滑去納涼。只不過平時這三人賄賂領事,只要柴夠了,領事對他們偷懶的行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青年哪能不知道這三人是什麼德行,不過是因為他平日裡木訥老實,所以欺負人而已。

  青年的手在斧子上攥了一下,蹙起眉頭露出一個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哈哈哈,反正你除了劈柴別的什麼也乾不了,你就留在這裡好好的劈柴吧!」另外一個眼角上吊的粗使大笑著,然後他拍了拍另外一人的肩膀:「這鬼天氣太熱了,走走走,咱們三個先上溪邊去洗個澡!」

  這木柴本就不好劈,此時青年也不過是剛把自己的劈好,如今加上三人的分量,一天就什麼也不用做了。

  要是有氣性的自然是不幹的,可是青年的人設是老實木訥,他唯有不甘心的盯著三人。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說道:「真是領事找你們有事嗎?有什麼事?說來我聽聽。」

  兩個大熱天身穿薄絲長袍的青年正好要穿過這片山壁去溪邊,恰好聽見了這三人說話。

  說話的人站在那裡,身上的衣服無風飄動,一看就知道施展了法術來防暑。

  這些身在最底層的粗使跟那些邁入修真境界的人是雲泥之別,領事自然不會為了那些蠅頭小利去含糊這些修士。如果真被這倆人過問,這三人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寬臉的男人驚駭不已,立刻就跪地磕頭:「曹修士饒命!小的們不過是天熱想要躲懶,求修士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領事。」他內心叫苦不迭,怎麼就偏偏遇見這個愛管閒事的。

  曹修士輕挑脣角:「你既然知道熱,旁人就不知道熱?」

  眼角上吊的那人也求饒道:「修士發發慈悲,我們不敢了!」

  另外一個修士不耐煩的用手一拍他:「不要耽擱了凌霄紅蕊的開花時辰。」

  曹修士無奈的衝他一搖頭,然後對著三個戰戰兢兢的說:「幹好你們分內的事,我自然不會對領事多嘴。」然後視線看向一直赤著上身的青年。

  青年生就一副好相貌,只不過人看著有點呆呆木木,不像是一個腦子靈活的。他肩寬窄腰,身上因為勞作而肌理分明,胸膛厚實,腹肌明晰,比起渾身充斥靈氣的修士們肌肉要更顯的遒勁。

  青年見解圍的曹修士看他,趕忙感激的露出一個帶著羞澀的笑:「多謝曹修士。」

  曹修士只是衝他一頷首,然後便和另外一個修士走了。

  遠遠的明明不該聽見的聲音傳進青年的耳朵裡。

  「我說你也太好心了,管他們做什麼?」

  「你我不過是初入宗門,結個善緣也好。」

  那人嗤笑一聲:「你說笑吧,跟這些奴僕結善緣有個屁用。」

  「好吧,我不過是看他們有些可憐。不過就是一步之遙,卻只是做苦役的命。」

  「這是天賦所限,沒那個運道就得認命!」

  倆人走遠了,青年的目光隨著曹修士的話語閃動了一下。

  粗使都是投奔獄天宗不成被刷下來卻又不想走的人,這些人天賦所限,往往被卡在煉體,一輩子都到不了蛻凡境。

  聚氣、煉體、蛻凡、守一、歸元、凝魂、化神、大乘、登羽。只有進入了蛻凡境才算是真正的修士,有了追求長生不死的資本。

  而蛻凡也不過是慢慢修真路上的一個開始而已。

  「晦氣!」

  「倒霉!」

  寬臉的和吊眼的等那倆修士徹底的走遠了才敢爬起身,一邊嘴裡邊咒罵著,一邊把青年搡到一邊,操起斧子泄憤的劈起柴來。

  青年看似被推了一把,實際主動後退了一步。他把斧頭靠在一邊,把自己劈好的柴扎好,擔去專管柴薪的院落,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務。

  拿了當天的酬薪,青年去飯堂飽餐一頓後回到了分給自己的房間裡。

  這件房間雖然傢具簡陋不過面積卻很大,除了起居的地方之外還有一個房間專門用來修煉。這些人被刷下來寧願賣苦力也不走自然是有所圖謀,為的就是這裡充沛的靈氣和那虛無縹緲的機緣。

  青年閉著眼睛開始修煉,環繞在他身邊的靈氣被吸納,渾身的燥熱逐漸消退。

  這一打坐就是幾個時辰,青年睜開眼,時間已經到了晚上。

  青年站起身,輕巧的在屋內走動,脫下了粗糙的棉布製造的短打,穿上一身包裹嚴實的緊身玄衣。

  關上門,青年掃了一圈周圍散落的木屋。那些人有的在刻苦修煉,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而更有人呼呼大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認命樣子。

  青年薄脣輕抿,猛然想起白天那句「沒那個運道就得認命」,然後目光一厲。

  他就偏不認命!決不讓那一切再發生。

  青年化作一道虛無的黑影,鬼魅一般的掠過一座座山峰,絲毫沒有觸發一丁點的禁制,就那麼輕易的進入了守一境修士專屬的旁峰。

  每個修士門上都有禁制,一旦被觸動就會驚動裡邊的修士。

  青年偏生能夠無聲無息的破壞門上的法禁,一個法術無聲的向著閉眼修煉打去。

  「什麼人偷襲!」那人的直覺救了他的命,最後關頭撐起一個防禦法術,青年面無表情的臉在法術反射的光芒下顯得冰冷而無情。

  「趙三滿?!」曹修士驚愕的出聲,隨後他臉色一變:「你為什麼要偷襲我?好一個恩將仇報!」他忌憚的迅速站起身向著身後退去。

  青年沒有說話,而是單手握著一柄鋒利的短劍。蘊含著凌厲的靈氣割裂曹修士一道道防禦法術,狠狠的從他的頸邊擦過。

  「你!你到底是誰?這麼高的修為怎麼會去做粗使苦役?!」曹修士是守一境的修士,然而這個趙三滿竟然是比他還要高上的境界。

  曹修士艱難的從空隙當中衝出青年的攻勢,他想要撞破木墻逃出去或者引起其他修士的注意,然而木墻卻綿軟的卸去他的力量,把他彈了回去。

  猝不及防之下,青年從身後壓迫過來,強大的靈力壓迫的曹修士無法動彈,青年眼神冷酷,手中的短劍發出嗡鳴,一道道青色微光閃過重重的刺入曹修士的身體,讓他的四肢麻木。

  曹修士癱軟在地上,青年蹲在他的頭邊,嘴脣輕啟:「你以為用一個化名能在魔宗潛伏多久?」

  曹修士臉色悚然一變,驚駭不已的看著青年。

  「道修的奸細,太不把我獄天宗放在眼裡了。」青年冷冷的說完,手中短劍懸在曹修士丹田。

  曹修士慘然說:「求你讓我死個明白,你到底是什麼人?」

  「獄天宗掠影衛,葵卯。」

  話音落下,短劍鳴叫一聲,劍光炸裂曹修士的丹田。

 

 

  ☆、第 2

 

  了結了曹修士,葵卯站起身。他收回釋放在木墻上的法術,無聲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次清理釘子,葵卯為了不引起注意刻意只是用近身戰鬥,而不是用境界壓製法術碾壓,不然那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姓曹的修士也不可能掙扎這麼久的時間。

  青年離開這座旁峰,無聲無息的來到一座不起眼的小峰,打出法決後,從浮起的入口進入。

  這個不起眼的小峰就是獄天宗掠影衛的大本營。

  浮光掠影,乃是獄天宗兩大暗殺組織,只不過浮光對外,掠影對內。

  浮光專殺在外對獄天宗不敬的仇敵,而掠影則專門處理內部的奸細釘子。

  簡單概括一下,其實就是鏟除異己者。這些奸細釘子當中,有魔修,也有道修。

  「守一境道修一名。」青年清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手上拋出一個代表身份的銘牌。

  葵卯的頂頭上司掠影衛總領天乾接住銘牌看了看,然後笑了一聲:「葵卯這段時間相當能幹,這個月已經是第4單了吧?」

  「是。」葵卯恭敬的回話,「這還要多虧總領的點撥。」

  天乾說:「照這般下去,很快你就能升上一品了,不錯。」

  葵卯低頭掩飾自己的表情,垂下了脣角。

  天乾、葵卯,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名字,而是掠影的代號。趙三滿同樣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一個假名。

  葵卯一瞬間眼中閃過迷茫,他的真名叫做什麼,早就已經想不起來了。

  獄天宗是東渡洲實力最強的三個宗門之一,甚至隱隱的壓在另外兩個魔門的頭上。每年來投奔來刺探來臥底的絡繹不絕,千萬年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數千年前,獄天宗就曾經差一點被奸細顛覆,而如今有了浮光掠影專門負責清理這些身份不明的奸細,越發的強盛不衰。

  與暴露在明面的浮光不同,掠影所有的影衛們都是從東渡洲各地收羅而來的孤兒,這些孤兒統一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沒有修真天賦,一輩子只能做一個普通人。

  這些孤兒被當做死士訓練,經過嚴苛的淘汰之後,合格的人被賜予一個代號和一個魔種。

  這魔種就是改變他們終生不能使用法術的至寶。有了魔種他們就可以一躍成為高階修士,從一個不能用法術的凡人變成人上人。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讓這些孤兒們個個對獄天宗忠心耿耿。

  平日裡,他們表面上有著各自不同的身份,私下裡只要發現有人形跡可疑,立刻鏟除。

  他們是暗殺者,他們是尖刀,他們是活在光明背後的掠影。

  曹修士的感覺沒有錯,趙三滿確實只是一個煉體境的普通人,然而在魔種的加持下,葵卯卻是一個歸元後境魔修。

  「那曹姓道修被我丟在居處,還請總領大人收拾善後。」青年抬起頭,烏黑的雙眼望著把玩銘牌的天乾。

  天乾一擺手,說:「放心,明天他就會被人發現修煉時不慎走火入魔炸裂丹田而死。」

  青年滿意了,他們這些掠影,只管殺不管埋,而頂頭上司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他們各種收拾善後找藉口處理掉死者的屍體,給出一個合格的死因。

  天乾看著最近越發能幹的屬下,緩緩說:「你最近業績越發出眾雖然是好事,不過也要注意暗殺方式。怎麼越發激進了?不能等到白天修士們活動的時候把他引到外邊去?雖然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房間裡邊幹掉,可是稍有差池被旁峰的其他修士發現宗內暗殺,光是清理掉那些知情者就很是費功夫。」

  曾經也有掠影除掉釘子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看見,事後那些知情者都被滅了口,掠影從上到下盡數去清理知情人,很是花費了大工夫。

  之後總領引以為戒,讓掠影衛們要格外注意。

  葵卯垂下頭,恭敬的說:「不是屬下懈怠,實在是這些天白天總是有庶務拖不得,而那曹姓修士總是和另外一新進修士同進同出。那修士倒是天賦出眾,與我獄天宗是個好人才。」

  天乾這才釋然,說:「你粗使做的時間不短了,等過段時間我把你調到其他更便於行動的地方去。」

  葵卯眉頭一皺,他重生前可沒有這一出,不由內心有點焦灼。他現在還不能從這個位置上調走,當下就說:「還請總領再給我一段時間,粗使這個位置更加適合觀察這些新進的修士。」

  天乾只好說:「等你什麼時候想要調動了,到時候報備一下。」

  青年行禮之後離開小峰,慢慢的走在返回居處的路上。

  天澗山脈有靈獸眾多,這些靈獸當中有很多是晝伏夜出的,為了防止這些靈獸夜間亂闖,獄天宗的主峰附近夜間會開啟大陣。雖不算是宵禁,可是晚上走動對於不通陣法的人卻很不易。

  夜晚的獄天宗沒有修士外出卻絲毫不冷清,蟬鳴蟲叫,此起彼伏,別有一番情調。

  葵卯站住腳,遙遙的望著位於最高處的頂峰,那是獄天宗至尊的起居之地,像他這樣卑微的存在,如果不是意外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魔尊,與他有什麼交集。

  青年一陣胸悶痛楚,不敢再看,匆匆的趕回了自己的木屋。

  他心煩意亂,無法入定,只好躺下閉目養神。

  黑暗中,回憶如潮水般洶涌將他幾乎要吞沒。

  不停的廝殺,戰鬥,逃亡。唯一能夠讓他堅持戰鬥下去的,只有懷抱中冰冷的絲滑的觸感,還有那人宛如陷入沉睡的臉龐。

  無論葵卯受了多麼重的傷,遭了多大的磨難,都不肯讓他的發絲有一點紛亂,衣飾有一點不整。那段黑暗的歲月裡,只有在他的身邊才能夠讓他平靜下來。

  青年睜開眼睛,望著房頂。

  只要在等一段時間,他就可以再一次看見他了,活生生的他。所以,他不能從這裡調走。

  前一生,他就是因為那曹修士才錯過了那次機會,這次他把曹修士提前翦除,就是為了能提前見一面。

  想到曹修士,青年眼中幽光閃動。

  他不禁開始回憶起他前生親手除去和後來從名冊上得知的那些奸細名單,甚至還有那些在危急關頭反水暴露出來的釘子。

  葵卯手指在冰冷的短劍上輕撫,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他會在他們造成破壞之前就把這些人扼殺!

  第二天,青年照常清晨時分爬起,吃了飯食之後就去上工。

  而那昨天受到教訓的三個人死不知悔改,仍舊日上三竿才晃晃悠悠的趕來。

  寬臉的名叫李光,邊懶洋洋的耍弄著斧子,邊對吊眼的那人說:「我說什麼來著,多管閒事瞎操心的下場就是死於非命!」

  吊眼男人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看著默不作聲劈柴的葵卯:「趙三滿,你還不知道吧,曹修士修煉走火入魔,丹田碎裂而死了!」

  青年好似震動了一下,扭過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滿臉嘲弄的男人:「這不是真的。」

  「嘖~要是謊言挨收拾的可是我們哥仨,騙你幹什麼!」

  「鄭二,你跟他費什麼話啊。」李光豎起木樁用盡大力的劈砍下去,嘴裡邊還說著:「沒了曹修士,你看還有人護著你不!」

  三人陰陰的笑著,似乎預示著趙三滿倒霉的日子即將開始,而趙三滿也是一副為曹修士傷心難過的樣子。

  當然,這三傻缺要是知道身邊這人藏在木訥老實的表皮下那副殺人不眨眼的冷酷模樣,絕不敢這樣放肆狂妄。

  曹修士這樣剛投奔獄天宗的人是魔宗裡邊基數最大的人群,每年因為各種原因死亡的修真者不計其數,曹修士的死也只是在守一境的修士和粗使這邊引起了小小的波瀾,隨後就無人在意了。

  就連剛開始和他整天同進同出的那個修士也只是稍微傷心緬懷了兩天就把他忘記到了腦後,專注在自己的修行之上。

  在獄天宗,競爭十分的激烈殘酷,誰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別人。

  獄天宗占地廣闊,資源豐厚,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會毫無節制的供門人取用。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加入獄天宗之後,就可以享受那超高的福利待遇。

  獄天宗有著嚴格的完善的貢獻供給制度,憑藉著對宗門的功勛品階領取各類物資,享受各種補貼。

  想要靈石、靈丹、靈肉,那必須用東西來換。

  獄天宗可不是善堂,從來都沒有施捨那一說,天澗山脈當中的靈草靈獸雖然漫山遍野,可也不是任人采摘。只有按照區域劃分,任務領取,才能進入。要不然等著的就是嚴厲的處罰,或者直接被處死,驅逐甚至是最幸運的懲罰了。

  曹修士死了,沒有人來多管閒事,李光三人不知死活的欺負趙三滿,把自己的事情推給對方做。

  而正是因為曹修士死了,葵卯暫時並沒有其他的暗殺目標,於是把整天的時間花費在枯燥的劈柴上也無所謂。

  幾天后,青年記憶當中的那一天終於來了。粗使領事親自來挑選了三十個看起來長相還算順眼的人,帶著他們去清理主峰的大殿迴廊。

  主峰的大殿迴廊雖然被法陣所籠罩,可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更換一批新的靈石靈紋,每次更換之前都需要仔細的清掃一邊。因為禁制這些法陣不能被修為高於蛻凡的觸動,更不能用法術清理,只能由還是凡人的僕役親手清理。

  李光三人加上葵卯總共三十多人一起被選上,這就是他們等待的所謂的機緣,自然誰也不肯錯過,甚至有幾個人為了爭搶這個機會而打了起來。

 

  

 

  ☆、第 3

 

  青年當然不能讓人破壞了這次的機會,顧不得遮掩的用了一個障眼法術,把那些想要找他麻煩的人給猛揍一頓,打暈了藏起來。

  領事才不管手下這些人的小動作,只要最後保證有三十個人跟他去主峰就行。

  粗使領事姓馬,他的腦門挺寬,顴骨高臉狹長,倒是不負馬這個姓氏。此時他背著手,一臉肅容的站在台階上,高高的俯視站在下邊排成一個方陣的粗使們。

  馬領事雖然修為只有蛻凡境,可是也足以讓下邊站著的這些煉體境的人們仰望。

  只聽他厲聲說:「這次是你們難得的機會,像你們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運氣好,一輩子也別想踏入主峰一步,更別說去主殿了!這次讓你們去是幹活的,哪個敢偷奸耍滑出半點差錯,別管我提前沒有警告你們!」

  馬領事抬手直接一道藍色的電光閃過,把院中一兩人合抱的大樹劈的四分五裂。

  「誰敢出差池,這就是他的下場!!」恐嚇過後,馬領事語氣一緩:「不過,如果你們幹的好了,讓我在大領事面前臉上有光了,自然也少不了你們的好處。下個月的月例三倍發放!」

  粗使的月例是獄天宗最底層的,可是就算是這樣也有聚靈丹一粒,下品靈石一塊。聚靈丹這次粗使都舍不得用,這要是拿到東渡洲市場上,一粒聚靈丹能換五塊下品靈石。三倍發放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馴服了這些粗使,馬領事就領著這些粗使向著主峰走去。

  粗使們雖然身份底下,可也有煉體境的修為,奔跑起來速度相當的快。可是再怎麼快也不如那些可以使用法術的修士們一個縱橫,瞬息間就能略過百丈的距離。

  足足跑了多半天,他們才從下人區跑到了主峰下。

  馬領事點頭哈腰的把三十粗使交給了站在主峰大道邊上穿著一身青色長袍的男子:「大領事,這些粗鄙的傢伙就交給您使喚了。」

  大領事鼻腔裡邊冷淡的哼了一聲,馬領事卻跟聽了天籟一樣喜不自禁。

  大領事淡淡的說:「要不是雜役灑掃的奴僕都用上了也趕不上修繕時間前清掃完,這些上不得檯面,沒經過調教的玩意我可不敢用。」

  「是是是,這些東西怎麼能跟大領事您手下調教出來的那些人相比呢。」馬領事一張長臉愣是笑成了一朵花,「都是些不成器的,誰要是犯了錯,隨便大領事處置。」

  大領事哼笑:「在我這裡犯了錯,不在我這裡處置了,你還想領活的回去?」

  馬領事拍了拍自己的嘴:「看我這張嘴,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您就是隨便打殺了,小的也沒一點意見。」

  他陪著笑臉小心的道歉,大領事愛答不理的應上兩句。

  粗使們站的比較遠,只能看見倆人在說話,他們心裡邊還在為能進入主殿而內心激動,還在為了三倍的月例而興奮,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腦袋上邊已經懸上了閘刀。

  葵卯大概是他們當中唯一能夠聽見的人,不過他也只是贊成,獄天宗主殿那麼神聖的地方,犯錯然後在那裡被處置了都嫌污了聖地。

  馬領事拍夠了馬屁,這才依依不捨的告退,臨走警告的掃了粗使們一眼,務必讓他們仔細認真的做事。

  大領事沒有絲毫的廢話,大袖一卷,三十個人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主峰中間巨大的平地上了。

  往常他們只能是遙遙的看上一樣的主殿猛然映入眼簾當中,這座大殿已經存在了數千年,數代魔尊們的加持讓它恆古永存,主殿巍峨、輝煌,大氣磅礡,沖天的氣勢直震懾的諸人心臟一陣狂跳。

  「哼!」

  一聲冷哼如暮鼓晨鐘一般震醒粗使們的心神,大領事把三十個粗使領到迴廊當中,指著一段區域說:「你們每人負責三丈,有人會來給你們分發用具,一定要仔仔細細的清掃乾淨,知道嗎?」

  「知道了!」

  一會兒過來了一個穿著也是一身短打,不過布料明顯比他們身上更上檔次的雜役,他不客氣的衝著粗使們呼喝。

  一樣是煉體境,雜役的待遇可比粗使好多了,活輕鬆不說,月例也要高很多。這讓粗使們眼紅不已,不過在主殿這個地方,再羡慕嫉妒也不敢這會兒對著乾,老老實實地跟著去領了工具一人分了一段忙活了起來。

  每百年重新更換靈石靈紋的同時清洗一次主殿迴廊,除了防禦考量之外,也是一項大領事邀功的面子工程。

  洗不洗的,其實根本就沒有人在意,也只有這些在雜事庶務上爭先鬥狠的管理階層才會注意。

  大領事想的好,清理的乾乾淨淨的,到時候在前來修繕法陣的魔君面前露個臉。卻沒有想到,在這一天獄天宗的至高存在——魔尊祁弒非會突然回來了!

  等他聽到消息的匆匆忙忙的從主峰下趕回主殿的時候,魔尊已經進入了大殿當中。

  一想到殿內迴廊當中那亂七八糟的場面,大領事想死的心都有了。

  葵卯只是知道今天來主殿幹活的粗使會見到魔尊,然而是什麼時辰的他卻不知道,所以當祁弒非突然出現在眼前,青年一瞬間心跳都靜止了。

  祁弒非是整個修真界為數不多的大乘境之一,更是東渡洲唯二魔尊中的一位,因為獄天宗地處東渡洲南部,他也被尊稱為南境魔尊。

  祁弒非本身身為大乘境修真者氣勢就非常的驚人,更別說他長著一張華美妍麗的臉龐,玄青色的發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後肩頭,飛揚的濃眉,高挺的鼻梁好似精心雕琢的玉,琥珀色的雙眼讓他銳氣逼人的同時又有點說不出的風情。

  也許是知道自己的外貌太過凌厲逼人,祁弒非常年愛穿一身如月色般清澈的緞白長衣外衫,這身衣服全身布滿銀白的隱紋,走動之間隱隱約約的閃動波浪一般的光華。內裡一件藏青色的薄綢內襯,被月白的外衣遮掩,隱約的透出一段。這明朗與沉穩交織的顏色,降低了他過於出眾的美貌帶給人不自覺的綺思。更顯的祁弒非丰神俊美,宛若神祗一般。

  是的,在獄天宗的人眼中,祁弒非就是如同魔神一般的象徵。

  而在忠心耿耿的掠影衛心中祁弒非更是無與倫比的存在,當之無愧的信仰!

  祁弒非普一出現就瞬間奪去了所有人的呼吸和視線,他就好像是夜空當中的皓月,在他的光芒之下任何星光都被壓迫的近乎消失。

  所以,跟在他身邊的人幾乎沒有任何人發現。

  葵卯卻不是任何一個人。儘管重生後再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祁弒非讓他激動的渾身發抖,激動的就要熱淚盈眶,可是他經受過嚴苛的訓練,再怎麼激動也能夠控制自己。

  他表現的如同其他粗使一樣目光呆滯,隨後狂熱崇拜,滿臉的興奮。隨後,稍微冷靜下來就一眼看見了落後祁弒非站著的一位束髮帶著發冠,面如冠玉,氣質溫和,風度翩翩的青衣男子。

  葵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的身份,道修的天才修真者御靈宗宗主首席弟子白揚帆!

  那一刻,葵卯氣血翻涌,眼睛都紅了起來,他充滿仇恨的看著白揚帆,這個前生害死祁弒非的道賊!

  青年握著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抑制不住的身體震顫,幸虧身邊一群比他更加失態的人,要不然非要讓人看出異樣不可。

  就是藏在人堆裡,他仇恨的目光還是引起了白揚帆的注意,向著他看了過來。

  葵卯趕忙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這會兒還不是時候,況且對方是比他高的凝魂境修為,他絲毫沒有勝算。

  「白老弟?」祁弒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看一張張狂熱的臉和一個烏黑的腦袋頂。一群臉當中一個腦袋頂格外的突兀,他不由的盯了一眼。

  聽見祁弒非說話,葵卯抬起頭用熱烈的眼神灼灼的看著他的神祗。那和其他人如出一轍的狂熱,讓祁弒非用眼光掃到,那張清俊的臉在他的眼中跟其他那些奴僕沒有什麼兩樣,卻微妙的留下了一絲印象。

  「祁大哥,沒想到你在獄天宗這麼受人愛戴。」白揚帆沒有找到那個看的他皮膚都刺痛起來的視線主人,轉而看著祁弒非稱讚起來:「看這些人,都要暈厥過去了。」

  祁弒非揚起脣角,渾不在意的說:「不過是些下人。白老弟才是,想來在御靈宗也擁有不少崇拜者吧?」

  白揚帆從容笑道:「祁大哥就不要打趣小弟了。」

  倆人正說話,從主峰下趕來的大領事到了,一上來就跪在地上行大禮,緊跟著就是一連串的請罪。

  祁弒非看見這場面就知道是每百年一次的法陣修繕,他長衣下擺一飄,轉身向著殿外走去:「罷了,既然不湊巧,今日就請白老弟到我九極峰一敘。」

  白揚帆跟著他向外走去,邊還笑說:「早就耳聞天澗山脈九極峰的大名,今日能得一見,小弟此生無憾了。」

  倆人一前一後離開了主殿迴廊,葵卯眼睛一順不順的望著白揚帆的背影,手裡握著的清掃用具被捏了一個粉碎。

  白揚帆,我遲早要殺了你這個禍害!

作者有話要說:  祁弒非這個角色是個反派BOSS設定。反派,反派,反派【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所以他的人物屬性雖然華麗張揚,可是卻充滿了負能量,不要希望他做個好人

  小受眼中沒有正邪,男神既正義。

 

  

 

  ☆、第 4

 

  要說白揚帆這個道修當中的名人修士敢這麼大搖大擺的在魔宗當中橫行,膽子大的讓葵卯都忍不住佩服他。

  東渡洲大陸上生存者無數普通人和萬萬千千的魔修,這並不是說就沒有道修活動了。

  邏垣大世界是這個修真世界的總稱,這個世界仿佛無邊無沿,大部分人一輩子也到不了世界的盡頭。東渡洲被魔道修真者所占據,而西泗洲則整個被道修霸占。

  這倒不是天生這樣分配的。

  據說數萬年前,西泗洲還沒有被發現的時候,道修和魔修都擠在東渡洲一塊地方上。其實雙方一開始的修行功法都是差不多的,卻有一部分走了捷徑,專門去掠奪其他人的真元。

  真元由丹田凝聚而成,是每個修真者的力量根本,被奪去真元無疑於被毀掉仙途,這派修真者就被按上了一個魔修的名頭。

  魔修這個詞似乎是專門吸引有大逆不道想法的離經叛道者的引力,慢慢的魔修除了正經的修真功法之外,更加有了血腥邪惡的血煉和魂祭這種徹底坐實了魔修名頭的法門。

  雙方理念不同,在資源的爭搶上越發的激烈,漸漸的就爆發了持續不斷的大戰。

  到今天雖然魔道修真者坐擁整個東渡洲大陸,很驕傲的說道修是被他們趕走的。可是實際上來講,道修其實才是之前戰爭的勝利者,魔修等於是被拋棄在了這塊大陸上,而道修則以勝利者的姿態獨享了新大陸。

  數萬年前的東渡洲千瘡百孔,資源匱乏,而現如今這樣靈氣充沛,萬物勃發的景象都是後來慢慢恢復過來的。

  原本道修和魔修各占一個大陸井水不犯河水,然而時間長了,專注於傳統修煉方式的道修對於靈石和靈草靈木靈獸的消耗逐漸的消耗光了西泗洲的資源,這時他們就又想起東渡洲的好處來了。

  魔修們修煉主要消耗的人力,說白了就是修真者,生靈是他們主要的資源。本地不夠了怎麼辦,很簡單,過了深淵那頭的道修地盤上遍地都是好鼎爐。

  現在魔修們也聰明了,不再一次性消耗修士的真元,反而是把人抓回來,讓他們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真元鼎爐。

  這就讓道修和魔修永遠的處於對立面上,不可能有和平共處的時候。道修為了資源橫渡深淵來到東渡洲,而魔修則為了鼎爐不遠萬里的跑去西泗洲大陸。

  一旦被對方發現了,那就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喊殺的下場。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只能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也有那高階修真者,修為高強的人光明正大的行動,修為低的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來去。

  魔修們奉行拳頭大是硬道理這句話,只要把他們打服了就算是被拆了洞府,魔修們也無話可說。

  比如白揚帆這樣厲害的天才獨身深入魔宗,甚至被奉為上賓的道修,就不得不讓魔修們佩服了。

  葵卯承認白揚帆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修真者,他天賦出眾是難得的純靈體,領悟驚人,才短短的數百年就修行到了凝魂境。也難怪祁弒非另眼相待,屈尊折交了。

  祁弒非的修真天賦也非常的出眾,進境非常的快,只不過在獄天宗這樣講究實力至上的地方,祁弒非也沒少吃苦。他完全是憑藉著驚人的毅力和實力一路殺上來的。

  祁弒非不能說是眼高於頂,可也沒有什麼人有資格跟他平輩論教,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聽說過那個人獲得過他的青眼了。

  白揚帆就是那個讓人眼紅的傢伙。青年絕不承認他這是出於妒忌,他只是在憤恨,尊上如此看得起白揚帆,這白揚帆竟如此不知好歹,膽敢謀害魔道的魔尊。

  如果不是出於交情,葵卯絕不相信祁弒非這樣的至尊強者會死了。

  白揚帆肯定是卑鄙無恥的利用了尊上的信任。

  魔道人有種奇怪的認知,魔道修士行事作風詭秘多變,人與人之間充滿了背叛和懷疑。但是道修給他們的印象卻好像是一諾千金,高風亮節的表率,一旦相交,就能引為知己值得信任,託付性命。

  葵卯現在簡直恨不得阻止白揚帆繼續跟祁弒非親近,大聲的對魔尊陳述這種小人不值得您這樣看重。

  葵卯頹然的垂下腦袋,一邊發呆一邊換了一塊乾淨的布頭,一點點的擦著迴廊上的靈紋。

  他相信,只要他敢這樣沒頭沒腦的跑到祁弒非跟前,不等他說一個字,就會被魔尊給拍死了。

  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改變祁弒非的做法。

  在前生,葵卯一生都沒有親眼見過活著的祁弒非。他第一次跟他接近,就是跟著其他掠影衛趕到祁弒非遇害的地點,大戰之時被上司託付了魔尊的屍身,讓他務必要帶回獄天宗禁地墓陵埋葬的時候。

  那時祁弒非已經遇害了,他躺在整塊玄玉雕琢而成的玉棺當中陷入永眠。修真者一旦進入蛻凡境,整個人就已經不同於凡物,血液骨骼肌肉皮膚,每一個細微當中都存在著充沛的靈氣。這保持他們屍身不腐,永世恆存。

  修為境界越高的修真者身體淬煉的越純粹,是比擬頂級靈獸不逞多讓的天材地寶。

  所以魔尊隕落的消息走漏之後,各方人馬前來搶奪祁弒非的遺骸。浮光掠影一路護送遺骨,最後越殺越少最終只剩下葵卯完成了任務。

  葵卯最恨白揚帆不是為了別的,正是他害死祁弒非不夠還吊在他們身後想要把祁弒非的屍體奪走!

  一想到魔尊的遺骨落到道修那幫狗賊手裡被抽筋脫骨煉製成法器,就讓葵卯怒火滔天,爆發出無窮盡的力量來。

  越回想越憤怒,葵卯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一不小心擦破了一塊抹布。

  當天入夜,粗使們沒有讓回到下人區,而是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讓他們蜷縮了一晚,又接連乾了兩個白天,主殿迴廊才算是徹底的清理完了。

  見過祁弒非之後,葵卯越發按耐不住的想要離開。他憋屈的不行,迫切的想要殺戮發泄一番。

  李光鄭二還有那個背景一樣不怎麼說話實際上蔫壞的跟班,期間又想偷懶把活推到青年的頭上。這會兒葵卯心情正不爽,乾脆一個擴音法術把三人躲懶時的說話聲放大,讓過來巡場的一個領事聽見。

  這些奴僕真的不被這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放在眼裡,尤其是在這主殿當中做事,不盡心的下場是非常凄慘的。

  懈怠偷懶等於沒用,沒用的人獄天宗是不會留著白吃飯的。三個欺負慣了「老實人」,只不過是習慣性的推託了自己的活,不看場合的下場就是他們可以永遠歇息下去了。

  三十個人去,二十七個回來。

  馬領事只是輕描淡寫的點了一下人頭,對於死掉的三個粗使提都沒有提起一句。

  當天晚上,葵卯把一個修行血煉功法的魔修奸細引出來,倆人跑到主峰法陣外邊激烈的戰鬥了一番,葵卯吊著對方一通暴虐的狠揍,最後才用短劍殺了他。

  暢快的發泄了一番,葵卯神清氣爽,也想清楚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他要盡快的升到一品,這樣他才能掌握更大的權勢,等到那個時間點的時候提前趕去,一定要揭穿白揚帆的陰謀。

  而近期,他要先換到主峰去做灑掃。

  掠影表面上偽裝的身份有各種各樣的遍布獄天宗各處,消息不僅靈通,做事也非常的方便。所以葵卯申請調動,不到兩天功夫就辦好了。

  他頂著一眾粗使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抱著自己的行李被褥搬到了主峰下邊的起岸堂。

  起岸堂是二領事所管,負責雜役和清掃工作。在這裡工作的就不只是煉體境的普通人,也有犯了錯誤被處罰的蛻凡境和守一境修士,更有一些走火入魔修為被廢的廢人在這裡做勞役,以期東山再起的機會。

  起岸堂的僕役活動空間相當的大,可以在主峰大部分的地方走動,是個非常理想的潛伏職業。於是這裡不只是有釘子,還有另外的一個代號乙未的掠影衛。

  掠影衛之間雖然有互相協作的規定,不過彼此之間的競爭意味也是很濃重的。

  葵卯和乙未,是同一期選拔出來的同窗。只可惜,倆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麼好。

  他們那一批有十個人,選拔的名額只有兩個,被淘汰的人可不會繼續白養著,而是被丟到靈獸遍地的山脈當中接受更殘酷的磨練。對於沒有天賦的凡人來說煉體境就是他們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這個境界跟靈獸對上只有死路一條,不想死他們就只能力爭上游。

  乙未和他的弟弟同在一批,以為倆人最後會是攜手出線的美好結局。卻沒想到葵卯半路殺了出來,乙未的弟弟落選了,最後死在了靈獸的口中。

  獄天宗的競爭就是這麼殘酷,自己不想死就只能讓別人死。可是原本以為能夠和弟弟一起當選掠影衛的乙未卻是把失去親人的悲傷化為仇恨轉嫁到葵卯的身上。

  以前倆人雖然關係不好,可是因為葵卯在下人區,乙未被分到了起岸堂,雖有怨氣卻無交集。

  可這會兒,葵卯主動的調來了起岸堂。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以葵卯的角度來寫,當然是從他的觀點和視角出發,他前生沒有和小攻說過一句話,第一次靠近的時候,對方已經掛了。

  所以,他有一些內情並不知道。

  有親說主角名字不好讀,這裡給標準一下^_^

  葵卯(m?o)祁(qi)弒()

 

  ☆、第 5

 

  葵卯原本並不知道乙未也在起岸堂,所以倆人初一罩面彼此都愣了一下。

  葵卯是從粗使升為雜役的煉體境普通人,而乙未的設定則是走火入魔修為被廢,蹉跎在起岸堂的前歸元境廢人一個。

  倆人現在的身份誰也沒有比誰好到哪裡去。

  可惜就算是廢人一個,也有著煉體境無法比擬的優勢。至少他們的經驗和曾經的境界擺在那裡,受到很多雜役灑掃的追捧就希望能從他們那裡獲得一些指點。

  乙未看著葵卯似有若無的冷笑一下。面對不懷好意,葵卯雖然不想初來就引起注目,不過也也不會避讓。

  在這裡可不比粗使所在的下人區,一個弄個不好就有可能鬥毆死亡,他不能示弱。

  葵卯因為是通過關係調動過來的,所以這邊的林管事對他還算是關照,分給了他一個位置朝向好的木屋,還給他安排了一個相對輕鬆的活。

  清理法陣死角的落葉和垃圾。這個工作很不錯,大部分的地方葵卯都可以走動的到。

  主峰整個被籠罩在大陣之內,這個法陣有一個清潔符文,會自動把地面上的贓物掃走。只可惜法陣不能讓這些東西憑空消失,只能把這些垃圾掃到角落,然後再去集中清理。

  葵卯的人設是木訥老實,所以他雖然長的清俊,卻臉上表情不多,讓人看起來就覺得可惜了一張俊臉,浪費了。

  而乙未的表面身份則是一個脾氣古怪的。

  「你認識謝長壽?」

  坐在葵卯斜對面的人十分的自來熟,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把葵卯表面上的情況都打聽了出來。

  每個地方總有那麼一兩個活躍分子,他們非常喜歡跟新人接觸,傳遞各種消息。把老人的消息傳遞給新人,並熱情的提出建議,然後再把新人的信息傳遞給那些老鳥,來判斷新人的價值,值不值得拉攏交往。

  在獄天宗這種地方,功利性更是被放大,有的人極為不喜這樣的人口蜜腹劍,兩面三刀,卻不得不與之搞好關係。

  「不認識,他原來是為修士吧?」葵卯故作不解,「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只有修士們才用的起的絲絹。」

  那包打聽嗤笑一聲:「你眼力倒是挺好,教你一個乖,沒事可千萬別招惹他。謝長壽的脾氣可大著呢,如果不是入了他的眼,別想他給你一個好臉。」

  葵卯正不想跟乙未產生交集,了解了他在起岸堂的行事風格,倒是有點安心。

  讓兩個有齟齬的人,裝作友好的打交道,對倆人來講都是一種痛苦。

  葵卯自以為能跟乙未形成共識,能夠井水不犯河水的待下去,然而第一天晚上,乙未就用掠影之間的暗號,把他叫了出來。

  「你找我有什麼事?」葵卯不悅的說。

  他們這些掠影雖然彼此相識卻並不讓私下裡見面有私交,只能在小峰那樣的掠影衛據點才可以交流說話,像這樣私下會晤可是不允許的。

  「我不管你想要幹什麼,總之在這起岸堂,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別犯在我手裡,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你要記得我資格比你老,要有行動去哪裡必給我匯報。」乙未態度倨傲的瞥了葵卯一眼。

  「我想你還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是什麼,難不成你還真想在這雜役當中混一輩子?你竟然還真以老資格為榮。」葵卯詫異的看乙未,「這起岸堂不過是途徑之地,我從沒有放在眼裡。你要是想在這裡稱王稱霸,儘管做好了。你也就這點出息了,放心我不會跟你爭。」

  乙未絕不是這個意思,他不過是看到葵卯落到他的地盤上一時興奮過頭,有點嘴跟不上腦子。

  他怒極反笑:「我是說奸細釘子的調查,誰跟你說雜役了。你聽好了,這起岸堂當中魚龍混雜,人員身份極其複雜。我已經有所發現,我絕不允許你這個時候打草驚蛇破壞我的計劃。」

  葵卯冷笑一聲:「如果你沒忘記,我們是同一批成為掠影衛,而你也從不曾是我的上峰。還有,掠影之間不得互相干涉對方的準則我想你沒有忘記吧?」

  乙未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你剛來還什麼都不知道,要是一不小心讓釘子察覺走漏了消息逃了,這不就是干涉妨礙了我的任務?」

  葵卯冷漠的說:「你放心,我對搶你的目標沒有興趣,我暫時不會在起居堂內有所動作。」

  乙未目的達成,心情大暢,他壓抑著喜意:「你最好記住你所說的話。」

  葵卯跟他話不投機,轉身飛掠而走,回到自己的木屋裡打坐休息。

  乙未打的什麼主意算盤,葵卯看的一清二楚。他用話語擠兌青年,讓青年不在起岸堂當中有所行動。

  那麼葵卯就要去花費更多的功夫去排查其他地方的暗釘臥底,有所圖謀者。

  掠影雖然並沒有硬性規定必須在多長的時間發現有不臣之心的叛徒或者是潛藏的奸細臥底,可是時間太長沒有貢獻功勛,也是會被下降品級的。

  這不僅僅的會影響月例,長時間沒有貢獻者會被奪去魔種,重新從高貴的歸元修士落入塵土變回一個普通人。

  這樣別說做一個廢人苟延殘喘,沒有用的掠影甚至會基於保密被直接處死。

  葵卯現在剛剛升上二品不久,距離降下成三品,到被奪去魔種的末流位置還差的很遙遠。不過這都是日積月累下來的,乙未一點也不介意從現在就開始阻斷葵卯獲取貢獻功勛的途徑。

  前生他沒有來過起岸堂,所以不知道乙未竟然如此狹隘的小人。上一次倆人碰到一起還是在趕往接應天乾,準備迎回尊上的棺槨。一路上他雖然冷言冷語,卻因為有命在身沒有多起爭執。

  後來,乙未在阻擊追殺者的時候戰死,葵卯就沒機會知道他什麼樣的人了。

  沒想到,他不過是調動了一下位置,竟然就引起了這些變化。

  葵卯若有所思,說來那三個傻缺前生雖然也是死在偷懶耍滑的原因之下,不過那卻不是在去大殿迴廊的那一次。

  看來他的一舉一動,稍不注意就會引起變動,有些事情會提前發生,而原本有些沒有發生的事情也會發生無從預料的變化。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尊上的運道。

  這讓青年心中一凜,他心中唯一所求不過是讓尊上避過死劫,其他的全都不會在乎。

  他用力的握住手中的短劍。不管是誰膽敢妨礙,就是他的敵人!

  為了盡早融入起岸堂的環境,葵卯接連好幾天早早的吃完飯就扛著清理用具去工作。勤懇又老實的人雖然會讓某些潑皮無賴欺負,不過這樣的角色卻絕不會引人反感和注意。

  更別說這樣的趙三滿還好說話又大方,時不時的請幾個朋友吃上一頓,很快的就獲得了包打聽那一掛的真心相交。

  包打聽名叫吳河,物以類聚,他身邊跟著的幾個也非常的喜歡收集各種小道消息。

  讓葵卯都覺得意外的是,竟然有些凝魂境修士甚至魔君的小道消息他們都能探聽得到。雖然真假有待商榷,不過這個情報途徑卻引起了葵卯的注意。

  正好憑藉這些人能夠得知一些白揚帆的現況!

  祁弒非難得結交一個修士,偏偏這人還是一個道修。這讓獄天宗上下好奇,又充滿不服氣。

  魔道的青年才俊也多不勝數,甚至在凝魂境也有一位不世出的天才,竟然跑去結交一個道修的修真者。

  沒人敢對魔尊的決定置酌,可是猜疑不滿卻在他們的心中滋生。當然,對著祁弒非他們是不敢生出這樣的心思,所有的非議都衝著白揚帆去了。

  話說的很不好聽,連抱大腿、獻媚、色誘這種下流不堪的猜測都出籠了。

  根本不用葵卯引導,吳河和他的小弟們正一邊吃飯喝酒,一邊用語言侮辱白揚帆。

  葵卯心裡聽得痛快,又有些氣悶生氣,這些人侮辱白揚帆同時間接拉低祁弒非形象眼光。

  尊上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因為這樣庸俗的理由而結交一個人。他絕不可能看上白揚帆!

  然而想起前生祁弒非對白揚帆的看重,葵卯不甘願的又想到,至少不是那方面的看上。

  白揚帆哪裡配的上尊上那樣妍麗華美、銳利風流的男神,連提鞋都不配!

  這個時候白揚帆道修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正是獄天宗嘴上辱罵的痛快的時候。這時人們還不知道白揚帆是哪根蔥,有多麼的了不得。

  他們只是條件反射的聽見道修就反感鄙視,挑刺咒罵。

  不只是起岸堂這樣的雜役灑掃們在談論,甚至連那些修士們也按捺不住的跳出來挑釁。

  要跟白揚帆比鬥,還是生死鬥!

 

  

 

  ☆、第 6

 

  白揚帆是西泗洲道修當中驚才絕艷的人物,擁躉眾多,在西泗洲那邊名聲非常的響亮,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可是東渡洲和西泗洲中間隔著一個無底深淵,路途險惡。這天塹就阻隔了白揚帆的名氣傳到這邊來。

  白揚帆也是個人物,來了之後並沒有效仿其他人一樣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他很大氣,很敞亮的一路打臉走來,算是初步打出了名頭。

  祁弒非站的位置高,心胸自然寬廣,小小的一個凝魂境道修並不被他放在眼裡,真要殺他就跟捏死一個蟲子一樣輕而易舉。

  祁弒非大概是真的欣賞他的坦蕩赤誠,在白揚帆又一次揍翻跳出來的路人甲之後,祁弒非這才出面點破他的身份和名氣,引起白揚帆的好奇之後,才跟他結交。

  白揚帆是個天才,體現在他對修真的領悟上,祁弒非和他談功論法頗有所得,倆人簡直相見恨晚,很快稱兄道弟成了忘年之交。於是祁弒非便邀請他一同回獄天宗好好論法。白揚帆膽子奇大無比,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獨身深入魔道最大宗門的地域,讓祁弒非更加的賞識他。

  以上,都是前生葵卯知道的祁弒非怎麼和白揚帆認識的經過。而之後發展的情況跟現如今的如出一轍。

  白揚帆到了天澗主峰之後,祁弒非當然不可能讓他住自己的九極峰,而是把他單獨安排在一個旁峰上。

  那個旁峰雖然沒有其他魔修居住,可是這旁峰可不像是九極峰那樣是禁地,沒有禁制。找茬的魔修絡繹不絕,白揚帆一開始還礙於自己是來做客的,覺得打朋友的門下不給面子,非常的克制。可是之後的情況就不受控制了,那些流言越來越難聽,讓他越發的不想忍耐。

  白揚帆天賦出眾,從小就拜入御靈宗宗主的門下。純靈體讓他進境飛快,幾乎是被全宗門捧著呵護著,門下眾門徒推崇著。無論走到那裡聽到的都是奉承,看他的目光都是如火熱切。哪裡聽過這麼難聽的辱罵,遭受過這種冷待,而且他還只能聽著不能回嘴還擊,別提多憋屈多窩火。

  這日,祁弒非再次邀請白揚帆到他的洞府談論修真感悟,白揚帆初時還能沉得住氣一字不提,可是後來一位獄天宗的高階修真者找上門來當著祁弒非的面挑釁,就讓白揚帆的面子掛不住了。

  祁弒非端坐在大廳當中的首位上,他隱隱閃著光滑的長衣流淌的順著座位的邊沿傾下。他這次沒有披散著頭髮,反而是頭戴一頂血紅的赤玉做成的發冠,玄青色的發整齊的束著。

  「你說……要與白老弟生死鬥?」

  祁弒非手指撐著下顎,似笑非笑的看著站在他下方,一臉不屑表情看著白揚帆的魔使禹橡。

  魔使在獄天宗修士當中可以說是相當高的位置,是少數可以直接求見祁弒非的人物。

  禹橡對道修尤其仇視,看到白揚帆日日可以到九極峰當中做客逗留,讓他嫉妒的眼紅。他可不會像那些沒頭沒腦的傻瓜們給白揚帆拒絕的機會,直接在魔尊的跟前約戰,看白揚帆答不答應。

  他要是不答應,必然會讓尊上失望印象下滑;就算是答應了,禹橡也可以趁機除掉此人。不管怎麼樣都能入禹橡的意。

  獄天宗歷來講究實力說話,白揚帆技不如人被殺死,祁弒非也是不能責怪禹橡的。

  白揚帆脣角扭曲了一下,顯然這些人沒完沒了的挑釁徹底惹火了他。

  「祁大哥,請恕我無禮。這位禹橡修士是吧,你如此懇切的請求與我切磋,再不答應就枉費著一身修為,還說什麼求證大道!」白揚帆站起身大聲的說道:「我就在這裡答應與你比鬥了!」

  「說得好。」祁弒非讚揚一聲,他琥珀色的雙眼欣賞的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直讓人能感受到他內心真誠的情感,無不心生觸動。

  此時白揚帆就是這樣,他好像感受到了祁弒非的鼓勵。他戰意激昂的朝著禹橡說:「這位修士,你既然敢立下生死約,我白揚帆又怎麼會膽怯!」

  「如此甚好!這就定個時間吧!!」禹橡也被激起了血氣,擲地有聲的說。

  「你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白揚帆乾脆利落的說。

  「呵~」祁弒非溢出一聲輕笑,他站起身,對白揚帆說:「白老弟快人快語固然讓人激賞,可是獄天宗卻不能傳出我祁弒非邀來做客的西泗洲凝魂境天才修真者白揚帆,跟我論法時被迫跟門下修士生死鬥這樣的醜事。要是讓人聽去,還以為我祁弒非的名頭不管用了,連我的客人都可以隨意被底下的門人輕慢。」

  祁弒非斜睨過來一眼,禹橡頓時渾身一涼,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壓迫上他的脊背,壓低他的頭顱。他這會才頓悟到一種「不過是看個道修不爽想要修理,卻不幸惹毛了魔尊」的不能承受之重。

  嚇得他肝膽俱裂,立刻伏地行大禮謝罪:「回稟尊上,小人絕無任何不敬之意!只是……只是白修士修為出色,小人見獵心喜,想要與他切磋一番而已。」禹橡絞盡腦汁的把話說的圓滿:「又唯恐與道修比鬥使失手,所以才立下生死自負的約定。」

  白揚帆都被祁弒非說變臉就變臉弄得有點反應不過來,看著瑟瑟發抖的禹橡都有點同情對方了。

  這時祁弒非轉而對他說:「都怪我御下不嚴,才讓白老弟被挑釁到了跟前。」

  白揚帆動作瀟灑的一擺手:「這怎麼能怪大哥。何況,我也是難逢對手,對與獄天宗的高手對戰有所期盼。之前只是怕惹得祁大哥不快,所以才硬是忍耐著呢。」

  祁弒非飽滿優美的脣露出一個笑意:「原來如此,這卻是我的不是了。既然這樣,不如把白老弟這場約鬥的時間定在下個月,如何?下個月開始是我宗門內部十年一度大比。白老弟以道修的嘉賓身份參加凝魂境的擂台大比,到時候你和禹橡以競擂的名義比鬥,豈不美好?」

  白揚帆怔了一下,驚訝的說:「原來下個月竟然是獄天宗十年大比的日子,這倒是湊巧。」

  祁弒非但笑不語,白揚帆點頭說:「那就聽祁大哥的建議。」

  祁弒非欣然道:「白老弟既然參加我獄天宗的大比,我自會一視同仁。要是老弟能贏得擂主,我允你除了得勝的獎勵之外,還可以從我的寶庫當中挑選一樣。另外算作我對你的賀禮。」

  祁弒非是邏垣大世界屈指可數的強者之一,他的寶庫當中的藏品用腳趾猜想都能知道必定個個都是稀世奇珍。

  白揚帆頓時心動不已,朗聲笑了起來:「那小弟就卻之不恭啦——」

  祁弒非一抬手,禹橡這才敢起身。他不著痕跡的用憤懣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揚帆,這大比還沒有開始,這道修的狗賊竟然把勝利視為囊中之物,當我大獄天宗無人麼?!

  十年一次的獄天宗大比可是全宗門上下都非常重視的重要賽事。

  最低從蛻凡境開始比起,截止到凝魂境為止。至於為什麼沒有化神境的修真者比賽?凝魂就是一個坎,能過者寥寥,獄天宗也就只有兩手之數的化神境修真者,這些化神境的被尊為魔君,在獄天宗當中享受僅次於魔尊的供奉。

  凝魂,可以說凝魂之後個個都是坎,一個境界比一個境界艱難。從整個邏垣大世界僅只有五個大乘境就可見一斑了。

  每一個境界的大比設最終勝者一名,沒有二三名,只有最後的勝者有資格進入獄天宗的萬滔閣挑選獎品一樣。這萬滔閣當中匯聚了獄天宗千萬年來諸代凝魂境以上的高階修士們淘換下來的寶貝,甚至有一些是大乘境魔尊隕落後遺留的法器和心法。

  就算是留不到最後獲得最終榮耀,每勝一場,勝利者都能夠拿到相應境界的靈丹和大筆靈石作為獎品。這樣的重寶作為壓軸,勝者每每有靈丹和靈石拿,怎麼不讓人趨之若鶩,讓整個獄天宗充滿強盛的爭鬥意識。

  聽說白揚帆參加了凝魂境的大比擂台,而到時候祁弒非親自開觀看。凝魂的修士們群情激奮,祁弒非可是很多年都沒有出席過宗門大比了。現在竟然為了這麼一個道修而露面!

  太讓人羡慕嫉妒恨了。

  於是他們把白揚帆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勢要把他打倒。當然能夠在魔尊跟前把他殺了更好,想來讓尊上看清這道賊不過一無是處,很快就會厭棄了他。然後他們順便博得尊上的青眼,獲得一兩句提點就更好了。

  獄天宗上下都因為這個而騷動興奮,只有葵卯一人能夠洞悉結局,保持著超然物外的冷靜心情。

  白揚帆會讓這些眼高於頂的魔使們狠狠的栽了,而禹橡最終也死在了白揚帆的手中。

  葵卯儘管憤恨白揚帆得了勝者的名頭和尊上的一件法器,目前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這一切發生。

  這讓葵卯非常的沮喪,他現在的實力,能保護尊上遠離白揚帆的陰謀,改變他的死劫嗎?

  這險阻重重的未來,不僅沒有打擊了青年,反而激發了他的鬥志。

  他要獲得更多的力量,站到更高,更靠近祁弒非的地位上去!

 

  ☆、第 7

 

  大比開始,要持續數十日,這期間人心浮動,消失一兩個人根本就不會引起注意,正是鏟除異己的好時候。

  雖然乙未的算盤打的好,可是葵卯其實根本就沒有把目光放在小小的起岸堂。宗門大比,才是他積攢功勛的好機會。

  起岸堂的雜役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身份銘牌,有這銘牌才可以不給排斥的穿過主峰的大陣。

  葵卯按照往常的時間離開起岸堂,看起來好像是去工作了,實際卻做了一些改裝,混進了修士當中。

  他故意和目標人物發生碰撞,口中還不客氣的喝罵,那人也不是一個忍氣吞聲的,當即倆人就吵了起來。

  「少來這裡吵嚷,打攪本使看比試的心情!」旁邊座位席上一個凝魂境的魔使朝著倆人甩出一道夾雜著冰冷寒氣的罡風,把葵卯和目標任務從人群中掃了出去,「滾!」

  倆人翻滾了一番才各自狼狽的站穩,比試還沒開始,就有熱鬧上演,周圍的修士們哄笑起來。

  「小子,竟敢害得本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這麼大的醜,有沒有膽子跟我上去擂台生死鬥?!」那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暴跳如雷的吼。

  葵卯輕蔑的看他一眼:「你要是參加大比,誰知道會死在那個手裡,還用輪到我來收你的性命。不用等到擂台,你有本事就跟我來!」

  說完,他不給對方細想的機會,就轉身掠走。

  那人性格脾氣剛愎自用,他陰笑一聲,就綴在葵卯身後倆人離開主峰,進入了山谷當中。

  獄天宗並不制止鬥毆,卻嚴禁暗害謀殺。所以,每次掠影衛們要麼把人引出去幹掉,要麼就要把收拾善後的事情交給頂頭上司,偽裝現場,隨便按上一個死因。

  「就這裡吧,山清水秀,非常適合做你的送葬之地。」那人獰笑一聲,突然就向著葵卯發動了攻擊。

  葵卯剛一回身,迎面就是殺招,他不慌不忙,袖子一震,濛濛的青光形成護罩。

  殺招掩護,那人緊跟著連綿不絕的用法術攻擊葵卯,絲毫不給他喘息機會。

  想跟他比修為深厚?

  葵卯冷笑一聲,緊接著幾個大招發了出去,隨後放出短劍用法術控制著攻擊那人的後路。

  雙方接連不斷的釋放各種凶狠法術,個個都是置人於死地的絕招。

  那人內心大笑,跟他比真元深厚,簡直是找死。他根本就不是真元修士,而是血煉修士啊!

  綿綿密密的真元釋放著,血煉修士冷不丁的發出蘊含著腥氣的法器——血月戩。

  那血月戩爆發出一團團的血霧,遮蔽的山谷的上空。

  葵卯就等著這一刻,血煉修士放出殺招,內心上不由的出現一絲放鬆。葵卯魔種當中真元爆發,一股極強的力量穿透血霧,把正得意的血煉修士當胸穿透。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口中鮮血狂噴,咳著血沫不敢置信的說:「你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強的真元?」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他哪裡能知道魔種這種異於尋常,比同期修士丹田真元要容納很多的逆天秘寶呢。

  青年身若輕燕,輕輕的從他的身邊略過,短劍斜刺猛然一擊。他翩然的落地,抽出一塊方巾清理短劍上的血污,身後血煉修士丹田盡裂,轟然倒地。

  隔著一個山谷當中,高崖上正有兩個人在那裡。

  「祁大哥?」白揚帆奇怪的看著雙眼似乎失神了片刻的祁弒非。

  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在陽光下通透的好似瑰麗的寶石般閃耀,他眼珠轉了一下,看向站在對面的白揚帆,脣角彎了彎,說:「這些霧鳩草夠用了嗎?」

  白揚帆感激的點頭:「足夠使用了,還要多謝祁大哥竟然親自來陪我采這霧鳩草。」

  祁弒非輕笑:「你既然是煉製造化丹,自然是要越新鮮的效果越好。」

  白揚帆感慨的說:「我為這霧鳩草從西泗洲而來,找來找去還是天澗山脈當中的成色最佳,竟然連千年份的也有這許多。近些年來,西泗洲連百年的霧鳩草也難得一見了。」

  祁弒非不置可否,只是轉而說道:「白老弟不僅修為高深,就連這煉丹的手藝也精深。真是讓人佩服。」

  白揚帆笑了一下,說:「我御靈宗最擅長煉丹,尤其是我師尊。我不過是沾了師長的光,從小耳濡目染罷了。」

  祁弒非露出一絲好奇:「哦,白老弟能給愚兄詳細說說嗎?自從道修整體離開,我已很久不曾了解過西泗洲的宗門現狀了。」

  白揚帆點頭:「當然可以。」

  隨後,他就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自己師門當中的事情。

  祁弒非耳邊聽著白揚帆說話,時不時的還附和兩句,然而他的神念卻翻過山谷,跑到幾千丈遠的地方悄無聲息的注視著青年去了。

  他看著青年慢條斯理的處理屍體,把一切做的沒有遺留下一點的線索。

  祁弒非凌駕與絕大多數修士之上的境界,讓他一眼就看穿了葵卯身上所懷的魔種。

  原來是掠影啊……

  青年自然不知道他竟然一不小心在男神跟前小刷了一下存在感,他處理乾淨這個潛藏在獄天宗當中的血煉修士,若無其事的回到大比現場。在人群中混了一番之後,初步確定了下一個下手對象,就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扛著工具把堆積在角落裡邊的垃圾污漬清理乾淨。

  整個東渡洲魔道功法成百上千中,如今除了真元掠奪派之外,血煉和魂祭這兩種類型也壯大起來,似乎形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

  對比掠劫派,血煉和魂祭這兩種類型更加的要讓道修深惡痛絕。如果被掠劫派搶到東渡洲來,頂多是做個鼎爐而已,好歹還能留下一條小命在。如果運氣好了,將來說不定還能等到魔修厭煩那一天被放走。

  可是落到血煉和魂祭這兩種魔修手裡邊,那就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血煉需要鮮血,越高階的生靈血越好,而魂祭往往則是要抽取活人的神魂,越高等修士神魂越純淨能量越高。

  所以一般這兩種類型的魔修所過之處往往是生靈涂汰。

  之前沒有人管,只是禍禍東渡洲。後來引起了獄天宗一個魔君的反感,這些人竟然一個不小心把這魔君之前創建的小門派給滅門了。

  整個魔修當中畢竟還是傳統修真功法的修士最多,而獄天宗憑藉人數就能夠壓製血煉和魂祭。這兩種魔修最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不遠萬里的跑到西泗洲去洗劫。

  因為獄天宗從中作梗,心懷惡意而和不願意遠渡深淵的這兩種魔修就偷偷的偽裝加入獄天宗,今天偷一個人,明天弄一個人,這麼一點一點混著,慢慢的倒也能繼續生存下去。

  獄天宗當中修士太多了,失蹤一些根本就無人察覺,如果不是後來掠影成立了,這些魔修還指不定要挖掉多少墻角,害掉多少無防備的修士性命。

  重生前,葵卯一直待在下人區做粗使,他專門狩獵這些血煉和魂祭著。可以說,手中積攢了不少的人名單。

  大比期間,葵卯就專門清理這些對象。他有的時候是故意製造衝突事端,有的時候又是敲悶棍下黑手。

  幾次他在大比現場把人不知不覺的弄走,葵卯自以為乾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他的所做所為都被祁弒非看在眼中。

  起初第一次是巧合,而第二次、第三次祁弒非就覺得這種偶遇很有意味了。

  在祁弒非的支持下,白揚帆以嘉賓的身份參加了凝魂境的比試。白揚帆畢竟是祁弒非親自請來的客人,他要去參加比賽,祁弒非當然要全程相陪才不算失禮。

  第二次遇見是趕去擂台的途中,祁弒非在空中俯瞰,正好看見青年製造混亂,然後把人引走。而第三次,則是他落座在主位上,當青年出現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了。

  對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所有人的視線和心神都被場上白揚帆和禹橡的激烈鬥法所吸引的時候,乾脆利落的敲了一個倒霉鬼的悶棍,直接從人群腳底下把人弄走了。

  祁弒非當場就悶笑一聲,引來附近魔君和魔使們奇怪的目光。

  祁弒非眼光注視著越發激烈的鬥法,心裡卻覺得這小小的掠影衛真是膽大,竟然絲毫不怕被人發現。

  之後,每每祁弒非都刻意注視著青年,發覺他總是在大比現場附近把人弄走。

  這讓祁弒非不由得又想,這掠影衛莫非是故意在他眼前表現不成。如果真是這樣,祁弒非不得不說,他很成功的挑起了他的興趣。

  如果葵卯能夠知道這無心插柳,肯定要為這個美麗的誤會而激動不已。

  在魔尊跟前博眼球,那可是上位的捷徑啊!獄天宗當中每一個魔修都想著攀附強者,渴望上位者的提攜。這沒什麼值得斥責和羞恥的,魔修們就是這樣坦坦蕩蕩的功利主義者。

  這不過是人之常情,就連道修們也照樣如此,不過他們做的更含蓄,蒙上一層遮羞布而已。

  對比道修的彎彎繞繞,魔修們更加忠實於內心的慾望,並且願意為此而付出行動。

 

 

  ☆、第 8

 

  大比的結果,不出所料的白揚帆獲得了凝魂境的勝利。他不僅僅得到了獲勝者的獎勵,獄天宗的至高強者甚至打開自己的寶庫,讓他挑走了一件法器。

  這個時候白揚帆的實力已經得到了獄天宗上下的承認,所以面對這樣的結果,魔修們也只是羡慕嫉妒恨,再也沒有非議和下流的留言。

  葵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內心平靜。

  白揚帆收穫了他的戰利品,而葵卯也是滿載而歸,戰果頗豐。

  當他把一把銘牌擺在天乾的眼前,刻意挑跟他一天來看他笑話的乙未驚呆了。

  「這怎麼可能?」乙未不可思議的站起身,他這個月終於確定了鎖定人的身份,幹掉了他之後上交了銘牌。

  和葵卯的7個銘牌相比較,他孤零零的一個銘牌顯得滑稽又可笑。

  乙未在起岸堂當中還時不時的注意葵卯,發覺他沒有任何動作的時候內心暗自得意。卻想不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

  乙未越想越不服氣,然後他靈光一閃:「你一定是舞弊了!殺了無辜的門人弟子冒領功勛!!」乙未越想越肯定,只可能是這樣的,「好啊葵卯,你這可是死罪一條!」

  天乾看他手中這多的銘牌也很吃驚,不過單單上個月葵卯就交了4單,這個月7單也不是不可能。雖然這個數字著實有點出眾。不,是太出眾了。

  他探究的看著葵卯,沉聲說:「葵卯,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青年抬著頭用堅毅的目光跟頂頭上司對視,語氣堅定的說:「總領,屬下絕對沒有冒殺一人。」

  他手指著銘牌一一把這些人的身份和底細說清楚,每一個都說的清楚仔細。

  天乾淡淡的點頭,他既然坐在總領的位置上,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他刻意針對一些細節詢問,見青年都能夠一一的答上來,滿意的頷首。

  「不錯,做的很好。看來你的修煉又精進了很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形挺拔頎長的下屬,嘆了一句:「可惜了。」

  這聲可惜自然是感嘆葵卯的天分,空有使用法術戰鬥的天分卻沒有修煉的身體天賦,這種惋惜可以說是一種褒獎。乙未頓時不甘心又妒忌的看了葵卯一眼,他憤恨的垂下了頭。

  乙未覺得葵卯一定隱瞞了什麼,他不相信對方的成績,只恨不能逼問他說出來。

  掠影衛有自己獨立的調查權和行動權,作為總領天乾也不會在同門行動前要求匯報。掠影總體來說是個只管殺奸細,不關心其他的單純組織。

  只要掠影們能夠確定了,對方對獄天宗有害無益,就可以動手,寧錯殺不放過。

  可以說,自由心證定他人生死也不為過。

  成為掠影之後,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儘管好奇,天乾也不能出聲詢問。

  葵卯告退,乙未追在他的身後叫住他。

  「你以後可以在起岸堂行動了,之前的限製作廢。」乙未不甘願的說。現在限制不限制的根本就沒有用,而在讓葵卯在首領那裡告上一狀,乙未自己反倒要因為妨礙同僚行動而被責罰。

  葵卯眼神輕飄飄的在他的身上掃過:「你以為我需要你批准嗎?起岸堂還是留給你自己吧,免得功勛不夠降了品級,到時候跟你同期的我都會覺得面上無光。」

  說完這句話,葵卯轉身走了。把乙未一個人留在原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咬牙切齒的瞪著,手指尖深深的陷入肉中。

  過了盛夏,氣溫開始轉。傍晚時分,山嵐輕掃,山風吹過,萬千樹葉搖動發出悅耳動聽的嘩嘩聲,似海潮濤聲般波連不斷。葵卯按住被大風刮亂的鬢發,他扭頭渴慕的看著九極峰。

  下個月他就能升上一品,距離尊上又進了一步。他握了握拳,想著前方祁弒非正在那裡等他靠近,忽然渾身充滿力量,鬥志昂揚的走了。

  一個道修作為嘉賓得了凝魂境的勝者,這可是獄天宗萬年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之前白揚帆的名聲不廣,而現如今他自己用拳頭打出了名堂,就連大比之後的盛筵也可以坐在靠前的上座上。

  吳河和他的小弟們幾天的話題都圍繞著這場宗門盛筵,滿臉滿心的羡慕。這盛筵是只有勝利者和宗門上位者有資格參加的,像他們這種身份卑微的僕役就連去端茶送水都嫌髒了上人們的眼。

  青年垂著眼,認真的吃著飯,偶爾抬眼看著話語中心的吳河,用目光表明他在聽著對方的話語。可是其實他內心裡正把心思放在他處,盤算這晚上要做一些什麼準備,為了晚上魔尊的小宴。

  今晚,葵卯有著重生到現在最重要的一場行動。

  那就是要阻止一場暗殺。

  前生,在盛筵之後祁弒非又邀請白揚帆晚上去了天澗山脈北端的白鷺台談論這些日子大比所得,順便喝酒沐浴月華。

  因為這次是祁弒非單獨為白揚帆設了小宴,專門請他品嘗東渡洲的珍饈。

  東渡洲的魔修並不禁止口腹之欲,除了口腹之欲之外,甚至連其他的慾望也都並不克制。他們的理念就是順應心中所思所想,並不抑制內心的需求和渴望。

  除了好美食之外,還有好酒,好色,貪財,嗜賭者。這與道修們摒棄七情六慾修身修性大相徑庭,雙方的信念完全就是背道而馳。

  而就在這場小宴上祁弒非將要請白揚帆品嘗被獄天宗飼養了一千多年的珍獸馥鷺全宴。

  因為太過珍貴,所以這隻馥鷺是由專門負責膳食的領事錢四平親手烹制,現場為祁弒非製作。

  而葵卯此時就偽裝成了一個打下手的小廚,專門負責給錢四平遞東西。

  葵卯並不知道這場暗殺的刺殺者是誰,他只是事後從其他的掠影那裡知道這天晚上發生了一場刺殺。有祁弒非在場,刺殺者自然是沒有得逞,然而白揚帆卻中毒了。

  就是因為白揚帆中毒,才導致他在獄天宗停留的時間大大的延長,使得這倆人相處的時間更加的長久了。

  葵卯要阻止這場刺殺,並不是為白揚帆考慮,反而是想要讓他趕緊走人,免得尊上還要為他的病情而考慮。

  青年真小心謹慎的觀察著在場的所有人,而白鷺台上的宴席已經擺開,祁弒非正抬手請白揚帆飲酒。

  「白老弟,嘗嘗我珍藏多年的這壇伴長歡。」

  白揚帆神情微微一動,他驚訝的說:「這酒名叫伴長歡?難道釀酒的材料竟然是長歡玉蘭不成?」

  祁弒非朗笑一聲:「白老弟好見識,正是長歡玉蘭。」

  白揚帆控制不住的端起面前香氣四溢的酒杯,滿滿的飲下。隨著香醇的酒液在口腔裡滾動,漫過舌面味蕾,一股難以令修真者極端敏銳的五感也要滿足的純美深深的沁入心扉當中。

  隨著伴長歡順著咽喉滑入胃袋,一股濃郁澎湃的靈氣火辣辣的從胃中倒卷上來頂得白揚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嗝。

  這卻是靈氣太過濃郁來不及被他轉化吸收所致。這失態讓白揚帆窘迫的紅了那張俊朗爾雅的臉龐,他吶吶的說:「我失禮了,祁大哥勿怪。」

  祁弒非優美的脣線翹起,他輕笑道:「這可不怪你,是我忘了說,這釀酒的長歡玉蘭足有上千年份,靈力十足後勁強勁。未免老弟不勝酒力,還是要慢慢的飲才好。」

  這下白揚帆真的面赤耳紅了。他喏喏的答應,內心卻滿是震驚這位南境魔尊的奢華。

  那千年的馥鷺乃是上品的靈禽,靈智易開,在西泗洲是最佳的馭獸之一。現如今道修們見到一隻百年齡的馥鷺無不為了爭搶而大打出手。就算自己不會駕馭靈獸,也要賣到坊市大賺一筆。而到了這獄天宗千年的馥鷺竟然拿來烹飪就為了口腹之欲,簡直暴殄天物!

  還有這長歡玉蘭,乃是不可多得丹方輔藥,能與多種主材搭配大大的提高丹藥的品級。在西泗洲因為常年來巨大的需求被過度采摘,現如今只有御靈宗的靈藥園種植著數頃而已,其他地方已經絕跡。這祁弒非竟然千年份的長歡玉蘭用來釀酒,更是窮奢極華到了極點!

  白揚帆早就聽說過東渡洲遍地都是珍草靈獸,是個富華之地。原來還覺得言過其辭,可是現如今被款待了這場足以引起道修暴動的豪華酒宴,才算是徹底的體悟到,富華一詞還不足以形容東渡洲的奢靡。

  白揚帆內心感慨,手中卻不由的又夾了一筷子馥鷺的嬌嫩的腹肉。

  原來這馥鷺的肉這般都爽滑可口,真是太好吃了……

  原本白揚帆早就淡了這些享受,不是因為他不喜歡,而是隨著修為的增長,入口的東西越發的挑剔起來。

 

 

  ☆、第 9

 

  那些充滿靈氣的禽獸還有靈草靈木更是要優先修煉使用,於是他們順應的戒掉了口腹之欲。要是有哪一個表現出某種嗜好,反而要被嗤笑道心不堅定,六根不清淨。

  如果周圍的人都是一樣主動或者是被動的清心寡慾也沒有什麼,反正大家都辟谷,再加上那些凡俗的食物和美酒著實不能入口,也就一樣輕省了。

  可是讓一個嘴裡寡淡了幾百年的人,一下子品嘗了人間至臻的美味美酒,再怎麼道心堅定也是要動搖的。更何況白揚帆這麼一個不足千歲的年輕修士,道心還沒有如磐石般堅硬。

  原來不是食物不好吃,美酒不好喝,而是材料不對!

  就算是師尊來此,怕也是舍不得浪費了這千年馥鷺的肉烹調的美食和這千年長歡玉蘭釀成的醇酒吧?白揚帆心裡這麼對自己說著,越發的心安理得起來,吃的更加的過癮了。

  祁弒非見他吃的爽快,作為宴請的主人也挺高興。於是賓主盡歡,白鷺台上杯籌交錯,皆盡酣然。

  酒席過半,白揚帆心生感慨,今日算是享盡了口福。一想到將來回到東渡洲白揚帆就覺得惋惜,怕是以後再沒有機會品嘗。

  只可惜他終究是要回去宗門的,一瞬間白揚帆閃過一絲貪心,要是他能夠常駐東渡洲就好了,可以盡情的享用這裡的繁華。有數不盡的靈草不說,還可以把這道修人人爭搶的珍禽當做下酒菜佐酒。

  別看白揚帆雖然會這麼私心裡想,然而他卻是一個十分戀舊的人。真要讓他把宗門師尊還有師弟妹們拋下,他還真是舍不得。

  當然,要是能有一天御靈宗整體搬遷到東渡洲就最好了,簡直兩全其美!

  滿滿一壇的伴長歡大部分給白揚帆喝掉,伴長歡的原材料靈力十足,溢出的靈氣白揚帆甚至都來不及吸收就散逸。不過現在白揚帆也不在乎那些靈氣不靈氣,他完全的沉醉在了這美酒的甘美當中。

  很少飲酒,白揚帆早就忘記了醉酒是什麼狀態。這伴長歡的後勁十足,就算是祁弒非也面色紅潤,雙眸瀲灩,脣瓣被酒水潤澤的緋紅。他斜斜的依靠在身後的高背座椅上,似醉非醉的半垂著的眼簾。

  看著魔尊如此微醺的樣子,葵卯不禁有點擔憂,隨後又有些恍然。

  他就說麼,尊上乃是大乘境的強者,而那白揚帆也好歹是凝魂境,前生竟然還會發生被刺殺弄的受傷中毒。南境魔尊跟前發生刺殺事件,簡直讓人很不可理解好嗎!

  青年原本就處於藏身於微末當中,接觸到的也多是中底層的魔修。他並不曾了解,這世界上竟然能有把修真者都醉倒的靈酒。

  就在他內心發現什麼新大陸一般的驚奇時,異變突起!

  站在錢四平一邊輔助他為剛剛熄火正要裝盤的菜肴的膳食堂二廚,突然一把把灶台掀飛。

  錢四平驚叫一聲。常年蹲守在灶台跟前,對著美食有著異乎尋常的愛好的膳食主管第一反應竟然是「這鍋馥鷺可不能掉地了」。他身體自動的向著飛出去的鍋追過去,而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二廚已經向著白揚帆殺了過去。

  刺殺?!

  錢四平頭皮發麻,心驚膽戰。他大叫一聲「有刺客!」,手裡邊端著的鍋卻沒有捨得扔,竟然是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等著別人去護駕。

  葵卯咒罵一聲:「無用!」神情凜然的朝著二廚的背後撲了過去。

  不過是瞬息的功夫,二廚已經飛掠到了白鷺台上,他手上帶出青白色一道陰測測的光芒就向著白揚帆抓去。

  祁弒非似乎真的醉了,只是半抬起頭,目光迷濛,似乎被眼前的情景驚訝的有點清醒。他手指輕抬,似動非動,似乎也來不及去擋下這一擊了。

  「你敢!!」

  青年舌綻春雷,一聲怒喝,魔種積蓄數日的真元猛然爆發,白鷺台上一陣暴烈的靈氣劇烈的攪動,撕扯空氣倒卷。白鷺台所在的山峰竟然突發一陣颶風,一陣飛沙走石,竟讓人一時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一支短劍伴著數到青光,瞬息而至,向著二廚的背後激射。

  「可恨!」

  那刺殺者如果鐵了心去抓白揚帆也能得逞,只不過卻要付出性命代價,如此玉石俱焚的下場,讓二廚可不甘心。他堪堪的向著旁邊一躲,短劍青光擦肩飛射到半空當中。而後,刺殺者竟然丟下白揚帆向著白鷺台下的深崖撲了下去。

  青年來不及多想,緊跟著縱身跳下了山崖。

  那一刻,月光斜照,穿透他的身形,剪成一道驚若翩鴻的掠影。他的側面只露出一點,卻凜然而堅定,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在祁弒非的視野當中留下深深的印刻,久久的停留在他的腦海當中。

  半晌,被酒精麻痺了所有的警醒,遲鈍的要命的白揚帆才開始有所反應。

  「怎麼?」他已爛醉如泥,撐著胳膊,搖晃的想要站起身,「那是誰?」

  祁弒非雙眼轉瞬清明,轉過身,手指一彈。一團白光沒入白揚帆的後腦,他頓時癱軟了下去,鼾聲大起。

  暴烈的靈力散去,視線重新清晰起來,祁弒非站著,夜間微風輕拂,吹動他的長衫隨風飛蕩。他居高臨下的望著膳食堂在下方空地上擺開的臨時灶台。

  祁弒非眼神冰冷的看著錢四平,他勾起一個寒氣四溢的笑:「看來在你的眼中,本尊竟然比不得馥鷺重要呢……」

  錢四平腦袋一涼,這才發現他剛才似乎犯了一個要命的錯誤。

  雖然魔道以實力為尊,生死自負。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在這時袖手旁觀,魔尊不會看他不順眼。

  在這種遭到刺殺的生死關頭,錢四平竟然只是口頭上喊了一聲,手裡端著鍋不撒手,連意思意思都懶的做出。簡直是把自己的脖子往鋼刀上撞的找死行為。

  錢四平手裡的鍋頓時被他扔到一邊,他跪下伏底身體,額頭重重的叩在地上:「尊上!小人知錯了,饒了小人吧!!」

  祁弒非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淡淡的說:「既然你如此喜歡那馥鷺,不如本尊就送你和它去作伴。」

  錢四平驚駭的抬頭,卻瞬間僵硬如石,然後碎裂成齏粉,被一股風吹散,在世間再也找不出此人存在的痕跡。

  祁弒非發出一道傳訊符,召喚掠影衛總領天乾前來。

  他漫步走到白鷺台的邊緣,雙瞳微微失焦,用神念搜尋到那道身影。

  青年還在與那刺殺者激戰,那人是一魂祭修煉者。倆人輾轉騰挪,光影交錯,招招狠辣,式式刁鑽,法術法器碰撞導致崩山裂地,場面極為激烈。

  祁弒非冷哼一聲。

  白揚帆乃是世間少見的純靈體,不只是身體對靈力的反應敏感,就連神魂也是少見的純粹,自然引得那些潛藏的魂祭修真者按耐不住,就算是要鋌而走險也要試上一試。

  懷帶魔種的掠影衛靠近本來就能令他發現異常,再加上祁弒非此前幾次關注青年,看見葵卯出現就有所察覺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

  果然那膳食堂兩個真廚師當中一人趁著他微醺之時發起偷襲,而那青年也果斷的攔截追殺。

  雖然他跳出來有點擾亂自己的安排,不過倒也無妨。

  祁弒非還在遙望,欣賞著青年狠辣的拼殺,掠影衛的總領天乾到了。

  「屬下掠影衛總領天乾叩見尊上。」

  祁弒非頭也不回的說:「膳食堂三人因行事失儀被本尊處置了,你下去之後就把這件事情傳出去。」

  「?」天乾不解的抬頭,不明白魔尊叫他過來說這麼一句話的意思。

  「你照實傳出去就是了。」

  「是,屬下謹遵上諭,這就去辦。」

  祁弒非在那裡站著,天乾在這邊恭謹的候著。

  過了一會兒,祁弒非眸光閃過一道興味,脣角露出一個弧度,手指輕敲。

  青年終於拼死了那個刺殺者,自己也受了頗重的傷,渾身上下被鮮血浸染的模樣格外的引人。他拖著受傷的身體踉蹌的落地,緩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把現場處理乾淨,慢慢的向著主峰行去。

  等青年完全消失在神念當中,祁弒非這才想起天乾還恭候,他轉身從白鷺台走下來對他說:「把掠影衛近期的功勛名錄送到九極峰。」

  說完這句話,祁弒非就飛掠而去。至於白揚帆,就讓他在這裡睡到醒來好了。

  為了避免再次發生暗殺事件,祁弒非特意設下了禁制。

  天乾摸不到頭腦的把功勛名錄交給了祁弒非。想不明白魔尊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平常這名錄只是交給魔君看看就算了。

  身為獄天宗的至高強者,祁弒非平時是不怎麼管事的。

  因為祁弒非懶得管,獄天宗現在沒有正式的宗主,而平日裡的日常管理則交給一位魔君代掌宗主之職。

  這個代宗主沒有什麼實權,偏偏還要整天處理一些瑣碎的事情,太耽誤他們修煉了,幾個魔君避之唯恐不及。最後無奈之下,只好輪流來做這個代宗主。

  祁弒非端坐在主位奢華的御座上,手指在名錄上劃過一個個代號。

  他不知道青年的名字,但是他知道近期除掉釘子最多的那個肯定就是他。

  祁弒非琥珀色的眼睛閃動了一下,指尖停在葵卯的名字上。他輕啟嘴脣,低語:「這就是你嗎?」

 

 ☆、第10

 

  魔道的人都會崇拜強者,可是像青年眼神那樣熱烈,情感澎湃同時卻激烈的仇恨白揚帆的人可是很少見的。

  這非同尋常的排斥,引起了祁弒非的在意。他為什麼那麼仇恨白揚帆?

  祁弒非歪了歪頭,玄青色的發絲滑落,他輕輕的合上名錄。

  莫非是嫉妒?

  「呵~」祁弒非胸膛裡震出一聲輕笑,「有趣。」

  葵卯並不知道他的行為在祁弒非的眼裡全然的變了味道,對方對他的感想跟他期望的相差十萬八千里,而這在不久的將來將會帶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這時正老老實實的養傷,同時繼續維持著表面的人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天在白鷺台刺殺者竟然是個境界在他之上的凝魂境修真者。葵卯的魔種只有歸元境界,如果不是依仗在前生接連不斷的戰鬥磨練出來的經驗,他很可能會死在對方的手中,而不是把對方斬殺。

  等葵卯把這人的身份銘牌上報給頂頭上司的時候,天乾這才知道祁弒非那句話的意思。

  原來葵卯執行清除工作的時候,正有人在現場,按照他們的規矩自然是要清理掉級別不夠的知情人。而尊上不過是隨手除去了那個目擊者,讓掠影衛按照常規善後罷了。

  白揚帆那時酩酊大醉,記憶根本不牢靠——再加上祁弒非最後用法術矇蔽了他最後的記憶,白揚帆醒來之後什麼都不會記得。

  葵卯還以為尊上那個時候也醉得不清楚了。他原本打算就是佯裝出膳食堂的小廚遇見刺殺,勇救尊上的戲碼,在白揚帆和錢四平跟前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份。

  他那時來不及跟祁弒非正式見禮,之後又滿身狼狽不願在對方眼前失禮。再說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資格直接面陳,於是葵卯等見到天乾的時候就請求上司代替他去陳情。

  這讓他驚喜又懊惱,居然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

  不過再給他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先阻止那魂祭修士刺殺白揚帆。

  這次白揚帆沒有受傷中毒,反而因為喝了一個爛醉醉倒在白鷺台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羞愧的無法繼續待下去,提前告辭了!

  哼,終於滾了。葵卯達成所願,心裡暢快不已。

  前次白揚帆受傷,又中了難解的毒,尊上不得不親自照料他,還要為他解去沾染在心魂上的陰毒,倆人相伴足足有一年多的時間。

  這次沒有朝夕相對,尊上應該不會那麼信任對方了吧?葵卯暗自猜想著。

  如果這樣也沒有辦法改變尊上的想法……

  青年烏黑的雙眼黯了黯,隨後他抬起頭,握著拳思忖。他要在那之前獲得更高的職務,至少要當個頭領,能夠隨意出入宗門。

  由於這次葵卯越階斬殺了比他修為高的目標,所獲得的功勛加倍,他被提前提拔成了一品。

  有的時候釘子們潛藏的時間太久,或者是生出異心叛變的時候已經在宗門當中深處高位,就需要稟報代宗主,由修為更高的魔君們動手。

  天乾也不會強要要求讓掠影們去做超出自己能力極限的事情,他們只要調查出來就可以。但是,如果掠影衛親自動手,不管是設伏還是強殺,天乾也不會埋沒這份卓越的功績。

  不僅僅會給予翻倍的功勛,還能夠得到額外的獎勵。

  為了表彰葵卯出眾的成績,用他的事例激勵其他屬下,天乾難得的聚齊了所有此時正在獄天宗的掠影衛。

  「對於有著傑出貢獻的掠影,宗門的封賞從來都不會吝嗇。這顆能夠增加五百年壽元的奪天丹就是額外的獎品!」天乾手指捏著一個白玉小瓶,他的話猶如投入水池的一顆小石子,在掠影們心中引起一陣陣波瀾。

  雖然掠影們身負魔種,有著歸元境的修為,看似跟其他貨真價實的修真者沒有什麼區別。可是他們的身體並不如那些真正經歷過蛻凡、守一、歸元三個境界的修真者身體經過不停的靈力回轉衝刷淬煉,逐漸脫離凡體,變的更加長壽。

  他們只是空有歸元的境界,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壽命。

  而能夠延伸他們壽元的便是這種奪天丹。

  這種奪天丹雖然製造起來並不需要多麼珍奇的天材地寶,可是因為它的冷僻讓會製造者寥寥。掠影們並沒有什麼途徑去獲取這種丹藥,只能等升至一品之後用大筆的功勛去換。

  現在就在他們的眼前有同僚白得了一顆,怎麼不讓他們心生想法。

  天乾卻不管底下屬下們神情上的異樣,只是把葵卯叫到跟前,把奪天丹倒在他的手心:「葵卯,這是你應得的。現在,服下它吧。」

  「是!」葵卯感激的看著天乾,知道這是上司刻意回護才會讓他現場就吃下去,打消其他人的雜念。

  青年乾脆利落的把奪天丹吃了下去,一股溫暖的熱流向著四肢百骸散開,一種勃勃的生機開始改造他的身體。

  「我今天只是要讓你們知道,只要你們有本事,奪天丹根本就不是問題!你們一直以為這很難,其實一點也不難!就看你們夠不夠狠,敢不敢拼!當然我說這話,並不是讓你們自不量力的去送死。而是要懂得有勇有謀,審時度勢,抓住機會,利用形勢……」天乾讓葵卯回到自己的位置,對著其他的人訓話道。

  葵卯抬著頭,專注的看著前方上司慷慨激昂。

  而站在他斜後方的乙未眼睛發紅的看著這個愈發得意的對頭。他不只是奪去了弟弟的名額,還越爬越高。讓乙未心生不甘的同時又有種恐慌,他被越落越遠,差距越大就讓乙未內心有一種無底的空無越大。

  這種感覺讓被他壓迫的喘不過氣,幾乎有一種萬劫不復的預感。

  他想不明白這種感覺因何而來,只是直覺的知道,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葵卯而什麼都不做,他不能坐以待斃!

  從小峰迴到起岸堂,乙未越想腦子裡邊越是清明。

  他起身離開自己居住的木屋,把平日裡跟隨在他身後的那些人聚集起來。

  「跟著吳河那些人混的那個趙三滿,你們誰對他比較了解?!」乙未一臉陰沉的坐在一塊大石上,他的對面站著五個人。

  這些人當中不只是有煉體境的普通人,其中還有一個蛻凡境和一個守一境的修真者。這兩個人,一個是因為不小心得罪了魔使而被處罰做雜役,另外一個則是因為觸犯了獄天宗的宗規被懲罰。

  這兩個人之所以對乙未服氣,是因為乙未曾經的境界在倆人之上,在修煉上有所指點。而這兩個人也是乙未刻意籠絡來做手下,畢竟如果沒有兩個強力的打手,作為從高階修士跌落下來的廢人一個,在這獄天宗當中可是有人專門條件這樣的人故意折磨。

  「怎麼了,謝大哥?那個窩囊廢得罪您了?」說話的守一境修士性格比較跋扈,之前衝撞了魔使被懲罰也不知悔改,做事仍然我行我素。他拍著胸脯說:「交給我吧,保證整治得他服服帖帖的!」

  蛻凡境的那個雖然修為低一些不過說話比起守一境的那個更加的狂,他說:「謝大哥,您要是看他不順眼,那好辦。只要我跟我兄弟抵個話,就能讓刑律司的巡弋隨便找個由頭把趙三滿抓走。倒時候您是要殺要剮的都行。」

  雖然這兩個打手提議都很合乙未的心意,只不過他們兩個畢竟是掠影,私交私怨都不允許存在,更別說同室操戈,這是絕對被嚴厲禁止的。到時候被捅上去,乙未絕對會被嚴懲不貸。

  「不,不能這麼直接的動他。」乙未不甘心的說道,「這人是林管事調來的,誰知道他上邊有什麼人。」

  甘心為他鞍前馬後為他充當小弟的一個雜役說:「上人,您想怎麼料理他?」

  這個小弟別看只是個煉體境的普通人,卻很得乙未的心。雖然明面上他偽裝的這個謝長壽是個落魄了的前歸元修士,這個小弟卻仍然恭敬的用上人這個尊稱稱呼他。

  乙未深深的看了這個小弟一眼,說:「你去,暗中找幾個煉體境的人,分批分次,打亂順序的跟蹤他。我要掌握他的具體行蹤,不管他幹什麼,只要你們看到的都要告訴我!」

  他之前密集的誘殺血煉修真者和魂祭修真者,哪裡得到的消息?絕不可能是他自己發現的!

  他每天的行動十分規律,從來沒有請過一次假,更沒有過一次無故外出。至少乙未從來沒有看到過他一次搜集信息判斷調查。

  上報那天,乙未當時就覺得葵卯不合常理,可恨當時卻被葵卯在天乾跟前矇混過關。

  短短的一個月內,7個任務目標,沒有一個錯誤。這當中一定有蹊蹺,他一定要找出這個秘密來!

  

  ☆、第 11

 

  取下魔種,沒有秘寶加持,掠影衛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煉體境凡人。所以,他們偽裝起來才能夠騙過所有的人。

  誰能想到眼前這麼一個混在人堆裡絲毫不起眼的人,就是那殺人不眨眼虛無縹緲的掠影潛伏者呢。

  在潛伏時,葵卯跟其他任何一個掠影一樣,都把魔種取下,存放在位置隱蔽的納物空間法器當中。

  雖然納物空間法器算是修真界當中最常見的法器類,不過那大多數都被做成袋子、指環、手鐲、腰帶等等。位置比較顯眼,不適合給需要較強隱蔽性的掠影使用。

  每一個掠影的納物空間法器都是貼身收藏,盡量的不起眼。青年的納物空間是一個圓圓的紐扣,之前就被縫在衣服上。

  只不過再怎麼隱蔽偽裝,這圓扣也是身外之物,前生硬是被心思如發道修追擊者發現搶奪了去。之後為了拿回這枚圓扣,葵卯費盡心機。

  而這一次回到過去的時間節點,葵卯醒來之後立刻把納物空間的存放之處從衣襟上拔下,改到他逃亡當中已經習慣了的位置。

  現在魔種就被放在裡邊,方便他隨時可以裝備上。

  葵卯日常的時候,不僅僅人設平凡,他的警戒範圍也只是符合尋常煉體境凡修的標準。

  乙未的那個小弟發動人手,找來了不下二十個的雜役。

  這個時候乙未這個身份就突現出來,抱大腿想要跟他沾上邊的凡修滿口答應,個個搞得跟掠影們這些從事地下工作一樣嚴格的分時段,分路段的跟著葵卯。

  乙未這個掠影出身的人自然知道該如何避開敏感警惕的同僚的視線和注意,而同時又能夠搜集到自己想要的線索。

  把二十多個人忙碌了多半個月的信息匯總到一起,乙未沒有一點發現,葵卯的行動太規律了。他每日早晨清晨去食堂用飯,完後就開始巡山清理那些法陣死角,乾到中午回來吃飯,下午進入屬於自己的木屋打坐修煉,晚上出來吃飯之後早早的就歇息下了。

  沒有一點可疑,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木訥老實沒有交際生活的雜役形象。簡直可以被當做掠影們偽裝教程來學習。

  乙未待在自己的木屋裡,手上翻著這些匯集起來的日常信息。他憤怒的把手中的冊子摔在桌子上,焦躁的在屋內來回的走動。

  他怎麼可能會一點異常行為都沒有?難道是發覺了我在讓人跟蹤調查他?乙未暗想。隨後他搖頭否定,他制定的流程非常的隱蔽,他很自信,就算是要去跟蹤頂頭上司天乾都不會被發現。

  那就是葵卯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然後乙未意識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做,這才是最大最明顯的異常!他懊惱自己被一葉障目,怎麼連這麼明顯的破綻都沒有發現。

  如果葵卯根本就沒有去做調查,或者他根本就一點都不需要去調查!他知道這些不過是因為他跟他們一樣,他是他們內部的人員,所以他才可以不需要去調查就直接行動!

  乙未被這個發現激動的發抖。

  這太驚人了。原來葵卯竟然是個潛藏的這麼深的釘子,至於他為什麼要跟那些人自相殘殺,這還用想嗎?一定是被扔出來迷惑視線,或者就根本是為了把葵卯推到掠影的高位上去。

  掠影這個部門非常的隱秘,可以獲得幾乎獄天宗當中所有的地方的信息。包括所有的堂、司、旁峰、主峰,甚至是祁弒非的九極峰!!

  天啊,他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陰謀!

  乙未越想越興奮,他自以為他發現了葵卯不為人知的真面目。

  這下,不僅可以一舉把葵卯扯下來,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還可以立一個大大的功勞!

  想起被葵卯吞下去的奪天丹,乙未就嫉妒的眼紅。想來如果他把葵卯檢舉揭發的功勞,也能頂的上一顆奪天丹吧?

  十月裡,天氣驟然轉涼,接連下了幾天的小雨過後,北風一吹,枝頭的落葉紛紛揚揚的飄灑,隨風搖擺。

  那情景,把主峰裝點的如夢似幻,宛如仙境。落葉散落到地面上,不一會兒就自動的被清理乾淨,只可惜這種表面上的潔淨,卻是要雜役們加班加點的去清楚法陣污垢積蓄點。

  就在這一天,雜役們忙的腳不沾地,乙未的小弟突然來報告,趙三滿趁人忙亂的時候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乙未頓時有所猜測,他又有點著急。

  葵卯準是又一次行動了!

  他要破壞對方的計劃,不能讓他繼續矇蔽上峰們。

  乙未穿上自己的深色勁衣,離開起岸堂,向著天澗山脈的山谷當中找去。

  掠影們都喜歡把人弄到這邊,或者是在這邊設伏動手。天高地遠、人跡罕至的地方,殺人越貨的黃金地點。

  乙未的身影飛掠過一個又一個的山谷,卻一無所獲,就在他以為這一次又要空手而歸的時候,卻正好讓他在最後關頭找到了。

  那是在一片有著毒障的沼澤深谷,葵卯滿身狼狽,身上布滿傷痕,而他的對手也好不了那裡去,明顯可以看出後繼乏力。

  眼見那人就要死在葵卯的法術之下,乙未突然橫空殺出,他出人意料的直接把葵卯的法術化解,一下子把那魔修給制住。

  葵卯的真元幾乎要見底,看見乙未把那魔修控制住,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是提起靈力警惕著他。

  「是你?」葵卯抹去流到眼皮上方的血跡,他平緩自己的呼吸,嘲諷而不屑的說:「你這是做什麼?想要不勞而獲嗎?」

  乙未聽了他的話,不怒反笑:「哈哈,葵卯!今天算是讓我抓住你的把柄了吧!」

  葵卯定了定神,看著乙未狂喜到失常的神情,肯定的說:「你瘋了。」

  乙未冷笑一聲,暴喝道:「葵卯!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裝了!你的真面目已經被我識破。我不知道你背後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潛入掠影的選拔當中。但是你別想用你這些同類的性命換取你自己的功勛,爬到高處刺探宗門秘密然後再出賣背叛!」

  葵卯一瞬間有點蒙,他不知道乙未的神邏輯是怎麼來的,怎麼就能得出他是一個潛伏釘子的結論。

  葵卯怒道:「完全不知道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離譜的事情你也能說的出來!」

  乙未冷哼一聲,隨後他揪起手中被打了個半死的魔修,喝問道:「我問你,你眼前這個是不是你的同夥?!只要你老是把他和你共謀的事情招出來,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那魔修口鼻出血,滿臉狼藉,他呸了一聲說:「原來你們就是傳說當中的掠影!好一個內部監察,平白無故的就想要誣陷好人!」

  乙未怒道:「你不用替他隱瞞,老實招供,還是你想要去刑律司的被刑問伺候?!」

  那魔修神情一變,譏諷的笑道:「你以為爺爺會怕你?更何況我根本跟那人不認識,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找上我。爺爺清白無辜不知道觸犯了那一條的門規禁律,讓你們這幫殺手動手?!要不給我說出個道理來,就是一個戕害同門的大罪!」

  乙未以往也不是沒有遇見過死不承認不知悔改的釘子,只不過他們一般都是直接動手,很少會動嘴皮子辯論。說他是說不贏,於是乙未一道法術順著他揪著對方的手刺進對方的身體裡。

  魔修身體裡骨髓都要被炸出來的劇痛,讓他發出悲慘的哀嚎。

  乙未輕描淡寫的說:「別以為我們掠影不會刑問的手段。既然你不想說,就留著慢慢的享受吧。」

  乙未提著那魔修就要掠走,葵卯體內真元空虛,勉強跟上他的速度:「你到底要幹什麼?!」

  乙未朝他獰笑一聲:「揭發你這個奸細!」

  他的惡意鮮明的幾乎要朝著葵卯撲過來,葵卯真元一陣滯悶,竟然被乙未甩脫了。

  葵卯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臉色很是不好看。

  他也不知道這回乙未竟然會做出這種瘋狂之舉,竟然全然的沒有準備。

  青年懊惱的是偏偏這回是處理這個魔修被撞見,如果是個道修或者是血煉、魂祭的修真者還好分辨,魔修的就要謹防被反咬一口,需要格外的謹慎調查。這次他一是因為養傷,二是為了積攢更多的真元,就沒有多做樣子,肯定是被乙未發現了這點揪住不放。

  葵卯閉了閉眼睛,覺得事情橫生枝節,憑添麻煩。

  掠影衛以前還從來沒有發生過檢舉同僚的先例,天乾和其他領事都非常的重視。

  葵卯根本就來不及歇口氣,到了小峰就直接面對三堂會審。

 

 

  ☆、第 12

 

  天乾對葵卯本身還是比較信任的,不過這次因為事態嚴重,也不得不一臉嚴肅的秉公處理。

  「葵卯,面對乙未的指控你有什麼辯解嗎?」

  葵卯心平氣和的說:「這完全就是污衊。啟稟總領,乙未跟屬下原本是同一批進入掠影,在此前的選拔當中,候選者有他的弟弟。當時屬下被選上,而他的弟弟卻落了選,故而一直對屬下心有芥蒂。」

  天乾眉毛一皺,沉聲對乙未說:「所以你這次是挾私尋事?」

  乙未被戳中內心深處的痛處,他大聲的反駁道:「不,絕不是如此。屬下弟弟雖然落選,那不過是因為技不如人,所以屬下並不曾對葵卯心懷仇恨。這次完全就是為了完成一個掠影的職責,掠影的任務不正是排查鏟除有異心的人,不管這個人是誰,身處什麼樣的位置麼?我正是因為懷疑葵卯所以才檢舉了他!」

  天乾嘴角抽了一下,說:「這麼說你倒是盡忠職守咯?」

  乙未立刻把這話當做的誇獎,低頭說:「屬下不過是做些分內之事。」

  天乾噎了一噎,然後說:「你既有檢舉的資格,就要承擔做這件事情的後果。如果最後證明你錯了,你可以要受到處罰的!」要不然以後隨便一個人懷疑同僚然後就這麼檢舉一下,掠影之間還有信任?

  乙未猛地抬頭,看著天乾面無表情的臉,嘴裡說道:「我相信總領大人會秉公處理,絕不會徇私!」

  天乾內心一陣惱怒,這是說他會不公正麼?!

  他臉色更冷的說道:「如果葵卯是奸細,我立刻處死他。如果他不是奸細,你誣陷同門又該怎麼說?」

  乙未抬首挺胸:「如果葵卯僥倖不是,屬下甘願降級受罰。」

  天乾鼻子裡邊噴了一聲冷哼,對乙未前所未有的厭惡。此人不僅氣量狹小,嫉妒賢良,甚至還偷奸耍滑,不堪大用!

  他對葵卯是性質嚴重的質疑,弄不好是要丟掉性命,而他搞錯了卻妄想降個級別就逃脫處罰。想得美!

  他冷酷的說:「如果葵卯被證明是清白的,那麼乙未將被褫奪二品級別,並同時剝奪魔種打回訓練營,從新接受訓練。」乙未臉色一青,天乾又補了最後一刀:「從山脈野訓開始!」

  乙未頭皮一麻,心頭一涼,他弟弟就是死在山脈野訓當中!

  乙未吞了吞口水,這後果嚴重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他驚魂不定的說:「葵卯一定是奸細沒錯。」

  說完這個,乙未就把他這些天搜集到的匯總冊子呈上去,讓天乾和其他領事過目。

  「我自從有了懷疑之後,就暗中調查葵卯的行動——這是正規的做事程序,」乙未強調,「我發覺葵卯根本就無所為,等到今日他在沒有調查下就外出伏殺這人。」

  天乾快速的翻完了冊子,他也是從末流掠影一步一步升上來的,自然會總結提煉這些匯編在一起的日程。這冊子看了就一個結果,葵卯確實沒有任何的行動。

  他把冊子遞給旁邊的其他領事,抬眼看葵卯:「你既然沒有調查取證,又是為何確定這人有問題?」

  這時底下那個魔修突然撒潑打滾一樣的在地上滾動。他被法術禁制,不能用靈力也不能說話,只能用這種方法引起注意。

  葵卯眉心一皺,內心自然知道這人想要打著脫罪的主意,他冷笑了一下。

  底下一人動作那麼大,自然引起會堂上所有人的注意。

  天乾一抬手,抹去他身上的禁制。

  那魔修翻起身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求總領大人為小修做主啊!小修本是彤德郡一散修,完全就是仰慕獄天宗才來投奔,在加入獄天宗之後也和其他修士們相處和睦,不曾做出任何危害獄天宗的。不知怎麼地就讓這位掠影大人盯上,一上來就是招招狠毒的殺招。小修完全是無辜清白的!」

  天乾眉毛一挑,他們這些掠影從來都是直接了當的乾殺人勾當,從不會跟目標人物對話。宣布對方的罪行之後才動手殺人,那是刑律司才幹的事情。

  天乾懶洋洋的往後一靠,對葵卯說道:「這人是什麼情況?」

  葵卯絲毫沒有他正在被三堂會審的自覺,就跟日常匯報一樣,他上前一步,恭敬的對天乾行了一禮,然後開口說道:「此人名叫齊弘毅,表面看是彤德郡一散修,其實跟北境三絕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此人利用宗門大比管理出現疏漏的機會,從我宗門當中盜印了大量的功法玉簡。」

  那魔修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沒想到被葵卯發現。發覺無法狡賴,頓時一驚,掙扎著想要逃走。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就被一個領事下了禁制,未免他再次礙事乾脆利落的打暈扔在了一邊。

  葵卯視而不見的繼續說:「我正是在宗門大比期間意外發現的此人的不軌行為。他不日將把盜取的玉簡傳遞給另外一名魔修——這名魔修具體身份我還沒有調查出來,而這個人將會把這批玉簡攜帶離開南境,送回三絕門當中交給此門門主。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乾了,我從他往年在途仙閣取閱紀錄發現,每次大比同一時期他都會頻繁的出入。」

  當然,以上完全是他在重生前的調查資料,這次其實是真的沒有調查。

  「哦?」天乾身體一直,這種盜取功法的雖不常見,卻也發生過幾次,不過這些其他宗門潛伏進來的都非常隱秘不好抓住,難得竟然逮住一個活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葵卯,既然還有一名魔修沒有抓住,就應該留下他把那人帶出來才是。」

  葵卯面無表情的說:「屬下是掠影,做的是自己的分內之事。那魔修是外門之人,調查負責歸浮光所轄。」

  同樣是分內之事,讓葵卯說出來卻甩乙未一個境界遠。

  天乾笑了一聲,不管乙未臉上的難看,直白的說:「看來葵卯不是沒有調查就行動,而是在大比期間就做足了功夫。乙未,是你錯了。」

  乙未臉上慌亂,他腦袋裡邊嗡嗡的響,不敢相信這個結果。他又高亢而急促的說:「不!肯定不是這樣的!大比期間他才出去沒幾次,每次都是短短一段時間,根本不可能一邊殺人一邊調查。還有以前的那些被他殺了的,也太密集了,他來起岸堂這麼短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所有人的調查取證。大人,您相信我,葵卯絕對有所隱瞞!他藏的這麼嚴實,那肯定是一個驚人的隱秘。」

  天乾皺眉,嚴厲的說:「那你也不能污衊他本身是一個奸細釘子!這根本就是無中生事!葵卯是很出眾卓越,但是這出色卻不是你們懷疑的理由!按照你這個道理,和葵卯類似的以前和將來同樣功勛傑出的掠影衛就都成了可疑分子。光懷疑自己人,你們別的正事就都別幹了。無端的混亂和信任危機,會從內部將一個組織瓦解,如此下去掠影將不負復存在!」

  天乾越說越生氣,他站起來,低頭俯視站在下邊台階上青白著臉,瑟縮著肩膀的乙未,毫不留情的訓斥道:「你知道你自己造成了多麼惡略的影響?因為個人恩怨發生內部傾軋,這個先例絕對不能開!」他用冰冷的目光掃了一下乙未,攤開掌心說:「把你的魔種交出來,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掠影衛了!」

  乙未肝膽俱裂,驚懼惶恐,手足僵硬。

  乙未一動不動,天乾乾脆直接動手,整個手洞穿他的腰腹,手掌握住丹田內的魔種,直接剝奪了出來。

  自己取和被人強硬的剝除,那感覺完全不一樣的痛苦。腹部一個碩大的血洞往外淌著血,乙未渾身無力的癱軟在地,天乾冷道:「別讓他這麼幹脆痛快的死了,讓他活著接受懲罰!」

  「是!」

  一人上前給他止血,動作粗暴的拎起他的領子把乙未拖了出去。

  大堂內地上一道被拖拽的血痕,顯得格外凄慘恐怖。葵卯內心平靜,不為所動,乙未的所作所為絲毫不值得同情。

  天乾把魔種收好,讓其他人散去,只是留下葵卯。

  他用銳利的目光看著葵卯:「我不管你是怎麼做到的,只要你忠心耿耿你就仍然是獄天宗的掠影衛。如若不然,能給你的自然就能夠被收回去!以後行動的時候,多想想乙未的下場。」

  說完這句話,天乾不等葵卯有所反應就離開了,等他走了葵卯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 13

 

  葵卯回到自己的木屋,盤坐在修煉的位置上。

  他開始反省這段時間自己急功近利的行為。

  他內心當中太過焦躁迫切的想要站到尊上的身邊去,所以用重生前已知的那些奸細釘子短短幾月積累了大量的功勛,想要縮短時間迅速的升到一品掠影,然後再向著更上一步邁進。

  他卻無意識的忽略了別人會怎麼看待他這段時間的行為異常。

  青年覺得懊惱。他並不擅長陰謀詭計,對於做事的手段也趨向於直接粗暴,可以說是直線思考的思維讓他在這次的誣告事件當中吃了虧。

  他嘆口氣,幸好乙未的嫉妒心作祟,在這個時候檢舉了他。過段時間他打算清理完自己曾經親自動手和調查的那些釘子,就要去動別的掠影發現和處理的奸細。如果是換到那個時候被檢舉,他一定說不清楚是怎麼發現的,也沒有詳實的調查。

  葵卯從納物圓扣當中取出一張名單,這張單子上密密麻麻寫的都是後來經由其他的掠影處死的釘子。

  他沒有表情的用靈力一震,把這張能夠迅速的推上高位的名單震成齏粉。

  說起來他還要感謝乙未,今天的事情就好像是當頭喝棒打醒了他,提醒他做事不能太過心急,不顧一切。要不然很可能和原來的目標背道而馳,甚至事倍功半。

  葵卯沒有修煉的心情,躺到床上,無奈的閉上眼睛。

  明天開始,重新做一個循規蹈矩的掠影,按部就班的去繼續自己的任務吧。

  至於接近魔尊的事情,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如果乙未知道葵卯內心還在感激他今天的行為,說不定不用等掠影的領事動手,自己就衝進山脈當中喂了靈獸。

  只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好到那裡去,腹部的傷口被處理好了。乙未請求領事不要拿走他的納物空間,並且給予他一定的時間讓他回起岸堂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

  數千年來,乙未雖然是第一個誣告不成反被剝奪魔種打回原形的,但是他卻並不是第一個被降級處理,清除出去的。對於他並沒有前例可循,但是有相似的對照。倒也沒有拿走納物空間法器的規矩,所以乙未得以感激涕零的保留自己的納物空間。

  那領事也沒有經驗,覺得乙未被奪去了魔種根本就不怕他逃跑,就讓他回了起岸堂收拾東西,自己則在起岸堂的外邊等他。

  那領事表面上的身份是萬滔閣的一個小管事,他要是在起岸堂對一個雜役跟前跟後的也顯得太奇怪,不符合掠影做事低調的風格。

  於是,就這麼一個疏忽,乙未乘機跑到自己同住一片區域的小弟那裡去了。

  乙未敲開那個蛻凡境的小弟房門。那蛻凡境的小弟正在打坐修煉,看到他這會兒來挺驚訝:「謝大哥,出什麼事情了?!」

  乙未低聲而急促的對他說道:「謝長壽只是我表面上的身份,其實我真正的身份是掠影衛!」

  蛻凡境被他的話驚住了,萬萬沒想到他還有這個身份,還沒等他生出什麼感想,乙未就從自己的納物空間掏出了一大堆的靈石、靈丹塞給他。

  「這些你拿去!」乙未緊張的回頭張望四周,弄得那小弟也緊張了起來,發現沒有動靜才轉過頭來繼續對小弟說:「你不是說你在刑律司有人嗎?我們掠影當中出了一個潛伏的特別深的奸佞,我檢舉揭發他沒能成功,對方被掠影的總領包庇,反倒我現在要被處罰。你把我的這些話對你在刑律司的那個兄弟說,讓他去找刑律司的管事,這件事情覺不能讓那奸佞得逞,讓刑律司的管事插手辦了他!」

  乙未說的大義凌然,幾乎自己都對此深信不疑了。

  這事情太過重大,不過是個蛻凡境的小小修士的小弟差點嚇尿了。

  他哆嗦著手捧著那一大堆燙手山芋,哭喪著臉說:「其實我就只是認識一個巡弋,他跟刑律司的管事真的不熟!而且你身為掠影都沒有辦法扳倒對方更別說我們了。」

  乙未這才發現掠影在一般門徒心中神秘叵測的印象太過根深蒂固,竟然輕易的不敢招惹上。

  他一咬牙,乾脆把自己的法器也給拿了出來:「你把這個拿去!只要你把這件事情辦成了,我就有了翻身的可能。弄倒了那個奸佞可是大功一件,到時候我得了升遷,就做主把你吸收進掠影享受供奉!」

  蛻凡境的小弟一聽頓時也不打哆嗦了,緊緊的抓住乙未那件品級非常出眾的法器。他激動的鼻孔大張,氣息粗重地一口答應道:「沒問題,我一定讓我那兄弟把這件事捅給刑律司的管事!」

  乙未眼中閃過一道狠戾,他惡狠狠的說:「你記住了,這件事情只許成功,千萬不能失敗。還有,掠影的總領受了矇蔽,很可能會不配合。刑律司領事如果覺得自己權利不夠,就去把這件事稟告給代宗主石子墨,請他親自出面!」

  蛻凡境的小弟簡直要激動的暈厥過去了,他、他還從來沒有跟石子墨魔君說過話呢,這事情簡直要越鬧越大的架勢。

  乙未見時間不短了,就趕緊走了。

  他走之後蛻凡境的小弟也沒有耽擱,立刻拿著那一堆的靈石、靈藥去找他那個兄弟,至於那法器則被悄悄的昧下。

  葵卯本來就消耗了不少的真元,激烈的戰鬥過後身上也帶著傷,白天又經歷了一番那麼耗費精神的會審,這會兒早就已經睡著了。根本就不知道乙未竟然會悄無聲息的回來又走了。

  刑律司的管事名叫丘弘一,他是一名凝魂境的魔使。原本掠影的事務他沒有資格管,但是如果真如乙未所說掠影內部出現包庇奸佞的現象,誰知道他們除去的那些奸細釘子是不是真的奸細釘子?

  如此以往,獄天宗反倒是要受到大大的影響,他身為獄天宗的高層魔使不能不管。

  刑律司和掠影衛的職責上本來就有所重疊,不過刑律司在明面,掠影衛在暗處,做事非常的隱蔽讓人抓不住把柄,也就讓雙方沒有發生什麼瓜葛。

  但是如果掠影內部出現包庇罪行,倒是能夠輪到刑律司管上一管。掠影衛是個暗殺部門,誰掌握了它不亞於掌握了一柄尖刀。

  丘弘一有一點興奮,如果真的能夠借此插手其中,獲得的好處不言而喻。

  不過他倒也是聰明,明白乙未這是拿刑律司當槍使。他不能直白的以刑律司的管事直接越線接受乙未的跨部門跨階層的狀告。

  丘弘一坐在那裡想了想,最終還是如乙未所願,把這件事情繼續向上匯報,驚動了代宗主石子墨親自出馬。

  葵卯被驚醒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十分,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就被高他一個境界的丘弘一給制住,五感也被封閉。

  等他眼前重見光明的時候,人已經被法術束縛,限制了自由。

  青年轉頭,卻發現自己竟然在主殿當中,而坐在高位上的是代宗主石子墨,他正一臉肅穆的端坐在那裡。高座的台階下,輕易不能夠在其他人面前暴露的天乾正帶著遮掩的面具,用偽裝過後的聲音跟刑律司的丘弘一爭吵。

  「這件事情我們掠影內部已經有了結論,為什麼你們刑律司要干涉我們內部的事物?!這是越權!」天乾氣衝衝的怒吼。

  丘弘一也不甘示弱的高聲道:「如果你們內部出現腐化,危及的將是我們整個獄天宗的安危。這件事情出了為了避嫌本來就不應該讓你們內部自己處理,而是應該由其他的部門介入調查!」

  天乾氣笑了:「為了保持掠影的單一性和純粹性,當初創建的時候就已經樹立了規定,掠影衛只對宗主負責,其他人不得干涉。這條規定延伸,掠影之間也不得有私交私怨甚至是互相干涉,乙未他本身就因為心有芥蒂而懷恨在心,做這件事情的出發點就心懷惡意,自然是看什麼都是扭曲有問題。他的話不能采信!」

  丘弘一則說道:「有句話說得好,最了解自己的往往不是朋友反而是反對者,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讓他發現這件事情的不對呢?你不能因為偏愛袒護自己的屬下,就忽略他身上不對的地方!」

  天乾現在對乙未簡直恨之入骨,非常後悔白天的時候竟然沒有直接了結了他的性命,讓他晚上搞出這麼一出。

  歷年曆代的掠影們還從來沒有被叫到宗主面前跟其他人對峙,天乾覺得自己臉都丟盡了。

  石子墨抬起眼看了看已經清醒過來的葵卯,他眉心輕蹙,說:「天乾,這件事本來我不應該幹涉你們,然而我聽聞過後覺得確實有蹊蹺。你內心不靜,恐怕沒有辦法公允處理。如果此人無辜尚好,萬一真如猜測那樣是安插進來的,後果將是我們不能承受的。」

  天乾對著石子墨就沒有辦法暢快的吵了,只能躬身回話:「稟告代宗主,關於葵卯所清理的人,每一個屬下都詳細的跟他核對過,並沒有出一個差錯。每一人都有其確切的出處和背景身份,潛伏時間最長的甚至長達百年之久,如果要以乙未的懷疑來論,就算是要故意犧牲這些人來把葵卯拱上高位,也不可能把那待了百年小有身份的扔出來。再者說,這些人之間彼此並不關聯,合謀一說並不成立。」

 

 

  ☆、第 14

 

  石子墨沉聲說:「那麼你要怎麼解釋,他是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內鎖定這些目標,然後又是如何身處下人區卻把那些分散在各個山峰不同區域的奸細調查的清楚。」

  天乾一陣沉默,似乎也沒有辦法為這個得力下屬辯白了。他此前也曾經為這點而感覺到疑惑,不過卻是因為出於充分的信任這才沒有多加過問。

  每一波孤兒的選拔務必要求身世乾淨清楚,要求跟任何修真者不產生交際。不過這一點很容易,東渡洲上沒有修真天賦的人多得是,很輕易就能夠挑選的出來。

  再加上葵卯這批是天乾親手挑選出來十個候選者,等於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青年他再不信任,就不知道還有誰能夠信任。

  在掠影衛當中,每一個掠影都有自己的保留手段,這些隱秘沒有硬性規定一定要被上司問個清楚。基於這一點,天乾也就放任了青年。

  石子墨的眸光一冷,說:「看來你是無法解釋。」然後他看向抬頭仰望著他的葵卯,垂著眼跟他對視著:「現在我給你機會自辯,說吧。」

  天乾聞言轉過頭去看著青年,面具之下的眼神似乎很是擔憂。

  葵卯艱澀的扯了一下嘴角,對這個一直充分信任他,甚至最後把護送祁弒非棺槨的重擔託福給他的頂頭上司心懷感激。感激他到這個時候,在代宗主跟前也沒有一絲退縮的維護他。

  他知道如果他不說清楚,那麼袒護他的天乾也將脫不了干係,少不了一個玩忽職守而被處分。

  他明白,他都明白。然而他真相是什麼卻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

  這並不是說天乾不可信任,代宗主不可信任,而是在前生獨自完成任務把祁弒非的棺槨送入禁地墓陵之後,為了能夠留在那裡堅守心上最重要的信仰的最後安息之地,他甘願加入了守墓人行列。

  在他對著終身守候在禁地墓陵當中的當代守墓人發誓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須要保守與此相關的一切秘密。無論是任何一個人都不能透漏,從此要做一個有眼無口的緘默人。

  儘管這回現在他還沒有跟那守墓人見上一面,然而那誓言就跟刻在他的靈魂上一樣,時時警醒著他,讓他不能夠對任何人多說一個字!

  石子墨雖然是代宗主,但是在祁弒非隕落之後卻帶著獄天宗的人多次阻擊來追殺他和棺槨的道修和魔修各路人馬。

  生前正是因為有石子墨主持大局,獄天宗才能夠繼續在局面極為不利的情況下堅持很久,雖然最後被攻破禁地封印大陣很遺憾。

  可是在葵卯心中,石子墨仍然算是在祁弒非之後第二值得敬仰的對象。現在被石子墨這樣懷疑,葵卯內心滿是酸楚痛苦。

  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中已經全然沒有了一點微弱的情感波動。只是很清冷的對石子墨說:「此前包括道修、血煉、魂祭共計十二人,每一人屬下都有詳細的背景身份。此前搜集了很長一段時間,之所以集中清理,完全是為了造成爆發式的功勛增長。這不過是屬下一時想要在總領面前留下能幹的印象。屬下目的不純,為一己私慾,才引發這種出這種局面,屬下深感慚愧。不僅引起同僚質疑,還牽連上司,驚動代宗主。屬下罪孽深重,甘願受罰!」

  天乾內心一震,眉頭皺起,他當然能夠知道這些完全就是託詞。葵卯是想要把這件事情一人承擔起來,才全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石子墨脣翹了一下:「一己私慾……」

  他拿起掠影的功勛名錄,往前翻了起來。在葵卯開始暴力刷功勛之前,他不過也就是一兩個月才能夠上報一件任務而已。這成績在三品掠影當中還算是比較出色的。正是經過這樣的積攢,葵卯才升上了二品。在剛升上二品不久之後,功勛貢獻才開始猛然的增長起來。

  對比前後的功勛記錄,判若兩人,如果要說沒有什麼蹊蹺,也太說不過去了。

  石子墨輕笑一聲:「看來你不肯說實話。」隨後他神色冷了下來,說:「那就只看你能不能熬得過刑律司的手段了。」

  天乾大驚,這是要把葵卯交給丘弘一審問啊!他急道:「代宗主,不可!」

  石子墨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沒什麼不可以的,既然你問不出來,那就換能問得出來的人來問吧。」說完,石子墨就站起身,從高座的側面像殿後走去。

  天乾在後邊追了幾步,高聲道:「掠影衛犯事,應交給掠影內部審訊,這個規矩不能破!」

  石子墨站在原地,回頭譏誚的說:「你以為我們是道修那些墨守成規的死腦筋不成?規矩不合理的時候,那就改!」

  說罷石子墨掃袖而去,天乾眉頭死死的皺著,即為屬下憂心,又為代宗主這樣不合規矩而感到吃驚。簡直都要不知道該重點為哪一個煩心了。

  丘弘一笑吟吟的對天乾說:「掠影總領大人,這下這個人我能帶走了吧?」天乾急怒交加,卻又不能夠真的違逆代宗主的意志。

  隨後丘弘一就挾著葵卯返回了刑律司,把葵卯關進的暗無天日的審訊室當中進行手段嚴酷的刑訊逼問。

  獄天宗當中浮光掠影是神秘飄渺的存在,人們說起只是諱莫如深。而刑律司則是讓獄天宗門眾敬畏和恐懼的地方,修士們為他們的手段殘酷而精心。

  掠影衛們從小都是被當做死士訓練的,要想要從他們嘴裡問出東西來根本就不可能。

  這些刑律司不過是後天邁入蛻凡境之後,才有資格進入這裡,半路出家怎麼可能能夠理解這世界上還能有一種人,受盡了萬般苦楚、皮開肉綻,也能夠面無表情的的一言不發。

  如果不是不能現在死在這裡,葵卯早就自盡而死。

  青年瘦骨嶙峋,衣衫襤褸,臉色慘白,完全沒有之前那種那種一往無前的生機,眼中只有死寂,沒有了一點希望。

  葵卯雙手被束著,吊在一根橫梁上。他緩緩地抬眼望著囚室高墻上一個手腕粗細的通氣孔。

  他在這裡已經不知多久,整個囚室一片黑暗,只有通氣孔那裡偶爾會有陣陣冰涼的風夾雜著雪片吹進來,讓他意識到已經到了冬天。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跟前生完全的變了模樣,一處脫軌,處處脫軌。

  這樣被關在這裡,日夜不停的刑訊,別說去拯救祁弒非,他現在連他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都不知道。

  葵卯望著從通氣孔當中穿透過來的雪花茫然的發呆。

  他還真是不適合做這種需要精心謀劃的事情。他是個思維直白簡單的殺手,卻偏偏要做這種費腦筋的事情。不適合硬是要做的下場就是陷入這種絕境當中。

  他怎麼樣都不要緊,被拷打,被刑訊,甚至被殺死也沒關係。他現在只是擔心,只是後悔,如果他真的出不去了,還能有人堅守到最後守護尊上嗎?

  保護他的骸骨不給人搶去,保護他的陵墓不會被人破壞?

  葵卯突然鼻子一酸,一滴淚毫無徵兆的從眼眶裡邊翻滾下來,滴落在囚室的地面上,慢慢的滲入冰冷的石頭當中。

  他在內心向著祁弒非懺悔,這一次他不能再為他戰鬥到最後了。

  囚室的高墻突然打開一個高大的門洞,外邊的光芒照了進來,刺激的青年眼睛一疼,瞳孔一陣緊縮。

  「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因為丘弘一遲遲沒有進展,石子墨對他很不滿意,這次竟然親自來到了刑律司關押葵卯的囚室裡邊。

  丘弘一低頭慚愧的說:「因為天乾多次前來騷擾,並對屬下說沒有確切的把握就不能對這掠影使用最後的分神裂魂術。使得屬下這邊只能一點一點的消磨此人的意志。然而這些掠影的心性格外的頑強,還是什麼都不肯招。」

  石子墨眉頭一皺,不悅的說:「我已經明令讓你負責此事,他竟然不服我的決定嗎?掠影衛由來已久,獨立於外,越發的難以管教!」

  丘弘一嘴角一抿,繼續給天乾上眼藥:「他還說,屬下審問了三個月都沒問出一個字,就是把此人關到死也問不出個屁來。勸讓我盡早把此人放了。」

  石子墨的臉色一沉,緩緩說:「我看這掠影確實應該知道知道宗門不是讓他妄自尊大的地方了。這掠影既然什麼都不肯招,那你也不必問了,直接處死!」

  丘弘一遲疑:「那這天乾該不依不饒的找屬下麻煩了。」

  石子墨冷道:「到時候你就讓他找我,我倒要看看這些掠影衛到底還有沒有把本君放在眼裡!」

  丘弘一點頭:「屬下領命……只不過既然就要處死這人,死前就讓屬下使用分神裂魂搜索一番,也好弄個清楚明白。」

  石子墨對於那結果也是耿耿於懷的,便准予了。

  丘弘一向著葵卯走進,他伸出手。

  他們談話並沒有避諱青年,這時青年已徹底絕望,他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那秘密被他人知曉。

  好在整個宗門除了祁弒非和掠影衛沒有人知道他們身負魔種這種秘寶,而他被關押之後一直默默的積蓄真元,這時只能用魔種來自爆了。

  葵卯丹田當中的魔種猛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丘弘一臉色猛然一變,飛快的向後掠去。他不過是凝魂境修為,歸元境自爆他正面對上絕對要重傷。

  石子墨眉頭一皺,剛想要動手把葵卯的丹田擊碎,身後的高墻突然坍塌。

  一陣山搖地動,碎石迸濺。亂流強風卷動著寒氣四散,漫天飛舞的雪花凌亂拍擊,魔種當中狂亂的靈力被一張修長的手掌按住,餘波的力量領人視野當中一片迷亂。

  等這股亂流平息,石子墨望去,卻看見祁弒非抱著癱軟在地的青年,食指正點在他的丹田之上。

 

 

  ☆、第 15

 

  祁弒非的手指尖徐徐的從葵卯被破衣爛衫半遮半掩的緊致小腹上移開。

  石子墨萬萬沒有想到祁弒非竟然會突然闖進這間囚室,驚訝之下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兒?」

  祁弒非形狀優美而銳利的雙眼瞥了過來,似笑非笑的開口:「怎麼?本尊要在哪裡還需要跟子墨你專門知會一聲不成?」

  一波逼人的真元威壓過來,石子墨身體不由自主的矮了半截,屈膝向祁弒非行了一個半禮。

  「尊上恕罪,屬下失言了。」

  丘弘一這才從這一系列的驚變當中回過神來,他趕忙伏地大禮叩拜:「刑律司管事丘弘一拜見尊上。」

  「嗯,免禮吧。」祁弒非垂頭,視線在青年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上掃過。青年早就已經昏迷了過去,要不然自爆魔種卻又被硬生生的壓製了回去,暴虐的力量在真脈當中肆虐的劇痛非要讓他滿地打滾不可。

  可是就算是在昏迷當中,青年也是眉頭緊鎖,面露痛苦的神色。甚至在這寒冬時節,風雪交加的氣候當中,他的鬢角都疼的滲出薄薄一層汗水。

  看見葵卯這脆弱的樣子,祁弒非內心莫名的沉悶不快,覺得如此軟弱的樣子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上。

  祁弒非的視線放在青年的身上時間有一點長了,長到讓在場的另外兩人都覺得有點微妙。

  丘弘一試探的開口說:「尊上,此人乃是有嫌疑的嫌犯,正在審訊當中。……您認識此人?」

  祁弒非聲音沒有起伏的說:「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人是掠影衛。怎麼會在刑律司當中受審?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刑律司有權利干涉掠影內部的事務?」

  丘弘一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內心一陣慌張,連喉嚨的緊縮了起來。他不敢為自己辯白他之所以有膽子敢動掠影的人是代宗主的命令,這話推脫了責任卻得罪死了石子墨。

  丘弘一求助的看了石子墨一眼,石子墨這才說道:「回稟尊上,三個月前有一掠影向屬下檢舉了此人,說他有潛伏奸細的嫌疑……」

  石子墨把事情詳細的訴說了一邊,他聲音平靜,不含任何的私人情感。

  聽到葵卯的自辯時,祁弒非興味的勾了一下脣角。

  等石子墨說完,祁弒非淡淡的說:「他既然已經承認了他是利用此舉故意引起上峰注意,即使有做的不對,也經受了三個月的嚴刑拷打,懲罰應該夠了。」

  石子墨眉毛微微一蹙,說:「屬下以為,這話只是此人的藉口,真是原因應該不是如此。」

  祁弒非不悅的說:「你是在懷疑我的看法?」他凌厲的目光直視著石子墨。

  石子墨心口就跟被重重的錘擊了一下,他內心驚駭。大乘境的修為竟然如此霸道,只是目光就有這種震人心魂的力量。

  石子墨頓時低垂下頭,不敢再看祁弒非的雙眼:「屬下不敢。只是……」

  「好了,這人我帶走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祁弒非不耐煩的說,然後把青年橫抱而起。

  青年無知無覺的側著頭,手臂垂落,整個人被身材挺拔高大的至強尊者拖抱著。這情景驚得石子墨和丘弘一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電光火石之間,石子墨猛地一震,有了一個令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明悟。

  那掠影衛偏偏是要把行動集中在祁弒非百年難遇的一次出席的大比期間,莫非……他真是想要引起上峰的注意,不過不是天乾,而是魔尊本人?!

  石子墨為這個猜測吃了一驚。真是膽大妄為的計劃!然而令人費解的是,貌似還奏效了。要是真的是這樣,他豈不是鬧了一個烏龍?

  石子墨還在風中凌亂,祁弒非聲音冷厲的說道:「數千年掠影衛自創立起,就被要求保持其獨立性,務使其不受到任何的干擾!就算是掠影內部出現問題,你也應當稟告給本尊處理,而不是擅自命令刑律司跨越本身職責進行干涉。子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你做錯了。」

  祁弒非毫不留情的話讓石子墨難堪的垂下頭,祁弒非卻視若無睹繼續說:「念在你是初犯,這次本尊不處罰你。子墨,你只是代理宗主事務,並不是真正的宗主,有些事情無權不可越界。我希望你牢牢的記住這一點,今後萬不能再犯!另外,你把我這話轉告給其他的幾人,聽到了嗎?」

  石子墨一凜,低聲應是。

  祁弒非抱著懷裡的葵卯飛掠而去,石子墨站在洞開默立良久,丘弘一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恨不得自己能憑空消失與無形當中。

  一不小心聽見代宗主挨批,會不會被遷怒啊,他好倒霉!

  「丘弘一。」石子墨的聲音徒然在冷風四躥的囚室裡邊想起,嚇得丘弘一差點肝裂了。

  「屬下在!」

  「把這件事情的首尾處理乾淨。」

  說完這句話,石子墨就抬腳離開了刑律司。

  祁弒非把葵卯帶回了自己的九極峰,他並沒有讓人來伺候葵卯,也沒有自己親自動手照顧他,反而是把葵卯扔在一個房間裡邊就不管了。

  直到現在祁弒非內心還一陣怒氣翻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親手去把青年救出來,看見他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會生那麼大的氣。

  他不是很會引人注目嗎?為什麼就不知道利用這一點。

  偏偏要等到他再一次主動過問掠影功勛記錄的時候,天乾拐彎抹角的提起才知道他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祁弒非冷哼一聲,真是笨死了!

  隨後他又因為想到被這麼笨蛋的人用這麼點小手段引起了注意的自己,簡直被他的笨拙拉低了智商而臉黑了起來。

  雖然被祁弒非扔下不管,但是九極峰地處靈脈當中最好的位置,充沛的靈氣迅速滋養著葵卯的身體,恢復他的生機。

  身為掠影本來就經受了嚴厲的訓練,在非安全狀態,並不會失去意識太長的時間。再加上葵卯在前生最後幾年經歷的驚心動魄、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讓他的警覺性更是非比尋常。

  於是被帶到了九極峰不一會兒,葵卯就警覺的從床上一滾,然後翻身跳起來警戒蹲立。

  他眨眨眼,然後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才回到他的腦子裡邊。

  他正要自爆的時候一股力量衝破囚室的高墻直撲過來,衝進他的丹田,硬是把要爆發的力量給壓製了回了魔種當中。兩股力量激烈的對撞,讓他一瞬間暈厥了過去。

  那力量是從外邊進來的,首先被排除的就是石子墨代宗主。而有力量壓製住歸元境修真者自爆的人也只有魔君以上的人能夠做到,而知道把力量控制回魔種的人,卻只有知道掠影底細的魔尊一人。

  葵卯消瘦的臉上表情呆呆的,眼神不可思議的盯著門扉。

  ……不可能吧?是尊上救了他?

  青年搖頭,隨後又覺得自己可能是陷入了幻境當中,說不定連他重生的事情也一直是他的幻想而已。

  「醒了還不趕緊滾出來,在那裡呆著莫非要等本尊親自去請你不成?!」

  一把清澈如同融化的冰雪匯聚流淌的溪水一般凍人心肺的冷冽聲音直接在葵卯的耳邊響了起來。

  還蹲在床上弄不清楚到底是現實還是幻境的青年就跟被針扎了一下一樣,連滾帶爬的從大床裡邊骨碌出來奔下床向著門口衝去。

  神念籠罩著房間,看見他這樣手慢腳亂慌裡慌張的逗趣樣子,一直滿肚子火氣的祁弒非嘴角一翹,心情終於好了那麼一點。

  青年衝出房門張望了一下順著走廊來到九極峰的主廳位置。寬闊明亮的主廳頂端有著一張奢華的寬背大椅,祁弒非正斜倚在一側的靠手枕上。

  祁弒非正看著他,那極具衝擊力的容貌露出一個慵懶的神情,琥珀色的眼睛含著讓人看不出情緒的光芒。

  「過來,走近點。」

  看著青年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發呆,祁弒非心情愉悅,連這遲鈍竟然也能覺得有趣起來。

  葵卯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他是真的站在祁弒非的九極峰當中。他的信仰,他的神祗,就在眼前,還對著他說話!!!

  心臟瘋狂的跳動,不一會兒,青年就臉頰燥熱無比。他手足無措了片刻,才定了定神,邁出腳步走到祁弒非的跟前。

  「屬下掠影衛葵卯,叩見尊上。」聲音裡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顫音,青年深深的俯下身體跪拜下去。他的眼圈在祁弒非看不見的角度紅潤了起來,就為了能正式的在祁弒非座前叩請跪拜一次,無論遭受了什麼樣的磨難,他也值得了!

  祁弒非的修為境界高深,怎麼可能察覺不到眼前青年激動的心率狂跳。青年的眼中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深切情感,望著祁弒非的模樣就好像等待了無數年才等到這一眼一樣。

  這虔誠熱烈的模樣,讓祁弒非最後那點氣惱也不見了。

  他聲音裡的寒氣盡去,嗓音柔滑的說:「起來吧,別跪著行大禮了。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葵卯盡力控制自己的神情,維持著不失禮的平靜神色,他抬起頭站起身,畢恭畢敬的說:「多謝尊上關心,屬下的身體並無大礙。」

  祁弒非手指撐著額頭,平視站在御座台階下方的青年。

  這三個月的時間,青年經歷了種種酷刑,有些甚至是直接鞭撻在神魂上的刑罰。身體上,經脈上,神魂上的傷勢都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才能恢復。

  這些絕不是無大礙的小毛病。只不過青年的臉色非常的平靜,就好像那傷真的不痛,不存在一樣。

  祁弒非為青年堅忍的性情而勾起了脣角的弧度。

  「既然你說沒有大礙,那就算做沒有大礙。你也不用專門請假休息,明天起就留在我這裡做一個內侍吧。」

  什麼?葵卯錯愕的瞪大眼睛,盯著祁弒非脣邊不容錯辯的笑意。

 

 

  ☆、第 16

 

  做祁弒非的內侍?!

  內侍雖然還有這奴僕的身份,不過在僕役當中卻是一飛沖天了。

  尤其還是做九極峰的內侍,那是多少人搶破頭都搶不到的機會!

  葵卯一直在想方設法的尋找接近祁弒非的途徑,卻沒想到這個大餡餅就這樣直接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他的腦袋上,頓時讓他矇住了。

  「你不願意?」祁弒非故意說。

  果然被喜訊驚呆了的青年立刻拼命的搖頭,那幅度之大,讓祁弒非好笑之餘都擔憂他把脖子直接給擰斷了。

  驚喜過後,葵卯遲疑的看著祁弒非說:「可是我現在表面偽裝的身份是個煉體境的普通人,內侍要求最低也要守一境的修士。」

  祁弒非說:「無礙。既然是在我的九極峰當中,自然我願意用什麼人當內侍就用什麼人。」他說的太過理直氣壯,頓時讓葵卯也覺得就該如此。

  只不過腦殘粉的狀態過後,葵卯還是盤算起來了利弊。

  在這些被刷下來或者從修士跌落成為普通人充斥的奴僕階層,也是有著一條升遷之路的。粗使最低,其後是雜役灑掃,然後就是僕役,最高的就是可以進入各個凝魂境以上魔使們洞府侍候的內侍了!

  這可以說是奴僕一路最高的職位,葵卯如今竟然一不小心就升到了本職業的最高等級。

  只不過內侍一般都是從修士當中挑選,偶爾也會被看對眼被選入門墻或者是做了伴侶的。像是煉體境的普通人卻從來都沒有過,葵卯開始覺得他不能降低尊上的水準,是不是需要偽裝來個奇遇什麼的,直接裝備上魔種以歸元境的修為做內侍。

  就在葵卯在這邊擰眉苦思,坐在上位的祁弒非洞悉他的想法,開口說道:「最重要的不要讓你掠影的身份暴露於人前。你如果還是不能安心,就做個地位最低的內侍乾些雜活好了。」

  這話說的祁弒非都有點無奈,什麼時候他抬舉一個人,卻還要千方百計地找最低的職位安排對方才能滿意。也就只有這小小的掠影總是讓他破例,這種種經驗也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了。

  葵卯很高興的接受了這個安排,從最角落的地方找了一個小房間住了下來。

  他的東西都是隨身帶著的,起岸堂那裡也沒有遺留下什麼重要的東西,並不需要專門回去收拾。

  有了自己的空間,葵卯打水燒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他從納物空間法器裡邊取出傷藥服下,就盤膝坐在床上開始打坐治療經脈上的創傷,而神魂上的傷害只能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溫養。

  葵卯說無大礙,祁弒非就真的沒有像對待傷患一樣的對待他,而是第二天就安排葵卯上工。

  當祁弒非親自把葵卯交給九極峰的內侍長的時候,內侍長的內心是震驚的。

  他們這些來九極峰做內侍的人都是大管事千挑萬選選拔出來的,而且在這個地方工作那是輪換制,並不是說一旦選拔上了就能在這裡待上個數百年上千年。

  每次輪換的時間還特別的短暫,跟宗門大比一樣只有區區的十年這麼短。

  只有內侍長能夠做的時間長一點也是百年一輪換。這內侍長算是做的時間比較長的老人,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祁弒非這樣平易近人的對待一個下人。

  這名叫趙三滿的也挺奇怪,說他特別是真特別,竟然是被魔尊親自帶來,要說普通也是真普通,竟然就只是一個煉體境的普通人。普、通、人!

  普通人在這九極峰能幹什麼?

  內侍長糾結了,他都不知道該給青年安排什麼活做!

  內侍長清了清喉嚨,然後和顏悅色的問:「趙三滿啊,你以前是在那裡的?都會做些什麼?」

  葵卯恭順的回道:「小的之前是在起岸堂,做的是灑掃。之前是下人區的粗使,只會做一些砍柴的粗活。」

  內侍長也沒有指望他能會什麼高精尖的技能,他這修為在獄天宗基本也就這樣的水平了。

  內侍長心裡有了底,於是很乾脆的就說:「既然如此你在九極峰做個灑掃好了,平時就清理一下地面,只不過這地面不能掃而是要用抹布擦。你知道嗎?」

  葵卯點頭表示明白,這魔尊居住的地方地面上使用的都是冬暖夏涼自動會調節溫度的蘊和玉石,怎麼能用掃帚掃這麼粗暴的手段?就應該要用抹布親手來擦才是。「小的知道,必定會把地擦的一成不染!」青年至今還有著只有用水洗一遍,才能算是清潔的淳樸思想。

  內侍長把葵卯打發了,攤在座位上放鬆四肢。他也不容易啊,硬是在九極峰上給找出了一個凡修能幹的活出來。

  九極峰常年被籠罩在法陣當中,地面上不用清理也纖塵不染,擦不擦的都無所謂,就當是供養一個人了。

  這九極峰是祁弒非的地方,內侍長只是個小小的奴僕,自然是主人讓怎麼幹就怎麼幹。既然魔尊大人要讓他給這人安排個工作,那不管怎麼樣,他也一定要辦的妥妥帖帖,不能出一點差錯。

  內侍長以為這事情安排好了,葵卯接下來就老老實實地幹活就完了,卻沒有想到,第二天一早這位就向他告假。

  青年還說的十分有道理,內侍長不批准都不行。

  青年說:「因我來的突然,身份銘牌還沒有成內侍的銘牌,出入不免麻煩。還請內侍長准予我一天的假期,讓我去把我這銘牌改換成九極峰內侍的專用銘牌。」

  獄天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屬銘牌,銘牌上有相對應可以活動空間的進出許可,如果沒有相對的銘牌有些地方根本就不能夠靠近。

  葵卯表面偽裝身份仍然是起岸堂的雜役銘牌,持有這個銘牌他連出去都不可能。

  內侍長只好親自把他送出了九極峰的範圍,又給了他一個玉簡,寫著調令。讓專門管理銘牌的部門給他改換九極峰的銘牌。

  葵卯感激的道謝之後匆匆的走了,離開九極峰,青年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雖然他確實需要改換銘牌,可是卻不必這麼著急。他之所以第二天就要出來一趟,完全是因為有一個人他要親手的了結!

  葵卯身上的外傷已經全都好了,只剩下經脈還有神魂上的傷勢還在隱隱作痛,讓他真元運轉起來遲滯,悶澀。

  而讓他這樣一身傷的人,他覺不可能脫離了險境就把對方忘到腦後了!

  乙未把葵卯告發給丘弘一,導致葵卯被石子墨下令讓刑律司帶走,這件事情在掠影當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所有人都有堅守掠影內部事務內部處理的共識,唯獨乙未打破了他,這讓所有的掠影都對他恨之入骨。

  這可惜乙未被作為檢舉人同時也是人證被刑律司提走了,讓掠影們沒有辦法親自動手對他處以極刑。

  而現在葵卯被祁弒非帶走,這件事情也算是落下帷幕,沒有了這個嫌疑人,原告檢舉人自然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乙未又被丘弘一發還給了天乾。

  乙未這段時間雖然沒有了魔種也沒有了法器又成了階下囚,其實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

  他之前用大量靈石、靈藥賄賂了小弟的刑律司巡弋兄弟並不是白搭的。那人特意對他多多照顧,沒受苦不說,吃的還不錯。

  乙未以為葵卯遲早會招或者是乾脆就被打死了,而他的結果不是重回崗位,就是留在這牢房裡老死。無論哪種結果都比之前被丟到山脈野訓好。

  他沒想到這日子不過才過了三個月的時間就結束了,他竟然又回到了掠影衛的手中!

  天乾看著他眼睛都紅了起來,對於這個出賣掠影內部事務的卑劣之人真恨不得千刀萬剮。

  掠影們出動,把那收受了乙未財物法器的蛻凡境小弟和刑律司巡弋直接暗中抓了回來,當著乙未的面乾脆利落的殺了。

  如果不是丘弘一做事謹慎,並沒有再讓多餘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就不只是這兩條人命的事情,說的刑律司要被掠影們血洗了。

  底下的手下都看著天乾,天乾緩緩的深吸一口氣,直接宣判道:「乙未,你不僅誣陷同門,甚至違反規定把掠影內務透露給外人。按照內部條例,即刻執行極刑處死!」

  葵卯從隊列當中出列,沉聲說:「總領大人,屬下請求為乙未執行死刑的資格。」

  天乾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隨後點頭說:「既是因為你們之間的私人恩怨而起,自然應該讓你們自己了結。」

  葵卯這時又提出了另外一個請求,他說:「原本我們都是從一個訓練營出來的,從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

  反正葵卯不可能放乙未一條活路。

 

  

 

  ☆、第 17

 

  葵卯把乙未重重的甩到地上,乙未狼狽的在灌木草叢當中翻滾,沒了魔種帶來的歸元境修為護身,就連天澗山脈當中布滿荊棘的野草也能扎得他遍體鱗傷。

  「你還記得這裡吧?」青年冷冷的俯視乙未。

  乙未用充滿仇恨的目光深深的刺向青年,恨不得將他剝皮抽骨。

  「你我的恩怨就是從這裡開始,那就讓我在這裡送你去見你的弟弟。」葵卯冷漠的說道。

  提到他的弟弟,乙未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其他的表情。

  「乙未。雖然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在使用這個名字,可是我們都一樣是孤兒,早就已經忘記了各自的性命。不過在現在這個時候,我還是用這個代號來稱呼你。」葵卯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絕壁山谷當迴盪,「我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能珍惜現在的生活,費盡心思的針對我,這能有什麼好處?」

  乙未如同瀕死的野獸發出凄惶的低吼:「你懂什麼!我只要一看見你就想起我那弟弟!就是因為你他才沒能成為掠影,結果送了命。你爬的越高,站的越遠,我的壓力就越大,內心的負擔就越來越沉重。我怎麼能不恨你!只有你死了,只有你消失了我才能好受。」

  葵卯看著對方的雙眼,那雙眼當中的情緒太過複雜,有絕望、畏懼、恐慌、仇恨。

  葵卯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訓練營當中原本就是彼此的競爭關係,就算不是我,也可能會是別人。你弟弟的身手和考核成績根本就不可能合格。那一切不過是你自己的臆想罷了!」

  乙未頓時暴跳如雷:「你胡說。我弟弟那麼優秀,如果不是你他絕對會被選上!所以我才會恨你!為什麼你會搶去他的名額,只要沒有你!只要沒有你,他現在還活著!」

  乙未竭力嘶吼完這句話,好似用盡了渾身的底氣,撐著胳膊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後他低聲的說:「我答應過我雙親,一定會把他照顧好,結果卻食言了。」

  葵卯的表情淡了下去:「我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心結。你一直怪我搶去名額,覺得如果我弱一點他就能被選上。同理可證,以你的這個道理,你那個時候放水一點,就可以讓你弟弟被選上。而你自己的下場就是被迫繼續參加野外嚴酷的訓練,到時候死的就是你自己!」

  乙未如遭雷擊,他渾身一震,身體僵硬了起來。

  「你本能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在只有一個人能活的時候,為了自己生存下去放棄了你的弟弟,拼命的贏得了名額。然後內心愧疚,逃避現實,就遷怒到我的身上!」

  所以之前倆人之間雖然關係不太好,卻也一直風平浪靜。乙未能把這一切責怪道葵卯身上,心安理得的生活著。

  可是當葵卯出現在乙未的面前表現的越來越優秀出眾,就顯得葵卯更沒有可能在那個時候輸給乙未的弟弟。葵卯與乙未的差距越大,他遷怒的理由就越來越站不住腳,內心就越來越因為負疚感而恐慌。

  最後促使他做出這種誣陷同僚,一定要置葵卯死地的行為。

  葵卯今天終於戳破了乙未內心的心思,讓他無處可逃,直面自己內心那時自私。

  乙未滿臉瘋狂的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們那個時候說好了,有兩個名額,所以機會最大才一起參加,兩個人一定能夠一起入選……」

  葵卯直白的說:「你不用再粉飾了,在掠影當中你們除了是兄弟之外,兩人之間也存在著競爭關係。你贏了,而他輸了。結果就是這麼簡單,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的自責根本就是多餘的。」

  乙未臉上趟滿了淚水:「你懂什麼?!你沒有親人,有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怎麼能夠理解我心裡的感受。你說的對,這不是我的錯。錯的是我當初就不該和弟弟一起被獄天宗收容!錯的是定下這個破規定的獄天宗!!」

  雖然獄天宗給了趟滿容身之處,讓他們順利長大吃穿無憂,卻也必須經歷如此冷酷無情的互相競爭、彼此淘汰。

  乙未開始不停的詛咒起獄天宗的人來,從掠影到刑律司,從代宗主到魔尊。葵卯神情一冷,上前一掌蓋在乙未的頭頂,真元一刺。乙未的身體頓了一下,隨後就傾倒在地。

  葵卯沒有表情的低頭看了他徐久,然後手往地上一甩弄出一個大坑,把乙未推進去又翻起土深深的把他掩埋。

  葵卯成為孤兒的時候太小了,根本就沒有了一點記憶。所以他真的如乙未所說的那樣,無法體會有親人的感覺。

  站了片刻,青年轉身離開這個山谷。

  修真者的道路就是先從離別開始的。

  很少有人能夠整個家族人人都具有修真天賦,沒有天賦的人被捨棄,而具有天賦的人又會嚮往更好的法門更好的師門更好的資源。他們一般在會很年輕的時候就離開家庭,四處闖蕩尋找機緣。

  而一旦開始修行就會延緩衰老,往往等一次大閉關出來,再見面就會有親人生老病死。

  所以那些境界高的修真者沒有親人的真不在少數,只能說乙未的心性不夠堅強。

  可是就算是這樣,被當面說沒有親人不能體會那種感覺,還是刺傷了葵卯的心。

  他沒有用法術,反而是慢慢的走,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葵卯的負面情緒一般不會持續太久,很快他就想起了自己內心的重要存在。他沒有親人不要緊,反正他有一個需要全心全意去守候的人,有尊上一個人就足夠占去他所有的精力了。

  葵卯辦事利落,很快回到主峰把自己的身份銘牌給改換成了九極峰內侍銘牌。

  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騷動,葵卯特意找潛伏在這裡的掠影辦理的銘牌改換。可是就算是這樣,也讓這個同僚用驚奇的目光看了他徐久。

  要不是不允許他們有私下交流,這個同僚真得想要好好的八卦一下。

  有了自由進出的銘牌,青年就不用人帶領進出了。他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了不一會兒,就準備銷假上工了。

  雖然之前內侍長批了一天的假期,可是青年很利索的半天把事情搞定,下午他不打算無所事事的待著,就很勤奮的拿著抹布開始清理地面。

  於是等祁弒非想起看看這個引起他興趣的掠影在幹嘛的時候,就發現他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撅著屁股……擦地面。

  神念掃到的那一刻,祁弒非的臉上有一瞬間空白。

  然後他低垂下臉,手扶在額頭上笑出了聲。

  之前每次看見青年的時候,都是他履行自己的職責翦除釘子除掉奸細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一往無前、殺伐果斷、狠辣無情。所以這樣老實、木訥、好欺負的表象日常,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是知道掠影們表面上都會有一個偽裝的身份,可是卻沒有想到青年扮起來會是這樣百分之百的努力認真。

  認真到不由的讓人想要戲弄,然後害他破功的地步。

  祁弒非勾了一下脣角,然後對著內侍長傳音。

  不一會兒,內侍長恭敬而卑微的向著祁弒非行禮。

  「免禮。」祁弒非吩咐說:「這九極峰徐久都沒有換過裝飾,現在的我已經看膩。整個地面的蘊和玉石我也看煩了,你給我換成碎青金石地面。」

  內侍長不疑有他,領了命令之後就開始熱火朝天的搞起了大裝修。

  葵卯現在只是一個區區的凡修,他又是徒手擦地面,九極峰是南境魔尊的居所,自然是豪華寬敞又大氣的地方。

  依山傍嶺而建的建築群,由幾十個房間組成,占地面積相當的龐大。整個地面要擦一遍,葵卯花了兩天的時間剛剛幹完。裝修完了內部的內侍長就來掀地面了。

  青年只好等地面換完了之後,又從頭擦起。等他擦完了,祁弒非對內侍長說:「碎青金石地面看起來太過沉悶,跟整體裝修風格不太合,換了吧。」

  尊上的命令就是內侍長的意志,主人說換那就換唄。

  「是,您看換成什麼?」

  祁弒非撐著下巴想了一下:「就換成紅磷剛玉。」

  於是剛剛鋪好兩天的碎青金石又被扒掉,鋪上紅磷剛玉。

  其實內侍長做事一絲不苟,每次裝修換完地面,他都會用法術清理乾淨,讓地上沒有一點點的塵埃。

  可是葵卯就跟有強迫症一樣,只要換掉,他就會從頭到尾的從新擦一遍。

  內侍長早就把他安排新來的一個名叫趙三滿的奴僕專門負責擦地面的事情給淡忘了。

  於是內侍長就被祁弒非指使折換了好幾遍鋪地面的玉石。

  這些玉石種類都是最最頂級蘊含著充沛靈力的大塊靈玉,如果讓白揚帆在這裡看著他換來換去的鋪地面,就算是再豁達的性格也要吐血了。有錢也不可以這麼任性啊!太糟蹋東西了。

  內侍長都被要被祁弒非突如其來的興致給折磨的欲哭無淚,偏偏葵卯還能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的換一邊從頭擦一遍,一點不耐煩都沒有。

  這堅韌不拔的心性,讓祁弒非都覺得佩服。

  忍耐這種美德,他可從來都不曾具有過。

  這一天,祁弒非讓內侍長把葵卯叫過來。

  「從今天起,你還是在我跟前伺候吧。」青年驚愕的瞪大烏黑的雙眼,祁弒非笑的勾魂攝魄:「獎勵你地板擦的好。」

 

  ☆、第 18

 

  地板擦的好就直接被提拔做了魔尊的近身內侍,這理由……太符合魔尊大人不按理出牌的魔性了。

  之前已經被內侍長淡忘的這個小小奴役再一次的以極其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狠狠的刷了刷存在感。這下內侍長再也不敢把這個趙三滿小看了,不僅把他深深的印刻到了心裡,還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跟他打交道。

  這個凡修深藏不漏啊,跟他打好交道,說不定哪一天就能幫上大忙了。

  「既然尊上讓你到他跟前去侍候,你可要好好的做。知道嗎?」內侍長給葵卯叮囑了一番,讓他時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準備為魔尊服務。

  葵卯內心比表面上緊張多了,他誠惶誠恐、無措的問內侍長:「我都要做些什麼?」

  往常青年只需要被動的等待分配幹什麼活就行了,像這種有著非常強的主動性的高級近身內侍的工作,沒有經受過相關訓練和培訓的葵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內侍長聽了這話頓時一陣心塞。他手底下調教好的機靈的合格的尊上不要,怎麼就看上這麼一個愣頭愣腦的?

  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再給趙三滿訓練了,內侍長只得說:「近身內侍要充分了解魔尊的習慣,事事都要考慮在前。不能等尊上要做什麼了,你才剛開始準備,而是要提前準備好,當尊上要做什麼的時候可以不用耽擱一刻。不過,尊上既然指定了你,還這麼著急應該也知道你不能指望。你就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有事情讓你做尊上自然會吩咐你。而我會找一個經驗豐富的等在外邊協助你。」

  不能指望?!

  這四個字簡直是對青年的侮辱!

  他怎麼不能指望了?!想當年他一路帶著祁弒非遺骨逃亡的時候,為他更換乾淨的衣物,清理身體維持整潔,為他梳頭髮佩戴發冠,沒有人教卻樣樣都做的非常的好!

  內侍長渾然不知道眼前青年表面上洗耳恭聽,內心卻一陣陣不服氣,連血液都不平躁動了起來。

  內侍長接著說:「之後等你稍微習慣了也就知道尊上修煉的時候你該做什麼,休息的時候你該做什麼,還有就是偶爾用膳、品酒,你應當怎麼侍奉。」

  這話頓時就跟一瓢冷水澆到了葵卯的腦袋上。

  也是啊,他重生前照顧妥帖的一隻都是那個已經沒有了意識和生機的遺體,一個死人當然不可能表達意見,就算他做的不好也不可能嫌棄他了。

  現在他要侍奉的是一個活生生的魔尊,他當然要做到更好才可以讓尊上滿意!

  青年頓時跟被打了雞血一樣亢奮起來,滿臉潮紅的往祁弒非房間裡一戳,目光灼灼的盯著閉目打坐的祁弒非。

  那目光都火熱的要在祁弒非臉上灼燒出一個洞來了,他無法靜心繼續修煉,只能無奈的睜開眼睛,這小掠影又怎麼了?

  看見他睜開眼睛,葵卯一個飛身撲到他的跟前:「尊上,您有何吩咐?」他迫切的希望為祁弒非做些什麼,都迫不及待了。

  「……」祁弒非看他那麼期待的眼睛,著實說不出來:「你能不那麼看我嗎?很礙事。」這句話,一定會讓小掠影大受打擊吧?

  「你又不是真正的內侍,用不著這樣。」祁弒非委婉的說,「你是掠影。」所以做些掠影該幹的事情,比如說調查臥底奸細什麼的……

  葵卯不解的看著祁弒非說:「侍奉您無關我是內侍還是掠影,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為您做的。」

  即使祁弒非已生活過千年,也不曾聽聞過如此直白火熱的告白,一瞬間祁弒非不動聲色面皮下的內心竟然被葵卯純摯的眼神看的不自在起來。要是換做其他別的人,敢這樣直視自己,早就被一下子掌斃。可是偏偏祁弒非對葵卯這個對他心存渴慕之意的小掠影就是生不出一點氣來。

  對於喜歡自己的人,而恰好這個人自己還不討厭,不自覺的就會對他寬容許多。

  感慨自己的寬宏大量,輕咳一聲,祁弒非說:「你既是掠影就發揮你的本職,有我在這裡不會有人注意,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

  「哦!」青年露出一個恍然大悟,一瞬間也不知道領悟了什麼,鄭重其事的樣子說:「尊上放心,屬下必然會為您理清身邊的人,為您分憂解難。」

  內侍雖然是進過嚴格挑選的,可是這不代表其中沒有奸細潛藏。以前的掠影們倒是沒有專門清理這裡的人,因為安插不進來。難得葵卯竟然能夠進入九極峰,可不是要好好的排查一番。

  青年一臉嚴肅認真的承諾,隨後向祁弒非行了一個禮告退了。

  看著被關上的門扉,不知道他到底腦補了一些什麼的魔尊大人,肩膀的線條微微的往下垂落了那麼一點,莫名的覺得有點無力。

  在九極峰做事的內侍,除了內侍長是凝魂境之外,其他的不是守一境就是歸元境。

  別看內侍長比青年的修為高上一層,卻也是逃不過掠影們的調查的。首先確認了內侍長沒有問題,然後習慣於掠影暗中調查模式的葵卯暗藏在各個的角落跟蹤這些人,竊聽他們的談話。

  認真的用掠影訓練出來的各種特殊調查技巧,葵卯飛檐走壁,時而融入環境當中,時而潛藏在盲區,並且巧妙的利用九極峰本身的法陣來給自己打掩護。

  這一系列行動讓想要看看他要怎麼做的祁弒非也驚嘆不已,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掠影衛日常是怎麼調查的。一回想他修為低的時候可能也曾經被人這樣無知無覺的靠近調查過,祁弒非就渾身的不自在。

  好在他如今是獄天宗的至高存在,而掠影也變成了他手中的一把武器。

  葵卯並不知道他的行動被尊上關注著,於是在調查閒暇的時候他會不自覺的向著祁弒非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要一想到現在的他能夠距離活生生的尊上這麼近,葵卯清俊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就會露出一個細微的幸福的微笑。

  每當這個時候祁弒非都感覺看到什麼羞恥得不了的場面,忍不住想要把神念收回。卻又覺得自己不能示弱硬生生把神念放在青年的周圍,硬是強忍著內心涌起的莫名感觸,直到青年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就這樣在青年以為祁弒非不知道其實祁弒非什麼都看見了的狀態下,葵卯完成了對內侍所有人的排查。索性的是,這些人當中沒有一個人有問題。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年的時間過去,天澗山脈又一次冰封雪蓋、飛雪飄揚。半年前祁弒非進入入定狀態閉關,葵卯就日夜不離的藏在他的附近為他護法。

  經過將一年時間的恢復,葵卯的經脈徹底復原,神魂也完全的恢復了完好。不過康復並沒有令葵卯多麼的開心,隨著時間越來越逼近,他內心也越發的緊張起來。

  重生前的那一次祁弒非並沒有進行這次閉關。所以才會在那個時間外出,而現如今尊上閉關了,就不會再出去了吧?

  如果祁弒非根本就沒有離開獄天宗,那麼他就不會再外邊遇害,也就徹底的躲過這次死劫了。

  葵卯凝望著祁弒非閉關之處的房門,總覺得心神不寧。

  這天傍晚,難得的是一個晴天,冬天裡天光短。夕陽下,一片似火的紅。天上的紅,地上皚皚白雪,九極峰上望去,天澗山脈格外的廣袤壯美。

  葵卯忍不住站在廊上深深的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氣。突然,他神色一動,剛剛回過頭,就看見遠處一道極光閃爍,眨眼間一個光點就衝了過來,不等青年有所反應,那光芒就一下子撞破了祁弒非閉關的房門,飛了進去。

  葵卯的臉色一變,顧不得許多立刻跟著闖了進去。

  葵卯的動作太快了,幾乎是光芒一閃他就跟著撞門,等他掠到祁弒非的座前,身後的門扇這才轟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祁弒非玄青色的長髮披滿肩頭,他的閉著眼睛更顯的那張臉妍麗華美,沒有那雙分散人注意力的琥珀色雙眼,驚人的凌厲銳氣直直的刺進人的眼裡心裡。

  「……尊上?」

  屋內幾乎沒有任何的變故,讓青年遲疑了起來。

  祁弒非緩緩張開眼,他沒有看向撞門進來的青年,而是低頭看自己的手。

  這個時候葵卯才注意到,一張傳訊符落在了他的手心裡。

  祁弒非手指捏著傳訊符,隨著內容的閱覽,他飛揚的濃眉輕動。

  葵卯內心涌起不妙的預感,果然看完傳訊符祁弒非站了起來,他攏了攏敞開的外衫,低沉的說:「本尊要立刻離開一趟,你把這件事通知給常珛。」常珛是內侍長的名字,在祁弒非不在的時候,九極峰所有的事情歸他管。

  葵卯心中焦急,他忍不住問:「尊上,您要去哪裡?!」

 

  ☆、第 19

 

  葵卯的這話問的太過逾越,還從沒有過人能這樣堂而皇之的打探南境魔尊的行徑。

  祁弒非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整理外衫,隨後他系上腰帶,期間葵卯眼巴巴的看著他。

  青年用擔憂又心切的目光看的祁弒非沒辦法再對他置之不理,只好說:「白揚帆誤入了赤煉魔域的小秘境,被困在那裡出不來了,我現在要趕去那裡。」

  葵卯一聽心裡就是一揪,赤煉魔域!重生前魔尊就是在那裡隕落的。沒想到這一次魔尊沒有出去,卻還是收到了傳訊符把他引過去。

  這讓葵卯內心焦灼,看來還是改變不了魔尊的命運,同樣是要往赤煉魔域去,同樣是因為白揚帆的原因!

  「道修之人不知好歹,既然膽敢到我東渡洲來闖蕩,自然是要做好身死在這裡的心理準備。尊上又不是他家師尊,憑什麼他發來求救,尊上就要巴巴的趕去相救!」葵卯憤懣的說。

  魔尊卻是把這段話誤解為青年心生妒忌。

  祁弒非斜睨了他一眼,這醋吃的也太不知道遮掩了。莫非是他這段時間太過縱容,葵卯說話越發的肆無忌憚。

  他勾了一下脣角,說:「我與他莫逆之交,眾人皆知。如果他向我求救,我卻不理,豈不是引來側目。」祁弒非眼中閃過一道莫測的光芒,他說:「白揚帆被困,我不能不管,我自是有我的理由。」

  葵卯終歸是忍不住勸說:「但是赤煉魔域詭秘莫測,尊上儘管有大乘境的修為,也很可能遭遇危險。」

  那時他是接到了天乾的命令,才往赤煉魔域趕。他只是知道祁弒非隕落在那裡,並且這件事情因白揚帆而起,在赤煉魔域裡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地位低下的青年無從得知。

  所以,他一直很困惑,在赤煉魔域到底是遇到了什麼,讓整個邏垣大世界屈指可數的強者之一殞命在此。

  祁弒非轉過身來,抬手在葵卯的腦袋上按了一下。他說:「修真人一生當真中誰沒有遭遇過幾次危險?如果因為畏懼而不前,只會阻礙自己的修煉,倒退了心境。放心,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能難得到本尊。」

  葵卯被摸了腦袋整個人都眩暈了,雙頰迅速的被染上一層緋紅,激動的眼角都濕潤了。

  祁弒非輕笑一聲,在他腦袋上拍了拍:「好了,你就乖乖的留在九極峰,我去去就回。」

  祁弒非的手離開葵卯的頭頂,他與他擦身而過,月白的衣角輕輕的從葵卯的小腿上拂過。

  那觸感輕微的就好像羽毛在皮膚上蹭過般的癢,卻讓葵卯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轉身毫不猶豫的伸手拽住祁弒非的長袖:「屬下也要一起去!」

  祁弒非被他拽的前進不得,只好站住腳。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眉梢脣角冷了下來。

  葵卯知道自己放肆了,但是卻仍然倔強的拉著祁弒非的衣袖,他黑色的眼睛透漏出於他堅決的動作截然相反的哀求。

  祁弒非素來堅硬的心腸竟然無端的軟了一下,他率先移開視線,聲音冷冽的說道:「你之前既然知道赤煉魔域詭秘莫測,危機四伏。你去了,說不得本尊顧不上護你周全。」

  葵卯發覺了祁弒非態度鬆動,欣喜的說:「屬下自負安危,絕不拖累尊上。遇到危險,尊上只管自去,不必管我。」

  他說的時候歡欣不已,讓人能一眼看得出這話完全發自肺腑。祁弒非還第一次遇見葵卯這樣完全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做一回事的人。

  他甚至可以推測出,如果他們一起同時遭遇了陷阱,為了不給自己拖後腿,青年會毫不猶豫的自戕。

  出於直覺,祁弒非知道青年絕對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這種甘於犧牲奉獻,濃烈而直白的情緒,讓祁弒非都不由的感到動容,沒辦法再以一種戲謔而有趣的心情看待青年的情感了。他的這種情感彌足而珍貴,一點的不莊重都足以玷污了它。

  祁弒非不自在的垂下眼,脣角抿出一個鄭重的弧度。他所能做的最好的最寬容的決定,就是允許他繼續抱有這種情感待在自己的身邊了吧?

  思緒一閃而過,祁弒非抬眼,肅容而認真的說:「你既然一定要跟,我就破例允你一次。」

  青年喜出望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祁弒非隨後又是氣勢一變,厲聲說:「下不為例!以後可不許你再這般任性不聽話,再敢如此,必將嚴懲。」

  葵卯才不管以後如何,只求這次能夠保護祁弒非躲過死劫,之後自然不會再做出任何違逆尊上命令的事情。

  「是,屬下遵命!」

  葵卯鬆開手,開心又恭敬的附身行禮。

  祁弒非哼了一聲,他甩了一下衣袖,掃到葵卯胸口和臉頰上。魔尊大人的衣衫有一股冰雪般清冽的味道,涼絲絲的從青年臉上劃過。

  葵卯手裡正捧著他的衣袖不解就聽祁弒非的聲音說:「鬆手做什麼?拉住本尊的衣角。不然以你那速度,何時才能趕到赤煉魔域!」

  能被允許拉著尊上的衣角,青年簡直不能更開心:「遵命,尊上。」

  即使單純拉著衣角,大乘境的修真者使用真元趕路的時候也不是葵卯這麼一個歸元的可以承受的了的。祁弒非不得不用一個護罩把葵卯包裹在他的守護範圍內。

  一路趕路無話,幾天之後他們從東渡洲南境,跋涉數千公里感到了東渡洲東部的赤煉魔域。

  東渡洲東部靈氣暴烈,導致在這裡生存的草木和靈獸攻擊性都非常的強。再加上赤煉魔域的中心部位是一座長年噴著濃煙流淌著岩漿的火山,火屬性靈氣大量充斥,長年乾燥無雨,地面到處是大塊的岩石,荒土戈壁。

  環境苦寒,就讓這裡沒什麼人生存。

  沒有普通人的生存,卻不代表這裡沒有修真者活動。充沛的靈力滋養草木和靈獸,讓它們卓壯強盛,是個試煉尋寶的好地方。赤煉魔域在西泗洲都鼎鼎有名,是道修們來西泗洲必定要來的地方。

  這就導致有很多魔修喜歡到這裡來守株待兔,捉上一個鼎爐或者是抽血奪魂,方便快捷還不用橫渡深淵。

  赤煉魔域當中除了地表部分,在地底還有很大的底下溶洞。這裡的溶洞宛若迷宮,有著天然的靈力魔障,又被稱為小秘境。深不見底的洞底,甚至有可能存在生存了上萬年,修為堪比大乘境那麼恐怖的生物。所以敢來小秘境這個地方的人,不是膽大包天就是對自己極為自信。

  白揚帆自從來到東渡洲一路暢通無阻,又有南境魔尊的另眼相待,獄天宗上下禮遇有加,不知不覺的就讓他自視甚高起來。

  離開獄天宗之後,白揚帆又去了其他幾個著名的地方轉了轉,雖然也遇到兩個強勁的對手,可是他有祁弒非贈與的法器護身,倒也沒有吃一點虧。

  自信心膨脹的下場就是把師尊的叮嚀忘記到了腦後,來了一個孤身勇闖赤煉魔域。剛進來的時候風平浪盡,一路平坦,甚至讓他以為不過如此。

  可是後來冒出來一個魔修,修為很高的追殺在他身後,把白揚帆逼的一路奔逃最後迫不得已逃入底下小秘境。

  後來那魔修被他甩掉,白揚帆卻也迷了路。不過他倒是沒有感覺慌張,反而是自覺因禍得福,竟然讓他遇見一群地甲靈獸。

  這地甲靈獸的鮮血用來煉制丹藥最好,尤其是他師尊正需要這種靈獸的血入藥。

  白揚帆殺了兩頭取了獸血,可是看著成群的地甲靈獸,他一時貪心大起。這個地方讓他出去再找就可能找不到了,而且下次再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如趁著在這裡,多取一些獸血。

  於是白揚帆大開殺戒,連殺數百頭地甲靈獸。他殺完這一群之後還不夠,又朝著另外一個族群下手。最終終於引起了地甲靈獸的憤怒,引來了瘋狂的報復。

  小秘境裡的靈獸被地甲靈獸直接引發了靈獸暴動,都朝著白揚帆攻擊過來。白揚帆不過是凝魂境修真者,邊逃邊殺還能行,被圍困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殺不動了,這才感覺到了害怕。他開始絕望了,他不想死在這裡。於是他就拿出了祁弒非給他的傳訊符,不管尷不尷尬,向他求救。

  發出求救之後,也許是有了希望,白揚帆反而覺得殺的輕鬆了起來,又多堅持了幾日。

  等他再一次感覺到了疲態的時候,終於祁弒非趕到了。

  祁弒非找到這裡也花費了一段時間,因為白揚帆說的太過模糊,加之他又不是被困在原地,邊打邊移動,早就不在原位了。

  祁弒非放開葵卯,推手把他送進一個隱蔽的角落。他叮囑道:「你先在這裡呆著,不許私自亂動。」

  葵卯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點頭:「屬下絕不亂動。」

  他才不會在這個時候添亂分散尊上的精力,一到這個地方,葵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白揚帆的身上了。

  他死死的盯著他,就想看看他到底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作者有話要說:  悶騷、傲嬌、陰險、腹黑、狡詐,祁弒非成功集齊五種屬性_(:?」∠)_

 

  ☆、第 20

 

  祁弒非化作一道白色的身影,衝到了被數千靈獸上下圍困住的白揚帆的身邊。

  深陷絕境當中有人會來救他,絕處逢生的逆轉讓白揚帆看到祁弒非比見到親人還要激動。

  白揚帆高聲說:「祁大哥,多謝你前來搭救!」

  祁弒非翩然落地掃飛撲過來的地甲靈獸,真元砸在靈獸群中,立刻出現了一大塊空缺。

  他對著白揚帆眉毛一揚:「白老弟,有話一會兒再提。」

  白揚帆感激的一點頭,吞下最後一把回元丹,激盪起剛剛產生的真元,向著靈獸們開始反擊。

  祁弒非大乘境的修為可不是擺設,這些難為了白揚帆好多天的靈獸很快的就死的死傷的傷,這些靈獸開始本能的畏懼起來,最終一哄而散。

  白揚帆見終於安全了,從骨頭縫裡邊透出深深的疲憊感,他不顧形象的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後又直接仰躺在地面上。

  祁弒非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毛,隨後臉上露出關切的神情,對著白揚帆說:「白老弟看來疲乏的厲害。」

  白揚帆長出一口氣,仰望著站在他不遠處的祁弒非:「我已經跟這幫畜生們纏鬥了五天了。剛開始的時候還能跑得掉,結果我託大了,沒成想後來引起了聯動,這些畜生跟瘋魔了一般都向著我圍攻了過來。殺了三天我實在殺不盡,只得向祁大哥求救了。」白揚帆終於覺得這樣仰視很彆扭,就坐了起來。

  祁弒非眼神一利,緩緩的說:「三天?」

  白揚帆站起身,抬起手拍自己的外衫,感激的對著祁弒非說:「是啊,沒想到祁大哥兩天就趕到了,真是救了小弟一命。」

  祁弒非看了看白揚帆只有感謝的臉,突然勾起脣角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白揚帆頭一次看到他這種帶著銳利和一絲魔性的笑,頓時一層雞皮疙瘩站了起來。

  「祁大哥……」還沒等他這句話說完,他們所在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

  祁弒非反應飛快的騰身而起,而白揚帆則慘叫的隨著碎石落了下去,一聲長長的凄慘叫聲過後,不耐煩他折磨自己耳朵的祁弒非抬手把他給飄了上來。

  「怎、怎麼回事啊?」白揚帆不解的問。

  祁弒非低頭看著腳下空空的一個大坑,從深深的地底翻涌而上一層層的熱浪,逐漸扭曲了空氣。

  「我們不幸踩在了法陣上。」祁弒非聲音沒有什麼情緒的說道。

  白揚帆大吃了一驚,腳下的大坑漸漸被翻涌而出火紅滾燙的岩漿給溢滿。

  坑中的岩漿,一陣低一陣高,就好像下方有一個大洞在不停的吞吐一眼。這詭異的情景看得白楊帆頭皮發麻,他倒抽一口氣:「好強的靈力波動,難道下方的那個就是傳說當中上了萬年的靈獸?!」

  祁弒非冷笑一聲:「你聽說過有靈獸會設下法陣?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靈獸,而是人!裝神弄鬼!」

  白揚帆汗毛頓時倒豎,這麼強大的靈力波動,這修為境界得有多高啊?他瞥了一眼目視前方的祁弒非,跟這位的修為不相上下吧?

  「哈哈哈,南境魔尊果然見多識廣,為人精明。」一個飄忽的聲音在廣闊的地下溶洞裡邊響了起來。

  祁弒非淡定從容的說:「過獎了,你就是那位近千年沒有在人前露過面的烈熠魔尊吧?」

  「不錯就是我。今天你們闖進我的地盤,算你們倒霉了。我已多年沒有見過鮮血,就拿你們開開刀吧——」那聲音忽前忽後,讓人判斷不出他的位置。

  祁弒非心神緊繃,飄在他身側的白揚帆硬著頭皮說:「前輩,晚輩無知,無意間誤闖您的地方。還請您寬宏大量,原諒我們的過失。」

  「是不是誤闖,不是你說了算。」

  祁弒非冷冷的說:「用不著跟他求情,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哈哈哈,說得沒錯!南境魔尊果然是個明白人!」

  白揚帆還在那裡困惑不解,就見祁弒非一抬手,一陣罡風就衝他掃來。他接連翻了三十多個圈被從巨大的熔岩法陣當中扇到一個邊緣的一個縫隙當中。

  「哎呦!」白揚帆還在暈頭轉向,就見一黑影向他撲來,要不是他躲得快,身首直接就分家了!白揚帆驚駭不已,他看著一臉厲色,烏黑的眼中滿是怒火的青年又驚又怒:「你是何人?為何偷襲我?!」

  「白揚帆你這個罪魁禍首!」青年的眼睛完全的紅了,他仇恨的看著白揚帆:「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家尊上根本就不可能會來這裡,也不會中了烈熠魔尊的法陣!!」

  白揚帆一聽,原來這人是祁弒非的屬下,於是那怒火也發不起來了。他忍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喂,那什麼烈熠魔尊很厲害嗎?難道祁大哥也打不過他?」

  青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著獨自漂浮在法陣中央的祁弒非,嘴裡說道:「那烈熠魔尊乃是東渡洲兩大魔尊之一,他已經有數千年的壽數。年齡算起來是好幾個魔尊,修為自然也就比魔尊要深厚。」青年握著拳頭狠狠的錘擊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我原本以為是你這道賊設下圈套險境,卻沒相當竟然是被你連累的誤闖烈熠魔尊這個很多年沒有消息的手裡。」

  葵卯懊悔不已,他要是拼命阻攔魔尊不要前來就好了。如果是其他的什麼埋伏他拼著身死也要護得尊上,可是如果對手也同樣是魔尊之一,他根本就只能是個炮灰,一點用也沒有。

  葵卯一陣灰心,他拳頭不自覺的抵在自己的胸口,內心一陣錐心的刺痛。

  然後他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著白揚帆厲聲道:「都是為了救你尊上才會陷入如此的境地,你快點恢復,速速前去助尊上一臂之力!」

  他去了只能直接被碾壓,而白揚帆過去說不定還能塞個牙縫什麼的。至於白揚帆的死活?葵卯才不在意。

  白揚帆欲言又止,最後想想他現在真元見底,一點丹藥也沒有。是應該要趁著祁弒非跟那烈熠魔尊鬥法的時候趕緊回覆,也好能有點自保之力。想明白之後,白揚帆乾脆的盤膝打坐。

  那邊烈熠魔尊終於和祁弒非交上了手,烈熠魔尊似乎是主火屬性靈力。他法力無邊,能夠完全操縱地下的岩漿洪流形成海嘯一般的巨浪攻擊祁弒非。這地下本來就是火靈力極度充沛的地方,烈熠魔尊事半功倍,幾乎不費什麼力量。

  而祁弒非自己則是水屬性裡偏寒的靈力,在這種環境裡被硬生生的被克制著。他月白色的外衫在他急速閃避的時候帶出一道道銀白的光暈,他時而靈巧的穿過,時而強硬的拍擊岩漿。隨著祁弒非的軌跡,他所過之處,岩漿迅速冷卻被凝固成個個形態千奇百怪的固體。

  很快,原本空盪蕩的地下溶洞,逐漸形成怪石嶙峋的壯觀奇景。

  雙方的鬥法越發的激烈起來,有的怪石剛剛成型就被雙方靈力撞擊的餘波震成齏粉,跌落到下方的熔岩當中,重新融化成濃漿。而有的岩漿剛剛形成一股,就被祁弒非逸散的冰冷靈力迅速的凍住表面。

  葵卯窮盡目力的去看,才能勉強捕捉到兩個人的身影。他第一次看清楚烈熠魔尊的模樣就吃了一驚。

  祁弒非容貌妍麗出眾,氣勢銳氣逼人,讓人只能仰望他的存在。所以葵卯的大乘境修真者的印象就是以祁弒非本人而建立的,在他的心裡其他的魔尊雖然比不上,可是也不能差得太遠。

  可是這烈熠魔尊的尊榮真是讓他大失所望。這烈熠魔尊身材五短不說,一張臉上皺紋叢生,老態盡顯。根本就不像其他的修真者那樣模樣始終保持在最佳的年齡外貌上。

  葵卯內心正在驚異不定,突然看見法陣邊緣有一個人影。他使勁的眨了下眼睛,才發覺他並沒有看錯。

  那人繞著法陣向著這裡靠近,等看清了那人的模樣,葵卯又是一驚。那人竟然是代宗主石子墨!

  代宗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回想了一下重生前他所知道的情況,那個時候天乾好像是提了那麼一句,是石子墨讓他們去收斂尊上的遺骨,帶著遺骨繞路而行。而石子墨最初引走了一些人之後就回了獄天宗組織人手來保護祁弒非的棺槨。

  那時情況混亂,葵卯知道也不多。難道在尊上與烈熠魔尊激戰的時候石子墨就已經在這裡了?還是,這又是因為他引起的變動?

  葵卯之前因為代宗主下令被嚴刑拷問,此時見了他內心並不顯得多麼激動喜悅,反而是懷疑的。

  葵卯悄無聲息的用掠影的手段隱匿了氣息躲藏了起來,此時溶洞當中充滿了逸散的靈力氣流,再加上這裡昏暗,葵卯的偽裝完美的融合在黑暗當中。

  想了一下,葵卯捏起一個小石子丟在打坐入定的白揚帆身上。

  白揚帆睜眼一看空無一人驚了一下,他本是因為有一個人在身邊勉強算是護法這才幹入定。卻沒想到這個人悄無聲息的的走了,這頓時讓白揚帆不悅起來。

  他張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石子墨。白揚帆大喜,毫不猶豫的抬手招呼:「那位魔君,你是來助祁大哥一臂之力的麼?」

 

 

  ☆、第 21

 

  石子墨似乎對他在這裡藏身並不驚訝,只是靠過來說:「你怎麼還留在這裡,還不逃命去?」

  白揚帆料不到他會這麼說,於是愣了一下才說:「祁大哥還身處險境當中,我是他的兄弟,怎麼能棄他不顧,獨自逃命?」

  石子墨莫名的笑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著白揚帆。那目光讓白揚帆一陣惱火,他就好像在看著一個白痴傻蛋一樣眼神中充滿輕視意味。

  「如果是我,早就趁著祁弒非顧不上的時候逃走了。」

  白揚帆胸腔裡邊含著怒火,卻只能硬生生的忍著。對方比他高一個境界,他與他對上毫無勝算,所以就算是對方明擺著鄙視他,他也只能受著。

  他問:「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他絕想不到這東渡洲最大宗門之一的獄天宗竟然會這般沒有同門情誼,還在這裡站著說一些不找邊際的話,而不是上前協助祁弒非鬥法。

  魔道都是這般無情無義?!

  白揚帆覺的自己的思想受到了衝擊,可是石子墨接下來的話卻更加的讓他震驚。

  石子墨譏諷的說道:「你真是天真的可笑!你以為尊貴無比的東渡洲南境魔尊會真的會把你當做一回事兒?跟你稱兄道弟就真的掏心挖肺的,那是你們道修的傻子才幹的事情。」

  白揚帆一下蒙了,他頓時怒了:「你胡說!祁大哥待我如何,我自然是知道的!」

  石子墨卻輕蔑的看著白揚帆說:「你不過是尊上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的玩意,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尊上的打算。」

  白揚帆不由自主的被石子墨篤定的語氣給影響,他動搖的問:「什麼打算?」

  石子墨手背在身後,用看待物品一般的目光掃了掃他的全身:「一個單純衝動,頭腦簡單,修為又還算不錯的道修天才青年俊才。跑到魔修的地盤上還不知道遮掩的大肆行動,怎麼能不好好教訓一番?只是這修為還輪不到祁弒非這般地位崇高的魔尊親自動手,這就顯得尊上跌份,而抬高了你的自己。所以這教訓就不能簡單直白,必須要做的隱秘,最好還能解解悶、打發無聊的時間。」

  石子墨繞著白揚帆緩慢的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還緩緩的說:「有什麼比腐蝕一個人的心智,慢慢的誘惑他墮落更挑戰人心呢?祁弒非把你帶回了獄天宗,故意放縱門徒侮辱你煽動你,任由人挑釁你激怒你,引起你的怒火,動搖你的道心,再引導你參加獄天宗的宗門大比。一個道修,竟然參加魔宗的大比。要說他沒有被腐蝕墮落,誰信?」

  白揚帆臉色隨著石子墨的話逐漸的變的發白髮青,他腦子裡邊有點混亂,忍不住思維被對方牽著走。現在回想起來,要是沒有祁弒非的默許,獄天宗的人怎麼敢到他的跟前說那些羞辱他的話。

  只要有祁弒非的一句話,就沒有人膽敢冒著觸怒他的風險跑到他的跟前來說那些下流的話。白揚帆拳頭收緊,緊緊的握了起來。

  潛藏在不遠處的葵卯都有點迷糊了,石子墨說的話是真的嗎?

  不過石子墨在獄天宗好幾百年,對祁弒非的了解應該要比自己多吧?青年不確定的想。

  他會這麼想,顯然白揚帆也會這麼想。

  白楊帆的心明顯讓石子墨給攪的不寧起來,這時外邊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白揚帆一驚,抬頭向著遠方看去。

  祁弒非和烈熠的鬥法越發的激烈起來,奔騰的靈力甚至能夠看出明顯的光華。祁弒非是藍中泛白,而烈熠則是黃中夾雜著火紅。兩種屬性截然相反的真元激盪,煙塵四卷,空氣當中到處都充斥著兩人激鬥引發的亂流。這時如果一個不知情的人飛過,能夠瞬間被那氣流撕扯得粉身碎骨。

  白揚帆眼睛一亮,他猛然說:「不,不是那樣的!祁大哥他不顧危險的前來救我,這就是他真心待我的最好證明!你不過是信口雌黃,污衊於他!」

  石子墨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弧度,聲音更加的輕了:「說你頭腦簡單你還不信。在沒來之前,祁弒非可不知道烈熠正巧在這裡。你以為他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救你?別做夢了,這不過是因為他還沒有玩夠,舍不得你這個玩具死在赤煉魔域罷了!」

  見白揚帆還想反駁,石子墨緊接著說:「祁弒非的最終目的不過是想要引誘你墮入魔道,放棄道修的身份。馥鷺的肉好吃吧?長歡玉蘭釀造的酒是不是特別的好喝?如此美食美酒在西泗洲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品嘗過?那一瞬間就沒有一絲惋惜和貪心?‘如果能夠留在東渡洲就好了……’只要你有了這個心思,最後祁弒非一定能夠達成所願。自己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卻絲毫不知道,還對對方感激涕零。就你這人世不知的愚蠢,在東渡洲只會被會啃的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白揚帆那一刻簡直以為那句話是自己說的。沒錯,那時候他卻是內心裡有過這種想法。

  白揚帆先是羞,然後是惱,最後變成了怒。

  祁大哥……祁弒非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一想到自己被人耍的團團轉,而祁弒非暗地裡就想看白痴一樣的看待他。白揚帆就由怒生恨,又羞恥又憤恨。

  白揚帆憤怒的激動的打著顫抖,石子墨用眼皮瞭了一眼,輕蔑的說:「你說你繼續留在這裡為他擔心,你以為祁弒非真的會感謝你嗎?他只會覺得你蠢得無可救藥!」

  白揚帆氣喘如牛,他深深的吸口氣,目光冰冷了下來。

  他往了一眼正陷入苦戰當中的祁弒非,轉身頭也不回的順著石子墨來的方向逃離了這個讓他難堪又傷心的地方。

  白揚帆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視野當中,石子墨輕嗤一聲,臉上輕鬆的轉身向著法陣中央走去。

  暗藏的葵卯內心大急,如果這個時候他還看不出來石子墨有問題,他這個掠影可就白乾了!

  白揚帆真是個腦子裡邊只有肌肉沒有腦漿的蠢貨,竟然就這樣被牽著鼻子走,偏聽偏信的厲害。如果是葵卯自己,一心認定的人只會信任到底,絕不背叛,根本就不可能單純聽信一個陌生人的話。

  青年不明白石子墨為什麼煞費苦心的把白揚帆用話哄騙走,而不是直接對他下手。不過現在他來不及多想什麼,因為石子墨明顯是對祁弒非不懷好意。

  葵卯的修為只有歸元境,而對方比他高出三個境界,是接近大乘境的化神境。他跟本就不是石子墨的對手。

  葵卯無聲無息的跟在石子墨的後方,他害怕被發現,不敢靠的太近。

  如果石子墨真的要害尊上,他該怎麼才能保護他?

  石子墨已經輕盈的離開了地面,悄悄的接著不停從頂部大塊大塊掉落的石塊遮掩著向著祁弒非後方繞去。

  他該怎麼辦?葵卯焦急的用目光搜尋,他一時半會想不出任何辦法,只能看著石子墨越逼越近。

  青年仿佛再一次回到重生前那危機四伏的廝殺當中,回想起靜靜躺在玄玉棺槨當中祁弒非的臉龐,葵卯內心一陣錐心刺痛。他神情一凜,看了看巨大深坑下滾燙的岩漿,義無返顧的向前潛伏了過去。

  這時一陣山搖地動,整個地下溶洞像是要坍塌了一樣,碎石崩裂的越發的厲害,甚至頂部開始出現一道逐漸向上蔓延的裂縫,深坑當中的岩漿好似海浪一般翻涌起道道驚天波浪。

  接連不斷的燃燒凝結,終於讓底部的地質結構崩潰,一聲長長的仿佛怪獸呼吸引起的呼嘯般的聲音悠長的從地底傳來,突然地底的岩漿面一降,熔岩沿著裂開的地縫向著更深的底下滲去。

  氣溫逐漸的降低,沒了充滿暴烈火屬性力量的熔岩加持,烈熠慢慢的越來越疲於應付祁弒非的攻擊了。

  他咬牙,鼻孔噴張,氣息粗重,刺耳難聽的聲音猛的響起:「你還不動手等什麼?真想本尊跟這小子同歸於盡你好撿個大便宜嗎?!」

  祁弒非的身體一頓,急速的向著旁邊閃避了一下,一道毒蛇般陰險的暗光堪堪的擦過他的身邊。

  石子墨顯露了身形出現,他半真半假的向著烈熠魔尊抱怨道:「怎麼會呢?您老太性急了,提前揭破就起不到偷襲的作用了。」

  烈熠趁機後退,從納物空間當中到處一丸猩紅的丹藥吞了下去:「反正他也是死路一條,早死晚死都是死!」

  石子墨長袖飄蕩,嘴角噙笑:「能省一些功夫怎麼不好呢?尊者您都這麼費力,我一個小小的魔君又怎麼是大乘境的對手。」

  烈熠枯瘦長滿老年斑的手背擦了一下嘴,不耐煩的說:「少來這些表面功夫!我可沒有那些心思陪你做戲,我承諾的已經做到,就看你何時兌現約定!」

  祁弒非月白色的外衫在狂風當中獵獵飄動,玄青色的發絲有一些凌亂的搖擺著。他緊緊的盯著石子墨,似乎是要把他深深的看透。

  祁弒非胸膛快速的起伏,緩了緩氣息,他慢慢的開口:「是你。」

  石子墨終於忍不住露出一個扭曲的表情,想到就要實現夢想了很久真正的成為獄天宗的掌權者的願望,他的情緒猛然的亢奮了起來:「不錯,就是我。你想不到吧!」

 

 

  ☆、第 22

 

  「不。」出乎意料的祁弒非竟然露出了一個危險的微笑,「從見到白揚帆那刻起我就知道獄天宗當中有人背叛了我。」

  石子墨那得意的心情頓時一滯,他臉色稍變,懷疑的看著祁弒非:「你怎麼猜到的?」石子墨確認他的計劃非常的完美,不可能出一點意外。

  祁弒非說:「傳訊符在這裡只會被烈熠的法陣攔截了,根本出不去。而你則早就預料到了他會向我求救,於是在白揚帆被困的時候就發出了冒充他求救的傳訊符。只可惜白揚帆比你預料的有骨氣一點,他堅持了三日才發傳訊符。當他真正發出傳訊符的時候,我卻已經接到了你偽裝的那一份。」

  石子墨一聽竟然在這裡露出了破綻,不由的暗怒。白揚帆在這個時候拖延三天才求救哪裡是有骨氣,根本就是狂妄自大吧?!

  祁弒非說:「我給白揚帆的傳訊符上有我的獨門標記,這種傳訊符只有幾個人有,而你正是其中之一。」

  石子墨陰狠的說:「就算你猜到了又怎麼樣?還不是落入了圈套,成了甕中之鱉。」

  祁弒非詭異的勾了一下脣角,意味不明的看著石子墨:「是嗎?」

  石子墨剛才用這種眼光看白揚帆,而轉眼間祁弒非就用同樣看無知之人的神色看著自己。這讓智珠在握,自信自負的石子墨氣血上涌,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

  他厲聲喊道:「祁弒非你少來虛張聲勢!你以為我會被你嚇住嗎?!你真元不足、氣機遲滯、紫府受創,怎麼能從我們倆人聯手當中逃得性命!」他頓了頓,說:「不過只要你把獄天宗的宗門秘寶交出來,我就給你一個體面,讓你自爆真元。」

  祁弒非眼中閃過一道詫異,宗門秘寶?

  石子墨見他臉上神情微動,緊跟著又說:「你不用假裝不知道,就是那樣傳聞當中可以讓人直接晉升到登羽境的宗門秘寶!」

  烈熠魔尊也跟著說:「不錯,正是這件秘寶。只要你把它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個乾淨,省得留下遺體被磋磨成法器糟踐。」

  祁弒非目光閃了閃,冷笑一聲:「我可從來不知道獄天宗還有什麼能讓人晉升到登羽境的秘寶,烈熠魔尊,我尊敬你是前輩,才願意好言相告。如果這石子墨是用這個條件來跟你約定,那麼你肯定上當了!」

  他神情鄭重,言之鑿鑿的樣子讓烈熠不由的一怔,烈熠轉頭看石子墨。石子墨當即說道:「獄天宗絕對有此秘寶!尊者如果懷疑,我願意發下魂誓向您保證!」

  聽到魂誓這個詞,烈熠不由的動容,動搖的心思瞬間堅定了起來。

  魂誓是邏垣大世界最狠毒的誓言,這個誓言將把發誓者的神魂分裂成兩半,一半被束縛在受誓者的手裡,如果受誓者不滿,隨時可以操縱發誓者的生死。

  這種分裂是規整的分裂,並不像受傷那樣影響到修真者的修煉和日常生活。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神魂交給另外一個人,讓他控制自己的生死。

  祁弒非譏笑道:「真可笑,只不過是嘴皮子上說說而已烈熠前輩你就真的相信了嗎?如果真有這種秘寶,我早就自己用了。還用等到今天面對你們二人聯手?」

  不等烈熠魔尊再受挑撥,石子墨就急急的說:「休要再狡辯了!你修煉到大乘境才不過百年,了不起中階而已,距離後階還需要千百年的修行。」

  烈熠一想正是如此,他怒道:「不要再囉嗦,你趕緊把秘寶交出來!」

  烈熠魔尊雖然說得好聽修煉了數千年是個大乘境大大大前輩,可是如果可以他倒是願意早點晉升登羽境。然而登羽境近萬年來也沒能晉升一個,烈熠就是被卡在大乘境的一個。

  修真者的壽數雖然長久,卻也沒有長到天長地久的地步,烈熠如今就已經到了大乘境的極限,原本修真者一直保有的青春外貌也隨著大限將至而逐漸老化,讓烈熠內心越發的焦急起來。

  於是石子墨用這秘寶來交換條件的時候,烈熠儘管有所懷疑,卻還是答應了,就為了那萬一的可能他也要嘗試一番!

  祁弒非無奈的一擺衣角,說:「獄天宗當中是真的沒有這種秘寶……」

  正說話見祁弒非飄擺衣角大大的蕩開,腰帶猛然斷裂,胸襟大敞。狂烈的亂流讓月白色的衣衫整個展開,寬大的外衫頓時展開,一瞬間竟然襯得祁弒非氣勢更加的凌厲迫人。

  祁弒非神色冷峻,月白色的外衫隨著他的姿勢變幻,如同翩然的蝴蝶轉身一般,外衫滑落從身上滑落。祁弒非手腕轉動,月白色的外衫上銀白色的符文光芒大盛,爆發出強裂的寒氣。

  視覺上對方猛然變大了一樣,極具衝擊力的變化讓倆人瞳孔一縮。石子墨還來不及反應,烈熠已經手中捏出法訣猛然向著祁弒非攻擊而去。

  石子墨倒抽一口氣,卻被冰寒的冷氣嗆進口鼻。他又驚又嚇,瘋狂的鼓動起自己的真元,壓榨出每一分的靈力,狂暴的向著祁弒非的背影衝去。想要和烈熠前後夾擊祁弒非。

  就在這時,一個玄色勁裝的人影拋出一個拋物線,停在石子墨的跟前猛然的爆開一股巨大的能量,炸得他灰頭土臉,身不由己的向著身後翻滾而去。於此同時,那身影卻失去了控制,向著下方深不見底流淌著岩漿的裂縫當中落去。

  「蟬不知雪!」祁弒非冷冽的聲音響徹天地,頓時溶洞當中迅速以他為中心迅猛的輻射出極度深寒,空氣當中的浮塵轉眼間就變成了白霜,一陣急速凍結的■嚓■嚓聲響起,周圍的凝固的林立石體表面附上薄冰,越來越厚。

  「不好!!」烈熠心中咯■一下子,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的外衫竟然是一件攻守兼備的法衣,不僅僅防禦力驚人,就連攻擊能力也如此的強悍!

  烈熠猝不及防之下被迎面而來的冰冷兜頭蓋臉的壓製住,身體肌膚都能感受到一種刺骨的疼痛。寒冰爬上烈焰褶皺的皮膚,麻木他的四肢,凍結他真脈,讓他連動一動手指都困難。

  他駭然的看向祁弒非。

  祁弒非內裡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薄綢裡衫,這身衣物極致柔軟貼合,隨著祁弒非劃過空中的動作,勾勒出他健碩矯健的身體曲線。那一刻,藏青色與月白色交錯在一起,沉穩與明朗的色澤編織成一幅優雅而充滿殺氣的景象。

  祁弒非手中綻出一條白種閃青光芒,那光芒氣衝雲霄,轉瞬即逝,好似極光穿梭。它勢不可擋的撕裂了一切阻擋在它面前的東西,扭曲了空間。

  烈熠蒼老的面容驚恐的望著祁弒非面無表情的臉龐,隨後一陣亂流卷過,他衣服的邊角被吹成一片片細小的碎片。這碎片逐漸蔓延,在烈熠突出的眼球裡,倒映著世間最後的一個畫面,就是自己的手指化為齏粉的影像。

  石子墨暈頭轉向了片刻,等暈頭暈腦的從冷不丁的巨大爆炸當中回過神來,就看見仰賴的合作者被打成了粉末。

  祁弒非慢慢的回過身來,用毫無感情的冰冷雙眼看著石子墨。

  石子墨內心一顫。

  不,祁弒非沒什麼可怕的!他剛才已經用了他最後的手段,再沒有什麼可以救他的性命了,隨後他又這麼給自己鼓勵。

  這麼一想,石子墨重新又有了信心,他操縱著法器,真元化作綿綿不絕的暗光朝著祁弒非網去。

  祁弒非妍麗華美的臉龐露出一個嘲諷神情,他霎時間化作一道青色的光影,眨眼間消失在了石子墨的視線當中。

  石子墨頓時一驚,立刻展開神念去搜尋,然而這已經晚了,祁弒非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石子墨驚懼交加,腦海當中竟然空白了一瞬,在這間隙,這片刻的空白足以決定生死。

  祁弒非抬起纖長的手掌,虛印在他的後心,掌心一股純粹無暇的真元噴射而出,洞穿了石子墨的紫府,然後順著他的真脈蔓延到四肢百骸。

  感受著體內的真元,石子墨悚然一驚,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祁弒非:「你竟然……」他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指著祁弒非的臉龐:「……為什麼會這樣?我不甘心,不甘心!」

  祁弒非經歷了一番酣戰,不耐煩聽他臨終遺言,手掌一扇。渾身已沒了絲毫防護的石子墨頓時頭顱飛起,身體抽搐了一下之後,頹然的栽了下去。

  祁弒非冷漠的看了一眼,隨後抬起頭向著剛才那個玄色身影墜落下去的地方一個猛子扎進了岩漿當中。

 

 

  ☆、第 23

 

  越往下,赤煉魔域本身所特有的火屬性靈力越濃密,深入坑底,滾動的熔岩幾乎沒有受到溶洞上空的深寒影響。

  葵卯憑藉著特殊的隱匿技巧,再加上靈力亂流和複雜的環境,和祁弒非分散石子墨烈熠倆人的注意力,終於成功的抵達到了足夠近的距離。

  在尊上突襲的那一刻,葵卯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取出魔種引爆了它。而他自己則因為失去了真元的源泉,沒有辦法繼續停滯在空中,向著深處的岩漿當中落去。

  墜落的那一刻,青年心中沒有一點面臨死亡的恐懼,只是擔憂能不能幫到魔尊大人。

  在即將要摔入岩漿的那一刻,炙熱的感覺撲面而來,葵卯閉上眼睛,砸進了岩漿當中。

  這般灼熱的岩漿,以葵卯只有煉體境的修為,掉進去只是死路一條,被融化的連渣渣都不剩下。

  然而葵卯預想當中的痛苦並沒有出現,他疑惑的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

  他還是在熔岩當中,四周全都是火紅滾燙的熔岩,只不過這些岩漿都距離他一段距離的包圍著他。而他也絲毫沒有感覺到一點炙熱的熱浪。

  這是怎麼回事?青年疑惑的環顧,這才發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的身體竟然被一件月白色的衣衫圍攏在中間。那衣服靠的很近幾乎像是披在他的身上一樣。

  葵卯的臉一下子紅,明明周圍沒有人卻羞恥的手足無措。

  這不是尊上的外衫嗎?怎麼會在這裡?

  青年好像被當場捉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又驚又窘,卻克制不住的伸出手指去碰觸那波光陣陣的衣衫,感受那絲滑涼爽的觸感。

  葵卯渾然忘記自己身處何方,好像這件衣服散髮出了無窮誘惑一般,他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臉龐摩挲,鼻端似乎還能嗅到祁弒非身上那股冰雪般冷冽的味道。

  一聲輕笑猛地響起,葵卯觸電一般的撒開手。滿眼火紅的世界當中猶如被一股力量劈開一般,岩漿向著周圍翻滾,露出一條通道。祁弒非滑行到了他的身邊。

  「尊上?」葵卯驚訝卻又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你可安好?」祁弒非垂下視線看著他。

  葵卯激動的說:「多謝尊上關心,屬下很好。」

  祁弒非勾了一下脣角,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起來。

  葵卯的臉頰燥熱的要燒起來了,他不得不說什麼來轉移這羞窘:「尊上,那烈熠和石子墨現在如何?」

  祁弒非傲然的背過手,說:「自然是已經伏誅。」

  青年心頭一驚,然後就是無法抑制的欣喜,他激動的看著祁弒非威風凜然的樣子。

  他終於,終於改變了這一切!

  祁弒非對葵卯說道:「我們上去說話。」說完,他不等葵卯反應過來,就一手攬住對方的腰身,迅速的衝破岩漿的封鎖飛身想上掠去。

  葵卯整個人僵住的被祁弒非摟著腰,然後落了地又被僵直的放開。

  祁弒非帶著他落在一塊被寒氣徹底冷卻凝結的大石上。

  祁弒非雙腳落地,這才終於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涌了上來,讓他的身體晃了一下。

  青年一驚,顧不得再發傻,他焦急的圍著祁弒非團團轉,卻不敢逾越的去碰觸他。

  「尊上,您怎麼了?」

  祁弒非動作緩慢的盤坐起來,他的臉色開始出現一種極度不成正常的白。

  祁弒非合上眼簾,說:「我受傷頗重,之後又透支了真元,使得傷上加傷。剛才不過是勉力支撐,現在連一點真元也沒有了。」

  葵卯大驚,之前祁弒非那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受了重傷,一點真元也沒有了!

  「那您趕緊療傷,屬下為您護法!」

  祁弒非吐出一口氣,張開眼看著充滿擔憂的小掠影:「不忙,我傷勢太重不是一次兩次入定就能夠好的。」

  經過這次同生共死,祁弒非對葵卯的空前的信任。他甚至可以很坦然的對他說自己現在一點真元也沒有了,隨便哪個修真者前來都可以輕易的殺死他。

  那個時候祁弒非的處境真的是凶險萬分。

  他那時的力量只夠一擊消滅一個人,而對方卻是兩個。無論他選擇先殺哪一個,都會因為沒有餘力再來保護自己而死在剩下的那個人手中。

  他那個時候跟對方談話一是拖延時間,另外就是在賭。賭葵卯對他的感情,賭他會不會為了自己而有所行動。

  如果葵卯真的願意為他不惜一切,那麼祁弒非能想到的就是葵卯會引爆魔種才能夠撼動和影響到烈熠或者石子墨。

  於是他在言語當中不著痕跡的暗示,指使葵卯配合時機托住石子墨,而他則選擇先全力幹掉烈熠。

  別看那個時候祁弒非自信滿滿,其實他內心真的沒有把握。

  萬幸的是,葵卯真的從中領會了他的意圖,並且在完美的時機阻斷了石子墨從背後的夾擊,讓祁弒非省去預防身後的力量,使用蟬雪外衣上所附的攻擊法陣一下子把烈熠幹掉。

  他到現在還有一點後怕,如果當時錯了一點,他現在就不可能還坐在這裡。

  祁弒非用前所未有的溫和目光看著葵卯,這次是真的被他感動了。

  青年明知道取出魔種之後,失去真元的來源,他會摔進岩漿裡邊被燒死,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做了。

  他果然沒有看錯他的對自己的感情。

  祁弒非決定以後要對葵卯更好一點。

  葵卯想的卻沒有那麼複雜,也沒有那麼多。他的思維從來都很簡單,祁弒非是他信仰一般的存在,也是他重生的意義所在。他從前會為他戰鬥到最後一刻,這一次也一樣會為了守護祁弒非而付出一切。

  祁弒非閉上眼睛進入入定當中,而葵卯則坐在他不遠處望著他平靜的臉。

  他看著他出神,卻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前次和這次相同和差異之處。

  越想,葵卯的眉頭越發的糾結。

  這些不為人知的細節親眼看到之後,葵卯才能領會石子墨代宗主所有行動背後的意味。

  那一次尊上一定是和烈熠同歸於盡,或者是被石子墨襲擊而死。然而魔尊並沒有透漏出來秘寶的所在,石子墨肯定在尊上的身上搜索過!

  葵卯摸了摸還披在他身上的月白外衣,又看了看祁弒非穿在身上的藏青色裡衫,整個人都陰沉了。

  他接到棺槨之後,祁弒非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兩件法衣,而是另外的兩件普通的錦緞衣物!

  石子墨竟然敢!

  葵卯恨的咬牙切齒。

  他不僅僅陰謀和烈熠魔尊聯手,利用白揚帆引尊上落入法陣當中,還把魔尊的外衣裡衫剝去,這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這讓一直把祁弒非視為神祗的青年整個人出離的憤怒了。如果石子墨此時在跟前,他一定會撲上去瘋狂的攻擊他,才不會在乎自己能不能夠打得過。

  葵卯的胸膛大大的起伏了一下,因為激動氣憤不小心喘氣大了一點,坐在他不遠處的祁弒非好像被驚動一樣,閉著的眼睫毛輕輕的一顫。

  葵卯內心一驚,雙手條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嘴。

  青年小心翼翼的秉著呼吸,見祁弒非的臉色很平靜,沒有睜開眼的繼續入定,這才偷偷的鬆口氣。

  他看著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曾經遭受過侮辱的尊上,慶幸這一次祁弒非不會再經歷這一切。

  葵卯繼續思考。

  他既然連尊上的法衣都不放過,那麼石子墨沒有找到那個秘寶,肯定是不會甘心的。

  可是,他為什麼把天乾總領叫去,然後又讓天乾把所有掠影都招去,護送尊上的棺槨回陵墓安葬呢?

  青年拿出分析叛徒的鑽研勁,苦苦的想著石子墨背後的動機。

  葵卯猛然的想起了一個細節,隨後思緒豁然開朗。

  是為了陵墓!

  石子墨雖然殺死了祁弒非,拿到了宗主的令牌可是他卻並沒有真正的得到傳承,所以他不知道獄天宗的禁地陵墓在哪裡!

  他之所以讓掠影們護送棺槨,是因為天乾這個掠影衛的總領背負著送葬宗主的使命的人一定知道陵墓的位置。

  所以說……前世葵卯如了石子墨的意願,乾了一件引狼入室的大傻事!

  葵卯懊惱、後悔、惱怒的無以加復,他克制著自己不發出聲音,可是他沒有辦法不讓自己的表情,在領悟到真想如此的時候淡定從容。

  他咬著脣,雙手抓著腦袋,煩悶的撓著頭髮,悔恨的簡直要以頭搶地了。

  他的頭轉來轉去,錯過了祁弒非眉毛在他表情極端複雜的時候動了一下。

  發泄夠了之後,葵卯跪在地上,兩個胳膊撐在地上,無聲的大口吸氣喘氣。

  重新恢復冷靜之後,青年的腦子可以繼續轉動了。

  祁弒非隕落之後,新的宗主將會在剩下的幾個魔君當中選出。石子墨雖然偽裝的很得人心,可是其他的魔君也有眾多的擁躉,鹿死誰手還這真不知道。

  再說就算石子墨被選上宗主,接受傳承就需要幾年的時間。想了一下之後發生的事情,葵卯翹起脣角露出一個冷笑。石子墨根本就等不起,他必須要搶先一步的找到秘寶。

  這麼一想就很簡單了,秘寶應該就在禁地陵墓當中!

 

  ☆、第24

 

  葵卯目光陰冷,表情也深沉。他重新盤坐好,面無表情的盯著虛空當中不存在的一點。

  石子墨表面上是為了引開追兵,回到獄天宗組織人手,收買人心。實際上卻逐漸的讓人殺光掠影,就只留下一個人帶路到陵墓當中,引他去取那不知名的秘寶。

  至於為什麼不是天乾而是他這麼一個不起眼的掠影衛,總領大人知道的最多,想來最後一定能看破石子墨的心思,只有他這個小卒子蠢笨好操控。

  想到這裡,葵卯就憤恨的握緊了拳頭,牙關緊咬。

  石子墨真是把掠影利用的徹底!若不是不知道他死在了哪裡,葵卯真恨不得鞭屍泄憤。

  他清俊的臉表情上凶狠,目光凶戾的露出殺氣騰騰的樣子,在一旁入定的祁弒非終於忍不住了。

  他只是真元入定而已,化神境之後修真者就有神念可以離體。可以時刻分出一股神念用來警戒周圍,他不是不相信葵卯,而是他真脈受傷,紫府遭受重創,唯獨神魂安然無恙,自然神念使用是無礙的。

  可是葵卯根本就不知道自家的魔尊大人就算是閉著眼睛,也把他所有的動作表情都看了一個正著。

  變化莫測的表情讓祁弒非不知道這個小掠影在腦補什麼,一會兒懊惱又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又是極度不符合他對他印象的陰沉。

  他要是再不出聲,指不定這小掠影還會變化出什麼表情,萬一逗他露出破綻,被青年發現他不著痕跡的觀察他,即使是魔尊也會覺得面子上掛不住。

  於是當祁弒非冷不丁出聲,把葵卯給嚇了一跳。

  「白揚帆在哪裡?」

  葵卯心口驚嚇的咯■一下,才注意到祁弒非在問話。

  青年滿身的陰沉憤怒被驚散,那一臉讓祁弒非覺得不適合的深沉頓時散去。雖然他沒有露出那些諂媚巴結他的人那樣的討好面容,不過他的眉目五官舒展開讓他看起來不那麼冷然,眼神也透著欣喜,讓祁弒非因為傷痛而不爽利的心情都稍微好了那麼一些。

  「尊上。」青年抿著嘴脣,讓自己看起來態度端端正正的,他的視線只是跟祁弒非碰觸了一下,就恭順的垂下視線,「白揚帆之前和石子墨有過會面,之後就趁亂逃走了。」

  祁弒非眉毛揚了一下,他琥珀色的雙眼閃過莫測的光芒,原本不快的表情都沉了下來,但是在看到青年一條腿半跪,一條腿還盤著,卻維持著重心穩穩當當的保持著這個彆扭的動作,一絲笑意浮了起來。

  祁弒非勾了一下脣角,他說:「你到底是要跪著還是要坐著?」

  葵卯尷尬的抬了一下眼,他也知道這個姿勢彆扭。可是剛才腦袋一抽,沒有完全變化完姿勢就向尊上回話。等他回完話,又不好在尊上面前沒有允許的動來動去,那也太不恭敬了。

  在尊上面前不恭敬,葵卯是寧願難受自己也不願意做這種事情。

  對他這種倔強有所了解的祁弒非乾脆的說:「坐下,把當時白揚帆和石子墨之間的對話詳細的告訴我。」

  青年神情一肅,坐好了才詳細的把倆人之間的交談敘述了一遍。

  掠影對於記錄對話都是經過特別訓練的,葵卯一字不差的把倆人之間的話語複述了一遍,甚至還把當時兩人的神態也描述的相當到位。

  「哼。」祁弒非冷笑了一聲。

  青年閉上嘴,擔憂的看著祁弒非。

  尊上對那白揚帆如何他可是歷歷在目,這等殊榮,白揚帆不僅僅沒有記得一點尊上的好,還任人挑撥在危急關頭丟下了。尊上該多麼傷心啊。

  祁弒非雙眼閃爍著讚賞的目光:「我不得不說,石子墨對我的了解可真是讓本尊出乎意料。」

  青年迷惑了一下,隨後驚訝的看著祁弒非。

  「尊上……您是真的打算腐蝕引誘白揚帆墮入魔修?」

  祁弒非說:「你不覺得把道修難得一見的純靈體帶上歧路,摧毀一個道修未來的強者,看著他在慾望當中深陷不可自拔,很有趣嗎?」

  葵卯沒覺得哪裡有趣,不過既然尊上覺得有趣,那一定是他欣賞不了的趣味吧?

  祁弒非毫不意外葵卯的困惑,他接著說:「無論他是墮落還是最終掙脫了,都是一個打發時間的有趣玩具。」

  這麼一說,葵卯就恍然大悟一樣明白了。他就說,他所崇拜的神祗怎麼可能真的會去欣賞結交一個那麼衝動沒主見、自負沒腦子的傢伙呢。

  魔尊大人露出了一個惋惜的表情:「只是可惜了……」

  那白揚帆的意志道心都不堅定,只要他再加把勁就能把他從那高高在上充滿優越感的天之驕子的位置上拉下來,墜入無邊無際的深淵當中……

  讓石子墨這麼一攪合,就讓這麼一個玩具從魔尊大人的手邊溜走了。忠心耿耿的葵卯立刻說:「這不要緊,尊上。反正那白揚帆很好糊弄,只要他知道石子墨是挑撥離間,最終的目的是要陰謀加害於您,保證白揚帆心存愧疚,到時候還不是會乖乖的回來。」

  重生前不就是這樣嗎?

  葵卯內心冷笑,白揚帆一副心情沉重深深疲憊被天下辜負的樣子,還窮追不捨的想要把尊上的遺骨奪去。如果他真的絕得對不起尊上為什麼還要幫助那些御靈宗的人追擊他們,難道讓祁弒非安安靜靜的長眠,不就是他能夠償還罪責的唯一方法嗎?

  祁弒非搖了搖頭說:「算了,不過是一時無聊的主意。」

  他琥珀色的目光深深的注視了青年一眼:「眼下顧不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葵卯這才想起倆人的現狀,他憂心的說:「尊上,咱們還需要盡快的趕回獄天宗。」

  祁弒非受傷嚴重,他現在是空有大乘境的境界,卻連一個歸元境的修真者都沒有辦法防禦的住了。而葵卯自爆的魔種,現在只有煉體境的修為。他根本就沒有辦法保護得了祁弒非,他對獄天宗有著無與倫比的歸屬感,現在的第一想法就是趕回宗門當中,把祁弒非的安全置於宗門的保護之下。

  「不。」祁弒非抬起一隻手,否定了葵卯的這個提議,「我們不回獄天宗。」

  青年不解的看他:「這是為何?」

  祁弒非神情凝重的說:「石子墨對我了解甚詳,布局環環緊扣。他心思縝密,絕對不可能就這麼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與我對上,獄天宗裡邊一定有他的同黨。我現在紫府受傷,對上化神境的人沒有勝算。在不知道那同黨是誰的情況下,我不能貿然回去。」

  葵卯怔了怔,眉心皺了一下,他遲疑的看著祁弒非:「那……我們去哪裡?」

  這赤煉魔域說實話是個隱藏養傷的好地方,只可惜這裡的火屬性靈力太過活躍,跟祁弒非的體質不合,他在這裡養傷根本就是事倍功半。

  「總之暫時離開這裡。」祁弒非聲音冷冽的說:「只要我和石子墨都不露面,他的同黨暫時就不會輕舉妄動,等我養好了身體,在回去好好的清算!」

  他的目光當中閃過一道冷厲。自幾百年前,他就沒有再吃過這樣的大虧了。他打從修煉起都從來沒有出現過。拼到山窮水盡,連最後一點真元都榨乾的情況。

  這些人既然膽敢圖謀不軌,就要有承受他怒火的勇氣!

  青年的拳頭在地面上捶了一下,他滿臉羞愧的說:「屬下現在只有煉體境的修為,沒有辦法保護尊上周全。」

  葵卯的臉因為自己的無能而窘迫的紅了,他眼睛都自責的濕潤了起來。

  祁弒非沒想到這會兒了,青年都失去了力量源泉的魔種重新變成了一個凡修,唯一想著的卻還是要保護自己!

  祁弒非胸口一緊,然後又是一陣前所未有的燙慰,燙得他甚至無意識的把自己的手按在胸口上,以為那裡受到了什麼傷而不自知。

  「尊上,您身上疼嗎?」葵卯注意到他的手。

  祁弒非面上淡定的放下自己的手:「無事,都是些皮外傷罷了。」

  葵卯拽下批在自己身上的月白色衣衫,站起身彎腰想要披在祁弒非的身上。

  魔尊大人按住了他的手,仰頭看著距離自己特別近的青年說:「這件外衣你先穿著。這件外衣名叫蟬雪,是一件攻守兼備的法衣。它不僅僅有著防禦大乘境修者攻擊的能力,外邊的隱紋上還有一個讓大乘境修真者一擊無法動彈的絕地領域‘蟬不知雪’。」

  「既然是這樣,這件法衣就更應該穿在您的身上了。」葵卯輕輕的撥開祁弒非手,把衣服披在祁弒非的肩上。

  「那領域我在之前的戰鬥當中用過,下一次再次使用要等到積蓄足夠的力量。我讓你穿著只是因為你現在在這赤煉魔域當中沒有自保的能力。」

  祁弒非既然敢把蟬雪外衣讓給葵卯穿,自然是有自己的保命手段。他在殺死石子墨的時候用的就是附著在裡衫上的法陣。

  祁弒非的裡衫也同樣也是一件法衣,法陣名叫「御風千里」。這件御風法衣的能力就是大幅度提升飛行移動的速度,甚至在沒有真元的情況之下憑藉神念來操縱,在目光所及的範圍之內視線瞬移傳送,是一件比起蟬雪外衣也不逞多讓的極品法衣。

 

  ☆、第25

 

  「屬下不能保護尊上已經夠慚愧了,就更不能讓您讓出您的法衣。」葵卯態度堅定的說。

  祁弒非無奈的看著他,知道自己是實在沒辦法能說動他了,他才不會乾跟葵卯推來讓去的事情。

  沉思了一下,他站起來。外衫上沒有的腰帶,隨著他的動作拂動著。

  祁弒非邁步走到深坑的邊緣,他辨別了一下方向,就跳躍的上了溶洞當中,在他跟烈熠交戰當中形成的怪石上跳躍著。

  葵卯不明白祁弒非要做什麼,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後,祁弒非上那,他就去哪裡。

  祁弒非在一塊突出的伸到岩漿中心的細長石頭上站著。

  葵卯沒有在緊跟,而是隔著一段熔岩的距離望著他的背影。

  這個時候溶洞內的亂流已經平息了下去,連祁弒非那是的深寒領域也逐漸失去作用,氣溫再次的炙熱起來。

  青年望著腳下翻滾的岩漿,火靈力噴張的冒起一個個氣泡。

  祁弒非的外衣無風自動,他雙手一抬,岩漿沸騰了起來,片刻之後一個物體從坑底竄出熔岩。

  葵卯定睛一眼,眼神立刻利了起來。竟然是石子墨的遺骨!

  石子墨是化神境的修真者,遺骨同樣是天地間難得的寶物。因為遺骨當中蘊藏的能量,就算是落入岩漿當中泡了很長的時間,也沒受到一點損害。

  祁弒非垂著眼睛在眼前的身軀上看了一眼,最後脣角勾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打了一個響指,石子墨的遺骨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分崩離析。

  所有的骨頭被一層暗光覆蓋,祁弒非用剛剛積攢起的真元從深坑當中引來一股純粹的火屬性靈力,催動不多的真元迅速的把骨頭熔煉。

  葵卯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修真者煉制法器。掠影可能涉及任何一種知識,但是卻覺沒有深入了解和學會任何的技能。

  熔煉了骨頭當中的雜質,剩餘的部分越來越凝厚,一柄鋒利的短劍慢慢的成型了。

  祁弒非把這柄短劍握在手中。這劍全身通體黯啞,表面一層幽幽的暗光,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卻暗含著不可小覷的力量。

  葵卯早就盯著這柄短劍看直了眼。

  這短劍用化神境修者淬煉千年真元的遺骨作為材料,再加上赤煉魔域的熔岩之火鍛燒,大乘境真元的煉制。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讓它鋪一誕生就是上品的法器!

  祁弒非卻很不滿意的盯著短劍看了看,他轉身看向青年。葵卯知機的掠到他的身旁。

  祁弒非用一副嫌棄的口吻說:「目前條件簡陋,也只能讓你暫時先用這粗劣之物防身了。」

  葵卯驚喜至極,尊上竟然親手給他煉制法器!

  青年伸出雙手接過這柄短劍,愛不釋手的揮舞了一番,非常的趁手,比他現在的那柄法器短劍要強出百倍去。

  高興過後,葵卯低頭向著祁弒非道謝:「多謝尊上賜下,還請尊上為此劍命名。」

  祁弒非略微一想,他回想起石子墨臨死前驚懼與悵然、不甘的複雜神情,嘴角一翹:「這柄短劍,就叫做驚悵之刃。」

  「驚悵。」青年念了念,有點不解其意,不過還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名字作為短劍的名稱。

  祁弒非說:「這劍只是讓你用來防身,可不是你的獎勵之物。」青年抬頭,看著祁弒非,祁弒非眼神閃爍了一下,略帶不自在的說:「你立了功勞,我自然會獎賞你。說吧,你想要什麼?」

  身為邏垣大世界有數的強者之一,祁弒非自然是有底氣說這種話的。不管青年說什麼……他都會滿足他。

  葵卯原本拒絕獎賞的話到了脣邊,然後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把驚悵受進了自己的納物空間,隨後一臉正色的拜倒在祁弒非的腳下:「本來屬下不應該厚顏求賞,不過卻無論如何也想要向尊上借一樣東西。」

  祁弒非低頭俯視這青年的頭頂,他喉結滑動了一下,輕聲的問:「什麼東西?」

  青年抬起頭,目光直視那雙琥珀色的雙眼:「屬下斗膽,要借尊上宗主令牌一用!」

  祁弒非臉上空白了一瞬,隨後眉毛微蹙了一下,緊接著就沒什麼表情危險的問:「……你要借宗主令牌一用?」

  祁弒非的氣勢猛然的凌厲起來,雖然他剛才煉制驚悵之刃的時候把剛剛積攢起來的那點真元都給用光了,可是他通身的氣場也仍然不是一個煉體境的凡修可以抵抗的。

  然而葵卯不是普通的煉體境凡修,他是一個掠影,又經歷了各種殘酷危險的場合。

  他鎮定的單膝跪在祁弒非的腳邊,鎮定自若的說:「正是!屬下還請尊上前往禁地陵墓一行。」

  這句話說完,祁弒非那壓迫性的威壓就緩緩的退去了。

  禁地陵墓,整個獄天宗是只有掠影衛有資格進出的地方。所以,青年知道宗主令牌才是能夠進入陵墓的關鍵也算正常。

  「禁地……」祁弒非手指拂了一下脣,凝思了一下。

  整個邏垣大世界的人都以為獄天宗的禁地陵墓在天澗山脈,就連宗門內的弟子也同樣如此認為,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這個陵墓並不在天澗山脈,而是在獄天宗西南方向,穿過一個平原,遙遙相望的橫連冰川當中。

  與赤煉魔域正好相反,那裡是個極寒之地,整年籠罩在冰雪當中,一年當中只有短短的一段時間是晴天,其餘時候都被大雪封山。如果說赤煉魔域還因為物產珍稀而引得西泗洲的道修們前仆後繼,而那裡卻因為生物絕跡而無人問津。

  所以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獄天宗的禁地陵墓就修建在衡連山當中。

  可以說,青年提的這個地方是一個非常適合祁弒非養傷的絕好地點。

  只不過赤煉魔域和橫連冰川完全是兩個方向,之前祁弒非帶著青年飛了幾天才從天澗山脈過來,此時要趕去橫連冰川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葵卯充滿自信的看著祁弒非,等待他的決定。

  前生祁弒非的令牌被石子墨拿走,葵卯被天乾臨終託付了屬於掠影衛的那塊令牌,才得知只有這塊令牌能夠帶他找到獄天宗的陵墓所在。沒有這塊令牌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找到那個藏在冰雪之地的禁地。

  「好,就往陵墓一行!」

  下了這個決定,兩個人就稍微做了一些偽裝,從溶洞上到地面。

  他們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順著烈熠和祁弒非鬥法的時候裂開的地縫來到了地面。

  葵卯擔心白揚帆得知被耍弄之後懷恨在心,如果讓他們在這個時候遇見,葵卯可就沒有第二個魔種用來自爆了。

  敢來魔域埋伏道修的都是歸元以上的修真者,葵卯只能用掠影的特殊潛藏方法帶著祁弒非偷偷摸摸的離開。對於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青年已經習慣了,原本讓他擔心的是尊上沒有辦法接受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畢竟祁弒非這樣的至尊強者,如今要像躲在黑暗當中的卑微生物一樣潛行,這對於他來說是很屈辱的一件事。

  可是祁弒非比他想的要能屈能伸的多,他不僅很自然的進入角色,甚至躲藏起來比葵卯也不差。

  看著葵卯震驚不敢相信的眼神,祁弒非忍不住說:「你以為本尊天生就是大乘境?我也是從凡人之身一點一點的修煉起來,我也是曾經經歷過被追殺而東躲西藏的人,我也曾為了復仇而忍耐苟活過。」

  葵卯絕對沒有想過祁弒非還有著這樣的過去。

  在他的心裡,祁弒非生而尊貴,他應該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榮光,一路走來,所有人都應該臣服在他的腳下。所有膽敢傷害他,與他對敵的人都是不可饒恕的罪人!

  雖然氣憤心疼祁弒非曾經遭受過的苦難,可是這莫名重疊的境遇,讓葵卯內心覺得跟他的信仰更加的靠近了。

  離開赤煉魔域,就來到了凡人生存的地區。

  東渡洲大陸物產豐饒、礦產豐富,生活在這邊大陸上的凡人過著和修真者們距離非常遙遠的生活。

  在東渡洲上,並沒有國度的存在,魔修們不允許這些凡人們在這片土地上稱王稱帝。魔修們自認為自己才是這片土地的主宰。

  所以劃分勢力範圍最大的是郡。郡之下才是省,而省下邊則是府,再然後就是縣、鎮、村。

  脫離凡人的生活已經太久太久,久到祁弒非已經全然忘記了他還是個凡人的時候過的日子。

  葵卯和祁弒非不一樣,他還是凡人。需要每天定時的進食,用來補充身體的能量。

  之前的日子裡邊青年吃的都是掠影們自製的應急乾糧。那乾糧沒有什麼滋味只是乾,非常的乾,非常的硬。祁弒非眼看著青年面不改色的吞咽下去,他就這樣沒有一絲埋怨的吃了一個月的時間。

 

  ☆、第26

 

  此時已經是隆冬離開,大地回暖的季節。

  為了避開遭遇修真者的可能,祁弒非決定走凡人的路線到橫連冰川去。

  這日他們在楓若郡的一個不大的小鎮落腳。

  原本葵卯是想要補充一點乾糧就趕路,可是祁弒非實在看不下去他只吃那些應急乾糧。堅持到旅店去住宿一晚,讓葵卯正經的吃上一頓熱乎飯。

  葵卯沒想那麼多,只是以為接連的趕路讓祁弒非感到疲累了。

  於是倆人住店之後,葵卯又忙前忙後的伺候祁弒非。

  祁弒非無語的制止了他,他是為了犒勞這段時間青年的辛苦,可不是又要增加他的工作量。

  「這鎮上不知道哪家的吃食最好,到哪裡要上一桌酒席。這些日子你也沒能好好的吃上一頓飯,今晚就好好的享受美食吧。」祁弒非淡淡的說。

  青年愣了一下,他這才明白尊上是為了他才決定在此停留一晚。

  他感動不已,祁弒非很享受被他這樣注視的目光,他從自己的納物法器當中取出一塊靈石丟向葵卯:「你去吧,不必管我。另外,記得買些好酒好飯路上帶著吃,不要只是買那些讓人食不下咽,看了就倒胃口的東西吃。」

  青年諾諾的答應了,然後轉身關好門扉。

  葵卯又不是自虐有毛病,他為什麼不去買那些口感好味道佳的食物吃,還不是為了自己的男神考慮。

  總不能每次都是他吃對方看著吧,偶爾一次兩次還行,一路上都是如此,葵卯都覺得汗顏了。

  可是葵卯又不能不吃東西,畢竟他沒有蛻凡境,還是個肉體凡胎。於是他只好吃一些難吃的東西,不去享用那些美食。

  祁弒非宴請白揚帆的那頓千年馥鷺的奢侈排場,葵卯還記憶猶新呢。

  他不會烹飪技能,倆人現在也沒有辦法去抓些靈獸用來烹調。所以吃的都是凡人所吃的食物,這些稻谷製作的食物沒有一點靈氣。青年自己吃著都味同嚼蠟,就更別說讓挑剔又喜好奢華祁弒非吃這些東西了。

  葵卯把祁弒非給他的靈石收好。不是他舍不得花用尊上給的靈石,而是祁弒非隨手丟給他的是一塊上品的靈石。

  在這凡人的世界當中,流通貨幣可不是靈石這種只有修真者才能夠使用的東西,在這裡要花費的是金、銀、銅幣。時隔千年再次回到凡間,祁弒非已經全然忘記了這點。

  好在葵卯沒有忘記。

  葵卯身上所有的也只是在修真者之間交流用的靈石和靈丹,不過他此前曾近為了可能再次發生的追殺而準備了一些會用得上的東西。

  葵卯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的黑下來,拉了拉腦袋上的帽子,和外邊包裹著的衣衫低頭走進了路邊的一個規模裝修都不錯的草藥堂當中。

  「店家,你這裡收不收藥草?」葵卯壓低了聲音的問道。

  店老闆正在清點白天的經營收支,頭也不抬的說:「收,當然收。」

  葵卯故意把手伸進了衣兜裡,實際上卻是從納物圓扣當中取出了一個用紙包裹的小包。

  「你看看這個,然後給我個價格。」葵卯直接把那紙包放在櫃檯上。

  老闆停下手中的活,把紙包打開。

  那紙包的挺結實,從表面一點也看不出什麼直到打開裡邊才看見原來裡邊是一隻百年分的老參。

  「喝——」老闆驚訝的出聲,他小心的把那老參從紙包裡邊捧起來仔細的看了又看,然後對葵卯說:「這百年分的老參近些年可不常見了啊。小夥子,你運氣可真是不錯。」

  然後他點亮了店鋪內的燈光,仔細的看著這顆老參的品相,邊看邊不著痕跡的讚嘆。

  這根老參品相完好無損,也經過合格的處理,屬於上佳的藥草。

  「這根人蔘,本店收了。你這人蔘品相很好,我也不讓你吃虧,就給你五十兩銀錠吧。」

  邏垣大世界的凡間物價並不是很高,五十個銀錠足夠一個人吃穿不愁的過一輩子了。

  如果是前生那個剛剛接觸凡間的葵卯說不定就答應了,只可惜他現在已經知道這顆老參能夠賣上多少錢了。

  青年也沒有說話,只是上前從老闆手裡把人蔘拿回來用紙從新包上。

  老闆卻有點著急了:「哎呦年輕人性子不要這麼著急,你對這個價格不滿意咱們可以再談,再談啊!」

  青年壓低聲音沉悶的說:「你根本就沒有誠意。我打聽過的,如果我拿這顆參到省府去,能賣出三百兩的高價。」

  老闆按住葵卯的手,說:「你自己也說啦,那是去省府,咱們這邊可沒有那麼多有錢的人家。所以價格自然要低上許多,好了好了你不要走,我給你一百兩!」

  青年看也不看他,繼續抽手。老闆急的鼻子都冒汗了:「我再加五十兩!」

  片刻之後,老闆拿出一托盤整整十五個銀錠。

  葵卯滿意的看著托盤上的銀錠,用一個布口袋把這些銀錠裝起來,他裝了十四個,剩下一個在外邊。

  青年拿起銀錠就那麼在老闆的眼前,用手指像是掰脆餅一般,把銀錠一塊一塊的都給掰碎了。每一塊都均勻的掰成一兩左右的大小。

  老闆看得冷汗直冒,這那是手啊,根本就是老虎鉗子!

  「大俠,您要是想要換成零的,我這裡也有啊。您這何必呢……」

  青年抬起眼皮看他,隨後又從布袋子裡摸出一個銀錠子遞給他:「那就麻煩老闆幫我換了。」

  老闆無語的接過這錠銀錠,去後邊給葵卯換成一兩的碎銀。

  葵卯也只是用那手段震懾一下這家店的老闆,他沒想到這老闆竟然能夠一下子拿出一百五十兩的現銀,他還以為是要給銀票。

  雖然現銀讓他更省事,可是他卻不得不提防這家能夠一下拿出這麼多現銀的店鋪的背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這百年老參在這草藥堂當中很是名貴,可是在天澗山脈當中卻是最沒用的一種。

  人蔘這種東西雖然對凡人來說大補,不過一旦蛻凡,這人蔘的效力就小到幾乎沒有。唯一能讓他們感受到效力的也只有千年以上的人蔘了。

  於是天澗山脈當中的人蔘野生野長根本就沒有人理,也只有葵卯為了凡間行走方便才弄了一些百年份的等著換錢用。

  離開了這家草藥堂,葵卯在街上走了一段,發覺沒有人尾隨,這才走到一個角落裡把銀錠子都收入到納物圓扣當中,身上只剩下一些碎銀和一個銀錠。

  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葵卯怕尊上等得著急,就趕忙跑到主街一家三層樓高的酒樓要了最上等的一桌酒席,付了十兩結清了賬,葵卯就又趕緊回到了旅店當中。

  「尊上?」葵卯輕輕的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門扉才打開。

  葵卯走進去,卻看見祁弒非背對著他盤膝坐在客房的榻上。

  「?」葵卯不解的看著祁弒非的背影,天已經黑了,幹嘛還坐在塌上入定,窗戶外邊又沒什麼好看的。

  葵卯看見祁弒非貌似在入定,於是也不敢打攪,等到酒席送來了之後他也沒敢驚動祁弒非,而是叫人送到新開的一個房間裡,自己吃了。

  而默默背對著他入定的祁弒非等他走了才撐著下巴歪歪的靠在一旁,目光望著窗戶外邊黑乎乎的夜色發呆。

  他神念幾乎已經是習慣性的在葵卯出去的時候就跟上了,自然是看見他用那草藥換了凡間的錢。

  於是祁弒非立刻就被打擊了。

  本來說是要犒賞葵卯的,結果這頓飯還是讓青年自己想辦法掏了腰包,怎麼不讓祁弒非鬱悶。

  身為尊上的尊嚴何在?

  尊上不就是應該要包圓屬下的吃穿住行嗎?

  穿被拒絕了,吃又失敗了,好在用勉強被接受了。要不然祁弒非內心就更蕭瑟了。

  這天葵卯飽飽的吃了一頓美餐,鎮上的知名酒樓廚子手藝不是蓋的。雖然比不上倒霉的錢四平,不過足以滿足葵卯的味蕾了。

  葵卯打包了一些葷菜和飯食,用木盒裝好放在納物圓扣當中,終於不那麼讓祁弒非看不過眼了。

  葵卯雇傭了馬車,跟隨一隊商隊,讓倆人的行蹤更加的隱蔽。

  這隊商隊雖然行進的速度不快,不過卻接連穿越了好幾個郡,來到了凡間當中最靠近橫連冰川的地方。

  到了這邊,商隊就不能再繼續前進了,再往前走都是禁區。是屬於修真者的地域,要是貿然闖進去,死了都沒處去喊冤。

  「尊上,接下來的路程我們必須要走這邊了。」

  葵卯站在邊境上看著祁弒非。倆人已經完全脫下了偽裝的外衣,換上了日常的衣服。他們從赤煉魔域的邊緣走到這邊足足用去了三個月的時間,現在都已經進入初夏了。

  「前邊是彤德郡吧?」祁弒非的眼睛眯了一下。

  「正是。彤德郡是由一個鬆散的散修聯盟所把持,要去橫連冰川就必須要穿過這裡。」葵卯的視線擔憂的盯在男神的背上。

  祁弒非沒好氣的內心嘆息,他到底是有多麼的沒用。才會讓這個小掠影在四個月之後還把他當做玻璃人一樣小心的對待。

  「哼。」莫名的冷哼了一聲,祁弒非聲音冷冽的說:「既然到了這邊,我們也不比繼續裝作凡修。我傷勢雖然沒有痊愈,不過裝作一個歸元境的修士不成問題,接下來的路我來安排。」

 

  ☆、第27

 

  跟葵卯習慣性隱藏躲避不一樣,祁弒非特別光明正大的踏入了彤德郡,讓青年一直擔心有人會認出尊上來。

  可是很明顯的,祁弒非雖然長的極具衝擊力,讓人過目難忘。可也要有見過南境魔尊的人能夠把他認出來才行。

  東渡洲太大了,魔修們的數量又多,可是在大部分的底層修真者的當中,真能有人把祁弒非的身份認出來,太難太難了。

  自從晉升化神境祁弒非就已經絕少在人前出現了,而在大乘境之後他更是連獄天宗的人都見不到他一面的地步。

  所以葵卯擔心的一直都是多餘的,兩個人就好像一個普通的歸元境散修一樣,混進了彤德郡的修真人士當中。

  到了屬於修真者所有的區域,能明顯的看出和凡人不一樣的地方,這裡沒有村、鎮、縣、府,這樣金字塔底層的居住結構。廣袤的平原上只有零星散落的修真者居所,或者三三兩兩的結伴居住。唯一大點的聚集點,則是修真者們交易交流的固定場所,這裡就直接被稱為某某城。

  彤德郡的靈脈不是很充沛,所以為了不互相搶占靈力資源,魔修們就必須分散居住,只在有必要的時候才會去城市裡。

  這樣的條件讓祁弒非和葵卯如魚得水,穿過一個個城市所轄的範圍,他們直接趕到了彤德郡的邊緣。

  「尊上,接下來就要進入陵墓了,前邊還有最後一個修真者的城市,您看您有什麼其他要準備的嗎?」葵卯看著前邊的錦水城,回頭期待的望著負手而立衣抉飄飄的祁弒非。

  祁弒非並沒有什麼想要準備攜帶的,但是既然小掠影這麼問了,那就去那裡轉一圈好了。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葵卯的表情,率先的向錦水城走去。

  葵卯讓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尊上最近越發的高深莫測了,總是讓人無法揣摩到他的深意呢。青年暗自感嘆,隨後快步的跟上了祁弒非。

  錦水城裡邊非常的繁華,不僅僅有各種交易場所,還有美食坊存在,專門烹飪靈獸肉。這樣就算是味覺非常敏感挑剔的尊上也可以略略進食一番了。

  葵卯看見懸掛著大招牌的食坊,眼睛一亮。他旁邊的祁弒非看到他的表情,還以為他是想要進去吃一頓。

  掠影衛以前潛伏時期不是做粗使,就是做雜役,雖然最後做了他的內侍,可是卻也沒有資格食用獄天宗膳食堂專門為高階魔修們準備的美食。可以說,葵卯一次也沒有吃過靈獸烹調的美味。

  這麼一想,祁弒非不由的心生憐惜。

  於是,倆人就這麼互相誤會著對方,結果倒是一致的奔著這家食坊去了。

  祁弒非滿意的坐在視野最開闊,觀景角度最佳的雅座上。

  他拿著店員送上來的玉簡,接連點了十幾個菜,才把玉簡交給了葵卯。

  「想吃什麼儘管要。」祁弒非豪爽的說,這次他的靈石可有用武之地了!

  葵卯雙手接過玉簡,好奇的往裡邊一看。

  那玉簡上的菜名倒是沒有多麼的離譜,畢竟這彤德郡生活的都是散修。吃的也都是比較尋常的靈獸,而個別的珍貴的,祁弒非都點了。

  也難怪旁邊等著下單的店員興奮的滿臉通紅,光著一單他就能拿到不少的提成呢!

  葵卯掃了一眼,他不是一個特別喜好口腹之欲的人。眼見祁弒非把自己喜歡的都點了,葵卯就要了幾個尋常的菜色。最後他猶豫了一下,在珍貴靈禽那一欄裡邊點了一個馥鷺。

  單子交給店員,等著上菜的功夫倆人靜默的相對。

  葵卯恭敬的坐著,祁弒非正想要逗這個呆呆的小掠影說幾句話,就聽見外邊突然提起了白揚帆的名字。

  葵卯眉心一蹙,跟尊上的眼神碰了一碰,倆人就凝神去聽外邊席位上魔修們的談話聲。

  外邊是大堂,坐著一夥魔修,正在高談闊論。

  「要說那白揚帆也算是膽大包天,之前還被獄天宗奉為上賓,不過轉眼間就反目成仇,獨自一個人竟然也敢跟獄天宗對著乾。這性情風格倒像是我們魔修!」

  「我說他殺了獄天宗不少人了吧?」

  「聽說沒有,就連獄天宗專門對外的浮光護衛這種飄渺的人都被他發現殺掉,也難怪他現在盛名大漲。」

  祁弒非一聽,臉色立刻的沉了下來。

  葵卯的臉色卻有一點怪異,這和他重生前經歷的不同,卻又微妙的相同。

  之前那次白揚帆是發覺石子墨煽動欺騙了他,憤怒的與石子墨率領的獄天宗敵對。而這一次卻是因為覺得被祁弒非欺騙現在惱羞成怒的屠殺獄天宗的門眾和浮光衛。

  青年不得不承認,連浮光衛都被白揚帆幹掉,這個白揚帆也不是一無是處。

  不過葵卯卻覺得他太過衝動愚蠢。之前那次是因為祁弒非隕落的消息確鑿,獄天宗進入內部紛爭的時期。那個時候群龍無首,白揚帆的屠殺和針對才那麼有效率和打擊了獄天宗的士氣。

  可是現在祁弒非安然無恙,石子墨只是表面上短暫失蹤,整個獄天宗內部平穩,上下必然一致對外。就算魔尊大人和代宗主不在,那些魔君和魔使卻不是擺設。

  同樣是在同一個時間段的行為,在不同的環境背景下絕對是不同的結果。

  葵卯能夠想到的,祁弒非自然也能夠想到白揚帆將要面對的將是整個獄天宗怒火。

  祁弒非脣邊勾起一個冷笑:「但願他保住他的小命,活到我親手抓住他的那一天。」

  世人不知道祁弒非之前對白揚帆那樣看重的原因,現在白揚帆這樣的行徑,無異於打南境魔尊的臉。無論如何,白揚帆和祁弒非兩人之間誰都不會善罷甘休。

  看到這個結果,葵卯內心一松,終於是跟之前徹底的不同,想來尊上再也不會受到白揚帆的影響。

  祁弒非心思沉鬱了一刻,隨後就把它拋開。

  錦水城食坊上菜的速度非常的快,就在葵卯和祁弒非倆人聽著大廳裡邊的人閒話的時候,陸陸續續的就把菜上齊全了。

  「吃吧,吃完了還要趕路。」祁弒非沒有什麼情緒的說道。

  「嗯。」葵卯拿起筷子就向著馥鷺肉夾去,當時他在白鷺台祁弒非宴請白揚帆的時候,看白揚帆吃的那麼暢快,葵卯早就好奇這馥鷺到底是個什麼滋味了。

  祁弒非端起酒杯的手頓了一下,看見這馥鷺的肉,無疑他也想起白鷺台的那一刻了。那時青年飛掠在夜空當中的影像還印在他的腦海當中,如今越發的清晰了。

  祁弒非脣邊彎了一下,眼睛看著葵卯專注的吃東西,慢慢的飲下了這杯酒。

  吃罷這頓飯,倆人繼續趕路。

  離開錦水城邊境,就是橫連冰川的範圍,氣候開始乾燥起來,氣溫驟降。

  同時地面上的綠色植被逐漸的降低,慢慢的就只剩下石頭縫之間的野草才能夠生存,足見這裡的生存環境惡略。

  傳承了獄天宗的宗主之位之後,祁弒非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葵卯說:「尊上,請您取出宗主令牌。」

  祁弒非看了一眼,隨後從納物指環當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令牌。令牌中間寫著三個符文,是用陣法符字來表達的獄天宗三個字,這符文令牌霸道非常,境界不夠的人光是注視這三個字都會頭暈噁心,一頭栽倒在地上。

  令牌一拿出來就好像被什麼牽引一般,脫離祁弒非的手掌,飛向冰川的深處,

  葵卯驚訝的望著這一幕,祁弒非卻飛射而去:「跟上!」

  青年這才趕緊追趕上去,好在令牌飛的速度並不快,等到了一個完全被厚厚的冰層封鎖的山壁之前靜止了。

  祁弒非和葵卯追了上來這令牌才猶如投入水面的石子一樣,在冰層上引起一道波紋。慢慢的那冰層層層落下從中間出現一道巨大的縫隙,一陣陣溫暖的風從縫隙當中吹了出來。

  再一次看見陵墓的入口處展現在跟前,青年已經沒有第一次那麼吃驚。

  這陵墓並沒有修建在底下,也不是掩藏在冰層當中。而是在冰川絕地當中一個一年四季氣候溫暖,長年有鮮花盛開的絕谷當中!

  祁弒非率先進入,青年緊跟其後,進入絕谷當中首先就是一道大陣。祁弒非收起宗主令牌,抬頭望著四周。

  「什麼人敢擅闖禁地!」一個聲音震耳欲聾,震的身後緩緩合攏的冰層簌簌的掉落。

  祁弒非心頭猛地一凜,他可絕沒有想到這陵墓當中還有人存在。

  祁弒非目光凌厲而不善,他月白色的外衣一震,衣袖飄動,眼看就要那人氣衝突。就在這時,葵卯不得不開口說:「獄天宗當代宗主祁弒非與掠影衛葵卯因事前來!」

 

  ☆、第28

 

  祁弒非異樣的看了葵卯一眼,發覺他似乎對陵墓當中有人並不顯得意外。難道掠影當中知道的比他這個宗門最高者還要多?

  葵卯頂著尊上的目光,硬著頭皮繼續說:「還請守墓人開啟大陣,讓我們進去。」

  獄天宗的宗主傳承只是講述了令牌的功用和陵墓的位置,以及陵墓當中安放著歷代先輩的遺骨。

  這傳承只說禁地陵墓當中有絕對的防護手段,不僅僅能夠保證諸位宗主的身後事,還有著一樣宗門秘寶能夠保護獄天宗屹立不倒。

  是的,祁弒非並不是不知道獄天宗有一樣宗門秘寶。

  可是這秘寶絕對不是石子墨對烈熠所說的可以讓大乘境修真者晉升到登羽境的功能,而是獄天宗壓箱底的鎮派至寶。

  很多人隱約的都聽說過獄天宗有一樣寶物,可是這樣寶物到底是什麼,有什麼作用卻無人所知。以訛傳訛之下,這樣秘寶的功能千奇百怪,簡直可以實現人任何的願望似的。

  祁弒非對這種謠傳迷信嗤之以鼻,了不起就是一件頂級的法寶而已,不過是用來震懾宵小,守護根基罷了。哪個大宗門沒點最後底牌呢。

  他知道這件秘寶就藏在陵墓當中,所以這時葵卯表現出來對禁地超乎尋常的了解,就不由的不讓人多想、生疑了。

  祁弒非的氣勢更冷,倆人之間的氣氛突然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葵卯知道他必然要引起祁弒非的懷疑,可是這個時候他卻不能不這麼做,他不能讓祁弒非和守墓人起衝突。

  前生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燈油枯竭的狀態,是守墓人幫他安葬了尊上的遺骨,讓他可以在這個最後最好的淨土當中永眠。

  那個時候,葵卯已經跟祁弒非朝夕相對的數年,卸下了重擔之後,葵卯茫然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他已經不知道生命當中沒有祁弒非他能過什麼樣的生活了。

  於是,葵卯決定留在墓當中,也做一個守墓人。

  守墓人是由歷代掠影衛總領來繼承的,因為天乾已經亡故,所以葵卯這個最後一個掠影自然而然的取代了天乾的資格,可以繼承守墓人的職務,留在陵墓當中繼續待在尊上的身邊。

  葵卯在守墓人跟前發下誓言,從此保持緘默,對任何人也不可以說出在陵墓當中的所見所聞,但凡會涉及到的,話頭也不允許引起。

  在陵墓當中的平靜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外邊的亂戰終於蔓延波及到了這裡,隨著修真的闖入,接連的激戰讓葵卯力不從心。

  在最後的一段時間裡,守墓人犧牲了自己成全了葵卯。

  對於葵卯來說,祁弒非是神祗,是信仰,而守墓人則是他的恩人也不為過!

  他怎麼能讓這樣的兩個人針鋒相對,起衝突呢?

  「原來是尊主……還有一個掠影?」守墓人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正是。還請您打開法陣,讓我們入內。」葵卯沉聲靜氣的回話。

  守墓人那邊沉默了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面前的法陣漸次的被關閉,逐漸一條通道。

  通道的盡頭,一個身影站在那裡。

  祁弒非的視線從葵卯的身上移開,向著對方移動了過去。看清那個人時,祁弒非的腳步不著痕跡的頓了一下。

  「第十五代守墓人見過尊主。」那人向著走過來的祁弒非深深的鞠躬。

  祁弒非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對方,冷冽的聲音回溫了那麼一些:「免禮。」

  守墓人抬起頭,再次看到他的臉,祁弒非內心還是顯得有點複雜。

  剛才聽到守墓人聲音沙啞的時候,他就有所預感,直到看見他的真面目才能確定。這人是確實是一位面容和身體機能完全老化的老者。

  他長的比烈熠還要蒼老一些。

  如果說烈熠像是六十多歲的,這個守墓人就已經完全是九十歲的!

  他臉上的皮膚已經完全褶皺了起來,身體也佝僂得挺不直脊背,眼睛渾濁,手部骨頭變形。

  儘管歲月在他身上流失的厲害,他卻還是穩穩當當的站在地上。

  「尊主情隨屬下移步。」守墓人躬身說。

  祁弒非抬了下手:「前邊帶路。」

  守墓人邁動步伐走在前邊,他走的不快。因為身量縮水的關係,站在原本就高大挺拔的祁弒非前邊,根本就只有半個人那麼高。

  祁弒非有些慍怒的說:「為何不讓人替換你?!我堂堂獄天宗還不至於找不出一個人替換你的職務!」

  看著人的樣子就知道了,他盡忠職守的簡直過了頭。

  烈熠那是因為壽元大限所致才老化,而這個守墓人原本是掠影,自然也是普通人一個。對於沒有修真天賦的人,完全憑藉著魔種和奪天丹延續生命,老化成這樣,不知道要度過多少年。

  掠影們跟真正的修真者還是要差上不少的,老化之後他們的五感會減弱,身體機能退化,苟延殘喘,日子過得別提多難受痛苦。

  而這守墓人老朽成了這個樣子還守在這裡,讓祁弒非這樣鐵石心腸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

  守墓人帶著他們來到一所修建的淳樸的木屋前,他回身對祁弒非說:「守墓人並不是說換就換的,尊主大人。」守墓人遙望著遠處埋葬著先代宗主的陵墓,蒼老的聲音充滿感情的說:「守墓人是送葬者,我只希望沒有人替換我才是好事。」

  祁弒非沉默了。

  只有歷代的掠影才有資格為宗主送葬,守墓人出現交接替換的同時,說明當代宗主死於非命,確實不是什麼值得期盼的事情。

  「條件簡陋,請尊主不要嫌棄。」守墓人把倆人帶進了木屋的正廳當中。

  這棟木屋真的很簡樸,沒有任何的裝點飾物,墻壁也是原木。所有的傢具統一用一樣的材料製作。

  「請問尊主為何事而來?」守墓人問道。

  祁弒非掃了葵卯一眼,他現在絕不相信這個掠影只是為了提議找一個讓他養傷的地方才建議這裡。

  果然,葵卯轉向守墓人對他說:「前輩,我的魔種之前在戰鬥當中自爆損毀,現在急需一個新的魔種。我知道您這裡有備用的魔種,懇請您把那個備用的魔種借給晚輩使用。」

  祁弒非眉毛一皺,深沉的盯著青年的背影。

  這個小掠影果然不簡單。他不只是知道很多不應該他知道的事情,甚至連這邊有備用的魔種都知道!

  葵卯為他自爆了魔種,祁弒非嘴上不說,心裡是有打算的。他原本想著是回到獄天宗之後從天乾手中要來一個,如果沒有空閒的,隨便從哪個現役掠影身上拔下來就是了。

  盯在背上的目光懷疑更深了,葵卯不禁滲出了汗水。

  「……你要借用魔種?」守墓人匪夷所思的看著青年。

  他渾濁的眼睛透出一陣精光,上下打量著葵卯,似乎是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一些什麼。

  「是的,就是那枚凝魂境的魔種。」葵卯深吸一口氣,肯定的說道。

  這就是他為什麼一定要來一趟陵墓的原因,為了這枚凝魂境的魔種。

  所有獄天宗的掠影衛魔種都是歸元境的,只有天乾一人的魔種是高于歸元境一個境界的凝神境。

  他知道他自己現在煉體境根本廢人基本沒有兩樣,可是仍然使出渾身解數的表現,就是為了能夠讓魔尊不嫌棄他無用。

  雖然祁弒非沒有表現出來對他的厭棄,可是葵卯並不願意滿足現狀。他現在已經來到了尊上的身邊,尊上對他如此之好,體會過之後葵卯就更不甘心這樣退下去了。

  境界更高的魔種,想來應該可以讓他對尊上更有用一點吧?

  守墓人的目光更加的深奧了,他與葵卯對視了一眼,兩人誰也不說話,好像在無聲的交流著什麼一樣。

  祁弒非大乘境的神念還在,倆人真的只是在單純的對視而不是用什麼法術在交流。儘管內心對小掠影有所懷疑,可是他在自己眼前跟別的人這樣深深的對視,還是讓祁弒非感到不爽。

  有什麼好看的?!

  祁弒非語氣不快的說:「怎麼?你這裡沒有那魔種嗎?」

  守墓人如夢初醒一般,回過身衝著祁弒非躬身:「自然是有的。」

  「那就取來給他。」祁弒非一副不容違抗的樣子,直接命令道。

  祁弒非是現任的獄天宗宗主,自然有資格這樣命令守墓人,於是守墓人又看了葵卯一眼,這才轉身離開去取那枚備用的魔種。

  等守墓人離開,整個房間裡邊就只剩下了祁弒非和葵卯兩個人。

  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危險的眯起:「你究竟還有什麼隱瞞著我?」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葵卯知道他終歸是要面對祁弒非的質問。

  其實尊上現在問他,已經讓青年非常的驚訝了。驚訝於魔尊大人對他的容忍,竟然能夠等到現在,而不是在剛剛產生懷疑的時候就處置了他。

  葵卯難以抑制內心的緊張,他走到祁弒非的跟前,大禮伏在地上,低聲的說:「今日起,我,葵卯。願意奉獻我的神魂約定誓言,永不違背南境魔尊祁弒非!尊敬他、愛戴他、守護他的安危。任何背叛他、傷害他之人,就是我的仇敵……包括我自己。如有違背此誓言,甘願神魂碎裂,永世墜入幽冥深淵!」

 

  ☆、第2930

 

  即使是祁弒非的心性也忍不住震驚的站了起來,他低著頭看著叩拜在他腳邊的青年。

  他想不到他怎麼會這麼毫無預兆就發出了邏垣大世界最狠毒的誓言——魂誓,讓他連阻攔都來不及!

  誓約從嘴邊說出,魂誓的效力就開始起作用,葵卯的神魂頓時一分為二,一半的神魂向著祁弒非的紫府飛了過去。

  大乘境廣闊的紫府當中,頂天立地的矗立著與祁弒非一模一樣的神魂,一股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的神魂圍繞著巨大的神魂造像歡快的打了一個轉,然後順服的依偎在了他的腳邊。

  祁弒非的神念強大自然是能夠看到這個誓言生效是造成的景象。

  他能感受到那一瞬間葵卯的神魂飄溢出來的一點情緒。那是歡喜、快樂、幸福、緊張,唯獨沒有發下這種魂誓該有的畏懼、厭惡、排斥、不甘。

  祁弒非不可思議的看著青年的頭頂:「你……」

  葵卯抬起頭來,虔誠的看著祁弒非的雙眼說:「尊上,屬下只能以此來證明自己絕對沒有任何危害尊上的心。屬下所隱瞞的也是有苦衷,如果引得尊上不悅,屬下的這條性命尊上隨時都可以拿去。」

  說完這句話,葵卯就閉上了眼睛,等待祁弒非的決定。

  祁弒非的拳頭在衣袖下攥緊,他緊緊的盯著葵卯的臉,分辨他細微到極致的表情變化。

  可是他看了片刻,卻只能看到一片赤誠和全然無防備的信賴。

  祁弒非內心又一次感受到一種無力,挺拔的脊背微微的彎了起來。

  他無奈的看著青年,他只是想要對方的坦誠,絕不是想要對方發下這種把性命交到他手裡的誓言啊!

  可是,祁弒非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葵卯發下了魂誓,而是選擇了隱瞞不說,這懷疑絕對會變成猜忌然後生根發芽。

  祁弒非的信任非常的不好獲得,而獲得了他的信任之後再敢背叛他,所受到的將是之前的百倍懲罰。

  生存在東渡洲這樣充滿殺戮和爾虞我詐的環境當中,祁弒非沒有少遭受背叛,一顆心早就被錘煉的猶如銅墻鐵壁般堅硬。

  可是如今這個小掠影就這樣一點一點的讓他卸下心防,就像是此時乖順的依偎在他紫府的神魂腳邊一樣,也在其中占據了一塊小小的地方。

  「好吧……」祁弒非重新又坐回座位上,他望著睜開眼睛看著他的小掠影,清了一下嗓子,沉著臉聲音冷冽的說:「你這小命我就暫時給你留著。」

  葵卯烏黑的雙眼亮起不容錯辨的喜悅,臉上也驚喜的綻開一絲微笑。

  祁弒非覺得自己在青年跟前越發的端不住魔尊的架子,於是沒有表情的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特別冷酷的瞥了青年一眼:「滾下去吧。」

  「是,尊上!」青年絲毫不以為意,克制著內心的雀躍保持著表面的禮儀告退離開。

  出了守墓人的木屋,葵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

  從重生前到現在,葵卯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竟然能有對著祁弒非發下魂誓的一天!

  祁弒非身為邏垣大世界的大乘境尊者之一,想要抱他大腿,攀附強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些人當中歸元境以下的修士都只能算卑微的存在。為了依附而發出魂誓,這半強迫的性質的舉動,只會讓魔尊大人因為厭惡而當場被弄死的份。

  可是尊上竟然輕易的就接受了他的誓約不說,連聲斥責都沒有,怎麼不讓葵卯高興的都要瘋掉。

  在青年心裡這魂誓根本就不是迫不得已,反而是占了大便宜一般。

  從今天起,他就像是被烙上了印記一樣,可以堂堂正正的說他是尊上的人了!

  青年高高興興的去找守墓人,讓屋子裡邊的祁弒非徹底沒了脾氣,無語的靠到椅子的一邊扶手上。

  這小掠影初看是精明強悍、做事果決、性格堅韌,但是越相處越能發現他也不知道是真假的老實、木訥、呆!蠢!笨!!

  祁弒非手指撐著額頭,胸口起伏了一下,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息。

  祁弒非不願意的發現他現在竟然耐心越發的好了,這頓時讓他心口一塞,鬱悶不已。

  哼,他不過是憐憫他一心所系都在自己身上罷了。寬容對自己抱有情感的人,這也是常情。

  這麼一想,祁弒非的自信又回來了,連胸口也暢快了不少。

  葵卯自然是不知道祁弒非的糾結和內心豐富多彩的變化,他順利的找到了守墓人。

  這陵墓的每一個草木他都能說清楚位置,而守墓人會去哪裡去取備用魔種,他也是知道的。

  「拿去吧。」守墓人有著凸起血管,皮膚皺起的手握著一枚魔種放在了葵卯的手心裡。他渾濁的眼睛看著葵卯,意味深長的說:「好好利用。」

  說完,守墓人就擦身而過,葵卯轉身看著他的背影,深深的彎腰鞠躬。

  「多謝您。」

  陵墓所在的絕谷面積很大,葵卯和祁弒非兩人來了之後當然不能去擠守墓人的小木屋。原本葵卯的打算是跟之前的那次一樣,在另外一個地方選址,同樣用絕谷裡邊的參天大樹蓋一棟房屋。

  可是祁弒非聽了他的稟報之後,斜睨了他一眼。月白色的衣袖一飄,手指一抬,掌心裡邊就飛出去一個小小的東西。那東西越變越大,在空中不斷的旋轉,最後再葵卯選定的位置轟然的落下。

  葵卯在一旁看的都傻眼了,只不過是尊上一抬手,一座有著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假山垂柳的庭院就從天而降的出現在了絕谷當中。

  「這才是修真者的手段。」祁弒非看了葵卯一眼,真要讓小掠影伐倒樹木給他蓋一棟房屋住,魔尊大人丟不起那個人!

  葵卯用驚嘆的眼神崇拜的看著祁弒非,這讓魔尊大人嘴角一抽,他抬手指著庭院一角的小樓說:「那邊的飛瀟樓你住,我就住正廳紫虛閣。」

  主僕兩個安頓好了之後就紛紛開始閉關修煉。

  祁弒非的傷勢一直沒有好利索,趕路期間也只有晚上休息的時候稍微打坐入定。勉強的聚集起來了足夠使用的真元。

  修真者別看一次鬥法天崩地裂、飛沙走石的壯觀大氣。可是那消耗的真元靈氣都是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積攢起來的,消耗空了一次,再一次積攢要花費的時間就不短。

  一個高階修真者放開了吸收靈氣,甚至能夠把一個地區的靈氣抽空。

  祁弒非當然不能那樣幹,要不然整個橫連冰川的靈力斷絕,肯定會引起其他人的好奇心。

  修養傷勢,重聚真元,需要的是細水長流的水磨工夫。

  而葵卯自己則不用顧慮太多,他只是日夜閉關,拼命的吸收靈氣補充進空空的魔種裡。

  守墓人雖然給他的是一個凝魂境的魔種,讓他一躍成為了高階修真者。可是這魔種空有境界裡邊卻沒有真元,還需要使用者填充能量進去。

  葵卯自己本身只有煉體境,雖然在魔種的加持下有了凝魂的修為,不過相比較而言他的真脈沒有真正的凝魂境修真者寬,每日使勁汲取靈力,也不過只能補充一點點的真元。

  於是,祁弒非閉目修煉的時候鯨吞海吸的吸納靈氣,不遠處就有一個人「茲溜溜」的像一個小老鼠一樣分走一股靈氣。

  那存在感,在入定之後一片混沌空無的世界裡邊就像是燈塔一樣的顯眼!

  祁弒非無奈的睜著眼睛直視前方,算是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彆扭。可是他再怎麼彆扭也不能去把那個懵懂不自知自己影響多大的小掠影給拍死。

  於是隻能讓自己盡量不去在意,慢慢的倒也是習慣了自己入定修煉的時候,旁邊有這麼一個存在感超強的人分享同一塊天空下的靈氣。

  祁弒非跟葵卯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陵墓當中的清淨,倆人相繼閉關,守墓人就見此就繼續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節奏。

  山中無歲月,一修煉起來時間的流失就徹底變得模糊了。

  祁弒非這次閉關養傷,徹底的進入了辟谷的狀態。他可以滴水不沾,粒米不進,葵卯卻還是不行的。

  只是修煉的時候把他身體對食物的消耗降到了最低,讓他可以吃一頓飯之後再隔很久的時間之後再一次的進食。

  葵卯又一次的從深沉無夢又舒適的入定狀態中醒來,饑餓感讓他不得不結束這次閉關出門去覓食。

  之前在凡人城鎮打包的食物,和錦水城準備的食物都已經吃完了。

  葵卯只好另外想辦法。

  他離開飛瀟樓,捂著不停造反發出響動的肚子,向著絕谷深處走去。

  他熟練的鑽進絕谷後山茂密的叢林當中,很快的就從裡邊抓出一隻長的又肥又壯的兔子。然後他又去守墓人專門開闢的種植園裡邊折斷幾隻靈米竹。

  祁弒非的庭院當中是不可能有廚房這種地方的,於是葵卯就把這些東西提進了守墓人的廚房。

  不一會兒,葵卯就把兔子處理好了,也刨開竹子把紫色的竹米倒出來淘洗乾淨。

  守墓人默默的出現在了門口,葵卯看著他笑了一下:「要一起用飯嗎?」

  第30章怎麼可能會留下你

  在重生之前最後的那段時間,葵卯並沒有多麼好的心情和守墓人攀談,他對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在很久以前也是一個掠影總領。

  相同的身份讓葵卯天然的覺得對方親近,這一次他終於能好奇的問出自己的疑問了。

  「守墓人,你以前的代號是什麼?或者說你的名字叫什麼?」

  掠影沒有姓名,只有代號。但是這並不是說所有的人都想青年那樣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

  「我已經忘了。」守墓人靜靜的說道,伸出枯瘦的手夾了一筷子葵卯做的兔肉,然後下了一句評語:「難吃。」

  葵卯噎了一噎,這守墓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上一次第一次吃到葵卯做的飯菜他也是這麼說的。

  葵卯不死心的自己夾了一筷子兔肉,入口的兔肉除了有點柴有點鹹之外也還好啊,又不像上一次那樣還夾生的。

  「是你太挑剔了吧?」葵卯不服氣的說,明明這老頭的手藝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五十步笑百步什麼的,何必呢。

  守墓人不置可否,雖然說了難吃,卻還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著,就著竹米飯吃完了。

  吃飽了這一餐,葵卯沒有著急回去入定。而是陪著守墓人圍繞著絕谷巡邏了一圈權當是飯後散步。

  倆人站在絕谷當中的一處高地上,葵卯凝望著陵墓群尖端的地方。上一次尊上的陵墓就修在那個位置,從這裡可以看的很清楚。

  「你有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猛地,站在他旁邊的守墓人突然說道。

  葵卯一震,他扭頭望著只到他胸口高度的老人。

  守墓人沒有看他,而是望著陵墓群:「就想我已經忘記了我的姓名一樣,有些不該記得的事情你也同樣應該忘記,才能夠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不要被過去的事情羈絆得太深,反而會影響你現在的判斷。」

  這話說的沒有沒腦,然而在葵卯聽來卻不亞於振聾發聵,讓他豁然開朗。

  他總是惦念憂心重生前的種種經歷,在面對祁弒非的時候過渡的在意,又有的時候會因為兩次經歷得不同而患得患失的不安。

  明明已經跟重生前的發展決然不同了,他卻還是總放心不下魔尊隨時會遇險一樣,總是不自量力的想要把對方的安危擔負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祁弒非是那樣的強大,不可匹敵。只要不是再一次的遇到其他魔尊的埋伏襲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夠傷害他。

  他的擔心根本就是杞人憂天,是多餘的。怪不得尊上之前幾次用奇怪的目光看他,葵卯失笑的捂著自己的臉。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因為冰層的光芒反射,這段時期反而是絕谷當中最明亮的時段之一。

  葵卯望著守墓人布滿皺紋的側臉心情複雜,這一次沒有了他,守墓人將要獨自一人孤獨的繼續守候在墓地當中。

  葵卯一時心情複雜,忍不住脫口而出:「等我的使命結束了,就來這陵墓當中與您作伴。」

  守墓人驚訝的用渾濁的眼睛看著青年:「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想要來這陵墓就能來?沒代繼任者必須是掠影總領才可以,你還不夠格。」他不敢置信的樣子,根本就是像是看一個白痴在做夢。

  這眼神看得葵卯訕訕得不好意思,身為一個一品的掠影,他連個小頭領都還不是,說這話也太自大。

  他現在自然是要陪伴在尊上的身邊,可是尊上總有登羽成魔的那一天。那個時候,葵卯就又是獨自一人了。

  回到這陵墓當中做一個守墓人,是鐫刻在他靈魂當中的誓言所約束的,也不算他失約了。

  因為緘默誓言的限制,他不能對任何人說出個中原因。所以這話,聽在別人的耳朵當中自然就有所誤會了。

  「您放心,我將來總有一天會成為掠影總領的。」

  應該會有……那麼一天吧?葵卯不確定的想到。

  「你這是想要留守在墓地陪死人嗎?!」祁弒非震怒的聲音在葵卯的耳邊炸響,「既然你這麼想跟死人作伴,不如我破個例,就讓你留在陵墓裡怎麼樣?!」

  祁弒非怒氣翻涌,偏偏聲音冷冽,語氣陰森的低語。大乘境魔尊含怒的低語也有著強大的威壓,葵卯被這聲響震的心臟狂跳,一陣胸悶氣喘。

  守墓人不忍睹目的扭開臉,他悄悄的挪開一步,又挪開一步,避免被這個單蠢的年輕掠影給牽連。

  他怎麼就不想想,這絕谷就這麼一點地方大,怎麼可能逃得過魔尊神念覆蓋,說話也不知道遮掩,看看這不就惹怒尊主了。

  葵卯震驚,這才知道祁弒非竟然一直用神念覆蓋整個陵墓,不過他還沒有魔尊是專門為了窺看他才這麼做的自作多情的想法。

  葵卯立刻慌張的向著庭院飛奔回去,跑到紫虛閣正廳大門前。

  「尊上?我可以進來嗎?」葵卯叩了叩門。

  好在祁弒非沒有真的拒不見面,門扉大開,祁弒非就坐在正廳的大座上盤著膝,冷冷的看著他。

  祁弒非最近已經習慣了入定修煉的時候有個人分走一小股靈力,葵卯猛的一走開,魔尊大人反而不適應了那麼一下。

  他以為他很快就會沉入定中,卻想不到怎麼也不安寧,左等右等青年還是不出現。這才去看他在幹什麼,也是葵卯比較倒霉,正好跑到絕谷高處去登高望遠,一副清閒的樣子。

  在祁弒非眼中,他悠閑的跟守墓人說話聊天,守墓人還勸他忘記一些事情,才能更好的履行什麼職責。

  這話太刺耳了,讓葵卯忘記對他的感情去重新當一個冷冰冰沒趣味的掠影嗎?之後更是讓他生氣,葵卯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點撥和腦補,竟然生出了要拋下獄天宗——主要是他這個尊主,留在這裡當什麼守墓人!

  明明整天用看待整個世界的眼神看著他,現在卻毫不猶豫的就轉身就走,這不知道怎麼地讓祁弒非氣血翻騰、怒不可遏,他想也不想的就朝著對方說出了那麼一句話。

  當然,尊主大人是絕不會承認剛說完他就懊悔了。萬一青年順著他的話鋒,真的留下可怎麼辦?

  祁弒非克制著內心的憤怒、糾結,怒聲道:「怎麼,你是來向我確認的嗎?」

  如果小掠影真敢拋下他留下,他就把他做成傀儡,讓他一步都別想離開!

  這還是第一次尊上對著他動怒,就算是之前他懷疑他的時候,他也沒有像這樣生氣。葵卯內心也是非常不安的,可是他卻不得不忍著緊張來向祁弒非解釋清楚。

  「尊上恕罪,屬下絕對不是那個意思。」葵卯硬著頭皮。

  不是那個意思?祁弒非不動聲色的看著青年,渾身的氣壓好歹不那麼嚇人了。

  「尊上乃是大乘境的修者,以您的天賦領悟,想來一定可以勘破難關,晉升登羽成就仙魔。」葵卯誠懇的說,「雖然屬下為此必然會感到高興,可是到時候尊上定會離開邏垣,到更高的世界去。到時候獨自留下的屬下,也只能尋找一處地方終老。」

  所以才會選擇陵墓作為最後的歸宿。

  他的潛意思祁弒非明白了,他內心的怒氣終於平息了下來。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想要追隨自己到最後,不得不分的情況下才選擇孤老終身這樣的結局。

  這小掠影的心思就是想得太複雜、太長久!那……不是還很早的事情嗎。

  祁弒非掩蓋在衣袖底下的手指不自在的蜷了起來,琥珀色的眼睛垂下,視線盯著葵卯俯首的頭頂。

  如果他真能跟隨到他到那個時候,想來自己也會生出不捨之情吧?祁弒非心不在焉的想到,然後想象了一下那樣的情景,胸口就是一陣滯悶。

  祁弒非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他竟然也不能忍受兩個人分隔在不同的世界了。既然他也舍不得,到時候就把這小掠影殺了!

  也算是不獨留他在這個世界上,只能可憐的、思念著自己受罪。而知道這小掠影死了,相必到時候他也就不用惦念、滯悶了吧?

  「事情還早得很,不要總是想這種多餘的事情。」祁弒非做了決定之後,心情終於好了起來,他問:「你魔種當中真元積累如何?」

  葵卯臉上一頓,不好意思的說:「屬下愚笨,只積累了不足三分之一。」

  祁弒非聽了之後倒是沒有覺得多麼的意外,凝魂境比起歸元境可是質的飛躍,真元本來就是成倍數的增長。更別說青年的真脈條件不好,修真天賦也沒有,更是事倍功半了。

  想了想,祁弒非說:「既然這樣,我們不繼續就在這陵墓當中停留,出去吧。」

  葵卯驚訝的抬眼:「出去?尊上……您的傷?」

  祁弒非莫測的看著他說:「好的差不多了,你以為我是你嗎?」這橫連冰川當中的靈氣還算是充裕,雖然有葵卯分走一部分,可是那幾乎是微不可計。

  三年過去,祁弒非的真脈早就好了,連紫府當中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

  反正祁弒非是不能讓葵卯再繼續留在這裡,免得他總是神神叨叨的跟那守墓人,指不定哪天就真的被對方拐去做守墓人了。

 

  ☆、第3132

 

  儘管突如其來,不過葵卯還是發揮了忠實屬下的本性,很快的就把房間裡邊不多的物品收拾乾淨。

  他站在祁弒非的身邊等著看祁弒非收起庭院,沒想到卻被祁弒非不滿的看了一眼。

  「?」葵卯莫名所以的回望。

  祁弒非氣悶的揮手,整個庭院拔地而起,飛旋在空中逐漸縮小成小巧玲瓏玩具一般的大小。

  不就是那麼一點東西,放著以後再住的時候用,幹嘛還那麼費事的收拾一番,本尊還會貪你那些東西不成!祁弒非眼睛在青年無辜的臉上盯了一眼。就連自己都是屬於本尊的!

  祁弒非甩了一下衣袖,月白色的長衫飄出一個仙氣十足的弧度:「走了。」

  「是。」

  不知道尊上為什麼脾氣又突然變得不好了,不過魔尊大人就是應該有一種喜怒無常、高深莫測的脾性。葵卯逆來順受的應聲,腳下歡快的跟了上去。

  跟趕來送別的守墓人打了一個招呼,倆人當天就離開了橫連冰川的範圍。

  「尊上,我們要回獄天宗嗎?」葵卯問道。

  「不。」祁弒非掃了葵卯一眼,嫌棄的說:「現在回去讓你慢騰騰的再磨蹭個幾年才填滿魔種嗎?」

  葵卯本應該羞愧的低下頭,可是他偏偏就連尊上的呵斥都能聽的開心雀躍。男神這是在關心他呢。

  不過面上功夫青年做的得心應手,他反省狀的恭敬說:「屬下愚笨,請尊上明示。」

  祁弒非傲然的立在寒風陣陣夾雜著飛雪的平原上,說:「我們魔修,既然自己的不足,就去他處取好了。」

  葵卯聞言頓悟,尊上這是要帶他去尋找鼎爐啊!

  葵卯遲疑的說:「可是……掠奪來的真元屬性駁雜,屬下本身是沒有辦法轉化成自己的。」

  這是魔修掠奪派不可避免的弊端。

  雖然從別處搶來的真元可以大大的省下自己修煉的功夫,不過這些真元因為每個人各自不同的天賦靈根,總是會偏向某一種靈力的屬性。

  魔修們搶來真元越多,本身的真元就越雜,晉升就越加的困難,不得不把大把的時間花在提純個轉化上。

  魔修都是典型的前期升級快,後期升級難的類型。而道修就剛好相反了,雖然他們前期進境慢,不過後面的提升往往沒有隱患。

  越到高階的魔修越發的注重鼎爐的品質,反而很少再去搶奪他人的真元,純是自己修煉。

  不過,如果魔修們耐心足夠好,尋找和自己的天賦靈根高度相似的圈養在身邊做鼎爐,倒是也方便很多。

  葵卯雖然沒有天賦靈根,但是身體上仍然有一定的傾向性。從他吸收來在用出去的法術上來看,他需要的是木屬性的真元。

  高度和自己相似的修真者並不好找,如果尊上真的給他抓個鼎爐來讓他吸收真元……葵卯現在都開始憂愁自己該怎麼面對亂糟糟的真元了。

  「這個不用你考慮。」祁弒非回身,伸出大手在青年的腦袋上按了一下,他忍不住說:「你就是整天想太多!」

  隨後轉身走,葵卯按著被祁弒非摸了的腦袋,有點委屈的想,他也沒有想太多啊……

  不過對尊上的信任占據了上峰,想來魔尊應該有特殊手段吧。

  於是,祁弒非帶著葵卯離開橫連冰川又穿過彤德郡,回到了天澗山脈的範圍。

  祁弒非過家門而不入,反而在距離天澗山脈最近一個山頭召喚了浮光的總領前來見他。

  「屬下孫淺安,叩見尊主。」

  「免禮。」祁弒非說,「我問你,最近一段時間白揚帆的動向你知道嗎?」

  孫淺安小心的觀察了一下魔尊的表情,祁弒非的臉上沒有情緒,讓人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白揚帆相當於是翻臉不認人,回咬一口,讓祁弒非沒面子至極,獄天宗上下早就惱恨他了。不用人說的看見他就追殺,甚至有很多氣性大的,在大比當中輸給他的專門離開跑到內陸當中追著孫淺安。

  不過浮光們倒是沒有動,因為誰也拿不準祁弒非是個什麼意思。

  白揚帆鬧出這個事之後,祁弒非已經有將近三年的時間沒有露面,沒想到一出現就問白揚帆。孫淺安心中不由的更加謹慎了。

  「屬下知道。白揚帆之前得罪了一位魂祭的化神境高手,正在北辰郡附近活動。」

  祁弒非手指拂了一下脣,脣邊露出一個冷笑:「北辰……還真是死性不改,又再惹是生非。」

  葵卯在他身邊是一樣的想法。

  北辰派也是東渡洲數得上的名門大派之一。這個派別不同之處在於整個師門全都是魂祭的魔修組成。

  北辰郡以北辰的名字來命名,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派別的行事作風比較霸道。他們劃出了一塊地盤,把眾多的人口養在自己的師門地盤當中。

  北辰派鼓勵生育行為,只要是有點修真天賦的都被吸納。

  可是因為他們狠毒的修煉功法,這個師門基數雖然大,越往上的人口反而越少,越高等的修真者越狠,個個都是瘋狗一樣的存在。

  白揚帆一個凝魂境的純靈體修真者,在祁弒非眼皮子底下都有魂祭修真者冒死犯險也要去咬上一口,可想而知他在魂祭的眼中是什麼樣的了。

  本身白揚帆就好像是一隻肥美鮮嫩的肥羊般的誘人存在,卻偏偏要自己把自己往狼的嘴裡送。簡直就是在血盆大口上跳舞不說,還要時不時的撩撥一番。

  找死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白痴行徑!

  「那位魂祭的化神境修者名叫賀鶴,白揚帆應該是故意把人引到北辰派去,想要禍水東引,借此來脫身。」孫淺安繼續說道。

  「哦?」祁弒非眉毛一揚,露出一個有趣的表情:「倒是有點小聰明。」

  魔修之間競爭的格外厲害,血煉與血煉,魂祭與魂祭更是掐的你死我活。見面只要不是親友,基本就只有打。

  白揚帆倒是挺聰明的,知道把這個賀鶴引到北辰派去。

  肉很肥美,想要吃到嘴裡就不得不付出代價。

  祁弒非扭頭望著葵卯,問:「你來猜猜看,賀鶴、白揚帆、北辰派,三方相鬥,誰能笑到最後?」

  葵卯想也不想的說:「白揚帆!」

  祁弒非微訝的說:「你倒是對他有自信。這賀鶴可也是東渡洲難得的天才,你怎麼就肯定白揚帆會留到最後?」

  葵卯垂下眼,抿了一下脣。

  雖然守墓人讓他忘卻過去,不要再想那些不可能再發生的事情。可是葵卯還是會根據已經發生的事情來判斷現在的局勢。

  每個時期都有天才人物,賀鶴就是幾百年前東渡洲的天之驕子,他的天賦和領悟力也很驚人。

  雖然不是純靈體,可是魂祭的修煉對靈體的要求並不高,正好相反是它三個修真法門當中對靈體要求最低的。

  賀鶴的神魂天生就強大,就讓他的修行呈現飛躍性的提升。

  只不過賀鶴前期晉升得太快,就讓他最終卡在了化神境,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突破瓶頸。這時白揚帆這個純靈體的凝魂境,就跟救命靈丹一樣讓賀鶴眼前一亮。

  為了抓住白揚帆,賀鶴一直追在他的後邊。白揚帆追著掠影們護送棺槨的隊伍從赤煉魔域出來到北辰郡,賀鶴也就追著從赤煉魔域到北辰郡。

  後來葵卯利用賀鶴糾纏白揚帆拖不得身的時候,巧妙的隱匿了行蹤,確定了沒有追兵,這才從北辰郡又繞了一個大圈返回往禁地陵墓走。

  那個時候也是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剛好跟現在的情況對上。

  從東渡洲到西泗洲,跟個牛皮糖一樣無論如何也甩不掉,最後白揚帆不得不逃回御靈宗才把他擺脫了。

  葵卯抿了一下脣,可是這並不是最後的結局。

  白揚帆被賀鶴一路追殺,回到御靈宗就突破了化神境,再次相遇之後反倒是白揚帆把賀鶴給殺了。

  葵卯儘管不喜歡白揚帆,卻也不得不佩服他身上那種越壓榨越反彈的狠勁。要不是他生在東渡洲,這性格真的很適合在魔修當中成就一代梟雄。

  不得不說,祁弒非看白揚帆看的特別的準,儘管他不像葵卯一樣知道事情的發展後續。

  他憑藉著對白揚帆的了解,說道:「不過,跟你想的一樣,我認為會笑到最後的會是白揚帆。」

  難得跟尊上有志一同,葵卯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祁弒非似笑非笑看了他板著的臉一眼,這是又妒忌了?

  「他身上就是有那麼一種無法界定的能力。轉危為安、化險為夷、因禍得福,怎麼說呢,一種我們這種人沒有的大氣運。」祁弒非幽然的說,眼裡的光芒邪肆而銳利起來,「不過,我倒是不信這個邪!」

  第32

  所以祁弒非這次問白揚帆是為了要收拾他了?!葵卯立刻興奮了起來。

  北辰郡在東渡洲的最北部,為了盡快趕到,葵卯必須再次讓祁弒非攜帶著他。

  祁弒非大袖一敞,迎面一陣冰冷的香氛就把葵卯整個人籠罩住,他眼前一花已經不知身在何方。

  這個地方整個灰濛濛空盪蕩的,上次從獄天宗趕路去赤煉魔域青年也同樣在這個地方待了兩天的時間。

  那個時候葵卯神經緊繃也沒有心情多想,而這一次,他有心思好奇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了。

  他知道大乘境以上的頂級修真者有著非常讓人難以想象的能力,力量非同尋常,能夠輕易的引起風雲變幻,雷霆雨露,也能夠移山排海、改變山川地貌。

  葵卯猜測,這應該是獨屬於祁弒非的納子空間。只是納物空間只能夠儲存死物,葵卯還從來都沒有聽說可以攜帶活物的法器,所以這只是一個法術創造的納子空間,專門為了帶他。

  想起祁弒非向他抬起手,琥珀色的眼光專注的看著他,衣袖飄蕩向著他迎面撲來,葵卯就是一陣臉紅。

  他不會是在尊上的衣袖當中吧?衣服裡,他在衣服裡……跟尊上貼的好近好近……

  這極有可能的猜測,讓葵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手腳無措的僵立在原地,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能不失禮。

  然後他開始拼命的回想上一次他沒有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沾污了祁弒非的衣衫。

  好在那個時候他和現在都有魔種在身上,生理需求可以被降低到最低。要不然要是發生什麼不潔的事情,葵卯真是要無地自容了。

  兩天不吃不喝,對於有著真元維持生機的青年來說不算是難事。

  三天時間轉眼而過,眼前又是一陣轉動,葵卯就又站在了地面上。

  「怎麼?你身上不適?」祁弒非詫異的看著葵卯一看見他就渾身古怪的一顫。

  「沒有,很好,非常好!沒有一點不適的地方。」葵卯使勁的搖頭。

  祁弒非狐疑的看了看他,實在找不出哪裡不對勁,就說:「下次要是我再攜你時,有什麼事情只管大聲說話,我自然能夠聽見。」

  葵卯偷偷的鬆口氣,垂下頭恭順的應是。

  他們這時來到了北辰的中心城市,去轉了一圈,太過顯眼的祁弒非決定留在一家食坊裡,讓對比而言不那麼惹眼的葵卯出去打探消息。

  不著痕跡的打探消息本來就是掠影的技能之一,葵卯很快的就從零星的消息當中匯總出來了有用的消息。

  「尊上,白揚帆和賀鶴之前大鬧了北辰派的山門,引得北辰派的老祖董申震怒,率領一眾門人追趕他們往海邊去了。」

  「海邊?」祁弒非深思,然後笑了:「白揚帆這是想要逃走。算他機靈,再在東渡洲待下去,遲早要命喪黃泉。」

  葵卯想了一下說:「北辰派這些人還好說,賀鶴此人恐怕不會罷休。」

  「賀鶴算不上什麼。據我說知,賀鶴常年只是在東渡洲上活動,還從來沒有去過西泗洲,等到他摸清楚怎麼去西泗洲,白揚帆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祁弒非站了起來。

  葵卯看著祁弒非,肯定的說:「只要是尊上出手,白揚帆肯定逃不掉。」

  祁弒非看著他那麼信心十足的樣子,不由的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去:「說得對。」

  祁弒非早年曾經遊歷過西泗洲,自然是知道怎麼去的。更何況,魔修們很少像道修們喜歡待在一個地方常年不動,他們喜歡時不時的走動一下,不讓人摸清楚他們的行蹤,經歷更是一個比一個長久。

  祁弒非是其中楚翹,他活到現在也只有在獄天宗待的最久,卻也不過一生當中十分之一的時間而已。

  過了北辰郡,就是一個由好幾個勢力共同把持的港口城市,鳳港城。這裡每隔一段時間都有前往東渡洲的船出港。

  第一次看見海洋還有港口的葵卯一時之間被那排列整齊,千萬艘船舶的景象給震撼的說出不話來。

  「這麼多船,我們要乘坐那一艘?」

  葵卯還是第一次坐船,他興奮的烏黑色的雙眼閃閃發亮。

  祁弒非看他這難得表情開懷,故意說:「你來挑選看看,乘坐那一艘船舶,能夠順利到達東渡洲?」

  葵卯遲疑的看著祁弒非:「屬下來?」

  祁弒非長袖一甩,手背在身後,腦袋一點。他玄青色的發如同瀑布一般的披散在身旁,一身月白色長衫,孤身挺立。姿態說不出的不羈瀟灑,再加上他即使是在修真者當中也要出眾的華美容貌,引來不少路過的魔修注目。

  只是祁弒非的氣場太過強大了,倒是沒有幾個好色到不要命的傢伙敢上來找死。

  發覺尊上是認真,把這腦補成對自己的考驗,他認真的看著港口碼頭上停留著的船隻,努力的分辨那些條件好一點。至少要讓尊貴的魔尊大人可以舒適的度過這段旅行。

  「那艘藍白相間的船怎麼樣?」選好了一艘很豪華大氣的船,葵卯回頭看向祁弒非。

  祁弒非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嗯,以你現在的情況登上那艘船,然後不等你抵達西泗洲就死在半道上了。」

  葵卯一愣,隨後他皺眉回過頭去繼續看。看來看去,他選擇了一艘不是那麼豪華,但是船體非常厚重的船隻。

  「那艘怎麼樣?」葵卯指著裝修的很簡樸的船問。

  「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又一次死在了前往西泗洲的路上。」祁弒非故作肅容的說。

  青年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觀察了一下祁弒非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提示。

  然後青年去觀察路上的行人和來往的人員,以及其他更加細微的情節。最後他終於若有所悟,不太確定的說:「難道是那些船體狹長,高度較低,船的頂部有尖頂的?」

  他求證的望向祁弒非,這次祁弒非露出了一個讚賞的眼神,可是仍舊遺憾的衝他說:「真可惜,就差那麼一些你就可以平安抵達西泗洲了。」

  葵卯定定的看著祁弒非的臉龐,他終於發現魔尊大人似乎是在戲耍他,看他的熱鬧。

  青年的臉板了板,他衝著祁弒非躬身:「請尊上稍等,屬下去去就回。」

  他彎了彎腰,直起身就從祁弒非的身邊走開了,很快就沒入到了人群當中。

  祁弒非並沒有攔截,反而是輕笑一聲,上了旁邊的一間閣樓的屋頂,外衫一撩,姿態從容的坐在那裡。

  他的神念若即若離的隨著小掠影,看著他鑽進魚龍混雜的酒肆,過了不過片刻的時間,葵卯就臉色很不好的回來了。

  他懊惱的低頭說:「尊上,屬下失察,竟然沒有想著提前打探一番。還要勞煩您用這種方式提點屬下。」

  祁弒非視線頓了一下,隨後脣邊溢出一聲笑:「你是這麼想的?」

  葵卯凝重的說:「這些船隻不過是會把修真者送到深淵的邊緣就不管了。而橫渡深淵還需要有詳細的路線圖和準備,要是一無所知的就這樣上了船,到時候只能落個身死。」

  祁弒非彎起脣角,說:「不錯。那些看似豪華的大船,不過是死亡之旅,要錢又要命,做的是一錘子買賣。而那些厚重的船隻則是要錢不要命的人才會選擇的,這些船只會把人送到深淵最邊的地方。而那些狹長的船有一個特殊的名稱叫做梭子船,要價高昂,不過卻會把人送到深淵中心,至於找得到找不到正確的前往西泗洲的道路就要看乘船人自己的本事了。」

  葵卯這才全都明白了過來,鳳港城果然是個黑暗的地方,這些東西竟然全然不會告知那些第一次來的人,只是眼看著那些倒霉鬼就那樣送了性命。

  「所以你知道了該去哪裡打探白揚帆的所在了吧?」祁弒非問。

  青年肅然的一點頭,轉身從屋頂上跳了下去,向著碼頭的方向去了。

  是不是他做什麼青年都不會著惱?祁弒非想到,真讓人想要不停的試探葵卯的極限在那裡。

  晚上,在外邊待了一下午的葵卯回來了,他叩開祁弒非的房門。

  「尊上,白揚帆十天前已經乘坐梭子船出航了,我們現在追趕恐怕來不及了吧?」葵卯是真擔心,十天的距離差的也太遠了。

  祁弒非冷冽的聲音說:「才十天的距離而已,不用擔心。就算是他先到了中心,也不可能很快的穿過深淵。他的修為還差的遠!」

  葵卯接著說道:「屬下已經談好了一艘梭子船,要求他今晚務必準備好,明早就能出發。」

  祁弒非為葵卯的周全感到驚訝,要知道葵卯在他的認知裡,可是常年待在獄天宗當中不怎麼通曉外邊的世事。

  「做得好。」祁弒非從納物空間當中抽出一個絲緞的小袋子丟給葵卯,「這些你收好,今後一應開銷都從這裡出。」

  葵卯接住袋子卻被那出乎意料的重量沉的壓手,袋子裡都是上品靈石,隔著袋子都能感受到那股充沛的靈氣。

 

  ☆、第33

 

  一瞬間葵卯有點驚訝,他重生前再加上現在的這幾年時間,活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上品靈石。

  靈石,是修真者們最主要的流通貨幣。

  這些靈石可以提供穩定的靈力,用來煉丹、煉器、設法陣,甚至人工築造靈脈,都會用到這種靈石,可以說是修真界最重要的一種物資。

  祁弒非身為獄天宗的至高者,坐擁東渡洲三大宗門之一,自然是不會差靈石。跟著尊上一起,葵卯也沒有自大的想到能夠負擔的起祁弒非的花銷。

  跟上司出門行走,當然是上司埋單這個普天同理的常識他還是有的。不過這沉甸甸的袋子裡邊裝著的靈石多到讓青年這個對財富不敏感的人都頭皮發麻了。

  「尊上,用不到這麼多。」葵卯硬著頭皮說,他從裡邊掏出兩塊上品靈石,舉了舉,「這兩塊足夠。」

  祁弒非眼睛眯了眯,危險的說:「你對我的決定有意義?」

  葵卯低眉順眼:「屬下不敢。只是您剛才說今後開銷一應都從這裡邊出,這兩塊靈石已經足夠我們往返,甚至去西泗洲打個來回了。」

  「……」祁弒非又一次不小心暴露了他不太知道人間疾苦的土豪屬性。

  看來跟著小掠影這個經濟實惠型性格的人出門,以後連個一擲千金的機會都沒有了。還怎麼能在對方面前展現出他對下屬大方的秉性,讓小掠影對今後跟著他不會受窮,進而安心呢?

  祁弒非有點懊惱,他抬了抬下巴,高傲的說:「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囉嗦什麼?!」

  看著祁弒非有點不爽的臉,葵卯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惹得對方不快了。

  青年有點擔憂,要是總是不小心觸怒尊上,魔尊大人不要他侍奉了可怎麼辦?

  祁弒非斜睨他的眉眼間的輕愁。哼,又再多想些多餘的事情了。

  「你去,到這裡最好的最豪華的店鋪裡邊給我采買些靈獸、靈酒準備著。然後,在半路上的時候,你就負責烹飪。」祁弒非斜斜的倚在了身後柔軟的椅背上,輕描淡寫的給葵卯出了一個大難題。

  葵卯立刻把那點小擔心給扔到了一邊。怎麼辦?他的手藝可是連守墓人都挑剔說難吃的糟糕啊!

  青年愁雲慘淡的拉開房門出去了,祁弒非看著他的背影,脣角勾了起來。

  這一晚上青年乾脆就沒有回來休息,而是跟著最好一家食坊的大廚緊急突擊了一個晚上。

  天空露白時,葵卯看著慘烈的猶如兩個大乘境尊者鬥法現場一樣狼藉凌亂的廚房。他擦擦額頭的汗,忐忑不安的在大廚不可救藥的眼神當中走了。

  跟祁弒非匯合之後倆人來到了碼頭。葵卯當然不會讓祁弒非去跟別人擠,而是把一艘梭子船給整個包了下來。雖然梭子船的船資不菲,不過也沒有花費完了半塊上品靈石。

  葵卯和祁弒非登船之後,他們的船第一個離港出發了。

  東渡洲外圍是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曾經道修的人還在這邊生活的時候,所有人以為這個大陸就是世界的中心,唯一的一塊土地。

  可是等到有人偶然穿過了深淵又順利的從那邊回來,人們這才知道深淵的另外一邊還有一塊寶地。

  那是人人爭相橫渡深淵前往新大陸,只可惜真正安全抵達的還不足一半的人。

  梭子船在海上要走半個月的時間,因為有加價,原本的的行程被大大的縮短。

  在船上時,葵卯忐忑不安的等著祁弒非吩咐,讓他烹調什麼菜品。時間太短,他只集中學了一道菜。如果尊上想要吃點什麼,好歹要有一樣能夠拿的出手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坐立難安的樣子太有趣了。祁弒非只是覺得看他這個樣子就已經非常解悶,吃不吃東西喝不喝酒甚至都不再重要。

  深淵的入口處,就在海的中心。

  那裡的海平面上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漏斗形把海水捲入,沿著順時針的方向不停的旋轉,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乘坐豪華船隻的人在半途中就會把人趕下去,他們的船看起來豪華氣派,卻根本就不能承受的了深淵漩渦的撕扯吸引力。多半人毫無準備,就這樣被趕下船,不是被海獸吃掉,就是被拖入漩渦當中攪成肉糜。

  而乘坐那厚重簡樸船隻的人則幸運一點,船體會順著旋轉水流的方向深入到漩渦當中,把人送到門口的位置,至於這些人會不會死在深淵裡,他們就管不著了。

  只有梭子船會把修真者送進深淵當中第一個固定營地。讓修真者能夠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並且在那裡進一步打聽路線和購買必需品。東渡洲本來就是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而這裡則更加的混亂黑暗。

  葵卯第一次親眼看見那個巨大無比的深淵漩渦,他感到被深深的震撼了。

  跟這個巨大的漩渦一比,梭子船就好像是一個不停被攪動的水缸當中的一顆米粒。

  不斷旋轉的水流形成了強大的能量,任何人和物都不能與之匹敵。

  「就連您也不能嗎?」正在科普間,葵卯好奇的這麼問祁弒非。

  祁弒非很坦然的搖了搖頭,說:「這是自然的力量,我想即使是登羽境的修真者也無法對抗。」祁弒非目光露出嚮往,「也許只有登羽化魔或者是化仙的大能力者,才能有這種可能。」

  祁弒非還可以嚮往一下,葵卯聽了卻只能是心中敬畏。

  梭子船狹長的船沿升起法陣符文,把整個梭子船的船身籠罩在內部。祁弒非神色淡然的佇立在船頭,而葵卯則隨侍在他的身邊。

  「喂!馬上就要進入漩渦了,客人不要回房間嗎?!」船把頭從船艙伸出腦袋來問。

  「尊上?」葵卯看著祁弒非側面,海天一色間,祁弒非玄青色的發絲翻飛,衣衫隨風拂動,妍麗華美的側面更是顯得銳氣四射的引人奪目。

  「不用。」祁弒非說完頓了一下,側了側頭看青年:「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葵卯不假思索的說:「尊上在哪裡,屬下就在哪裡。」

  祁弒非輕笑一聲,月白色的衣袖隨著他手臂擺動的動作飄起來在葵卯的身上掃了一下:「那就站在我身邊吧。」

  葵卯怔愣了一瞬。還在回味這句話時,梭子船被潮流急速的推動,船頭高高的翹起,整個船底隨著海水落向漩渦,沒有了浮力之後騰空。整個梭子船跟飛一樣漂移了起來,飛行了一段距離最後大頭往下一栽,猛然的向著旋轉的渦流砸了下去!

  葵卯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心口失速的跳動著,一種四不著邊際的空茫感蔓延開來。

  那速度太快太猛,一聲驚叫被葵卯死死的咬在牙關裡。他烏黑的雙眼死死的注視著前方,就好像是極速墜落懸崖底一樣的恐懼感,讓他就算是死也要睜著眼。

  船頭好似一把尖刀扎入水面,乾脆利落的沒入海面,濺起一個不大的水花。

  入海時巨大的撞擊讓人猛然一震,葵卯屏住呼吸用真元施展法術把自己的雙腳牢牢的固定在甲板上。雖然沒有狼狽的翻滾,他也能夠到一股反震力從腳底傳來。

  白色的浪花拍打在法罩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在海水當中沉浮了沒有多久,梭子船上的法陣開始發揮作用,推動著船體擺正位置。船把頭在船長室裡邊操縱船舵,讓船體順著漩渦旋轉的方向前進。

  此時的速度比起在海面上航行要快百倍,不停旋轉的渦流拽著梭子船沿著一個巨大的圓弧路線轉動著。

  這個時候葵卯才能明白為什麼船長會讓他們回到客房當中,儘管是順著旋轉的方向向下漂流,但是偶爾會有一股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亂流猛地撞擊到梭子船上,讓船身劇烈的搖擺。

  這時極其容易因為這樣激烈的晃動而出現眩暈嘔吐的情況。

  修真者們大部分都是非常注重顏面的存在,誰也不願意讓自己這樣狼狽虛弱的樣子暴露在人前。

  然後葵卯並沒有覺得很難受,左右擺動時的力道甚至還不如撞擊時來的猛烈。

  他若有所悟的看著祁弒非不動如山的背影,尊上之前那一掃絕對是在他身上釋放了什麼法術吧?因為他不自量力的想要留在尊上的身邊,尊上就給他施展了一個法術讓他不受困擾。

  葵卯感激的看了看祁弒非的側臉,然後順著他欣賞的目光向著船外看去。

  此時外邊的景象更加的壯觀,旋轉的海流激盪間形成一波波的白色海浪,讓不同海流之間涇渭分明。

  從船頭方向望下去,能看見特別清晰的一個弧面延伸翻轉上去。而在葵卯的頭頂,則是完全由海水形成的圓弧拱頂!

  「太壯觀,太美了。」葵卯由衷的喟嘆。

  祁弒非脣角彎了起來:「邏垣大世界有很多奇特的景觀,只有多加遊歷,才能增長見識,心境的提升才能更快。」

  「屬下明白了。」青年恭順的應和聲響起,祁弒非才想起來葵卯身負魔種,並不需要體悟心境,也從來不曾經歷過晉升。

  這也是些許的遺憾吧。祁弒非想到。

 

  ☆、第3435

 

  從海面衝下來,到達漩渦的底部足足用去了一刻多鐘的時間。

  葵卯還以為漩渦盡頭會和這海流一樣神秘壯觀,卻沒想到看到的會是一個圈狀平台。

  「這是誰建造的?」葵卯驚奇不已。

  漩渦的底部原本幾股水流攪在一起,如今卻被一個圓環狀的平台截斷,從洞開的中心看下去,還是能夠看得見海水猶如瀑布一樣向下衝刷流淌,可是那漩渦能夠輕易粉碎一個歸元境修真者的力量卻完全的消失於無形。

  「數萬年前,由多個登羽境道修和魔修聯手修建的這環狀平台。這平台就是東渡洲這邊的出入口,於是也就被叫做東渡環。」祁弒非淡淡的說著。

  葵卯內心是驚奇的,他微微的瞪大眼睛。他從小到大受到的訓練裡,魔修和道修就是針尖對麥芒的敵對關係,還真沒聽說過原來雙方之間還曾經有過和平協作的時候。

  仿佛是從他的眼睛裡看出疑問,祁弒非冷笑一聲說:「那個時候畢竟都同處於一個大陸,還算是一致對外。只可惜道修這幫人深諳過河拆橋的道理,撤走道修的人之後,把這邊的東渡環又摧毀了。這地方是之後魔修的登羽境前輩又修復了的。」

  葵卯的心情和眼神隨著祁弒非的敘說而變化著,先是驚嘆然後又是憤慨,最後又是敬佩。那變化很真實的反應他內心的情緒。

  青年情緒變化又多又快,又有趣。不由的讓祁弒非又想起在赤煉小秘境對方那會兒多變的表情,他低聲一笑,在葵卯莫名的眼神當中率先向著梭子船的登岸口走去。

  此時梭子船在船把頭的操縱下慢慢的停到換裝平台的的外延,船把頭伸出腦袋對著倆人喊:「兩位客人,我們只在這裡休整一天時間。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們一定要回來,要不然我可不會等你們!」

  葵卯回頭眼神肅殺的瞪了船把頭一眼,膽敢這麼對尊上說話,是活膩了吧?

  船把頭常年跟各種身份的人打交道,沒少見凶神惡煞的魔修,可是這會兒青年的煞氣還是讓他把脖子根一緊,腦袋又縮了回去。

  葵卯站在原地盯了船艙兩眼,這才追在祁弒非的身後下了船。

  「這些人欺軟怕硬,你越對他們客氣越是蹬鼻子上臉。」祁弒非走在前邊頭也不回的說。

  「嗯。」葵卯贊同的點點頭,要是這個不怕死的真敢甩下他們走了,就等著獄天宗掠影衛的追殺吧!

  葵卯絲毫沒有意識到剛才那句話是魔尊大人拐彎抹角誇他做得好,還當是尊上大人跟他同仇敵愾呢。

  祁弒非瞥了一眼葵卯,輕輕的搖了一下頭,對於小掠影有時候的愚笨很是無奈。

  上了平台,才能體會到這個地方不僅大,而且人還非常的多。

  「當心,這裡不只是有魔修,還有很多道修。」祁弒非的聲音直接在葵卯的腦海里邊響起。

  這還是魔尊大人第一次傳音入密,青年很有點小激動。

  他雙眼在周圍搜尋了一番,果然看見幾個氣質迥然於魔修的道修。

  祁弒非脣角勾了勾,說:「雖然道修那邊會說明深淵的情況,讓他們有所準備。不過這些人還真是絲毫不知道偽裝一下,這樣上岸不過是徒勞的做了肥羊,並不是每個人都是白揚帆那樣能一路囂張踢不到鐵板的。」

  邏垣大世界的修真者們非常鼓勵出遊歷練,所以很多修真者在各個階段都會外出遊歷,以增長見識。

  而東渡洲雖然危險,可是相對的,機遇和財富同樣的多。每年不管會失蹤死亡多少人,仍然會有道修絡繹不絕的前來淘寶探險。

  因為這個東渡環可以說是道修們最後可以安心休整的地方,所以道修駐守了一位化神境的高手在這裡。魔修當然不肯讓道修染指,最初經歷過幾番激戰,相比較道修那邊的有組織,這邊魔修的大宗門不管不問,最後散居在這裡找便宜的魔修們不得不妥協退讓,讓道修在這裡占據一席之地。

  儘管這裡的道修很多,不過真正的狠茬子都是魔修。平日裡的紛爭那位化神境的根本就不管,只有在威脅到了整體利益的時候化神境的那位道修才會出面。

  就祁弒非和葵卯一路行走的功夫,就已經遇見了三對發生口角的,一夥正在鬥法的。

  「每天不死上七八個人,這裡就不叫東渡環。」這句話已經在這裡流傳了很多很多年。

  「尊上,我們現在去哪裡?」葵卯以為祁弒非要購買什麼東西,可是這裡魚龍混雜,葵卯忠僕屬性發作,非常擔心有人會不長眼的冒犯了魔尊大人。

  祁弒非氣悶的看了他一眼,他一前也曾經多次往來東渡洲和西泗洲之間,當然不需要準備什麼。現在不過是帶著小掠影多長些見識而已。

  可是祁弒非不習慣這樣吧自己對對方的好掛在嘴邊,只是淡然的說:「有些事情我領你做一遍,免得你之後再磕絆。」

  葵卯頓時感動不已,覺得自家的尊上是世界上最好的上司了!

  祁弒非領著葵卯大概的逛了逛,把這裡的交易區轉了個遍。

  「這裡東西良莠不齊,有真正的好貨色,也有贗品專門坑害走眼的人。」祁弒非傳音給他說。

  葵卯驚訝的瞪大了那雙烏黑的雙眼:「竟然會有贗品?!」

  祁弒非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就這樣就覺得驚奇了?他說:「這是當然,不只是法器有贗品甚至就連靈丹都有贗品。獄天宗內部掠影衛所需要的都是直供,當然不會需要你們操心這個。而其他的那些出了本門之後,可得長點心眼!」

  青年覺得不可思議。

  他從來沒有想過法器、靈丹這種東西竟然會有贗品作假!「那些人賣假東西就不怕被發現了?」

  「當然害怕發現,被發現了,造假的人就只是死路一條。可是如果發現不了這是一筆足夠花銷百年的巨款,怎麼不讓人心動。」

  祁弒非比起青年來要高出半個頭,倆人走在一起,祁弒非氣勢昂然,容貌出眾、氣質霸道,葵卯神情內斂,步態穩重。在這裡混的魔修都是人精,一打眼觀察倆人的氣機,就知道絕對是兩個高階修真者,不好惹。

  「但是如果發現不了,那就是撈到了橫財。這些造假的人手上一般都有一點真本事,他們會讓贗品表面上看起來和真的一樣,甚至也會製造一個假的機關,讓人們在最初的時候發現不了。」

  「還有一種人,會在交易之前把真東西和贗品掉包,等別人發覺上當的時候,賣假貨的人早就遠走高飛。」

  葵卯覺得他現在儘管還不知道要買什麼東西,卻已經是如臨大敵了。

  看著他那警惕的眉眼,祁弒非笑了一下。就是這樣逗起來才有趣。

  祁弒非指著不遠一家交易所說:「這東渡環裡其他的店鋪你都要留點心,只有這一家的東西還算是比較公道。你現在去,購買一些一次性的防禦符,引路符、火衝符,爆裂符、回元丹。」

  「遵命。」

  葵卯躬身行禮,然後就去了那家交易所買回了祁弒非要的那些東西。

  「尊上,我把東西買回來了。東西我都試過了,保證都是真品。」葵卯耿直的說。

  祁弒非忍不住的笑出了聲,說這小掠影呆,他還是真呆。他都已經說過這家沒問題,青年還拿著火衝符合爆裂符當場試了試,把店員的臉都炸黑了。

  「好,有了這些東西,至少能夠保證你一半的安全了。」祁弒非又抬手指著一個修建的格外金碧輝煌的建築說:「你去哪裡,發揮你自己的特長,弄來一張引路玉簡,也就是深淵內部的路線圖。」

  葵卯把這些全都當成了祁弒非對他的指點,毫不遲疑的就去了。

  過了沒一會,青年就回來了,祁弒非為他的效率微微吃驚:「這麼快便回來了?你找到了?」

  葵卯把一個玉簡雙手呈了上來:「我轉了一圈發現裡邊我唯一能夠立刻制服的只有一個人,所以我把他拖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打暈了他,把他的玉簡搶走了。」

  這風格太符合葵卯做事的性格了,直接挑軟柿子捏,套麻袋敲悶棍,做的無比順手。

  祁弒非拿了那玉簡看了一下,不是什麼特別精細的路線圖,不過也足夠使用了。

  「雖然略粗糙,不過也還好。」祁弒非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當著葵卯的面從自己的納物空間裡邊去出一個玉簡,把手上這個玉簡的地圖抹去,重新拓印了自己的玉簡給他,「這是詳細的深淵內部路線圖。我想白揚帆的師尊既然貴為御靈宗的宗主,想來也不會吝嗇這麼一張路線圖。所以他一定會走最簡短最容易的道路,只有詳細的內部路線圖,我們才能追得上他。」

  祁弒非有更好的地圖,葵卯絲毫沒覺得意外,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從祁弒非手中接過玉簡,把它和之前購買的那些靈符還有靈丹放在了一起。

  「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在那件樓坊等你,你可以去采買一些你可能會用得到的東西。別看這裡很混亂黑暗,不過卻有著不少的能人異士,就看你有沒有那個眼光。」祁弒非說完這些頓了一下,最後勾起脣角笑著說:「當然,這裡的食肆味道也是絕美,你不必可惜靈石,可以多多準備上一些在路上享用,也免得你只能自己動手。」

  葵卯頓時大窘,到底最後祁弒非也沒有真的叫他做什麼吃的東西。不過他就是有種感覺,尊上肯定是已經知道他做的不好吃了才讓他做。

  第35

  等祁弒非走了之後,葵卯才往剛才路過就注意到的一家店鋪走過去,這家店鋪門臉很小,不過招牌的口氣卻很大,叫做「萬器閣」。

  葵卯在門前觀察了一陣,發覺這家店鋪的生意很是紅火,這才進了門。

  「你們這裡最好的陣法師是那位?」葵卯進去之後也不廢話,直接就問門口的接待。

  「那邊那位就是,不過他的要價很高,你有錢嗎?」被問的那人也不客氣,很是看不起穿著一身玄色勁裝的葵卯。

  「這你就不必操心了。」淡淡的掃了接待一眼,葵卯轉身走向一位坐在椅子上悠閑的喝茶的男人。「你能在明天之前給我的短劍附上三個法陣嗎?」

  陣法師漫不經心的抬頭:「三個?如果不是上品的法器,三個法陣同時附著只是能毀掉法器。」

  青年垂著眼看他:「我只問你做不做得到。」

  陣法師這才有點興趣的看他:「我要價很高的。」

  青年摸了摸胸口,稍微有點底氣的說:「我有的是靈石。」

  要不是之前祁弒非給了他一袋子上品靈石用來之後的花銷,葵卯絕不敢把自己到現在為止所有的積蓄都花出去。

  沒錯,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想過動用祁弒非給他的錢袋子,反而是要掏空自己的財產。

  幸好這次祁弒非沒有用神念跟著他,要不然知道了更加的鬱悶了。

  祁弒非既然能夠煉器,自然也能給他加上法陣。當時不加是因為真元不夠,現在不加不能讓祁弒非上趕著,他還等著小掠影開口求他呢。

  陣法師站起身來:「那跟我來吧。」

  陣法師領著青年去了後邊的房間,葵卯取出祁弒非給他煉制的那柄短劍。

  一看見這把短劍,陣法師的眼睛就發光了,他捧在手裡嘖嘖的稱讚:「好劍。材質好、煉制的手法也好!絕對的上品法器。三個法陣絕對沒有問題。你想附著什麼?」

  這當然是好劍。材質使用的品級是化神境魔修的遺骨,而煉制的人又是當世屈指可數的至尊強者。

  青年想了一下說:「破防、腐蝕、隱身。」

  陣法師抬起頭看了青年一眼,一聽這三個法陣,就知道這位短劍的持有人是什麼樣的人了,百分之百的暗殺者。

  「可以,不過我這裡的腐蝕陣的材料只有最普通,如果你以後有機會,還是換成最好的。這把短劍配的上最好的。」

  「不要廢話了,趕緊開始乾吧。」葵卯沒什麼表情的說。

  陣法師撇了下嘴,難得他想跟人提個建議,竟然還被嫌棄多話。

  葵卯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法器離開視線的,他就坐在一旁盯著陣法師刻畫法陣。

  三個法陣的刻畫要花很久的時間,不知不覺將近一天的時間過去了,長時間見不到祁弒非,葵卯有點坐立不安。

  不過法陣的刻畫卻是不能催的,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忍著焦躁,等陣法師刻畫完畢。

  時間越發的逼近他們跟梭子船越好的時間,氣氛就越凝重。葵卯眼睛緊緊的盯著陣法師,讓陣法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好了,完成了!」陣法師出一口氣,把短劍遞給葵卯。

  總算是趕上了時限,葵卯鬆口氣,把一塊上品靈石和數十塊中品靈石付給了陣法師就匆匆的離開了這家店鋪。

  祁弒非已經等在了那裡,他不悅的說:「這個時候可不是讓你貪玩的,怎麼拖拖拉拉這麼許久?!」

  祁弒非難得的想要放葵卯去玩,之前一直被拘在他的身邊,想來青年也應該覺得悶了。

  祁弒非自己倒是很能適應身邊隨時有一個人的存在,畢竟他活的更久。可是葵卯可不一樣,他還很年輕,甚至不足百歲。想來是不適合這種沉悶的生活。

  可是等到他控制不住的去用神念搜所,卻因為這裡設下的大禁制而找不到的時候不由的心口發堵。好不容易等到這會兒小掠影出現,祁弒非忍不住怒火。

  「請尊上恕罪!」葵卯一看祁弒非的臉就知道他這會兒是真生氣了,很乾脆的拜倒在地上行大禮道歉。

  祁弒非讓他這麼一個頭磕下去,頓時那火就憋住了一樣,發不出來了。

  他沒好氣的說:「之後再收拾你,趕緊上船出發!」

  葵卯麻利的起身,趕緊跟在轉身走在他前邊的祁弒非身後登上了船。

  梭子船緩緩的沒入到翻滾的海水之下,沿著平台底部前進了一段,最後順著瀑布一般流瀉而下的水柱,直接衝進了深淵當中。

  葵卯對於船外的變化沒有注意,他此時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一臉冷色的祁弒非身上。

  青年並不敢為自己求饒,他並不善於言辭,也不會逢迎說些好聽的,只能眼巴巴的用雙眼看著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起身他的眼睛視線就抬起,魔尊大人坐下,他的視線又跟著下移。

  看他那樣子就跟一隻幼獸一眼無助可憐,祁弒非溜夠了他的眼珠子,終於肯正眼看他了。

  「你去哪裡了?不是讓你會去找我嗎?你現在倒是學會抗命了。」祁弒非聲音冷冽,刮在人身上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

  「屬下不敢。」葵卯又一次伏底行大禮。

  祁弒非飛揚的濃眉皺了起來,他現在很不喜歡葵卯這樣行大禮,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起來!以後不許隨隨便便的行大禮!」祁弒非突然怒道。

  葵卯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不解的看著祁弒非。

  不許隨隨便便?那什麼樣的條件才算是正正經經?

  這個問題著實難道了思想簡單直來直往的青年。

  一看見他為難的愁眉苦臉,祁弒非的心裡就爽了。

  他冷哼了一下:「解釋。」

  於是青年暫時丟開那個難題,老老實實地說:「屬下前去法器店,想去給之前尊上賜下的那柄驚悵之刃鐫刻三個法陣。」

  祁弒非頓了頓:「法陣?刻好了?」

  要是葵卯說刻好了,他就……就怎麼樣祁弒非想不出來,只是覺得當看到青年點頭時,一陣胸悶無力。

  祁弒非抬手扶額,玄青色的發垂落下來擋住他的表情,默默的咬牙切齒:他為什麼不求我?不求我?!放著本尊這麼一個頂級的煉器師不求,反而去找別的什麼三流之人!

  「尊上?!」葵卯小心翼翼的出聲。

  祁弒非抬起頭,拂開臉頰旁的發絲,聲音擠出來:「拿出來我看看。」

  葵卯低聲應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尊上的心情好像又不好了,不過低眉順眼的順從總是對的。葵卯動物直覺一般的,摸索出來了自己的經驗。

  祁弒非把驚悵之刃那在手中,用極度苛刻挑剔的態度,嫌棄的說:「這是哪個蹩腳的三流陣法師的手筆?符文用的倒還是合邏輯,但是這是用在上品法器上的符文?」祁弒非看了看另外一面,諷刺的說,「就這用料也敢在上品的法器上下手,簡直是污染人的雙眼!」

  葵卯單膝跪在祁弒非的身邊,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雖然他在那裡探聽了一會兒那家法器閣是最好的一家,陣法師不過尊上既然說不好,那想必就是不好吧?

  只是……葵卯想起自己的白花了所有的積蓄,此時已經成了一個窮光蛋。葵卯雖然不在乎身外之物,可是一點積蓄也沒有難免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沒安全感。

  他轉念一想,如今他離開獄天宗已經有三年之久,三年之中他的月例都沒有領。再加上他表面上還是祁弒非的內侍,另外還有一筆不低的薪酬。只要能回去,兩份職務的薪酬累計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想到這裡,葵卯安心了。

  「……我跟前說話你竟然也敢走神?!」祁弒非不敢置信、錯愕大過生氣的說。

  只不過是轉瞬間的走神,卻也被尊上給逮了一個正著。難得犯這種錯誤的葵卯羞愧的低下頭:「屬下只是覺得白花了這許多的功夫,還讓您賜下的法器蒙塵,屬下深感慚愧。」

  這倒是小掠影的性格會想的多餘事情,祁弒非輕嗤。隨後他的手指直接在驚悵之刃上一抹,那陣法師辛苦鐫刻了一天的三個法陣就被他削去。

  驚悵之刃在祁弒非雙手之間翻轉起來,他的手指快速的劃過,指間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一個個浮動的符文在空氣當中浮現。微光一閃,排著隊列沒入到劍刃之上。

  這些做完之後,整個驚悵之刃頓時一變,隱隱的透著一層看不見的能量。

  祁弒非的手指在劍刃上輕輕一碰,鋒利的劍鋒隔開一個小口子,一抹鮮血順著劍鋒流淌。緩緩的、均勻的暈開,讓原本一層暗光的驚悵之刃燃燒著一層淡淡的血暈。

  祁弒非伸出緋紅的舌尖,輕舔指尖,那點小口子迅速的不見。

  他這才傲然的抬起頭,把驚悵之刃丟給看呆了的青年:「拿去使用。」

 

  ☆、第3637

 

  「別愣著!」祁弒非低聲的輕喝驚醒了發怔的青年。

  葵卯吞咽的動作特別明顯,他近乎是戰戰兢兢地伸出雙手捧過短劍。這讓祁弒非又不高興了,他臉色一沉,聲音一冷:「怎麼?你還舍不得那蹩腳三流陣法師給你鐫刻的法陣?」

  他危險的眯起眼,俯視單膝跪在他座前的青年。

  葵卯立刻使勁的搖頭,說:「不,怎麼會!」

  這不假思索的反應取悅了魔尊大人,他慵懶的往身後的椅背一靠,聲音緩慢的說:「你也不必覺得舍不得。他那手段和本尊相比,再修煉上五百年也就能及上一半。」祁弒非委婉的誇耀了一下自己,隨後又覺得跟那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相爭,略有些丟面子就板起臉說:「以後再有這種修護鐫刻的事情,你身為我的近身內侍,直言相求與我,我還會不應你?捨近求遠這種蠢事,也只有你這不動腦子的才會做。」

  葵卯絲毫沒有領悟到尊上話語當中的惱意,只是糾結感慨的說:「屬下地位卑下,您用您的鮮血做材料施了法陣,這樣的盛寵,屬下深感惶恐。」

  祁弒非沒好氣的說:「這算什麼。你最好盡早習慣,以後只會比這更過分。」

  也只有祁弒非會這樣把恩寵說的跟威脅似得,可是偏偏葵卯還就吃這一套。祁弒非也有點看明白了,這小掠影典型的吃硬不吃軟。

  他越是語氣和藹態度親切,這小掠影反而越是不自在不習慣,相反他態度強硬一些,說什麼這小掠影都當成命令,一絲不苟的聽從執行。

  這性子著實讓魔尊大人無語。

  此時葵卯正捧著短劍細看。原本他找那個陣法師鐫刻了三個法陣,分別是破防、腐蝕和隱身。而現在祁弒非抹去了這三種法陣,給他改成了突破、嗜血、潛藏。

  對於法陣葵卯接觸的比較少,懂得的那些也是從受訓當中學來的。

  祁弒非知道他不明白,就給他解釋道:「這三個法陣是比你之前在短劍上鐫刻的要更加高等一些,是它們的升級版。比起破防陣,突破法陣雖然殺傷力沒有它強,但是遇見迷障和法陣、防禦法術都有奇效。另外。嗜血也同樣如此,腐蝕固然會讓傷口不易愈合,然而對於經驗老道的修真者而言,一刻解毒丹就能夠輕易化解它的傷害。而嗜血會讓你的敵人傷口上不停的流血。戰鬥中就算是不停的補血,也趕不上它撕裂口子的速度。」

  葵卯越聽眼睛就越亮,祁弒非內心滿意,面上淡然的說:「最後就是這個潛藏法陣。它能夠讓你的行動更加的隱蔽,不只是在靜止狀態增加你的隱匿能力,還會在你移動和戰鬥當中讓你的動作更加不可捉摸。」

  青年驚喜不已,愛不釋手的擺弄著手裡邊的驚悵之刃。

  祁弒非看他喜愛的樣子,終於心裡痛快了些。

  然後他冷不丁的說:「也算你聰明,知道在進入深淵之前給自己增加一些勝算。」葵卯驚訝的抬頭看他,祁弒非噙著一個不帶情緒的笑,說:「你自從換了凝魂境的魔種之後整日裡埋頭修煉,還沒有跟人鬥法過。深淵之中多數是守一、歸元的修真者,少數是凝魂境修士,化神境很難會遇到。這次是個難得的機會,在深淵當中我不會出手,所遇到挑釁不用隱忍,你要盡全力的反擊。」

  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露出極度冷漠的光來:「白揚帆是你最好的對手,他功底紮實,法學淵源、戰鬥技巧豐富,就拿他來當你的試劍石最好不過。」

  魔尊大人這個決定非常的突然,並且沒有絲毫的徵兆。葵卯雖然意外,也只是稍加考慮,就態度堅定神色堅毅的領了命令。

  沒有絲毫廢話和疑問,掠影衛的服從性無疑都非常的高。這讓祁弒非滿意又有點糾結,連讓葵卯對上白揚帆的深意都解釋不出口了。

  祁弒非想要解釋什麼背後深意都是多餘的,他怎麼能知道葵卯對白揚帆早就心有芥蒂。如果有機會當然想要正面跟他鬥上一鬥,也好發泄心頭的恨。

  儘管祁弒非化解了死劫,也似乎祁弒非在重生前那次隕落跟白揚帆沒有多大的關係。

  可是那之後葵卯經歷的逃亡和殺機卻沒少有白揚帆的身影和手筆,更何況……葵卯垂下眼簾,擋住他雙眼當中的冷意,最後闖進陵墓摧毀獄天宗根基的,不也正是有他一份的「功勞」麼?

  現在想來也是石子墨機關算盡太聰明,最後卻無能的抵擋不住外力,落了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好了,你去自己艙裡休息一下。從東渡環到深淵內的第一個落腳地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好好享受這最後清閒的時光。」

  葵卯被從祁弒非的房間裡趕了出來,雖然房間就在隔壁,雖然修煉的時候就能夠感受到對方強大的氣機。青年卻還是依依不捨的挪著腳步回了自己的地方。

  葵卯發覺他越跟活著的尊上相處,那種依賴感就越強,發展到了病態的程度。

  以前的祁弒非躺在玄玉棺槨當中,葵卯陪伴著,幾乎片刻不離。只要有一點的分神不注意,都有可能會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魔修道修搶走的危險。

  這讓他的精神整天的緊繃著,隨時都要確定一下祁弒非遺骨的所在才能夠安心。有同伴的時候還能有片刻輕鬆,可是到最後只剩下他自己的時候就不行了。

  於是後來導致他養成了一個習慣,不安的時候就會摸一下納物圓扣的位置。

  最初的時候掠影們都很死板的忠實執行天乾的命令,護送棺槨的時候扶靈趕路。但是那樣目標太大,儘管他們做了偽裝,卻還是多次遇見埋伏和截殺。

  祁弒非是掠影們敬仰的強者,誰也不敢對他不敬,把他連遺骨帶棺槨放進納物空間當中。

  誰都知道把棺槨放進納物空間當中會方便很多,但是深植在他們靈魂當中的忠直和對祁弒非的敬畏讓他們不敢冒犯。

  直到最後一個個掠影們戰死,而戰鬥到最後的葵卯也身受重傷,再不採取行動,不說能不能完成任務,尊上的遺骨就要落入敵人的手中。

  葵卯急中生智,把祁弒非的棺槨藏進了納物圓扣當中,然後取出魔種假裝成一個凡修成功逃脫。

  從那之後,他就沒天裹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也只有祁弒非的存在能夠讓他的內心安定——儘管那時祁弒非只是一具遺骸。

  跟活生生的祁弒非度過的每天,葵卯都覺得很快樂,很開心,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幸運無比。

  在祁弒非的房門前踱了幾步,葵卯乾脆出了船艙。

  這時梭子船已經深入到了深淵當中。葵卯一踏出船艙眼前的視線就是一暗,他初時還以為是天黑了,可是等到抬眼一看,才發覺不是。

  深淵當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四面八方空無一片。窮極目力的望去,只有一片虛無。

  但是這虛空當中並不顯得黑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光線,讓物體顯得猶如在晴空之下清晰可見。

  虛空當中也不是之後空無,有的時候一暗就鑽入了霧霾當中,有的時候又會遭遇一大片嶙峋的怪石大陣,有的時候又會突如其來的被冰雹罡風衝擊。

  各種千奇百怪的極端情況,猝不及防的出現,讓人防不勝防。

  如果不是梭子船有著防護,隨時都有可能在這突然出現的景象當中迷失方向或者是船毀人亡。

  怪不得尊上說這個地方沒有地圖就是死路一條,葵卯暗想道。

  就算是僥倖乘坐梭子船到達了第一個落腳之處,沒有之後的路線圖,在這茫茫沒有一點明顯路徑的地方瞎撞,也不過是送死。

  葵卯沒有進到船艙裡邊,反而是盤膝坐在了船頭,雙眼望著前方波譎雲詭,滾滾煙塵,綻開成濃郁顏色的霧團,轉眼間變幻成千姿百態、奼紫嫣紅飛煙。

  他腦袋裡邊什麼也沒想,就是覺得這種奇觀難得一見,不看白不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盯著眼前的景象看的入了神。

  閉著眼睛坐在房間裡邊打坐入定的祁弒非勾起脣角,越發覺得這個小掠影不能夠真的憑藉己身的天賦修真很是可惜。

  入神當中不知不覺的四天時間過去,雖然沒有休息不過回過神來的葵卯反倒是精神奕奕。

  祁弒非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的走出了船艙,直接走下了梭子船,葵卯趕緊的跟了上去。

  靠近東渡環的第一營地,是一塊叫做雷霆島的巨大岩石。

  跟東渡環那個亂中有序的地方相比,這個地方的建築物就顯得寒酸多了。這裡的人都是用石頭掏空了,往地面上一戳,就當是一個房子。

  更多的是用織物拉起的帳篷和石條板組成的簡陋住所。

  葵卯從來都沒有在修真者的地方見過帳篷和棚戶,這樣貧瘠的跟凡間貧民窟一樣的沒有區別的地方,真是讓他不敢置信他這是在修真者匯聚的地方,而不是重生前曾經為了養傷而躲進的凡間。

  「尊上。」青年忍不住上前一步走到祁弒非很近的位置,好奇心讓他竟然忘記了他可以用傳音,「那些住在帳篷和棚戶裡邊的是什麼人?」

  祁弒非瞟了一眼,淡漠的說:「是沒有地圖實力又低微無法憑藉自己力量返航的魔修,當然其中也有一些被困在這裡沒法離開的道修。」

  葵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淪落到這樣的田地。

  第37

  深淵之中,比起青年想象的還要殘酷。

  這塊巨石一眼就可以從這頭望到那頭。不大的地面上,安置的房屋帳篷還有棚戶隔出幾個彎彎曲曲的小道。

  祁弒非領著葵卯走在其中最寬闊的一條。他們過來的方向,有幾個修士從帳篷和棚戶當中鑽出來,向著梭子船掠去。

  與道修相比,東渡洲的大部分魔修沒有憐憫陌生人的情懷,對於那些被搶光了靈石法器,孑然一身的人,沒有任何人會可憐他們。

  這些人只能憑藉自己的努力,要麼從別人身上搶奪船資,要麼就要撞撞運氣,看看能不能自己橫渡深淵。

  葵卯皺著眉毛,向著四周張望了一圈。然後對祁弒非說:「尊上,屬下去打探一下白揚帆的消息吧?」

  祁弒非目不斜視的說:「不用,你現在首要的任務還是專心的放在熟悉凝魂境鬥法技巧上,白揚帆那邊本尊自然會去處理。」

  祁弒非不用扭頭去看,就能知道此時青年的眉毛肯定又會皺了起來。果不其然的跟在他身後的葵卯面無表情走走走,眉心不自覺的蹙在了一起。

  祁弒非的嘴角無意識的翹起來,最後他好像發現了這不受控制的弧度了一樣,隨即抿了下形狀飽滿的脣瓣。

  就在倆人之間陷入一陣古怪的沉悶不久之後,葵卯才後知後覺的發覺,他悶悶的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謹遵尊上之命。」

  祁弒非冷淡的說:「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們離開這裡去追白揚帆。」

  三天,這個時間不多。對於一般修士來講三天的時間就要重新適應新境界的身法技能來說很嚴苛。

  然後葵卯卻很堅定的回答了一聲「是!」。

  祁弒非側頭看了一下他清俊的臉龐,最初引起他注意的就是青年身上這種不畏艱險,一往無前的勁頭。

  他讚賞的暗自點了一下頭,面上淡然的說:「展現給我看看,掠影衛的本事。」

  葵卯心中一凜,被上升到了掠影衛的榮譽上,他頓時戰意高漲起來。

  在雷霆島上,永遠不會缺少挑釁和爭鬥,在這裡只有殺與被殺。隨時都會有人向著另外一個人衝過來就為了搶走他的納物空間。

  祁弒非隱匿了自己身上頂級修真者的氣場,葵卯也用掠影衛的偽裝手段,讓他顯得不是那麼的起眼。

  而在這,不起眼的人跟好欺負根本就是同義詞。

  很快就有一個穿著不是很體面,臉色慘白,神情陰鷙的修士盯上了他們。

  「左邊。」祁弒非傳音道。

  葵卯不著痕跡的點了下頭,跟在祁弒非的身後向著左邊更狹窄的小道走去。

  小道拐了一個彎,來到了快很昏暗的地方。

  「不用往前走了,把你們的命留在這裡吧!」陰森的聲音好像毒蛇吐信,刮擦著人的耳膜。

  祁弒非不予理會,身後的青年卻一個頓腳的功夫就失去了身影。

  那名修士不耐煩又惱怒的撲了出來,仗著自己的身法就向著祁弒非的背後襲擊。

  葵卯最恨這人背後襲擊祁弒非,當下手中的驚悵之刃震顫作響,嗚嗚的尖嘯聲響起,一片幽然的暗光散成一道巨網向著那修士網去。

  那修士倒也不是託大,他虛晃一下就在原地留下了一個殘影,真身遁走,轉瞬間出現在了另外一個方向。

  葵卯發出攻擊的方向暴露了他的位置,那個臉色慘白的修士猙獰的一笑,徒然爆發出來一股強大的真元向著葵卯的位置炸了過去。

  「轟——」的一聲震天巨響,並沒有出現修士想象當中那種血肉模糊的景象。

  一個玄色勁裝的身影鬼魅的靠近他的背後,手中的短劍毫無滯澀的從修士背後捅穿他的丹田。

  直到死,這個倒霉的修士也不知道青年是怎麼突然出現到他背後的。

  等這邊戰鬥結束,那邊祁弒非在停住腳步,緩緩的回身。他不悅的說:「這次是讓你練練身法,這麼快殺了他作甚?」

  葵卯垂下頭,懺悔的說:「屬下只是看不得此人對尊上不敬。」

  祁弒非的神色稍緩,沒有起伏的語調冷冷地說:「既然如此,你就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葵卯正有此意,他殺戮的時候偶爾會弄的現場很血腥,這麼污穢的場面怎麼能污染魔尊大人的眼呢。

  意外的達成一致,青年很乾脆的拜別。這毫不留戀的態度讓祁弒非鬱悶,他都不知道青年是什麼樣的反應他才能滿意了。

  雖然是說讓葵卯去祁弒非看不見的地方,然而這雷霆島就這麼大的地方,青年也只能到島的另外一邊去。

  在雷霆島的常駐人口當中,也並不是只有那些居住在貧民窟的地方的修士。還有一個即使是有了錢財能夠坐上梭子船離開,卻沒有選擇走,反而是留在這裡繼續劫掠過往修士的團夥。

  這些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打得過就把修真者殺死。打不過就逃離雷霆島,過上一段時間等得罪的人離開,就又返回來。

  這夥人對這附近的情況非常的熟悉,往虛空當中的複雜地域一躲,那些路過的修士又不可能總是在這裡逗留跟他們耗下去,最後也只能恨恨的走了。

  葵卯無意間選擇的就是這些人駐紮的方向。

  凝魂境的修士屬於高階修真者,很不好惹,但是這樣的修士身上往往有很多的寶物,足夠這些狂徒享受很久。

  這夥人有一個凝魂境、三個歸元境、兩個守一境,總共是六個人。

  他們霸占了雷霆島的一端,修蓋了很是規整豪華的房屋。甚至在這個沒有土只有岩石的地方硬是挖了一個池塘,並在周圍搬來土壤栽種了不少植物。

  葵卯一眼就看見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地方。

  誰會在這裡修建這個豪華奢侈的居所?一想他就能知道這背後的人絕對不簡單。

  他本來沒有打算跟這種明顯在本地有著突出優勢的修士有衝突,打算隨便找兩個不開眼的開開刀,也不會引起本地修士勢力的忌憚。掠影衛的一貫行事風格就是低調,一切要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完成。

  他沒有想著去找這夥人的麻煩,但是這夥人卻直接盯上了他。

  葵卯是個生面孔,雖然他身上的衣服雖然並不顯眼,可是材質一看就知道是只有大宗門才能夠用的起的料子。

  是個潛在的肥羊。三個歸元境的團夥修士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三個歸元境的魔修很快的就下定決定要做這一票。

  一人遠遠的望瞭望葵卯,傳音給其他人:「看樣子是個大宗門裡的凝魂境修士,那氣機應該是劫掠派的。」

  另外一個人邪惡的舔了舔脣:「魔修啊……我就喜歡跟魔修玩。」

  最後一個做事比較謹慎:「修為在我們之上,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通知一下大哥為好。」

  第一個人不甘心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又要通知他,叫了大哥每次落到咱們口袋裡邊的還能剩下多少?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再這樣下去不用留在雷霆島,乾脆回彤德郡吃奶吧!」

  那人被羞辱的臉上顯露怒色,不過隨後卻冷道:「你想單獨乾,也別拖累別人!最後沒有小命留下來,也不知道你積攢的那多靈石靈丹都便宜了誰!」

  「你!」第一個人脾氣暴躁,就向著比較謹慎的那人危險的怒視。

  中間那個習慣性的充當和事老:「好了,老二也是出於謹慎,畢竟是大宗門出來的凝魂境,指不定身上會有什麼特別的依仗。雖然這些年被咱們埋伏死的凝魂境也不少,不過那些人都是散修或者是小門小戶。」

  第一個人不快的掃了下袖子,臉一板:「那就依你們!」

  這邊三人遠遠的吊著葵卯,手裡卻向著團夥當中的那個凝魂境老大發出了傳訊符。

  神念俯瞰的祁弒非自然是發現了這三個鬼祟的人,不過他卻沒有一點給青年一聲知會的意圖。

  他內心期待的等著葵卯面對數人圍殺又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青年還渾然不知的繼續往邊角裡邊走去,這個雷霆島不大,不過聚集的人卻很多。

  因為是安全路徑上的落腳點,再怎麼危險也比盲目的在深淵當中亂闖安全。要是一個不小心被吸入到深淵當中的幽冥空間那個連兵解神魂都逃脫不出來的地方,到時候哭都要哭不出來了。

  因為是要磨練境界和身法的磨合,青年想要先用歸元境的修士練手。這一次他會慢慢的、穩穩的打,而不是像剛才那樣一個衝動就給弄死。

  他剛盯上一個落單的歸元境道修,還沒來得及進入隱匿潛伏狀態,腦袋後邊就敏感的感覺到了靈氣不正常的流動。

  葵卯心中一驚,卻不慌不忙的等到那襲擊近到快要挨上他的時候才猛的撲出去,造成了一種他被擊中的假象來迷惑敵人。

  前邊那個道修一看這邊打起來了,趕緊溜走,絲毫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劫。

  「這水平太菜了!我說就不用叫大哥吧!」一個糙嗓子的男修飛掠過來,他警惕性不高的飛到了青年的上空。

  「小心有詐!」謹慎的那人高聲的喊道。

  「膽小鬼……」男修的嘲笑還沒有說完,就被猛地翻身向上投射的短劍一下子從中劈開。

  一團血霧爆開,葵卯身形一閃,追在驚悵之刃的身後拔地而起。

  「當心!!」

 

  ☆、第3839

 

  第38

  驚悵之刃在空中飛快的旋轉,一百八十度的噴射出道道鋒利的真元劍氣。

  因為石子墨的天賦罕見,取自他的遺骨的材料也就天生帶著那種幽暗的屬性。這種特性在白天不顯,在黑夜尤其是像在這樣四周都是虛無幽深的背景之下,那劍氣隱蔽性更強了。

  那劍氣擊打到身上初時,不疼不癢渾然不覺。等到發覺的時候傷口已經觸及骨肉,非常的陰狠。

  葵卯清俊的臉龐面無表情。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毫無徵兆就進入激烈交戰的情況,面對埋伏和圍殺,絲毫也不能讓他的心中掀起波瀾。

  這個時候,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

  青年在戰鬥時,習慣沉默。

  從不像那些高聲呼喊的人一樣,用來激勵自我和發泄情緒,他所有的力氣都會被留著殺敵。

  在對面兩人驚怒的呼喊下,青年好像力單勢薄,然而他卻一點都沒有落入到下風當中,反而是因為手上的驚悵之刃而占盡了上風。

  「上品!他手上拿的短劍絕對是上品法器!」那充當和事老的男修貪婪的盯著飛在青年身邊盤旋的短劍。

  「都這個時候了,先別分心!」謹慎的性格救了自己一命,現在被稱為老二的修士更加警醒了。

  「為什麼不等我來就動手?」雷霆島太小,幾乎是剛剛接到傳訊符看完,這邊的戰鬥波動就已經驚動了凝魂境的這個魔修老大。

  他飛快的趕來,卻不快的發現這些人竟然又擅自行動。

  「都是老三的主意,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太著急了。」那和事的推脫了一個乾淨。就好像對於剛才老三衝上去他毫不制止的態度,一點干係也沒有。

  反正人已經死了,自然是不會再跳起來反駁。

  老大雖然不滿,但是現在明顯不是教訓這幾個心有反骨的小弟的時候。於是眯眼看了看兩個小弟,就直接飛了上去。

  這邊鬥法的動靜這般的大,可是雷霆島的常住人口都知道這夥人的厲害,每個修士都只是事不關己的躲在自己的地方。

  而那些好奇的人則是遠遠的觀望,大部分道修都知道這種地方俠義心腸並不值得發揮,有少數想要多管閒事的也被同道拉住。

  葵卯可不管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那個凝魂境的老大一過來,青年就知道接下來是一場惡戰。

  葵卯心思電轉,已經有了主意。

  他無視那凝魂境的魔修,反而追著那個和事的吊打,抽得他不停的向老大求救。

  那老大倒是沒有莽撞的貿然行動,他在外圍觀察了一下這個生面孔。發現他的身法驚若翩鴻、動作精妙絕倫,每每用出來的法術狠辣至極,個個都是殺招。

  是個棘手的人物,老大目光閃過陰冷的光芒。他在被追的嗷嗷直叫喚的老四身上看了一眼,就悄無聲息的向著青年逼了過去。

  在那一瞬間,老大抖手拋出一個戰錘,那戰錘隔空狠狠向著葵卯的後心砸去。

  葵卯重生前不知道多少次的面對多人圍殺,怎麼可能會不警惕他這個後來者?

  身前一直追著那老四的驚悵之刃在葵卯爆發性輸出真元的催動下,爆出一聲尖嘯,瞬息而至,穿胸而過。

  葵卯顯然對新魔種的威力沒有拿捏好,這本來只是虛晃一招的招式出乎他意料的結果了那男修的性命。青年意外之下似乎對於驚悵之刃的操控稍微失控,洞穿了胸膛的幽暗之刃射向了茫茫的虛空當中。

  那老二惋惜的看了一眼那飛入虛空當中的法器,就轉身向著葵卯撲了過去。

  葵卯堪堪閃身躲過戰錘的攻擊,他回頭冷冷的看了老大一眼,轉身向著另外一個方向飛去。

  那老大抬手握住飛回來的戰錘,冷笑一聲,毫不遲疑的跟上去,倆人邊飛邊鬥法。

  他自持藝高人膽大,對這裡又了若指掌,自信無論青年打的什麼主意,也是難逃一死。

  葵卯沒有了法器,就只是用出各種法術跟老大的戰錘對轟,時不時的還要閃躲老二陰險的偷襲。

  見這三人的戰場挪到這邊,居所裡邊的修士不敢大意,唯恐被牽連其中紛紛閃躲。

  有的人出於謹慎,甚至都離開雷霆島,暫時飛到虛空當中。一開始還有人嘲笑這些人膽小怕事,可是後來他們就不得不也做出同樣的舉動來。

  這三個人打到哪裡,殃及到哪裡。

  雷霆島地面上的房屋全都遭了秧。這些房屋都只是普通的材料,也就是更結實一點,最多就是有個避水避塵的功能。根本就沒有辦法抵禦兩個凝魂境的修士這樣大打出手的餘波。

  「老大,我們來了!!」這時團夥當中最後兩個修為最低的守一境修士這才姍姍趕來。剛才不知道是在哪個溫柔鄉里流連,這兩位竟然邊飛奔一邊還系著衣帶。「是哪個不開眼的小賊膽敢在雷霆島上鬧事?!」

  「少來廢話,趕緊動手!」老二厲聲喊。

  凝魂境的修士他們不知道親手殺過幾個,可是像是青年這樣厲害的還是第一個。也不是說他的法門有多麼的厲害,而是對方的功法非常的適合廝殺打鬥。

  也跟對方經驗有關,他好像經歷過無數次的戰鬥一般,法術銜接的毫無空隙,攻守兼備,沒有破綻可循。而且對方的身法動作鬼神莫測,總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這卻是這老二想當然了。

  他以為青年的身法詭異莫測是因為功法的原因,其實卻是因為葵卯對於新魔種的功效還沒有摸清楚,用力出錯的結果。

  只不過他反應快,都能夠及時的配合調整,反而讓他的軌跡更加的難測。等到他發現了這麼做的好處之後,反而故意這般。在幾人的圍攻之下更加的靈活多變。

  葵卯手中掐著法訣,雙眼直視那凝魂境的老大。他的目光極度的冷漠,冰冷到沒有一點活物的氣息。

  那雙眼讓老大心裡咯■一下子。他是個亡命之徒,覺得自己已經夠狠夠冷血,可是被青年這麼看卻還是心頭一涼。對方就跟看死人一樣的眼睛讓他不寒而慄。

  「不好!」畢竟是在雷霆島這裡作威作福多年的地頭蛇,老大意識到不對,立刻發動了他的獨門秘技。

  只是一瞬息,他就跟斜側面的老二兩個人換了位置。

  「老大?你?!」老二不解的扭頭望著他,不明白老大為什麼這個時候跟他互換了位置。

  這個秘技是用來出其不意互換位置偷襲目標對象的。本來以為對招之人是個歸元境的修士,結果一瞬間卻變成個凝魂境的發大招,大部分都吃了大虧。

  可是這會兒老大離著那個人還遠?為什麼?

  老二回望看向那個青年,只見他臉上閃過一道惋惜。

  他在惋惜什麼?

  這個疑惑老二永遠都想不清楚也得不到答案了。就在他回頭看過來的那一刻,去而復返圍繞著雷霆島整塊巨大的岩石飛旋一圈的驚悵之刃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飛速的掠過,割斷了他的脖頸。

  葵卯伸手接過飛回來的驚悵,身體虛化轉瞬消失。

  這等神異的景象讓剩下的三個劫掠團夥成員驚疑不定的警惕望著四周。

  老大還在為剛才而心有餘悸,沒想到對方的那看似意外的脫手竟然是故意而為,而那短劍的威力也出乎他意料的厲害。

  他不敢再留有餘力,發動身上法衣的結界,一層浮動著金色符文的防護罩出現在他的身周。

  剩餘的兩個守一境小弟很想逃跑。他們還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損失,早就應該逃走了。

  只可惜只有老大知道附近的全部路線,躲藏在哪裡最安全,沒有老大的帶領就算是他們兩個跑了,也到不了安全的地方。

  「老大!我們逃吧!!」一個小弟喊道。

  「閉嘴!」老大惡狠狠的怒吼。

  他們以往不是沒有逃過,可是那是在遇見化神境高手的時候。面對一個凝魂境,在對方把他三個小弟都幹掉的情況下,他要是選擇逃跑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再回來雷霆島?!

  就在老大分神想這些的時候,葵卯鬼魅一般的貼身出現,手中的短劍輕柔的遞了過來。在老大駭然的眼神中,短劍一個一個的刺破那些符文,要不是最後的護罩阻擋了一下,老大就要身首異處了。

  這一下魂飛魄散,老大再也維持不住形象,屁滾尿流的從葵卯的劍影當中狼狽的滾了下來。

  不知不覺當中他們的追逐來到了貧民窟當中,這裡的房屋建的及其不規整,老大就順勢闖進了這片地勢複雜的地方。

  這種只有在凡修打鬥當中才會使用出來的尋常手段對於凝魂境的修士是不管作用的,可是心神不定之下老大顯然忘記了這一點。

  葵卯快速的追了上來,跑了一陣老大才回過神來。他竟然被青年弄到做出這種只有凡修才幹的蠢事。

  惱羞成怒之下,老大猛的回身跟葵卯拼殺在了一起。

  第39

  倆人戰錘對短劍,真刀真槍的用法器針鋒相對。

  論戰鬥經驗老大絲毫不差,他只不過輸在了對方敢打敢拼,對敵人狠也敢對自己狠。倆人越打越凶狠,根本就是以傷換傷。

  葵卯的肩膀重重的挨了一下整個粉碎,而他也在對方的鎖骨靠近咽喉的地方狠狠的洞穿了一個血洞。

  對沖的力量蕩動,交換了一招之後,老大借機退開一段距離。

  鐫刻在驚悵上邊的嗜血讓老大的傷口噴一樣的失血,無論他怎樣的用靈力去愈合傷口也沒有辦法讓血少流那麼一點。

  他馬上就明白了對方的法器上有古怪。對方的法器出乎意料的極品,不僅僅是品級就連上邊的法陣也是極其稀少罕見。

  任何人止不住血都只有死路一條,老大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他的血可不能白流……老大的眼中閃過怪異的光芒。

  「老大,我們真的不逃嗎?這個人好厲害!」小弟之一偏偏在這個時候又出現,嘴裡沒出息的說些讓他怒火橫生的話。

  「我說了閉嘴你是聽不明白嗎?」老大衝著小弟嘶吼,他滿臉猙獰的咆哮:「既然你不聽話那就給我去死吧!!」

  他舉起手中的戰錘一下子砸碎了小弟的腦殼。他出人意料的殺了小弟還不夠,似乎瘋了一樣扔出戰錘把緊跟著過來的另外一個小弟也一錘子砸死。

  這還不夠,老大操縱著手裡的戰錘屠殺了貧民窟幾十個修士。

  這些人的鮮血噴薄而出,很快就將地面染的血紅一片。

  老大的血撒在地面上,這時就跟有了靈性一般靈活的混入到那些鮮血當中,操縱這些鮮血像一個怪物一樣,開始吞噬見到這種恐怖景象才知道恐慌而開始逃跑的低階修士。

  「血煉修真者。」葵卯垂眼望著地上地獄一般的景象。

  「不錯!老子就是血煉,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老大張狂的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會怕流血?!哈哈哈哈!」

  葵卯脣角一翹,毫無情緒的說:「我看你有多少血夠流。」

  「小子猖狂!」老大怒道。

  血煉修真者血液就是力量的源泉,血液失去的越多,他們的力量越少。不過離體的血液就是他們的武器!

  老大面目猙獰的怒吼一聲:「血障!」

  地面上的血液頓時倒卷而起,血霧爆開,籠罩了整個貧民窟,吞沒了兩人的身影。

  「給我去死吧!!血爆——」伴隨著尖利的聲音,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轟——」

  整個雷霆島都被這股力量震撼,貧民窟一角整個坍塌下去。不只是局部受到了重大的影響,就連整個島體所在的岩石也被這力量震的挪動了位置,足足漂移出去數百公里的距離。

  原本的雷霆島上都是岩石地面,除了這團夥的豪宅之外沒有泥土,可是這大爆炸造成的齏粉,愣是造成了煙塵漫天的景象。

  等到煙塵稍微散去,躲在雷霆島周圍的修士們才敢湊過來。

  「都死了嗎?」從貧民窟跑出去的修士躍躍欲試,兩眼放光的盯著廢墟:「那倆人的法器可都是上品。」

  抱著發死人財的心思的不在少數。

  就在他們想要蜂擁而上的時候,煙塵淡薄的視線盡頭,緩緩的出現一個人。

  只見那人長著一頭玄青色的長髮,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長衫,他的容貌是極具衝擊性的妍麗華美,氣勢是驚濤駭浪的凌厲逼人。

  對方的威壓一迫,所有人膝蓋一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一地。

  這修為讓所有人心中駭然,此人不是化神境就是大乘境!

  「都給本尊滾!」

  冷冽的聲音刮過,再也沒有人敢留在原地,紛紛的逃離了雷霆島,甚至不敢在附近逗留,深怕觸怒了這不知道是哪位的至尊強者。

  祁弒非冷冷的看著那些人逃走,他緩緩的移動視線,落到滿是塵埃的一片廢墟上。

  「你打算趴到什麼時候?」祁弒非側了一下頭,突然對著空地說。

  「嘩啦」一聲響,一個灰撲撲的人影推開廢墟殘片,爬了起來。

  「咳咳。」渾身跟個土人一樣的葵卯咳嗽了兩聲。

  祁弒非不悅的看他滿身的狼狽,修長的手掌輕揮,一陣清風拂過,葵卯身上的塵土都消失了。

  葵卯喉嚨頓時也不覺得乾癢了,他恭謹的垂首:「多謝尊上。」

  然後青年回頭看了看這已經完全被夷為平地的角落,很是羞愧的單膝跪地請罪:「屬下愚笨,弄出這偌大的聲勢,還請尊上責罰。」

  本來已經到了嘴邊誇獎的話又被祁弒非咽了回去。

  他無語的看了看一臉嚴肅的青年,發現他是認真的。然後祁弒非回想了一下,掠影們好像確實是有那種硬性的規定,要求他們戰鬥的時候盡量的不要引人注目。要是有了目擊者,還要悉數清理乾淨。

  小掠影是擔心給自己造成麻煩。

  祁弒非覺得胸口喉嚨突然有點癢,弄得他也很想咳嗽一下。

  他硬生生的忍住這股子癢意,只是抬了抬下巴:「起來。」

  青年站起身,等待他的訓示。

  祁弒非語氣溫和的說:「你做的很好,沒什麼要請罪的。」他頓了頓,等青年抬起頭,兩人雙眼對視的時候,「你現在是在宗門外邊,並不需要顧忌許多沒有必要的要求。你的身份也不再是內部監察,而是我的近身內侍。你只需要聽我的命令,明白了嗎?」

  葵卯雙眼都亮了,聲音響亮的回道:「屬下明白,屬下遵命。」

  「起來吧。」祁弒非說。

  青年站起來,這時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葵卯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為這樣的近距離而感到緊張惶恐。

  祁弒非問:「你身上的傷勢重嗎?」

  小掠影不過是剛剛更換了魔種三年而已,甚至連真元都沒有積滿,算是一個半吊子的凝魂境修士。不過青年的殺伐果斷還有狠辣足以彌補這些不足之處,這也是祁弒非敢直接把他扔進這個地方鍛煉的原因。

  對手是個很老練的凝魂境高手,雙方最後是用上第一千自損八百的架勢在拼命。

  青年面不改色的說:「屬下的身體無礙。」

  祁弒非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他,然後眼神一冷,抬起手,伸出食指在他的身上一處點了一下。

  葵卯再也忍不住,他體內所剩不多的真元一陣翻動,張口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他顯然是震傷了五臟六腑,青年這口血噴出之後,臉色終於顯得蒼白了起來,顯露出一種重傷之後的虛弱。

  祁弒非冷冷的說:「以後不準你再對我有一點隱瞞,知道嗎?膽敢再犯,你以後就不要再跟著本尊,滾回獄天宗去!」

  青年的臉色更顯的蒼白難看,很明顯魔尊大人摸準了他的軟肋。趕他走,比殺了他還讓他難過。

  葵卯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起來,他惶惶的懇求祁弒非說:「尊上,屬下以後絕不會再犯,求您不要趕我走。」

  葵卯幾乎不敢想象,他今後看不到祁弒非會是怎樣的痛苦難受,那對他來說,不亞於酷刑。

  祁弒非不過是拿來做威脅以防止他再犯,可是葵卯卻好像是現在就要被趕走一樣,露出了哀傷痛苦的眼神。

  這讓祁弒非內心很不舒服。好像自己傷害了小掠影,讓魔尊大人的心也跟被扎了一下疼了起來。

  葵卯對他的感情比他所能預料的還要深重,深重到只是一句重話,就似乎要了對方半條命一樣。

  這讓自覺已經很認真看待青年感情的祁弒非,為不小心傷到對方而感到負疚。

  祁弒非內心複雜,可是臉上仍然是一副冷酷到底的樣子:「所以,你最好記住了,千萬別再犯!」

  葵卯眨眨眼,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屬下絕不敢再犯。」

  「很好。」祁弒非滿意了,舒展開嚴肅的眉眼。

  葵卯看祁弒非終於不生氣了,這才偷偷的鬆口氣。

  怎麼總是讓尊上生氣呢?葵卯咬了一下下脣,懊惱的想。

  祁弒非眼睛在廢墟上掃了一圈,隨後他抬起手,往虛空中一伸。

  廢墟當中就嗖嗖的飛出了兩個物體,過了一會兒不遠處也飛來了三個小東西。

  祁弒非的手腕一翻,幾個東西被他浮在掌心。那是三個指環,一個小巧的戰錘。

  他向著葵卯一掃,把這幾個東西拋了過去,葵卯趕緊伸出雙手去接。

  「收好,這些都是戰利品。」然後他向著葵卯教到,「在外遊歷跟在宗門執行任務可不同,要記得拿取屬於自己的斬獲,不然可就白白便宜了別人。」

  青年怎麼會不知道收集戰利品,他重生前逃亡數年,都是靠著從敵人身上繳獲的靈丹靈石才沒有彈盡糧絕。

  不過尊上指點他的心意更為珍貴,葵卯感激的道謝:「多謝尊上教誨。」

  他的脣角勾了起來露出了一個笑意,祁弒非的眼神一暖,他抬手用手指在葵卯的臉上拂了一下:「你浴血的樣子很好看。」

  剛才最後交戰關頭,那老大用血障包圍葵卯想要困住他,然後再血爆炸死他。卻被葵卯用驚悵之刃破障而出,快速的用用短劍刺入岩石當中,挖出了一個藏身的地方來抵禦了一部分爆炸的能量。

  他在血霧當中穿過的時候,細細密密的鮮血落在他的臉上,讓他就好像是戴著一張淡紅色的面紗一般。剛才祁弒非弄掉了塵土,卻沒有弄乾淨這些鮮血。

  隨著祁弒非的動作,點點的血霧被抹成一道紅痕。讓青年原本清俊的臉上,帶上了幾分凌厲。

 

  ☆、第4041

 

  葵卯雖然受傷很重,但是祁弒非幾顆靈藥下去他的傷勢就好了大半。只是葵卯這一戰用去了不少的真元,積攢了三年的真元幾乎全沒了。

  略略休整了一番之後,祁弒非就決定要趕路。

  儘管傷勢還沒好利落,儘管真元空虛大半,可是葵卯仍然二話沒說就是跟在祁弒非的身後準備上路。

  在這雷霆島之上,養傷修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深淵當中的靈力不能說是沒有,只是靈力越充沛的地方就越危險,往往伴隨著修士都會受傷的極端景象,不是颶風就是冰雹,是不迷霧就是雷雲。

  而雷霆島這個作為安全營地的地方,靈力稀薄的很。留在這裡的基本上修為都毫無寸進,也只有那個劫掠團夥會用搶來的靈石直接奢侈的修煉。

  離開雷霆島的時候葵卯回頭看了一眼,整個巨石上的營地可以說是滿目瘡痍。

  「那些逃走的人過些日子會回來的,到時候雷霆島自然會重建。」內心一嘆,祁弒非頭也不回的說給這個愛操心的小掠影聽,「沒了那幫人,雷霆島只會更好。」

  葵卯回過頭來,其實他不是為了為了其他人而擔心,只是覺得這個地方挺重要,他需要認真的記住。

  祁弒非說:「接下來我們要去追趕白揚帆,留給你恢復的時間不多。」葵卯剛想說沒關係,就算是這樣他也能一戰,就聽祁弒非接著說道:「所以為了能讓你盡快恢復真元,只能另闢蹊徑了。」

  祁弒非月白色的外衫長袖一飄,拂在葵卯的身上,他冷冽的聲音說:「抓緊了。」

  意識到又要被尊上攜著走,葵卯頓時就是一陣心慌緊張羞澀。

  雖然內心滿是赧然,不過青年卻還是動作利索的伸手握住尊上的衣角,隨後熟悉的眼前一晃之後就又來到了那個灰濛濛的地方。

  葵卯手腳僵硬的站在原地,突然聽見祁弒非的聲音在空間上方回響:「坐下,蘊養傷勢。」

  葵卯一怔,隨後聽話的盤膝打坐。

  祁弒非的聲音說:「這裡雖然不能修煉,倒是不妨礙你養傷。」

  「是。」葵卯恭敬的應聲,隨後等了半天再沒有祁弒非的聲音響起,這才閉上眼睛開始專心的用真元蘊養五臟六腑和肩膀的傷勢。

  沒閒心用來不好意思上,葵卯深深入定,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幾天。

  他張開眼,眼前就是祁弒非極具衝擊力的容貌,心口不受控制的一陣急速跳動。祁弒非聽的清楚,他輕笑一聲,緩緩的直起身。

  「看來你恢復的很好。」

  葵卯尷尬的抿了下脣,低聲說:「多謝尊上掛心。」

  祁弒非說:「這個地方你要記住。」

  葵卯驚訝的抬眼,就發現他們現在正在巨大的無邊無際的迷霧旁邊。

  「這裡是哪裡?」他不解的扭頭看,周圍除了迷霧沒有絲毫可以記憶的坐標。

  祁弒非身形緩緩的飄動,他張開雙臂迷霧當中吹出的微風搖動他的衣擺。祁弒非抬著下巴驕傲的為葵卯介紹:「歡迎來到我的海蜃迷宮。」

  「海蜃迷宮?您的?」葵卯吃驚。

  祁弒非得意的看著小掠影驚訝的神情,說:「不錯,這片迷霧就是屬於我的別宮。你知道我常年遊歷在外,其實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這裡度過的。和九極峰相比,這裡才是真正獨屬於我自己的洞府。」

  葵卯聽了心臟狂跳,慢慢的激動起來。他舔了舔乾燥的脣瓣,回頭張望著白濛濛一片的迷霧。

  魔修們最是愛狡兔三窟,祁弒非有別的落腳點也是理所應當。可是葵卯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被男神親自帶來到這個秘密洞府來!

  祁弒非覺得葵卯雙眼都能放出光來了。

  葵卯興奮激動過後,他拿出路線玉簡,發現這裡沒有明確標示,不在已知的地點附近,為難的說:「屬下恐怕無法記住這裡的地點。」

  祁弒非伸出手指在他的額頭上一觸,微涼的指尖瞬間讓葵卯的臉頰漲的通紅。

  「不要用玉簡記憶,要記在你的心裡。」

  葵卯沸騰的腦袋稍稍降溫,發覺一副線路圖出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

  讓青年記過路線圖之後,祁弒非又交給了他進入的法訣,倆人這才進入到了迷霧當中。

  一進入迷霧的範圍,一股靈力夾雜著清新的水汽撲面而來。

  怪不得會在這裡建立洞府。葵卯偷瞄了一眼祁弒非的側臉,尊上水屬性的靈力,在這裡無論做什麼都是事半功倍。

  一想到祁弒非竟然將他帶到了這麼重要的地方,葵卯就抑制不住內心一陣陣火熱的感覺。

  他要拼命的克制,才能不激動到發抖。

  那樣太失態,太沒出息了。他才不要在尊上面前那麼失禮。

  「從這裡趕路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嘗試修煉。」聽了這話,葵卯驚訝的扭頭看祁弒非。祁弒非也望著他說:「你沒聽錯,我讓你修煉。」

  葵卯吃驚又遲疑,不是他不願意遵照尊上的命令,而是他根本就不會邊修煉邊趕路啊!

  葵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修煉的時候還能夠趕路。

  邏垣大世界也許有修煉姿勢不是那麼規範的功法,不過那也頂多是站著或者是躺著,再離奇的就是吊著。

  這些姿勢雖然怪異,可也同樣都是靜止在一處。修煉的時候被驚擾,輕則岔氣,重則走火,怎麼想邊移動邊修煉都不可能。

  但是這話是祁弒非說的。青年糾結了。

  「你不用那麼苦惱。」祁弒非彎著脣看夠他生動的表情變化,那又相信又不敢置信糾結樣子,充分的娛樂了祁弒非心情,他興味盎然的說:「我又不是讓你用之前的修煉功法。」

  葵卯這才恍然大悟,臉上立馬就放鬆了下來。

  他就知道既然尊上讓他這麼做必然是有道理,果然這裡就有一個從未聽聞的功法在裡邊起作用。

  喉嚨裡直接溢出一聲笑,祁弒非就邊前行邊讓葵卯把口訣背誦流利。直到保證青年倒著背也不會錯一個字了,祁弒非這才讓讓青年開始修煉。

  有祁弒非在一旁護法,葵卯自然是放心的很,很快就用新的功法來修煉。

  雖然跟之前的修行功法不太一樣,不過葵卯改換功法很輕鬆很容易。畢竟他雖然有著凝魂境的修為,而真身卻不過就是個煉體境的修為。

  重新適應了新功法的運功方式,葵卯很驚喜的發現用這種功法修煉的速度竟然跟他打坐的時候相差無幾。

  要知道這可是邊移動邊修煉,同時還要消耗一定的真元。這樣他不僅僅不會浪費掉不多的真元在趕路上,反而等到了目的地會積攢出不少的真元來。

  等到了地方,真正的打坐入定,比起他之前的功法修煉出的真元也要高出一倍不止。

  「尊上這功法太出眾了。」葵卯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他說:「這功法叫什麼名字,由何人所創。」

  祁弒非輕睇了他一眼:「此功法世間獨一無二,自然是出眾。這部功法叫做寒靈心訣,由本尊所創。」

  葵卯一驚隨後卻又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魔尊大人那麼出色,當然他所創造的功法也是這麼的獨特出眾!

  葵卯一時之間崇拜之意大起,再也不會多想什麼,只是一個勁的用炙熱的視線看著魔尊大人。

  饒是祁弒非也有點頂不住他這樣看法,他轉而說:「這部功法,也是因為我需要邊趕路邊修煉才創造出來。」

  葵卯腦袋遲鈍了一會兒,慢慢的才想到為什麼修士會專門想這種功法,那必然是因為沒有辦法沒有條件能夠坐下來好好的修煉。

  果不其然,祁弒非說到了他年輕時候的經歷。

  這些都是葵卯重生前後從來沒有聽聞過的事情,他不由的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聽。

  祁弒非說:「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跟隨第一個所謂的師尊去修煉。」

  這開篇就意味著不祥的內容讓葵卯的心中一沉。

  「我的天賦體質出眾,我那師尊只是一個散修,他看重我不過是想要把我賣掉,好換取大筆的靈石靈丹而已。所以我父母被蒙在鼓裡,就這麼讓他把我給帶走了。」祁弒非說起這些語氣非常的平靜,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千年前的事情,早就是過眼雲煙,不再動搖他的絲毫情緒。

  那個時候,祁弒非家裡邊雖然不算貧窮,可是送掉一個兒子就能夠讓家裡減輕點負擔,何樂而不為。而且這兒子還不是去受罪而是去修真,有著廣大的前途。

  祁弒非過去的經歷要比葵卯想象的還要糟糕還要複雜。

  跟著第一個師尊沒兩年,祁弒非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人拿著別人給的十塊中品靈石和三大瓶的回元丹歡天喜地的走了。

  他被賣了。

  這讓當時還很年幼的祁弒非很傷心。

  不過他第二個師尊對他還算是看重,廢掉之前他在第一個不負責任的師尊指導下修煉的三流功法,讓他改了新功法。

  在這個師尊的座下,他修煉到了蛻凡境。

  雖然第二個師尊對他非常的嚴厲,平常也很冷淡。不過因為他的認真指導,成功的讓祁弒非順利的脫離凡塵,正式的成為了一個修士。於是祁弒非對他還是非常感激和尊敬的。

  可是這種感激和尊敬沒能維持多久,就在第二任師尊把他帶到獄天宗以他為條件托庇到這個魔修大宗門下後,就消失的一干二淨。

  第41

  因為前兩任師尊都出賣了他,這讓祁弒非對第三個師尊表面上恭敬,暗地裡卻潛藏著懷疑。

  這人於是越對他好,他的懷疑也就越深,警惕也就越高。

  對方是個魔使,對待祁弒非算是三個師尊裡邊最好的,靈藥靈石、法器功法只要是祁弒非想要,只要是對他修煉有益,對方都毫不吝嗇的給弄來。

  一直到祁弒非歸元境後,對方也還是很好,這讓一直警惕的祁弒非也不由的放鬆了,以為是自己錯怪了對方。

  結果,卻讓祁弒非差點就死於非命。原來對方如此待他,不過是想要培養一個鼎爐而已!

  祁弒非那個時候歷練還很少,又年輕自負、心高氣傲,怎麼可能去做對方的鼎爐?

  雙方激戰之後祁弒非絕地反擊殺死了那人,逃出了獄天宗。

  接連三次的遭遇,讓祁弒非極度不信任師門宗門,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用更溫和更圓滑的手段解決這件事情。

  那人是個有資格面見宗主的魔使,雖然獄天宗的凝魂境不少,可是也不是個個都是魔使。

  祁弒非這樣弒師的行為極大的震動了當時獄天宗的高層,宗主當時就下令誅殺他。

  葵卯凝望著祁弒非平靜的側臉,難以置信以前竟然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有記憶以來祁弒非一直是獄天宗的榮耀,所有人所崇拜的至尊強者,沒有人對他有任何不敬的念頭。就算是石子墨心有不軌,也只敢暗中布置。

  「那後來呢?」葵卯忍不住追問。

  「後來,我邊逃邊躲避追殺。可是獄天宗的宗門力量有多麼強你作為掠影應該相當了解,東渡洲我根本就無法再待下去,只能選擇離開。而這套功法,就是我在逃亡途中領悟並創造出來的。」

  青年為尊上這不為人知的過往而感到心痛。

  白揚帆同樣被獄天宗的門眾追殺,葵卯只會覺得乾得好,白揚帆活該。而輪到祁弒非身上,葵卯反倒覺得那些門眾野蠻蠻橫又可惡,對祁弒非心疼的不行。

  葵卯並不知道尊上早就已經不在意這段過往。雖然好奇祁弒非後來又是怎麼重新回到獄天宗反而當上了宗主,不過他不想再讓祁弒非回憶這些不好的事情,就轉而說:「尊上是在第一次來深淵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座迷宮?」

  祁弒非說:「正是。」

  葵卯由衷稱讚道:「尊上實在是福緣深厚,竟然一下子就能找到如此寶地。」

  祁弒非笑了一下,他說:「說是寶地,其實這深淵當中遍地都是。只要是有本事,任何人都可以據為己有。只可惜大部分避之唯恐不及,畏懼那極端異常的景象。」

  葵卯奇怪的說:「這迷霧當中有何等不同之處?」他們在迷霧當中飛行了許久,除了冰涼的水汽之外,青年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一場的情況。

  祁弒非斜睨了他一眼:「這自然是因為你使用了法訣進入。如果你貿然闖入所看見的都是假象,如果被迷惑,永遠都走不出去。」說到這裡,祁弒非的談性忽然上來了,他說:「這座迷宮我花費了百年的時間布置,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來此閉關修煉。」

  葵卯表示他明白了:「原來如此,尊上這次就是要帶我來此修煉。」

  「是,也不是。」祁弒非搖頭,「此地靈氣充沛,固然是個修煉的好地方。但是這次來是為了讓你能暫時先補充上足夠的真元。」

  葵卯心中一凜,記起他們還要追殺白揚帆,並不是可以悠閑的修煉的時候。

  飛了許久,終於他們到達了迷宮的中心。

  那是一座漂浮在迷霧當中的宮殿。

  不同於獄天宗主峰的大殿那般巍峨輝煌、大氣磅礡,這座宮殿優雅精巧、晶瑩秀麗。

  雕工精緻的飛檐,盤旋著祥雲靈禽的大立柱,最為美觀的是宮殿的尖頂,高高挑起的拱頂整個是材質通透的玉石建造。在這一片霧濛濛的地方,格外的顯得淨透閃亮。

  整個宮殿的結構由一座主殿,兩座副殿,廣場平台,立柱圍欄以及延伸下來的階梯組成。

  祁弒非帶著葵卯往玉石廣場上一落,他對著葵卯一揮手:「你在這裡候著。」

  說完,祁弒非就飛掠了起來向著宮殿上漂浮著的好似雲團一般擠擠挨挨的白色霧團飛去。

  初時一看,葵卯還以為那就是跟別的迷霧一樣的氣團,可是等到祁弒非飛過去伸手去觸碰那些白團,葵卯才意識到那並不是氣團,而是固體。

  只不過因為顏色和外表太過具有欺騙性,這才讓人把它們與迷霧團混淆。

  葵卯使勁望去,修真者的視力很好,能夠看的很遠。祁弒非又沒有刻意遮擋,所以葵卯能夠很清楚的看見從那白團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淌,這些流淌這得東西沿著白團的邊緣滾落下來,在白團的下方匯聚成一股,要掉不掉的懸掛在白團的下方。

  祁弒非伸手捏住那凝結在白團下方的匯聚物,輕輕一用力,■嚓一聲清脆的響動,那東西直接被從白團上邊被掰了下來。

  原來那也不是液體,竟然同樣是固體。

  祁弒非輕盈的落在葵卯身邊,把這段只有食指大小的好似冰稜一般的東西遞到葵卯的嘴邊:「吃了它。」

  葵卯受寵若驚,他伸出雙手想要接住,卻被祁弒非避開:「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吃。」

  葵卯只好張開嘴脣,把那稜柱含到嘴裡。

  那東西入口微涼,隨後很快就化了,葵卯還沒反應過來,祁弒非就把整個塞進了他的嘴裡,手指還按住他的脣瓣。

  葵卯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他大力的吞咽了一下,那完全融化了的東西就一下子給吞了進去。

  「尊上……」

  葵卯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一股靈力猛然從他的胸腔當中爆開。

  青年驚嚇的眼睛都瞪圓了,臉頰兩邊垂落的發絲被靈力爆發直接吹動起來,讓他看起來就跟受了驚的幼崽炸了毛一般。

  祁弒非硬是忍住一聲噴笑,他維持著臉上的從容,示意對方一切都在掌握當中:「坐下,盤腿,打坐入定。」

  葵卯此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只能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老老實實地坐在地上。

  祁弒非繞到他背後,撩動一下外衫的下擺,坐在了葵卯的身後。

  「尊……」這次連說話時,嘴巴裡都噴出了靈氣,讓葵卯直接口齒不清的跟個幼兒似得。

  未免真的丟醜,葵卯只好閉上嘴巴不說話。

  「專心。」祁弒非只說了這兩個字,就用自己的手掌直接按上了青年的後心。

  隱約的明白了什麼,葵卯閉上眼睛,用新學的寒靈心訣,慢慢的運轉了起來。

  祁弒非給葵卯吃下去的東西一般的修士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何物,它的名字在煉丹師、煉器師、陣法師等等精通製造的高階修士當中卻如雷貫耳。它就是靈髓。

  靈髓從本質上來講其實跟靈石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不同於靈石的是,靈髓能夠直接作用在任何物體上。不管是煉丹、煉器、煉符、設置法陣,都能夠直接起到提純淨化材質的作用,讓成品的等級更高,品質更好。

  而對於修士們來說,卻是效果堪比靈藥,號稱是「可以直接吃的靈石」。

  但是沒有人會那麼暴殄天物,真的直接吃下去——除了祁弒非。

  靈氣直接在葵卯體內爆開,但是這股靈氣是溫和的,卻並不會傷害到無法控制它的葵卯的真元。

  青年面對這種靈力太多消化不掉就全都散光了的情景,很是心急和無措。就在這時,祁弒非的掌心傳來了一股醇厚的力量,他的真元幾乎勢不可擋的衝進了葵卯的身體裡。

  他估計錯誤,以為他輸入的真元青年能夠適應,卻沒相當真元脹滿了青年的真脈不說,還差點撐裂了對方。

  身體裡劇烈的痛楚讓葵卯悶哼一聲,額角疼出密密麻麻的的汗水。

  祁弒非見事不對,趕緊讓真元後撤,快速的撤離了葵卯的身體。祁弒非盯著葵卯的背影,發覺他疼到不自覺的輕顫,不由的懊惱起來。

  以前祁弒非接觸的都是修真者,他很少跟凡修打交道,所以從來不知道沒有天賦的凡修體內的真脈這麼細。

  第二次進入的時候,祁弒非更加的謹慎,他幹脆減少到了十分之一的微弱真元,再一次的進入了青年的真脈當中。

  這一次就好多了。祁弒非的真元沿著葵卯的真脈運轉了一圈,帶動他快速的吸納靈氣通過魔種轉化成為真元。

  一開始的時候葵卯還在勤勤懇懇運轉著功法,祁弒非陪著他轉了幾圈。對方那慢吞吞的動作,很是讓祁弒非不耐煩。後來他幹脆喧賓奪主搶過主動權,帶著葵卯開始加快速度的運轉。

  真正的修士的修煉速度是遠超葵卯想象的,一開始他還能勉強跟上,後來祁弒非越來越快,葵卯漸漸力不從心,到最後只能放棄,隨著祁弒非控制他的身體,想怎麼快就怎麼快。

  感到了小掠影徹底的對他放開了自己,祁弒非內心深處不由的生出一種滿足愉悅,帶動得運轉更加的帶勁了。

  葵卯在開始的時候心神還全部都放在了關注真脈運轉上,可是等到他把主動權交給了祁弒非之後,就不由自主的深入到了入定當中。

  靈氣運轉的同時也是衝刷身體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修士們都是很舒適很自在。

  而現在葵卯不用操心真元轉動,他理所當然的就沉入到那種舒適感當中了。

  祁弒非感覺到他沉入定中,留下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運轉不停。他心裡有點不爽,但是又有點不忍心驚醒對方。

  算了,反正這種修行,估計小掠影沒有自己一輩子都體會不到,就讓他好好享受。

  祁弒非都想不到自己能這麼寬宏大量,不由的被自己的仁慈給感動了。

 

  ☆、第4243

 

  靈髓雖然珍貴頂用,可惜只有這麼小小的一截。

  半天多的功夫,在祁弒非的加持之下,這塊靈髓轉化的靈氣就全部的修煉完畢。葵卯的魔種當中也有了足足三分之二的真元。

  葵卯睜開眼睛的時候,祁弒非神色淡然的坐在他不遠處。

  「你現在只有三之分二的真元,對上白揚帆勝負難料。」祁弒非凝視著青年。

  葵卯毫不猶豫的說:「屬下願與白揚帆一戰!」

  他說的那樣的堅定,沒有絲毫的顧慮。這讓祁弒非脣角彎了一下,隨後他肅容的點頭:「好。」

  離開海蜃迷宮,祁弒非就讓葵卯一人獨行,獨自去追蹤白揚帆。

  最近幾年的時間一直很祁弒非在一起,驟然分開讓葵卯略覺得不適,可是和白揚帆一戰又是他所期盼的。青年等到再也看不見祁弒非的身影,才拿出玉簡向著正確路線的方向趕去。

  梭子船縮短了一段時間,然後祁弒非又帶著葵卯趕了一段路程,現在葵卯跟白揚帆就差一兩天的時間。

  葵卯不敢再耽擱,開始全力追趕。

  好在海蜃迷宮的位置在深淵的中部,祁弒非給葵卯節省了一大段的路程。

  第一次來深淵,不僅僅要面對毫不熟悉的情況,還要追趕另外一個人。偶爾眼前千篇一律的景象,會讓葵卯迷失方向,失去空間感,無法判斷正確的方位。

  這個時候就是用引路符輔助的時候了,把玉簡上的正確路線拓印到引路符上,引路符就會為使用者指出正確的方向。

  拼盡全力趕了三天路,葵卯離開了深淵中部位置,來到了靠近西泗洲這邊的區域。

  這段區域當中,極端的異象一塊接著一塊,非常的凶險。葵卯不驚反喜,這樣的情況白揚帆必然不敢貿然前行,他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夠追上對方了。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土屬性星辰石帶。

  這些星辰石有大有小,小的之後指甲那般大小,而大的則有一棟房屋那般大。這些星辰石呈現不規則的運動狀態,如果在這裡活動不小心,很有可能被這些運動中的星辰石弄傷。

  葵卯為了追上白揚帆速度不減,他閃避的速度非常的快,靈活的動作讓他在密度極其高的星辰石當中如魚得水。

  葵卯順著路線追了許久都找不到白揚帆的人影,這個時候其實他已經心生遲疑了。

  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擔心不能完成這個任務,會讓魔尊大人對他失望。

  葵卯的視線在周圍搜索著,他很確信他已經趕上了白揚帆,但是就是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葵卯躲藏在一大塊星辰石的陰影了,思考了起來。

  一路上他沒有看見別的人,說明他應該沒有錯過對方。

  葵卯的眼睛盯在星辰石上。

  這種星辰石邏垣大世界當中也有,不過都是從天外飛來了。星辰石落了地就被稱為隕星石,這些石頭當中蘊含著非常豐富的土屬性原料,偶爾也伴生一些靈石和金屬性的極品材料。

  想到這裡,葵卯有了一個猜測,他不再停留轉身向著來時的路又返了回去。

  白揚帆這次是出來歷練的,東渡洲的赤煉魔域他不會錯過,那麼這片星辰石帶,也有可能會吸引他的興趣。

  葵卯找尋了大半個區域,最後終於是找到了白揚帆的身影。

  果然,他正在這裡挨個的試探這些星辰石,想要從這些星辰石當中找到極品的金屬材料。

  葵卯二話不說的就進入了潛行的狀態,他悄無聲息的靠近白揚帆,看他在專注的掃著眼前的星辰石帶,一個背後突襲就刺了過去。

  祁弒非曾經說過,白揚帆就是有一種逢凶化吉、化險為夷的大氣運。那個時候葵卯不理解,可是在現在這一刻,千鈞一發之際,白揚帆堪堪的離開了他攻擊的範圍,讓他這一擊落了空,似乎讓青年能夠明白到底大氣運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不過是轉個身,身後的星辰石就碎成了齏粉,白揚帆心中大驚,他頓時警惕的掐了一個防護法術。大喝:「什麼人偷襲?」

  葵卯懊惱那一招失手,不過他很快沉心靜氣的準備第二次攻擊。

  然而白揚帆比他想象當中要聰明得多,不會被動等敵人出現。

  他直接一個大範圍法術打了出來,掃到了葵卯的身上,暴露出來了他的位置。

  眼看無法隱蔽身形,葵卯乾脆就撤去了隱匿的法術,把這部分真元節省下來。

  「是你?!」白揚帆驚愕的看著葵卯,「祁大哥的手下。」

  葵卯意外白揚帆能一眼認出他來,但是聽了對方的這話,葵卯心中怒火高漲。

  「你不配叫尊上一聲‘大哥’!」葵卯恨聲道。

  「你在這裡。」白揚帆說,隨後他眼睛往周圍看:「那麼祁大哥也在嗎?」

  「我說了,對於你這樣忘恩負義的無恥之輩,沒有資格再叫他一聲大哥!」葵卯說完就不再著他閒話沒完,直接撲上去就攻擊白揚帆。

  青年二話不說就打,讓白揚帆手忙腳亂了一下,但是隨後想起這人不聲不響的偷襲,白揚帆的脾氣也上來了。

  他雖然生得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樣子,那都是在宗主師尊的教導下養成的表面謙遜溫和。但是其實白揚帆脾氣和耐心都沒有多麼好,因為被眾星捧月般的長大,更是有種自傲自負。

  「你再不住手,別怪我不客氣了!」白揚帆厲聲道。

  青年沒有鬥法的時候廢話的習慣,當然不會回應這句話,這讓白揚帆惱怒,很快的就取出法器跟葵卯鬥在了一起。

  真正的打了起來,葵卯才了解到為什麼白揚帆能夠有在獄天宗大比當中取得勝利的資本。白揚帆所學的術法非常紮實,不僅是這樣他的真元充沛,氣機強盛,用法老道,幾乎沒有任何的薄弱之處。

  何況白揚帆今年幾百歲也是有的,歷練頗多,經驗更是豐富。

  儘管這樣,葵卯也是絲毫不弱。他從重生前那段追殺的經歷側面了解過白揚帆這人的脾性,明白他這人容易激怒的性格。

  葵卯手法一變,更加的凶狠毒辣起來,幾次刁鑽的攻擊,讓白揚帆防守不及,刮破點皮。

  這讓白揚帆漸漸的打出了真火,更加的認真了。

  白揚帆祭出師尊出門前給他的一柄飛劍,操縱著這柄飛劍去攻擊葵卯。葵卯的短劍更多是配合近身攻擊,操縱劍的靈活上並沒有白揚帆厲害。

  很快的葵卯就落入了下風。

  青年也不是那種死拼的性格,眼見正面攻擊不成,葵卯就直接撤了。白揚帆被打出了真火,怎麼肯放過對方,就緊跟著追了過去。

  葵卯邊打邊退,逐漸的身邊的星辰石都慢慢的變少,白揚帆還以為是離開了星辰石帶,進入到了深淵當中。

  可是逐漸他覺得不對了,另外有一股力量在撕扯著他。

  白揚帆這才分神去看,然後心裡咯■一下。

  遠處還能夠看到星辰石帶星星點點的石塊,可是中心光禿禿的一片,他竟然是被對方給引到了深空天體的周圍來了。

  深空天體也是深淵當中移動的極端天象之一,這種天象神出鬼沒,很不好防備。

  猛一看去,深空天體好像是一片空無,其實只有在適應了黑暗之後才能夠隱約的看到,這片虛空當中有著黑暗不反光的巨石。

  這些巨石圍繞著中心的一個空洞旋轉著,任何靠近的人和物都會被撕扯過去,被攪碎,吞噬到空洞當中去。

  可以說是深淵當中最讓人忌憚的一種異象。

  這也是剛才葵卯找白揚帆的時候碰巧發現的,眼見無法輕易取勝,葵卯就想用別的招式。

  這人好狠毒的心思。白揚帆心中惱恨,顧不得再去追對方,扭頭就往回飛。

  這會他想跑出去,葵卯怎麼可能讓他跑掉,立刻就纏住他兩人在深空天體的邊緣展開了激戰。

  白揚帆恨葵卯心思狠毒,招式也開始狠辣起來。葵卯毫不膽怯,對方狠,他更狠。

  以傷換傷、以命換命,葵卯生存到今天,多少次都是這樣戰鬥到最後。

  葵卯可以絲毫不在乎己身的安危去攻擊,可是白揚帆卻是不行的。他不僅要跟青年激烈的對打,還要防備深空天體中央的空洞把他撕扯進去。

  漸漸的,白揚帆身上被葵卯弄出了不輕的傷勢,更讓他驚恐不安的是,那些不大的傷口不停的飄溢出鮮血。

  他意識到對方的短劍上恐怕是鐫刻了什麼歹毒的法陣,不能讓傷口止血。

  看著葵卯始終平靜冷漠的雙眼,白揚帆冷笑一聲,從自己的納物空間當中取出壓箱底的保命靈符,向著青年打了過去。

  那是師尊在他第一次出門歷練的時候給的束符。

  這枚束符是已經登羽成仙的御靈宗前前代的宗主留下的作品,是可以暫時束縛大乘期修真者不能動彈的極品靈符。

  正是因為有這枚靈符,白揚帆才敢那麼大膽的跟祁弒非來往,也敢篤定對方就算是對他不懷好意他也能逃脫。

  束符一打出來,就化作一道朦朧的青光。

  葵卯在戰鬥當中的警覺性非常的高,他不知道這什麼,卻知道不能讓它打到自己的身上。

  青年左右閃躲了兩下,可是那青光就跟有意識一樣追逐著他。他不僅要閃避青光,而這個時候白揚帆還在不停的攻擊他。

  葵卯一咬牙,手中的驚悵之刃投出去,上邊的破陣法陣一霎那劃破了青光一角,卻還是有一半的青光打在了葵卯的身上。

  一下子,葵卯的右半邊身體就不能動了。白揚帆身上真元爆起,就要終極一招幹掉青年。

  第43

  眼看葵卯就要死在當下,不過青年卻絕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即使只有一半的身體能動,他臨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葵卯表情冷厲的撲了過去,白揚帆絕沒有想到對方會這個時候不退反進的向自己撲過來,他散去蓄積的真元,動作遲滯的稍微閃避了一下。

  葵卯錯身而過,卻極快的伸出唯一能動的左手勾住對方的脖子,拖著他向深空天體中心的空洞飛過去。

  白揚帆大驚之下向著葵卯狠狠的用真元掐了一個法訣推過去。

  倆人距離的太近,根本就沒有躲閃的空間,而葵卯也沒有撒手躲閃讓白揚帆趁機逃脫的意思。

  爆裂的能量在葵卯的胸腹之間狠狠的炸開,那一瞬間的能量讓葵卯被震暈,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鬆開手。緊固的手指在白揚帆咽喉上留下深深的指印,白揚帆見葵卯還不撒手,乾脆一腳踹在對方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幾乎要把對方的手指折斷,青年的手才被他弄開。

  掙脫之後,白揚帆快意的看著陷入昏迷的青年被引力撕扯著向著中心的空洞飛去,自己則轉身向著深空天體外圍掠去。

  可是還不等他脫離深空天體的範圍,猛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眼前。這個時候白揚帆最是放鬆的時候,還沒等他有什麼反應就被來人一掌給拍暈了。

  等到白揚帆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星辰石帶當中。他躺在一塊很大的星辰石上,白揚帆回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他猛的坐起身。

  白揚帆回過頭,卻看見之前跟他鬥法的那個人躺在不遠處。

  那人身上的衣服很狼狽,胸腹的位置被炸出個破口子。洞開的破口子裡,青年腰腹上的肌肉線條緊致清晰,光華有彈性,只是不見那本來血肉模糊的傷口。

  白揚帆看見敵人躺在不遠處,雖然昏迷著卻也沒有放鬆警惕。他站起身走到青年跟前,剛想結果對方的性命,就聽見一個聲音說:「白老弟,許久不見了。不知道你一向安好?」

  白揚帆心裡咯■一下,身體一僵。

  白揚帆閉了閉眼,回過頭來,果然看見祁弒非負手而立,站在巨石的一端。

  「祁大哥,原來你也在深淵當中。如此巧遇,真是榮幸。」

  祁弒非似笑非笑的看著白揚帆:「白老弟覺得這真是巧遇?」

  深淵這麼大,巧遇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但是在先有獄天宗的人偷襲他,後邊又遇見對方的宗主,這就不是巧遇那麼簡單了。

  白揚帆當下打個哈哈,岔開話題說:「祁大哥,小弟在這裡要向你先陪個不是。你這屬下,之前也不知道因為什麼誤會,硬是要殺害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反擊。」

  祁弒非脣角勾起一個不帶溫度的弧度:「誤會?那麼之前我獄天宗的門人追殺老弟也是誤會?」

  白揚帆就沒有指望祁弒非不知道這事,他硬著頭皮說:「也是誤會。」

  祁弒非這下是真的冷笑起來:「白老弟殺我宗門之人也是誤會?」

  白揚帆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那倒是小弟的不是,是小弟我一時衝動,做下這等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祁弒非倒是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白揚帆變得這般能說會道,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說:「白老弟,我一直都說,你很聰明。可是這聰明,卻不能變成自作聰明。」

  白揚帆似乎摸不著頭腦,他問:「祁大哥為何這麼說?」

  祁弒非說:「你殺我門徒不過是因為氣憤石子墨所說的那番話罷了。」白揚帆臉上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間,祁弒非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你以為你借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就會讓我後悔,會讓我心生愧疚之意?」

  這種自我中心為極點的想法,出現在一個數百歲的修士身上,只能說白揚帆還太不成熟。

  白揚帆這下是真不知道是該羞惱還是要尷尬了。

  「小弟絕無此意。」白揚帆只能這樣說。

  祁弒非不置可否,他用惋惜的口吻淡淡的說:「我很失望,為你的自以為是。」不給白揚帆開口的機會,祁弒非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也不關心你想些什麼。也許你應該從那之後我的選擇當中就可以看出我的態度,還來這樣試探,只能說你太蠢!」

  白揚帆被這祁弒非這相當於是羞辱一樣的話弄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祁弒非視而不見的說:「石子墨以為他把你支走了,但是其實你只是假意順從對方對方的意思離開。你等石子墨走開之後又潛了回來,就在法陣的邊緣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看著石子墨埋伏我,看著石子墨偷襲我,看著我跟烈熠差點同歸於盡死在石子墨的手中,卻始終袖手旁觀!」祁弒非的聲音從低到高,最後厲喝了起來。

  白揚帆臉上一白,他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祁弒非全都知道!

  白揚帆為自己辯解道:「祁大哥,不是小弟袖手旁觀,而是當時小弟真元空虛實在無能為力啊!」

  祁弒非爆發完畢,又恢復了淡然的語氣:「趨吉避害是人的本能,你的選擇沒人能責怪。」白揚帆鬆口氣,祁弒非突然輕笑一聲:「所以,才顯得當時同樣在場的另外一個人的舉動更加的珍貴難得。」

  白揚帆一滯。

  他這才慢慢的想清楚,為什麼他在小秘境附近徘徊了很久,始終沒有等到祁弒非來找他解釋清楚。就是因為始終沒有等到祁弒非來尋他解釋,白揚帆這才負氣離開之後殺獄天宗的人泄憤。

  如果祁弒非明明知道他當時就在場卻沒有任何的行動,再對比另外一個人豁出去的拼命,也怪不得祁弒非會覺得那人更重要一些。

  白揚帆梗著脖子,事到如今他倒要問個明白:「那麼石子墨所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祁大哥真的只是那我無聊打發時間?覺得作弄一個道修的傻瓜很有趣?」

  祁弒非琥珀色的眼睛在虛空深淵的幽深背景映襯下更顯得情緒莫測,他反諷的問道:「你覺得我只是無聊才戲弄你?帶你回獄天宗,指點你參加宗門大比,打開我的寶庫任由你挑走我的一件藏品,這些都是為了戲弄你?」

  白揚帆怔了一怔,如果祁弒非真的只是打算要戲弄他,無聊打發時間也不必讓兩人的交情天下皆知,也不必指點他跟他談經論道,更沒有必要讓他打開他的寶庫從中挑走一件極品的法器。

  白揚帆困惑了,他不解的望著祁弒非。

  祁弒非走了過來,衝他微笑。他本來就容貌生得妍麗華美,那微笑綻開,晃的白揚帆心神都不穩了。

  就聽祁弒非輕輕的說:「我這樣花費心裡交好你,栽培你,搭救你,自然是不希望你早早的死在哪裡。只是一心願你早日修煉有成,願你早日晉升為化神期……」

  白揚帆聽了這話心中感動又愧疚,他張了張嘴,抱歉的說:「是我錯了,祁大哥。」

  哪知道走進了之後,祁弒非望著他說:「沒錯,你是錯了。錯在太天真,錯在聽了石子墨的話還能這麼好騙。」

  白揚帆悚然一驚,再想從祁弒非面前逃開的時候已經晚了,他不知不覺當中被祁弒非用無形的力量控制住,整個人僵硬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白揚帆呲目欲裂,他奮力的掙扎,脖子都掙得青筋暴起,咬牙切齒:「祁弒非!你騙我!」

  祁弒非脣角掛著和風細雨的微笑,他看著白揚帆說:「是的,本尊自然是在騙你。不過我當然不是無聊為了打發時間,才戲弄你,作弄你。雖然看你墮入魔修很有趣,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早早的晉升到化神期。這樣……本尊就能有一個純靈體的鼎爐了——」

  「什麼?!」白揚帆瞠目結舌,他掙扎半天掙扎不動,只能喘著粗氣,他難以理解的看著祁弒非:「為什麼你要做這麼花費功夫的事情?」

  明明魔修們要一個鼎爐直接下手抓就是行了。

  祁弒非像看蠢蛋一樣看白揚帆:「你的師尊是御靈宗的宗主,如果我直接抓你,他肯定不肯善罷甘休。當然如果你自甘墮落,他自然不會再管你的死活。」

  「你好狠毒!」白揚帆用怨恨的目光看著祁弒非。

  祁弒非笑的更溫柔可親了:「謝謝,我還能做的更加的狠毒——」說罷,他的一隻手就猛然的捅進了對方的腹部丹田當中。

  白揚帆真元被禁制,半點防護都沒有,這時被劇痛弄得慘叫一聲。

  祁弒非的眼睛一冷,他伸手在對方身上點了一下,白揚帆就再也叫不出來了。

  祁弒非歪了歪頭:「我家小掠影正在休息,你這樣叫的難聽把他吵醒,豈不是罪過?」

  白揚帆終於由衷的感受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眼前的人根本就不能以正常人的角度去理解,果然師尊說的都是對的,魔修們個個都是瘋狗、變態、魔鬼!

  丹田當中一股劇烈的疼痛,白揚帆疼的瑟瑟發抖,祁弒非沒有感情的眼睛望著他說:「盡情的體會這疼痛吧,這將是你在這時間最後最深刻的感受。」

  他為什麼這麼說?白揚帆恐懼又不解。

  白揚帆體內的真元源源不斷的被祁弒非抽走,等到最後一點真元也被抽走之後,祁弒非的手收了回來。

  祁弒非甩出一股真元,覆蓋在白揚帆腹部的傷口上愈合他的身體。

  那股冰冷又純粹的真元深入到白揚帆的體內,讓他不由自主的深深打了一個寒顫。

  那股真元很純粹,非常的純粹,除了冰冷之外,竟然跟他自己本身的真元一模一樣!

  白揚帆大驚,他嘴巴無聲的衝著祁弒非張合著。

  祁弒非衝著白揚帆詭異的微笑:「你說的不錯,我也是純、靈、體!」

 

  ☆、第4445

 

  祁弒非是純靈體。

  這就是他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遭遇厄運的原因,也是他為什麼一次又一次被出賣換取利益的根源。

  最初祁弒非還小,根本就不知道純靈體有多麼的罕見,於是被他第一任師尊輕易的哄騙走賣給了第二任師尊。

  第二任師尊雖然盡心盡力的教導他修煉,卻始終閉嘴不談他的天賦體質。等到祁弒非條件達到了獄天宗的最低標準,就轉手把他賣進了獄天宗。

  而第三任師尊最後卻揭露了這個機密,告訴他純靈體有多麼的珍貴罕見,是用來做鼎爐最好的體質。

  連師尊都會因為這個體質而迫害他,就更別說其他得知他是純靈體的修真者的貪婪了。

  把最後一個知情人殺死之後,祁弒非轉換了修煉功法,刻意改練自己創建的寒靈心訣。這套功法獨特的具有冰寒性質,可以掩飾純靈體真元的純粹。

  祁弒非逃離了東渡洲,在深淵當中建立了洞府,修煉到了瓶頸之後需要歷練也不敢回東渡洲,反而是去了西泗洲。

  他知道只有自己足夠強,有足夠的後盾,才不會再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於是等到他成了化神境之後,就回到東渡洲對獄天宗的宗主發起挑戰。

  純靈體的天賦體質非常的好,領悟力強,匯聚靈力快,轉化真元快。尤其是在戰鬥當中,轉化真元快再配合寒靈心訣這種可以站著移動著修煉的功法,就成了祁弒非制勝的法寶。

  祁弒非就是憑藉著這些擊敗並且驅逐了上一任的宗主,取而代之。

  而在小秘境當中,他也同樣如此匯聚起了足夠殺死石子墨的真元。

  因為純靈體這個罕見的體質,祁弒非遭受了很多的苦難。

  所以當他看見西泗洲的純靈體過的那麼順遂恣意,受到師尊乃至宗門上下,甚至整個道修的熱捧的時候,祁弒非就不由的心生戾氣。

  妒忌、憤恨、不甘,讓祁弒非難以心情平靜下來。

  那些負面情緒讓他想要把對方臉上的自信明朗破壞,想要把對方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的位置上拉下來,讓他想要看到對方墮入絕望,同樣被那些負面不堪的情緒污染。

  不過祁弒非終究還是一個大乘境的修真者,很快這些情緒就被他壓了下去。

  但是,讓他就這樣看著對方什麼都不做可不是他的性格,最後他就萌生了把對方充作自己鼎爐的想法。

  祁弒非從還是凡人的時候開始修煉一直到大乘境為止,從來都沒有用過鼎爐這東西。

  還是因為他的體質原因,讓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與自己匹配的。別說匹配,連高度相似都不可能有。

  而就在他大乘境,修煉速度開始慢了下來的現在,白揚帆就這麼自己送上門來,讓祁弒非都覺得這是上天的意志。

  白揚帆是個凝魂境,這個境界的做鼎爐還不夠祁弒非塞牙縫。

  所以,祁弒非就改弦易轍,先交好對方,等對方修煉到起碼化神境了之後再下手。

  他原本計劃的很好,也很順利。

  白揚帆表面看起來很聰慧,人其實也挺機靈聰明,不過見識還是太少,輕易地就落入了甕中。

  期間祁弒非也覺得無趣,不過對方的成長還是讓他有所期待。

  可是後來,青年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葵卯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祁弒非的注意力。一開始他只是覺得對方有趣,可以放在身邊近距離的觀察解悶。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事情一件一件的發生,青年取代了白揚帆,讓祁弒非更加的看重。

  但是這種看重卻是截然不同的。

  白揚帆只能讓祁弒非生出戾氣,可是葵卯卻讓祁弒非的心情鮮活了起來。

  最終,青年把祁弒非心中的戾氣全部化解,讓他覺得白揚帆就猶如塵埃一般不再值得一提。

  白揚帆看著祁弒非雖然帶著笑,卻渾身滿是寒意,他就絕望的知道自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如果對方是個普通的魔修,他還能趁著對方不注意的時候逃脫。可是純靈體怎麼會不知道純靈體的優勢呢,祁弒非絕對不會放過他。

  白揚帆雙眼瞳孔緊縮,恐懼的看著祁弒非的手緩緩的伸向他……

  祁弒非收回掌心,佇立在原地的白揚帆神情木然,雙眼毫無神采,沒有一點點的人氣,整個人如同一個傀儡人偶。

  祁弒非沒有殺死白揚帆,他相信御靈宗這麼看重白揚帆,肯定會留有他的命牌。他揮了揮手,就把這個沒有神智的傀儡收了起來。

  祁弒非的手上捏著一股精純的真元力量,他轉身走到葵卯的身邊彎下腰,單膝跪地的把青年抱在懷裡。

  他看著葵卯閉著的臉龐,對方此時臉色有點蒼白,嘴脣也可憐的乾燥的裂開。祁弒非眼神複雜,他用手指按了按青年的脣瓣,責備的說:「你除了和人同歸於盡、自爆之外能不能想點別的像樣的辦法?」

  要說葵卯全無後顧之憂也算是一個壞事,但凡他想著點自己,想著點他的尊上,就不會毫不猶豫的拉著別人一起去死。

  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小命去玩,這個毛病,得改!

  祁弒非暗自下定了決心,手腕一翻,就按壓上了葵卯的丹田。從白揚帆那裡抽取的真元源源不斷的輸入到了葵卯的魔種當中。

  這,其實才是祁弒非讓葵卯跟他一起來找白揚帆的打算。

  掠影衛因為本身的特殊性,就算是想要劫掠別人的真元也沒有辦法轉化吸收。

  不過,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沒有萬一,像是純靈體所蘊含出來的真元就能夠被掠影衛們所直接吸收。

  不只是掠影們,但凡是魔修都能夠從純靈體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葵卯身上的傷已經被祁弒非醫治好了,魔種裡邊又被塞滿了真元,很快他就從昏迷當中醒了。

  青年張開眼發覺自己躺在地上,他便一個靈活的動作跳了起來。葵卯機警的掃視了一周,一眼就看見了旁邊站立著的祁弒非。

  「醒了?」祁弒非面無表情的說。

  「屬下失禮,還勞煩尊上在此等候。」葵卯乾脆利落的單膝跪地請罪。

  自從尊上那個古怪的「不許隨隨便便的行大禮」之後,葵卯為了保險起見,都是行半禮。儘管有的時候他因為這樣不恭敬而內心不安,祁弒非卻沒有再一次斥責他。

  「你本事挺大啊,動不動就跟人同歸於盡。不是自爆魔種,要不然就是撲上去拖著別人跟你一起往空洞裡邊鑽。」祁弒非不滿的說。

  葵卯內心叫遭,他這不知道怎麼又惹得尊上不快了。

  葵卯垂著臉,愁眉不展。

  「抬頭。」

  青年收拾乾淨臉上的表情,抬頭畢恭畢敬的看著祁弒非。

  祁弒非冷冷的對他說:「你的小命和你的身體都是屬於本尊的,不許你有任何的輕慢和不謹慎。明白嗎?!」

  葵卯愣了一愣,祁弒非的表情危險了起來,他一個哆嗦,立刻響亮答:「是,屬下遵命!」反正不管怎麼樣,先答應總是對的。

  祁弒非滿意了,語氣和緩的說:「你要是沒有什麼大礙,這就啟程趕往西泗洲。」

  西泗洲?他們要去西泗洲,不回東渡洲?

  葵卯意外的看著魔尊大人。

  他倒是沒有問白揚帆怎麼樣了。看到祁弒非站在這裡,而他身上絲毫沒有外傷不說還真元飽滿充沛,就知道白揚帆是什麼下場了。

  遲疑著,葵卯問:「尊上?我們不回東渡洲?」

  作為忠心耿耿的屬下,青年絕對是指著東絕對不說西的聽話。這樣偶爾敢提出疑問的樣子,反倒是顯現出了他與祁弒非的親近。

  祁弒非對於小掠影的疑問,一般是很樂意回答的,更何況這次他還是專門為了對方去的。做好事不讓當時人知道,那怎麼能行。以這個青年的遲鈍,說不定到最後都沒辦法領會他的好意。

  「我們要去一趟西泗洲的秋椋秘境。」祁弒非月白色的外衫長袖擺動了一下,他微微側身,望著深淵深處,「那裡的有一味必要的煉丹材料。」

  葵卯的疑問得到了滿足,他本來就只是疑惑為什麼要去西泗洲而已,至於尊上要什麼材料,練什麼丹這麼具體的問題青年才不好奇。

  而這邊祁弒非還在等對方接著問,青年卻不說話了!

  祁弒非氣結的回頭看了他一眼,沉悶的板著連說:「走了!」當下就起身飛了出去,葵卯見狀趕緊跟上。

  倆人一路沉默不說話,祁弒非是鬱悶,而葵卯則是習慣。

  倆人趕了幾天路,終於到達了這邊的營地。這邊的營地也同樣是在一塊大石上,只不過比起雷霆島,這個名字叫做紅山島的地方規劃非常的整齊。

  建築都是用從大陸上運來的材料修建的房屋,整齊的排列成四橫四縱。街道上乾淨整潔,人來人往,魔修道修互不幹涉,可以看得出來有專人的維護秩序。

  「到了這裡就是深淵當中魔修的最後一個落腳地。」祁弒非冷冽的聲音傳音到葵卯的腦海當中。

  尊上肯主動跟他說話,著實讓葵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他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傳音道:「我們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嗎?」然後他才反應過來剛才尊上話語當中的意思,他皺著眉毛問:「怎麼這邊跟東渡洲那邊出口不是一樣的環狀平台?」

  祁弒非讚賞的看了小掠影一眼:「不錯,這邊的出口不在海中,而是在天上。」

  第45

  「天上?!」葵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祁弒非點頭:「沒錯。正是因為是在天上,那些道修才沒有辦法徹底杜絕魔修們到西泗洲去,索性後來他們放棄了這個毫無意義的行為。」

  跟東渡洲這邊深淵出入口正好相反,那邊的出入口在天上,沒有一定的本事或者是錢財乘坐飛船,根本就別想度過這個出入口。

  西泗洲跟東渡洲雖然以前同屬於一個起源,不過後來分別兩地造成了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

  西泗洲這邊並不禁止凡人們建立國家,這邊的國家林立,分分合合,打的非常熱鬧。

  而那些道修們並不管那些凡間俗事,劃地而居。只是在每隔幾年的時候,會去凡間選拔一些具有修真天賦的孩子充實自己的宗門。

  而這邊的深淵出入口,就在一塊空曠的荒野之上,這個地方被稱為望天荒原。荒野的中心有一個常年不停旋轉的龍捲風,龍捲風是天空中一個幽深的洞口造成的,而這個洞口就是深淵的出口——望天蝕。

  望天荒原這塊地方土地貧瘠,常年刮大風讓凡人沒有辦法在這裡生活。而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並沒有靈脈也就讓這裡不被修真者所喜愛。

  但是因為這裡是重要的出入口,到底道修們不能完全的不管,就在荒野的下邊修建了一座地下城,叫做的望鄉城。

  傳說這個名字是最初道修們懷念東渡洲才起的這個名字。但是後來漸漸的又有人傳說是因為從這裡離開西泗洲這塊大陸,回頭眺望家鄉才命名。人們也就不說懷念東渡洲是家鄉的話了。

  西泗洲的修真者對東渡洲的複雜感情,從這個名字的傳說演變就可以看的出來是多麼的矛盾。

  被帶到這塊土地上的凡人也是從東渡洲來的。可是凡人的壽命不長,只是短短的百年而已。他們早就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祖先最初是從東渡洲來的,也只還有那些修真者們還記得。

  祁弒非沒有什麼需要在紅山島進行準備的,他只是帶著葵卯短暫的停留了一段時間之後,就離開了紅山島。

  又走了幾天的時間,他們終於來到瞭望天蝕。

  在虛空當中,一個被一層金黃色光暈籠罩的光斑格外的顯眼。一開始葵卯還以為那是什麼極端異象,卻沒想到祁弒非徑直的帶著他往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隨著他們靠近,慢慢的光斑逐漸的越變越大,最終變得比起東渡環那邊的深淵漩渦不相上下的巨大。

  葵卯又一次被深淵當中的奇異景觀所震撼。

  從這個方向看過去,能夠看到望天蝕對面肆虐的狂風卷著沙塵,一股極強的吸力附著在望天蝕的洞口。

  這一次可沒有梭子船,只能憑藉己身的能力來度過這個蝕口。

  道修對紅山島的掌控是很嚴密的,來往望鄉城和紅山島之間的飛船並不會搭載魔修。而走私船在這里幾乎沒有生存空間,任何船隻只要敢搭載魔修前往西泗洲,都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雙方面對對方的到來是完全相反的兩種態度。

  魔修那邊雖然沒有公開歡迎,不過也從來不拒絕。這是因為魔修們想的很好,這些道修們去了東渡洲,也就省得他們專門跑去西泗洲劫掠鼎爐了。

  而魔修們跑到西泗洲,大部分的原因不是去秘境探險就是要抓鼎爐。本來西泗洲現在的資源經過數萬年的消耗就已經很緊張,就算是去秘境也理所當然的不會受到道修們的歡迎。

  更嚴重的就是血煉和魂祭的修士,這兩種最讓人不齒,他們只會在西泗洲上大開殺戒,收集鮮血和神魂。

  整塊西泗洲上,除了幾個散修聯盟的地盤,魔修們都要盡量隱蔽自己的行蹤,以免引起那些衛道士們的圍剿。

  「在望天平原附近,最近的一個散修聯盟是書鏈群島,如果之後你再來西泗洲可以去那裡落腳。」祁弒非對著葵卯指點道。

  葵卯卻說:「屬下要不是隨尊上一起,怎麼可能會再來這西泗洲?尊上去哪裡,屬下就在哪裡。」絕不會離開尊上一步的心思,就直接的寫在青年的臉上。

  祁弒非讓他這樣直白的告白弄的不自在的垂了一下眼簾。

  這小掠影對他的感情越發的不知道遮掩了……

  魔修們都是很直接很率性的表達自己的意願,所以儘管葵卯越來越熱辣奔放,祁弒非卻是不能斥責他的。

  隨著葵卯的話語,祁弒非的內心也泛起了一點點不自控的波動,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這小掠影給慢慢的動搖。只不過出於魔尊大人的驕傲,祁弒非卻還是不肯讓對方知道。

  他冷淡著臉說:「本尊只是教導給你知曉,該怎麼在這西泗洲生存,你總該有個準備。」

  葵卯低聲的應是:「屬下多謝尊上教誨。」

  祁弒非又覺得他的喉嚨發癢,讓他非常想要咳嗽一下。硬生生忍下這有失身份的衝動,祁弒非擺了擺衣袖,低聲沉喝一聲:「走!」

  說完這句話,他不給葵卯反應的時間,直接甩開袖子把青年卷起來,向著望天蝕的方向撲了過去。

  葵卯眼前又一陣朦朧,眨眼間又被魔尊大人隨身攜著了。好在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更不是初時發現自己被尊上貼身帶著而緊張的渾身僵硬的時候,葵卯已經逐漸習慣,淡定的等著。

  祁弒非不是第一次來西泗洲,他周身充斥著真元,很是簡單粗暴的就那麼直接穿過瞭望天蝕。

  天地間一股龍捲風瘋狂的卷動著,地面上早就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被風鑽出一個深深的裂縫峽谷。

  修為的修士可以藉助風旋轉的力量脫離龍捲風的範圍。而那些頂級修真者則可以硬是逆風而行,脫離龍捲風肆虐的區域。

  落地之後,葵卯被祁弒非放了出來。

  「尊上,我們直接去秋椋秘境嗎?」葵卯恭敬的問。

  祁弒非想了一下,就說:「秋椋秘境的位置距離望天平原很遠,這一路上如果我們一直避讓偽裝,要耽擱不少的時間才能抵達。」他看了看專注的看著自己的青年,「既然這樣,我們不做偽裝,就這樣直接在道修的地盤上通行。你敢跟我一起嗎?」

  葵卯當然沒有什麼不敢的,很利索的點了點頭。

  不管是道修還是魔修,修行出來的真元起初都是很類似的。而沒有劫掠過其他人的真元的魔修根本就和道修沒有什麼區別。這也就是為什麼道修能夠在東渡洲偽裝之後安全行走的原因。

  而魔修們劫掠者的真元駁雜,渾身上下總是有一股讓人不舒服的真元暴戾感。血煉修真者運動功法自然就有一種血腥的氣息,魂祭則是一種陰森寒冷。

  祁弒非因為他的成長經歷,從來也不曾用過鼎爐,更沒有劫掠過他人的真元。純靈體本身的真元純粹,讓他佯裝起道修來信手拈來,毫無破綻。

  葵卯則更加的簡單了,把魔種取下來,活脫脫就是一個煉體境的凡修。

  誰會懷疑一個凡修會是東渡洲來的魔修呢?

  在這塊西泗洲上葵卯從來沒有想到會遇見熟人,所以他毫無防備的任何遮掩也沒有做,就那樣直接在道路上走。

  於是當他被人按住肩膀叫出名字的時候,才會連魂兒都嚇掉了。

  「葵卯?!」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當中響起,與此同時一隻手掌也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

  葵卯被這一下驚的神魂巨震,連手裡邊捧著的小吃都嚇的掉了滿地。

  「抱歉,嚇到你了。」

  那人看他掉了滿地的東西,鬆開手歉然的說:「我只是特別驚奇,怎麼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你。」

  葵卯定了定神,這才扭頭看那人的臉。猛的一看這張臉熟悉又陌生,很快葵卯就認出了對方。

  「茂辰?!」葵卯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這個掠影當中的小頭領。

  「正是我。你怎麼會在這裡?」茂辰蹙了蹙眉毛。

  葵卯左右的看了一下,沒有人在注意他們,於是就把茂辰引到一邊低聲的說:「我是個尊上一起來西泗洲歷練的。」

  茂辰望著他眨了眨眼,然後又眨了眨眼,最後才憋出來一句:「你還真跟尊上在一起了!」

  茂辰一臉的不敢置信,好像受到了很大的衝擊,三觀都被碎裂的樣子。

  掠影之間私下裡是不允許往來的,他們之間也只能在小旁峰掠影衛的據點互相交換一下消息。

  所以葵卯被調走到九極峰做了內侍的消息,在獄天宗的掠影衛們都知道了。掠影衛儘管規定嚴格,可是他們也同樣是人,也有好奇心,私底下都想過為什麼一個一品的掠影衛會被調到整個獄天宗最為森嚴的地方去。

  有人開玩笑的說,是不是因為這葵卯得了尊上的青眼?

  其他人嘴上不說,也或多或少會猜測,而這個茂辰就是猜測的更加離奇一些。聽說魔尊大人這些年男女不近,這難得的抬舉一個人,不會真的有什麼情況吧?

  這疑惑隨著葵卯三年多沒有音信而擱置,今天在西泗洲意外的相遇,對方還跟尊上在一起,這不就是說明他的猜測成真了?

  茂辰反倒是被這個真相給嚇到了。

 

  ☆、38

 

  葵卯壓根就沒有往曖昧的方向想過,所以對這個「在一起」很不敏感、很不解風情的理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跟尊上一直在一起。」葵卯低聲的說完這句話,就沒再多說。

  茂辰也同樣是掠影衛,是比他高一等的小頭領,在重生前是並肩而戰的戰友。可是有了乙未這個變故在前,葵卯是不會輕易透露太多消息。

  他鄉遇故知,葵卯雖然驚奇卻沒有高興的暈頭。

  「那你呢?怎麼也在西泗洲?」葵卯問道。掠影之間雖然有互不幹涉的規定,卻也有著互相協作的要求。

  「我是調查一樁未解之事,才前來西泗洲。」茂辰說。

  掠影對內,浮光對外。

  可是這不是說掠影們就全都被圈在獄天宗的範圍內不外出了,掠影當中只有小頭領以上的修真者才能有資格外出。

  他們負責調查的事情牽涉更大,更複雜。大部分都跟獄天宗絕密有關。

  葵卯眉毛皺了一下,沒再多問,只是說:「如果需要協作,你給我發傳訊符,我會盡量趕來。」葵卯遞給了茂辰掠影內部的專用傳訊符,這個傳訊符是獨屬於葵卯自己的。

  茂辰收下他的傳訊符,同時交換了自己的。雖然葵卯覺得很大的可能性他不會用到這個傳訊符,不過還是放進了自己的納物圓扣當中。

  突如其來的偶遇,短暫的交談,倆人就分別了。對於他們這樣的掠影來說來說敘舊什麼的,從來都沒有必要。

  買了的東西掉了,葵卯只好又回去買。他捧著熱氣騰騰的小吃回到他們的落腳地的時候,青年以為尊上又要不悅了,可是祁弒非卻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說:「趁熱吃了吧,這裡的小吃算是一絕,在西泗洲也算是很有名。」

  這小吃是祁弒非叫他去買的,當然不會是自己想吃。他曾經多次來往這裡,印象裡這裡的小吃還算是爽口,不由得就想分享給小掠影,讓他也品嘗一下。

  葵卯乖乖的坐在祁弒非的下首位置,捧著香脆可口的小吃啃了起來。

  這小吃的名字叫烤地鳳。地鳳是低級靈禽當中最常見的一種,就跟凡間的家禽一樣普遍。是道修們打牙祭,嘴饞的時候唯一能夠心安理得下嘴的一種。

  祁弒非第一次吃到的時候是他剛剛從深淵當中離開,重新回歸到修真界的時候。

  那時他是凝魂境,口味還不像後來那麼挑剔。這烤地鳳在百多年沒有吃過東西的祁弒非嘴裡,自然是留下了香脆可口的印象。

  只是後來他化神境時候再來吃了一次,就找不到當初的那種口感滋味了。

  祁弒非凝視著葵卯,看他單隻手舉著裝著烤地鳳的紙袋吃的津津有味,不由的也生出一絲饞意。

  他面不改色的伸出手拿起一個包裝的完好的烤地鳳,葵卯見他感興趣趕忙把剩餘的烤地鳳都推到祁弒非的跟前。

  咬下一口香、脆、酥的地鳳,微弱的靈氣在味蕾上滾動,一股肉香在口腔當中迴盪。

  這味道自然是比不上馥鷺那種頂級靈禽肉來的滑嫩醇厚,不過祁弒非卻好像重新體味到了第一次品嘗它的時候香脆。

  祁弒非非常有自製力的吃了一個就放下了手,葵卯見狀也沒再多吃。

  「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祁弒非不禁問道。

  葵卯搖頭說:「很好吃,不過過猶不及。屬下現在並不餓。」

  祁弒非點了點頭,站起來說:「把剩下的這些收好,我們走。」

  葵卯把剩下的烤地鳳都包好了,收進了納物圓扣裡。主僕兩個這才離開這座非常熱鬧的坊市,鑽進了崇山峻嶺當中。

  秋椋秘境是西泗洲很有名的一個秘境。這個秘境很大,裡邊的地貌非常的複雜。

  這塊秘境有傳言是從哪個更高級的世界剝離的碎片,所以裡邊的動物、植物和邏垣大世界有很大的不同。

  除了這些靈獸、靈植,這個地方還有更多奇遇。有的人在這裡找到了法器、也有人在這裡得到了功法,更有人在這裡獲得了傳承。

  秋椋秘境因為這些種種的奇特引來眾多人的探訪。

  幾萬年過去了,再大的秘境也讓人踏遍。這塊秘境被人掀了個底朝天,幾乎所有的秘密都被人扒光。

  人們的熱情散去,如今再來這個秘境的人只是為著這裡的靈獸還有靈植。

  秘境的入口是一個空間裂縫,如果不是尊上指點,青年絕對找不到這個不起眼的入口。它就在兩個山峰之間,那裡一眼看上去只是山清水秀,非常的普通平凡。

  進入到秘境當中,眼前的空間立刻轉換。剛才還是青山綠水,現在卻已經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叢林。

  入目的大樹足夠兩三人合抱的粗細,雖然樹木長的非常的高大,但是這片叢林卻並不顯得黑暗。

  熾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一個個的斑點。

  葵卯頓了頓,回身望向祁弒非:「尊上,不知道您要尋得是哪一種材料?屬下能否幫您一同尋找。」

  祁弒非精神一震,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葵卯。

  葵卯讓他看得不由緊張,心裡更是奇怪尊上幹嘛用這種眼神看他。

  祁弒非輕聲的說:「我們要找的是一種名叫朝暮煙縷的煉丹材料,別名也叫做遇仙緣。」

  「朝暮煙縷?遇仙緣?」葵卯腦袋一聽就有點頭疼了。

  他經受的一隻都是打打殺殺這種直來直去,要不然就是潛藏調查這樣躲躲藏藏的訓練。

  光聽這種丹藥材的名字就讓他茫然。

  葵卯羞慚的說:「屬下不曾聽說過著這種丹藥材料。」

  祁弒非勾了勾脣,顯然對此早有預料,他淡淡的說:「你沒有聽過很正常,這是一種非常少見和難以獲得的丹藥材料,它能夠煉制一種再造丹。這種再造丹能夠擴展修真者的真脈,只有極少數的煉丹師掌握著它的配方。」

  這句話蘊含的深意很深,可惜葵卯只當是魔尊大人在給他科普,把這種丹藥材料能夠做什麼丹仔細的記下來。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

  祁弒非看著葵卯平靜的臉,頓時又是一陣心塞。這小掠影怎麼能遲鈍成這個樣子!

  祁弒非一個大乘境的修真者,根本就用不到這種再造丹。他找這丹藥材料還能是為了誰?!只能是為了真脈跟不上魔種修煉速度的葵卯啊!

  魔尊大人一時之間胸悶的不得不多喘兩口氣,要不然他肯定會成為第一個被氣暈過去的大乘境修士。

  葵卯眼睜睜的看著祁弒非的臉色變得可怕了起來,偏偏他還特別擔憂的湊到祁弒非的跟前,關切的問:「尊上,您怎麼了?臉色好蒼白!」

  祁弒非默默的咬牙切齒,有時候真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總是讓他堵心的小掠影拍死,省得他總是把自己弄的心情大起大落。

  可是看著對方烏黑的雙眼,那裡邊認真的仿佛整個世界只有自己的樣子,又讓祁弒非舍不得。

  這麼一個笨、呆、蠢的傢伙死了,可找不出第二個了。

  祁弒非捂著胸口不說話,葵卯手足無措,也不敢貿然的碰他。

  「尊上?」青年急的團團轉,眼睛都濕潤了起來,看起來好像就要哭出來了。

  ……算了。跟他計較幹什麼,反正他這般蠢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祁弒非悲嘆一聲,長出口氣。

  「尊上?」葵卯硬著頭皮把臉湊到祁弒非的跟前。

  祁弒非看著他清俊的臉,沒能忍住伸出手泄憤的捏他堅挺的鼻尖。

  「??!!」葵卯驚慌了一瞬,可憐兮兮的被祁弒非捏著鼻尖不敢動彈。

  大乘境修真者即使是不用力,那手勁也是不輕的。祁弒非沒有捏了很久,只是泄了憤就鬆開手。就算是這樣青年的鼻尖也是紅通通的,更顯得他像小動物般好欺負。

  祁弒非輕嗤一聲,抬了抬下巴:「走了!」然後邁腿就走進了叢林裡。

  「……」葵卯揉了揉鼻子,趕緊的追上對方。

  青年看著對方閑庭信步的在地況複雜的叢林裡走,暗暗的心想,喜怒無常的尊上,也好有魅力。

  秋椋秘境並不全是叢林,這片占地不小的森林所覆蓋的只有秘境的入口處。

  離開叢林就進入到了連綿不絕的山川當中,比起天澗山脈,這片無名山川可險惡多了。

  陡峭崎嶇不說,還時不時的撲出來一隻凶殘的靈獸來。秘境當中的靈獸長的通常很醜陋,塊頭也大。

  這些靈獸的靈智都不太高,分辨不出來修士們能不能招惹,傻頭傻腦的就趕著送死。

  葵卯不等祁弒非吩咐,一隻衝殺在前,竭盡全力的殺死每一個靈獸,讓祁弒非能悠閑自在的邊散步邊採集靈藥。

  就這樣,葵卯一直在前邊殺殺殺,祁弒非就慢慢悠悠的在後邊,邊欣賞葵卯的身姿,邊拈個花掐個草。

  如此這般的過了一個多月,葵卯終於忍不住問:「尊上,找到您要的那種……朝暮煙縷了嗎?」

  祁弒非故作詫異的看他:「我見你一直殺那些蠢笨的靈獸,以為你玩得很開心。怎麼?終於想起我們此行的目的了?」

  葵卯臉上一陣尷尬,感情他一直表現錯了!

  第47

  葵卯手足無措的都要找個地縫藏起來,祁弒非終於大發慈悲的開口說:「還不著急,朝暮煙縷的出現是有時限的。要是那麼容易找到,就不是罕見稀少的珍品材料了。」

  葵卯這才鬆口氣。

  祁弒非心情大好,他興致高昂的為青年解說道:「朝暮煙縷的形成條件極其的苛刻,要有充沛的木屬性靈氣、土屬性、水屬性靈氣不說,同時還要有金屬性靈氣,最重要的是火屬性靈氣不多不少,剛剛要好。」

  「可是這五種屬性靈氣不是相沖的嗎?」葵卯蹙眉,這條件也太奇葩了。

  五種屬性相生相剋不錯,但是那是在兩種或者三種屬性共同出現的情況下。在五種屬性同時出現時,很難會出現平衡共融的條件。

  祁弒非點頭:「所以產生朝暮煙縷的地方必須要有茂盛的植被,充足的水汽,肥沃的土地,豐厚的金屬礦產,還有一年當中最充足的日照。」

  葵卯開始回想,他們這一個月的時間有沒有發現過這樣的地方。

  祁弒非走過來在他的腦袋上按了一下,揉搓他順滑的頭髮:「不用浪費你不多的腦力了,我們此前並沒有走過這樣的地方。」

  葵卯訕訕的捧著腦袋,順了順被魔尊大人揉亂的頭毛。

  儘管尊上的動作跟摸寵物一樣,可是被這樣親昵的動作揉了頭髮,還是讓青年開心的不行。

  接下來的路程祁弒非走在前邊,攔路的靈獸靈禽被他迎面一個揮手就掃清了,根本就不像葵卯那樣辛辛苦苦的廝殺半晌。

  祁弒非回頭輕瞥葵卯,青年立刻就奉上了一個崇拜敬仰的目光。

  看著尊上滿意的回身,葵卯內心古怪的想到,他現在好像越來越能體會到尊上的各種眼神的含義。

  這讓葵卯心中情不自禁的驕傲起來,不過隨後他又想起自己總是讓魔尊大人莫名其妙的就生氣,又心情低落的開始垂頭喪氣。

  又過了半個月,祁弒非推算了一年當中日照最強的時候終於到了,祁弒非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帶著葵卯趕往目標地點。

  等到了那裡一看,果然如同祁弒非所說,五種屬性的靈氣同時存在,卻又並不相沖。

  這個地方是一個瀑布口的下方,下邊有著一大片茂盛的靈植。地面上的泥土是油膩的黑色,非常的肥沃。瀑布衝刷的下方露出來的石頭中間夾雜著閃耀著金屬光澤的礦石。

  水、木、土、金。完美的相合在一起,葵卯抬起頭就等著日頭升到最高處,一天當中氣溫最高的時候。

  太陽逐漸走到他們的頭頂,漸漸的水汽四射的瀑布邊緣出現了微小的浮游物。一開始葵卯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他使勁的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那是真的有微小的生物憑空誕生了!

  那東西太小了,一陣風就能夠把它們吹走。

  它們被水汽噴的飄搖亂晃,就好像是一縷縷的青煙一般。這些小小的浮游生物就算是被吹的散開又會重新聚集到一起,它們的力量太過微小,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讓人看出這是一種有著生命力的存在。

  葵卯盯著著這些夢幻又神奇的小東西們看得入了迷。

  那邊祁弒非卻不會錯過時機。他拿出一隻玉瓶,也不靠近只是用真元托著玉瓶輕盈的貼著煙縷的底部慢慢的上升。那些微小的朝暮煙縷數量不多,很快就被祁弒非收集一空。

  葵卯眨眨眼,望著空盪蕩的空中,很有點意猶未盡。他還沒看夠呢。

  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祁弒非沒好氣的說:「這朝暮煙縷說是朝生暮死,其實誕生到死亡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刻鐘。換個人跟你一起發呆,就可以再等上一年了。」

  他又無知了,葵卯赧然的垂下頭。

  沒見識不是錯,見青年羞慚的低下頭,祁弒非收好玉瓶,淡淡的說:「你要是還喜歡看,下次可以再來。」

  青年搖搖頭,就為了看這麼個存在只有一刻鐘的小玩意等上一年的時間再來一次,身為掠影的他才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呢。

  葵卯振奮起精神,問:「尊上,有了這朝暮煙縷,還差什麼材料?」

  他這是終於體會到了探寶的樂趣,迫不及待的想要繼續去尋找下一個了。

  祁弒非看著青年躍躍欲試的眼神輕笑,故作遺憾的搖頭:「很可惜,其他的還算是易得,這朝暮煙縷算是其中最難尋的。」

  「哦。」葵卯失望的眼睛都黯淡了。

  祁弒非終於逗夠了小掠影,說:「剩餘的在天澗山脈當中都能夠找到。」

  葵卯這才猛的一抬頭:「我們要回宗門了?!」

  離開宗門已經4年多的時間了,葵卯平時不覺得,現在一提起,竟然也很想念獄天宗。

  祁弒非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可以回程了。」

  葵卯忍不住笑了,隨後又覺得這樣太不穩重,趕緊抿了抿脣角,故作肅然。

  祁弒非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搖了搖頭,轉身邁步。

  只是這一步邁出去,祁弒非猝不及防的就陷入了一團迷障當中。

  祁弒非心中一驚,整個人的氣勢凌厲了起來。他琥珀色的雙眼警惕的望著四周,預防突然出現的襲擊。

  他月白色的蟬雪外衣無風鼓動起來,手指尖也掐著兩個攻擊的法訣。

  祁弒非別看跟葵卯兩個人很輕鬆似的站在這裡,其實一直都沒有放鬆過警惕。

  剛才還一番風平浪靜,轉眼間卻天地色變。

  他中了很厲害的迷障,這迷障無形無色,讓他這個大乘境修真者都沒有辦法察覺。很可能是修為跟他不相上下甚至是比他要高的修真者。

  很有可能是西泗洲的哪一位天尊駕臨!

  祁弒非暗罵一聲狡猾。

  這朝暮煙縷一年才產出這麼一點,如果有其他的道修正巧需要,雙方必然會起衝突。

  這位天尊一定是早早的就潛伏在附近,卻故意不顯露出來,只等著祁弒非收取了朝暮煙縷之後才連人帶材料一起端了!

  祁弒非心思電轉之間,很快的就推斷出來了這個人的身份。老謀深算,還具有煉丹能力,並且修為在他之上的天尊只有一個,那就是御靈宗的宗主周壁!

  祁弒非一下子就把防備等級從原本的八分提高到了十二分。

  要知道,他可是不久之前才剛剛把人家的得意高徒給弄廢了,這個時候對上怎麼可能會不心虛?

  祁弒非試探的向前邁步走,眼前的迷霧豁然開朗起來,一座四合大院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正在迷惑間,就有一個婦女端著一盆香噴噴的燉雞走到了他的跟前。

  那婦人三十來歲,身穿一身淡綠色的羅裙。頭上輓著簡單的發式,斜斜的插著一隻銅製的簪子。

  她見了祁弒非一點也不生分,還嗔怒的對他罵道:「你這皮猴子,看這玩的一身髒,趕緊去洗洗手,吃飯了!」

  祁弒非內心剛剛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覺,就被另外一種情緒跟認知猛然的壓了下去。

  這是他的娘親,可不要再讓她生氣要不然會被爹爹打屁股了。

  他不由自主的向著院子當中的水井邊跑去,打水上來把自己的小手洗乾淨。

  等到他再轉身過來,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全然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

  洗乾淨手之後,祁弒非甩甩水珠,就向著堂屋跑去。

  在這裡的圓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物。圓桌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年男子,他身邊坐著一個老婦人懷裡抱著一個兩歲的男孩,其他的作為上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正和一個八歲左右的吵鬧。

  祁弒非的母親衝著兩個爭執不休的男孩呵斥了兩句,把燉雞湯裡的兩個肥雞腿挑出來一人一個分給兩個男孩。

  「快過來坐,愣著幹什麼?!」壯年男子朝呆站在一邊的祁弒非喊道。

  祁弒非這才邁動腳步,爬上了圓凳坐在桌邊。

  桌子上熱熱鬧鬧的,總共坐著八個人,雖然很吵雜,卻顯示出來一家人的親熱。

  祁弒非內心一種暖流滾動,對於家庭和父母兄弟的懷念嚮往讓他非常享受這一刻。

  可是在這幸福平淡的底下,他又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弒非?你怎麼不吃?」娘親溫柔的呼喚他的名字,把一個雞翅膀夾進了他的碗中。

  祁弒非聽了娘親叫他的名字,腦袋就跟被針扎了一樣猛的一疼。

  祁弒非在娘親的臉上看了看,又看了看聽見娘親的話看過來的父親和奶奶,目光越來越冷。

  「弒非?怎麼不說話?是哪裡不舒服嗎?」娘親不安的叫他的名字。

  祁弒非站了起來,原本是孩童的身體上個圓凳都困難,可是此時他的雙腳踩在地面上,就那麼站了起來,高高的俯視這對方的臉龐。

  祁弒非一字一句的冷冷的說道:「你的迷魂術做的局惟妙惟肖,只是可惜,我的娘親是不會叫我弒非的!」

  他猛的一抬手,桌子就被掀了起來。

  耳邊響起孩童刺耳的尖叫,娘親驚恐的呼喊,還有父親憤怒的咆哮聲。

  祁弒非神情淡漠,手中掐出一個法訣丟進人群當中,把幾人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他們一時半會沒有死,還在血泊當中掙扎著向冷酷的站在一旁旁觀的祁弒非求救,最終聲音越來越弱,變成了冰涼的屍體。

  隨著最後一個人咽氣,眼前的景象破碎,重新又變成了迷霧。

  祁弒非不再被動等待,真元爆起,猛烈的轟擊著。

  「魔修果然冷酷無情,看著至親骨肉去死也能冷血到底。」朗潤醇厚的聲音響起。一個有著一雙亮若星辰般的眼睛,英俊出眾的男性出現在祁弒非的眼前。

  他雖然生的英俊,不過眉目卻不怒自威,渾身上下都是一股不容侵犯的凌然正氣。

  這渾然天成的威儀,也之後道修大宗門御靈宗才能夠蘊養的出來。

  祁弒非冷笑一聲:「明知道是假象,還要去相信,只能說明那人腦子不清醒。」

  周壁說:「南境魔尊來我西泗洲,周某不勝榮幸。既然有幸巧遇,不知能否邀請魔尊去御靈宗做客啊?」

  祁弒非彎起脣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周天尊好修養,見了我這個魔修竟然沒有喊打喊殺。」

  周壁沉聲說:「你我同是一個淵源,沒有必要你死我活。魔修跟道修也是可以和平共處的,周某邀您做客,自然是有些事情想要相商。」

  祁弒非詭異的一笑:「今日你見了我不動手,也不知道日後你會不會有後悔的那一天。」

  周壁微微一愣,不解其意。

  祁弒非冷道:「你當我傻嗎,進了你的御靈宗還能全身而退?廢話少說,你要動手就別來這些冠冕堂皇的表面功夫!」

  說完,祁弒非也不等周壁再次說話,手中的法訣猛然砸了出去!

 

  ☆、39

 

  周壁可比他那個徒弟見過識廣,就算是跟祁弒非在互相扯皮的功夫也沒有絲毫放鬆。

  跟這樣的老人精戰鬥,祁弒非從來都沒有指望過一招建功。

  周壁雖然看起來年輕,他的歲數卻是祁弒非的兩倍。

  比起烈熠那個孤僻的傢伙,周壁為人更加的圓滑。功法是偏向木屬性的溫和內斂,招式卻是大巧若拙,看似簡單卻無懈可擊,沒有絲毫的破綻。

  比起烈熠更加的難對付!

  祁弒非也為自己糟糕的運氣而詛咒。

  短短不到5年的時間,竟然會接連的遭遇到兩位頂尖的至尊強者,還都好死不死的中了對方的招。不是踩進了陷阱,就是中了對方的迷障。

  好在祁弒非真金不怕火煉,到底也是一路殺過來的。

  打鬥了一時半刻,祁弒非的心情更加的凝重起來。

  周壁比起烈熠更顯的沉穩冷靜,他沒有必須要留下祁弒非的決心,精神高度集中,心態卻非常的平和。

  可是祁弒非就不一樣了,別看他表面上那般張揚恣意,其實內心早就焦灼不已了。

  他中了迷障,跟他在一起的葵卯也肯定中招了。

  祁弒非自己能夠擺脫得了迷魂術。是因為他自己給自己改了名字,弒非這個名字,有殺光這個世界背叛他、違逆他的一切的意思。本身就是一個讓自己警覺的暗號。

  可是葵卯就不一樣了。

  別看小掠影看起來精明強悍、性格果敢又堅強,可是他那麼呆又那麼笨,年齡不足百年,常年足不出戶沒什麼見識。肯定讓周壁的迷魂術耍得團團轉困在幻境裡邊出不來了!

  有這個估計,祁弒非就沒有辦法放開手腳的戰鬥,也不能適時的轉移撤退。

  祁弒非面上冷峻的跟周壁激烈的鬥法,他的真元經過這些年的恢復,剛好處在一個巔峰的時期,跟比他高出一個小境界的周壁對上,並不會落在下風。

  倆人一時之間誰也沒辦法奈何誰。

  祁弒非的蟬雪外衣上倒是有一個終極殺招,如果他想要連著葵卯一起殺掉的話,他倒是可以用這個絕招來幹掉周壁。

  逃走嗎,不行。發大招吧,不可以。

  祁弒非陷入到兩難當中。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為難,周壁轉而繞過祁弒非,去攻擊昏迷躺倒在地上的不起眼的那個青年。

  祁弒非頓時怒從心氣,御風萬里的加持下他的動作更加的快,向著周壁就貼身攻擊了過去。

  周壁被祁弒非突然爆發弄的手忙腳亂了一陣,不過他到底是大宗門出來的天尊,很快的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攻擊步調,從新恢復了從容。

  祁弒非暗自咬牙,覺得這樣耗下去有點危險。

  他心思轉動的很快,所有所思的盯著周壁看了兩眼,然後又分神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青年。

  周壁一下子抓住了祁弒非貌似分神的間隙,手掌心一枚小小的飛劍,就向著祁弒非射了過去。

  祁弒非慢動作的轉過頭來,飛劍對著他的臉就飛了過來。

  飛劍一寸一寸的逼近祁弒非,周壁都能看到祁弒非眼睛驚愕的瞪大,他心神緊繃的等待著祁弒非被飛劍刺中的那一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飛劍的劍氣割裂了祁弒非玄青色飄動的發絲,刺破他的肌膚,就要穿透脆弱的頭骨的那一瞬間,他消失了。

  周壁眼前一花,一個大活人就消失在了眼前,沒有任何法術的波動,就那樣無聲無息,沒有絲毫煙火氣息的消失了。

  他腦袋當中空白了一瞬,危險的預感爬上他的脊背。周壁沒有站在那裡發愣,反而是猛的離開了原地,回轉身體。

  感謝他的危機感和經驗救了自己一命,祁弒非突然就瞬移到了他的身後,一股精純到了極點的真元向著他的胸膛炸裂了過來。

  周壁千鈞一發之際撐起真元阻擋了一下,卻還是被祁弒非的奇襲炸得紫府震盪,丹田受創。

  祁弒非並沒有乘勝追擊,剛才只是出其不意,再來就不可能有這種奇效。

  他爭取到的時機剛好,祁弒非扔下被擊退的周壁,向著葵卯撲了過去。他拽著青年的胳膊把他攬在懷裡,用自己的外衫把他包裹在身前。

  「蟬不知雪!」

  隨著這四個音節落地,秘境當中原本正值盛夏的時節氣溫驟降幾十度,空氣當中迅速凝結出來水汽,一開始是毛毛細雨,然後逐漸就是顆粒大小的雪粒。

  不出三息的功夫,風雪驟起!

  極度的深寒,讓這個剛剛還鳥語花香、生機盎然的地方立刻變成冰天雪地。

  以祁弒非為中心,霜雪的顏色飛快的蔓延逼近周壁。

  周壁丹田受傷正在警惕性最高的時候,他不敢大意,飛快的拔到高空當中,卻發現空氣當中也都是刀子般的冷氣,就向著更遠的地方飛去。

  周壁退走了,祁弒非松了口氣。

  他垂頭看著無知無覺好像是在睡夢當中的葵卯,戳了戳他的額頭:「你怎麼就這麼笨?!什麼迷境能把你困到現在都出不來?!」

  周壁的迷魂術很高明,除非是自己醒悟這是幻想之外,外力干擾都不能讓中了法術的人清醒過來。

  不過好在葵卯對祁弒非發過魂誓,有一半的神魂依附在祁弒非的紫府當中,讓祁弒非可以通過這半個神魂來進入到葵卯的意識當中。

  祁弒非沒有辦法,他只能趕緊深入到葵卯的幻境當中去想方設法把對方驚醒,以防止周壁再殺回來。

  祁弒非落入了一團黑霧當中。

  這黑霧非常的濃郁,滿是悲傷、憤怒、焦躁、哀痛這樣的負面情緒。

  不同於祁弒非剛剛陷入還有童年溫暖回憶的灰色迷霧,這黑霧讓人的心情一下子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祁弒非深吸幾口氣,剝開眼前的黑霧闖了出去。

  眼前一亮,祁弒非就來到了一片荒野之上。

  眼前是一團亂戰,葵卯正在跟人戰鬥。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很多跟他一樣身穿玄色勁裝的修士們,他們都是掠影衛!

  這是什麼時候?在哪裡?

  祁弒非有一瞬間的不解。

  迷魂術不能憑空編造出來不存在的事情來迷惑修真者,那樣很快就會被修真者潛意識的識破,那些必須是修真者們內心耿耿於懷或者懷念或者憤恨的往事才可以用來困住修真者。

  所以,他眼前的這一幕必然是真實發生過的。

  可是祁弒非從來都不知道掠影衛竟然會集體出現,還經歷了一場不小的戰鬥。

  他覺得有一點不對勁,不過他很快打消了這一點迷惑,如果連他也顯的困惑,很可能兩個人都被困在這裡出不去。

  祁弒非快速的步向著戰場中心走去,身為幻境的主人,葵卯肯定就在那裡。

  眼前的戰鬥有些慘烈,那些人有魔修有道修,更多的是魔修。這些人狀若瘋狂,悍不畏死,幾乎是不要命的去拼殺,仿佛前邊有著什麼致命吸引力。

  祁弒非的存在並不能被這幻境當中的任何人察覺,他輕易的就來到了交戰的正激烈的戰場中心。

  他看見了天乾,也看見了葵卯。他靠的很近,足夠聽見雙方的聲音。

  天乾很明顯的受了致命傷,他捂著不停往外噴血的巨大傷口,把一枚令牌交到了葵卯的手中:「葵卯,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你負責了,你一定要把棺槨安然的送到陵墓當中!」

  葵卯滿身狼狽,渾身都是血污,他也經歷了極限拼殺,卻還是硬撐著堅定的點頭:「屬下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染指尊上的遺骨!即使是粉身碎骨!」

  祁弒非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緩緩的轉頭,盯著兩人身後整塊玄玉雕琢而成的棺槨靜靜的停放在那裡。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誰?誰死了?!

  祁弒非有一種可怕的預感,死的就是他自己!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祁弒非感覺,不是自己瘋了,就是葵卯瘋了。

  他明明就在這裡活著好好地,為什麼在葵卯認知的已經發生過的過去,他卻已經死了呢?

  他的腦袋當中一片混亂,然而這場戰鬥卻不會因為他而停止片刻。

  天乾拖著重傷的身體向著那些悍不畏死衝擊掠影衛防線的敵人衝了過去,凝魂境自爆魔種的威力炸得道修魔修們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的往下掉。

  葵卯手裡握著總領令牌,他面無表情,清俊的臉沒有一絲的人氣。

  天乾自爆後,那些敵人的攻勢總算是停歇了。掠影們紛紛匯聚在一起,分出幾個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拖起玄玉棺槨,趁著那些人沒有再匯聚到一起趕緊的脫離了戰場。

  祁弒非知道他應該趕緊把小掠影叫醒,讓他明白他是在幻境當中。可是他又有一種一旦錯過了,就會失去真相的感覺。那感覺催促他跟在葵卯的身邊,跟隨著他逃亡的腳步,走向前況不明的未來。

  他眼中的葵卯,是個殺伐果斷,狠毒老辣的男人,就算是有點蠢笨,卻也是鮮活生動的。

  可是這個陌生的青年,殺敵的動作偶爾還有些經驗不足,多餘的優柔寡斷讓他一次次的受傷。

  祁弒非腳步輕盈的跟在青年的身邊,看著他一次次的殺戮,看著他一次次的負傷。

  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他總是面無表情的戰鬥著,就像是一個傀儡般沒有了情緒。

  很多次,葵卯的受傷根本就沒有必要,他只是不能容許有任何人碰觸到那玄玉棺槨,硬是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而已。

  看著這樣的葵卯,默默的跟隨他的祁弒非胸口終於泛起了一陣陣錐心的疼。

  第49

  慢慢的,葵卯在追殺當中動作越來越犀利,招式越來越狠辣,越來越像他認識的那個青年。

  他會用最節省最有效的動作殺敵,他越來越機敏,越來越老練。

  逐漸的原本猶如散沙的掠影衛慢慢的以他為中心重新的團結一致。

  祁弒非看著那個名叫茂辰的跟隨他左右,看到那個反骨一樣陷害葵卯的乙未神色冷冷的卻堅定的站在眾人的前方戰鬥。

  掠影們一個一個的死去,剩下的個個都是宛若被打磨過的寶石一樣耀眼。

  其中更是以葵卯最為出類拔萃。

  看著渾身凌厲煞氣、滿眼肅殺的青年,祁弒非若有所悟。也許這一切真的曾經發生過,只不過不是在這個時空而已。

  祁弒非用探究的、複雜的目光注視著根本就沒有發覺他的葵卯。

  在葵卯的感受裡,他是真的重新經歷了那驚心動魄、讓他傷痛欲絕的一切。

  一次他們剛剛露營安頓下來,還來不及吃點東西,白揚帆就殺了出來。

  祁弒非冷淡的看著白揚帆。

  果然世界不同,白揚帆也不一樣了。他一身沉鬱,滿臉凝重,成熟了許多。

  「把祁大哥的遺骨交給我吧,你們是堅持不了多久的。」他嗓音乾啞的說。

  打從他一出現,掠影們就紛紛的站立了起來。

  葵卯的視線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他用充滿刻骨仇恨的目光看著白揚帆:「都是你害死了尊上,竟然還想要奪去他的遺骨。枉費尊上視你為兄弟,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用他的屍身煉製成法器嗎?」

  白揚帆用忍耐的口吻說:「不要浪費時間在這些無意義的爭執上,我根本就跟你們說不清楚。你快把祁大哥的棺槨交給我,我不會把他的遺骨煉成法器!」

  「別做夢了!」葵卯恨聲的低吼:「如果你真的有心,就不會引來那些道修不停的追殺我們。」

  白揚帆一時語塞,他嘆口氣說:「我只是不想讓石子墨的陰謀得逞,我做錯了事情,不能一錯再錯。」

  葵卯卻不聽白揚帆的解釋,雙方最終還是動起了手。

  本來這邊就屬於躲躲藏藏,不能夠鬧出大動靜。這一動手,把身後的追兵再次引來。

  白揚帆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敵友不分,見一個人殺一個人,霎時間引起了魔修道修之間的混戰。

  這次的敵人出乎意料的厲害,掠影衛只是依靠魔種有著歸元境的修為,根本就抵擋不了這些凝魂境修士們的攻擊。

  掠影們一個一個的戰死,連葵卯也陷入了苦戰當中。

  當他不得分}身的時候,終於有人摸到了玄玉棺槨的邊緣。

  祁弒非在一旁看的心焦不已,他幾次想要試圖幫助葵卯卻沒有辦法之後,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次次遍體鱗傷。

  這跟之前看著他戰鬥不插手不一樣,那個時候他神念覆蓋,很確信自己可以瞬息而至不讓葵卯受到致命傷。

  而現在這種情況,葵卯隨時都不知道會死在誰的手中,而他卻只能束手無策。

  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葵卯這邊還在拼命,祁弒非根本就沒有辦法把自己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移開。他都不知道葵卯是怎麼注意到有人摸到了棺槨的邊,立刻青年發了瘋一樣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殺死了凝魂境的道修對手。

  好在這會白揚帆敵我不分的亂戰吸引了在場大部分道修跟少部分魔修的注意力,葵卯趁著混亂連滾帶爬的湊到棺槨的旁邊,他把手摸在棺槨上邊。

  立刻棺槨就消失不見了。

  早就應該這麼幹了!祁弒非暗自嘆息,他都不知道這些掠影們在固執些什麼,不把那玄玉棺槨直接放進納物空間當中減小目標,無謂的堅持讓他們平白的增添多少的傷亡。

  祁弒非的眼睛在葵卯身上黏著,就見葵卯取下了魔種,整個人直接鑽進了荊棘草叢當中滾下了山坡。

  祁弒非知道他這樣是想要偽裝成一個凡修,這很危險,因為他不能保證來搜查的修士沒有跟他對戰過。

  僥倖的,攔截在外圍的修士沒有見過葵卯,看他一個煉體境的凡修還以為他是不小心被波及到的倒霉鬼,很輕易的就讓葵卯逃脫升天。

  下了山,葵卯沒有停留。

  他一直走,一直走。跌跌撞撞、踉踉蹌蹌,走到意識不清楚了還在機械性的往前。

  祁弒非都忍不住伸出手臂去抱他。他想告訴青年,已經足夠遠,已經很安全,他可以休息了。

  葵卯聽不見他的聲音,也感受不到他的擁抱。他直到昏迷過去,也沒有放鬆緊皺的眉頭。

  祁弒非守在葵卯的身邊,明知道他不可能感受到自己,還一遍一遍的用真元給他滾燙的身體降溫。

  這麼做根本就是徒勞,這只是他的回憶,祁弒非根本就不可能給那個時候發著燒的青年一點點的撫慰。

  這畢竟是幻境,不可能真正的按照時間的流失來走動,很快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葵卯清醒了過來。

  他草草的處理了傷口,喝水吃了點硬邦邦難以下咽的食物就繼續趕路了。

  接下來的日子,青年找到了竅門,他偽裝成普通人,進入了凡間的地界,從中借道趕往陵墓。

  而在凡間的客棧當中,葵卯終於推開了那玄玉棺槨。

  玄玉的棺槨材質雖然好,可是這棺槨上邊沒有任何的法陣附著,並不防塵,也不防震。

  一段時間不管,就自然會有塵土,晃動之後裡邊的遺體移動,衣服和頭髮也當然會變的凌亂。

  葵卯虔誠的恭敬的移開棺蓋,打算為尊上整理儀容。

  祁弒非走上前,低頭望去。

  那不出意料,果然就是他自己!

  儘管有所預料,祁弒非還是被驚的後退了一步。

  葵卯打來乾淨的清水,彎腰執起躺在棺槨裡的祁弒非的手,認真的一根一根的擦拭他的手指。

  祁弒非神情複雜,他繞著棺槨來到另外一邊。看自己,更是看葵卯。

  安靜的躺在棺槨裡的「他」,毫無意外的是一具屍體。

  他的身上穿的並不是他慣常穿的月白色的外衫,藏青色的裡衫。而是一件淡青色的外衣,乳白色的裡衣。

  祁弒非的手指撫著下巴,冷笑了一聲。

  他想,也許這就是沒有青年跟隨他一同去赤煉魔域的自己的下場吧。

  石子墨既然沒死,肯定會奪走他的兩件法衣。

  祁弒非很聰明,之前葵卯的記憶當中都是接連不斷的戰鬥,滿心當中只有悲傷憤怒,祁弒非也就無暇思考。現在葵卯暫時安頓下來之後,祁弒非很快就根據青年經歷的情況推斷出來了事情的真相。

  祁弒非很想知道葵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經歷,和這段經歷是否是真實。

  還有,青年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祁弒非有滿心的疑問,然而看見葵卯捧著「他」玄青色的發絲,一縷一縷的梳理整齊的樣子,他就什麼疑問都問不出來了。

  青年的神色是那樣的安寧,那樣的平靜。一點也看不到戰鬥的疲倦,傷痛的愁色。

  為棺槨裡的那個祁弒非整理好了衣衫,葵卯把棺蓋慢慢的合上了。

  這是他第一次打開棺槨,之後每次再遭遇戰鬥,脫身之後葵卯都會打開棺槨重新為祁弒非清理一遍身體。

  也許第一次是為了整理儀容,可是之後的每一次,葵卯卻是為了從棺槨裡的祁弒非身上尋找心靈上的安寧。

  偶爾祁弒非能夠通過葵卯的依附著他的半個神魂上感受到他的心情。

  每當這種時候,葵卯內心都充滿了對祁弒非各種情感,那些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會遠離他。

  祁弒非能夠感受到葵卯對著「他」的心情,有崇敬、有信仰、有崇拜,唯獨沒有一點的愛情!有敢於為他奉獻犧牲一切的大無畏情懷,就是沒有一點的愛慕!

  祁弒非不敢置信!原來他能從葵卯眼中看到的狂熱、感受到的熾烈根本就不是愛!

  不,也許那是愛。不過葵卯是把他當成一個符號,一個神化了的形象來敬愛,根本就不是愛戀著祁弒非這個人!

  這讓祁弒非大受打擊。

  他的腦袋裡邊全都是「這都是假的」、「肯定是弄錯了」、「說不定就是他不開竅」各種念頭飛舞。

  最後他不得不沮喪的承認,是他弄錯了!葵卯真不是愛他,只是崇敬他而已!

  祁弒非沒形象的蹲在葵卯的身邊。他看著一臉安寧的葵卯儀式一般的虔誠,滿腔的暴躁與怨恨。

  他能理解不知道怎麼有著這樣的記憶的葵卯看見活著的他會那樣狂熱激動,面對著他的時候又會用那種燒起來的眼神看他。

  可是這不妨礙在祁弒非終於肯承認自己的心中有葵卯的地位,已經對青年漸生愛意時,發現對方對他的並不是愛情而產生各種怨念。

  他怎麼能不愛他呢?!

  祁弒非難忍暴躁的用雙手抓自己的頭髮。

  尤其在自己愛上他之後!

  反正在這個空間裡沒有人會知道他幹了什麼,祁弒非盡情的宣泄他內心的心塞。

  祁弒非委屈的看著葵卯只顧著膜拜他的「神祗」無視自己的存在,終於忍不住自己吃起自己的醋來。

  他對自己都沒有這麼精心過!

 

  ☆、40

 

  祁弒非開始各種嘗試想要引起葵卯的注意,不僅僅是因為不甘心和妒忌,更多的是他已經在這裡耽擱了太久。

  再不趕緊把葵卯弄出去,恐怕會產生什麼預料不到的變化。

  而要跟葵卯算賬,總是要對方有反應才行。就在祁弒非這樣想的時候,葵卯這邊卻突然發生的異變。

  為了到橫連山脈去,必須要穿過彤德郡。而彤德郡都是散修的魔修們,可以說很混亂,煉體境的修真者真的很不容易自保。

  青年只能裝備上魔種,以歸元境修士的身份進入彤德郡。

  掠影衛的納物法器都是做過偽裝的,青年的就是一枚圓扣,被他貼身放著,很不起眼。

  可是納物空間畢竟是有著能量反應的法器,就算是波動再小,也還是有。

  葵卯運氣不好遇到了一個對能量反應異常敏感的魂祭修真者,圓扣被搶走了。

  那一瞬間葵卯的天都要塌陷了,他絕望的樣子讓祁弒非心痛不已。

  他拼命的追趕著那個魂祭修真者,他鍥而不捨的追逐了幾天幾夜,終於追上了那個比他高出一個境界的修士。

  很明顯的,把真元都用在趕路上的葵卯打不過他。

  不過葵卯又不能放棄這次機會,並不是每次都能夠好運的再次找到對方。

  他耐心的潛伏著,把掠影的隱匿天賦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跟著對方的身後,看著對方把一個不小的修真世家滅了門。那個魂祭修真者一個一個把那些人的神魂抽出來,修煉那些神魂融入自己的身體裡。

  幾次葵卯都要動手了,卻硬是隱忍了下去,他告訴自己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那魂祭修真者太過大意,滅完門之後沒有離開太遠,結果那修真世家的一個散修朋友正好來拜訪雙方撞了一個正著。

  那散修一時激憤,魂祭修真者食髓知味,怎麼可能放過到口的美食。

  雙方激鬥起來,等候多時的葵卯抓住時機一下子把兩個人都給埋伏掉。

  那一場戰鬥堪稱一場絕佳精彩的襲擊,祁弒非旁觀著都忍不住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葵卯面無表情的擦去臉上的鮮血,珍惜的看著失而復得的圓扣。

  好在那魂祭只是習慣性的欺負弱小打個劫,對神魂弱小的葵卯不感興趣才沒有浪費力氣殺他,要不然這次葵卯真的是危險了。

  葵卯本來已經進入了彤德郡,結果因為這次追著這人偏離了路線。

  過後葵卯站在客棧的鏡子跟前脫掉了上衣,祁弒非掃視著他身上滿是傷疤的皮膚。

  這樣滿目瘡痍的身體絕對稱不上好看,卻讓祁弒非心生憐惜。他伸出手指在葵卯健碩的脊背上撫摸,感受那一道道疤痕凸起的感觸。

  葵卯的記憶當中這個時候沒有祁弒非,自然就感受不到有人在摸他。

  他只是拿出那柄用了很多年的短劍,用尖利的劍尖在自己的胸膛中央挖了一個洞。

  祁弒非絕沒想到他會自殘,他伸出手想去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胸前一個手指粗大小的圓洞不停的流著血,很快就把葵卯的腹肌還有衣褲都染紅。

  葵卯拿起那圓扣看了看,對著鏡子把納物圓扣放進了血洞的中央。放好了納物圓扣之後,青年在血洞上撒上了靈藥,很快傷口就愈合了,留下了一個醜陋的傷疤。

  葵卯絲毫沒有疼痛感一般,摸了摸傷疤對著鏡子露出了一個細微的微笑,很是滿意。

  藏在身體裡,就沒有人會再憑藉著微弱的波動就搶走裝著棺槨的納物圓扣了……

  他在自己身上挖一個血洞竟然就為了把納物圓扣藏起來!

  即使是祁弒非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為青年這樣對自己狠心而說不出話來了。

  他猛然想起了葵卯有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去摸自己的胸口中間的位置,那個地方跟他現在藏著納物圓扣的位置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路程沒有再遇到戰鬥,青年順利的把棺槨送進了絕谷的入口處。

  終於到了目的地,青年叩首在地上,他突然渾身說不出疲憊,連邁動一步的力氣也沒有了。

  祁弒非並不知道已經度過了幾年,他只是經歷了葵卯記憶裡諸多重要的場景,這些場景有的只是模糊的掠過,有的只是短短的片段。

  葵卯身體上滿是暗傷,他根本就沒有好好休養過一次,已經到了燈油枯竭的狀態,如果沒有人幫他,青年很快就會死去。

  就在祁弒非焦急的時候,絕谷封閉的大門打開了,守墓人走了出來。

  他問清楚了葵卯的來意,把葵卯和棺槨迎接進了絕谷當中。

  稍微恢復之後葵卯沒有再耽擱,而是在守墓人的協助下進行最後的安葬。

  守墓人在葵卯休養期間,為祁弒非修建了標準規格的豪華大陵墓。

  祁弒非的棺槨就放在打開的墓門旁邊。

  葵卯的腳就跟釘在地上一樣,祁弒非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不捨和眷戀。

  「跟尊主告別吧。」守墓人蒼老的聲音說道。

  葵卯微微的點了點頭,他走到棺槨的旁邊再一次的推開棺蓋。

  他彎下腰,儀式一般的為躺在裡邊的身體最後一次整理儀容。

  祁弒非知道,只要這個墓門關上了,葵卯就會徹底的陷在完成心願的的滿足當中永遠也出不去了。

  他必須要把對方驚醒。

  可是之前各種辦法都嘗試了,葵卯根本就沒有辦法意識到他的存在,因為在他的記憶力,活著的祁弒非是不存在的!

  葵卯彎著腰,手指握起一縷玄青色的發,從上到下的撫弄,把它整齊的放置在祁弒非躺著的身體的胸口上。

  祁弒非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移到躺在棺槨裡的遺體上。

  然後他猛然的有了一個想法,他雖然不存在,可是這裡有一個現成的啊!

  祁弒非只是神念進入到了葵卯的意識世界裡,並不是真正的身體。按照葵卯的幻境意識,只有躺著的這個才是祁弒非的正常狀態。

  他,只要詐屍就行了!

  祁弒非越想這個主意越對,他的神念散開,向著祁弒非的身體飛去。

  葵卯低垂著眼簾,手指牽扯著祁弒非的衣角,把它們整理整齊。

  「我說你啊……真是讓人沒辦法。」頭頂上,一個冷冽而華麗的聲線響起。

  葵卯驚愕的抬頭,就看見剛才還一臉平靜安睡模樣的祁弒非張開了眼睛,正用那雙琥珀色的雙眼看著他。

  「尊上?!」葵卯驚訝的驚呼出聲。

  這下一下子就能看出幻境的不對勁之處,那個守墓人的反應很遲鈍,根本就不像葵卯那樣能夠做出正常的驚訝樣子。因為在葵卯的記憶裡,沒見過守墓人驚訝的樣子。

  「看見我活著就這麼吃驚嗎?」祁弒非生氣的說。他心裡雖然心疼葵卯受的各種苦,可是怨念也是很大,心情不爽的很。

  莫名其妙的尊上就生氣了,葵卯卻覺得好像很習慣似的,立刻低眉順眼的說:「屬下並不是驚奇……」

  哎?他怎麼就對尊上突然復活的事情就只是這麼驚訝了一小下呢?怎麼不是狠狠的震驚,覺得不可思議呢?

  葵卯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祁弒非跟他耗了這麼久,可不耐煩他一點一點的想起來。他怒上心頭,從棺槨裡邊支起胳膊撐起胸膛,另外一隻手捏住青年的下巴,毫不客氣的把他拉進了棺槨裡,凶狠的吻了上去!

  「唔?!」葵卯驚嚇的眼睛都瞪圓裡。

  這這這!絕對不是發生在陵墓當中的事情!!

  迷霧瞬間被破開,葵卯的神智頓時清醒了起來。

  他一下子想起了他重生了,跟尊上一起順利的度過了死劫,現在正在西泗洲的秋椋秘境當中歷練……

  怎麼就突然變成這種情況了?!

  祁弒非不滿意的鬆開咬著的脣,怒吼:「你竟然敢給我走神?!」

  「尊上恕罪!」葵卯條件反射的道歉,雙眼卻還是懵懂無辜的模樣,更是氣的祁弒非七竅生煙。

  「你給本尊專心點!」祁弒非用極強的腰力直起身,一隻手直接把葵卯拽的栽進來,他抱住傻住的青年,又一次的把脣瓣使勁的覆蓋了上去。

  這一次祁弒非不再滿足在葵卯的脣上碾磨,他用手指捏著青年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口腔,把自己的舌頭直接捅了進去。

  這絕不能說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吻,祁弒非自己也更多不是在享受,而是在泄憤。

  能從尊上強硬的態度和不友好的舌尖上,感受到魔尊大人此刻心情正憤怒、鬱悶,葵卯的忠僕屬性立刻發作,乖順的配合著對方的舉動。

  他沒想到,他的這柔順讓祁弒非更悲憤了。

  鬆開嘴脣,祁弒非又生氣又心塞:「你!」既然不是真的愛我,幹嘛不反抗!

  他也知道這話無理取鬧,葵卯一心信仰他崇拜他,自然是會逆來順受的承受這一切。

  「哼!」祁弒非咬牙怒哼一聲,他推開青年從棺槨裡站了起來,隨著他站立起來,棺槨消失了,絕谷也消失了。

  「你中了道修的迷魂術。這法術對我不起作用,可是你遲遲無法脫困,我只能進入你的意識當中來把你叫醒。」祁弒非冷冷的說道,「現在你既然已經醒了,我這就離開。耽誤的時間太久,恐怕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你要記得隨機應變。不要拖本尊的後腿!」

  「是!」葵卯一凜,肅容應聲。

  祁弒非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既然已經愛上對方了,就不可能放任葵卯置身事外,必然要對方回應他的感情,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第51

  祁弒非明了到自己的感情,並且為之付出努力,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只可惜,對於感情不甚了了,也沒有經驗的魔尊大人的話表達的讓青年根本就領悟不到他的隱含意思。

  明明他要表達的重點是他擔心小掠影中了迷魂術無法脫困,他屈尊降貴跑到葵卯的意識當中費心費力的把他叫醒。看,他是多麼的重視對方。

  偏偏葵卯就能理解成尊上覺得他太弱了,要更努力更警惕,爭取不要拖累尊上成為負累。

  而對方的親吻也被他認為是尊上叫醒他不得已的手段。為了驚醒他還要勞煩魔尊大人親吻一個卑微的僕人。葵卯感動極了,尊上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說,對於葵卯這樣腦袋裡邊直來直往的人,就不能太過含蓄!

  祁弒非的身影變淡消失,葵卯做了一番檢查準備。

  剛才的經歷雖然是幻境,可是跟他重生前的經歷是差不多。葵卯不知道祁弒非是什麼時候來的,看到了多少。

  這個時候葵卯只是慶幸魔尊大人因為情況不允許而沒有多問。

  青年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借由這次中了迷魂術而讓尊上看到了他重生前所經歷的那些。

  礙於葵卯所發下的誓言,他必須緘默,守護一切跟陵墓相關的事情。他不能親口對任何人說,要不然就要遭受很嚴重的懲罰。

  可是魂誓偏偏讓祁弒非通過青年的半個靈魂知道了內情,並且巧妙的繞過了守墓人誓言,成了一個盲點。

  葵卯覺得這個時機太不好了,就在赤煉魔域的事情發生之前讓魔尊大人看到,還能早點認清楚白揚帆的本質,也能避免被石子墨暗算。現在讓尊上知道了,還能有什麼用處?倒是顯得他隱瞞這一切很是罪過。

  葵卯糾結了一番事後該怎麼跟尊上解釋,想也想不清就暫時丟開。意識緩慢的上浮到最上方,青年再一次的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弧度優美的下巴,他的視線上移,那雙琥珀色的雙眼毫無感情的、漠然的看著他。

  祁弒非離的葵卯很近,近到半個手臂的距離還不到。

  原本這麼近的距離,只會讓葵卯感覺緊張心跳、面紅耳赤,然而這一次葵卯卻渾身發涼,頭皮發麻。

  尊上雖然也會冷漠的、冷淡的、冷酷的看人,可是那跟現在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那是一種黯淡的、沒有情緒的、麻木的冰冷!

  葵卯心中的危機感大漲,他的直覺告訴他要趕緊逃走。可是站在他眼前的人是尊上啊,他怎麼能做出在對方面前逃走這樣荒唐的事情來?

  「尊上?」葵卯小心翼翼的呼喚。

  祁弒非占據了他所有的視線,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人。

  「殺了他。」一個朗潤醇厚的聲音說道。

  葵卯心中一驚,這才移動視線往祁弒非的身後看過去,那裡站著一個人,一個印刻在他記憶裡,化成灰他也不會忘記的仇敵。

  御靈宗的宗主周壁!

  就是他,帶領了一群道修殺進了陵墓當中!覆滅了獄天宗最後的希望,葵卯臨死之前的最終一戰,戰鬥的對象正是他!

  「周壁——」葵卯的雙脣開合,擠出對方的名字,還不等他想什麼,祁弒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洞穿了他的丹田!

  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雪白雪白的地面上,很快就浸染的雪面凹陷下去,染紅了一大片。

  劇痛讓葵卯蹙眉,他困惑又不解的看著尊上的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聽從對方的命令。

  「尊上……」葵卯再一次的呼喚。

  卻只是換來了祁弒非握住他的魔種,捏爆了它!

  「■!!」

  飽含著真元的凝魂境魔種在大乘境尊者的手中輕而易舉的就被粉碎掉。

  這對祁弒非和周壁微不足道的力量卻炸的葵卯幾乎粉身碎骨,他神魂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四肢的骨頭悉數骨折,五臟六腑破碎。葵卯噴出一口鮮血,血沫讓他不停的咳嗽。

  「咳咳……尊上,您怎麼了?」葵卯無力地癱軟在地上,仰望著沒有表情的祁弒非。

  都在這個時候了,青年唯一擔心的還是他的尊上,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生死。

  每每他呼喚對方的時候,魔尊大人總是會回應他,就算是不說話,也會用那雙漂亮的琥珀色雙眼看著他。

  可是現在,祁弒非只是直視著前方,沒有回應葵卯的呼喚。

  不敢置信的,葵卯終於確定,祁弒非的神魂出現了問題。

  剛才祁弒非還在他的意識當中以自己的意志說話活動,現在卻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樣。

  那時祁弒非只是說中了道修的迷魂術,他輕易的擺脫了,所以葵卯壓根就想象不到,這個道修竟然會是道修天尊周壁!

  怪不得那個時候尊上會說耽擱的時間太久,恐怕會生出變故。

  葵卯悔恨不已。他愧疚的想到,如果不是因為他,祁弒非根本就不可能會落入到周壁手中當中!

  葵卯吃力的扭過身體,雙眼仇恨的看著周壁:「你到底把我家尊上怎麼了?!」

  周壁置若罔聞,他站的並不是很近,和倆人保留出來了足夠靈活機動的距離和空間。

  他沒有分出一點點的注意力給倒在地上的青年,反而是略驚奇的自言自語:「奇怪,難道我的操縱術失效了嗎?」

  周壁是很謹慎的。

  祁弒非的大招相當的厲害,在赤煉小秘境當中烈熠沒有及時逃開,硬是給生生的凍僵在原地。

  能夠一招制住大乘境的至尊強者,蟬不知雪可以當之無愧的被稱為頂級法術。

  那極度的深寒,饒是周壁躲閃的快,卻還是被凍傷了皮膚。

  本來周壁對祁弒非就足夠看重,這一下更是提高到了忌憚的程度。

  周壁沒有那麼容易放棄。他等了一陣,見這冰雪停止了蔓延,估算出來了它的威力,就用真元防護好,又闖進了這個風雪世界。

  祁弒非的大招雖然厲害,卻只是短時的大範圍招式,並不是一個持續性的法陣。

  周壁堅持的時間越久,反倒狀況越來越好。等到他終於趕到了風雪的中心,卻看到祁弒非抱著那個青年雙雙倒在地上。

  周壁很驚奇。

  他聽聞過祁弒非此人,恣意張揚、冷厲霸氣,他獨來獨往,性格孤傲高冷,鮮少聽說有人能跟他親近往來。

  所以見他那會兒會顧忌周壁的攻擊會傷害到那個青年已經讓他驚訝,這會兒祁弒非竟然會選擇率先拯救這個青年而不是離開這裡就更讓他震驚。

  周壁趁著祁弒非沒有防備之下對他施展了傀儡操縱術,很輕易的就成功。

  簡單的周壁不敢相信,會這樣輕易的就控制了對方。

  可是接下來順利的發展又不得不讓他相信自己的好運。

  他控制了祁弒非的身體,當祁弒非的神魂從青年的意識當中返回的時候,被周壁守株待兔一下子襲擊得神魂煙消雲散了。

  為了防止有詐,周壁直接用傀儡操縱術命令祁弒非殺死這個他重視的青年。如果祁弒非是偽裝,那麼他一定會有所異動。

  祁弒非倒是很聽話的動手。

  可是卻只是捏爆了這個青年的丹田,雖然他看起來瀕臨死亡,可是不是還沒死嗎?

  周壁慢慢的靠近到雙方。

  那個青年用憤怒仇恨的目光看著他,周壁不疼不癢,不過是一個廢人。

  周壁手上覆蓋一層真元,他緩緩的伸向祁弒非。祁弒非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真脈命門。

  直到這會兒,祁弒非被他掌握了真脈命門,周壁才敢徹底相信祁弒非是真的被他控制住了。

  周壁難掩自得,心中很是得意歡喜。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他!」葵卯氣喘吁吁,竭力翻了個身,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拽住周壁的長袍。

  周壁不悅的皺眉,抬起一腳就想要直接把葵卯踢死。

  就在他動了殺機的那一刻,一直沒有動靜的祁弒非卻輕輕掙脫了他的手,邁前一步擋在了青年的身前。

  周壁一驚,他趕忙防備起來。

  祁弒非還是那樣不言不語,目光麻漠然的看著遠方。好像剛才他邁步擋道青年跟前只是周壁老眼昏花了一樣。

  明明剛才都被摸了真脈命門都沒反應,現在他只不過是露出了殺掉這個青年的意圖就引起了這個傀儡的不正常反應。

  周壁終於正視起了青年。

  這個年輕人到底有什麼不同?

  周壁一個法術探測扔在只能苟延殘喘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青年身上。

  寒冷逐漸散去,極熱然後極冷造成的氣流變動,讓風向邊的不可捉摸。

  一股邪風卷過,周壁硬是打了一個寒顫。

  他不是冷,而是被驚嚇的。

  周壁用詭異而不可置信的眼光看了看祁弒非,然後又看了看趴在地上顫顫巍巍試圖攻擊他的青年。

  他來回的看著,他反覆的看著。然後他捂著眼睛,仰天一聲驚嘆。

  祁弒非,南境魔尊,果然是一個不可捉摸的奇葩!!

  這青年對他發下了魂誓不稀奇,稀奇的是一個大乘境的魔尊竟然會對另外一個修為不及的男修也發下了魂誓!

  怪不得他要殺對方祁弒非無意識的也要阻止,這是因為這兩人的性命現在完全綁定在一起了啊!

 

  ☆、41

 

  原本魂誓可以說是這個邏垣大世界當中最狠毒的誓言,也是最讓人不願意發的誓言。

  只聽說過被強迫的、被強制的,單方面的一方臣服於另外一方。還從來沒有見過雙方互相發下魂誓的!

  這樣一來,雙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神魂共存,生命共享。可是誰制約誰,誰臣服誰,完全就分不清了!

  周壁扭頭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青年,既然是這樣,那這青年暫時就不能讓他死。

  他剛才握住祁弒非真脈命門的時候發現這南境魔尊竟然也是一個罕見的純靈體。他驚訝的同時,忍不住心生喜意。

  雖然白揚帆是純靈體,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弟子。

  這祁弒非就不一樣了。

  他是魔修,活著的時候可以充作御靈宗的打手,算是給御靈宗添了一大助力。更重要的是,必要的時候殺死他,根骨用來煉製成法器傳承給後代弟子也很不錯。

  周壁現在大乘境高階,正在為晉升登羽境做準備。

  白揚帆這次去西泗洲也是打著為師尊收集物資才跑出去的。不只是他這個得意門生,連御靈宗的很多高階修真者也在為此準備。

  周壁這次是為了朝暮煙縷而來,碰巧遇到了祁弒非和這個青年兩人。

  西泗洲的其他尊者周壁都認識,那麼眼前這個比他低一個小境界的大乘境修真者必然是東渡洲的祁弒非。

  周壁難得遇上一位魔修的魔尊,立刻就起了心思要跟對方切磋一番,當然能夠幹掉對方也算是翦除了道修的一大威脅。

  他沒有多想就做下了埋伏,到最後真的把祁弒非用傀儡操縱術控制了,還覺得很不真實。

  救治青年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不過把他當成俘獲南境魔尊的附贈品,周壁倒也不是很厭煩。

  「你最好別動,要不然我就拿你家主人出氣。」周壁不耐煩的按壓住青年不停試圖反抗他的雙手。

  這青年也是很奇怪,明明奄奄一息,卻還是不死心的總是想要攻擊他。

  難怪祁弒非也對這人另眼相看,這青年的性情出人意料的堅韌。

  葵卯聽了這威脅終於靜止下來,他攤開四肢躺在雪地裡,艱難的喘著氣:「我家尊上到底怎麼了?!」

  周壁對著青年施展了幾個木屬性的治愈法術,讓他身上最嚴重的內傷還有骨折慢慢的愈合。

  至於那些隱藏在身體裡邊的暗傷周壁才不會去管,這青年只要不傻,自然會自己醫治自己。

  「祁弒非中了我的傀儡操縱術,他神魂已經被我擊散,現在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現在我要帶他返回御靈宗,如果你不想被趕走,最好老老實實地,別想著動什麼歪心思。」周壁沉聲威脅。

  既然兩人現在相當於綁在一起,這個青年就必須被他掌控在手裡,以免發生意外。

  聽到祁弒非中了周壁的法術,神魂都被擊散,葵卯整個人都要崩潰。他自責的要命,要不是因為他,尊上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葵卯哀傷而痛苦的看著祁弒非沒有表情的臉,他以為他重生是為了讓祁弒非躲過死劫,可是現實給了他響亮的一個大巴掌,他好像把祁弒非害的更慘了。

  被人操縱控制,這種侮辱,是比死亡還要讓人難堪的際遇。

  「尊上……」葵卯喉嚨哽咽住,硬是忍住眼眶裡的熱意。

  他決不能軟弱!

  重生前他能帶著祁弒非的遺骨幾次死裡逃生,最後平安抵達陵墓,那麼這次也一定要護得尊上的身體周全。

  他一定會想方設法醫好魔尊大人!

  葵卯爬起身,從納物圓扣當中掏出一把靈藥胡亂的吞咽了下去。

  這看也不看瞎吃的行為,讓周壁忍不住側目。

  他並不知道獄天宗掠影身上所攜帶的是魔種這種神奇的東西,所以以為葵卯就是一個凝魂境的魔修。普通高階修士被廢跟走火入魔一樣,都會跌落境界成了一個煉體境的廢人。

  然而葵卯本質上就是一個凡修,他是沒有修真天賦體質的質的肉體凡胎。剛才不過就是肚子上被戳了一個洞,吃了藥就好。

  沒有了魔種固然會失去力量、境界,還有施展法術的本領。

  但是葵卯有著堅強的靈魂和堅定的信念,他一定能達成自己的願望,保護好祁弒非!

  殊歸同途,葵卯又一次以一個凡修卑微底下的身份,負擔起了世間最強者之一的安全。

  周壁弄不清楚他怎麼就這麼快的從打擊當中恢復精神,他轉過頭命令祁弒非把他納物空間當中收集到的朝暮煙縷交出來。

  祁弒非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很痛快的就把裝著朝暮煙縷的玉瓶給了周壁。周壁打開玉瓶,滿意的看著滿滿一瓶子的朝暮煙縷。

  他跟祁弒非剛好相反,祁弒非是專精煉器兼職煉丹,他則是專精煉丹兼職煉符。

  用到這朝暮煙縷的配方很少,互相之間功能有所重疊。周壁不知道祁弒非打算用它煉制什麼丹藥,只可惜祁弒非是個魔修,他們之間只能敵對,要不然倒是可以好好討論一下丹方。

  腦海當中一閃而過這個念頭過後,周壁都覺得很是無稽。道修跟魔修之間和平共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雙方有著天然的矛盾,永遠不可能調和。

  可惜,周壁這會兒還不知道他心愛的徒弟在東渡洲做的豐功偉績,在表面上他可是真的和東渡洲的至尊強者之一和平共處不說還稱兄道弟了。

  周壁不僅要帶著祁弒非這個傀儡,還有葵卯這個煉體境的凡修。祁弒非雖然成了沒有神智的傀儡,可是他的境界修為都還在,倒是可以跟周壁一起趕路。葵卯就只能讓人攜帶。

  周壁皺了皺眉,他顯然不願意攜帶著葵卯一起走。而葵卯明顯對被對方攜帶著走表現出來了抗拒和厭惡的牴觸情緒。

  周壁心裡不快,卻也不好和這麼一個卑微的小人物計較。

  於是,周壁揮手扔出一個法寶,轉眼間一艘飛船出現了。

  這飛船是等級很高的上品法寶,是御靈宗數萬年前為了搬遷宗門弟子,幾位大能傾心煉制的飛行類法寶。

  通過望天蝕的那種飛船也是同一批煉制的法寶,只不過比起周壁這個可以變大變小的等級要差。

  「上船。」周壁對祁弒非下令。

  葵卯不用他說,理也不理的跟在祁弒非的身後上了飛船。

  這飛船的內部空間不小,房間很多。周壁上了船之後就走進了最正中最豪華的一個房間。葵卯小心的牽起祁弒非的手,拉著他進了遠離周壁的另外一個房間裡。

  一進來房間裡,葵卯佯裝的堅強終於剝落了下來。他咬著脣,鼻子發酸,眼淚也控制不住的滑落下來。

  葵卯一邊抽著鼻子,一邊從自己的納物圓扣當中找出毛巾水盆,用水囊裡的清水倒進水盆裡給祁弒非清理身體上弄上泥水的地方。

  祁弒非的外衫很長很飄逸,襯得他風度翩然,氣質絕佳。可是這長衫在沒有主人法術籠罩之下,走過雪地的時候難免會掃到樹枝草叢上的污漬。

  葵卯自然是看不得自家尊上有一點髒污的,很主動的就拿出東西動手給祁弒非打理乾淨。

  這些毛巾、水盆、水囊都是他做雜役的時候的遺留物,因為前世逃亡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後來搜集的,所以重生之後他都仔細的收好以防萬一。

  祁弒非度過死劫之後,他自己都沒想過會再用上。

  葵卯給祁弒非弄乾淨了外衣,換了乾淨的水,幻境當中的經歷不自覺的影響到了他,讓葵卯又捧著祁弒非的手認真的擦了起來。

  每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不管有什麼煩心、痛苦、疲憊都能夠遺忘。這一次也是一樣,葵卯很快就忘記了傷心,平靜了下來。

  周壁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安寧的畫面。

  周壁的腳步頓了一下。他還從來沒有在修真界看過這樣周到的伺候,跟凡間那些規矩頗多的凡人一樣。

  祁弒非是個會對著比自己修為低的人發魂誓的奇葩,這個青年也沒有好到那裡去,奇怪的很!

  「你叫什麼名字。」周壁問。

  葵卯在他一進來的時候就站起身,戒備的盯著他。

  「趙三滿。」

  青年自然是不會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周壁的,趙三滿也算是一個常用名,他毫不心虛的把這個名字說了出來。

  「趙三滿。」周壁點了點頭,對他說:「我會命令祁弒非在尋常的時候修煉,你不必日日跟隨他的身邊。」

  「侍奉我家尊上,是我的使命。」葵卯直視著周壁,字字清晰的說:「尊上在那裡,我就在那裡。你別想把我們分開。」

  周壁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不過他一想這倆人既然都能互相發下魂誓,再怎麼古怪也不應該在讓他震驚了。

  周壁心平氣和的說:「祁弒非平常的生活就由你照料,返回了御靈宗之後,我會撥給你們一個地方單獨居住。沒有必要不會有人去打攪你們。」

  這就是軟禁了。

  葵卯有所預料倒是不覺得驚訝。

  周壁單獨對著祁弒非說了幾句話,基本就是什麼時候修煉什麼時候活動休息。

  修真者每次閉關入定的時間雖然長,可也不能總是修煉,修士的身體到底是有一個承受限制。大乘境的修士不過是比起低階修真者的承受限度更高罷了。到了一定程度再怎麼修煉也不會再增長修為,只能暫時休息活動一下。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相安無事,祁弒非修煉一次的時間很長,等他出定,飛船也已經抵達了御靈宗。

  第53

  御靈宗跟獄天宗一樣,在西泗洲大陸所有道修當中有著崇高的地位。獄天宗盤踞天澗山脈,御靈宗的條件同樣得天獨厚,占據了整塊的雀昭高原,獨享一整條靈脈。

  這裡的地勢極高,對於凡人來說也許條件不是那麼適宜。可是對於耐受力很強的修士們卻是風高雲淡,月朗星稀,詩情畫意的好地方。

  更何況當初為了讓第一批離開東渡洲的御靈宗門眾真正的喜歡居住在這裡,門中的前輩大能更是拔峰而起,在雀昭高原上打造了一片浮空的飛島山頭,營造的這裡猶如夢中天宮仙境,讓人樂不思蜀。

  因為御靈宗的一位能御百鳥靈禽的大能出了主要的貢獻,所以依照他的喜好這些飛島都用靈禽的名字來命名。

  一般的弟子普遍都住在地面上,而只有老資歷有身份的弟子才會住在飛地上。

  周壁雖然擒獲了祁弒非這樣東渡洲的強者,可是他並不打算弄得人盡皆知,而是想要把祁弒非當成御靈宗的一個殺手■來使用。

  在回來的路途上,周壁給名叫趙三滿的青年仔細的檢查過。他身上的傷勢很重,丹田部位損毀、萎縮得厲害,根本就不可能再次重新修煉真元。看他的真脈纖細程度,修真的天賦也很差,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修煉成凝魂境的。

  不能蛻凡的青年雖然有祁弒非分享神魂和生命,安全上卻沒有什麼保障,隨便一個蛻凡境以上的低階修真者就能把他殺死。

  為了保證青年不出意外,也為了掩蓋祁弒非的行蹤,周壁直接駕馭這飛船飛回了御靈宗。

  他親自把倆人安排在了百鳥飛島當中靠近邊緣,沒什麼人煙的一塊飛島山峰上。

  讓青年領著祁弒非下來,周壁皺著眉對青年說:「我會讓人每隔幾日給你送食物、日常用的東西過來,沒事不要到處走動。」

  葵卯譏諷的一笑:「我一個廢人,不能動用法器,也不能飛行。在這裡就是籠中之鳥,還能上哪裡去?」

  周壁涵養很高,並不跟他計較。

  他之所以安排兩人住在這個飛島,一方面原因是這邊人煙少,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不讓葵卯有逃走的可能。

  這個青年很有些奇怪的地方,他的性格非常的要強,說不定真的會試圖逃走。

  周壁不再理會青年,反正在這裡時日久了,他自然就會認清楚現實。

  周壁對祁弒非說了幾個規定,主要就是不能離開這塊青鳶飛島。臨走的時候周壁看了看祁弒非身上穿的法衣,猶豫了一刻,還是沒有拿走。

  既然是讓祁弒非做打手,也不能把對方身上的法衣都拿走了。另外他之前也曾經在青年的抗議當中取過祁弒非的納物法器檢查過。裡邊也就一些尋常的靈藥、靈符、煉器材料、煉丹材料等等。

  他周壁畢竟是西泗洲的三大強者之一,還不至於貪圖這些常見的東西。

  葵卯衝著周壁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口,轉回身看著無知無覺的祁弒非嘆了一口氣。

  葵卯安頓著祁弒非進入這個飛島山峰依山而建的閣樓當中的主臥室。

  這居所名叫青鳶閣,地方不大,卻也有著兩層高,七八個房間。裡邊的裝飾簡單,但是看著還算是規整整潔。

  祁弒非很是聽從周壁的命令,進了房間裡就直接盤膝打坐,入定修煉。

  他看著這樣的祁弒非滿眼哀傷,說不出的難過心痛。

  雖然下定了決心要守護魔尊大人,並把他醫治好。可是從以前到現在,葵卯的人生在修真界當中短暫的很,他除了對本職搏鬥廝殺精通之外,其他的知識都很匱乏也很茫然。

  現在不是在獄天宗,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去求助。而在這裡,他更不可能找到能夠幫助他的人。

  葵卯站在祁弒非的跟前,看著他靜靜修煉的俊美容顏發了好長時間的呆。直到外邊有人觸動了青鳶閣外圍的禁制,葵卯才趕忙收拾了複雜的心情出去。

  來人是周壁所說專門給葵卯送東西的御靈宗弟子。

  這人是一個凝魂境的修真者,穿著一身紫衣,騎在一隻白鶴身上,滿身的氣度不凡。

  他好奇的看著葵卯,奇怪這個凡修怎麼會有本事居住在這飛地上。

  不過礙於宗主的吩咐,不敢多話,只是把東西給了葵卯就走了。

  那是一隻邏垣大世界當中最常見的納物法器,一隻儲物袋。袋子裡邊的空間不大,只有五個立方大小。放滿了鍋碗瓢盆、米面糧油蔬菜柴薪,衣服被褥等等一應凡修會用到的日常用品。

  御靈宗是大宗門,那紫衣修士為宗主辦事不知道內情,所準備的自然都不會是次品。每一樣都是頂級的好貨色。

  葵卯頓了頓,即使是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綾羅綢緞,也不會改變他們現在是階下囚的身份。

  葵卯拿著這些東西回到了青鳶閣當中,他自己在房屋旁邊壘砌了一個灶台,把那口■亮嶄新的鍋放在了灶台上。

  這些天因為憂心尊上又要提防周壁,葵卯沒吃好也沒有睡好。

  尊上這個樣子,身為他最忠心最虔誠的僕人,青年自然是沒有心思吃飯休息的。

  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隨著心意糟蹋自己的身體,他已經沒有了魔種,如果再不好好的吃東西休息,很快就會垮掉。

  他垮掉,就沒有人照顧和守護祁弒非了。

  葵卯硬是吃下了一大碗飯,灌了一肚子的水,草草的收拾完東西,他就又回到了祁弒非的房間裡邊。

  他從另外的房間拖了一張床榻過來就放在祁弒非臥房門口的位置,然後把那紫衣修士帶來的被褥鋪好葵卯躺在了床上。

  也許是因為終於到了可以暫時安心休息的地方,葵卯很快就睡著了。他以為他會睡不好,卻出乎意料的睡得很沉,甚至還做起了夢。

  大概是因為太過掛心魔尊大人,竟然一下子就夢見了尊上。

  在朦朧的夢中,葵卯正不知道徘徊到了那裡,突然看見祁弒非斜倚在一張豪華又舒適的座椅上。他手裡拿著一隻玉簡,正百無聊賴的看著。

  葵卯看見他悲從心來,一下子就哽咽了起來。

  祁弒非放下玉簡,眉心輕皺,原本嫌棄他太慢的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怎麼哭了?」魔尊大人實在不會安慰人,只好說:「你是掠影,流血不流淚——別哭了……」他懊惱。小掠影的眼淚順著眼眶無聲的流下來,哭的祁弒非毫無辦法了。

  葵卯抹了兩把眼淚,因為是在自己的夢境當中,他很直白的就說出了心裡話:「尊上,我很想你。」

  祁弒非僵硬了一下,隨後又覺得自己這麼輕易被影響太不像話,他板著臉說:「我整日不都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好想的。」

  葵卯梗著嗓子說:「可是那不一樣,沒有神魂的那不是你。」

  看著青年這般可憐的樣子,祁弒非的內心柔軟,覺得這突然的變故把這個呆呆的小掠影嚇的不輕。

  他站起來,月白色的外衫絲滑的擺動,隨著他的走動輕輕的飄蕩。

  祁弒非冷冽的聲音難得溫和,他伸出手用手指抹去葵卯眼角的淚痕:「難為你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葵卯就算是做夢,也沒想過尊上會這樣溫柔的為他擦去淚水。就算是做夢夢到魔尊大人這樣做,也太不恭敬了。

  夢境當中發出劇烈的動盪,祁弒非眼見不妙,捏住葵卯的下巴,強硬的說:「你不許——」

  不許什麼?葵卯沒能聽完,他嚇醒了!

  驚醒之後葵卯捂著狂跳的心臟,覺得這個夢實在太放肆太大膽了,怎麼可以這樣褻瀆他的男神,讓他的男神在夢裡邊做出這麼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葵卯看著還端坐在房間那頭靜靜打坐的祁弒非本尊,快速的起身過去,伏地叩拜:「尊上恕罪,屬下不是故意的。以後再也不敢做出這樣不敬的夢!」

  為了防止再做這種夢,葵卯乾脆坐在床榻上打坐入定,用修煉來代替睡覺。

  他堅持了兩三天,可是畢竟他是個肉體凡胎,身體修行承受的極限及其的短暫。睏倦讓他不知不覺的就歪倒在床榻上睡著了。

  然後,怕什麼來什麼,他又做夢了!

  還是不知道在哪裡,這次葵卯一跟祁弒非對上視線,尊上就氣勢洶洶的站了起來。

  他走過來,冷冽的聲音厲聲說:「我有那麼可怕?竟然能讓你嚇醒?!」

  葵卯被質問的矇住了,他吭哧了一下,羞窘的說:「不是,不是被嚇的?」

  祁弒非危險的眯眼:「不是最好,才說想我,稍微親近你就嚇醒。我只能當你不是真心想念我,故意說好聽的哄騙我。」

  葵卯趕緊搖頭:「屬下絕不是說瞎話!」

  不過他心裡邊卻還是詭異的不行,這這這,不像是祁弒非往日的風格啊。

  變化太大,葵卯越發覺得自己夢中的這個尊上跟真正的差別好大。

  祁弒非緩了一下,他拉著葵卯,拽著他坐到那張寬大華麗的座椅上。

  「你聽好了,現在在御靈宗暫時不要有異動,好好的保護好你自己,不用擔心我。」祁弒非眼神複雜的看著葵卯,「你自己的身體在我捏爆魔種的時候受傷不輕,要好好的療養,才不會留下後遺症。」

  魔尊大人關切的話讓葵卯感動不已,他目光專注的盯著祁弒非的臉龐,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祁弒非被他盯得不自在,可是又不願意移開視線,只好硬頂著小掠影火熱的眼神繼續說:「你不用跟周壁那個老傢伙客氣,他現在不能讓你出問題,下次再有人來送東西,只管要那些名貴的療傷靈藥。」

  葵卯只有點頭的份,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暗了暗,手抬起來撫摸葵卯的臉頰:「你不聽話,不是讓你不要隨隨便便的行大禮,怎麼又犯了?明知故犯,是想要讓本尊懲罰你嗎?」他緩緩的逼近小掠影。

  尊上的臉好近!

  葵卯的眼睛都發直了,他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他他他能感受到男神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臉上!

  哎?他不是在做夢嘛?為什麼做夢的感覺會這樣的真實?

  腦袋一用力想這個問題,不由自主的,葵卯又醒了。

 

  ☆、42

 

  葵卯苦惱的抓著頭髮,愁眉苦臉的看著入定當中的祁弒非本尊。

  怎麼辦?做夢這種事情貌似控制不住。他又不能總是不睡覺啊。

  想起夢中祁弒非霸道的按住他不讓他跑走,緩緩的靠過來的樣子。青年就臉紅耳赤,羞恥的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了。

  他怎麼老是做這樣子妄想的夢,祁弒非是尊上啊!

  葵卯又想要去祁弒非本尊跟前去請罪了,可是一想到之前夢中的尊上刻意提起不許他隨便的行大禮。

  葵卯就內心不安的單膝跪地在祁弒非的面前懺悔了一番。

  周壁貌似是在煉丹,把祁弒非和葵卯兩個人丟在這邊之後就沒有再過來過。

  他很是信任那個紫衣的修士,又一次送東西的還是這個男修。

  葵卯板著臉把他的要求提了,不只是要了一些療傷的靈藥,他還要了很多很高級的輔助修煉的丹藥。

  紫衣修士一臉的為難,也為對方這樣獅子大開口而感到不悅。

  葵卯只是冷冷的說:「如果你做不了主,回去問過你們宗主。」

  周壁煉丹正在關鍵時刻,紫衣修士稟告之後倒是沒有什麼不快,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他要的只要不是什麼稀有為難的,就不必再來問。把青鳶樓的那位當做長老供奉來看待,明白了嗎?松德?」

  紫衣修士更加的困惑了,不過卻還是恭敬的領命而去。

  紫衣修士馮松德是白揚帆之下御靈宗另外一位很受重視的弟子。這些年白揚帆不在,馮松德就頂替了白揚帆的位置,在宗主身邊聽候差遣。

  不過,就算是白揚帆在的時候,宗主也多半不會使喚他。

  這個徒弟是用來寵的,自然不會用那些庶務來耽誤他修煉。只有馮松德這個記名弟子才是周壁用習慣的人。

  馮松德辦事情很有一手,從他給葵卯的那些鍋碗瓢盆都是嶄新的而且品質都很不錯,就能夠看得出來他的用心。

  既然周壁說要把對方當做供奉,儘管那人是個凡修,馮松德也不敢輕視怠慢。

  把對方索要的兩種靈丹超分量的給了青年之後,讓他鬆口氣的是這回對方沒再提什麼要求。

  有了這些品質極佳的傷藥,葵卯這次又好好的蘊養傷勢,他身上的那些遺留暗傷總算是好了。

  修煉了一整天,晚上又到了睡覺的時候。

  葵卯有預感,他大概又要做夢了。

  又糾結又期待,葵卯打扮的整整齊齊,認真的躺平擺出最規整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見到尊上,他的臉是黑的,很不高興的樣子。

  連續兩次夢見葵卯已經能稍微習慣夢中總是有點不一樣的尊上。

  「尊上?」葵卯望著祁弒非。

  祁弒非臉黑黑的,語氣也很不好:「過來!躲那麼遠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葵卯訕訕的,他也是不自覺的就離得老遠,前兩次魔尊大人的舉動老是讓他心驚不已的驚醒。

  他想在夢中多跟尊上說說話,不想那樣快的離開,所以還是保持一段距離為好。

  要是知道他的這種想法,夢中的祁弒非肯定會更加的苦逼,那能怨他嗎?!他也想不到小掠影竟然會這樣不經事!

  ……雖然不經事的樣子也很有趣,很可愛。

  但是這樣一被他靠近就嚇醒,讓魔尊大人很沒面子好嗎?

  葵卯兩次入夢來,最重要的正事都沒有說到!

  祁弒非冷著臉,語氣不容反抗的說:「過來!」

  葵卯根本就不能違抗他,就算是在自己的夢中也不能。青年沒出息的邁動腳步走到祁弒非跟前。他目光閃爍,只要祁弒非在抬手,警惕的青年立刻就逃走。

  祁弒非直接被氣笑了:「等我出去再收拾你!」

  葵卯不明所以的看著尊上,這是在他的夢中,祁弒非還想要出去哪裡?

  祁弒非緩緩氣息,他聲音沒什麼起伏的說:「難道你現在還以為這只是一個尋常的夢境?」

  葵卯更奇怪了,這不是他的夢還能是哪裡?

  祁弒非梗了梗,默默的在心裡翻了白眼,就不能指望他所有意有所指的話能讓葵卯領悟到正確的內涵。

  「周壁那老東西自以為擊潰了我的神魂,不過是被我將計就計而已!」祁弒非乾脆的把內情揭露,省得這小掠影總是不把他當成真正的自己。

  葵卯先是震驚隨後就是欣喜若狂,他不自覺的靠近祁弒非,貪婪而專注的看他的臉龐:「這是真的?!您沒事?!」

  他的聲音哽咽起來,氣息都開始加快加重。

  祁弒非那心塞郁氣都讓他融化,他冷冽的聲音低柔了下來:「當然是真的。我不是在你幻境當中對你說過了?我在你幻境當中逗留的太久,周壁恐怕會折返回來。難免出現預料不到的地方,讓你隨機應變。」

  葵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點了點頭。那模樣讓祁弒非又忍不住想要摸他了,但是這次再摸上去,鐵定葵卯要更加的驚惶。

  祁弒非看著青年沒說話,葵卯忍不住問:「那尊上現在為何會在我的夢中?」

  祁弒非的眼神頓了一下,說:「我不是在你的夢當中,只是借由夢境來跟你見面。畢竟你只是一個凡修,沒有紫府,不會神念。神魂沒有辦法直接跟你溝通。」

  葵卯後知後覺的問:「那您的神魂現在在何處?」

  「在你的身體裡。」祁弒非不帶緩衝的,直接扔下了一個炸雷。

  葵卯僵硬了,連說話都結巴起來:「我、我的……屬下的身體裡?」

  祁弒非看他這個樣子就莫名的神清氣爽,他淡然從容的把手往身後一背:「不錯,正確的說是你的意識海當中。」

  那一天,祁弒非淡出葵卯的幻境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甚至他為了保全自己和青年,很決絕的使用了魂誓,分裂自己一半的神魂進入到葵卯的意識海當中。

  葵卯的境界太低,沒有神念的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尊上前無古人的壯舉!

  周壁之前對兩人使用了迷障,釋放了迷魂術。

  對於無知無覺被迷暈的人,傀儡操縱術是能夠發揮最大利益的法術。祁弒非就是這麼對白揚帆乾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這一天會輪到別人來對他用這樣的法術。

  周壁果然已經如同他推測的那樣折返了回來,並且毫不猶豫的就攻擊了祁弒非的神魂。

  祁弒非連並沒有去試圖抵抗,那毫無勝算,他幹脆將計就計的逸散那半個神魂,好似是真的被周壁得手一樣。

  自主逸散神魂跟紫府自爆一樣是自殺的招式,就算是周壁也不會認為他會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魂誓分走了一半的神魂,這一下魔尊大人自主逸散神魂只會是魂飛魄散的下場。逸散的那一部分憑藉著本能重聚到了葵卯的意識海當中,祁弒非神魂毫發無損的在周壁眼皮子底下逃過一劫。

  周壁為人謹慎,為了試探真假,直接就讓祁弒非親自動手殺掉自己的屬下。

  祁弒非神魂逸散之前曾經給自己的身體一道指令,首要就是保護葵卯不死,次要就是要廢掉青年的魔種。畢竟獄天宗掠影衛的魔種算是及其機密的法寶,祁弒非不能讓周壁發現它。

  本體的指令和周壁相矛盾的時候,自然會是優先自主的意志,於是祁弒非的軀體很直接的就把葵卯的魔種捏爆。

  這連環苦肉計終於讓周壁徹底的相信祁弒非被傀儡操縱術控制,很安心的就把倆人帶回了御靈宗的大本營當中。

  「我廢掉了你的魔種,你怨我嗎?」祁弒非神情莫測的看著葵卯。

  葵卯幾乎是立刻就搖頭說:「不!跟尊上的安危相比,屬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更何況,為了保全雙方,尊上甚至付出了更大的犧牲。連魂誓這種無法輓回的毒誓都發了!他的魔種被廢,跟這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麼。

  祁弒非眼神幽暗:「你在幻境當中接過天乾交給你的任務時,也是這樣說的……」

  葵卯僵住了,他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如何向祁弒非解釋。

  祁弒非等了片刻,青年還是一臉無措的眼巴巴的看著他。祁弒非無奈的嘆息一聲:「在你的身上,發生了時間回溯?」

  葵卯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原本已經戰死在守衛陵墓的戰鬥中,不知道怎麼地,睜開眼睛醒來就又回到了您還沒有帶著白揚帆會獄天宗的時間。還請尊上原來屬下的隱瞞,實在是礙於守墓人的誓言,屬下不能說出內情。」

  祁弒非蹙著眉毛想了片刻,也無法理解這種現象為何發生,只能說:「大概是陵墓禁地當中的法陣有什麼古怪吧。」然後他抬頭看青年:「你說,有人闖進了墓地當中?」

  葵卯隨即就義憤填膺的把石子墨是如何如何道貌岸然的獲取了大部分獄天宗當中的支持,然後又是如何和來搶奪祁弒非遺骨的人道修魔修們出工不出力的戰鬥說了一遍。

  葵卯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如果說得不是這些內容,祁弒非覺得他的心情肯定會很愉快。

  葵卯把他進入墓地之後打退了石子墨的第一次進犯說完,又說了說周壁後來帶人前往也攻擊陵墓的事情。

  葵卯不知不覺的坐在祁弒非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椅子上,跟祁弒非來人面對面。

  「白揚帆恐怕是將我宗門秘寶的事情告知給了周壁,所以周壁最終才會來攻打陵墓。」葵卯把他的猜測說了出來。

  第55

  祁弒非不置可否。

  近百年來,他來往兩塊大陸,越發的覺得相安無事的日子不可能會太過長久,魔修道修之間必然會有一戰。

  修真者們修行,原本就是逆天而行。凡人汲取靈力,搜尋靈石靈植,駕馭奴役靈獸靈禽,在整個邏垣大世界處於頂端獨享這樣的優渥條件。

  一塊大陸根本就不可能承受的了如此多的修真者。

  數萬年前為了爭奪資源,道修魔修們以修行法門為由發動戰爭,其實根本就是掩蓋真正的根源。

  幸虧最後發現了西泗洲,戰爭以道修們集體搬遷離開東渡洲為結束。

  而現在經過數萬年的休養生息,西泗洲人口處在飽和期間,內部摩擦頻頻發生,如果不想辦法很快就會再一次的發生大戰。道修內部肯定不會願意把這些力氣消耗在自己人身上,打到最後沒有人會是勝利者。

  祁弒非那個時候遊歷在西泗洲,把這些情況都看在眼裡。

  他曾經換位思考過,如果換做是自己,深淵對面明知道有著一塊資源豐富地盤,為什麼不去搶過來?

  理由都不用想,光是資源這個詞就能夠聚集起來足夠多的人跟他一起乾。

  祁弒非早就知道西泗洲的道修們資源的緊張,才會用出那樣的計策一點一點的腐化白揚帆。

  小掠影守護著他的棺槨留在了陵墓當中,跟外界斷了聯繫,所以他只知道道修魔修發生了大戰這個結果,卻並不知道這當中過程。

  反正距離大戰爆發還有幾年,祁弒非就暫時放下這件事情。

  轉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

  「葵卯,你想不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修真者?」祁弒非輕輕的問。

  葵卯愣了愣,他原本想說自己本來就是一個修士,可是一想他已經沒有了魔種,今後說不定也不會再又魔種,不算是修真者了。

  他不明白尊上的意思。

  「你只要告訴我,想還是不想?」祁弒非不理會青年臉上的不解,只是這樣問。

  葵卯握了握雙拳,拋開了要保護尊上,要變強這些理由,他內心當然是想要成為真正的修真者的。

  雖然掠影衛們得天獨厚,裝備了魔種就成了高級修真者,可是那畢竟只是一種外力,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我想!」葵卯用力的點頭。

  祁弒非彎起脣,勾魂奪魄的衝著青年一笑,形狀美好的脣瓣開啟:「那麼,吻我吧。」

  ……啥?!

  葵卯傻住了!

  他又開始懷疑他是真的在做夢,而這個祁弒非也不是真實。要不然他怎麼會說出吻我這倆個字呢?

  祁弒非眼睛眯了眯,葵卯還是木頭一樣沒有動靜,這讓祁弒非內心有一點不安,不會又要被嚇醒了吧?

  「尊上?屬下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在這次夢境沒有破碎,青年往後挪了挪屁股,小心翼翼的問。

  祁弒非頓時又是一陣惱火,他咽了咽快要嘔出來的血。為什麼這個小掠影總是這麼不配合他!

  祁弒非臉上的笑消失,他冷著臉,吐出冰渣子一樣的話:「我說,吻我,現在!」

  這是一個命令。簡介、有力、清晰。葵卯再也不能糊弄自己他聽錯了。

  他戰戰兢兢地問:「可是……尊上,這跟我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修真者有什麼關係嗎?」

  命令都用上了他還是不肯吻過來,祁弒非這下乾脆連表情也沒有了。

  祁弒非的樣子實在太嚇人了,換做任何別的場景,別的什麼人早就跪地求饒,或者是本能的逃命去了。

  可是這裡是葵卯的夢境,作為夢境的主人,祁弒非還在他的身體裡,他根本就不能傷害他。

  於是那葵卯也就感受不到祁弒非身上的危險,只不過是憑藉對尊上的了解知道他現在很不高興。

  祁弒非咬牙切齒的擠出聲音:「我現在在你的意識海當中,你沒有紫府神念,我的神魂被困在這裡無法出去。只有親密接觸才能讓我的神魂透過你的身體離開,明白嗎?!」

  葵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這當然是騙他的!

  祁弒非冷哼一聲,親密接觸也不一定是要親吻。握手,擁抱同樣可以。

  祁弒非下定決心要俘獲小掠影的真心。他是一個人非常有行動力,又善於利用或者是製造機會的男人。

  青年是把他當做一個信仰來看待,並沒有任何曖昧的心思和想法。

  沒有想法沒關係,那麼他就製造各種曖昧的接觸,慢慢的讓這種崇拜、信仰轉變成愛慕愛情。

  他不信時日久了,還轉變不了小掠影心中的想法!

  讓魔尊大人拉下面子直白的去追求,以祁弒非的驕傲是做不到的。他只能狡猾的利用葵卯本身對他的順從和信任,來一點一點的潛移默化。

  葵卯站在祁弒非的跟前,他手腳不知道往那裡擺,也不好意思去看祁弒非的臉。

  祁弒非早就把葵卯坐著的椅子和倆人中間的圓桌變沒,只剩下他坐著的這一個。

  他耐心的等著葵卯,就是不催促。他知道這個時候只能等葵卯自己走出這一步。

  再等下去他就要自然睡醒了。

  葵卯給自己鼓了半天勁,終於在祁弒非的目光中羞恥的閉上眼睛彎下腰,把嘴脣向著尊上的脣瓣湊過去。

  祁弒非給他弄得不由的也緊張了起來,他微微的合攏雙眼,在葵卯貼上來的一瞬間側了側頭,保證他的脣瓣準確的蓋在自己的脣上。

  一瞬間,倆人都屏住呼吸。

  葵卯緊張的不敢動,祁弒非覺得他有點暈。

  不同於之前那個發泄多過感受的吻,葵卯的脣讓祁弒非感覺非常的柔軟,柔軟的同時還有一種肉肉的彈韌,讓他非常的想咬一咬。

  祁弒非按下這種衝動,告訴自己不能著急,要慢慢的,慢慢的來才有趣。

  他享受這種捕捉的樂趣。

  葵卯閉著眼睛,光顧著緊張,幾乎沒敢有什麼別的感想。他覺得時間很久很久,其實才剛剛過去那麼一會兒。

  他偷偷的睜開眼睛,發覺祁弒非竟然還在他的跟前,不由的有點苦惱。

  還不夠親密嗎?

  好在祁弒非覺得這一次的接觸夠了,不能一下子把葵卯嚇到。

  他的神魂順著依偎在他脣邊青年的意念通過他的身體,半個神魂瞬間就脫離裡葵卯的意識海返回了自己的身體當中。

  祁弒非消失了,葵卯眨眨眼,使勁的想要醒過來。

  葵卯一咕嚕的爬起身,臥室的對面,長達半個月時間表情漠然麻木的祁弒非,此時正神情溫和的正在看著他。

  「尊上!!」葵卯直接飛奔過去,差點沒收住撞進祁弒非的懷裡。祁弒非手都伸出去了,他站住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屬下高興的失態了。」

  祁弒非默默的收回手。

  總是不停的心塞,他竟然產生了「呵呵習慣了」這樣的悲涼而可怕的想法。

  心臟不強壯,心境不堅定,根本就經受不了這樣的摧殘!

  葵卯看不破祁弒非冷峻表情下內心的想法,一番欣喜過後,他才想起來之前在夢境當中祁弒非提起的事情。

  「尊上……」葵卯看了看魔尊大人高冷的樣子,不知道他怎麼又不開心了。青年硬著頭皮說:「剛才在夢境當中您說……」

  祁弒非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故意為難葵卯,他淡淡的說:「既然周壁如此盛情邀請本尊來御靈宗做客,那麼作為好客的主人,自然是應該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這才不枉費周壁御靈天尊的威名赫赫。」

  葵卯沒能明白祁弒非的深意。

  好在魔尊大人已經習慣了,直接公布了答案:「周壁既然也去那裡收集朝暮煙縷,甚至比咱們早到不說,還能布置出讓人無法察覺的迷障。說明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收集這朝暮煙縷。」

  祁弒非雙眸當中閃過一絲精光,他肯定的說:「他的手中一定有比再造丹更好的復生丹。」他對著青年說:「再造丹只能拓展你的真脈,讓你的修行速度加快,然而復生丹卻可以重塑一個人的身體修煉體系!」

  祁弒非畢竟不是專精煉丹的修真者,他更擅長的是煉器。周壁可以說是現今整個邏垣大世界最頂級的煉丹師。

  復生丹很難以煉制,不過有足夠的朝暮煙縷,祁弒非相信周壁一定會樂於挑戰這種難度。

  復生丹可以說是走火入魔真脈盡廢的修士的救命稻草。它可以重修修士的真脈,重新凝結修真者的等級,讓等級下跌的修真者重新回到巔峰狀態,可以說是靈丹當中的頂級丹藥!

  雖然葵卯本身並沒有修真的天賦,可是他曾經身負魔種,境界等級是存在過,並且被銘刻在身體裡的。這一點足夠矇蔽在復生丹,在葵卯體內完全生成一套新的修真真脈,並且改造葵卯的身體與之匹配的天賦體質!

  這些都是在離開葵卯身體,發現周壁果然返回之後,那一時片刻間祁弒非飛快思考出來的。

  所以他才會將計就計絲毫不做反抗的就被故意逸散神魂,讓周壁能夠用傀儡操縱術來控制住他的軀體。

  祁弒非既然已經愛上青年,自然是不會容許他的天賦體質阻礙兩人之間。

  雖然魂誓會維繫兩人之間的共存關係,可是這並不代表在祁弒非化魔登頂,離開邏垣大世界的時候可以帶著小掠影一起前往更高級的世界。

  魔尊大人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一定會順利的晉升登羽境,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失敗的可能,他就是這樣的對自己的天賦和人生充滿自信!

 

  ☆、43

 

  以前不明心意的時候祁弒非還能有把青年殺掉就是永遠擁有他的最好方法的心思,可是這會兒連看到葵卯不斷的受傷就心疼,看到他有生命危險就揪心,他知道自己是做不到那麼決絕的。

  魔尊大人從來都不勉強自己。

  既然無法忍受失去,那麼就要保證小掠影能夠好好的、老老實實地、永遠的待在他的身邊。

  周壁帶他們回到御靈宗,簡直就是送上門的機會。

  省去祁弒非自己找配方、找材料的功夫,讓他可以更早的進行下一步的打算。

  魔尊大人很直接的就把那不知道在那裡的再造丹視為了囊中之物。

  葵卯這才知道祁弒非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為他打算了這麼多,這麼遠!

  青年感動的無以加復,他挪動腳步,單膝跪在祁弒非的腿邊,虔誠的垂首:「屬下從不知道尊上竟然為我花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屬下銘感五內,不知道如何才能報答您的恩情。」

  祁弒非看著他的腦頂,默默的想:以後有你報答的時候,你不想報答都不行!

  魔尊大人直接高冷的說:「你要做好用你的一生來回報的心裡準備,本尊絕不容許你有絲毫的違背和背叛。」

  青年俯首:「理當如此!」

  祁弒非滿意的哼了一聲。他站起身,月白色的外衫拂在葵卯的臉頰上,祁弒非身上的冷香直接鑽進青年的鼻腔當中。

  恍惚的葵卯就想起了夢境中親吻祁弒非的場景,回憶起祁弒非脣肉飽滿的嘴脣,觸感非常的好……頓時青年就羞恥的面紅耳赤。

  他不停的斥責自己,怎麼可以胡思亂想,如此大逆不道。

  「發什麼呆?」祁弒非的聲音響起,葵卯趕緊從地上站起身。

  他轉過來,屋子裡邊已經大變樣了。

  傢具都被重新換過,都是祁弒非習慣和喜歡的風格樣式,就連葵卯拖過來放在門口的那張床榻也被更換掉。

  葵卯愣了愣,他吶吶的說:「既然尊上身無大礙,那屬下自然是要回屬下的房間,那裡有跟尊上宿在一間屋子裡邊的道理。」

  祁弒非往一張寬大舒適的高背大座上一坐,他斜睨了傻站在那裡的青年一眼:「你就在這個屋子裡邊住著,以免周壁突然來了,讓他看出什麼破綻,我還是需要把神魂全都躲進你的意識海當中。」

  葵卯皺了皺眉毛,祁弒非抬手指了一下他旁邊的座位,青年這才走過去坐下。

  他問:「尊上有何打算。」

  祁弒非懶洋洋的往後一歪,說:「御靈宗這樣的大宗門,看似管理鬆散,其實內部出入一樣有著嚴格的規定。你現在沒有足夠的修為,大部分的法術都不能使用,就安生的待在這座飛島山峰上。剩下的事情本尊自然都會辦好,這御靈宗的防禦法陣還難不倒我。」

  祁弒非大風大浪過來,後招殺手■相當的多,當然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些。

  葵卯都知道把自己的納物法器藏起來,祁弒非又怎麼會把他重要的物品都放在表面的納物指環裡?

  雖然沒有葵卯那樣的狠絕,祁弒非的納物收藏一樣很隱蔽,而且不為人所察覺。

  他的重要物品都被存放在他開闢的納物空間裡,就藏在他的神魂當中。

  一想到這個,祁弒非就抬起頭,對葵卯說:「把衣服脫了。」

  青年聽了,身上一緊,頭皮都發麻了。

  尊上真的好奇怪,怎麼總是要求一些讓他無法理解的事情。之前是讓他吻他——當然他明白那是迫不得已,可是現在讓他脫衣服又是為了什麼?

  青年為難的看著祁弒非。

  很好,現在倒是沒有之前那般愚忠了。祁弒非眯了眯眼,他用手撐著額頭,好整以暇的看著葵卯:「你不是剛說過,從今之後絕不違背本尊。難道那些話都是作假?」

  葵卯只能一咬牙,把自己的外衣脫掉。

  「裡邊也脫。」

  青年看了看對方十分認真的眼神,只得把裡邊的裡衣也脫掉了。

  脫掉了衣服,祁弒非直起身子,看著青年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的身上有傷,但是比起在幻境當中看到的要少了很多很多。

  祁弒非伸出手指在葵卯胸口中央的一個傷疤上點了一下:「你就是把納物法器放在了這個位置。」

  葵卯被祁弒非的手指碰了一下,不由的戰慄了起來。眼見青年一層寒毛都炸了起來,祁弒非故意的又碰了兩下。

  「尊上!」葵卯抖得忍不住叫了一聲。他可憐巴巴的看著越發難以捉摸的魔尊大人,用眼神祈求他不要再這樣逗弄他忠誠老實的屬下了。

  祁弒非意猶未盡,不過卻也懂得過猶不及。

  他從自己的納物空間當中取出一盒傷藥打開,用手指挖了一塊,塗抹在葵卯胸口中央的傷疤上。

  祁弒非自己用得都是品級很高的靈藥,隨著他的塗抹,葵卯胸口中央一陣又熱又麻的感覺。

  現在他明白尊上是在為他醫治身上的傷疤,他很想說他不在意這些傷痕,可是又不敢說出口。他敢肯定他要是真的拒絕魔尊大人的好意,他又要生氣了。

  那感覺酥酥麻麻的,讓葵卯年輕的身體很自然的有了反應。雖然只是胸口的兩粒有了讓人羞恥欲絕的變化,可是青年害怕再這樣他會更加的失態。

  「尊、尊上,屬下可以自己來……」葵卯聲音發著輕顫,他喉嚨滑動,吞咽的動靜大到在這安靜的房間裡可怕的地步。

  他真恨不得現在他還有魔種,那樣就可以立刻跑得遠遠的,以避免這種鳥尷尬的境遇。

  祁弒非惋惜的收回手,他淡定的合上盒蓋,把它遞給青年,說:「既然如此,你就自己上藥吧。」

  他是那樣的淡然自若,完美的表演了一個心關懷屬下的好上司,就好像他剛才一點歪心思也沒有。

  反倒是葵卯一臉羞愧的低著頭,為剛才不合時宜的反應而感到愧疚不安。

  「你既然不自在,就去其他房間擦藥吧。」祁弒非大發慈悲的說。

  「屬下失態了,請尊上原諒。」葵卯嚅囁的道。

  「嗯,你去吧。」

  雖然可憐兮兮的小掠影看著讓魔尊大人心情暗爽,可是如果欺負的太過頭,真的讓青年難堪反倒要弄出反效果,祁弒非可不會那麼蠢。

  現在這樣拿捏的程度剛剛好,青年的反應魔尊大人都看在眼裡,讓他對於扭轉對方的心更有信心了。

  葵卯離開祁弒非的房間大大的松了口氣,他不敢耽擱,隨便找了一個房間趕緊把藥擦好。

  等他把衣服穿的嚴嚴實實的再一次出現在祁弒非的跟前,祁弒非一本正經的對他說:「之前那紫衣修士什麼時候來送過東西?」

  葵卯看他終於恢復正常,欣喜的稟報:「兩天前剛剛來過。他一般七八天左右來一次,每月來四回。」

  祁弒非點了點頭:「他有沒有提起過周壁現在在做什麼?」

  葵卯說:「不曾。屬下並不與他多話,那修士也不多言。周壁似乎下過命令,不許來送東西的這人與屬下有多餘的交談。」

  祁弒非思考了一會兒,就說:「既如此,我便在他下一次再來過後行動。」

  馮松德的行動很有規律,他每隔七八天就來給葵卯送一次物品。五天后,等馮松德走了,祁弒非就悄然無聲的離開了這座飛地山峰。

  祁弒非的藏青色裡衫上有著御風萬里這樣的能力,讓他能夠非常輕鬆的跨越視線所及的一切。

  御靈宗當中比他修為高的只有周壁一個,就算是這樣在祁弒非有心規避的情況下,周壁也是沒有辦法發現他。

  復生丹雖然極品珍貴,卻是只有走火入魔的修士是需要它的。周壁恐怕從來也想不到邏垣大世界還有魔種這種逆天的法寶,配合再造丹能夠生生的憑空製造出來一個修真者。

  所以這復生丹並沒有被周壁貼身存放,而是和其他一些珍貴的靈丹靈藥擺放在御靈宗的五靈閣當中。

  祁弒非繞著了這個小小的飛地飛了一圈,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就進入到了內部。

  五靈閣這時正有來往的宗門弟子按照份例領取自己的份額,值守五靈閣的修士很忙碌,根本就無暇分心注意到一個莫名的波動進入了五靈閣當中。

  祁弒非突破法陣來到了最高一層,這個地方擺滿了頂級的靈丹和靈藥,不只是有輔助修煉的,還有增加移動速度的、增強身體強度的、甚至有隱身靈丹、以及化形靈丹等等。

  入寶山怎麼可能空手而回?

  祁弒非毫不客氣的敞開納物空間把最高一層的所有靈丹一掃而空!

  第57

  御靈宗是道修最大的宗門之一,和獄天宗在魔修的地位不逞多讓。

  曾經沒有翻臉的時候,白揚帆還非常天真的在祁弒非的誘導之下說了很多御靈宗的事情,尤其是周壁的能耐。

  白揚帆是沒經驗見識,他竟然輕易的就相信一個大乘境的修真者從來沒有離開過東渡洲的話。

  祁弒非的容貌給他加分太多,讓人願意臆造出很多美好的東西來想象他的品質。然而實際上,命運多舛的成長經歷讓祁弒非警惕性極高、反應靈敏、足智多謀。

  白揚帆一點都沒覺出來當時祁弒非是在刺探他,很是榮耀的透漏了很多關於周壁的事情。

  其中,關於煉丹的事情他講得最多。

  這也是為何祁弒非靈機一動,改自己煉丹到偷丹的起因。只能說白揚帆賣得一手好師尊!

  當代宗主是高明的煉丹師,往往會影響宗門內很多人跟風,御靈宗這一時期的煉丹師幾乎是扎堆的呈現。

  所以,五靈閣當中最高一層的藏丹室裡邊的存量格外的豐盛。

  除了極少數的生僻丹藥,大部分都是化神境以下各種靈丹,祁弒非自己用不到,但是可以給小掠影使用。

  有了這一次的掃蕩,足夠小掠影使用上千年的時間了。

  祁弒非把藏丹室席捲一空,就又在值守的御靈宗弟子毫無所覺當中飄然的離開。

  祁弒非隱匿著身形,在御靈宗內部轉了一圈,除了周壁所在的青雀飛島之外,連他們的禁地都沒有放過。

  周壁這次算是引狼入室。御靈宗的防禦大陣很是嚴密,要從外邊混進來很不容易,可是進來之後,那些對於宗門弟子來說嚴格的管理就管不到祁弒非的身上了。

  出去了一天多的時間,葵卯擔心的在房間裡邊團團轉。

  祁弒非看著他眉頭緊鎖的樣子,心頭一暖。

  也許青年對他的感情不是愛情,可是他對他的在乎和忠誠都是真實的溫暖著他。

  「你在等我?」祁弒非出聲問道。

  葵卯微微一驚,隨後露出一個笑容:「您回來了。順利嗎?」

  祁弒非故意說:「原來你只是擔心我能不能弄到復生丹?」

  葵卯呆愣了一下,慌慌張張的解釋:「不是,屬下自然是關心尊上更勝於一切!」

  這句話祁弒非表示他很愛聽,很受用的享受葵卯的在意,祁弒非抬手揉了一下葵卯的頭:「那最好。」

  祁弒非取出一個閃著青色光暈的玉瓶,從中倒出一丸渾圓的綠色藥丸。他把這顆藥丸裝進另外一個較小的,只能盛放小顆粒靈藥或者是單獨一顆藥丸的白玉瓶當中。

  「這枚藥丸你暫時先收好,等過上一段時間之後,再服下。」祁弒非叮囑到。

  葵卯伸出雙手,畢恭畢敬的接過這個能夠改變他命運的小小玉瓶。他難掩激動:「這就是復生丹。」

  「不錯。」祁弒非滿意的看著小掠影又激動又開心的樣子。

  等到青年終於冷靜下來之後,他小心的把東西收好。然後他抬頭看著尊上:「為何要等過上一段時間,尊上您有其他的事情要辦?」

  祁弒非大步走到座椅邊,甩了甩衣擺往上一坐,充滿惡意的一笑:「只是要等一場好戲上演而已。」

  御靈宗的五靈閣每天來往的弟子非常的多,有領取月例的低級弟子,也有用靈石或者是靈藥換取靈丹的高級弟子。

  雖然不到每日都打開藏丹室的地步,每隔個一兩日也是會有凝魂境或者是歸元境的弟子要來獲取高級靈丹的。

  等到值守的五靈閣弟子打開藏丹室的門一看,頓時就蒙了。

  藏丹室裡邊空空如也,三十六個架子上的藥品藥盒全都不翼而飛了!

  那弟子頓時嚇的屁滾尿流,狼狽的從五靈閣頂層的樓梯上翻滾了下來,哭嚎著把這個噩耗告知給了五靈閣的管事。

  藏丹室失竊震動了整個御靈宗。

  周壁很重視,立刻放棄正在煉制的這一路丹藥就前往五靈閣調查。

  周壁裡裡外外檢查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可是恰恰是這一點,說明作案的人手法非常的高明。

  他內心起了疑惑。

  如果這是內部人員作案,只可能是高層人員,而如果要是外部人員作案,此人的修為必定要是大乘境以上才能夠無聲無息的進出。

  他目光一寒,離開飛身離開五靈閣的飛島,風馳電掣的趕到了青鳶飛島。

  祁弒非正沒事逗著小掠影說話,他神色立刻一凜,手快速的擺動,收起屋子裡換過的擺設。然後拽過葵卯的領子,迅速的在他的脣瓣上啾了一口!

  「唔?!!」葵卯驚嚇不已,飛一樣的從祁弒非的手邊逃走。

  他戰戰兢兢的回頭,就看見祁弒非又變成了那漠然無生氣的樣子。

  還沒等他弄清楚怎麼回事,周壁就一臉寒霜的闖了進來。

  葵卯眉頭狠狠的一皺,他毫不畏懼周壁渾身的冷意,就那樣直直的擋在他的跟前:「這是我家尊上的臥房,任何人不能隨便擅闖!」

  「讓開!」周壁可沒有什麼好心情不跟他計較,抬手就把葵卯揮到了一邊,好在他還知道現在對方就是個廢人,沒有用出真元。

  葵卯倒在一邊,等他爬起身,周壁已經站在了祁弒非的跟前。

  周壁的動作快如閃電,一下子抓住了祁弒非的真脈命門。

  要害被制住,祁弒非卻沒有任何反應,這讓懷疑他的周壁又困惑了。

  他眼睛死死的盯著祁弒非的表情,真元在祁弒非的身體裡邊游走了一圈。

  周壁臉上陰晴不定,不過最後他還是放開了祁弒非的命門。

  「把你納物儲存的所有物品都展現在我的跟前。」他命令道。

  他沒有特指納物指環,他疑心祁弒非有其他的納物空間把他給矇蔽了過去。

  祁弒非還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他抬抬手,一瞬間一大堆靈丹、靈符、煉製材料。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就出現在了這個房間裡。

  這些東西很多,多到塞滿了整個臥室的空間,讓三人幾乎沒有站立的空間。祁弒非所在的房間是這個青鳶閣最大的一個房間,能夠把這個房間整個塞滿,可見這些東西有多麼的多。

  周壁很冷靜,大乘境的納物空間有這樣的分量他並不覺得稀奇,這不算少,可是也不算多。

  他仔細的看了一下,其中並沒有藏丹室失竊的那批靈藥靈丹。

  五靈閣的藏丹室靈丹靈藥盒都是用閃青玉做的,很有辨識性。而祁弒非的這一堆靈藥靈丹所用的材料都只是一些白玉,更好一些的則是西陵白玉。

  周壁並沒有在這些東西裡邊發現有不同與上次檢查過的那些東西,雖然他很奇怪為何祁弒非只是隨身攜帶了這麼些的東西,種類太過貧乏。

  不過想到祁弒非這個人的古怪和奇葩,也許這就是他的愛好也說不定。

  周壁沒有任何的發現,他命令祁弒非把這些都收起來。

  他還是不放心,隨後又在青鳶飛島周圍增加了一圈禁制。任何人沒有銘牌的進出都會觸動這個禁制,並且發出警告。

  周壁走了以後,葵卯把祁弒非扶著坐在了床鋪上。

  等到晚上,葵卯又一次的進入到睡夢當中,很順利的見到了祁弒非。

  祁弒非坐在一張寬大的座椅上,正在等他:「接下來的日子,周壁會焦頭爛額的操心在這批靈藥的丟失上,他不會有時間過來。正好這段時間你就服用下復生丹開始修煉,爭取恢復到凝魂境的修為。」

  葵卯憂心道:「可是那周壁在飛島的周圍設下了禁制,今後逃走就成了問題。」

  祁弒非胸有成竹的說:「我自有應對方法,這個不用擔心。」他說不用擔心,青年就真的不再擔心,「另外,下次再喚醒我,你可以不用等到入夢,只要直接吻我就可以。」

  葵卯一下子羞紅了臉,他吭哧了一下,羞窘的使勁從夢中掙扎醒來。

  祁弒非的身體又開始了打坐入定。

  葵卯想了又想,還是不放心離開他去另外一個房間。

  他吃下了那顆復生丹,盤膝坐在床榻上。

  復生丹的效果很霸道,幾乎是一入咽喉就化成了一股滾燙的熱流滑入了胃袋當中。很快這股熱流就以此為中心,順著葵卯的四肢百骸流淌過去。

  葵卯能感覺到身體的每個地方都在■■啪啪的響,真脈一漲一漲的疼,丹田裡邊也滿是火熱的巨痛。

  祁弒非提前告訴過他,復生丹吃下去,在改造的時候可能會很疼。但是葵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疼!

  他每一個細胞和骨骼都被打碎揉爛了,然後在復生丹的力量下改造成更加適合修真,更加匹配他身體記憶的最高等級的資質。

  祁弒非和葵卯都沒有想到的是,葵卯的境界雖然曾經是凝魂境,可是他的身體卻是實實在在的煉體境,距離真正凝魂境的修真者身體素質,要差很遠很遠。

  這中間缺少了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靈氣衝刷和淬煉過程。

  復生丹雖然可以一蹴而就的改變葵卯的修真天賦和體質,可是這個過程卻是格外的痛苦和難以忍耐。

  葵卯冷汗涔涔,他緊緊的咬著牙關,很慶幸這個時候祁弒非在他的意識海當中,而不是在他的跟前,他這樣的狼狽樣子沒有被他親眼看到。

  他只是慶幸對方看不見,卻不知道祁弒非也在關注著他,看到這種情況有些懊悔。

  早知道這樣的情況,他就選擇在葵卯的身邊,而不是在意識海當中。

 

  ☆、44

 

  非人的折磨要持續整個重塑過程,祁弒非不忍心他這樣意識清晰的熬過整個階段。然而他又清楚的明白,經歷了這樣的痛苦磨難,會讓青年的意志更加的堅定,境界更加的堅韌。

  祁弒非默默的陪伴著葵卯度過這難捱的幾天,時間卡在馮松德再一次造訪之前,葵卯的身體重塑終於完成。

  一睜開眼,酸腐惡臭的味道差點把葵卯給熏暈過去。他比以前更加敏感的嗅覺,面對這樣的毒氣,根本就沒有辦法忍耐。

  他跳了起來,尋找味道的源泉,才發現竟然是從他自己身上散髮出來的。

  葵卯臉上頓時一陣尷尬,他看了看無知無覺的沉在入定當中的祁弒非,感到非常的罪過。

  葵卯飛一般的跑出房間,顧不得許多,扒光了衣服,跳進了蓄水的水池當中。

  把皮膚表面因為重塑而排除的雜質清理乾淨,葵卯渾身清爽。他感覺前所未有的的輕盈整個世界在眼中都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他的身體經過重塑,身材更加的挺拔,肌肉更加的流暢有力。

  葵卯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變得更大的力氣,他輕輕的跳躍了一下,不費吹灰的力量就跳到以前需要真元協助才能夠達到的高度。

  青年新奇又驚喜,原來真正的修真者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

  正常的修士都是循序漸進一點點的淬煉脫變,這些變化很不明顯,往往讓人不易察覺。可是青年卻是一下子從蛻凡境跨越到了凝魂境的身體狀態,兩級分化感受,讓他感覺翻天覆地一樣。

  葵卯很高興,他想要與尊上分享,他跑回房間,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紅著耳尖湊過去輕輕的把祁弒非喚醒。

  葵卯剛剛退開,祁弒非就睜開了琥珀色的美麗雙眸,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小掠影:「很高興?」

  青年赧然的抿了一下脣角,實在無法淡定的偽裝出表象,他不好意思的說:「屬下失態了。」

  祁弒非輕笑一聲,他端正了臉色,故作嚴肅的說:「過來,讓我檢查一下。」

  葵卯乖乖的上前,讓祁弒非握住自己的真脈命門,甚至探入真元檢查內部。

  真脈很平順寬闊,體質偏向木屬性,丹田飽滿充盈著靈氣。雖然不算是頂級可是也屬於中上水準的天賦體質。

  然後隨著深入,祁弒非卻皺起了眉毛,很不滿意的樣子。

  「尊上?有何不對?」葵卯忐忑的問。

  祁弒非看了一眼不安的青年,倒是也沒有隱瞞:「與之前預料的結果相差很多。可以說,只完成了一半的重塑。」

  葵卯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沒有先例的情況下祁弒非推斷失誤。復生丹雖然厲害,可是它的能量只完成了一半的改造。

  「你現在的身體完全達到了凝魂境修士的身體素質,只是修為境界仍然是煉體境的修為。」祁弒非對於這樣的結果也毫無辦法,復生丹雖好,可是每次卻只能服用一丸,多吃沒好處,反而會被撐爆。

  葵卯一想,這不正好跟以前裝備著魔種的時候正好相反嗎?

  他笑了,很樂觀的說:「一半足矣。屬下現在有了這樣的真脈和丹田,可以自己修煉,重回凝魂境不難。」

  境界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觸,是修真傳承當中最難教授的。可是有魔種這種法寶,讓葵卯以凡修的身體就體會過歸元、凝魂。他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煉,就不會有瓶頸障礙,很順遂的就可以直接修煉到他所體會到的最高境界。

  有一件事情祁弒非並不知道,葵卯也沒有多嘴說。

  重生前他戰死的那一場戰鬥,守墓人把自己的魔種傳給了他。他那個時候身上所帶的魔種不是備用的凝魂境,而是化神境魔種!

  所以,只要給他時間,葵卯有信心直升化神境。

  青年眼睛閃亮亮的看著魔尊大人,他一定會努力修煉,早日成為化神境給尊上幫忙。

  祁弒非自然知道青年只要慢慢修煉就不難重回凝魂境,可是那跟他預料的很不一樣。

  太慢了。

  祁弒非面上不漏神色,看著葵卯明亮的烏黑雙眼,內心卻是有點焦躁。

  純靈體的修真天賦得天獨厚,祁弒非不過千歲就已經是大乘境中階。短短5年的兩次和同境界的尊者戰鬥,讓他的境界隱隱約約有再一次的突破的預感。

  可是祁弒非為了不跟小掠影再擴大差距,硬是無視這種感覺,沒有進行閉關修煉。

  就算是他故意不管,等到時機成熟,也會自然而然的突破,進一步的拉開兩人之間的修真等級。

  以往讓他順心滿意的修真天賦這會卻滿是苦惱了。

  祁弒非暗自嘆息一聲,要是等到他登羽境小掠影卻趕不上,他豈不是要壓製境界?

  ……有的時候,魔尊大人自信的可怕。

  想了一些這些很遙遠的事情,祁弒非看著葵卯貌似無憂無慮的臉,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還無人知。

  他臉上絲毫不顯露內心豐富的活動,只是淡淡的說:「修煉一日不可荒廢,抓緊時間趕緊修煉到蛻凡境。」

  葵卯很順從的應聲,就跑到另外一個房間去修煉了。

  祁弒非看著他的背影,心不在焉的想,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葵卯打坐不過一天的功夫,就順利的從煉體境進階到了蛻凡。

  並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響動,潤物無聲般悄然靜謐,他就脫離了桎梏了他整整兩個不同人生的枷鎖。

  那一刻,葵卯內心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激動高興,卻又感慨萬千,更多的是對祁弒非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尊上,他恐怕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還能有真正的憑藉己身邁入修真者的大門的一天。

  「尊上,我蛻凡境了!」葵卯興衝衝地跑來祁弒非的房間找他分享喜悅。

  「很好,繼續努力。」祁弒非微笑。

  祁弒非也從來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為個人蛻凡境就覺得歡喜,可見葵卯帶給他的意外和改變有多麼的大。

  儘管不適應不習慣,祁弒非卻不討厭小掠影跟他分享這些原本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想,他將來不僅要分享對方的喜悅開心,也要知道他的憂傷煩惱。遲早他要把青年整個人的所有情緒都獨占。

  馮松德再一次來到青鳶飛島送物資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那個青年變成了蛻凡境。他並不知道葵卯的複雜經歷,只是單純的以為這位是剛剛從凡修修成修士的。

  「恭喜這位道友踏入蛻凡境,早日證得大道,成就登羽化仙。」馮松德嘴裡很自然就說出了這些話。

  恭賀一個剛剛蛻凡境的修士,是道修之前很常見的一種習俗。

  葵卯很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點頭:「多謝。」雖然登羽化仙什麼的跟本就不對路,化魔才是他的方向。

  頓了頓,葵卯一改往日冷冷淡淡沒有必要絕對不多說一句話的作風:「我叫趙三滿,這位道友,你是周天尊的徒弟嗎?」

  馮松德微訝,不過還是很快冷靜的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在下是馮松德,乃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

  葵卯很平靜的點頭,說:「原來如此,周天尊的記名弟子也很是不凡的身份。只是為何每次都由你親自來送這些日用,豈不是耽誤你的修行?」

  馮松德是個凝魂境的修士,說實話,讓他每個月四次來給一個名不見經傳,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人送一些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東西,不只是大材小用,還非常的打亂這個修真者的修行安排。讓這個人不能隨心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入定修行,只能按照這個固定日子來入定出定。

  這話引起了馮松德的共鳴,他露出了一個略帶苦澀和自嘲的複雜神情:「有事弟子服其勞,師尊他老人家信任倚重在下,在下也只能竭盡所能。」

  葵卯輕輕的哦了一聲,沒有再多說。

  這倒是讓馮松德很有好感,如果葵卯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他反而心裡要不舒服。

  等馮松德走了之後,葵卯把倆人之間的對話對祁弒非稟報。

  「根據這些時日屬下的觀察,這馮松德對周壁並不是心悅誠服,內心頗有怨氣,是一個很好的突破點。」

  祁弒非翹了翹脣角,他懶懶的靠在舒適的大座椅上,說:「你只管安心修煉就是,這些事情不必費心。」

  葵卯眉心蹙了蹙,他遲疑的說:「尊上,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我們如何脫困?」

  他們現在可是在道修的大本營當中,御靈宗不只是有周壁這個天尊,還有數位不輸給獄天宗的化神境高手,還有不相上下數量的凝魂境修士。

  周壁在青鳶飛島周圍劃下了禁制,只要倆人外出就必然繞不過這道禁制。祁弒非精通煉器和在法器上鐫刻法陣,可是他也沒有厲害到可以無聲無息的拆掉這個禁制的程度。

  祁弒非站起來,在青年的腦袋上按了一下,輕嗤道:「你就是想太多!本尊自然是要讓周壁這個老鬼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不鬧他個天翻地覆焦頭爛額,我可出不了這口惡氣。」

  葵卯眼睛唰的亮了起來:「尊上有何想法?」

  祁弒非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本尊根本就不需要破壞這個法陣,只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即可!」

  第59

  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葵卯表示非常的不解,他眨著眼睛困惑的看著祁弒非,讓魔尊大人內心蠢蠢欲動,心癢手也癢。

  祁弒非伸出手捏了捏葵卯的鼻尖,讓青年又是一陣面紅耳赤,暗笑了一聲,祁弒非把自己的打算告訴給了青年。

  「白揚帆是周壁的得意弟子。馮松德都能有出入禁制的銘牌,白揚帆這個寶貝徒弟肯定也有。」

  葵卯恍然,隨後他一驚:「尊上沒有要了白揚帆的性命?」他頓時有點不甘心,他那次醒來沒有看見白揚帆,還以為尊上把他除掉了。

  祁弒非斜睨了他一眼:「你妒忌他?」

  他故意這麼說,就算葵卯不是因為愛慕而妒忌,祁弒非也要故意這麼引導,總要讓葵卯意識到兩人之間還能有其他的感情可能,才能讓這個蠢笨的青年開竅。

  葵卯對白揚帆從來都是憤恨不甘,妒忌這種私人的情緒倒是沒有。讓祁弒非這麼一說,青年慌張起來:「不,屬下不曾妒忌他。」

  「真是遺憾。」祁弒非臉上的惋惜特別明顯,讓葵卯都忘了不甘心,只一心想著滿足尊上的想法,只可是他對白揚帆妒忌不起來啊。

  葵卯對祁弒非的崇敬純粹到了極致,他對祁弒非的感情,從來都不存在任何占有和獨享他的這種霸道想法。

  他不曾,也不敢。

  可是讓祁弒非這樣故意一說,葵卯的內心也不禁產生了一絲絲的異樣,想起夢境和現實中那讓他臉紅耳赤的親昵接觸。

  青年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讓那些畫面消失。這些都是迫不得已,他不能這樣對尊上心存褻瀆。

  祁弒非把白揚帆從他的納物空間當中放出來,很乾脆的把他身上的銘牌取走。

  他讓白揚帆坐在那裡,施展了一個障眼法,猛一看上去,就好像是祁弒非真的坐在那裡一樣。

  葵卯內心的驚詫和詭異還沒有醞釀完畢,讓他三觀崩潰的事情直接在眼前上演。

  祁弒非一眨眼的功夫就活生生的在他的眼前變成了白揚帆!

  葵卯整個腦袋都要炸裂了:「尊上?!」他聲音高亢的拔出一個高音來。

  「白揚帆」看著青年,英俊儒雅的臉上露出一個邪肆的笑意:「你看本尊現在這樣如何?」

  葵卯驚嚇的站在原地,過了半晌才氣若游絲的說:「尊上為什麼要裝扮成這個人的樣子?」

  只要一想到眼前的白揚帆是祁弒非,而坐在那邊的祁弒非是白揚帆,葵卯整個人都不好了。

  祁弒非倒是頂著白揚帆的樣子很是自在,他走動了兩步,連走路的樣子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葵卯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搓著胳膊,感覺自己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祁弒非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說:「道修魔修之間常年動盪不安,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正好身在御靈宗當中,怎麼能不趁此機會好好刺探一番。你說……是一個魔修去打探能獲得的信息多,還是一個道修知名的天之驕子去打探獲得的信息多?」

  就連葵卯這個專業情報暗殺掠影,也不敢說他在這個御靈宗當中能打探出來什麼高層內幕,所以別的魔修就更別說了。

  只有道修的身份才不會引起道修的懷疑,而在這個御靈宗當中白揚帆暢行無阻,不會有任何人對他有所隱瞞。

  葵卯儘管不甘願,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尊上的這個計劃非常的厲害。

  他掙扎著說:「那也不必勞煩尊上您親自前往,屬下可以假扮成白揚帆的樣子。」

  祁弒非搖頭,他伸出手掌,指尖閃耀一團純淨的真元:「純靈體的真元純粹,非是其他人能夠比擬。這個破綻你根本就掩飾不掉。」

  同樣的純靈體,可以讓祁弒非毫無破綻,就算是稍微有一點破綻也絲毫沒有人會懷疑這個人是偽裝的。

  因為當世純靈體,人們所知就只有白揚帆一人而已。

  葵卯擔憂的說:「功法可以遮掩,可是境界呢?」周壁和尊上同樣是大乘境,彼此之間都能夠感應的出來對方的境界。

  「我可以暫時壓製下來,只以凝魂境的修為活動。」祁弒非說。

  「這太冒險了,如果周壁看破了您的偽裝可怎麼辦?」境界的暫時壓製可不是鬧著玩的,尊上的膽子太大了。

  祁弒非很有把握,他用溫暖的目光看著小掠影說:「你放心,我自信能夠把白揚帆模仿的分毫不差。」

  魔尊大人如果用原本的臉來這樣看他,青年只會感到榮幸和受寵若驚,可是他偏偏用個白揚帆的外貌這樣溫情注視,讓葵卯忍不住倒退一步。

  一開始祁弒非還有點惱,後來一想他現在這個樣子是青年最不待見的,就作罷了。

  感覺自己有點失誤,祁弒非冷淡著臉:「我去去就回,你不可擅自妄動!」

  這語氣是葵卯熟悉的口吻,他應了一聲是,就眼看著「白揚帆」離開了青鳶飛島。

  周壁所設下的禁制只是為了防止葵卯或者是祁弒非,更甚者是宗門無知的人亂闖,只能限制沒有銘牌的人。

  這限定跟獄天宗的有異曲同工的作用。

  白揚帆身為周壁最看重的弟子,他所持有的出入銘牌比起馮松德還要高級,進出這個青鳶飛島根本就不成問題。

  青鳶飛島地處百鳥飛島邊緣,周圍無人,祁弒非離開青鳶飛島乾脆直接向著五靈閣飛去。

  「白師叔。」「白師兄回來了!」「白師祖。」

  白揚帆輩分極高,進了五靈閣,一連串的問候聲響起。

  祁弒非一反平日的高冷,他露出表面溫和的笑容,其實骨子裡還透著一股子矜持自負的驕傲,風度翩翩的走了進來。那樣子跟白揚帆根本就沒有一點的區別,也難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看透真假。

  「白師兄,你可算回來了。這一去有七八年了,你可真是狠心,竟然連一點消息都不傳回來。」一個身穿一身鵝黃色的女修,似嗔似怒的走過來,靠得祁弒非很近。

  「這你可就錯怪我了,我這次可是遠走東渡洲。中間間隔一個深淵,就算是想要送信回來,也不可能啊。」祁弒非忍著一把把這個女修拍飛的厭惡感,佯裝和氣的解釋。

  祁弒非因為自身經歷的原因,很是不喜歡跟人離得很近,那讓他渾身都不自在。不管男修女修,現在也只有葵卯能夠讓他安心的貼近。

  女修得了解釋,很快就不生氣了,露出一個明媚而含著仰慕的笑容:「原來是這樣,那倒是我錯怪白師兄了。」

  白揚帆的地位很高,但是卻並不像祁弒非那樣高冷,周圍的人七嘴八舌的問他東渡洲的見聞。

  祁弒非不動聲色的說了一些東渡洲很大眾化的道修遊歷經歷。那些人有些是真的覺得驚奇,有些卻是故作驚訝。

  從他們只詞片語當中,把周圍幾個能在人群裡主動掌握話語權的人名字記住。祁弒非就抬了抬手:「好了,我來此可不是為了和你們說這些。」

  他話音一落,剛才還圍著他說話的人們就慢慢閉嘴不言,聽他說話。

  「我聽聞五靈閣失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祁弒非問道。

  這會兒,人們好像才想起他們在五靈閣一樣,剛才那個女修就主動說:「不錯,幾日前也不知道是那個毛賊,可惡的很,竟然偷盜了整個藏丹室的靈丹!」

  隨著她的話,也有幾人說:「沒錯,太可惡了。」「那可是御靈宗幾代人的心血,就這麼都沒了!」「也不知道是哪個人乾的,到現在也沒有查到到底是誰幹的。」

  祁弒非用好奇的口吻道:「我師尊不是親自過問了此事,怎麼會沒有一點線索?」

  一個境界同樣是凝魂境猶豫了片刻,在祁弒非鼓勵的眼神中壓低了聲音說:「根據參與了此事調查的師伯說,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內部人員做的。現在有好幾個師叔師伯們專門負責這件事情,連長老和供奉們都被查了。」

  祁弒非內心得意,他一手造成的失竊案,就知道最後會是御靈宗內部起疑的結果。他面上卻還是一樣擔憂:「原來如此,此人膽敢犯下如此罪過,師尊一定不會放過他!」

  又聊了一會兒,不動聲色的打探了更多之後,一個人匆匆的進入了五靈閣。

  「白師兄,你回來了。」馮松德內心複雜的看著白揚帆。明明他比對方早進入師門,也比對方更早的拜入周壁的門下,可是對方就是入門弟子,而他卻只能做一個記名弟子。

  馮松德嘴上逢迎,內心怎麼可能平靜得了。

  「原來是馮師弟。」祁弒非轉身看著身穿一身紫衣的男子,馮松德來的時候,祁弒非用神念觀察過他。

  面對他的時候,祁弒非更顯的傲然,看著他的眼神也隱含著一種輕視。

  馮松德怎麼可能看不到,他硬是壓下內心的怒氣,和聲說:「白師兄,師尊聽說你回來了,請你過去青雀殿一敘。」

  祁弒非內心一凜,終於來了。

 

  ☆、45

 

  御靈宗的最中心是一座上邊修建著輝煌巍峨的宮殿的大型飛島。

  經過數萬年的變化,西泗洲和東渡洲的建築風格發生了很大的不同變化,然而這片宮殿,仍然是保持著古早的風貌,和獄天宗的主殿風格很是一致。

  這讓祁弒非不用費心去打探,很直接的就找到了位於高處的宗主居所。

  見自己的徒弟,當然不會是在大廳這種正式的地方。

  「揚帆,何時回來的?」周壁看著站在下首的愛心弟子,掃視了一下發覺他的修為又有精進,隱隱的快要突破化神期,很是滿意。

  「回稟師尊,弟子今日剛剛回來,聽說五靈閣的藏丹室失竊所以就前往查看。」祁弒非並沒有向周壁行大禮,而是簡單的弟子禮就打發了。

  白揚帆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周壁把他表面功夫教的很好,內在裡白揚帆自負自傲,又沒什麼城府見識。可見平日裡周壁對他的關懷多在修煉上,其他的方面因為縱容和寵信而疏於管教。

  果然周壁並沒有什麼不悅,只是欣慰的說:「你的修為精進了許多,這次去東渡洲有何收穫?」

  祁弒非立刻把從白揚帆那裡搜刮來的東西都交給了周壁:「這次去東渡洲,弟子僥倖獲得了霧鳩草、地甲靈獸的血,另外就是一些極品的材料……」

  白揚帆這些年在東渡洲真的沒有少逛蕩,他的氣運讓祁弒非都很驚訝,機遇機緣幾乎是自動往他手裡去撞。

  不說霧鳩草和地甲靈獸的血這兩樣,就是分別之後白揚帆的獲得都足以讓任何的一個化神期以及以下的修士眼紅,就是周壁也要驚詫一下。

  「竟然收穫這般豐富。」周壁不由的多想了很多。

  他倒是沒有羡慕嫉妒自己的弟子,而是覺得現在的東渡洲俯首皆是靈草靈獸。周壁是知道東渡洲物產豐富的,卻被白揚帆的際遇誤導得更是高估了這種判斷。

  周壁收起弟子孝敬的儲物袋,他目光沉了沉,問:「這次去東渡洲,你看那裡的環境和條件如何?魔修們的現狀和勢力與我西泗洲的對比又有何不同?」

  祁弒非心口一跳,他垂了垂眼,遮掩內心的情緒。果然,白揚帆這次去東渡洲不只是單純的遊歷,而是有著調查的任務。

  「據弟子所觀,魔修猶如一盤散沙,內鬥厲害。劫掠、血煉、魂祭,三方爭鬥不休。獄天宗在劫掠當中一家獨大,另外有北辰派獨占北方鰲頭,除此之外還有以個由三種修行者共同組成的聯盟門派叫做霄瀟宮。此三門派在魔修當中勢力最大。」

  這些事情,但凡是個善於打探消息的都能總結出來,魔修當中三大宗門勢力分布,三種功法之間爭鬥不休,這些幾乎是千萬年以來都沒有改變過的現實。偏偏祁弒非還說的一臉有所得的認真,就好像費勁了多少辛苦。

  周壁眉毛輕皺,隨後又是一松,他聲音和藹的說:「不錯,你能以自己的雙眼觀察出來這些很不錯。」

  祁弒非故作謙遜的頷首:「師尊過獎了。」

  隨後周壁點了點頭,好似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跟祁弒非說話:「不過,他們內部不穩這一點倒是可以利用。血煉、魂祭兩派最是邪惡惡毒,必須鏟除,劫掠一派倒是可以拉攏分化……」

  祁弒非垂首聽著,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

  從葵卯的話語當中祁弒非能夠判斷的出來道修和魔修的驚天大戰驚動了兩個大陸所有的修士參與,而竟然在這個時候周壁竟然就在謀劃此事。

  內情比祁弒非想象的還要險峻,讓他的心中一沉。

  一瞬間他心思電轉,根據葵卯告訴他的事情跟眼前周壁的話語一結合,有了一個讓他不敢置信的猜測。

  祁弒非壓抑住心跳,不讓他失速跳動引起對方的懷疑,他深吸一口氣,冒險的問:「師尊,有一件事弟子不太明了。」

  周壁抬眼望著自己的得意門生:「何事?」

  祁弒非說:「東渡洲資源豐富,魔修用不了許多,為何我們不想法謀劃一些?也好緩解我宗門內資源緊張。」周壁半晌只是看著祁弒非沒說話,祁弒非催動血流,硬是讓臉頰上浮起侷促的紅暈:「弟子只是胡言亂語,師尊莫怪。」

  周壁朗聲笑了起來:「揚帆,這次出去你是真成長了不少。」祁弒非表面上驚喜的看著周壁,周壁點了點頭說:「時機還未到,徒弟還需要耐心等待。」

  祁弒非心裡有了判斷,冷笑了一下。就在他以為周壁什麼都不會明說之後,他突然說道:「你轉託七霞門首席大弟子帶給為師的傳訊符我已經看了。我便以為你會在深淵當中多逗留一陣,不想你提早回來,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不成?」

  祁弒非頓時心裡咯■一下子。

  他萬萬沒想到白揚帆竟然會轉託給其他門派的弟子給周壁帶回了傳訊符!

  這卻是魔修與道修根本性不同所造成的觀念差異。在魔修當中是沒有同道友好的概念的,也就沒有攜手互助念頭,更別提會把自己的傳訊符交給別人轉交了。

  深淵與兩個大陸之間是完全隔絕開的,傳訊符壓根就沒有辦法傳輸,所以祁弒非就沒有想過白揚帆會提前給周壁發了傳訊符。

  不過祁弒非機智非常,他很快就想好了託詞:「是東渡洲的魂祭賀鶴。此人陰魂不散,從赤煉魔域離開之後就一直緊追不捨。弟子本想進入深淵就能夠擺脫得掉此人,卻不成想竟然在一片星辰石帶又被此人綴上。弟子不耐煩跟他繼續糾纏,這才回了宗門。」

  周壁挑了挑眉,點了下頭:「原來又是他。七霞門的那位女修也是如此說,她說你被賀鶴耽誤了太多時間,還想多多遊歷一番。在深淵探寶可不是任何人有勇氣的,那女修對徒兒你的印象頗佳啊。」

  周壁揶揄的說道,讓祁弒非都有點黑線。

  雖然說修真者並不命令禁止情愛,也有人結成道侶相伴,可是世間大部分的修真者都是獨善其身。卻也沒有聽說過有師尊會這樣光明正大的鼓動自己的弟子找一個女修結伴啊!

  祁弒非匪夷所思,沒想到周壁居然是這樣一個老不修。

  也許是祁弒非眼裡的詫異沒有掩飾好,周壁笑了笑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周壁當然不是祁弒非所想的老不修,卻也沒有思想清高到那裡去。白揚帆是難得一見的純靈體,與他結合所生下的後代自然會是頂好的修真體質。

  周壁接著說:「那賀鶴不用理他,你自在宗門裡好好修煉,他要是膽敢前來滋事,必然叫他有來無回。」

  祁弒非雖然是根據自己的判斷來行事,可是他並不知道他現在所做的事情,讓事情的發展與葵卯重生前發生的事情巧妙的吻合了。

  只不過那一次白揚帆認真的閉關修煉突破了化神境,而祁弒非卻並不打算真的閉關修煉的。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壁並沒有留祁弒非太久,問完了話就讓自己的徒弟回去休息了。

  天色還早,祁弒非頂著白揚帆的外貌不能無緣無故的消失不見,於是他只好返回白揚帆所在的飛島。

  可是,祁弒非並不知道白揚帆的飛島是哪一個。魔尊大人雖然厲害,卻還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不過祁弒非並不慌張,他四處看了看,在青雀飛島邊緣隨便抓了一個穿著低級弟子服飾的男修。

  「白、白師祖!」被個輩分差這麼多的人抓住,那可憐的守一境弟子又驚訝又緊張又興奮。

  祁弒非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這位……同門,師祖我有件事情要交代給你做。」

  那弟子定了定神,一副榮幸的樣子抬頭挺胸的說:「您說。」

  「你去給我領我幾年累計的月例,然後送到我洞府去。」祁弒非掏出白揚帆的銘牌,塞到對方的手裡,「務必要快。」

  這根本就是小事一樁啊!

  那弟子很興奮雀躍的拿著白揚帆的銘牌去了,能給白揚帆這樣的人服務,他簡直倍感榮幸好嗎,說出去都讓人羡慕。

  白揚帆矜持的跟周圍問候的人頷首回禮,卻飛的高高的遠遠的注視著那個弟子,等到那弟子領全了白揚帆的月例,向著跟青鳶飛島完全相反的方向飛過去,那邊有一片修建的精緻豪華建築的小島。祁弒非順著那弟子前進的方向,快速的趕在他前邊佇立在飛島的外圍。

  「白師祖,這是您的月例。」那弟子畢恭畢敬的呈上來一個儲物袋。

  「辛苦了,這些拿去,好好修煉。」祁弒非眯著眼,露出一個「我看好你」的表情,那弟子就暈暈乎乎的飄走了。

  等到周圍徹底的沒了人,祁弒非才顛了顛手裡的儲物袋,進了這座飛島。

  飛島的名稱叫做白翁島。上邊的建築比起青鳶閣可顯得精美許多,亭台樓閣,占地廣闊。

  不只是修建的精緻,這裡甚至還有日常維護和服侍的僕役。

  祁弒非連周壁都能夠瞞過,矇騙這幾個小廝自然不在話下。

  他在白揚帆的白翁庭主廳大座上坐下,看了看座下畢恭畢敬站著的幾個僕人,突然笑了起來。

  第61

  這些天祁弒非和葵卯日日夜夜不離,祁弒非怎麼可能忍受得了小掠影離他那麼遠呢。

  這奴僕當中有一人正好與葵卯身高體型類似,祁弒非都不用再去費心,現成的替換人選就自己出現了。

  夜幕降臨,祁弒非悄然的返回青鳶閣,接葵卯一起前往白翁飛島。

  「尊上,這裡就留下白揚帆一個?會不會露出破綻?」葵卯擔心的回頭看了看夜色中黑壓壓的飛島,他實在不能相信白揚帆,不管是以前那個,還是現在這個。

  「這只是暫時的,等我做幾件事,咱們就要離開獄天宗。」祁弒非安撫總是不停多想的青年,跟他不一樣,白揚帆是真的神魂俱滅,成了傀儡:「你放心,我們會在馮松德再一次來送東西之前趕回來。另外我也在周壁的青雀殿不遠處設下了法術,只要他離開青雀殿就會有警示。」

  一般的修士,尤其是高階修士除了遊歷的時候,都是很宅的。經常會待在自己的洞府當中打坐修煉或者煉丹煉藥。

  因為之前五靈閣的失竊案,周壁之前的一爐丹藥煉廢了。他現在正在準備煉制第二爐丹。

  不管怎麼說,無論能不能追查出來作案的人是誰,周壁也不可能任由藏丹室空空如也。他已經下了命令,讓御靈宗的煉丹師們開始全力趕制丹藥,爭取早一點的補上這個大窟窿。

  與此同時,關於失竊案的調查還在繼續調查。

  御靈宗周壁信得過的都是跟他同一個輩分的人,還有他們的直系弟子。這件事情主要就交給他們調查。

  偵查的對象是長老還有供奉,這些長老有的是比周壁輩分還要古早的修士,另外還有就是投奔御靈宗來的散修。

  這一段時間御靈宗面上平和底下卻是暗潮洶涌,長老供奉和宗主一系的人之間氣氛徒然緊張了起來。

  這些事情都是祁弒非對著那個跟葵卯很相似的小廝施展了搜魂訣綜合了他自己的判斷總結出來的。

  等到了白翁庭,把葵卯打扮成那個小廝的樣子,祁弒非把這些內容都告訴給了小掠影。

  他現在要讓小掠影習慣的接受來自自己的分享,不能光是小掠影分享給他,他要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

  葵卯雖然不習慣祁弒非這樣把機密的內容直白的告訴自己,卻條件反射的作為一個掠影去思考分析。

  「尊上是想要製造他們的內部矛盾?」葵卯看著祁弒非思考。

  「不錯。」祁弒非讚賞的看著青年,「周壁狼子野心,覬覦東渡洲是既定的事實。在你的記憶力,之後幾年他就開始了率領道修攻擊東渡洲的行動。這不是短時間能夠組織起來的,周壁定然早就開始準備。」

  葵卯沉思了一會兒,歉然的搖頭說:「屬下那時身在陵墓當中,對外界的發展並不知情,不能給尊上提供更多的消息。」

  祁弒非安慰的說:「不要緊,就算是如此,憑我目前所知也能夠得知周壁之後的打算。所以,我打算打亂他的計劃,先讓他無暇他顧。」

  御靈宗之前內部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可調和的矛盾,然而失竊案一出,長老供奉個個有嫌疑。就算是原本清者自清的人被人用懷疑的目光看待,也會是一肚子的惱火。

  祁弒非要做的,不過就是再加一把火,讓這種矛盾暴露到明面上來,徹底的分化御靈宗。

  白揚帆乃是宗主的最重視的弟子,在御靈宗當中地位崇高。很多輩分比他高,跟宗主又不是很親近的人在他跟前也要矮上一頭。

  原本五靈閣這件事情宗主這邊是馮松德代表宗主,可是白揚帆回來了,就有其他人開始心裡看熱鬧了。

  馮松德現在處在一個很尷尬的境地。

  以往跑腿辦事的都是他,可是每每有重要的露臉張威望的事情都是白揚帆去做。

  就像是這次調查五靈閣的事情,白揚帆一回來,馮松德是走人呢?還是留下來繼續調查呢?

  祁弒非並不給他多想的機會,很不客氣的直接要求馮松德退位讓賢。

  「馮師弟,師尊不是還要讓你去照料青鳶閣的那位客人?這些活還是交給我好了,也省得師弟你事情太多,耽誤了照應貴客。」祁弒非臉上露出了一個假笑,那神情雖然看上去還算是友好,可是語氣卻很是咄咄逼人。

  馮松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變,不過他到底還算是有城府,沒有當場失態。只是笑道:「既然這樣,就勞煩師兄了。師弟正好還在苦惱修煉的時間都不夠了。」

  祁弒非抬高下顎,當他真正的表現出來一種高傲的看不起人的樣子,真是涵養再大的人都要氣瘋,更別說這個內心本來就有芥蒂的記名弟子了。

  馮松德緊握著拳頭抖了抖,他身後幾個人擔憂的看著他的背影。

  馮松德人緣不差,還是有倆三好友的,等白揚帆走了之後。這幾個人義憤填膺的譴責了一番,甚至還有人建議道宗主那裡去告狀。

  「算了,師尊是不會向著我的。」馮松德眼中閃過一道陰霾。

  周壁的偏愛是那樣的明顯,馮松德對上白揚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

  在馮松德內心煽起了仇恨之後,祁弒非又在調查當中依仗周壁的身份對長老和供奉們大加打壓了一番,他表面上態度並不失禮。可是明晃晃的懷疑讓宗主一系的人跟長老系的火藥味更濃了。

  如此幾天之後,終於有長老系的弟子跟宗主系的弟子打了起來。

  馮松德的幾個好友很是興奮:「你的機會來了,白揚帆處事不周,引起雙方內鬥。宗主肯定會責罰他!」

  馮松德也滿心以為這一次是他出頭的機會,可是沒想到周壁卻兜頭給了他一盆涼水。

  「我在明,師兄在暗?」馮松德機械的重複周壁的話。

  周壁肅然點頭:「不錯,揚帆對這次的調查非常的用心。只不過做事有點欠缺,既然如此,松德你就聽命於揚帆。他指揮,你從旁協助。」

  馮松德抬眼看了看得意的白揚帆,指尖直接掐進了掌心。

  他看白揚帆的樣子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悔改!師尊這不是讓他去做那些得罪的事,而避免讓白揚帆在沾上是非麼?!

  馮松德內心苦澀。在師尊眼裡他算什麼?那裡算得上是弟子,根本就連白揚帆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吧!

  馮松德對周壁徹底的失望了,他轉而黑化仇恨起來。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顧及什麼師徒情分了!

  馮松德明面上按照白揚帆的指示去做事,可是私底下卻拉攏長老一系,表明他倒戈向了對方。

  馮松德的往日形象和口碑都很不錯,他做出一副同情的樣子,表現出對周壁這次決定的不認同,就有很多人相信他。

  在馮松德的策劃下,很多長老系的弟子都喧鬧了起來,集體表達出對馮松德和白揚帆的布滿,當然最主要是針對白揚帆的。

  在一次衝突當中,祁弒非故意殺死了人。

  當內部紛爭出現死亡之後,這件事徹底鬧開鬧大了。

  白揚帆是宗主的弟子,他打死了人,一時之間引起群情激奮。

  有馮松德的煽動,也有偶像破滅的憤怒。

  葵卯很擔心,祁弒非卻笑眯眯的揉著他的頭說:「看吧,很快一個火星就能引起一場撲不滅的大火了。」

  面對詢問,祁弒非還故作委屈的辯解:「弟子只是遵照師尊的命令去調查,我也已經老老實實的沒有親自上陣。這些人卻還是揪著不放,不是藐視您的威嚴,就是心中有鬼。」

  周壁也覺得這事有點蹊蹺,他對白揚帆非常的寵愛,怎麼可能因為這件事情而嚴厲的處罰白揚帆。

  不過是簡單的雙方口頭斥責幾句,就想要平息下去。

  如果沒有馮松德從中作梗,白揚帆受到斥責這件個處理結果也許可以接受。

  然而馮松德一心想要動搖白揚帆的地位,摸黑他的形象,自然不能罷休。

  他想要挑起占據整個宗門五分之一的長老系對白揚帆敵視,最好能擴展到其他低級弟子當中。

  他並不知道祁弒非正期待他這樣做,頂著白揚帆的外貌根本就跟一個神助攻一樣,讓事情猶如星星燎原,真的越來越大,

  馮松德只想著絆倒白揚帆,讓周壁看清楚白揚帆是怎麼樣一個人,更加重視他自己。

  卻從來沒有想到事情失去控制,該如何收場。

  等到長老系和宗主系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馮松德也控制不住的時候,祁弒非又做了一件事情,徹底的引爆了雙方之間的矛盾。

  他暗殺了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老,並把對方洗劫一空。

  這讓整個御靈宗嘩然了。

  周壁再也坐不住,親自前往現場調查。只是一看,他就知道是白揚帆乾的。那殘餘的真元太過純粹,只有純靈體才能夠擁有。

  周壁困惑又惱怒,卻不能留下不利白揚帆的證據。他毀滅證據之後,就衝去白翁庭質問。

 

  ☆、46

 

  祁弒非卻一副儒慕的神情把從那個長老那裡搜刮來的東西獻給了周壁:「師尊,反正那些老不修的對您不敬,按照宗門規定也可以處罰的。所以我就把這個東西搶了過來。您馬上就要衝關了,肯定能夠用的上。」

  周壁滿肚子的責罵都被他生生的堵回去了。

  那個長老有一個法寶人盡皆知,那是一個蒲團。坐在上邊練功事半功倍,平心靜氣,讓修士極大的減少走火入魔的風險,並且大大的提高晉升的成功率。

  弟子雖然做事莽撞,不過卻是一片赤子之心。周壁皺了皺眉,卻還是把蒲團收了起來。

  他開始想法設法的給弟子收拾善後。「你也太衝動!」周壁色厲內荏的斥責。周壁走來走去,最後沒辦法的說:「為了避嫌,你只能暫時離開宗門。」

  祁弒非露出並不甘願的樣子,周壁眼睛一瞪:「就算他對我不敬,也不能你這個晚輩去動手。更何況,殺害同門可是觸犯門規的!」

  周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就不能多動動腦筋,等到這件事情平息了之後在消無聲息的除掉他,非要這樣大張旗鼓。讓為師給你開拓都找不到辦法。」

  祁弒非愁眉苦臉:「那弟子就認罪好了,絕不會連累師尊。」

  周壁惱怒:「又說任性的話!」頓了頓,周壁說:「我就說讓你去拜訪鐘鉉天尊,你只管離開便是。」

  祁弒非故作遲疑:「那件事情怎麼辦?」

  周壁臉上陰晴不定,他長嘆一聲說:「只能把五靈閣的事情栽贓到他的身上,再杜撰一人說倆人分贓不均,鬥法而死了。」周壁逐漸有了眉目,他神色冷酷的說:「這幾個老傢伙仗著自己的輩分沒少跟為師的做對,正好趁此機會,一舉翦除!」

  周壁的心狠手辣,祁弒非雖然吃驚卻並沒有多麼動容。坐在宗主這個位置上的人,從來都沒有單純的。

  他從善如流的答應了周壁的吩咐,周壁臨走了,他還給馮松德上了上眼藥。

  「師尊,我總覺得這件事情鬧起來很是蹊蹺。弟子私下調查,結果發覺馮師弟有些古怪。他似乎對那些長老一系的弟子很是親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向著那一邊?」

  看到周壁的臉色徹底的黑了,祁弒非滿意了。

  這下連背黑鍋的人都有了,祁弒非總算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尊上,您太厲害了!」葵卯雙眼亮晶晶的崇拜的看著祁弒非,讓祁弒非內心不停的泛起愉悅的感受,渾身上下舒爽無比。

  祁弒非斜倚在靠枕上,一派慵懶的說:「這算不得什麼。」說是這麼說,祁弒非嘴角卻還彎著,可見內心的心花正怒放著。

  葵卯是看見魔尊大人開心,他也就開心。眉目舒展著,青年問他的尊上:「我們何時離開?」

  他忍不住有點雀躍,雖然時時刻刻都和祁弒非在一起。不過這御靈宗當中葵卯根本就不能到處走動,不是在青鳶飛島就是在這白翁飛島。總歸是不自在的。

  祁弒非說:「還有一些事情要辦,暫時不回東渡洲。」

  葵卯意外,但是轉念一想,只要跟尊上在一起,那裡都可以。

  轉天,這件引起御靈宗宗主一系和長老一系對峙的死亡事件,就迅速的以死者是五靈閣失竊案作案者並且以與人合謀分贓不均鬥法而死而蓋棺定論。

  之後周壁把雙方重要人物叫到了一起狠狠的批評了一番。要求雙方之後務必約束子弟友好共處,維護好御靈宗內部氛圍。

  周壁處理這件事不可謂不快,然而雙方內心的火氣已經被祁弒非和馮松德倆人聯手煽動起來,是不可能這樣輕易的消弭。

  馮松德乾的好事並沒有被周壁張揚開,如果要是說開了這場內亂竟然是因為記名弟子妒忌師兄而做下的好事,周壁也實在面上無光。

  馮松德沒有明面上處罰,可是周壁卻也沒有放過他。不久之後馮松德就被擼了身上地位極高的銘牌,人被圈在自己的飛島裡思過。

  周壁被馮松德的事情弄的心情不渝,不過好在白揚帆貼心的給他獻上了這個蒲團法寶,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閉關衝擊登羽境。

  宗主閉關衝擊登羽境是大事,再有什麼不甘,誰也不會在這會兒鬧事。

  周壁要閉關,自然就顧不上青鳶閣。他幹脆讓自己的徒弟去了一趟青鳶閣,送去蔬菜瓜果主食的種子,讓那趙三滿自給自足。這個青鳶飛島徹底與世隔絕。

  白揚帆就是祁弒非,他做起陽奉陰違的事情太順手了。去的時候確實拿著那些種子,可是出來的時候確實直接把裡邊偽裝成祁弒非的白揚帆給塞進了納物空間裡邊。他這還不算完,還在青鳶閣裡邊給周壁留下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祁弒非鬧得御靈宗內部烏煙瘴氣,頂著白揚帆的外表就施施然的帶著一個貼身小廝離開了御靈宗。

  出了御靈宗的範圍,葵卯搓了搓臉,整個人從那個面貌平凡的小廝,變回原來的清俊。祁弒非也從風度翩翩的儒雅,變成的妍麗華美的張揚銳氣。

  葵卯還是愛看他這樣的臉,白揚帆什麼的他實在受夠了!

  葵卯舒展了一下身體四肢,感覺一段時間不戰鬥,他都要生鏽了。

  他躍躍欲試的看著四周,怎麼就不出現一個道修,讓他打上一架呢?

  祁弒非輕笑一聲:「在這御靈宗的附近,可沒有什麼不長眼的散修。」

  葵卯聞言沮喪了一會兒,就打起精神問:「尊上,我們往那個方向走?」

  祁弒非歪著頭像了一下,說:「先往西南方向走,鐘鉉的洞府就在那個方向。」

  葵卯眉毛輕蹙,他說:「您還真的要去給他送信?」

  祁弒非搖了搖頭,目光當中閃過一道銳利:「周壁想要邀請鐘鉉共襄盛舉,多半也是打著拉攏一個助力的主意。」他冷笑了一下:「周壁、鐘鉉,再加上他自以為掌握了本尊。三個大乘境修士,不做些什麼,都對不起這份力量。」

  對於周壁的心機謀劃和野望,祁弒非個人是很欣賞的。周壁圖謀很大,氣魄、膽量、智謀,除了太過寵溺徒弟,有點盲目縱容之外,他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對手。

  御靈宗宗主對獄天宗宗主,倆人之間遲早會有一戰。

  「怎麼愁眉不展?」祁弒非道。

  葵卯這會兒才蛻凡高階,他重塑身體的時間不過短短的兩個月,就接連跨越三個小境界,這個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不過他這會兒蛻凡境是不能施展日行千里的法術的,於是祁弒非只能遷就著他倆人在陸地上慢慢的趕路。

  儘管青年誠惶誠恐,可是在祁弒非看來,這也是一種情趣。

  魔尊大人這種偶爾讓人不可理解的想法,青年表示他雖然不能感受,但是好像很高深的樣子。

  葵卯悶悶不樂的說:「您為什麼給把那個法寶完好無損的教給周壁?這樣不是讓他修行的更快了?」

  在他的心中,男神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所以有那種可以加快修行的法寶也必須得尊上大人自己用啊。

  祁弒非心情不由的有點複雜。

  雖然小掠影為他憤憤不平讓他很高興,可是他真的不需要加快修行速度了。他放慢都來不及。

  祁弒非避重就輕的說:「我把那蒲團交給周壁的目的有三。首先,轉移周壁的注意力,讓他不能興師問罪。其次,有了這蒲團周壁肯定按耐不住的想要閉關修煉。這樣短時間我們無論做什麼都不必再顧忌。第三……」祁弒非詭異的笑了一笑:「那蒲團畢竟是罪證,周壁拿著他如果讓人發現了……」祁弒非意味深長的衝著葵卯勾起脣角,色澤鮮潤的脣瓣開合:「周壁想要把自己摘乾淨可不容易。」

  祁弒非輕笑的樣子讓葵卯寒毛髮炸,他為他充滿魅力的舉動感到興奮又戰慄。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魔尊大人,恨不得為他赴湯蹈火來宣泄這種激動。

  他急促的心跳讓祁弒非詫異,他扭頭看著青年,發現他的呼吸急促,臉頰紅潤:「怎麼了?」

  葵卯搖搖頭,他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這癥狀好像比起之前想要黏在尊上身邊更加的病態嚴重了。

  「沒,屬下、屬下只是覺得尊上足智多謀,那周壁根本不是您的對手。」

  祁弒非自然能看出他言不由衷,他疑惑的看著青年,等他終於承受不住的面紅耳赤,閃閃躲躲的挪開視線才放過了小掠影。

  算了,總有一天要知道他所有的小秘密。

  遠離了雀昭高原,穿過了巨大的峽谷群,過了山地是一片地勢非常好的衝積平原。

  這個平原非常的大,匯聚著眾多的修真門派和依附他們而存在的人類城邦。

  到了這裡,祁弒非終於停下腳步:「我們就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吧。」

  葵卯奇怪極了:「為何在這裡停留。」

  祁弒非用一種葵卯不懂的眼光看他,高深莫測的說:「需要給你的修煉提提速。」

  說完,他衝青年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把葵卯迷的暈頭轉向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著他迅速的安頓了下來。

 

  ☆、47

 

  整塊衝積平原上的靈脈分散的比較平均,可以容納幾十萬的修真者和數百萬的凡人在這個地方生活。

  因為靈脈較為平均,靈氣密度一般,也就沒有什麼大宗門看得上,在這裡的都是一些二三流的修真門派。也有一些被修真世家把持的城市,和純粹由凡人修建的國家。

  這塊平原,算是難得修士與凡人混雜生活在一起的地方。

  雖然說是混雜生活在一起,然而這塊平原地域太過廣袤,沒有靈力輔助生活的凡人們活動距離並不大。而修士們更是不會跟這些在他們眼中弱小得如同螻蟻的凡人產生交集。

  這無形的屏障,就給了很多有著各種各樣原因的修士躲藏的空間。

  有一小國矗立在這片平原的中間地帶,而祁弒非帶著葵卯直奔這個國家的京城,在郊外的一片空地上劃出一片地盤,上回在陵墓絕谷居住過的停雲別院又一次出現了。

  修真者有著種種手段,或是設置障眼法,或是布下迷障,或是直接隱匿,總能在這些凡人的眼皮子底下自由自在的占據地方,占地為王。

  葵卯依然住在飛瀟樓,魔尊大人則居住在正廳位置紫虛閣。

  祁弒非倒還是想讓小掠影和他同居一室,只可惜現在已經不在御靈宗當中,沒有了周壁這個威脅做藉口,葵卯萬萬不敢跟祁弒非住在一個房間裡。

  這個小國名叫振海國,京城叫做天馳城,是一個有著三十多萬人口的大城。

  停雲別院距離這座大城有五十里的距離左右,別看這裡人口密集,因為沒有修士,靈氣足夠葵卯這個蛻凡境的人使用。

  葵卯盤膝坐在飛瀟樓的練功房當中。

  復生丹的效用強大,葵卯的身體被改造成凝魂境的體質,省去他自己錘煉身體的功夫,只需要把足夠的靈力轉化成真元,衝關就行。

  經過之前的修煉,葵卯積蓄了足夠的真元,可以向著守一境衝擊了。

  祁弒非神念在青年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流連在他的身邊,時刻注意著。

  葵卯要比祁弒非想象的要冷靜的多,一點也沒有正常修士緊繃感。

  青年在祁弒非的面前,總是那樣恭順,偶爾顯得木訥、遲鈍、愚笨,讓祁弒非總是不由自主的忘記當初第一眼被青年吸引的冷酷果決。

  葵卯很平靜,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失敗,所以心態就放的很寬,沒有絲毫壓力。再加上曾經的魔種加持過更高端的境界,讓他擁有勝過世間大部分的修真者的經驗。

  守一境的衝關可比蛻凡境的動靜要大。

  奔涌不息的真元飛速的在真脈當中急速流轉,甚至發出好像激流般呼嘯的聲音。

  那奔涌的速度太快,甚至牽扯的空氣當中的靈氣涌動。一時之間風雲變化,眼看的風輕雲淡的天氣就黑壓壓的積蓄起來厚厚的雲層。

  祁弒非站起身,他眺望外邊的天象變化。

  為了確定這個地方的清淨,祁弒非可是花費了一番心思清理了整個振海國暗藏著的修真者,所以不論葵卯引發多麼大的動靜也沒有關係。

  他如此的煞費苦心,為什麼小掠影總是這麼不解其意,不領風情?祁弒非抱著胳膊,一臉嚴肅的認真思考。

  他絞盡腦汁的回想自己曾經見過或者聽聞過的道侶之間是如何成就好事的。

  偶爾在獄天宗也是有相伴的道侶,不過魔修們並不講究詩情畫意,很是直來直往,看對眼了就很直接的直言相告,行就成,不行就算了。

  也有對方不願意,又實力相差很大的,就直接武力脅迫。

  強迫,在東渡洲並不算什麼。

  然而這兩種方法都不適合祁弒非。

  想著想著,祁弒非不由自主的想到白揚帆的女修緣挺好的,在御靈宗沒少有女修跟他搭話,倒貼的也不在少數。

  也不見白揚帆有什麼能耐,竟然能引逗好幾個女修對他有益。明明在身份地位外貌上祁弒非更勝一籌,卻偏偏拿一個小掠影毫無辦法。

  祁弒非心底又浮現一種不服氣,他臉色沉了沉,不能輸!

  葵卯並不知道他的尊上這會兒正苦大深仇的深思,潮涌的真元猶如脫韁野馬一樣不好控制,而如果在這個時候修真者輸給肆虐的真元,就會走火入魔,晉升失敗。

  葵卯的意志堅韌,很快就硬是給真元套上了籠頭,馴服得真元服服帖帖,指哪打哪。

  長長的舒一口氣,葵卯微笑的睜開眼睛,順利的晉身守一境。

  祁弒非還沉浸在各種方案當中,連葵卯收功離開了飛瀟樓都沒在意,只是用神念呆呆的跟隨在他的左右。

  直到葵卯進了紫虛閣,神念因為太近驚醒了祁弒非。

  祁弒非趕忙飛快的撲到座位上,端端正正的坐好。等到葵卯的腳步聲清晰可見了,魔尊大人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坐姿太刻意,他就調換了一個角度往身後一靠。

  「尊上,屬下求見。」隔著一道房門,青年的聲音傳了進來。

  祁弒非扭頭掃了一下好像沒有什麼拉低他形象的細節,就沉了沉嗓音說:「進來說話。」

  門自動打開了,青年抬眼直視祁弒非。

  這一日,祁弒非頭頂帶著一頂金色的發冠,玄青色的發絲整齊落在肩膀上,月白色的外衫如月光一樣流淌垂落,整個人俊美無匹。

  祁弒非斜倚在座位上,琥珀色的雙眼莫測的看著他。

  葵卯愣了一瞬間,他和那雙美麗的雙瞳對視著,就心頭一跳,血壓升高,腦袋也有一點眩暈。

  可是這會兒葵卯已經不再是肉體凡胎,空有魔種帶給他的境界,而無真正修為的凡修了。為了避免在尊上跟前失禮,葵卯就飛快的壓抑住心跳聲,平緩自己過於快速的血流。

  他不能讓魔尊大人發現他的異樣,要不然肯定會讓尊上趕走的。只是這麼想想,青年的心中就是一陣刺痛。

  他定了定神,握緊放在身側的雙拳,他要變的更有用才行!一定要有用到讓尊上即使發現他這樣古怪,也不會趕走他才可以。

  他不想離開尊上,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可是現在更強烈了。

  強烈到甚至覺得他現在可以修真了,那麼尊上登羽化魔之後,他也還是有機會去繼續追隨對方的地步。

  他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產生了這種貪心到可怕的心思。他覺得這樣的心態很不對,他很害怕被尊上知道他這樣貪心,然後被尊上厭棄。

  轉瞬間的功夫,葵卯心思電轉,面上一點也不顯的走到祁弒非的座前:「屬下順利晉升守一境。」

  祁弒非自然是知道的,他緩緩的點頭說:「不錯。」他不易察覺的挺了挺上半身,威嚴的說:「我獄天宗對於晉升都有獎勵,雖然現在你和本尊身處西泗州卻也不能省卻。」

  葵卯意外的看著滿眼認真的祁弒非,他單膝跪地行禮:「尊上對屬下一直關懷備至,已經讓屬下感激不盡了。更何況尊上還花費心思為屬下尋來復生丹轉換體質,讓屬下能夠從一個凡人真正的變成了修真者。這樣的恩情已經讓屬下一生都難以回報了。所以您再給獎勵什麼的,屬下實在受之有愧。」祁弒非並不喜歡他這麼說。

  他為葵卯找來復生丹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私心,讓他能夠長久的留在自己。而他關心對方,更是因為他喜歡他。然而青年卻把這些看做恩情,一下子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祁弒非想要發怒,可是小掠影在他跟前已經很拘謹了,他真要是大發雷霆一定能把這個蠢笨的傢伙嚇破膽,真要把他嚇壞了跑掉,魔尊大人後悔都來不及。

  有怒氣卻只能硬生生的忍著,簡直內傷。魔尊大人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他不悅的說:「今後不準你行跪禮!」

  啊?!

  葵卯一頭霧水的抬頭,被他這橫來一筆給驚呆了。

  邏垣大世界的等級雖然並不森嚴,禮儀也不嚴苛,可是地位者面對高位者也是有多種禮儀要遵守的。

  最正式的大禮是整個人伏地叩首,一般時候正式的禮儀是單膝跪地雙手在胸前抱拳,而日常性的禮儀則是躬身低頭。

  之前祁弒非莫名其妙的不讓葵卯對他行大禮,已經讓葵卯覺得很惶恐了,而現在他竟然連跪禮也要禁止,葵卯整個人都暈了。

  並不是他犯賤喜歡對著人低三下四,面對其他的人青年身上也有傲骨。然而對方是他視為神祗的男人,只有那樣隆重而正式的跪拜才能夠配的上他的身份。

  葵卯開始發愁起來。尊上的命令他必須遵從,可是對方先是禁止大禮,現在又不讓用跪禮,只剩下最後的日常禮儀。他又總是會讓尊上生氣,請罪的時候可怎麼辦呢?

  又在想一些多餘的東西了。

  祁弒非內心冷哼一聲。看著青年愁眉苦臉的樣子就知道他那腦袋瓜又開始做無用功。

  祁弒非從納物空間裡取出一隻儲物袋,直接拋到葵卯的懷中:「拿去,這是取自白揚帆的月例,足有7年的積攢。」

  葵卯伸手接住,本來推拒的話一聽是白揚帆就咽了下去。

  這要是祁弒非給他出的獎勵,葵卯肯定誠惶誠恐,但是白揚帆……哼!那個道賊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葵卯心安理得的把儲物袋收了起來。

  祁弒非脣角一勾,得意的抬起下巴,他就知道只要這麼說,這個小掠影肯定會收下。

  「起身回話。」

  「是。」葵卯站起來,抬起頭卻垂著眼。

  竟然不看著他。祁弒非有點不滿,不過他也知道這些急不得,只要叮囑自己要慢慢來。

  態度上要慢慢來,不過其他的可要盡早讓小掠影適應。

  魔尊大人在葵卯看不見的角度詭異的一笑,他端著聲調說:「上前一步,讓我看看你現在的修為。」

  這是應該的。葵卯很順從的走上前,被祁弒非伸手握住真脈命門。

  尊上純粹而帶著涼意的的真元緩緩的渡了過來,葵卯現在的感覺可比以前敏感多了,他倒抽一口氣,身體不由得緊繃了起來。

  祁弒非抬眼看了看他,好像沒有察覺一樣,若無其事的說:「根基紮實,境界穩定,不需要繼續穩固境界,可繼續修煉。」

  尊上的手鬆開,葵卯送了一口氣,內心又有點難以啟齒的不捨。為這點小心思而感到羞恥,葵卯垂下頭,抿著脣,默默的後退了一步。

  祁弒非眉頭輕皺,心中有點不解,不過很快他就忽略了這一點,故作冷淡的說:「雖然你現在已經守一境,看似修煉的很快。不過因為此地靈力不是很豐盛,按部就班的修煉速度再快也要一年的時間才能夠達到守一高階。」

  「正是。」葵卯點頭。

  每上一個境界,所需要的真元積累將會是之前的一倍甚至數倍那麼多。一年的時間還是因為葵卯被改造之後的真脈寬闊平順,要不然花費的時間會更久。

  「太慢了。」祁弒非毫不留情的說道。

  葵卯微微一驚,驚訝的看著尊上。

  雖然嘴上沒說,不過青年這些年能夠感受到尊上對他是多麼的寬容。像這樣直白斥責最近更是很少說,青年有點受傷。

  「尊上,屬下……」葵卯習慣性的就想道歉,祁弒非卻打斷了他。

  「歸元境後,以你的速度也要足足三五年才可以達到凝魂。」祁弒非凝視著葵卯:「現在西泗州情況複雜,很可能會發生大變動。你也說過,幾年後魔修和道修之間有一場大戰,時間不等人,你這樣的修為倒是自保都難。」

  葵卯從玻璃心碎了一地的狀態脫離,他肅立凝重的看著祁弒非。

  是啊。他怎麼能忘記幾年之後的大戰呢?

  尊上說的對,他修煉的確實太慢了!

  如果他這心裡話讓其他的修真者知道,非要掐死他不可。

  三到六年的時間,從蛻凡境修煉枝凝魂境,就算是做著頂級的寶船,速度也不沒有這麼快的!

  葵卯成功被祁弒非洗腦,頓時危機感大漲。他一臉沉重的說:「尊上說的是,那當如何呢?」

  葵卯開始認真的思考,該怎麼迅速的提升修為了。

  他現在差的只是真元。之前在御靈宗,那裡在一條豐沛靈脈上,葵卯吸納起靈力來不要太爽,可是這個臨時落腳地的靈力跟那條靈脈相比,就有點不夠看了。

  假如是用靈丹靈石,雖然也能夠給他提供充沛的靈力,然而那太過奢侈。

  葵卯很窮,身無恆產。身上壓根就沒有能夠支撐得了他從守一修煉到凝魂的靈丹靈石。

  剛才尊上給他的白揚帆的月例,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當然青年身上還有一筆之前祁弒非給他的巨款沒算。葵卯一直把自己當成移動錢袋,雖然靈石放在這裡,卻沒有把它們據為己有的想法。

  再有就是尋找天材地寶直接吃下去。就好像之前祁弒非帶他去海蜃迷宮,吃的那塊靈髓。

  他吃掉的手指大小的靈髓是凝結了數百年才長成那麼大,這才過去沒有多久,新生的靈髓可以忽略不計。

  天材地寶屬於可遇不可求的珍寶,這條也只能忽略。

  那麼最後就只剩下找鼎爐了。

  葵卯舔了一下脣,慢慢的有了想法。

  魔修們經過數萬年的發展,對於劫掠鼎爐修煉有了更加詳細的分類和研究。

  最初的時候,是胡亂的看見哪個搶哪一個,很是不講究的胡吃海塞,把鼎爐的真元搶完還不算,最後還把人殺掉。

  那個時候劫掠的魔修只怕下手不夠快,哪還能挑挑揀揀尋找適合自己的屬性匹配。

  他們並不知道駁雜不純的真元會影響到自己本身的真元修煉,越依賴劫掠他人真元的魔修後期修煉越困難。

  古早的劫掠魔修們沒少為了這個付出代價,基本上都落了個走火入魔後慘死的下場。

  道修離開東渡洲後,經過數千年的發展,慢慢的魔修們摸清楚了門道,知道要尋找匹配適合自己屬性的鼎爐來搶。

  因為確定了這個要點,東渡洲才逐漸恢復了平靜,不再是一片混亂無秩序,開始了轉向蓬勃興盛。

  又過了萬年,因為毫無節制的劫掠屠殺,竭澤而漁的下場就是慢慢的後繼無人,整個魔修人才凋零,到了要自己把自己弄滅絕的地步。

  那個時候幾大宗門的宗主不得不互相約定要節制門下弟子過分劫掠修士,才遏制住這種趨勢。

  因為鼎爐的枯竭,魔修橫渡深淵跑到西泗州去,一旦逮到了合適的鼎爐反而開始倍加珍惜。

  他們不再濫殺,一次性消耗,變成了反覆使用。

  又過了萬年,東渡洲恢復了元氣。

  因為修士變多,鼎爐又變得緊俏搶手了起來,往往相同屬性之間的魔修們會為了鼎爐而互相鬥法。勢均力敵、無可奈何的時候還會威逼利誘鼎爐從中選一個,以避免兩敗俱傷。

  從那個時期之後,劫掠有強搶,也有拐騙的,更有綁架的,總之是各種手段齊出。

  後來到了最近的這個萬年,西泗州的資源開始枯竭,逼的很多道修不得不想方設法給自己搜刮資源,而這個時候就有一些道修就異想天開的和魔修們提出了交易。

  用真元來換取資源和庇護,靠做鼎爐來積攢修行的資本。當然,這種出賣自己的行為畢竟不光彩,道修們也都遮遮掩掩。而書鏈群島這塊散修的地域,就是因為這種被道修們稱為墮落的、骯髒的交易而興盛起來的。

  不過這種魔修與鼎爐互相合作就不再是一般意義上的劫掠,有了一個新稱呼,叫做采補。

  魔修們不會把來做交易的道修的真元吸乾,每次都會留下一部分,保證道修的修為不會下跌倒退。而到了約定時間,支付了報酬之後,道修們就可以拿著大筆報酬離開了。

  葵卯這會兒,就是想著要去找一個鼎爐,用來加快自己的修行速度。

  葵卯的天賦屬性屬於中上,偏向木屬性,又有一點點的水、土,總體上還是木屬性比重最大。

  所以他要找的鼎爐條件就是要木屬性或者是木屬性占主要比重的修士。

  然而每個人的體質屬性並不相同,多少都要摻雜一些其他屬性。要是同樣是主木,副屬性水、土還好,就怕是另外的火、金,進了葵卯的丹田只能攪亂了他真元的純度。

  可是這會兒葵卯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為了盡快的達到凝魂境,他必須要走這一步。

  葵卯抬起臉,神情堅毅,顯然下定了決心。

  反正他的修真體質也是白撿來的,大不了到時候多花一些時間在轉化提純上。

  葵卯堅定的視線跟祁弒非的視線碰在了一起,祁弒非彎起脣角:「你是不是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輕輕的說。

  葵卯說:「屬下現在只有找一鼎爐來加快修煉了。」

  祁弒非眼睛亮晶晶,他不自覺的挺挺胸膛:「不錯,只有這種方法能讓你快速的晉升到凝魂境。」

  跟尊上有志一同,葵卯倍感振奮,他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這就是去尋個鼎爐回來。」

  葵卯躬身行禮,然後他抬起腳,身體向旁邊轉,就想要走了!

  祁弒非呆滯了,不由自主的伸手做了一個輓留狀,只差那麼一點,沒揪住青年。

  走什麼走?!有什麼鼎爐會比他這麼大一個純靈體好使麼?!!

  祁弒非頓時怒了,他一聲厲喝:「站住!!」

  葵卯被他一聲暴喝嚇了一激靈,他愣了一下,趕緊回頭:「尊……上?」

  魔尊大人的臉氣的鐵青:「你想去哪裡?!」

  葵卯看他又不知怎麼地氣大了,轉過來就想跪地行大禮。然而在祁弒非危險的雙眼中,他還是堅強的挺住了發軟的膝蓋。

  葵卯戰戰兢兢地彎下脊背,聲音不安又困惑,卻還是解釋道:「屬下打算去最近的修真城市打探。我想……源城修士眾多,應該可以找到合適的人選。」

  連地方都想好了,祁弒非直接氣笑了。

  「你一個守一境的魔修,跑到一個修真世家所盤踞的城邦,給道修塞牙縫都不夠!!」

  以這個笨蛋的腦瓜子他絕對不會去想著拐騙或者利誘一個回來,絕對是敲悶棍下黑手的一貫套路。

  可是他這會兒的修為境界妥妥的低階修士,怎麼可能會全身而退,根本就是去找死!

  葵卯想了想,說:「屬下隱匿法術用的還算是不錯,應該不會被發現。」

  見他還是不開竅,祁弒非一口老血差點被他氣的噴出來。

  祁弒非也不管什麼矜持,面子了,他虎著臉冷冷的說道:「何必捨近求遠,眼前不就有一個合適現成的人選?!」

  葵卯臉上茫然了片刻,然後認真的思考:「您是說……天馳城內有修真者?」

  ……祁弒非已經氣不動了。

  他幹脆站起身,一把抓住葵卯的手按在自己的丹田上,咬牙切齒的說:「眼前的南境魔尊還不夠你采補嗎?!」

 

  ☆、48

 

  這已經不是驚恐可以來形容了。

  葵卯的腦殼都要被嚇裂了!

  祁弒非氣勢洶洶的按著他的手緊緊的貼在他的小腹上。蟬雪外衣、御風裡衫質地輕柔透氣性極佳,魔尊大人肌肉緊實的腹部熱烘烘感觸電流一樣。

  只可惜青年完全嚇呆了,他目光呆滯,像一個木偶一樣,看著滿臉怒氣的尊上。

  他一定是做夢!他肯定的想。也不定是中了周壁的迷魂術沒醒!

  不,其實他早就已經陷入迷障當中而不自知了吧?

  尊上為了甦醒而要求他親吻他的嘴脣,為他尋找復生丹,他轉換體質成了修真者,然後現在魔尊大人主動要求做他的鼎爐,讓他采補……

  這個夢還真是膽大包天!

  「呵呵……」葵卯乾笑了一聲,伸出另外一隻手在自己的胳膊的嫩肉部分狠狠的一擰。

  「……」祁弒非眼睛在他手上看了一下,然後視線移動到疼的皺起眉頭的葵卯臉上,「疼嗎?」

  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祁弒非的聲音溫柔似水。

  葵卯鬆開皺起的鼻子,看著和氣的不像話的魔尊大人。他這麼疼,說明不是做夢。

  「疼……」遲疑著,青年乖乖的回答。

  祁弒非迷死人的微笑了一下,然而迅速的伸出另外一隻手狠狠的在葵卯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唔!!!」葵卯閃電般的抽回手捂著腦門,眼圈都疼的紅潤了起來。

  祁弒非的手勁超大,要不是現在葵卯已經是守一境的修為凝魂境的身體,他鐵定被這一下子彈成腦震盪。就這體質,也讓青年疼的要命。

  「現在知道不是做夢了吧?」祁弒非拉著臉,冷冰冰的說道。

  他這般冷然,反倒讓葵卯松了口氣。對嘛,這才是正常的尊上的態度。

  「……屬下失態了。」葵卯放下手,腦門上紅紅的一片,好像在控訴剛才祁弒非的暴行。

  解氣了之後,魔尊大人怎麼看那紅痕怎麼不順眼。

  可是他剛才送上門的做人鼎爐卻被小掠影當做做夢,這嚴重的打擊到了祁弒非的自信心。讓他拉不下面子去問上一句。

  冷哼了一聲,祁弒非高冷的抬著下頜說:「我說的話,你覺得怎麼樣?可有何異議?」

  葵卯那被震驚的胡思亂想的腦子終於能夠集中的重點上,他立刻單膝跪地,顧不得剛剛祁弒非才說的不讓他行跪禮的話。

  「萬萬不可,屬下絕不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祁弒非這會兒稍微冷靜了下來,他轉身走回座位前落座,冷冽的聲音沒什麼起伏的說:「我准許你做。」

  葵卯眨眼,讓尊上堅持的態度弄的有點蒙。

  從來劫掠者們搶奪鼎爐都是修為比自己低一階,或者是同階修士。就算是抓到了比自己修為高超的鼎爐也要防備著被反噬,要絕對的警惕小心。

  打從有劫掠鼎爐這麼一個功法以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大乘境的修真者主動給守一境的低階修士做鼎爐的。

  也不怪葵卯一點都沒有想到,祁弒非明晃晃的暗示就是說他自己!

  他哪敢有那個膽子去妄想?!

  葵卯深吸一口氣,他抬眼望著祁弒非冷然的臉:「屬下身份卑微,不敢如此褻瀆尊上。」

  祁弒非怒道:「本尊自願,你竟然膽敢拒絕?!」

  以祁弒非的自尊心能說出讓小掠影采補他,就已經是極限了。非要讓他吼出「這是命令」嗎?那樣就不只是面子,連裡子也要全都丟光。

  葵卯縮了一下肩膀,魔尊大人怒火正熾,葵卯並不是真的蠢笨到家,他知道在這樣下去,祁弒非肯定會惱羞成怒,然後讓他走可怎麼辦?

  可是,就算是有著這樣的擔心,葵卯卻還是不能答應。

  葵卯誠懇的說:「尊上,您乃萬尊之軀,修為真元是非常寶貴的。您要是采補給了屬下,這不是耽誤您的修行嗎?幾年之後和道修之間的大戰如果不可避免,您的修為損失,損害的是整個東渡洲啊!」

  青年真情意切,用心的為他著想,祁弒非總算沒有那麼大的郁氣了。

  他緩了緩語氣說:「這些你不用操心,用真元來解決那是最笨的方法。上善伐謀,聰明人都是用腦子來解決問題的。本尊知道你一直掛心周壁那老傢伙得了蒲團之後會修為大進。你放心,以他那種急功近利的心態,他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突破登羽境的。」

  真以為衝關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別看祁弒非修行了一千年的時間就已經達到了大乘境,而葵卯更是快速的在幾個月的時間從蛻凡境躍至守一境,就以為提升一個境界是多麼的容易。純靈體和葵卯這樣的都是特例,不能當做參考。

  葵卯深陷局中,以祁弒非做例子,自然是有這種擔憂。

  「我之所以要讓你采補,也是要讓你快一點成為戰力,為我盡心。」見青年一直頑固不化,祁弒非不得不改變策略。

  「屬下自然會為尊上盡心盡力。」葵卯恭順的垂下頭。

  祁弒非在他腦袋頂上默默的咬牙切齒一番,說:「既然如此,你就應該聽從本尊大安排。」

  葵卯靜默了一會兒,只得說:「是,屬下自當遵命。」

  總算是把這個傢伙給說通了!

  祁弒非內心放鬆了下來,打從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純靈體是絕好的鼎爐之後,就從來沒想過有天他竟然會威逼利誘的求著別人采補!

  頓時祁弒非有一種沒什麼在能夠刺激他了的凄風慘雨的自憐。

  這個時候葵卯突然又說了:「尊上既然屈尊,屬下就按照規矩負責今後一段時間您的丹藥資源。另外您還想要什麼東西作為報酬儘管對屬下講。」

  祁弒非一聽這個話題頓時興奮了起來,也不枉他倒貼做鼎爐,息肉總算是來了!

  他說:「不錯,本尊可不會白白的采補給你,我所要的報酬你真的會全力回報?」

  葵卯注視著祁弒非的雙眼:「雖然屬下力量微小,不過會竭盡全力回報您。」

  祁弒非回望著青年,深深的看他的眼睛:「我要你屬於我。」

  這個要求讓葵卯愣了一下,他困惑不解的說:「屬下自然是屬尊上的。」

  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亮的驚人,他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說:「不,我是指從身心到神魂,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本尊的。你不能對任何一個人比對本尊更加的熱忱,你也不允許對其他任何一個人有私情。」

  魔尊大人的占有欲大的可怕,他簡直從身體倒靈魂的沒一個部分都不放過,也不允許葵卯的心裡有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這已經是祁弒非最接近告白的話了。

  這飽含私慾的話,讓葵卯心口一跳,口乾舌燥,身體當中不由的升起一種戰慄的舒爽感。

  他緊緊的握著拳頭,垂下眼睫,遮掩自己肯定會透露出一樣的眼睛。

  青年的喉嚨一陣緊縮,他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都是應該的。尊上要求他奉獻上忠誠,他就會給他忠誠,尊上要求他奉獻上軀體,他就給他軀體,尊上要求他奉獻上生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給他。

  他是他最虔誠的追隨者,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也不能改變!

  「屬下遵命。」葵卯肅容的回答,就好像是發下一個誓言那般莊重。

  祁弒非露出滿意的神色,他答應了。儘管他還不知道他答應了什麼。小掠影整個人都已經屬於他了,就算將來他不情願的想要反悔,也絕不可能。

  「過來,我們這就開始吧。」祁弒非矜持的抬手,伸向青年。

  葵卯意外:「現在就開始?」他飽受了一連串的驚嚇,精神上很是想要休息一下。

  很明顯尊上是不會給他機會休息的。打鐵要趁熱,要不然等到葵卯轉天又找出什麼來,祁弒非又要被噎個半死了。

  葵卯不敢讓祁弒非伸著手等他,走到他的跟前,姿態低微的伸出雙手捧住他的手指尖。

  祁弒非讓他弄得沒辦法,他把手掌伸進葵卯的雙手中間,手掌翻轉握著他的一隻手,把他拉過來。

  「坐上來,離我近些。」祁弒非指示著。

  葵卯小心的做到祁弒非寬大的座位上。

  祁弒非是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性格。這停雲別院就是一個隨身攜帶的居所,裡邊的傢具用具都是祁弒非親自挑選安置的。這紫虛閣是祁弒非常住的地方,主廳裡邊的座椅自然很奢華大氣,用料都是靈氣充足的玉料和金木。

  座位很寬大,平時祁弒非可以懶散的斜倚著。

  只不過那時相對一個人來說,而現在葵卯也上來了,兩個人坐下剛剛好,躺就不行了。

  葵卯屏氣凝神,就怕手腳一個不好把這寶座給弄壞了。

  祁弒非這會兒倒是耐心起來,等到葵卯終於坐好了,祁弒非一本正經的問:「會劫掠的功法嗎?」

  面對面的跟祁弒非坐在一起,青年覺得他都要無法呼吸了。他晃了一下神,在祁弒非第二次問的時候才慌慌張張的開口:「不,屬下不會。」

  掠影學那玩意幹啥?!

  掠影衛們身負魔種,只需要學普通的修煉功法凝聚靈氣魔種自然會轉化成真元,壓根就不考慮修行的問題。

  祁弒非滿意的點頭,不會啊,很好,非常好。

  第64

  「過來,坐到我這裡。」祁弒非指著自己身前。

  劫掠真元,當然不可能是隔空而取,必須要近身接近才可以。

  青年乖乖的往前挪動了一點。祁弒非看著那一點距離,有點不滿,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葵卯不會劫掠的功法,祁弒非首先把這功法的口訣傳授給他。

  祁弒非自己本身是純靈體,鑒於知己知彼的心態,專門學會了這種功法。

  這種功法的原理就是劫掠的修士真元中產生一股吸力,拽著別人的真元往自己的丹田裡邊送。

  而如何取,就成了區分劫掠者品質的要點。

  可以用手直接插進鼎爐的丹田攫取的一干二淨,也可以用手貼在腹部上吸取一半,最不濟還可以倆人雙手相貼,真元進入對方的真脈當中使用劫掠的功法直接從丹田當中吸走一部分。

  用手捅入腹部丹田,一個弄不好就是丹田被破壞鼎爐死亡,這是最開始、最粗暴的方法。貼在小腹上就是後來魔修們懂得再三使用之後的改進辦法,而最後一種兩手相貼則是采補的交易雙方才能夠使用的。

  祁弒非是自願讓葵卯采補,所以最後一種方法正合適。然而如果真的這樣那祁弒非的打算就落空了,他怎麼可能甘心。

  祁弒非很聰明,他本人沒有感情經驗,但是非常善於學習。白揚帆那個現成的例子擺在他的面前,讓他發覺共同的修煉經歷很能夠增進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可是葵卯雖然也一同跟他在同一個屋檐下修煉,卻不夠親近。祁弒非只能想方設法的讓這種關係更親近一些。

  葵卯並不知道祁弒非暗地裡的打算,祁弒非這出人意料的做法,他除了感激涕零之外,已經沒辦法思考了。

  背誦了幾遍口訣,確認無誤之後,祁弒非就讓葵卯開始。

  青年按照功法再自己的真脈當中運轉,一股極強的吸力產生了。

  葵卯閉著眼睛運功,祁弒非伸出手臂。他原本想要把對方的手臂拉開,自己轉過身,讓葵卯的胸膛靠在他的脊背上,把他的雙手放在自己的丹田上!可是事到臨頭了看著青年那張恬靜安然的臉,祁弒非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把青年抱到自己的懷中,運轉真元通過雙手按在他的小腹上來輸送。

  一下子,被動就轉為了主動。

  祁弒非暗自為自己的決定而得意。這下,葵卯的內心肯定會有所觸動,看還不能感動他!

  葵卯被移動的時候,驚訝的睜開眼睛,他還來不及想什麼,一股純淨而微涼的真元猶如甘泉順著祁弒非按在他丹田上的雙手流淌了進來。

  「……尊上?」這姿勢不對吧?!他驚疑不定的看著尊上的雙眼。

  就算是他不知道劫掠者們平日裡是怎麼使用鼎爐了,可是依照他的猜想也絕對不會是抱在一起的!

  邏垣大世界的修士們極度的注重保持獨立性和自身的安全。怎麼可能容許一個不安全的鼎爐這樣貼身依靠?

  祁弒非一本正經的說:「你我互相信任,不需要防備,自然不需要注意什麼繁文縟節。沒有必要使用那種浪費真元運轉的方法。」

  尊上說的很有道理,葵卯思來想去,竟然只能無言以對。

  「不要胡思亂想,趕緊修煉。」祁弒非義正言辭的輕斥不專心的青年,胳膊上用力把他抱得更緊了。

  葵卯被強壯的胳膊緊緊禁錮著,對方的雙手還緊貼著他的小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更別說靜心修煉了!

  他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呼吸都亂了節拍,臉蛋慢慢的爬上紅緋,連耳尖都開始發燙了。

  離得這麼近,祁弒非自然是能夠發覺他的變化。

  魔尊大人暗爽在心,就是要讓這個小掠影發生動搖,早日正視他這個人,而不是天天把他供在上邊膜拜。

  心跳了一陣,葵卯到底是有大意志力,經得住考驗的忠僕。

  他開始了反省。

  尊上如此煞費苦心,他怎麼可以在這裡走神的想入非非。尊上說得對,果然不能胡思亂想。

  端正了態度,葵卯很快摒除雜念,慢慢的入定了。

  青年根本就不需要去費心控制著真元,祁弒非就把源源不絕的真元送進了他的身體裡。

  祁弒非純靈體所孕育出來的真元是世間最純淨的能源之一,跟靈髓相比不逞多讓。那能量一被葵卯的真元碰觸就像是世間最綿軟的糖在口腔融化了一樣,頓時就化作流淌的甘露,滋潤的葵卯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服的打開了。

  葵卯根本就不用去控制,他的真元丹田本能的知道這是多麼好的東西,開始自動的吸取。純淨的甘露狀的能量直接被丹田吸收,運轉一圈就變成了葵卯的真元。

  祁弒非的雙手根本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量源,大乘境和守一境之間相差太大,對於葵卯來說龐大到來不及吸收轉化的能量輸入,根本來年祁弒非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消耗不到。

  葵卯不停的運轉真元,祁弒非的能量來不及吸收從丹田的位置溢出到四肢百骸,那明明本質微涼的真元融化了之後卻是滾燙的,直燙的葵卯心口都火熱了起來。

  他渾身上下大汗淋漓,舒爽的感覺讓青年整個人的意識都飄然朦朧了。

  第一次采補的時間其實持續的並不算長,只是祁弒非的一點真元就讓葵卯差點被撐到。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人癱軟在祁弒非的寶座上,青年渾身上下軟綿綿的,連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尊上?」葵卯睜眼,第一反應就是尋找魔尊大人。

  只不過他的聲音因為沒力,叫的像貓一樣撓得人心裡直發癢。

  「第一次修煉你不太適應,暫時脫力裡。」祁弒非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他走過來,伸手在青年的頭上揉了一下,他低聲說:「你做的很好,現在已經有守一境中階了。」

  葵卯的身體裡還酥酥軟軟,熱流還沒完全降溫,祁弒非的手帶著冷意覆蓋上來,差點讓葵卯呻吟出聲。

  他硬是忍住,憋紅了臉。

  「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本尊要出去一趟。」祁弒非的手戀戀不捨的離開葵卯的腦袋,他臉上淡然的說道。

  葵卯目送祁弒非高大挺拔的背影離開了紫虛閣,等他徹底走出了視線,才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

  第一次采補修煉的經歷太過印象深刻,他躺在祁弒非的寶座上忍不住回味起來。

  想著想著,那股燥熱又翻涌了上來,這次卻不是因為那流淌的真元,全是祁弒非那結實的臂膀和厚實的胸膛而引起的。

  被青年壓下的異樣,因為身體正處於酥軟狀態格外的敏感,很快的讓他的身體有了羞恥的變化。

  葵卯悲慘的低鳴一聲,被這驚人的變化嚇的不清,他手軟腳軟的從祁弒非的寶座上翻滾了下來,狼狽的扶著墻壁從紫虛閣回了飛瀟樓。

  回了飛瀟樓,葵卯一頭扎進了樓前的水池當中,讓清水冷靜冷靜他不知羞恥的身體。

  打從脫離了訓練營,裝備上魔種之後,這種生理上的躁動幾乎完全消失了。葵卯從來沒有想過他都修真竟然還有還有這種念想,還是對著男神!

  他怎麼可以這樣褻瀆他的尊上呢?葵卯愁眉苦臉,感覺最近自己越發的不像話。

  小掠影可喜的變化,祁弒非遺憾的錯過了。他這會兒已經遠在千里之外的源城,頂著白揚帆的外貌行走。

  魔尊大人的外貌太過出眾了,要是在東渡洲他還不會在意,可是在道修的地盤,祁弒非覺得還是要低調一點。

  當然,他所謂的低調就是換上白揚帆的外貌逛逛。

  他不能讓白揚帆失去蹤影,偶爾還是要頂著他的樣子露個面。而且,有的事情一個生面孔並不容易做,可是御靈宗宗主的弟子的身份卻是很好用的招牌。

  這一天小掠影修行完出了一身的汗,未免他不舒服都是祁弒非在他意識不清楚的時候用法術給他清理的。

  祁弒非這才注意到小掠影身上穿的勁裝功能簡陋,材質也不好,這會兒出來就是要為他臨時換一件具有調節降溫,自動情節的衣服。

  他動了心思要給青年親手打造一件有著防護功能的頂級外裝。

  祁弒非活得歲月夠久,他又精通煉制。沒事腦子裡就會設計各種的方案,有的會做出來,有的卻會暫時擱置。

  為了他喜歡的人,魔尊大人自然是要做到最好。

 

  ☆、49

 

  源城是邏垣大世界少見的以修真世家為主要組成部分的城市。

  修士之間雖然並不禁止情愛,可是清修之後自然而然的很大一部分修真者會選擇獨身。

  以家族形式維繫的修真勢力很少,而且這些家族往往互相有通婚的習慣,彼此之間連接成密不可分的聯盟關係。

  源城由七個大修真世家數十個小修真世家共同組成,城主是這個修真城邦最高掌權者,由七個修真世家的家主輪流擔任。

  源城在這塊沒有大宗門的平原上勢力可以說是最強的,二三流的修真門派在他們跟前都要退讓三分。源城比起一般的宗門對於散修來說更加的寬容,也就有很多獨身修行或者是小門派生活在這個繁華的修真城市當中。

  城市的繁華,也就早就了這裡人才的眾多。

  祁弒非找到了一家規模很大的法器店,他打算先給葵卯買一件臨時穿,然後再著手給他煉制更好的。

  祁弒非讓這家店的掌櫃給他取出最好的幾件防護外衫,比給自己買東西還要認真的挑選起來。

  他頂著白揚帆的外貌,掌櫃的也是一個凝魂境的修士,正巧曾經見過白揚帆一面。御靈宗是西泗州最大的宗門之一,源城也得罪不起這樣的宗門,掌櫃自然態度是畢恭畢敬,毫無不耐煩的心思。

  得知這人是白揚帆,法器店裡的人都偷偷的用隱晦的視線圍觀。這人可是名人啊,純靈體的修真者十分難見。

  祁弒非對這些視線並不在意,頂著白揚帆的外貌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賀鶴進入這家店鋪聽見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等到他一眼看見白揚帆的時候整個人驚喜不已。

  作為東渡洲頂尖的魂祭修真者,賀鶴為了一口鮮嫩的神魂從赤煉魔域外開始跟蹤白揚帆已經有45個年頭了。

  他雖然不是第一次為了神魂的狩獵而花費大量的時間跟蹤一個修士,白揚帆卻是屢次從他手中逃脫的第一人,讓賀鶴這個驕傲自負的人很是挫敗。

  他已經在化神境卡了很多年,遲遲的突破不了甚至讓他開始有一種暴躁的心態。

  而白揚帆這個純靈體的純淨神魂,正是他突破到大乘境的關鍵。

  從鳳港城出發的時候,賀鶴就丟失了白揚帆的行蹤。不過想來他也是要回去西泗州的地盤,為了這個突破的必要存在,賀鶴一咬牙就跟著去了。

  因為賀鶴的魂祭天賦出眾,他並不需要千辛萬苦的跑到西泗州去,再加上他有一點宅,不喜歡到陌生的地方去,是真正的沒有去過深淵。

  在選擇渡海船隻的問題上出了差錯,好在賀鶴修為高深,才沒有死在漩渦當中。

  這讓跟白揚帆的距離更大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深淵當中的環境那麼複雜,差點迷失在裡邊出不來。等到他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抵達西泗州,又花費了靈石打探了白揚帆的消息,才知道他回到了宗門當中。

  執著的賀鶴並沒有死心,反而是在西泗州扎根了下來,打算等白揚帆再露面的那一天。

  雀昭高原是御靈宗的地盤,賀鶴不敢在那裡逗留,他選來選去,挑中了源城這個人員複雜的地方作為落腳地。

  他以為他要等上十年八年的時間才會把白揚帆等出來,卻沒想到竟然會在不經意間就撞見了!

  賀鶴按耐住內心的驚喜,不漏聲色的觀察著白揚帆。

  他皺起了眉頭。他發現白揚帆他竟然看不透了。

  魂祭修士自然有自己一套觀察的方法。他們能直觀看到的不是修為而是神魂的純淨和強弱。

  白揚帆的神魂純淨而強壯,他的修為氣機當中帶著一絲的浮躁。可是眼前的白揚帆神魂純淨的同時也更加的強盛,整個人的氣機都是凝實而沉穩的。

  變化這麼大,讓賀鶴有點遲疑。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點疑惑。這個世間,再沒有第二個純靈體了,只有純靈體這樣純淨的神魂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也許是深淵當中或者是回到宗門之後有所突破吧?想到這裡,賀鶴釋然。

  他更加渴望得到對方的神魂了,整個人都因為白揚帆的重新出現而興奮了起來。

  賀鶴舔了舔脣,左右看了一下周圍的密集的道修們,只得遺憾的打消當場動手的念頭。

  源城的城主可是一位化神境的道修,再加上如果他膽敢在這會兒暴露出他是魂祭魔修,整個源城的高階修真者都不會放過他。

  賀鶴混在圍觀的道修當中,那視線貪婪不已,刺得人很不舒服。

  可是在現場偷偷圍觀的人視線有的比起賀鶴也不差,祁弒非自然是沒有分辨出來這當中還有一個魔修同鄉的。

  祁弒非只有少部分放在周圍的環境上,大部分都用來選購勁裝外衫上了。

  他蹙著眉心,很不滿意。這些外裝功能齊全的多數都是長衫,只有很少的幾件是勁裝。長衫葵卯並不喜歡穿,而勁裝這幾個樣式太過老舊,材質也不是很好。

  「白修士,您要是還不滿意,小店也沒辦法了。」掌櫃哭喪著臉。

  他認出白揚帆還以為是來了一個大財神,卻沒想到這位這麼挑剔,他可是把店面裡邊的所有法衣都取了出來。

  祁弒非可不願意拿這些他不滿意的衣物給小掠影穿。

  他抬頭淡然的說:「有煉器材料賣麼?」

  掌櫃眼見這筆生意要告吹,很失望。不過他面上還是很客氣的說:「小店是沒有的。不過如果白修士您可以等一等,我們有相關的煉器材料店,可以讓他們送到這裡來。」

  祁弒非看了看周圍不少反增的圍觀修士:「給我安排一個房間,我在那裡等。」

  掌櫃大喜:「好好好。」

  掌櫃把祁弒非引到一間裝潢的很精緻典雅的房間,給他奉上靈茶還有一些點心就退下了。

  靈茶祁弒非不感興趣,不過這點心倒是品嘗了一下。

  這家店主倒是捨得下本錢,點心所用的靈植品級都很高,靈氣充沛。讓祁弒非都覺得驚訝,沒想到在源城這個地方竟然能吃到這樣口感極佳的點心。

  過了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掌櫃就領著一個捧著儲物袋的男修進來了。

  掌櫃的主動拿起儲物袋,把裡邊的材料每一種取出一點作為樣品擺放在了桌面上。

  祁弒非從中選了幾樣,掌櫃就把他挑選的材料另外裝了一隻儲物袋恭敬的遞到祁弒非的手上。

  結完賬,祁弒非很大方的拿出一塊中品靈石當作小費給了掌櫃,掌櫃喜笑顏開。

  「你這裡的點心很不錯。」

  掌櫃的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笑容滿面的讓人給取了一盤新的點心:「這點心是城主手下的一位凝魂境草藥師做的。您要是喜歡,小的稟告城主,每年專門往貴宗門送去。」

  草藥師實際就是人工養育靈草靈植的,難怪這點心的品質這麼好。

  祁弒非怎麼可能會讓他真的把東西往御靈宗送,他沒有接對方的話,拿好了點心就轉身離開了。

  祁弒非掛心小掠影,沒有多加逗留,很快的就趕回了天馳城外的停雲別院。

  祁弒非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剛剛出城沒多久,就把跟在他身後的賀鶴給甩掉。賀鶴倒是沒想過這是人家的真實實力,只是以為對方是使用了加速的靈符。

  這讓賀鶴惱恨的捶胸頓足。宗門弟子了不起啊?土豪了不起啊?!

  賀鶴並沒有甘心,反正有一個大方向,賀鶴就順著這個方向找了下去,以前他能追蹤的上白揚帆,相信這次他一樣能追的上!

  祁弒非飛回了紫虛閣,讓他不開心的是小掠影已經不在了。

  魔尊大人矜持的等了又等,也不見小掠影來見他,最後惱火的向著飛瀟樓走過去。

  「你在做什麼?」祁弒非雙眼發直的看著葵卯站在飛瀟樓前的空地上的身影。

  他沒有穿著上衣,不知道練習了多久的近戰武技,整個人大汗淋漓。

  他光著的上身肌肉緊實,在汗水的覆蓋下讓人眩暈的泛著光。祁弒非一下子就口乾舌燥了起來。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葵卯這個模樣,太誘人了!

  葵卯卻是隻覺得赤身露體的很失禮,他慌張的收起驚悵之刃,就想要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

  不等他把衣服拿在手裡,祁弒非就把一件衣服直接扔到他的身上。

  「尊上?」葵卯不解的捧著衣服。

  祁弒非板著臉說:「跟著本尊行走在外,穿的太差丟得可是我的臉面。把這件衣物換上。」這衣服只是簡單的有個清潔的功能,算不得多麼好的法衣,是祁弒非剛剛做的讓小掠影先湊合著穿一下。

  掠影們都是管吃管住,從頭管到腳的職業,從來都不為外物操心。就算葵卯因為不同尋常的經歷懂得許多,他也是同一件勁裝穿到最後戰死,從沒想過再去換一件。

  葵卯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尊上賞賜給他的,好開心。

  葵卯清洗了一下身體,就把這件淺灰色的新衣服換上了。這件衣服的樣式很別緻,領口和袖口還有一些深藍色的雲紋,讓青年更顯的挺拔出眾了。

  我的水平真是不錯,祁弒非不動神色的想著,小掠影果然適合這個樣式的衣服。

  「這點心我品著不錯,你也嘗嘗吧。」祁弒非又把那包點心扔給了葵卯。

  葵卯受寵若驚,打開嘗了一塊,讚不絕口:「果然好吃。」

  祁弒非彎起脣角露出了一個弧度,然而葵卯想著的卻是尊上吃了點心覺得好吃,還能想著他,把剩下的打包回來真是感動。

  他就沒想著這是祁弒非專門給他要的!

 

  ☆、50

 

  等葵卯換上了新衣服,吃了點心。祁弒非就迫不及待地說:「既然你已經精神到修習武藝,這就開始再一次修煉吧。」

  葵卯開心的咀嚼動作頓時僵住了,差點被噎了個半死。

  「咳咳——」葵卯默默的捶了捶胸口,他深吸一口氣,鎮定的說:「是。」

  他發現他好像在自掘墳墓。

  明明是因為身體上不知羞恥的多餘反應才用練習武藝來發泄精力的,現在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現在說他其實還很疲憊,承受不來再一次,好像太不可信。

  葵卯邁著悲壯的步伐跟著祁弒非的身後走到紫虛閣,這次很自動自覺的走過去坐在寶座上。

  「尊上,請。」葵卯垂眼,微微抿著脣角,半彎著腰伸出一隻手邀魔尊大人落座。

  祁弒非意外的發現這次小掠影格外的主動,這讓他心情立刻好了起來。他從容優雅的走到寶座前撩動長衫的下擺,坐在了葵卯的對面。

  葵卯也是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設這才鼓起勇氣。

  他覺得祁弒非如此對他,為了他可以說是費勁了心機,他再不能辜負尊上,被動沒擔當。

  他要更加的謙卑虔誠才可以,那種讓魔尊大人氣急敗壞到做出不符合他形象的舉動的笨拙遲緩再不可以出現!

  他要想尊上所想,憂尊上所憂,事事考慮在前,做一個合格貼心的近侍!

  ……只不過,如果他這心中的打算如果讓祁弒非知道,就已經不是心塞能夠解決的了的慘劇了。

  「開始吧。」葵卯僵硬著肩膀,把自己慢慢的依靠進祁弒非的懷裡。

  昨天尊上那麼講了,他就那麼信了,絲毫沒有懷疑尊上是誆騙他,為了占便宜!

  祁弒非都有點愣住了,這意外驚喜就這樣毫無防備的降臨,讓魔尊大人都無措的頓住了。

  他內心竟然有一絲受寵若驚。沒辦法,實在是日常小掠影給他的心塞太多,讓他都已經習以為常。所以這艷福天降的時候,反差太大,那幸福的滋味就格外的甜美。

  祁弒非激動的都要控制不住雙手,想要使勁的攬住葵卯狠狠的擁抱。

  他默默的在葵卯腦袋頂上喘了一口氣,最為控制的動作只是手掌用力的在葵卯的胳膊上緊握了一下。

  他昨天打著歪心思故意製造親近的時候,絕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福利產生。收拾好臉上露出的過於損害形象的表情,祁弒非雙手放在葵卯的腹部。

  這一次,他很明顯的能感受到臂膀裡的身體顫動了一下,連手掌心底下的腹部肌肉都抖了一下。

  祁弒非心中暗喜,這反應,說明他的策略是對的。果然這樣親近的共同修煉,小掠影不可能無動於衷!

  照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葵卯會轉變,情衷於他吧?

  暢想了一下美好的未來,魔尊大人差點就無可自拔的沉溺其中出不來了。

  「尊上?」葵卯的聲音悶悶的響起。他不好抬頭,抬頭就直接蹭到尊上的臉。

  祁弒非清了一下嗓子,端正了態度,真元向著葵卯輸送。

  這次葵卯很主動,在祁弒非的真元一進入身體,他就直接用劫掠的功法往自己的丹田裡拽。

  要主動!葵卯堅定的告訴自己。只有這樣才能夠不像昨天那樣露出狼狽相。

  他一直很慶幸,當他身體出現令人羞恥的反應的時候尊上恰巧不在。所以這一次,他要把握住快、穩、準的三字要訣,一定不要在尊上跟前失態!!

  抱著這樣的決心,葵卯不管甘露般流淌在身體裡的真元讓他多麼的舒爽,也絕不貪戀。

  他抱守元一,一心一意的轉化著,竟然比起常規姿勢打坐入定還要深刻。

  又是一次大汗淋漓,這一回有了祁弒非給葵卯的衣服發揮作用,葵卯身上這才沒有被徹底的汗透了。

  雖然這次沒有飄然的失去意識,等到葵卯吸飽了丹田,手腳也酥軟的跟麵條一樣。

  葵卯定定神,祁弒非的手指還在他小腹上若有似無的摩挲,弄得他有點癢。

  「尊上,結束了。」葵卯聲音虛軟的說。

  祁弒非意猶未盡的在葵卯的小腹上蹭了一下,淡定的說:「不錯,今日你進步格外迅速,已經能夠掌握要領了。」

  「多謝尊上。」葵卯恭敬的道謝。

  他沒等祁弒非再說話,就撐著胳膊把身體從對方的懷抱拔出來,雙腳落到地上,站起啦的時候還軟的差點跌掉。

  「你幹什麼?」祁弒非不解又不悅。

  他都還沒說話,又沒有趕他,小掠影這樣迫不及待地起身,就好像唯恐避之不及一樣。

  尊上聲音裡的不快,葵卯不是聽不出來,可是他是真不能耽誤。

  「請尊上贖罪,儘管有您賜下的衣衫清潔了大部分的汗漬,可是屬下內裡還有裡衣,汗濕的味道不雅,恐怕會讓您不適。」葵卯站穩了腳,低著頭垂著眼,輕聲的解釋。

  「……」祁弒非默然無語。

  他也不能說對方顧忌的不對。要是小掠影在他心中如同剛開始那樣只是一個逗悶的玩意,魔尊大人只會稱讚他的聰慧和識趣。可是換到現在他對對方愛意深重的現在,對方這樣就讓心裡有一點失落和刺痛了。

  他不介意,一點也不介意葵卯身上淡淡的汗味沾染到自己的身上。

  「請容屬下告退。」葵卯彎下腰。

  祁弒非沉默,他往後靠了一下,注視著葵卯彎曲的背。這件淺灰色的衣物質地輕柔透氣,完美的勾勒出葵卯脊背上起伏的肌肉曲線。

  魔尊大人這會兒完全沒有欣賞美色的心情,他不說話,葵卯就一動不動的彎著腰。

  最終,祁弒非只能妥協,讓這個不知道怎麼了的青年退下。

  「下去吧。」祁弒非淡淡的說。

  「是。」

  葵卯畢恭畢敬的行禮,倒退到門口轉身拉開房門出去了。

  祁弒非百無聊賴的往寶座上一躺。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就怎麼變成了這樣。葵卯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祁弒非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用神念去偷偷摸摸的追上去。

  葵卯快步的走回了飛瀟樓,他沒有進入房屋裡邊打水清洗,反而是直接脫掉外衣,跳進了池水當中。

  冰涼的清水濺起,葵卯大捧大捧的捧起清水往自己的身上撩。

  他不僅沖洗身體,甚至把整個頭都扎進了水中。葵卯把臉埋進水中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猛的抬起頭。

  他撥了一下頭髮,水蜿蜒的順著他的臉龐流下來,明知道是水,祁弒非卻覺得那是淚一樣。葵卯緊皺著眉頭,閉著眼睛露出了一個忍耐和痛苦的表情。

  祁弒非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他坐不住了,想要往飛瀟樓去。

  葵卯拖著腳步走上了岸邊,他慢慢的蹲下,抱著自己的雙膝縮成一團,看起來孤獨又可憐。

  祁弒非腳下一抬就想要飛奔過去,可是這時葵卯突然就抬頭仰著脖子發泄一般的吼了一嗓子。

  祁弒非一下子站住了。

  葵卯的表情充滿怒氣不甘,像是在跟什麼抗爭一樣,他狠狠的捶了捶地面,頭在飛瀟樓前的地面上砸裂一個大坑。

  葵卯緩緩的跪在地上,低著頭大口的喘氣。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水珠,落在他垂著的腦袋下的地面上。

  祁弒非站住腳,心情疼痛而沉重,這個時候的小掠影絕不希望會有人出現,任何人都不行。

  他到底怎麼了?

  祁弒非探究的看著面上一切如常的葵卯,青年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是這樣子的平靜,很少會表現出私人的情緒。

  這個時候祁弒非才忽然想起來,除了那次在幻境當中體會到的,他從來都不知道葵卯在想什麼。

  祁弒非內心隱約不安起來,他發覺如果這樣下去,小掠影就會完全的脫離他預想的方向,他會失去他。

  必須要做出改變!

  又一日的修煉完成之後,葵卯提出要閉關一段時間。

  祁弒非根本就沒有辦法有異議,葵卯經過三天的采補修行,已經積蓄了充足的真元,可以向著歸元鏡衝關了。

  他只能點頭答應。

  兩個人似乎誰也沒有為這次的晉升而感到喜悅開心,沉悶的道別之後葵卯就把自己關進了飛瀟樓。

  祁弒非鬱悶不已。

  他不知道該怎麼改變現在的這種狀態,這樣沉重的感覺,他從來都沒有體會過。

  祁弒非簡直都要被憋瘋了,他急需要找什麼出出氣,發泄一下郁氣。

  葵卯這會兒在閉關,魔尊大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在這裡撒氣。

  祁弒非內心非常煩躁,他本想等葵卯順利晉升之後再離開,可是那股煩悶越發的強烈讓他無法壓抑。

  不得已,祁弒非只能在停雲別院周圍設下強大的禁制,禁止任何人靠近,自己則飛上高空,隨便找了一個方向開始疾馳。他打算用暴走來消耗這些躁動。

  第68

  被禁制圈在停雲別院當中的葵卯無知無覺。

  三天的時間真元積蓄飽足的在丹田當中都快要爆開,幾乎不用葵卯怎麼費心,晉升的過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不斷前行。

  真元瘋狂的運轉著,足足轉了一天一夜,又牽扯得天馳城風雲變幻靈氣徒然充沛,空氣吸一口就跟給肺部洗澡一樣舒爽。

  雲層擠壓的厚厚的,不到幾天的功夫就經歷了兩次這樣風雲突變。振海國的國王被宮廷內侍告知,這應該是那些修仙的人引起的變化,趕緊去約束自己的子民,盡量多呆在家中不要外出。

  等到雲開霧散之後,那股靈氣也慢慢的散開。

  葵卯睜開眼,緩緩的舒口氣,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微笑。

  晉升成功,青年就想著趕緊稟告給尊上一聲。

  他站起身,看了看上下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又對著穿衣鏡整理了一下頭髮,這才緊張的拉開房門向著紫虛閣走去。

  祁弒非沒有在,葵卯內心有點失望,隨後就是不由自主的擔心。

  尊上去哪裡了?

  葵卯知道無論尊上去哪裡,也沒有必要跟他報備,而且對方是大乘境的修真者,這個世界上能夠傷害得了他的人並不多。

  但是這不妨礙葵卯擔憂。畢竟現在不是在東渡洲,而是在西泗州這個道修遍地的地方。

  等了半晌,魔尊大人還是沒有回來,葵卯就打算外出尋找一番。

  振海國的地域不算小,可是在修真者的眼中,這塊地皮並不算多麼大。能夠用法術飛翔的修士們,一躍就能夠飛行百里。這塊縱橫數千里的地方對他們來說也就是邁十幾個大步的距離。

  賀鶴在祁弒非偽裝的白揚帆消失的方向來來回回的找了好幾遍。

  賀鶴雖然追丟了人,可是他有一種獨有的判斷和尋找的方法。要不然白揚帆曾經在他的手中逃脫過幾次,他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技巧也不會一次次的又找到他。

  天馳城上空的靈氣剛剛逸散,賀鶴正好又搜尋到了附近。他很敏銳的感覺到了靈氣的不一樣,像是有人剛剛在衝關。

  這讓他一下子警覺了起來。賀鶴隱匿起自己,慢慢的在天馳城繞了一圈。他覺得這不是白揚帆,大概是不知道哪個道修剛剛突破。

  恰好就在這個時候,葵卯離開停雲別院的禁制範圍,想要找找祁弒非。賀鶴看見葵卯,眼睛頓時一亮,口水開始嘩嘩的分泌起來。

  葵卯的神魂當中因為有祁弒非的那一部分,所以也顯得很純淨很強壯。再加上他這幾天全都是從祁弒非那裡吸取的真元,讓他渾身上下氣機平和又純淨,看起來就是一個乾淨的不能再幹淨的道修。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吞噬過別人的神魂了,早就饑渴難耐了,這一下看見葵卯,怎麼可能忍?!

  葵卯歷來只有埋伏別人下黑手的時候,所以他第一次被別人埋伏到的時候,真的有點蒙。更別說處心積慮地用隱匿身法抓他的還是一個化神境的頂級修真者。

  只能說賀鶴太不要臉了。作為一個內鬥厲害的魂祭修士,賀鶴除了天賦出眾之外,他下流猥瑣的手段也是讓他生存至今的重要一點。

  他一個化神境的修真者去埋伏一個歸元鏡的,一點都不以為恥。

  「嘿嘿嘿,終於可以開開葷了。」賀鶴吞咽了一下口水,看著被他控制住的葵卯,簡直心花怒放。

  「你是?!」葵卯驚疑不定的看著賀鶴。

  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高高瘦瘦,一臉白淨的小白臉一樣男修就是賀鶴。他以前只是聽說過賀鶴的大名,知道他追在白揚帆的後邊不放,最後還死在了白揚帆的手中。

  葵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賀鶴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賀鶴一張白皙的臉龐陰森森的露出一個非常對不起他那張小白臉的猥瑣笑:「臨死之前讓你死個明白,大爺我就是東渡洲的賀鶴!」

  葵卯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被化神境的高手抓住,就跟以前被邱弘毅、石子墨關進刑律司一樣,根本就沒有脫身的可能。

  歸元鏡對上化神境,除非有什麼保命法寶,他只有死路一條。

  賀鶴並沒有停留在原地,抓到葵卯之後,他就迅速的遠離了天馳城。這貨也害怕抓到手的獵物附近有什麼親友,吃了小的引出來老的。

  要是在東渡洲這就是接連的往他嘴裡蹦,可是在道修的地盤,他還是低調點為好。

  葵卯被賀鶴夾著飛速的遠離,他內心焦灼,既擔心自己的處境,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如果尊上大人回去之後看不見自己會怎麼樣?

  他現在已經沒有魔種,沒辦法自爆。葵卯並不想坐以待斃,祁弒非的半個神魂在他的身體裡,要是他死了,尊上也不可能倖免。

  他手中還有一柄驚悵之刃。這把飛劍的劍身是用化神境的遺骨所煉制,對上賀鶴,能夠有一拼之力。

  打算好了之後,葵卯就準備起來。

  賀鶴夾著葵卯飛了一個時辰,他覺得這個距離足夠遠了,就把葵卯放下,打算開始享用大餐了。

  魂祭修士都是把強壯的神魂抽取出來,用功法吞噬進自己的神魂當中煉化。這些神魂被煉化之後,變成跟真元類似的能量,叫做魂力。

  賀鶴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葵卯的神魂抽出來。

  葵卯一個歸元鏡的修真者,賀鶴就有點輕敵了。他並沒有打起多麼高的警惕,就那樣伸手抓過來打算動手。

  電光火石之間,葵卯胸口直接射出一柄飛劍。

  賀鶴大驚失色。那位置太刁鑽了,儘管賀鶴的反應足夠的快,卻還是被那飛劍擦著胳膊飛了過去。

  賀鶴驚魂未定,他遠離了一些。那飛劍繞著被他用法術弄的動彈不得的青年,威脅的嗡嗡發出嗡鳴。

  他有點惱羞成怒。賀鶴面色不善的眯眼看了看飛劍,好一把出眾的飛劍,也難怪速度會那麼快。

  土豪了不起啊?!賀鶴再一次滿心不忿的嘀咕。

  這小子也是一個豪門出來的弟子?至少他師尊一定很富有,要不然這麼好的飛劍,怎麼可能會給一個歸元鏡的修士用。

  賀鶴轉念一想,反正等他殺了這人,這飛劍就落他手裡了。這麼一想,賀鶴的心情頓時好多了。

  葵卯見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的非常迅速而精彩,就知道他這會兒腦內活動正豐富。葵卯抓緊時機,操縱著驚悵之刃向著賀鶴攻擊。

  賀鶴有心留意這柄飛劍的使用方法,就放任葵卯變著花樣的用飛劍攻擊他。

  他畢竟比對方的境界高出很多,飛劍再好,打不到他身上也是沒用的。

  過了好長時間,葵卯的真元都快消耗光了,賀鶴把驚悵的使用技巧都榨出來,才一把拍飛了飛劍,用一個網兜一樣的法寶把飛劍牢牢的束縛住,釘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好了,看在你陪我玩了這麼久的份上,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賀鶴自認為很慈悲的說。

  葵卯眼睜睜的看著他抓過來,他拼命掙扎,卻無能為力,內心充滿的絕望、悔恨、遺憾……

  瞅著眼前的美味大餐,賀鶴的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個痴迷又猥瑣的笑容。

  然後……然後他就保持著這個表情一下子被揍飛了。

  「你敢動我的人?!」一聲暴喝,在賀鶴飛出去之後才穿進了耳朵裡,可見這個人的動作有多麼的快。

  賀鶴被這股難以抵抗的力量,揍得橫飛數百里,一腦袋扎進了一座山的山坡上。他抽抽了一下,使勁把自己拔出來。這麼狼狽的樣子很久沒有了,讓賀鶴大怒。

  揍飛他的人不是別人,自然是祁弒非。

  他又怒又氣又焦急的落到葵卯身邊,都掩飾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抬手給葵卯解除了法術,擔心的看上看下:「你沒事吧?有沒被他怎麼樣?」

  葵卯整個人都傻了。這是祁弒非第二次以這種從天而降的方式救了他。

  葵卯緩緩的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容:「我沒事。」

  祁弒非親自檢查了一遍,發現小掠影是真的沒事。很好,他沒事最好。

  祁弒非臉色可怕的轉過身看著飛回來的賀鶴,眯了眯眼睛,現在輪到他有事了!

  他在外邊疾馳暴走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那點郁氣下去了一些。等他想著葵卯往回走的時候,內心無來由的產生一種強烈的不安,這種不安立刻讓剛剛消散了一點的躁動更加的嚴重了。

  這種感覺是源自於魂誓!

  半個神魂受到了生命威脅,把這種危險傳遞給了魂誓的發誓者。

  祁弒非立刻就意識到葵卯出事了,他整個人都要狂暴了。馬上沿著那種感覺追著飛了過來。

  感謝賀鶴這個二貨的貪心,想要把驚悵的使用技巧看全套,這才給了祁弒非足夠的時間趕到。

  祁弒非看到葵卯安然無恙,剛才光顧著發怒、著急,現在後怕讓他戰慄不已。

  他,急需要一個沙包。

  而賀鶴,就這麼倒霉的撞了上來。

 

  ☆、51

 

  祁弒非怒極反笑,衝著賀鶴勾起脣角。賀鶴怒氣衝衝的跑回來,看見一個長得非常具有衝擊性美貌的男子衝他笑,他摸不著頭腦的慢了一拍。

  哪知道,這一慢就壞事了。

  祁弒非縱身過去,抓住賀鶴的衣領,手上覆蓋著真元就是一頓狠抽!

  不是法術對轟,也不是不是鬥法寶,那是真上手抽啊!邏垣大世界高階修士之間還沒有過這樣直白的肉搏鬥毆,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祁弒非的手勁大,再加上他手上還帶著真元,揍的賀鶴鬼哭狼嚎。

  賀鶴一下子懵了,除了不停的慘叫之外什麼也想不到。

  他從來沒有見過祁弒非,可是能憑著一隻手揪著他讓他掙脫不掉,這人的修為最起碼的就不比他底。

  祁弒非都是照著臉揍,不一會兒的就把賀鶴揍的鼻青臉腫,爹媽都認不出來。

  祁弒非不只是用真元揍賀鶴的肉體,甚至還用神念不停的鞭撻他的神魂。神魂是魂祭者的根本,直接攻擊神魂給賀鶴造成的傷害遠比臉上的青腫要嚴重的多。

  別說還手了,賀鶴根本就沒辦法從祁弒非手掌下逃脫,他不只是臉疼腦袋蒙,神魂傳來的巨疼才是讓他心生恐懼的。

  賀鶴很快就慫了,他非常的能屈能伸,口齒不清的叫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祁弒非充耳不聞,這麼一個耐打的沙包非常的罕見,怎麼可能輕易的罷手。

  賀鶴眼看求饒不管用,直接叫了起來:「饒命啊!這位——道修爺爺!!!只要你肯饒我一命,我一定會把所有的法寶靈石統統都奉上啊啊啊!!」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就不要臉的喊起了爺爺。

  祁弒非眉頭一抽,狠狠一個耳刮子扇了上去,抽的賀鶴又是「嗷——」的慘叫。

  「你倒是會攀扯!」葵卯站在一旁不悅的呵斥道,「這位乃是南境魔尊祁弒非。」

  祁弒非的身份地位太高了,但凡跟他扯上一點關係,那就是憑白抱了大腿,葵卯才不可能讓這個賀鶴白白的占便宜!

  賀鶴一聽,心裡咯■一下子,然後就恐慌的情緒涌上了心頭。

  賀鶴是個散修帶大的,自己本身沒有依附什麼勢力。他能修真到化神境,一方面是因為天賦出眾,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油滑。還有就是他的運氣一直不算壞,只要自己不作死,一般都是順風順水。

  賀鶴從來不招惹修為比自己高的,就算是盯上白揚帆也只敢等人家離開自己的宗門下黑手。

  這下直接撞在了南境魔尊的手裡,賀鶴一陣「完了」「要死了!」「他從哪冒出來」的念頭飛快的從腦子裡邊略過。

  獄天宗的至尊,自然是不可能稀罕他的身家,捏死他這麼一個散修,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賀鶴頓時壓力驟增,恐懼讓他連話都差點說不順了。

  「不敢,小人絕不敢跟魔尊胡亂攀扯。」

  他衝著祁弒非討好的笑起來。只不過他鼻青臉腫,一張小白臉跟調色盤一樣精彩,笑起來比哭還要醜。

  祁弒非看的一陣噁心,像扔髒東西一樣把他扔了出去。

  祁弒非拿他當沙包打了一頓,郁氣消散了不少,連真元都運轉的舒服許多。他回頭往著葵卯那看,原本凶神惡煞一樣的眼神都柔和了:「你看是怎麼料理他為好?」

  葵卯有一種感覺,只要他說出口,不論怎麼樣,尊上都會照辦。青年自嘲的一笑,最近他真是越來越會妄想了……他內心不由的沉重,連帶著臉色也冷峻:「全憑尊上處置。」

  他沒有意見,也不能去逾越身份的干涉尊上。

  祁弒非討了一個沒趣,表情不自在了一瞬,轉過來臉更黑了。

  一眼看見罪魁禍首更不爽,殺了算了!誰讓他在這個時候時候冒出來,算他倒霉!

  那恐怖的殺氣,嚇得賀鶴凄厲的叫了起來:「別殺我,我有用!我我我……我可以做您的奴僕,做您的狗!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死亡的威脅前所未有,賀鶴丟棄了最後一點節操,就差滿地打滾真的化身為狗去討好眼前的死神。

  祁弒非冷笑一聲。賀鶴這樣的人他沒少見,這些人現在嚇破膽當然是滿嘴的好聽話,真要放了他,之後他不會心存感激,只會想方設法的報復回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祁弒非目光凌厲,月白色的外衫無風舞動,周身的氣勢鋪天蓋地。魔修至尊的強大氣場壓迫了賀鶴彎下了腰,不由自主的五體投地。

  葵卯望著祁弒非線條鋒利的側臉,簡直目眩神迷。這樣的祁弒非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了,那樣冷酷、那樣威嚴、那樣的深不可測、強大到無法撼動!

  賀鶴的心思被祁弒非看的很透徹,他根本就是存在僥倖心理,想要先矇混過關,過後再找機會逃走。不過報復什麼的,他真心不敢。

  只可惜祁弒非見多識廣,根本就不給他可趁之機。賀鶴毫無辦法,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怎麼您才肯相信?!小人是真心想要歸順您的座下,聽從您的差遣!只要您能放小人一條活路——」賀鶴遲疑了一下,吃力的抬起腦袋,看著祁弒非說:「您要是不相信,小人可以對您發下魂誓。」祁弒非臉色一變,賀鶴心中一喜,以為有戲,當下毫不遲疑:「我賀鶴,願意在此——」

  不等他說完,祁弒非直接衝過去,用比剛才更大的力量掄起胳膊直接把賀鶴抽飛了!

  「??!!!」

  賀鶴驚恐萬分,不知道哪裡觸怒了祁弒非,讓這位南境魔尊比剛才更凶殘的抽他。

  這一下差點把賀鶴抽成天邊的星星,祁弒非還不解氣,又追著賀鶴就是一頓狠揍。這一頓打,直接把賀鶴的神魂打得都開裂了。

  神魂開裂那是什麼概念?魂祭修真者神魂就是根本,神魂破碎,就跟普通修真者修為被廢是一個道理的。

  賀鶴嚇得肝膽俱裂,凄慘而哀怨的叫著:「求不打——不打——神魂,讓我留下這可憐無用的身體為您服務吧——」

  葵卯都被他悲慘的叫聲弄得難得不忍心了。

  魂誓號稱邏垣大世界最牢固的誓言,也是最狠的毒誓,發魂誓還被揍成這樣,賀鶴真是又可憐又倒霉。

  「尊上。把他留下吧,好歹是個助力。」葵卯終於忍不住開口。

  祁弒非一身冰冷的怒意。

  賀鶴最不可原諒的就是發魂誓,而且還是對著他發魂誓!

  現在他的紫府當中依附著葵卯的半個神魂,要是賀鶴的再來,那不就是第三者插足了?!

  祁弒非怎麼可能讓人破壞他和葵卯之間的雙向魂誓,自然是勃然大怒。

  這纏綿的心思葵卯怎麼能理解的了。

  但是好不容易小掠影對他提出要求了,祁弒非再大的怒氣也立刻消失了一半。

  祁弒非站在原地優雅的整理衣袖,旁邊賀鶴奄奄一息的如同一灘爛泥,倆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祁弒非冷淡而厭惡的看了賀鶴一眼,葵卯走過來,他立刻便立刻和風細雨起來。

  「就算是把他留下,像他這般奸猾的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背主逃跑。」祁弒非對葵卯說,「所以使喚他的時候還要格外精心。」

  葵卯垂眼看了看把自己縮著快要團成一團的賀鶴,他抬頭認真的看著祁弒非說:「尊上為何不接受他剛才的魂誓效忠?」

  眾所周知的,魂誓是最牢固的誓言,一旦發下除非同歸於盡,否則絕對不會有背棄的行為。

  祁弒非一滯,然後不情願的編造理由:「多他一個紫府裡很擠。」

  葵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紫府神念都是凝魂境才會出現的,葵卯現在還差一階,所以自然不知道祁弒非說的是真還是假。

  不過只要是祁弒非說的,葵卯都不打折扣的相信。於是他就打消了讓賀鶴對自己發下魂誓的念頭,也就讓賀鶴又逃過了一場無妄之災。

  葵卯看著賀鶴蹙起眉心。他想要留下賀鶴一命,是想著為之後的魔道大戰打算,能多一個化神境也好。

  只是……

  他眼神有點惋惜,尊上說這人奸猾,要花費大量的功夫去看著他。要是在東渡洲還好,可是在這個西泗洲他們是沒有這個精力的,那還不如了結了省事。

  賀鶴這下乾脆直接打起了哆嗦,現在算是徹底體會到了生死一線間的感受。

  然而祁弒非卻轉念一想,有了主意。他越想這個主意越不錯,就對葵卯傳音說:「他不能對你我發下魂誓約束,卻可以讓他對另外一人宣誓。只要這人絕對忠誠就足矣。」葵卯開始冥思苦想,在這西泗洲誰能夠絕對可靠?祁弒非抬起手伸向他,葵卯不解的回望,祁弒非面不改色的說:「把茂辰給你的那枚傳訊符拿出來。」

  葵卯驚訝,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遲疑了一下,葵卯就乖乖的把茂辰給他的掠影衛內部專用傳訊符拿出來交給了祁弒非。

  至於祁弒非怎麼會知道,他當然又用神念跟蹤這個笨拙的小掠影了。

  第70

  祁弒非使用了傳訊符,氣定神閑的說:「如此,就只等他趕過來了。」他把視線移到躺在地上裝死的賀鶴身上,冷笑:「至於你,這些天就委屈一些吧!」

  祁弒非用了個禁制法術把賀鶴的修為削弱了三分之一。

  他臉色不太好的對葵卯說:「你我速回停雲別院。」

  葵卯點頭,跟在祁弒非身後飛掠向天馳城。等到兩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祁弒非把賀鶴直接關進了一棟角樓裡,他在周圍散了一圈爆裂符。

  那數量,巨大的讓趴在窗戶上偷偷往外看的賀鶴直咧嘴。

  天哪這麼多爆裂符,果然是個土豪!

  祁弒非臉色更難看了,他黑著臉把一個靈符塞進了葵卯的手中:「如果賀鶴膽敢有絲毫的異動,你就捏爆靈符,保證炸得他屍骨無存!」

  賀鶴縮了縮脖子,慢慢的從窗戶邊消失。

  葵卯覺得尊上有點不對勁,可是他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了。魔尊大人看起來很不高興。

  祁弒非當然不高興,他這才知道他之前一天為什麼那麼煩躁焦慮,滿心的暴躁。

  原來他已經到了突破的邊緣,他自覺不管,等到不知道多久之後就自然突破了。

  以前大概也從來沒有修士會這樣放任自己的修為不管的。所以祁弒非也就不知道,等到了時候他不去閉關衝關,那能量竟然會躁動起來,讓他的心緒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他打了賀鶴一頓之後,渾身神清氣爽,距離那關卡只有薄薄的一點,甚至已經捅破了一個窟窿。讓他現在處於大乘境中階和高階之間這種不上不下的尷尬狀態當中。

  祁弒非沒辦法,他只能去衝關。把這屏障完全的打破,以免之後情緒繼續受到影響,再引發這種差點把兩個人的性命都斷送了的事情。

  祁弒非去閉關了,葵卯認真的履行職責,虎視眈眈的站在角樓外邊看守著賀鶴。

  賀鶴時不時的來窗邊晃了晃,祁弒非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只有一個歸元鏡的看守他。他還有點不死心,想要逃掉。

  祁弒非並沒有收走他的納物法器。於是賀鶴出現一次,他的小白臉就好一點,到最後那張白皙的臉徹底的恢復了原來的俊俏。

  葵卯冷冷的板著臉,挺拔的身姿一動不動。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合格嚴苛的看守。

  賀鶴找不到青年一點松懈的地方,只得悻悻的縮回屋子裡邊打坐修補自己的神魂。

  第二天中午時分,整個天馳城突然刮起一陣大風。這大風平地而起,讓很多人都毫無防備,很多不牢固的東西直接被卷上了天,又被吹走。好在之前國王下過的命令還有效,多數人待在家中,發生大風的時候趕緊進了屋子,才沒有被砸傷。

  這邊大風驟起,卻是祁弒非引起的。

  他的修為高,突破小境界之後吸納靈氣,直接就把這片平原給抽空了,周邊的靈氣填補這片空白,這才引起了大風。

  靈氣徒然被抽走巨大的動靜,讓葵卯和賀鶴兩個人都是一驚。

  發覺是祁弒非突破了之後,倆人的反應截然的相反,葵卯是喜悅,賀鶴則是如喪考批。

  之前祁弒非是大乘境中階,就能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現在變成大乘境高階他就更不是對手了。

  祁弒非突破之後並沒有繼續打坐,他冷著一張臉出來了。

  他走到角樓這邊,葵卯看見他就欣喜地說:「尊上,屬下恭賀您突破大乘境高階。」

  「嗯。」祁弒非情緒不高的輕哼一聲,他仍然是鬱郁不樂的。原本打算是放慢修煉的速度等葵卯的境界提升上來,卻想不到純靈體的天賦太過逆天,就算是他不想,也仍然被推動著修為不斷上漲。

  他深深的看著單純而喜悅的葵卯,既然他停不下來,就只能加快葵卯的修煉。

  葵卯還以為尊上看自己是有疑問,就稟告:「賀鶴一直很老實,並沒有妄圖逃走。」

  賀鶴很想附和一番,只是祁弒非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想來他也不相信他心裡沒有這種念頭,就乾脆的閉嘴了。

  「你做的很好。」祁弒非誇讚到。

  葵卯被誇獎,開心的抿了一下脣角。

  祁弒非說:「現在你不用看守他了,這停雲別院我重新布下禁制,保證他出不去。」

  葵卯把那個靈符交回到祁弒非的手中,散落的爆裂符又都被收了回去。

  賀鶴看著那一大堆爆裂符就跟看見靈石一樣,被收走竟然還有點舍不得。

  「既然你這麼喜歡,不如我還擺在角樓周圍?」祁弒非似笑非笑的說。

  「不不不!還是請魔尊您收回去吧。」賀鶴又不是有病,生活在一堆一碰就觸發爆裂符當中簡直自虐。

  賀鶴現在算是明白了,祁弒非這個人很有點喜怒無常,變化無定。他招惹不起,只能盡量乖巧。

  祁弒非突破了之後,自己本身的真元都不夠充盈了,和葵卯的共同修煉都只得暫停下來。

  他又不能敞開了吸納靈氣,要不然又會造成大風。持續的靈氣抽取,只能引人注目,祁弒非乾脆就盤算起了葵卯的外裝設計。

  這樣過了三天,茂辰終於到了。

  他還以為是葵卯這個同事出了什麼事情,放下手中的工作,風馳電掣的飛速趕來。

  這個時候茂辰跟葵卯根本就不熟,卻因為同屬於掠影衛,有著互助的信念才火速的趕到。掠影衛們都很獨立,除非是真正迫不得已,否則不會使用求助傳訊符。

  結果,等他千辛萬苦的抵達之後,以為看見的是一個虛弱需要幫助的同僚,卻沒想到看見的是端坐在寶座上祁弒非!

  「屬下掠影衛茂辰拜見尊上!」茂辰恭敬的行大禮叩拜。

  「免禮,起身說話。」祁弒非淡淡的說。

  「是。」茂辰屏住氣息,動作利落的站起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魔尊大人左手邊的葵卯,發現他渾身上下一點事情也沒有,就不解的瞪了他一眼。

  沒事發什麼傳訊符,害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情了!

  葵卯無辜的回望了一眼。

  倆人偷偷的眉眼官司,祁弒非自然是發現了。他有點不悅,聲音冷冷的說:「這次叫你來是我的意思。」

  茂辰頓時心中一凜,滿臉嚴肅起來。既然是尊上發出的傳訊符,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果然,就聽祁弒非對他說:「之前我俘獲了化神境魂祭修士賀鶴。為了確保他的忠誠,需要你做一件事。」

  茂辰單膝跪地行禮:「單憑尊上吩咐!」

  祁弒非滿意的頷首,隨後叫來了賀鶴。賀鶴姿態放得很低,近乎是諂媚的。

  偏偏他越這樣,越讓祁弒非看不順眼,氣勢更冷了。只要一想起來這樣的一個人,想要插足到他和葵卯兩個人之間的魂誓裡,他就暴躁的想要抽人。

  「你應該明白,不論你說什麼保證的言辭,本尊都不會相信。」祁弒非歪著頭,用手撐著臉頰,玄青色的頭髮流淌的披散開來,「放了你是不可能,如此下去,只能殺了你——」

  祁弒非的長音當中,不祥的意味讓賀鶴心驚肉跳,他立刻叩拜在祁弒非的座前,苦苦的哀求:「魔尊大人,小人願意歸順獄天宗,做一名馬前卒。小人甚至可以不領月例,完全自理,只求您給我一個效忠的機會啊啊啊!」

  賀鶴真是要被弄瘋了。

  這祁弒非真是太難以揣測了!他之前為了保命願意發魂誓,結果卻被抽飛。他還以為對方願意輕拿輕放,結果又來了!

  能不能不要這麼玩,他真的受不了了。

  祁弒非勾起脣角,輕聲慢語的說:「你是真心願意歸在我座下做一個手下嗎?」

  賀鶴滯了一下。他一個修煉到化神境的修士走到哪裡都是供奉的命,這會兒讓他做一個手下,他當然是不甘心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沒有那麼大的骨氣,為了清高自傲丟掉自己的小命。

  「小人願意!」

  祁弒非笑容擴大,輕描淡寫的說:「很好,既然這樣,你就對著這人發下魂誓吧。」

  他伸手指著茂辰。

  倆人都大吃一驚,賀鶴猛地抬起腦袋,錯愕的看著同樣是一臉驚訝的茂辰。

 

  ☆、52

 

  茂辰的震驚比起賀鶴要更大,他之前還以為要讓他專門看守賀鶴,卻沒想到竟然會是讓賀鶴對他發下魂誓!

  賀鶴一臉晴天霹靂,就算是他再油滑、再沒有骨頭,這會兒也感覺到了屈辱。

  他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修為,一個歸元境的修士。而他,是一個化神境,而且還是一個逼近大乘境的修真者。

  雖然不甘願,為了活命他可以臣服在祁弒非的座下,可是這個歸元境的修士算是個什麼東西?讓他對對方發下魂誓,讓自己的生死被揉捏在對方的手裡?!

  賀鶴一臉的不忿,祁弒非看得一清二楚。他聲音冷淡的說:「看來你是不願?也罷,這就送你上路吧。」

  他說話的聲音不高,卻直接一個炸雷一樣,震的賀鶴那點不滿立刻煙消雲散。

  現在根本不是他能挑三揀四的時候,他的性命可是被掌握在祁弒非的手中,根本就輪不到他拿喬。

  賀鶴被殘酷的現實打擊,肩膀垮下來。

  自哀自憐了一番,賀鶴衝著茂辰一扭臉,聲音乾巴巴地說:「今日起,我賀鶴願意用神魂誓約,忠誠於……」賀鶴一頓,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呢!

  「茂辰。」沒等他借機做點什麼,祁弒非就準確的插進了一句。

  賀鶴不甘願的接著念著誓詞:「忠誠於茂辰,絕不背叛,做出威脅他的事情。」

  賀鶴的誓詞很短,比起葵卯當初簡直就是傾訴衷腸一樣的誓言,賀鶴這個才是標準的不甘不願,心有怨氣的魂誓。

  魂誓的誓詞沒有固定的誓言,重點的意思表達出來,神魂就會自動分裂。

  茂辰是一個裝備著魔種的冒牌歸元境修士,何況他也不到凝魂,沒有紫府和神念,自然是感受不到有了一個強大的神魂來依附到他的身上。

  祁弒非檢查了一下,賀鶴並沒有弄虛作假。他滿意的點頭說:「很好。」他轉向茂辰,對他說:「今後,你就跟在我身邊。」

  茂辰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周圍,低聲的說:「可是尊上,屬下來西泗洲是有任務的。」

  祁弒非往後靠了一下,他看出了茂辰的顧慮,很直接的說:「在這裡都是可信之人,你但說無妨。」

  打從賀鶴對茂辰發下了魂誓,祁弒非對他的戒備就下降了一大半。對於獄天宗的宗主來說,掠影是絕對忠誠可靠的存在。

  乙未那樣的例子畢竟是極少數,祁弒非在幻境當中見到過茂辰對他還算是放心。

  尊上都這麼說了,茂辰就只好說:「屬下來此西泗洲是為了調查前宗主葛元柏。幾年前代宗主石子墨離開宗門行蹤突然不明。他失蹤後一年,宗門內發生了幾件蹊蹺的內鬥事件。總領大人下令屬下數人一同調查此事,發覺這些人背後有著無形的聯繫,隱約的跟前宗主有關。」

  祁弒非微微驚訝的一揚眉毛,他直起身子:「繼續說。」

  「總領大人擔心這是否是葛元柏的顛覆之舉,就命令屬下數人繼續調查,屬下追蹤到了西泗洲。」茂辰整理了一下,接著說:「屬下調查了很久,並沒有找到葛元柏前宗主,只是有消息。有疑似他的樣貌的人曾經跟道修多個大宗門高層有過接觸。」

  祁弒非怔了一怔,又緩緩的靠在了寶座上。他一時沉默不語,底下的賀鶴沒有了生命威脅到是不甘寂寞的發表起意見:「看來你們獄天宗的前宗主也沒有什麼風骨啊,竟然跑到道修的地盤來跟這些道賊勾三搭四。」

  葵卯對他怒目相視,茂辰也一下子冷了臉。

  掠影衛只忠誠於當前的宗主不假,可是前宗主的所做所為也會影響到獄天宗,掠影們自然是不會容許有人在跟前敗壞宗門的形象。

  賀鶴現在除了害怕祁弒非,又要加上要畏懼一個捏著他小命的茂辰。他現在最賤可以,等以後茂辰凝魂境了有了神念,想要他生他就生,想要他死,他就得死。

  他並不知道茂辰修為再不能增進,所以還算是保持著一定的尊敬。

  見茂辰瞪他,賀鶴訕訕的撓了撓臉:「本來就是……」他低聲嘀咕。

  在場的人都能聽見他的聲音,不過賀鶴這人什麼德行,他們都算是知道了,並不理會他。

  祁弒非手指在寶座的扶手上點了點,目光若有所思:「這麼看來,葛元柏當初恐怕是對石子墨有什麼許諾。」

  獄天宗宗主的位置實行的挑戰制。任何人都可以前去挑戰,只要戰勝了當前宗主,就可以頂替對方的位置成為新的宗主。正是因為這一點,獄天宗的宗主永遠都是最強者。

  祁弒非是成了化神境之後,憑藉著純靈體的獨特之處才戰勝了葛元柏,成了新任的宗主。

  葛元柏退位讓賢,被祁弒非驅逐離開。祁弒非沒有殺死葛元柏,驅逐他讓他到處漂泊到處流浪游走,只是為了自己當初報仇而已。就是葛元柏當初不分青紅皂白對他下了追殺令,才讓祁弒非受盡了顛沛流離。

  祁弒非這會兒想起來石子墨在他還沒有殺死第三任師尊的時候,就已經跟葛元柏走了很近了。這麼說來,說不定在祁弒非打敗葛元柏之後,他們就有什麼協定……

  祁弒非自然不怕葛元柏的報復。

  他逃離東渡洲的時候葛元柏是化神境,他突破凝魂境的時候葛元柏是化神境,等祁弒非晉升到化神境的時候,葛元柏還是化神境。果然等到祁弒非大乘境之後,葛元柏就銷聲匿跡了。

  祁弒非只以為葛元柏覓地清修,他那個時候甚至覺得對方應該感激他才是。如果不是因為他把對方擊敗,讓對方從宗主的位置上滾蛋,他也沒有時間好好修煉。

  現在看來葛元柏絕不是感激他,也沒有找一個地方清修,反倒是更荒廢修行了。祁弒非勾脣露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看來這麼些年來葛元柏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需要提高戒備的又多了一個人,不過祁弒非並不畏懼。

  「天乾處置的很好,只不過這件事情讓你們掠影衛去調查有些冒險。你暫時先放下,等我回到宗門再做處理。」

  因為調查對象是前宗主,算是對內。可是掠影衛因為先天的限制,修為境界都不高。應該交給浮光衛的孫淺安去調查才是。

  茂辰低聲應是。

  祁弒非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的葵卯,內心就有一點挫敗。這三天葵卯在他跟前就是這種樣子,連潛藏在表情下的靈動心思也好像一潭死水。

  他動了動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揮手讓三人都下去。

  等到出去之後,賀鶴鼻孔朝天的從茂辰身邊蹭過。茂辰理都不理他,跟著葵卯身後走了,這可把賀鶴給氣壞了。

  他賀鶴被迫綁給了他,一個歸元境的小小修士,不上來跪舔不說,竟然敢不鳥他?!

  賀鶴在原地站了半晌,見茂辰是真的走的沒影了,才垂頭喪氣的回了角樓。他感覺他以後的日子一定會過的很苦逼。

  茂辰來了之後,祁弒非並沒有安排他的住所。作為同僚,茂辰理所當然的就投奔葵卯的飛瀟樓去住。

  飛瀟樓有數個房間,再來幾個人也住得開。葵卯把茂辰安排好了房間,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卻被茂辰叫住。

  葵卯回頭不明所以的看他:「吃食我都在後邊的灶台那裡準備了出來,你自便就可。」

  茂辰還是個肉體凡胎,不修煉的時候要吃東西的。葵卯就把之間在御靈宗得到的那些靈氣很足的糧食和蔬菜拿了出來招待同僚。

  「我不是問你這個。」茂辰忍不住想要問的更多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前在紫虛閣,我看尊上看你欲言又止,你多次迴避尊上的眼神,卻在尊上對我說話的時候又窺看他。為何這般作態?」

  祁弒非沒注意到,茂辰可是因為站在葵卯的斜對面,全都看了一個正著。

  葵卯驚訝的看著茂辰,他繃了繃面皮,忍住赧然羞恥,才淡然的說:「尊上說話,我自然是要看著他的。」

  茂辰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不客氣的說:「那尊上看你,你為何要躲閃?你要不是心虛,為什麼迴避?」

  屋內陷入一陣沉默,葵卯的表情面具終於龜裂,慢慢的變得痛苦起來。

  「我不敢看尊上的眼睛,不敢跟他對視。害怕被他發現我不該有的遐思妄想——」

  葵卯是在那次身體上出現反應之後,才突然發現他竟然對祁弒非有這樣不正確的心思的。

  他覺得自己褻瀆了男神,可是這種感覺太過強烈,無法消除,讓他變得看見祁弒非都煎熬。

  以前葵卯跟祁弒非說話相處,是雀躍、快樂、欣喜的,可是現在卻只有忍耐、痛苦、愧疚。

  但是,就算是這樣痛苦煎熬,葵卯也舍不得尊上,也要每天看見他才能活得下去。

  這麼矛盾的痛苦糾結,簡直就要把葵卯折磨的發瘋。他能在祁弒非面前面無表情的不泄露分毫,都是強大的意志力在起作用。

  茂辰聽了他的話傻住了,就連用神念偷偷窺探的祁弒非也傻住了!

 

  ☆、53| 7273

 

  葵卯有事情瞞著他,祁弒非打探不出來,只能幹著急的看著他自己難受。

  魔尊大人只能另外想辦法,那就讓跟葵卯熟悉的人來撬開他的嘴。

  原本他並不知道誰跟葵卯要好,平日裡葵卯根本就不會對他說起自己的私人生活。還是祁弒非從自己的記憶力回想,在他重生之前的那段歲月當中,和幾個掠影衛並肩戰鬥過。

  這幾個人應該說得上和葵卯有交情。

  本來祁弒非就打算把唯一一個在西泗洲的掠影衛茂辰給叫過來,只是他無法跟葵卯解釋清楚他怎麼知道茂辰在這邊,而且也沒有理由要走他的傳訊符。

  賀鶴就這麼傻傻的撞上來,挨了一頓揍,還提供了絕好的藉口。

  祁弒非故意沒有安排茂辰的住處,打的主意就是讓兩個人相處得更近一點,葵卯能夠敞開心扉對茂辰談一談。

  儘管祁弒非對這樣的設想忍不住泛酸,可是急於知道葵卯到底怎麼了,他還是忍了。

  等到他讓三人都走了,祁弒非的神念就迫不及待的跟在倆人的後邊回到的飛瀟樓。

  他絕沒想到他竟然會聽到這個!

  小掠影對他有遐思?!對他有妄想?!

  祁弒非不自覺的傻笑起來,很沒形象,他卻顧及不得。他現在很開心,特別開心,開心的都快要爆炸。

  祁弒非亢奮的恨不得出去飛幾圈來發泄一番,現在就算是讓他一口氣飛回東渡洲,他想也是絕對沒問題的!

  轉變葵卯的心,是他一直以來處心積慮謀劃的,達成所願,魔尊大人自然只會欣喜若狂。

  但是可憐的葵卯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的快樂,他惶恐至極,甚至覺得這樣的心思是罪惡的!

  祁弒非被他在心裡放的位置太高了,高到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步。當他發覺這個冒犯的人變成自己,可想而知是多麼的矛盾痛苦。

  發現自己褻瀆了男神之後,葵卯倒是沒有像一個狂信徒,瘋狂到為了自己塑造的信仰把自己燒死。

  雖然他的罪惡感和羞愧感讓他距離那一步也差不多了,好在他還謹記著自己的性命和祁弒非是共享在一起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只能在祁弒非面前佯裝無事,因為雙方住的近,他也不敢把這種苦悶發泄出來,整個人憋得都要內傷了。

  原本掠影之間是絕對不允許有私情的,可是葵卯現在急需要找一個人傾訴一下。

  他把自己對男神的信仰和褻瀆,那不該有的身體上的躁動都統統的倒了出來。

  葵卯的樣子,那是真的很為此而苦惱沮喪。甚至在除去表情的面具,他整個人都顯得痛苦萬分,讓人為之揪心。

  茂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他們私下裡,猜測葵卯得了尊上的青眼,也只是在說笑而已。就算是他那天八卦的問起,也只是想要確定倆人是不是一起出行,真正的曖昧猜測想象還可以,誰都不會覺得那是真的。

  「這是不對的,你不能對尊上有這種不敬的行為。」身為一個被從小教育把宗主當成唯一主人的掠影,茂辰雖然很不忍心葵卯內心的痛苦,卻還是不得不這麼說。

  葵卯雙眼紅了起來,他艱難的點頭:「我明白,我會努力克制,讓這種感覺磨滅消融。我一定能行。」

  茂辰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神念那頭的祁弒非跟被潑了一頭冷水一樣,那興奮沸騰的血液「嗤——」的一下冷卻。當茂辰說葵卯「不對、不能」的時候,他心中只有怒火。

  葵卯的難受和痛苦,祁弒非看在眼中雖然心疼,可是他卻並不覺得這是能艱難到讓葵卯折磨自己的事情。

  小掠影總是會想一些多餘無謂的事情,魔尊大人一點都不在意葵卯的遐思、妄想是不是褻瀆了他。他只想讓這種遐思和妄想轉變成現實,這樣才能真正的魔尊大人更開心。

  雖然祁弒非很高興,他卻並沒有被興奮衝昏頭腦。

  他知道自己在小掠影的心中很崇高,只以為改變這種感情的性質就能夠得到葵卯的身心,卻沒想到這崇高的印象竟然會讓葵卯這麼卑微的看輕自己。

  祁弒非頓時明白了結症所在。葵卯把祁弒非當成雲彩的時候,卻把自己放低到了泥裡。這樣的自卑,讓葵卯不敢去痴心妄想,只能拼命壓抑自己。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小掠影明白這不是痴心也不是妄想,他用不著壓抑自己,只需要敞開心扉,魔尊大人整個人都可以是屬於他的。

  「葵卯。」

  祁弒非的聲音直接傳到兩人的耳邊,讓心情低落和陪在他一旁試圖安慰他的茂辰嚇了一跳。

  葵卯立刻收拾了臉上的表情,他偽裝的功夫簡直一流。如果不是還發紅的眼角,根本看不出來他剛才情緒那麼糟糕。

  「尊上,屬下在。」葵卯恭順的衝著紫虛閣的方向低頭。

  「不要聊到太晚,今日早點打坐休息,明日離開天馳城。」祁弒非的聲音淡去,葵卯松了一口氣,應該沒有被尊上發覺什麼不對吧?

  他一抬頭,就看見茂辰表情古怪的瞅著他。

  葵卯蹙眉:「看什麼?」

  茂辰忍不住問:「平日裡尊上也是這樣和顏悅色的對你?」

  葵卯已經習慣了尊上和他說話的模式,沒有意識到任何的不對:「是啊,每次行程有變的時候尊上都會提前告訴我一下。」

  他以前也沒有想到尊上會這般平易近人的待他。去哪裡,做什麼事,都會跟他明說。從來也沒有不說一聲就直接讓他跟著走。偶爾他問,也會耐心的回答。

  雖然他總是惹祁弒非生氣,讓魔尊大人怒氣盈滿,對著他沒有好臉色。但是祁弒非一次都沒有真正的處罰過他、傷害到他。

  回想起這些祁弒非的好來,讓葵卯內心一陣甜蜜,不覺眉目舒展,嘴角微彎。

  茂辰忍不住皺眉,葵卯沒有發覺,他卻感覺到了祁弒非對葵卯的不同。

  也許正常的上峰是會對屬下告知將來的形成,但是關心到休息時間,也太過親近了。

  茂辰不想是葵卯那樣的底層掠影衛,上層小頭目是能夠看到祁弒非的描述的。這位魔尊大人修為高深,性格孤傲高冷,為人恣意張揚,實力深不可測。這些描繪當中,從來沒有一個字眼說他親切可親的!

  茂辰察覺了不對勁,尊上對葵卯的好已經超越了上司和屬下的那根界限,說是朋友,卻比朋友更加的靠近。他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想,卻很不敢置信。

  他有點被這個猜想嚇到,腳步有點踉蹌的走到床邊一頭栽了下去。

  他還是睡吧,沒準起來了,這個夢就醒了呢。真是一個嚇人的夢,呵呵。

  然而等到第二天,看到站在尊上身邊,倆人之間不足半個手臂的距離,茂辰抹了抹臉,只能接受這個讓人驚嚇的現實。

  祁弒非收起了停雲別院,扭頭對葵卯說:「這次我們要去西泗洲東海域,尋找一些煉器的材料。」

  葵卯表示理解。他們來一次西泗洲並不容易,自然是要多多尋找好東西,也不枉這次的辛苦。

  「另外,東海海底有一處深海峽谷,那裡有一條靈脈。因為那裡的環境險惡,沒有修真者居住,這次去了那裡可以放開了好好修煉。」祁弒非意味深長的看了葵卯一眼。

  葵卯心口讓魔尊大人看的一陣急跳,他迅速的用真元運轉來化解這躁動。

  葵卯現在欲哭無淚,他的克制有沒有成效不說,魔尊大人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讓他方寸大亂。還說什麼磨滅消融這種感情,太難了啊!

  那一瞬間亂了節奏的心跳,祁弒非聽的清楚,他面上不漏聲色,心裡輕笑一聲。

  他轉頭對旁邊瞪著眼睛盯著茂辰看的賀鶴淡聲吩咐:「這次我們要急速趕路,由你來攜帶茂辰一起走。」

  茂辰剛才光顧著觀察尊上和葵卯,一個眼神也沒有給賀鶴。這下聽了祁弒非話,兩個人對視了一下,各自撇了一下嘴。

  賀鶴並不甘願,看見茂辰這個態度反倒是一股子不服氣上來了。這個歸元境的傢伙竟然還敢衝他撇嘴?!

  賀鶴掛著假惺惺的笑容,走過來直接抓住茂辰胳膊:「既然尊主吩咐,屬下照辦就是。」

  茂辰讓他捏的胳膊一陣疼痛,他臉色微微一變,眉毛微皺的看著賀鶴,目光很有些不屑,似乎看不起賀鶴這般幼稚的手段。

  這眼神讓賀鶴更生氣了。他就弄不明白了,這茂辰到底是哪裡有毛病?明明他才是那個境界高的人,雖然被迫綁給了他,可是他至少應該表面的友好要有啊!

  茂辰冷著一張不屑臉,運轉真元去抵消賀鶴給他造成的疼痛。

  倒不是他真的要跟這個賀鶴去鬧彆扭,畢竟這人是對著他發下了魂誓,算是憑白地得到了一個助力。茂辰初時震驚過後就是欣喜,但是等到賀鶴那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從他身邊蹭過去,茂辰就知道他和賀鶴覺不可能和平共處。

  想也知道賀鶴內心的怨氣,茂辰才不會去那熱臉貼冷屁股。不就是倔嗎?誰怕誰?

  於是茂辰乾脆就直接不理賀鶴,跟他對著倔起來了。

  賀鶴本來想給茂辰鬧個沒臉,算作下馬威,讓他明白賀鶴大爺不是那麼好拿捏的。他茂辰要是想要對他指手畫腳那是不可能的。

  哪想到茂辰不按理出牌,賀鶴反倒讓茂辰給弄了個下馬威。堂堂一個化神境,想抖沒抖起來,丟人!

  第73

  這邊葵卯和祁弒非表面平靜,實際底下一個柔情一個蜜意。那邊賀鶴和茂辰倆人就完全是暗潮洶涌,一個眼神似刀光一個似劍影。

  暗暗調戲了小掠影的祁弒非心情不錯,他甩動長長的衣袖,拉著葵卯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的胸前。然後毫無徵兆的就飛掠起身,風馳電掣的疾行。

  葵卯嚇一跳,不由的伸出手去抓祁弒非的衣服。

  等到他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不小心抓了尊上的衣服,剛想放手的時候,就聽祁弒非聲音低沉的說:「沒關係,你盡可以抓著。我晉升之後真元不足以單獨為你撐起一個空間,只能委屈你了。」這當然都是謊話!祁弒非想要占小掠影便宜的時候,理由什麼的張嘴就來。

  祁弒非聲音低下來的時候非常的動聽,有一種溫柔的錯覺,讓葵卯的耳朵一熱。他垂著頭,回話說:「屬下失禮了。」

  祁弒非只是用法術擋去了疾行時空氣對修士正面衝擊的力量,卻沒有削去聲音。耳朵兩旁是呼嘯的風聲,偶爾還有寒冷的亂流,祁弒非月白色的衣衫隨風狂舞,撩動葵卯的心思更亂了。

  他甚至忍不住沉溺在祁弒非忽近忽遠的冷香和隱隱約約從他身上散髮出來的熱量中。

  如果可以,葵卯真願意這旅途永遠都不到盡頭。

  葵卯陶醉當中,祁弒非抱著乖乖的小掠影也是暗爽不已。

  而後邊一個拖著另外一個倆人差點打起來。

  全力趕了五天的路,終於從平原趕到了海邊。再一次來到海邊,葵卯仍然會被它的廣闊無邊而深感震撼。

  他現在已經有了真是的境界修為,從天地之間的感悟都會加固他的心境。

  祁弒非隨著他欣賞了一會兒海景,就拍了拍他的腦袋:「好了,等以後再看,現在先辦正事要緊。」

  葵卯赧然的點了下頭,跟在祁弒非的身後進入了大海當中。

  不是祁弒非不願意帶他,而是後邊的路徑要葵卯自己親身經歷一番才好,遊歷的經驗都是這麼積攢出來的。他不能總是把葵卯抱在懷裡,那不是寵他,反而是溺殺。

  沿海岸的海底世界分外妖嬈美麗,這裡的海洋生物非常的豐富,四個人不得不撐起護罩,撞開大批的魚群。

  開始的時候,視線非常的明亮,腳底都是柔軟的細沙。越往裡邊走,珊瑚礁、海藻、岩石地面逐漸出現。

  過了數百米,海底逐漸出現了巨大的岩石山峰,地面也開始崎嶇了起來,周圍徹底變暗,光線消失了。

  四個人都是修為在身的修士,一一點亮法術照亮繼續深入海中。

  等到點亮的法術照明,葵卯才發覺黑暗深處的海洋生物仍然很多,有些魚甚至好奇的追逐在他們的身後。

  到了這個距離,葵卯已經能夠感受到靈氣的流淌。

  這裡的靈氣很純淨很充沛,似乎是隨著水流的游走,時不時的衝刷而過。每當靈力隨著潮涌過來的時候,葵卯都會抓緊時間用寒靈心訣修行。

  潮涌雖然不規律,可是每每出現的時候靈力都很濃郁。葵卯一路勤奮的修行,等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他丹田裡已經積攢了足夠的真元。

  這天,祁弒非突然停下,用傳音術對著三人說:「現在這裡休整一下。」然後他單獨對葵卯傳音說:「你打坐衝關,我為你護法。」

  葵卯愣了一下,這才明白祁弒非突然停下來是為了他。青年心中一陣激動,他忍住忽然涌起到雙眼的熱意,鎮定如常的傳音:「多謝尊上愛護。」

  未免失態讓尊上覺得奇怪,葵卯往旁邊走了兩步,在深海的海底掃出一塊平整的地方盤膝坐下。

  賀鶴一路沉悶的趕路,正是最無聊的時候,他不由傳音問茂辰:「這是在幹什麼?」

  茂辰怎麼可能知道,他瞥了賀鶴一眼,沒回話,走到一邊也坐下打坐恢復魔種當中的真元。

  賀鶴氣惱,他湊到打坐的茂辰跟前蹲下,這麼近的距離,存在感太過強烈。茂辰皺著眉毛睜開眼瞪著他。

  賀鶴無奈的說:「你到底要這樣到什麼時候?」

  茂辰氣笑了,真是倒打一耙,最先開始倔起來的不正是他自己嗎?!

  賀鶴撓了撓臉,說:「你的生命關乎著我的性命。逐漸要到深海區域,那裡邊都是大型的海獸了。你之後還要靠我保護,不跟我說話,你覺得好嗎?」

  茂辰聲音冷淡的說:「我可以自保。」他直接拒絕了賀鶴的保護。

  賀鶴定定的看了看他,說:「我可不會讓你拿我的生命開玩笑。之前走的一路順利,那是因為還沒有到達深海峽谷。祁弒非……」茂辰瞪著他,賀鶴無奈:「尊上說那裡有一條靈脈,沒有修真者,卻必然會有海獸存在。深海靈脈中生活的海獸,比起陸地上的靈獸更加的不好對付。那個人有祁弒非護著可能沒什麼大問題,可是你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一口就能被海獸吞噬。」

  賀鶴說的非常的認真,他是真不願意被人小命命懸一線。

  茂辰遲疑了一下,點了下頭:「我會盡力不拖你後腿。」掠影衛個個都是很堅強的人,獨立性都很強,並沒有依賴別人的習慣。但是於丹遇到必須要合作的時候,他們的服從和配合性卻是最好的。

  這倆人這邊說話,那邊葵卯開始衝關了。

  這一次沒有遮掩,他身上沸騰的真元攪動的海水激盪起海底的塵土,揚起一陣陣塵煙。

  賀鶴驚訝的回頭,用傳音術對茂辰說:「竟然是在突破?這個時候?!」

  茂辰震驚的嘴巴張開都能塞進去一個蛋。

  這不可能!

  葵卯跟他一樣是沒有修真天賦的凡人,只不過是因為裝備著魔種才能夠使用真元。所以,一個使用魔種的人怎麼可能突破境界,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茂辰腦子裡邊一團亂,整個人都不好了。

  祁弒非並沒有打算隱瞞葵卯的體質改變的事情,畢竟他之後還要衝擊凝魂境,還有繼續修煉到化神境、大乘境。

  葵卯這次只是突破小境界,幾個時辰就完成了。完成突破之後原本需要繼續打坐用來穩固境界和補充真元。以往這個環節都是祁弒非幫葵卯完成的,這一次魔尊大人仍然打算這樣幹。

  祁弒非並不顧及賀鶴還有茂辰在一旁看,他坐到葵卯的身邊,跟他靠的很近,手指尖碰觸著葵卯的丹田,渡過去一股精純的真元。

  葵卯都已經習慣了,很自覺地轉動了一圈,真元就被完全融化轉化成自己的能量。

  祁弒非並沒有繼續,這一點真元足夠葵卯穩定境界,填補真元的不足。

  葵卯睜開眼,祁弒非的臉近在眼前,他一時之間有點忘我,看著祁弒非目不轉睛。

  「我沒看錯吧——」一個極其沒眼色的人不敢置信的插話進來,賀鶴湊到倆人跟前,手指頭指著葵卯、然後又指著祁弒非:「你是在用他做鼎爐?!」

  一個歸元境的敢用一個大乘境的修士做鼎爐修煉,沒有一巴掌被拍死不說,貌似還是大乘境的那一位主動的?!

  這個世界太魔性了,賀鶴表示作為魔修他也看不懂了!

  祁弒非眉尖蹙了蹙,很不滿賀鶴破壞了他和小掠影之間深情的眼神交流。葵卯用這樣含情脈脈的眼神看他還是第一次,魔尊大人還沒有享受夠呢!

  太可恨了!

  祁弒非身上升起一股危險的寒氣,茂辰合攏快要脫臼的下巴,以驚人的直接把賀鶴拽走了。

  要命啊,尊上大人太可怕。原來近身服侍祁弒非是這麼危險的事情,葵卯能堅持到現在,立刻在茂辰心中高大起來。

  祁弒非眯著眼睛望著倆人的身影跑遠了,他轉頭對繃著臉極力掩飾羞赧的青年說:「有多餘的人在,難免會有幹擾。你放心,今後再修煉的時候,會把這倆人趕遠一些。」

  這一下子,葵卯的臉徹底紅了。

  還、還來?

 

  ☆、54| 7475 (捉蟲)

 

  按理說,葵卯的臉皮並不算薄,可是在祁弒非的跟前他總是容易面紅耳赤。緊張地、激動地、羞恥地,各種各樣的原因造成他血衝臉頰。

  也不怪他這次臉紅,全是祁弒非太過理所當然。

  葵卯現在只要一提起一同修煉就能條件反射的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感受,讓他總覺得是很羞恥的事情。以往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還好,現在多了茂辰和賀鶴,這樣直白的把人趕遠……葵卯覺得他以後再也沒法直視知道他對尊上有妄想的茂辰的臉了。

  葵卯聲音低低的說:「不用,尊上。等到到了峽谷靈脈屬下定當努力,想來那裡的靈脈能得到尊上的推崇,跟獄天宗和御靈宗的靈脈差不到那裡去。」

  祁弒非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開始想一些多餘的事情了:「等到了那裡,你就知道為什麼你修煉的時候非我不可了。」

  雖然害羞起來的小掠影也很可愛,但是關鍵問題上,祁弒非是不能讓步的。

  休息夠了,不給葵卯多想的餘地,祁弒非就繼續前進了。

  賀鶴還一路嘀嘀咕咕的驚嘆,茂辰雖然也一樣驚愕但是表現的就比他淡定多了。至少他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對這件事的驚奇,好像這是一件多麼平常的事情。

  「你都不覺得奇怪嗎?」賀鶴不知道多少遍的在茂辰耳邊傳音,「歸元境的給大乘境的修士去做鼎爐都嫌修為太低了,可見這倆之間的差距多大。」

  茂辰充耳不聞,賀鶴喋喋不休地繼續:「而且祁弒非是尊上,那個叫葵卯的則是屬下。屬下采補上司,這關係……嘖嘖。你們獄天宗可真是夠奇葩的。」

  茂辰沒能忍住,對他怒目而視。

  賀鶴並不願意再跟茂辰鬧起來,這茂辰可比賀鶴沉得住氣,說不理人,幾天的功夫真的能一個字眼一個眼神都不給。

  賀鶴面對一個人不能說話,簡直能憋死他,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話嘮的潛質。

  「好吧,算我說得不對,不是你們獄天宗。我現在也已經是獄天宗的一員了。」賀鶴立馬改口,隨後他話題一轉:「哎,對了。我去你獄天宗怎麼也能混上一個魔君當當吧?獄天宗的福利怎麼樣,是不是像傳說當中那樣土豪?」

  這貨已經完全把自己當初說過的資源自理的事情給拋到腦後去了,他就是裝傻,也要撒潑打滾的混上一份福利。

  要不然他這把自己賣得一干二淨,還連份報酬也拿不到,那也太凄慘。

  茂辰的腦門上蹦起一根青筋,默默咬牙切齒。他就知道天上絕對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就當著魔音荼毒是代價好了,他忍!

  葵卯回頭,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他以前覺沒想到化神境的修士當中竟然有這種痞賴的人物,賀鶴也算是一絕了。

  翻過一道海底山脈,地勢徒然的驟然降低。祁弒非四人停在水中,連身周圍的壓力都增大了很多。在這個時候葵卯和茂辰都已經開始覺得光是抵禦海水的壓力就讓兩人很是吃力。

  不過讓人驚喜的是,前邊的光亮法術照不見底的深壑裡,靈力就像是噴發一樣衝刷著四人的身體。

  「下邊就是那片深海峽谷了。這個地方靈力充沛,吸引了很多的海獸在此駐紮,不比我們之前遇見的那些普通海洋魚類。」祁弒非說給其他人聽,主要是葵卯和茂辰兩個,至於賀鶴,就算沒來過至少他這個修為的人也是聽說過這種深海地域的危險的。

  「不錯,海洋巨獸非常的難纏,尤其是在水中。它們移動的速度要比陸地上的靈獸更加的迅猛,而且力量非常的強大,一旦被纏上想要脫身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賀鶴苦笑了一聲,看了看三人:「我之前曾經不慎落入海中,要不是我修為高深,差點就脫不了身。」

  賀鶴對此最有資格發表意見。他之前可是被騙,半道被扔進深淵漩渦的邊緣海域裡,跟海獸搏鬥了一番才成功進入東渡環平台。

  祁弒非點頭:「不錯,所以你們兩個千萬不要離開我們的救護範圍。」

  葵卯乖巧的點頭,茂辰看了賀鶴一眼也應了一聲是。

  叮囑完了兩個新手,祁弒非就率先向著深不見底的溝壑潛下去。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海底世界也不是全然的沒有光亮,有些發光的魚類,浮游類生物,岩石上斑斑點點的微光菌類。

  正在前行中,冷不防的從前邊閃電一般的衝出來一條巨大無匹的魚類。那魚足足有幾人數倍大小,一張嘴滿口都是尖利的牙齒,四個人都不夠他一口吃的。

  葵卯倒抽一口氣。之前在海中也曾經見過碩大無比的鯨魚,可是那些魚再大也還算是凡間的生物,而這條巨大的海魚,衝過來的力量竟然夾雜著靈力!

  這麼巨大的生物裹挾著的靈力亂流足夠讓凝魂境一下的修士吃一個大虧。

  祁弒非面不改色的抬手釋放了一個防護反彈法術罩。那魚的靈智不高,它衝擊的力量巨猛無比,它用多大的力量衝過來,就用多大的力量把自己的腦殼給敲碎了。

  巨大的海魚被反彈的翻滾了出去,肚皮朝上,緩慢的沉入深深的海溝當中。

  茂辰心有餘悸的看著緩緩下沉的巨大魚屍,開口說:「這魚的個頭可真是太大了。這麼大的帶靈力的生物,應該是整個邏垣大世界最大的靈獸了吧?」

  賀鶴笑起來:「這算什麼?只是開胃菜而已!」這會兒他倒是覺得這個茂辰天真的有意思,看見一條十幾米長六七米寬的大魚就是整個邏垣最大的靈獸,那要是見到達到幾十米長的海獸,豈不是要嚇傻?

  茂辰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顯然看出他眼裡的笑話。

  賀鶴讓他那眼波一掃,脖子就是一縮。說來也是奇怪,明明修為高的那個才應該是主導才對,憑什麼他就總是要被這個茂辰壓的脖子硬是矮上一截。

  他就從來沒有自覺,他到底有沒有一個化神境修士的沉穩風度,怎麼能讓人信服?

  祁弒非回頭看小掠影發現他皺著眉一副凝重的表情,眼神柔和了一下,他抬手按了一下葵卯的腦袋:「不用擔心,你只要緊跟在我身後就可護你周全。」

  帶葵卯來深海增加閱歷尚可,讓他在這裡憑藉自己的能力生存太過勉強,祁弒非才不會那麼狠心。

  葵卯跟祁弒非的眼神對了一下,眸光中微微閃動,抿著脣點了點頭。

  受到的刺激太多,再看見柔情版的尊上,茂辰竟然也不覺得震驚了呢。

  他仔細的觀察倆人的表情,雙方之間那微妙的氣氛,看得他都覺得眼睛要瞎掉了。

  這麼看來尊上對葵卯也不算無情,葵卯倒不是沒有希望,茂辰暗想。

  他為同僚高興的同時,又忍不住憂慮起來。

  掠影們管理的相當的嚴格。掠影們的壽命有限,又不是所有人都優秀得能夠有足夠的功勛兌換奪天丹延長生命。到了大限將至的時候,掠影們就會被送到一個地方集中養老。那個時候願意交朋友談戀愛也沒有人會去管。

  可是在職期間,連私交朋友都不允許有,更何況說是與人結成伴侶了。

  現在茂辰擔心的就是葵卯會不會被處罰。不過隨後他又轉念一想,跟他有意的那人可是魔尊大人,連總領也要聽他的。

  更何況……茂辰內心覺得驚奇的是葵卯的進階。既然能夠提升修為,那麼說明他的身上不是魔種在提供真元,沒有魔種的葵卯還能算是掠影衛嗎?

  茂辰在這邊認真的思考,葵卯並不知道。他所有的心情都用來糾結自身情感了,哪裡還能想起掠影衛的規矩和約束。

  有了前頭的大魚打頭陣,後邊他們又碰見了幾隻更加龐大更加凶猛的海獸。

  越往下,海底暗流的情況就越加的複雜,好幾次葵卯和茂辰都抵禦不住潮流的衝擊被衝走,祁弒非和賀鶴不得不牽著倆人的手一起走。

  祁弒非很樂意,賀鶴很彆扭。

  這不是祁弒非第一次握住葵卯的手。這樣緊緊的依偎在一起,葵卯只能依靠他的保護才能安全,讓祁弒非內心有有一種難以形容地滿足和快樂。

  而賀鶴跟茂辰都覺得不自在,賀鶴更是彆扭的渾身發毛,感覺頭髮都要毛得豎起來了。

  等到了深海峽谷的最深處,葵卯才知道為什麼祁弒非那麼篤定的說他修煉的時候必須需要他。

  海底的靈脈不是一個噴射口,而是好幾個!

  這幾個出口的靈氣互相沖擊著,形成一個根本就沒有任何規律可言的水龍卷漩渦。那巨大的勢能,席捲得整塊海底隨時隨刻都處在動盪當中,如果葵卯還要堅持自己修煉,他那點可憐的真元還不夠他自己形成護罩,更別說修煉了!

  幾個角度不同,距離相當近的靈氣咕嘟嘟的從一個個裂縫當中翻滾而出,濃郁的幾乎形成粘稠的液態。

  這些濃稠的靈氣時而互相撞擊,拍成碎末;時而狠狠地卷在一起,糾纏盤繞;時而呼嘯而過,如狂風刮過;時而暗潮流淌,讓人不易察覺。

  這樣濃郁的靈氣是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可是這令人恐怖的巨大亂流足以撕碎凝魂境以下的修真者,讓人在興奮得同時又忍不住為它的威力畏懼戰慄。

  祁弒非顯得很鎮定,其他三個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好在葵卯之前見過雲霧狀的靈氣凝結成靈髓,抗性大一些,更早的回過了神。

  「我們就在這裡修煉嗎?」葵卯底氣不足的問。

  祁弒非衝他勾脣一笑,說:「正是。這個地方不錯吧?我就是在這裡修煉到了從凝魂境修煉成了化神境。」

  葵卯敬佩不已的看著他。

  這一路走來,有多麼凶險,葵卯都看在眼裡。他在祁弒非的保護下還走得這麼艱辛,想想當初才凝魂境的祁弒非更是受盡了磨難。

  葵卯忍不住心疼起來。

  第75

  「隨我來吧。」祁弒非轉頭對身後的倆人吩咐一聲,就護著葵卯向著亂流稍微平緩的地方去。

  四人並不能直行,只能選擇靈氣亂流間歇的功夫快速的躲閃著前進。

  等到了相對平緩的地方,四個人松了口氣。

  雖然這個地方站著不用真元抵抗,就被會潮涌卷跑,可是好歹不是那麼凶殘。

  祁弒非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在一塊凸起的巨石後邊找到了當初留下的地穴入口。

  他站在入口,讓三人稍等,自己進入只能夠容納一個人通過的通道。從這裡下去,有一個不大的洞穴,是祁弒非開鑿用來休息的地方。

  這個地方太小,一個人活動還可以,現在卻有四個人。祁弒非取出一柄專門用來挖掘岩石金屬等煉製材料的的短柄小鎬。這小鎬別看個頭小,但是卻非常的鋒利,鑿起石頭跟鑿豆腐一樣輕鬆。

  他動作飛快的把這個狹小的洞穴給擴充了一番。

  一刻鐘後,祁弒非上來了:「可以在這裡休息落腳。我開闢了兩個房間,兩個人一間。本尊和葵卯一間,你們兩個一間。」他的語氣不容置疑,直接就分配完畢。

  下來之後,茂辰簡直沒法言語。

  通道直通一個廳一樣的四方空間,對應的兩個墻壁上鑿出了兩個門洞,從門洞進去是兩個人使用綽綽有餘的空間。

  祁弒非只用了一刻鐘的時間就開鑿了兩個大房間,說明他就算開鑿四個小一些的空間根本就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祁弒非的心思昭然若揭,他絕對是在假公濟私!

  尊上想要和葵卯一個房間,茂辰絕對不會有意見。甚至身為忠誠的掠影衛,祁弒非的意志就是命令。

  可是,他自己直接把葵卯叫走就是了,幹嘛還要坑兩個互相不對付的人呢?茂辰感覺到自己倒霉透頂。

  祁弒非在自己和葵卯的房間裡邊稍微布置了一些傢具,墻壁上用了一個拋光術。原本粗糙的毛坯房,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有著原始質樸氣息,風格粗狂大氣的房間。

  而對面那一間,則還是光禿禿的,他沒有管。

  祁弒非能給他們開闢個空間落腳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要不是想著順理成章的把小掠影跟自己弄到一個房間裡,魔尊大人非要他們自己去打地洞不可。

  茂辰身上的納物空間裡邊頂多有著露宿用品,額外的傢具那是一概沒有。好在賀鶴奔波的日子過的比他多,倒是有幾件日常打坐用的矮塌、蒲團。

  茂辰跟賀鶴分了分,一人占據了房間的一邊。

  賀鶴一邊要跟海獸戰鬥,一邊還要護著茂辰,沒有力氣再話嘮,開始打坐休息。茂辰更是辛苦,一路上消耗的真元得不到及時的補充,到後來他都是硬撐著。

  倆人都很累了,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這邊祁弒非倒是不累,可是葵卯到了安全的地方,緊繃了一路的精神放鬆下來難免露出疲憊的神色。

  「你休息去吧,明日起來我在進行安排。」祁弒非皺眉,心疼的說道。

  葵卯沒什麼精神,蔫蔫的點點頭。他真元因為寒靈心訣的關係倒是不缺,於是乾脆和衣躺下,打算睡一覺。

  這個房間倆人的位置也是面對面,一人占據一邊的給放置了一張長塌。雖然一樣是塌,卻比起吊絲階層賀鶴所用的更加寬大、更加豪華、更加的高檔。

  祁弒非能吃苦,可也喜歡享受。如果能夠有最好的,那麼就絕對不會將就。從他為了逗葵卯玩就換了好幾次靈玉的材料鋪地面,就知道他能多奢侈。

  祁弒非的納物空間裡邊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同一個物件有著不同材質的好幾件。葵卯曾經幾次看見他往外拿東西,也知道他這樣的習慣。

  於是,這會兒祁弒非就不能藉口只有一張床來騙葵卯。

  他知道如果他真這麼說,小掠影寧願睡地面,還如不老老實實地安排兩個長塌讓葵卯能好好的休息。

  葵卯背對著外面躺下了,他知道祁弒非就在他的對面,很可能正在看著他。他很疲憊,但是被祁弒非盯著看讓他有點興奮又有點緊張。

  之前他也曾經和尊上同處一室,可是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開始對祁弒非有著那樣的遐思。

  葵卯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是怎麼開始的。他對祁弒非崇敬敬仰,怎麼會變成這樣自私不堪的私慾。

  洞穴房間的防護做的很好,海水被隔絕在外,洞穴當中有著充沛的空氣,外邊的亂流引發的動靜絲毫都聽不到,很安靜。

  他想,在重生前的那段日子裡,他對祁弒非的感情就已經變得很不一樣,有點不正常了。

  那個時候,他還只是把對方當成一個信仰存在,並不存在私慾。重生之後,他以為他能用同樣的心情再一次的為對方戰鬥到死。

  可是等到他真正的站到他的身邊,接觸到活生生的魔尊大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祁弒非重新點亮了他的生命。

  葵卯變得麻木不堪的情緒隨著祁弒非的喜怒而變得重新鮮活,他這才像是真正的活了過來。

  活著的尊上跟他想象當中的一樣,也跟他想象當中的很不一樣。

  在朝夕相處的日日夜夜裡,活著的祁弒非的點點滴滴深入到了他的骨髓當中。讓那像是一個雕塑,一個符號一樣存在的印象變成了一個強烈的鮮明存在。

  葵卯不能不為他傾倒,魔尊大人的一舉一動,甚至他發脾氣,勃然大怒的樣子都讓葵卯著迷。

  他就像是黑暗當中的倉鼠一樣,偷偷的搜集著祁弒非所有的一切。

  祁弒非對他越來越寬容,越來越和氣,也許就是這樣,讓他變的貪心起來。

  這種貪婪讓他對尊上的感情發生了他無從了解的改變。

  他以前會為了他的眼神而激動,現在卻會心跳加速;他以前會為了他的碰觸而受寵若驚,現在卻會想要得到更多。

  一點一點的積累起來,終於在祁弒非協助他加快修煉的采補之後,發生了質的轉變。

  葵卯再不能忽視這種感覺,再不能假裝平靜,再不能當做它不存在。

  這種感覺完全摧毀了葵卯以崇敬建築起來的信念,他有一段時間茫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到他度過這段迷茫,就只剩下對自己的卑微不自信。葵卯是絕望的,他甚至做好了遠離祁弒非的最壞準備,來斷絕自己的妄想。

  然而這一段路途上祁弒非的親切,讓葵卯從沉痛的心情當中恢復了許多,他覺得他只要克制好這種感情,不要讓尊上發現他的不敬,還是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吧?

  葵卯腦子裡邊轉著這些念頭,慢慢地睡著了。

  深海當中已經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等到葵卯睡醒,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醒了?」祁弒非聲音悅耳地響起,葵卯一個骨碌的爬起身。祁弒非坐在側面的寬背大椅上,旁邊的桌幾上擺著幾個白玉盤,盤子裡盛放著一些食物,祁弒非端著一杯靈酒慢慢的喝著,說:「餓嗎?起來吃點東西,我們還有事情等著要做。」

  葵卯趕忙爬下長塌,惶恐地說:「怎麼敢勞煩尊上做這些事情。」

  祁弒非不在意的說:「這裡的海獸雖然凶惡,但是經過這裡的靈脈衝刷,肉質非常的鮮嫩可口,吃過一次便永生難忘。好不容易再來一趟,不再嘗一嘗可怎麼行?別磨蹭了,快來嘗嘗。」

  葵卯這才安心,他用了一個清潔術打理了一下自己,就坐到了祁弒非對面的椅子上。

  祁弒非很喜歡這種寬敞的傢具,可以讓他姿勢很恣意的坐臥。他搜集了很多不同樣式的傢具,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寬大。

  葵卯在祁弒非跟前不敢失禮,他半個屁股坐下,還有一半懸空。他坐的靠外距離椅背老遠,讓祁弒非一眼就能看出他現在是個身情況。

  祁弒非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毛,暗嘆了一聲,看來以後他有得調教。

  不過想著之後小掠影慢慢的在他的手中變化成他喜歡的樣子,魔尊大人心情就好了起來。

  他伸手拿起筷子,夾一塊肉片放到葵卯面前的小碟裡:「嘗一下,這肉是取自靈力境界最少凝魂境的海獸身上最嫩的部分,不加烹飪味道最好。」

  葵卯恭敬的向祁弒非道謝,把這塊肉放進了嘴裡。

  一瞬間,滑嫩的不可思議的感覺讓葵卯瞪大了眼睛,咬一口,鮮美的感覺在味蕾上綻放。他咀嚼了一下,充盈的靈氣好像吃下了一顆靈丹,直接在口腔裡逸散。

  葵卯嘴巴緊緊的閉著,他害怕把這些靈力不小心漏出去。

  祁弒非用手撐著頭,歪著腦袋看他這搞笑的樣子,他輕笑出聲:「吃吧,不要想那麼多。」

  葵卯這才放心,專心的品嘗美味,不管那些靈氣。

  「為什麼你們這個房間還有門?」賀鶴的聲音大大咧咧,他聲音響起的時候,人就已經進來了,他的身後茂辰不贊同的看著他。

  祁弒非脣邊的微笑消失,他冷著臉說:「門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你敲它,不然安裝它幹什麼?」

  賀鶴裝作聽不懂祁弒非的諷刺,他故意說:「這樣,那我們那個房間也應該配上一道門。」他走到了倆人的跟前,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食物和美酒,賀鶴不甘的叫了起來:「你們兩個竟然還背著我們吃獨食,太過分了!」

  葵卯一聽放下了筷子,祁弒非的臉徹底的黑了下來。

  茂辰一臉的慘不忍睹。賀鶴這個二貨,沒看他一直等著尊上主動叫人就怕打攪到魔尊大人的好事麼?!

  蠢,太蠢了!

 

  ☆、55| 76

 

  祁弒非目光冷然的看著賀鶴,賀鶴則是一臉控訴,絲毫沒有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寒氣一樣。

  祁弒非突然笑了,他慢條斯理地說:「你與本尊都是辟谷之體,吃東西不過是滿足口腹之欲。你既然想吃,自己去獵就是了。外邊的海獸個個肥美的很,隨你選。怎麼?還是你想要讓本尊親自為你端上來?」最後的一句話滿含殺意,賀鶴要是真敢這樣說這樣想,想必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賀鶴的臉上一僵,尷尬的撓了下臉:「我怎麼敢勞您大駕。」

  賀鶴暗罵一聲自己豬腦子,習慣性裝瘋賣傻,這下踢到鐵板上了。

  能一個散修獨自修煉到化神境,賀鶴自然不會是真的蠢,真的沒眼色。他現在雖然歸順到了祁弒非的座下,可是他卻並沒有真正的心悅誠服。

  這個油滑的痞賴傢伙,有的時候是真傻,而有的時候就是故意裝傻。

  他試圖試探出祁弒非對他的容忍底線。

  賀鶴有著他自己的驕傲和生存方式,他用一些小小的沒眼色,小小的不恭敬來不停的挑戰祁弒非的容忍極限。

  在他自己想來,他都已經成了對方的屬下,也和茂辰之間有魂誓約束,那麼他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等到他探明白了祁弒非能夠容忍他的範圍,賀鶴就會在這個範圍內盡情的恣意過活。

  不得不說賀鶴的陰險,性格裡邊的不羈讓他不喜歡腦袋上邊的枷鎖,他就會一點一點的弄送它,說不定哪天就能擺脫掉呢?

  這些天祁弒非對他的試探有臉黑,有無視,讓賀鶴有點得意忘形了。結果這次不過腦子得習慣性地作,卻一下子把祁弒非給觸怒了。

  想想也是啊,在這深海之中,葵卯這個歸元境的根本就沒有能力獨自去活動,這肉只能是祁弒非去弄來的。

  賀鶴就算是再怎麼膽大包天,他也不敢享用祁弒非弄來的海獸肉。這個態度就不對啊,壓根不是一個小弟能享用的起的!

  祁弒非臉色仍然不善的盯著他,賀鶴嘴角扯了扯,擠出一聲乾笑:「那就不打攪兩位用餐了,我們先告退。」

  茂辰偷偷的翻了一個白眼,現在直到打退堂鼓了,恐怕晚了。

  果然祁弒非開口說:「慢著。」

  賀鶴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眼珠子轉動都遲緩了。

  祁弒非淡淡的說:「怎麼?你又不想吃了?」

  他問的話毫無情緒,沒有起伏,讓賀鶴弄不清楚該怎麼回答。他是說想吃,還是不想吃呢?賀鶴苦惱的糾結著。

  他的身後茂辰則領會了尊上的意圖,上前一步說:「這海獸生長在這靈氣充沛的地方,想必它的肉吃起來一定極好。機會難得,屬下們自然是不會錯過。」

  祁弒非滿意的點頭:「正是如此。賀鶴,你這就去獵一隻海獸的肉,請茂辰嘗嘗吧。這海獸當中魚類的肉很鮮美,蟹類,貝殼類也不錯。你們每天可以換著花樣都嘗一個遍。」

  賀鶴頓時苦著一張臉,他算是自食苦果了。祁弒非這算是對他的處罰,懲罰他的恣意放肆,態度不敬。

  茂辰暗笑,不過卻也是心知肚明,尊上處罰賀鶴是不假的,找個名目由頭讓他光明正大吃東西才是認真的。茂辰這些日子要跟賀鶴同處一室,難免會被他發現他還需要進食。

  賀鶴沮喪的垂著腦袋,怏怏不樂的離開了。

  祁弒非出了口氣,神清氣爽。

  等倆人離開,祁弒非才扭頭看著葵卯說:「怎麼不吃了?」

  葵卯遲疑了一下,自暴自棄的想,吃,為什麼不吃,反正都讓人看見他和尊上一起共進飲食了。

  祁弒非獵來的肉不少,可是修真者是沒有撐這個概念的,他們在食物進入胃中之後,就可以直接用真元分解成養分吸收。尤其還是海獸肉這樣頂級的肉,沒有一點點的雜質,全都是營養能量成分非常高的好東西。

  葵卯把祁弒非擺在桌子上的一大盤肉片都吃光光了。

  祁弒非彎起脣角,笑的很高興。葵卯低著腦袋使勁吃的樣子取悅了魔尊大人,讓他甚至產生了這樣投喂他一輩子也不會你的感覺。

  葵卯吃飽了之後,祁弒非就帶著葵卯出了房間,來到中間的客廳。

  看了看光禿禿的房間,祁弒非不滿意的皺眉,乾脆擺出幾個座位,幾張桌幾。

  外邊的變化,在屋裡的茂辰發覺,就趕緊走了出來。

  「賀鶴呢?」祁弒非問。

  茂辰忍著笑說:「他出去獵海獸去了。」

  祁弒非點了下頭,說:「既然這樣,我與葵卯先去修煉。等到他回來之後你對他說,之後要與我一同去找煉製材料。」

  吩咐完了以後,祁弒非就和葵卯一起離開了地穴。

  一上到上面,葵卯就覺得吃力,連原地待著都覺得困難。

  祁弒非對他傳音道:「現在我們要去靈脈最中央修煉,我會保護你,你千萬不要鬆開我。」

  葵卯吃了一驚,不由得問:「為什麼要去那裡?」

  現在他們已經處於靈脈的最中心處,就算是在底下的洞穴當中靈氣也很充沛,足夠四個人修煉同時使用。

  靈脈中心的噴射口能量非常的強大,又很危險,葵卯不明白祁弒非為何堅持要到那裡去。

  祁弒非輕輕的看了他一眼:「只有那裡匯聚了多個靈氣口,而且靈氣口的靈氣是精華中的精華,沐浴在那個地方,會大大的提升你的修真體質。使你的身體更加的純粹無垢。錘煉之後,你的體質只比純靈體差那麼一些。」

  葵卯頓時動容。一股熱流從胸口噴涌而出,他恨不得撲過去狠狠的擁抱住祁弒非,來宣泄他的激動。

  這個世界上,還能有誰比魔尊大人更為他著想呢?!

  祁弒非為他找來重塑體質的復生丹,為了盡快加快他的修煉做他的鼎爐,為了提高他的體質帶他到這裡修煉。

  每一樁每一件,就算是骨肉至親也不會做的比他更多更好。

  「尊上……」葵卯的聲音都要哽咽了,他的雙眼簡直就是一汪春水,把祁弒非看得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祁弒非的手指動動,克制著抱住他做點什麼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他低喝一聲:「走!」伸手讓葵卯握住他的手,帶著他衝進了水龍卷當中。

  剛剛進入到激烈拍打的靈氣亂流當中,葵卯就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在這個地方靈氣太過濃郁了,這些靈氣直接就往他的身體裡鑽過來。讓他覺得五臟六腑都被壓迫,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要知道,進入海底之後他們都是內呼吸,用真元提供所需要的一切。現在這靈氣壓力大到真元都不能給他提供空氣的地步了。

  祁弒非的頭伸過來,在葵卯難受的視線當中含住他的嘴脣,一口微涼的氣被直接吹進他的口腔當中。

  葵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多謝尊上。」

  祁弒非抿了一下他的脣,依依不捨的放開,對他傳音道:「不用。」

  就這麼一邊走,一邊渡氣,倆人來到了中間的位置。祁弒非月白色外衫上的腰帶斷開,銀波閃耀的衣衫被祁弒非展開,在兩人周圍豎起一個屏障,稍微能夠阻擋一些亂流,讓葵卯不至於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裡修煉。」祁弒非轉頭看了看,滿意了。

  這裡是幾個靈氣口噴射交匯的地方,外邊的海流根本就進不到這裡,讓這裡時刻都保持著幾股靈氣互相激烈衝擊。這個地方靈氣是厲害,可是要是沒有祁弒非這樣的頂級修士護著,葵卯這樣的歸元境修士被巨大的靈氣衝擊能量衝成肉糜了。

  「好。」葵卯點頭,絲毫不懷疑祁弒非的決定。

  祁弒非目光柔軟得看了他一眼,他在蟬雪外衣的保護範圍內盤坐在地面上。

  「我要注意外邊的蟬雪外衣,這次修煉就由你主導。」祁弒非抬眼看著葵卯。

  「屬下來主導?」葵卯有些慌了手腳。

  「不錯,未免分心,由你主導最為合適。不要浪費時間,來吧。」祁弒非肅容的說完,就閉上眼睛。

  這裡的靈力涌動太過激烈,葵卯被動接受衝刷還可以,用來修煉還是別想了。只能用通過祁弒非這個中轉來進行修煉了。

  葵卯遲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走過去坐到祁弒非的側面。他盤好膝蓋,望著祁弒非平靜的面容,伸出了手。

  之前一直是祁弒非主動輸入,可是實際上絕大部分都是由魔修們主動去奪取的。

  葵卯的指尖發顫,輕輕的按在祁弒非的小腹上。周圍是激烈的亂流拍打,他的觸覺之前被靈力壓迫的都已經麻木,現在卻奇跡般的恢復了感覺。他只覺得手指下的祁弒非腹部結實而又有彈性。

  葵卯忍不住心猿意馬的一會兒,可是隨後強大的自製力發揮了作用。他眨眨眼,收拾好心思,運轉心法從祁弒非的丹田當中牽引對方的真元往自己的真脈當中走。

  祁弒非一點沒抗拒,純粹的真元往葵卯的真脈當中流過去,轉瞬間就融化成甘露一樣的液體。葵卯的身體開始逐漸的發熱,燙得他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服的張開。

  外邊衝刷的濃郁靈氣就順著這些打開的毛孔源源不絕的進入他的身體,錘煉提升他的身體。

  葵卯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這種感覺真是太舒服了。

 

  ☆、56| 7778

 

  祁弒非神念一邊看著蟬雪外衣,一邊看著葵卯的修行。

  昨天葵卯睡覺休息,祁弒非為了今天的修煉打坐了一整個晚上,在洞穴充足的靈氣當中布滿了足夠的真元。

  葵卯吸去的部分並不算多,不一會兒他就停止了真元的牽引,專心運轉真元轉化真脈當中甘露一般的能量。

  葵卯越修煉,臉色就越好看,逐漸顯得紅潤起來。往常這會兒他早就開始出汗了,等到修行完,整個人就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只不過外邊的海水很涼,他體內散髮的熱量很快散髮到海水當中,根本就凝結不出汗珠。

  葵卯的修煉駕輕就熟,祁弒非看他進入狀態就放下心,專心的運轉功法補充起自己的真元。

  每一次這樣修煉的時候從祁弒非那裡攫取的真元都足夠葵卯積累到一個小境界。

  修真者的真元容納量,是隨著境界的提升形成階梯式的增長。葵卯雖然是轉化過來的,可是同樣也是如此。

  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煉,以他中等偏上的修真體質,從蛻凡境修煉到歸元境中階,最少需要三百年以上的努力。而他現在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做到了,這速度就算是做夢也沒有人敢想。

  過了很久,葵卯慢慢的吸收完最後一滴甘露一樣地能量,他又讓丹田當中的真元多運轉了幾圈,才想要結束這次修行。

  直到他出定,他才感到了這次修煉跟以往不一樣的地方。

  他的毛孔因為熱量一直是打開的狀態,外邊的靈氣精華不斷的衝刷他的身體,浸染他的細胞,改造他的身體。

  這個時候他體內的組織舊的不斷的被淘汰,而新的正在不斷的新生。新生出來的身體組織讓他的皮膚血脈格外的敏感。

  原本被他按動下去的躁動,這次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直接讓他起了反應。

  葵卯嚇的睜開眼,祁弒非閉著眼睛的側臉就那麼直直的闖進他的眼睛裡。

  葵卯喘口氣,那躁動更加的厲害了,他身上的熱量驚人。

  他扭動了一下身體,想要用衣服遮掩一下。只可惜葵卯一直習慣穿勁裝,短短的衣擺不足以遮擋他異於平常的地方。

  怎麼辦?葵卯急的不行,他雙手心虛的擋在前邊。

  要是在清虛閣,青年早就可以撒腿跑掉了,可是在這個地方只要離開祁弒非的身邊就是死路一條。

  葵卯正在心中叫遭,祁弒非緩緩的睜開的眼。

  葵卯一僵,他現在手還欲蓋彌彰的擋在那裡,現在是拿開不是,不拿開更顯眼。

  祁弒非轉頭看了他一眼,葵卯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想要露出一個微笑,卻失敗了。

  他表情那麼奇怪,祁弒非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祁弒非琥珀色的眼睛輕輕一掃,眉毛一挑,就知道他現在是怎麼回事了。

  祁弒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精神很好?」

  葵卯說不出來的尷尬,在尊上跟前露出這樣的醜態,他恨不得當場有個地縫鑽下去。

  也許是看出葵卯的羞愧,祁弒非收斂了一下眼中的笑意,他對著葵卯伸出手:「過來。」葵卯不解的看著他,祁弒非堅定的說:「握著我的手。」

  葵卯困惑,卻還是伸出了他的手握住了祁弒非的指尖,祁弒非一用力就就把葵卯拉進了懷裡。

  葵卯驚訝的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卻發現聲音傳遞出去是模模糊糊的。幸虧他們身上有著避水術,要不然就要被嗆到了。

  「尊上?」葵卯窘迫的傳音,他雙手慌張的抬起來,手指緊張的要抽搐,不敢去碰觸祁弒非。

  「你不用覺得羞愧。」祁弒非的聲音專遞到他的腦海當中,「我的真元純淨,你吸收之後會激活你身體裡的生機,敏感一些是很正常的。」所以,才會很輕易地就被綺念撩動,變成這個樣子。

  葵卯傻傻的愣住,然後抬起腦袋看著祁弒非。祁弒非衝他肯定的點了下頭,他這才恍然大悟。

  修士們因為清修,只要不動心思是很不容易產生遐思的。葵卯又把祁弒非當做男神一樣不敢褻瀆,怎麼可能輕易的越過那個心坎。祁弒非純淨的真元讓他的身體技能處在非常活躍的狀態,所以他只是想了想祁弒非,就被輕易的牽引出了身體上的變化。

  葵卯哭笑不得。隨後慢慢的嘆了一口氣,雖然身體上的原因找到了,可是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對祁弒非有了不潔的心思,否則也不會起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祁弒非的手按在了他的身上,葵卯的身體一顫,不敢置信的看著魔尊大人的臉。

  他驚愕又窘迫的說:「尊上,您不必如此做。」他不願意弄髒祁弒非的手。

  祁弒非的眼珠盯著他的臉,眼神在這一瞬間變的非常的認真:「我為你願意這麼做。」

  葵卯的眼圈立刻紅了起來,透過海水,那雙烏黑地雙眼朦朧極了:「不……我不能……」

  祁弒非喉結滑動了一下,終於忍耐不住地覆蓋上他的脣瓣,深深的吻。比起之前幾次脣瓣與脣瓣的碰觸,這次才是一個真正的吻。祁弒非吻纏綿悱惻,柔軟的舌探入到葵卯的口中,霸道地、不容拒絕的勾著葵卯的舌尖。

  祁弒非親上來的時候葵卯眼瞪的溜圓,可是當祁弒非摩挲他的脣瓣,吸吮舌尖的時候,葵卯的眼就不由自主的閉上了。

  本來就沒有降溫的身體更加的火燙,散髮的熱量海水蒸得海水都要沸騰。祁弒非緊緊把葵卯按向自己,手卻直接鑽進了葵卯的衣服裡。

  這件衣服是一件有著防禦力的法衣,當然不可能輕易解開,可惜祁弒非是他的製造者,這件衣服他輕輕一撫就自動打開了。

  葵卯現在根本就是毫不設防一樣,無助的被祁弒非撫弄著,他明明不需要呼吸,可是這會兒胸膛卻起伏的厲害。

  本來他的身體現在就敏感的要命,再給祁弒非這個他想了很多次的人一碰,沒有多久就出來。

  祁弒非的動作頓了一下,又慢慢的揉了一會兒。等到葵卯極樂時不由自主緊繃起來的身體癱軟了下來,他才鬆開一隻攫著不放的嘴脣。

  「嗯……第一次難免,我知道這絕不是你的實力。」祁弒非伸出緋紅的舌尖舔了舔脣瓣上的濡濕,笑的很邪惡。

  葵卯頓時又羞又愧,露出一副被欺負慘了、泫然欲泣地可憐表情。

  那模樣看在祁弒非的眼中一下子就引燃了他身體裡潛藏了將近千年的慾念。一股前所未有的騷動在祁弒非的身體裡邊竄動,他大大的吞咽了一下,如果不是地方不對,他真要立刻把葵卯辦了。

  祁弒非不甘心的蹙了蹙眉毛,臉色變得不爽起來。

  葵卯誤會了祁弒非的表情變化,他趕忙抬起還在發軟的手腳,掙扎著爬開。

  祁弒非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葵卯就用寫著「以死謝罪」的臉跪在了祁弒非面前準備叩拜下去。

  祁弒非不悅的直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的身體伏下去。他聲音冷了下去:「我不是不讓你行大禮?」

  葵卯垂著頭,聲音低沉的說:「尊上只是說不能隨隨便便。」現在這會兒絕不是隨便,何止不只是隨便,簡直天崩地裂地

  祁弒非語塞了片刻,他另外一隻手抬起葵卯的臉。葵卯壓抑不住的蹙著眉心,難受的鼻翼不停的闔動。祁弒非頓時就被他這個表情給擊敗,他抓著他的下巴,把葵卯拉過來,湊過去親吻他的脣角,傳遞過去的話語格外的低柔:「做什麼這樣的表情?」

  得到祁弒非親吻,安撫了葵卯內心的難過,他眨眨眼,回話說:「我弄髒了這塊地方,也弄髒了您的手。」

  祁弒非笑了一聲,低頭在他脣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我又不嫌棄。」

  葵卯的表情緩和了,他羞赧的垂下眼,他還以為祁弒非是反應慢了,後悔剛才的舉動。如果真是那樣,葵卯覺得他恐怕承受不住,心都要碎了。

  祁弒非抬手揪了揪葵卯尖挺的鼻尖,惡狠狠地說:「你給我聽著,以後不許胡思亂想。沒事總是想一些多餘的事情,有那些腦力,還不如多用來想想我!」

  葵卯讓他說得有點懵,他現在已經整天想著尊上,看著尊上了。還要怎麼想,才算是多想?

  祁弒非凶巴巴的說完,又命令的說:「從今以後你就待在我的身邊,那裡也不許去。就算是你滿腦袋都是遐思、都是妄想,我也允許你。」

  葵卯的臉一下子變了,有尷尬更多得則是隱秘不潔的心思暴露在男神面前的惶恐。他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體,眼睫毛顫了顫,好似面對天敵的動物幼崽一樣無助絕望。

  祁弒非直接在那招人的黑眼睛上親了親:「我允許你,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才能得到我這樣的寬容,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所以,放心大膽的愛上我吧。

  這句話和後邊隱藏的含義,已經是祁弒非式最大最努力的告白了。

  第78

  從水龍卷回來之後,葵卯的精神恍惚了好長時間。他猶如在夢中一樣,不斷的回味、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發生什麼事情了?」讓你的表情盪漾成這樣?

  茂辰走過來好奇的看他,他都已經站在他跟前了,葵卯還迷濛的微笑著。

  葵卯嚇一跳,他表情不自在的扯了一下脣角,說:「沒什麼……」茂辰一臉的不相信,葵卯只好說:「不是我不告訴你——」這件事情當時聽到的時候覺得是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可是真要讓他複述出來,太羞恥了。

  茂辰砸了一下嘴,點頭:「我明白了,是你和尊上的事情,那你就不必跟我說了。」他一路看得很明白,可比葵卯這個患得患失的傢伙領悟得早。

  「尊上既然對你好,你就接受。但是你也不能去強求他不給的部分,懂嗎?」茂辰還是忍不住勸了勸自己的同僚。

  在他的理解當中,兩個人之間的身份修為畢竟相差太多。在這個修真決定一切的世界裡,除非實力不相上下,要不然倆人之間就不可能有平等可言。

  茂辰並不知道葵卯是重生的,他所經歷的一切,讓他和尊上之間早就不是單純的上司和屬下那樣簡單的關係,打破這個界限也比茂辰想象得容易地多。

  不過葵卯面對祁弒非太過被動自卑,只有接受的份,卻不敢去索取,這話卻也正好說在了點子上。葵卯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鄭重的表情。

  葵卯回過神來,問:「賀鶴現在在做什麼?」

  賀鶴根本就是一匹不馴的野馬,而茂辰就是他的籠頭。茂辰現在在這裡,賀鶴沒人看著誰知道又會發什麼神經。

  茂辰無奈的看著葵卯:「賀鶴已經和尊上一起離開外出了。你到底發了多久的呆啊!」

  葵卯沒什麼表情的臉僵了一下,然後果斷轉移話題:「我們這次在靈氣中呆了多久?」

  這次的修煉跟往常都不一樣,從進入到出來,總共過去了多少時間,葵卯一點概念也沒有。

  茂辰說:「你們在裡邊待了有三十多個時辰,差不多三天的時間。」

  葵卯點了下頭。

  茂辰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你身上的魔種呢?」

  葵卯身上的魔種一個自爆了,一個被尊上捏爆了。這兩個魔種的損毀都有很複雜的原因,一時半會葵卯也沒法跟茂辰說明白。

  「損壞了。」葵卯避重就輕的說。

  茂辰忍不住皺了下眉毛。魔種是很重要的寶物,對於掠影衛來說,是比他們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魔種的材質非常的結實,除非自爆,要不然只有化神境以上的修士能夠弄壞他。

  看來和尊上在一起,葵卯經歷了很大的冒險。

  「那你現在的真元是由什麼提供的?」

  葵卯看了看茂辰,說:「尊上賜給我一顆復生丹,服下之後重塑了身體的修真體質,我就可以直接修煉了。」

  之前還在路上的時候,祁弒非曾經傳音給他,讓他找個機會把復生丹的事情透漏給茂辰。

  雖然掠影的忠誠是值得信任的,可是現在有了賀鶴,指不定什麼時候會出現變故。所以為了保證他們的忠心,復生丹就成了利誘的利器。

  「復生丹可以讓你我這樣的人也可以修真?!」茂辰驚叫。

  「不錯,我不就是例子嗎?而且,因為有著魔種提供的境界,改造之後直接就是歸元境的體質,修行起來也要比尋常的修士要更快地到修煉到歸元境。只是之後的晉升和一般的修真者就沒什麼不同了,一樣需要體悟和突破。」

  茂辰內心的震動非常的大,復生丹的效果簡直突破他的想象。

  茂辰比起葵卯要更早的成為掠影衛,他現在已經為獄天宗服務超過二百年的時間,他的功勛還要再積攢一些才夠兌換一顆奪天丹。

  在邏垣大世界,就沒有人不想成為修士的。掠影衛體會過力量與強大,當然也就更想變得修為更強,壽命更長。

  復生丹毫無意外的讓茂辰動心了。

  而計劃這一切的祁弒非這會正和賀鶴兩個人離開水龍卷的位置,向著周圍靈氣衝擊動盪不那麼厲害的地方去。

  離開中心地帶,有了溝底複雜的地形做緩衝,邊角縫隙空洞裡邊躲藏、生存著眾多的海獸。這一片海域幾乎集中了整個海洋當中所有的海生生物。這些海獸之間共享同一塊海域,之間卻並不友好。

  它們是天生天養,並不懂得修煉,完全依靠本能。所以在本能的趨勢下,它們仍然會遵從食物鏈的規律,狩獵自己食譜上的生物吃掉。

  有的海獸天生體積小,生長的緩慢,就連原本的求生技能也變得更加的強悍。

  海底有一種魚名叫青羅紅,它腦袋頂上有一塊青,脖子到尾巴卻整個都是紅的。這種魚個頭嬌小,天敵眾多,不過它有獨特的躲避天敵的方法。那就是吐絲,織出一個絲囊,睡覺的時候鑽進去,睡醒了之後咬破了鑽出來。

  這種絲是頂級的煉製材料,祁弒非的蟬雪外衣所用就是這種絲編織而成。這一次來,祁弒非就是想要搜尋這種絲,為葵卯量身打造新的外裝。

  這種魚的體型很小,每次做出來的絲囊都不大。但是這魚卻是每次都要重新吐絲織成一個新絲囊睡覺。可以說得上是世界上最奢侈,最喜新厭舊的傢伙。

  上一次來祁弒非把所有能找到的絲囊都一掃而空,這才能做成一整件長衫。距離他上一次的掃蕩,已經過去了快要兩百年的時間,應該又積攢了不少的絲囊。

  祁弒非對賀鶴傳音說:「我找左邊,你找右邊。」他指著一個非常小的縫隙裡邊隱隱約約的一個白色的斑點,「看見了嗎?要找的就是那種白色的絲囊。如果裡邊有魚,就把魚取出來放掉,只拿絲囊,不準傷到魚。」

  賀鶴這會兒已經老老實實地不敢再作死,他領了命令就去右邊的海溝壁上尋找。

  這個深海海溝所形成的峽谷地形非常的寬大,有的青羅紅魚是在峭壁上的縫隙築巢,有得則是在地底的岩石縫隙裡邊築巢。反正是怎麼隱蔽怎麼藏,非常的不好找。

  找了整整一天,祁弒非和賀鶴兩個人加起來也才只找到了四百多個。

  這些絲囊裡的絲有的是灰白,有得是雪白,並不是所有的都是頂級絲線。只有雪白的是頂級的,灰白的比雪白的要差上一籌。

  回到洞穴當中,把絲囊整理好,所獲得的雪白青羅紅魚絲也不過剛剛夠做一個衣領。

  祁弒非不滿意的看著手中的雪白魚絲,在法術的編製下,這些魚絲飛快的交錯,變成了一小塊雪白的綢緞。

  自從知道這魚絲是頂級的好東西之後,賀鶴在一旁看得就眼熱。

  他腆著臉說:「尊上,您看您只需要這雪白的魚絲,剩餘這些灰白色的能不能也給我做一件?」

  祁弒非斜睨了他一眼。按理說為屬下提高裝備是好上司應該做的,可是他怎麼看賀鶴那張嬉皮笑臉的小白臉就不順眼,就不想如他的意。

  「這剩下的灰色魚絲自然不會浪費了——」賀鶴臉色一喜,祁弒非拉長音之後一個轉折出現了,「不過做成之後自然是要給最需要的人。你覺得你跟茂辰兩個人誰更需要這件防禦力很強的外衣呢?」

  祁弒非好以整暇的看著賀鶴。

  賀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臉皮是很厚,如果茂辰不是跟他用魂誓綁在一起,他絕逼會說是仇家眾多的自己更需要這件外衣!

  「你也不必哭喪著臉。」祁弒非心情很好的說,打一棒之後就該給甜棗了,「只要你去多多尋找,籌夠了足夠的絲,別說外衣,外衫也有。」

  賀鶴立刻眉開眼笑,就這樣直接的上了祁弒非的套。

  祁弒非來這裡最主要還是為了修行,而這魚絲也不能不去找,為了節省時間和精力,賀鶴就直接被抓了壯丁。

  本來祁弒非就只要白魚絲,不要灰魚絲,上一次的灰魚絲都直接被他不知道扔那裡去了。為了湊夠足夠的白絲,灰絲肯定會多餘的足夠做兩個人的外衣。

  現在祁弒非拋出了誘餌,賀鶴忙不迭就自動自發、不辭辛勞的走遍峽谷開始尋找。

  而祁弒非就騰出手來可以繼續帶著他的小掠影繼續去修煉了。

 

  ☆、57| 79

 

  葵卯對於自己跟著來這裡的重點任務還是知道的。所以知道祁弒非和賀鶴離開之後,他就打算晉升小境界,為下一次修煉做準備。茂辰細心的關好門,守在客廳裡給他護法。等到過了一天祁弒非和賀鶴回來的時候,葵卯已經順利的晉升到了歸元境的高階。

  這讓賀鶴很不可思議。就算是再怎麼天才的悟性,也不可能短短的幾天時間就接連突破兩個小境界。境界之間的壁壘又不是紙,讓他捅一捅就破了!

  賀鶴抓耳撓腮的好奇,可是他剛才讓祁弒非才給整治過,這會兒卻絕不敢直接去問。只能繞著茂辰團團轉,讓他給自己解惑。

  茂辰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可沒有好心腸,會告訴賀鶴魔種和復生丹所造就的奇跡。

  賀鶴從茂辰嘴巴裡摳不出一點消息,沮喪的不是一點半點,要不是有上好的新外衣的期盼,他覺得他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比起賀鶴的苦逼,祁弒非就覺得滋潤幸福地多。在整個靈脈的最中心享受最頂級的靈氣衝刷,不需要顧忌的肆無忌憚地吸收靈氣修煉。

  完後還有喜歡的人可以抱在懷裡,盡情的揉弄他敏感的身體,看著他咬著嘴脣難以忍耐的紅了眼圈,世間最高的享受也不過如此了。

  祁弒非彎著脖子,豐潤的嘴脣緊緊的蓋在葵卯的脣瓣上,舌若隱若現的在倆人脣齒之間的空隙當中閃動。

  葵卯情難自禁的緊抓著祁弒非的衣袖,他還不是很放得開,要祁弒非主動拉著他的手臂環繞到自己的脖頸上,才敢用力的擁抱住他。

  祁弒非挪開脣瓣去親吻他的臉頰耳垂,喉結鎖骨,葵卯清俊的臉上因為情慾表情性感而撩人,他的嘴脣微張,下巴抬起,要害就袒露在祁弒非的跟前。

  魔尊大人最愛看他這樣毫無防備,毫無遮掩的流露出真實的自己。跟平日裡那個一本正經的樣子,判若兩人。這樣獨屬於他自己的小掠影,讓魔尊大人的心怦然而動。

  余韻中,葵卯在他的臂彎裡輕顫著,祁弒非的脣留戀在他的脣角。

  只可惜在海水當中,一切的聲音都模模糊糊的,要不然就可以聽到葵卯動聽的呻吟聲了。

  等到葵卯的情緒和身體上的激情退去,他性格裡邊的羞澀屬性開始發揮作用,他不好意思的扭動,從祁弒非的懷裡蹭出去。

  祁弒非身上並不好過,讓他這樣蹭著又是舒服又是煎熬。不過魔尊大人意志力驚人,他面不改色的捏著小掠影的下巴,對他傳音道:「你要更有自信一點。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站在我身邊的人,比這個世間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高人一等。」

  說這話,尊上頗有點恨鐵不成鋼。就像是剛才,要不是祁弒非去拉他的胳膊,這個笨拙的傢伙竟然都不知道要回抱住他。

  「明白了嗎,拿出你戰鬥的時候的氣勢,在我的面前不要總是低著頭,我不喜歡看不見你的臉。」祁弒非說話的口氣有點嚴肅,他認真的態度,讓葵卯也跟著凝重了表情。

  「屬下明白了。」葵卯點頭。

  祁弒非不滿意的伸出手揪了一下青年的鼻尖,說:「首先這一點你就要改掉!不許自稱屬下,要說‘我’!我可不是讓你作為一個屬下留在我左右,而是——」更直白熱烈的話,魔尊大人說不出來,他把話在嘴巴裡邊來回過了幾遍,也說不出。他氣急敗壞的說:「反正你記住你很重要!」

  葵卯也弄不明白祁弒非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不過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對祁弒非是很重要的,因為他身上有尊上的魂誓啊。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尊上為了保住他的性命為他做了什麼。

  雖然感情的性質有所改變,卻仍然不能磨滅掉他身上腦殘粉的成分。魔尊大人說得都是對的,葵卯不打折扣的執行。

  「我、我明白。」葵卯有點彆扭的說,讓在尊上的跟前自稱我,好不習慣。

  祁弒非讚賞的按了按他的腦袋,很滿意他的乖巧。小掠影雖然有的時候蠢笨的讓他心塞氣悶,可是有一點好,那就是非常的順從。

  倆人這次的修行時間比上一次耽誤的時間還要久,有五天。

  返回了地洞當中,賀鶴正在清點這些天他找到的絲囊。沒有祁弒非這個經驗豐富的人當助力,賀鶴獨自一個人找了這麼些天,也就才找到八百多個。要知道那天一天的時間兩人就找到了四百個左右。

  不是賀鶴不努力,而是那一天他們把表面上能看到的絲囊全都弄走了,剩下的都是藏的特別嚴密的。賀鶴又不像是祁弒非那樣之前曾經自己找過很多,他沒有經驗,找起來自然困難。能找到八百多個,還很出乎祁弒非的預料。

  賀鶴付出了辛苦,祁弒非並不吝嗇。他當即便說:「按照這樣的白絲和灰絲的比例,除了外衣之外,長褲也可以做一條給你,算作獎賞。」

  賀鶴立刻精神一陣,跟打了雞血一樣,興衝衝的跑出了地洞。

  祁弒非看著賀鶴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盡頭。雖然賀鶴這個人油滑了點,痞賴了點,其實了解了之後也蠻好掌控地……只要忽視掉他不符合化神境修士形象的行徑,還是一個很不錯的小弟。

  祁弒非把絲囊分解,把雪白的魚絲和灰白的魚絲分開。跟之前的那些魚絲合併到一起之後,現有的魚絲綢緞,面積有一隻袖子的大小了。

  看來還要他親自出馬一起去找才行,祁弒非嘆口氣。囑咐了小掠影一聲後,祁弒非也離開了地洞。他沒有和賀鶴去一個方向,而是去了相反的路線,想要去那邊碰碰運氣。

  洞穴裡就剩下了兩個人。

  茂辰取出之前賀鶴弄來的海獸肉,準備涼拌一下。葵卯看了看他,問:「賀鶴這兩天是不是光顧著弄絲囊,沒有再弄海獸肉了?」

  茂辰點了下頭說:「沒關係,他一開始狩獵到的那隻海星很大,足夠我吃很久。」

  海星?!

  葵卯無語凝噎了片刻,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賀鶴這個人,只能跟隨尊上稱一聲「二貨」。

  葵卯之前的儲存的糧食和蔬菜都放在了停雲別院當中,這會就是想要支援同僚也毫無辦法。

  茂辰弄好了之後邀請葵卯一起吃,葵卯嘗了一口。海星的肉質品質很高,拌著醬油,咬在嘴裡有一種顆粒感,口感沙沙地,有點腥的同時很鮮。

  總算不難吃,葵卯松了口氣。

  可是他們畢竟吃習慣了陸地上的食物,這些東西偶爾吃一下還行,長時間實用,營養的攝取是跟不上消耗的,茂辰肯定會變得虛弱。

  葵卯翻了翻自己的納物圓扣,把以前的應急糧食還有那一次包起來沒有吃完的烤地鳳都交給了茂辰。

  「這些你拿著,我現在沒必要備著這些了。」

  茂辰道了一聲謝,也沒跟他客氣,統統收下了。

  葵卯想了一下,不行等魔尊大人回來之後,他就請他把停雲別院當中的那些食材都拿出來給茂辰,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裡還要停留多久。等到他晉升到凝魂境之後,修煉一次的時間只會比現在更多。

  他正想著尊上什麼時候會回來,通道盡頭的洞口就是一陣法術震動的波動。

  每次他們出入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波動,葵卯還以為是尊上回來了,很有點驚喜的感覺。剛想念他,他就出現了,這種浪漫,戀愛當中的人是都會覺得驚喜開心。

  可是隨後葵卯就覺得不對了,祁弒非出去才半天的功夫,絕不可能這麼快回來。

  葵卯神情一凜,瞬間從腦殘粉狀態切換到精英掠影衛的狀態。他警覺地盯著通道盡頭,問:「賀鶴往常出去多久一次才會回來?」

  被他的緊張所感染,茂辰放下正在吃的東西,從納物空間當中把自己的武器取了出來:「時間並不準確,不過他的動靜覺沒有這麼小。」

  外邊的波動不是祁弒非也不是賀鶴,那麼會是誰弄得?葵卯和茂辰對視了一眼,倆人心思沉重又有點不解。

  這個靈脈因為深入在海中央,位置偏僻,知道的人幾乎沒有,祁弒非也是在尋找煉製材料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這裡。

  所以外邊是修真者的可能根本就沒有!

  葵卯悚然一驚,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外邊的恐怕是海獸!」

  茂辰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眼中閃過一絲畏懼。

  這塊地方是整個靈脈中心比較平緩的一塊,想要到達這裡先要穿過外邊的亂流。體積不夠大,實力不夠強的海獸進都進不來。魔尊大人曾經說過,沒有凝魂境以上的修為在這裡,只能被撕個粉碎,外邊的海獸實力至少要在凝魂境以上!

  海底地面上一個透亮的洞口前,一隻體型碩大無比,足足有四五十米長的大魚試探地用長長的好像一根長槍一樣的魚吻戳進通道裡,把有著誘人味道的食物從裡邊弄出來。

  這隻魚的名字叫做旗王魚,味覺非常的發達,主食肉類,最喜歡吃魚和軟足類、貝類。常年在這裡生活,這隻旗王魚的食譜發生了一些驚人的改變,只要是肉它就想要嘗嘗。

  地洞口並沒有禁制,只有避水防護,這隻旗王魚的魚吻上蘊含著強大的破壞力,外辦的波動就是它弄壞防護的動靜。

  葵卯和茂辰兩人屏息凝神,就等著旗王魚出現地那一刻與它一戰!

 

  ☆、58| 8081

 

  試探出了洞門上的防護並不嚴密,旗王魚就打算發動進攻了。

  旗王魚的魚吻跟祁弒非的短柄小鎬一樣,切金斷玉。一魚吻下去旗王魚猛的一擺尾一甩魚頭,大塊大塊的岩石崩裂開。

  地洞當中洶涌的衝入了海水,葵卯一看立刻使用了避水術。他對茂辰說:「它要是衝進來我們根本就沒有地方躲避,要想辦法衝出去!」

  現在倆人就像被堵在窩裡的兔子,外邊的敵人刨開洞口就能活捉了倆人。當然海獸不是人,等待倆人的下場就只有被吃掉。

  茂辰極力鎮定,他經歷的戰鬥不少,卻還從來都沒有跟海獸這樣巨大的生物戰鬥,而且還是在外邊這種站都站不穩的環境裡。

  葵卯反倒升起了一種緊張中又有點亢奮的情緒,他好像清淨了太久,手中的驚悵之刃都在為這場即將展開的戰鬥而興奮的鳴動。

  葵卯手中的短劍輓了一下,整個人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隱匿,保持光亮術。這些魚在黑暗中已經習慣了,光亮能夠給它們造成一定的影響。這魚肯定有別的方法能夠確定位置,很大可能是水流和味道,總之不要在一個地方停留。」

  葵卯好似回到了重生前每日亡命奔逃的時刻,他習慣性的指示著茂辰,把他當做了自己的部屬。

  茂辰在他消失的一瞬間呆了一下。葵卯的口吻根本就是命令,不過現在葵卯直屬尊上,品階應該算是在他之上。茂辰很快的判斷了上下屬關係,聽從葵卯的話用了一個隱匿術。

  葵卯到房間的邊緣,把墻上懸掛的一盞長明燈直接挑到了上方,準備著。

  旗王魚瘋狂的一陣破壞,很快就把通道到地洞上方鑿出一個能夠容納旗王魚進入的巨大豁口。

  率先出現的是旗王魚猶如標槍一樣筆直的魚吻,葵卯和茂辰的視線沿著魚吻的尖端快速的上移,視線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才看見額頭上有一塊凸起,長得天生凶惡的凸起眼的旗王魚。

  葵卯動作很快的把挑起的燈扔到旗王魚的腦袋頂上,那盞長明燈猛然的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閃的原本視力就開始退化眼神不太好的旗王魚頓時瞎了。

  就算原來並不是主要依靠視力尋找食物,這猛然的一下被閃瞎了眼,旗王魚受驚不小,開始猛烈的擺動起來。

  「趁現在,趕緊離開這裡!」葵卯急速的傳音了一句,就抓住一個機會飛快的從旗王魚的身邊飛掠了過去。

  在水中的移動速度比起在空中要慢一些,不過葵卯的時機抓的巧妙,趁著旗王魚剛剛擺動過去的間隙,飛快地離開了洞穴。而茂辰則比他更幸運一點,他站的地方比葵卯靠後,身前只有一個魚吻晃來晃去,出來更快。

  旗王魚狂亂的扭動了一番之後,那張長得非常反派的魚臉更凶惡了。被葵卯驚嚇過後,它的徹底的被惹火了。

  旗王魚的脊背上有著一排長得很長的魚鰭,魚鰭的尖端是柔軟的絨毛,它就是靠著這些毛來判斷物體動向。

  葵卯的隱身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不起作用,那些絨毛可以準確地告訴旗王魚他的位置在哪裡。

  旗王魚很狡猾的在原地靜止不動,假裝失去獵物的方位,等到茂辰試探地想要攻擊一下的時候,它突然扭身用碩大的尾巴向著茂辰抽去。

  在水中,修士的動作幾乎不可能快得過這些海中生物,茂辰沒法避開,只好用法術防禦。

  一股無可抵擋的大力傳來,茂辰胸口被猛烈的一拍,整個人直接被尾巴給抽飛了出去。

  葵卯眼睛一眯,立刻知道這魚比他想象當中的對水流更加的敏感。

  他緊緊的抿著脣,神情嚴峻,遠遠的向著茂辰傳音:「你怎麼樣?還能動嗎?」

  茂辰感覺他的胸骨很可能碎了,他用真元保護內臟,忍著疼痛說:「能動!」

  這個時候,倆人誰也沒有想著因為他的受傷就讓他暫時退到一邊去。在掠影當中,沒有這樣的規矩。只要還能動就要戰鬥到底,這一直是他們的信念。

  「好,我一會兒放出幾個引路符干擾一下這大海魚。你找機會攻擊這魚的頭,最好是它的腮。」葵卯對茂辰說道。

  「明白。」茂辰沒有廢話,很利索的答應。

  這魚太大了,他們並不知道這魚的心臟在哪裡。葵卯只能憑藉自己的認知去判斷,沒有了腮,這魚又不會內呼吸,這麼大的體積,很快就會窒息而死。

  葵卯從納物圓口中拿出兩個引路符,向著不同的兩個方向放了出去。

  這引路符是在深淵當中迷途的時候使用的,在西泗洲的海洋當中,它們找不到正確的方位只能到處亂竄。

  引路符竄動之間引發了微弱的亂流,這點微弱的亂流在這片時刻都存在著潮涌的地方微不足道。然而旗王魚非常的敏感,頓時就追著引路符亂竄游動過去。

  在海中引路符竄得還沒旗王魚游得快,旗王魚後來居上,長著巨大長著尖利牙齒的嘴巴一口將引路符給吞了下去。

  鋒利的牙齒上下一碰,引路符就碎成了渣子。發覺上當,旗王魚立刻扭身往回,葵卯卻已經拔身而起用驚悵之刃狠狠的向著近在眼前的魚腹捅去。

  這一下正中魚腹,旗王魚驚痛之下大力的扭動魚身,拍打尾巴。

  旗王魚的個頭實在太大了,驚悵之刃沒入到魚身當中只剩下劍柄也沒有扎穿它的身體。葵卯被它巨大的力量弄的來不及拔出短劍人就飛了出去。

  葵卯的真元正是飽滿的時候,他毫不吝惜的用真元防護全身,在加上這一下子並不是衝著他去的,葵卯被甩了很遠的距離,只是手部麻木的劇痛。

  「這魚的力氣太大了。」茂辰遠遠的衝他搖頭,同時傳音說。

  「這海魚皮糙肉厚,你我的真元自保都不夠,用來攻擊它只是杯水車薪。」葵卯冷靜的分析著。

  茂辰和葵卯兩個人的真元一部分用來維持自身不被亂流卷走,另外一部分則用來防禦攻擊,用來攻擊的真元就不足了。

  「再試試看。」茂辰不甘心的說。

  葵卯手中已經沒有武器,只能繼續用引路符和法術來干擾旗王魚,給同僚做掩護。

  上過一次當之後,引路符不再起作用,倒是法術干擾還算有效。旗王魚咧著嘴凶神惡煞的躲閃著法術,長長的魚吻揮舞著,讓茂辰躲避得很是驚險。

  嘗試了幾次,茂辰都沒有辦法靠近魚頭,無奈之下他只能把手中的匕首冒險地向著旗王魚的頭部投擲過去。然而旗王魚只是輕輕的一側魚頭就避過了匕首。

  近身戰兩個人都沒有戲,掠影們就開始商量其他的辦法了。

  「我的真元還能支持一陣,不若咱們兩人合力攻擊一處。」茂辰建議到。

  葵卯總覺得這個辦法不是很好,可是他暫時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只好按照茂辰的建議。兩個人開始在這片潮涌相對平緩的地方兜圈子,然後一邊用法術阻擋旗王魚的追逐,一邊一起用法術向著魚頭轟擊。

  他們嘗試了五六次,最重的一次也只是把旗王魚打的腦袋往下沉了沉,惹得它更加地憤怒之外,並沒有多大的殺傷力。這魚活得歲月不知道多久,雖然靈智不高,但是靈氣的淬煉讓它的腦殼堅硬無比,以倆人的法術攻擊力根本就打不穿。

  茂辰苦澀的說:「這條大魚的實力最起碼是凝魂境高階,搞不好已經是快到化神境了。」他們兩個只有歸元境的修為,環境對倆人極其的不利,只能用三分之一的真元來戰鬥,連手中的武器都沒有了。

  旗王魚已經非常的憤怒煩躁,它的動作更加的凶猛,不依不饒的追在兩個人的身後張著大嘴,一副誓要把倆人吞下肚來解氣的架勢。

  「現在只能用拖字訣,看看能不能拖到尊上或者賀鶴回來。」葵卯只能這麼說。

  茂辰衝他點點頭,兩個人輪流的釋放法術阻撓旗王魚,不讓它逼近兩個人。

  繞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過去多少圈,旗王魚動作慢了下來。

  「它累了,不追了?!」茂辰驚喜的傳音。

  旗王魚停在這片平緩之地的中間,它魚翅、魚鰭還有魚尾緩緩的擺動著,懸停在那裡。

  葵卯卻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魚不像是追累了,倒像是要放大招了。

  「警惕!!」葵卯衝著茂辰傳音。

  這句話剛說完,相對平緩的這塊海域就好像是被一隻大手攪動了一樣,一股巨大的水流卷動起來,瞬間打破了這塊海域的平靜,讓海波動的更強了。

  茂辰和葵卯就算是提高警惕,也拿這種巨大的潮流毫無辦法。這種力量根本就不是他們兩個能抵擋的,頓時他們就被水流抽得向旗王魚衝了過來。

  旗王魚得意閃動著魚鰭,張開大嘴,就等著這兩塊肉落進嘴巴裡。

  第81

  千鈞一發之際,葵卯脫下了他淺灰色的外衣,輸入了一大股的真元,用了一個法術,把它向著旗王魚的嘴巴裡扔了過去。

  這件衣服是祁弒非新給他的,葵卯這會兒也顧不得舍不得了。一瞬間那衣服開始變大,大到整個把旗王魚的魚吻和臉都糊住了。

  旗王魚被糊住臉這一招弄得整個魚有點蒙,在它縱橫深海這麼多年以來,恐怕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出魚意料的招式。魚吻刺破的衣物,這件外衣像是一張紙被釘住了一樣,無論如何它也甩不下來。

  旗王魚又沒有爪子這種利器,只能瘋狂的甩頭,試圖把糊住它嘴巴的衣服給甩下來。

  旗王魚轉移了注意力,控制水流的靈氣消失殆盡,葵卯鬆口氣,趕緊和茂辰離得這條大海魚遠遠的。

  旗王魚甩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才從這種惱怒當中找回自己的腦子。歸根到底造成它這種樣子的還是那兩塊肉,吃肉不成反被戲弄,讓旗王魚怒火更炙。

  它乾脆也不弄這衣服,擺動著魚鰭上的絨毛探索到兩個人的位置,就舉著標槍一樣的魚吻向著兩個人衝了過去。就算是沒有滿嘴尖牙的大嘴,用魚吻也要把這倆人弄死!

  葵卯這會兒已經沒有多餘的真元了,茂辰更是比他好不到哪裡去。沒有真元阻擋這魚追逐,這魚肯定很快就能衝過來扎死他們。

  「怎麼辦?再這麼下去,咱們就要被這魚給玩死了!」茂辰不甘心的說。死在一條魚的手裡邊,茂辰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葵卯抿了抿脣,吐出一句話讓茂辰很驚訝:「現在我們只能冒險去水龍卷了。」

  水龍卷可比這裡危險多了,一個弄不好兩個人就是被衝擊成肉糜的下場。茂辰很不理解,這不是找死嗎?

  葵卯解釋說:「我之前跟尊上去過幾次,對於那裡的亂流還算是有一些了解。我們現在並不是要去中心的衝擊區域,只要順著邊緣的激流不停的走就可以。這樣我們只用留下一部分保護自己的真元,節省穩定身形的那些可以用來攻擊這隻魚。」

  茂辰眼睛一亮,他目光眈眈的望著那條大魚,就看那魚會不會跟了。

  葵卯拽著茂辰的衣袖,用一個法術穩定兩人之間的聯繫,轉身向著水龍卷的方向衝了過去。這片有著好幾個靈氣口噴射的區域除了正好交匯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地方只是潮涌更加的凶猛一些罷了。

  葵卯兩次路過這裡對這邊的潮涌順序記得很清楚,他帶著茂辰順著這些潮涌繞過交匯區。

  「那魚跟上來了。」茂辰拉了一下葵卯。

  這魚往常不往這邊來,是因為這邊的亂流轉得它很暈,並不是說它怕這裡。旗王魚皮糙肉厚,就是天然的防護罩。

  旗王魚沒什麼走位的技巧就是筆直的向著兩個人追逐,激流的衝擊讓它的速度很慢。雙方在這種情況下倒也是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葵卯剛剛安下心,覺得在這兒應該可以堅持到另外兩個人來救他們兩個,卻沒想到一個靈氣口的靈氣突然噴射得格外猛烈。引起了一陣連鎖反應,激流突然變得更快,衝擊著倆人之間的連接瞬間斷開。

  這一下把倆人一下子衝向了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

  「茂辰!!」葵卯大驚。

  茂辰並不像葵卯那樣記得哪邊是激流哪邊是靈氣口噴射交匯的地方,倆人分開茂辰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葵卯想要冒險橫穿過去抓住茂辰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出現。這人的身影飄飄忽忽,頂著激流逆行,硬扛著衝擊橫穿過去,一把把茂辰給抱住了。

  葵卯看見有人救了茂辰,才剛放下心,就頭皮發麻的發現後邊的那旗王魚跟上來了。

  他剛扭頭想要繼續跑,迎面一個人就撲過來把他抱在懷裡,一巴掌把它身後追了天幕半天的大海魚給拍暈了。

  「等等,我的劍還在它身上。」

  被抱住的那一刻,葵卯憑直覺認出這是他的尊上,手臂像是找到依靠那樣環住對方。

  祁弒非原本想要泄憤的把這大海魚給直接扔到水龍卷的中心卷成肉泥,這下只得把這魚拖回來。

  「魚肉也別扔,茂辰正好可以留著吃。」也不知道怎麼了,葵卯的膽子大了起來,竟然敢對著祁弒非提要求了。

  祁弒非愣了一下,雖然還是滿心的怒氣,可是一隻手卻用力的攬住葵卯的身體。

  按著葵卯的腦袋,祁弒非一口氣從水龍卷裡邊衝了出來。重新回到了這塊相對平緩的海魚,葵卯的心這才安穩的落回了肚子裡。

  他剛想要對尊上道個謝,就被魔尊大人用手強硬的抬起下巴,嘴脣不由分說的覆蓋了下來,鋪天蓋地的一個吻就淹沒了他的神智。

  這個吻很激烈,祁弒非用粗暴的動作確認著葵卯的安危,要知道他匆匆趕回來卻看到遍地狼藉,支離破碎的地洞的時候,整個人都沒辦法思考了。

  從旗王魚襲擊地洞,到倆人逃進水龍卷,不過才過去短短的半個時辰。可是就是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卻差點就四個人一起沒命了。

  祁弒非捏著葵卯的手非常的用力,疼痛讓青年深深地體會到他的尊上有多麼的緊張,他甚至還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過來的後怕。

  葵卯輕輕的抬手抱住祁弒非的肩膀,仰起頭讓祁弒非能用更深入的角度親吻他。

  這一次,他真的意識到自己對於魔尊大人來說是不同的。他是不是可以貪心奢求,尊上對他的心意也是同樣的呢?

  葵卯小心地、主動地探出舌尖,第一次主動回應祁弒非的親吻。葵卯笨拙的動作,卻好像一瓢油直接澆在了火上。祁弒非輾轉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更加激烈的糾纏著小掠影的脣舌。

  祁弒非的兩隻胳膊死死的禁錮著葵卯的身體,兩個人就那麼站在水龍卷的邊緣親吻的昏天黑地,難捨難分,渾然忘我。

  「嘖嘖——」賀鶴驚疑過後就站在那裡咋舌,「原來這倆人結成伴侶的。我就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大乘境的去給歸元境的做鼎爐的道理。」

  茂辰捂著胸口咳了一聲,扭著頭吐出一串帶著血沫的泡泡。

  賀鶴看了看他青白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自己的家當裡邊找出一個丹藥:「給你,趕緊吃下去。」茂辰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有心要拒絕對方,卻被賀鶴強硬的塞進了嘴巴裡:「都這會兒了,你就別跟我倔了!」

  賀鶴用一種色厲內荏的語氣在茂辰的腦海里低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修為不行,就你自己養傷得等到什麼時候能好?!不知道你身上還系著我的小命嗎?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陪著你去死。」

  茂辰衝他翻了一個白眼,那點因為對方衝過來救他而產生的感動頓時被摧毀的一干二淨。

  他默默的咽下丹藥,一股醇厚溫暖的熱流順著他的胸口蔓延,頓時疼痛不堪的胸口一陣輕鬆。茂辰的臉上表情頓時緩和了很多,賀鶴得意起來,說:「不錯吧,這可是頂級的造化丹。高等丹藥裡邊最好的療傷丹藥,一般身家的修真者可是用不起的。」

  那給點陽光就燦爛起來的■瑟樣子,格外地不招人待見。明明是幫助了別人做了好事,卻偏偏一副「沒用過吧,沒見識過吧」的小人得志樣兒,讓人不由的手癢的想要打擊打擊他。

  茂辰淡定自若地用手指掏了一下耳朵:「嗯,一般身家的修真者是用不起。等你隨尊上一起回了獄天宗,領取了月例,之後就不用過得這般拮據了。」

  茂辰拍了拍賀鶴的肩膀,那表情那語氣,要多同情有多同情,要多憐憫有多憐憫。就差直白的說「看你以前過得多麼窮酸的日子,可憐成這樣」。

  茂辰打擊完了賀鶴之後,就走去處理那橫躺在海底,肚皮朝上暈過去的旗王魚。這肉說不定就是他之後的口糧了,可不能讓它跑掉。

  賀鶴呆若木雞的看著茂辰走遠,回過神來,被羞的惱怒的罵了一句:「土、土豪了不起啊!」

  他氣哼哼的站在那裡一會兒,不遠處南境魔尊還抱著他那個歸元境的小情人親得都快融化成一個人,而茂辰蹲在那邊給魚放血,沒人搭理他。

  過了一會兒,賀鶴找了一個台階給自己下。反正以後他就是獄天宗的人了,領了月例也算是土豪級別了。到時候造化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就是吃一顆扔一顆都沒人管得著!

 

  ☆、59| 8283

 

  等祁弒非終於親夠了,葵卯整個人已經完全暈暈乎乎了。連祁弒非在他耳朵邊說了什麼都沒有往腦子裡邊走。

  魔尊大人戀戀不捨的在葵卯的臉頰上親了親,抬手揉了一下他的頭頂,就把他向著茂辰的方向請推過去,看著葵卯迷迷瞪瞪的走過去,搖頭無奈的嘆笑。

  「你留在這裡看護他倆,我去整理一下地洞。」祁弒非對著無聊的在一邊蹲著戳海底地縫的賀鶴吩咐。

  賀鶴正百無聊賴,聽了祁弒非的命令精神了一點,他衝著祁弒非點了下頭,就站起來走到旗王魚附近。

  祁弒非不太放心的看了看他們,最後還是先離開去收拾被這條大海魚破壞得亂七八糟的地洞。

  葵卯靠近茂辰,茂辰有所覺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的劍,你不拿回去嗎?」

  葵卯這才找到了三魂六魄,走到旗王魚的魚肚位置。

  「這魚死了嗎?」葵卯皺著眉心,遲疑的看著深入魚身的驚悵。他要是往外抽這劍,弄疼了魚把它驚醒就不好了。

  茂辰站在魚尾的位置,守著一個長長的血口子,每當血流出來就被他用法術包住,不讓這些血水順著海水飄散,以免引來其他的海獸。

  「血放得差不多了,沒事,你把劍拔出來吧。」

  葵卯這才放心手握住劍柄,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劍柄給拔出來。

  然後葵卯突然發現驚悵之刃因為上邊的嗜血法陣,讓旗王魚的傷口一直不停的出血,如果他們能夠堅持得更久一些,說不定光流血就能把這條大海魚給耗死。

  葵卯怔忪的看著魚的傷口,賀鶴在茂辰身邊欲言又止,想要搭話卻又覺得剛才剛被茂辰損了現在又主動貼上去說話非常的沒面子。

  茂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明顯想跟他說話的賀鶴,最後氣悶的賀鶴只好沒面子的走開,湊到葵卯這邊假裝無事閒聊。

  「那個——葵卯,魂誓是不是受誓者出事兒的時候,發誓人能夠感應到?」

  葵卯倒是沒有為難他,他點了點頭:「不錯,當接受誓言的一方遭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發誓的那個人會感覺到不安。這是一種生命相連的感應,覺不會出錯。」

  賀鶴聽了,那張往日裡總是沒什麼正經樣子的俊俏臉龐難得地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賀鶴比起祁弒非要更在的感受到茂辰遭遇到了危險,因為茂辰的先天條件比葵卯更差,生存的幾率更低。

  而葵卯是直到逃入了水龍卷的時候才開始感覺到生命緊迫,祁弒非才有所感覺,往回趕。

  倆人感受到危機時相差有一刻鐘的時間,但是因為修為和對地形的熟悉程度,倆人先後到達的時間相差不多。

  「這麼說來,我還真得給他當保鏢。」賀鶴嘀咕。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沒有最初的時候的勉強和不甘願。除了迫不得已,賀鶴是似乎自己也是不願意看到茂辰死去的。

  四個人在一起,祁弒非給他的感覺有點毛毛的,葵卯有點沉默,也不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只有茂辰偶爾能說上幾句話,以往賀鶴不知道,只要有個人肯跟他說話,他就能感激涕零了。

  甚至他現在覺得他的魂誓被祁弒非推給了茂辰也挺好的,賀鶴都不敢想象要是換另外一個人,隨時一副恭敬跪舔的諂媚姿態,他該有多麼的糟心。

  這麼想著賀鶴覺得照顧茂辰就成了自己的必要責任,畢竟茂辰安全他自己才能安全。

  「……」葵卯默默的看著賀鶴露出一副驕傲榮幸的樣子走開了。

  他以往是曾經聽說過,被抓來做鼎爐的道修或者是魔修對抓他們的劫掠者產生感情,反過來雙方相處的很友好,成為朋友之交或者乾脆成為伴侶的事情。卻沒想到魂誓束縛竟然也能產生這樣的效應。

  葵卯往旁邊走過去一點,真沒想到賀鶴的內心其實是這麼容易去依賴一個人的類型,反差真有點大呢。

  旗王魚最後被放乾了血,葵卯幫著一起把這條魚給分解掉。茂辰把肉質最好的部分分給了葵卯,讓他和尊上兩個人享用。

  三人這邊弄好了魚,就向著原先居住的地方去。等回到那個地方,發現被破壞的一片狼藉的地洞被祁弒非填平了,而魔尊大人也沒有在這邊。

  「過來,往北走。」三人正站著發愣,就聽見祁弒非的傳音。

  等到了北邊一看,祁弒非在靠近平緩地帶邊緣的位置找了一個縫隙,從這裡向著海溝峭壁的深處開鑿了一個新的洞穴。

  等到進去一看,這回的不能叫做地洞了,可以稱為洞府了。原先的地洞和這裡一比,顯得寒酸多了。

  就見現在這個洞府仍舊是一條通道直通大廳,大廳中多了四根立柱,正中的位置是一張寬敞的寶座,而倆邊則是兩排座椅。甭管在這海底世界能不能用上,反正排場是出來了。

  而周圍的墻壁還有立柱也不再是光光的原始石面,被魔尊大人用木板包了墻圍,上邊刷上了一層白粉。中間吊著一盞大吊燈,四周立著燈籠柱,整個房間裡邊顯得亮堂堂。

  地面上也用玉石鋪了地面,正中央甚至有一塊鮮紅的地毯。

  連接大廳的房間也不再是只有兩個,總共有兩個大間六個小間。

  祁弒非直接占用了一個大間做臥室,另外一個大間做他的工作間,剩餘的六個小間,就隨便分配。

  祁弒非坐在寶座上,說:「你們每人可以挑一個房間,剩下的房間做廚房,放雜物、做練功房隨便你們。」葵卯嘴脣動了動,不等他說話,祁弒非就霸道的說:「你仍是跟我住一個屋子,不許有意見!」

  葵卯被他的直白弄的羞恥不已,這才反應遲鈍的回想起來剛才倆人渾然忘我的時候旁邊的兩個人應該都看在眼裡。

  算了,都這樣了還遮掩什麼。葵卯乾脆直接地放棄了治療。

  茂辰選了一個做廚房,總算是有了專門料理食物的地方。而葵卯則是選了一個房間做練功房,他要開始準備做衝擊凝魂境的準備工作了。

  歸元境晉升凝魂境除了要有足夠的真元之外,還要有附和境界的體悟,最重要的就是凝聚出初步的神念,為晉升之後開闢紫府做準備。

  葵卯還沒有凝聚神念。不過他開始真正修真之後,有著這個世間對修煉的領悟最具有靈性和天賦的人做指引,現在才來凝聚神念並不算晚。

  有了神念之後,一個修士才能夠內視自己的意識海,視線會變得更加的遠闊,也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第一步葵卯要做的是潛心入定找到自己的意識海。這對於葵卯來講一點也不難,畢竟他之前中過周壁的迷障,而後和祁弒非幾次夢中相會來到的地方就是意識海。

  意識海可以很小是因為它在修士的腦部,意識海也可以很大,因為它完全取決於修真者的神念。

  找到意識海之後,葵卯就要在這裡凝聚出最初的神念。

  葵卯的很平靜,每一次晉升的時候他的心情都會出奇的平靜,這一次也不例外。

  凝聚出神念要對自身徹底的了解才可以,要用精神去觀察身體的每一處,然後在意識海還當中生成一個投影。這個過程很慢,不可能一蹴而就。

  這一次閉關,祁弒非幫不上任何的忙,只能讓葵卯自己去努力。

  葵卯把自己關在練功房裡,魔尊大人獨守了好幾天的空房,很是幽怨。

  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小掠影沒有一點的動靜。雖然凝結神念在祁弒非自己看來很簡單,可是小掠影那麼笨,說不定就是不成功呢?

  祁弒非站在大廳裡邊葵卯練功發的門前,他在這裡已經戳了很久了。久到茂辰幾次去廚房的時候路過,一次比一次小心翼翼。

  祁弒非眼睛眨也不眨,整個人化身岩石一樣。

  那專注的樣子,連賀鶴也用異樣的目光看他。又不是坐生死關,至於那麼擔心麼?

  隨著時間的推移,魔尊大人越來越焦急,他開始心浮氣躁,恨不得打開門進去看看他的小掠影是不是安好,不會走火入魔什麼的昏迷了吧?

  也是祁弒非拿自己去對比,絕頂天才跟中上資質的差異太大,葵卯這樣才是正常人的標準。

  只不過葵卯主動回抱住祁弒非之後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變得更加的上進了。

  他終於從那種壓抑自己的卑微當中跨越了出來,把自己和祁弒非都當成了同樣的個體。雖然他還是一樣尊敬著祁弒非,可是被他丟失的自我卻被重新找了回來。

  這樣的葵卯恢復了原來的果決、堅定,就更加的努力修行了。

  從房門當中傳來一股極強的波動,攪動得洞府當中的靈氣都開始動盪起來。

  祁弒非神色微微一變,眼中光芒閃耀,葵卯竟然是一鼓作氣的晉升了。

  洞府裡還好只是靈氣攪動,而外邊的海水則直接被卷成了漩渦,如果不是在靈氣噴射口形成的衝擊區附近,這漩渦在海面上足夠掀起驚濤駭浪。

  「凝魂境了啊,真是快。」

  不知道什麼時候,賀鶴也站在了房間的附近,眼神複雜的盯著門口看。

  跟葵卯一比,他修煉的這些歲月,簡直就跟活到到狗身上去了。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親眼見證了一個歸元境的修士連升三級,用前無古人的飛快速度變成了一個凝魂境的修士。

  賀鶴不傻,他知道這不是尋常的功法能夠辦到的,也不是什麼天才體質能夠解釋得了,一定有一個驚人的秘密。

  葵卯打開房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祁弒非筆直的站在他的面前。

  葵卯眼神清澈,神情堅毅,走出來的姿態沉穩,充滿了果決而一往無前的氣勢,就好像那個讓祁弒非銘記的月下身影,讓人永生難忘。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錯過他,他向著他走來,他望著他,微微的露出一個笑容。

  第83

  祁弒非覺得葵卯變得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葵卯站在他的身邊,還有著身為僕人的謙卑,那麼現在的葵卯卻更有信心跟他一路並肩前行。

  雖然乖順的青年他很喜愛,可是眼前這個仿佛和幻境當中那個堅定的身影重疊在一起的男人更加的讓他心潮澎湃。

  祁弒非難以控制地抬手擁抱住他,幾乎是立刻,葵卯就回擁住他。就好像是一直被吊著的心飄來蕩去的終於落入了那個人的手心裡,祁弒非心滿意足地緊了緊胳膊。

  葵卯透過尊上的肩膀視線跟茂辰的對上了,葵卯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脣,赧然的垂下了眼。

  紫府的建立,讓他終於看清楚了祁弒非留在他意識海里的半個神魂。

  他不知道他在尊上的紫府當中是什麼樣子,而在他剛剛開闢的紫府當中,祁弒非頂天立地的矗立在最中央,身影幾乎霸占了整個意識海。

  他傲然挺立,神態孤高,就好像是真正的神祗一樣,無可匹敵。

  神念不是靜止不動的,有時候會隨著主人的心情而有所動作。大部分時間神念的造像神情冷峻,而有時候高冷的魔尊大人會微微的低頭,眼神柔和而珍愛的看著被他抱在懷中模模糊糊、半透明,還小了好幾圈的神念版葵卯。

  神念能夠完全反應主人的內心,祁弒非的神念直白的告訴了葵卯他的內心,葵卯還有什麼疑問呢?

  他唯恐自己不夠好,不能夠回報尊上的感情。

  抱夠了小掠影,覺得自己有點失控的祁弒非放開了葵卯,故作從容地拉了一下月白色外衫的袍角。

  「你很努力,值得獎賞。」他勾起了脣角,矜持的說:「不要驕傲,繼續鞏固。」

  祁弒非離開葵卯的意識海很久了,久到他壓根就沒有留意可能出現的變化。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半個神念在葵卯的紫府裡邊把他出賣的一干二淨,還在那裡維持著面上的高貴冷淡。

  葵卯倒是沒有持寵而嬌,也沒有笑話祁弒非的悶騷,滿心的喜悅讓烏黑的雙眼柔和而含情的看著祁弒非,他認真的點了點頭:「我一定會認真鞏固修煉,絕不會辜負尊上的苦心。」

  祁弒非讓他看得滑動了一下喉結,潤澤了一下突然乾渴的嗓子。

  他不自在的閃動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輕聲的說:「我接下來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你修煉,你夢境當中的時間越來越近……」祁弒非抬手揉了一下葵卯的頭,「你現在已經凝魂境,可以獨自去水龍卷中心修煉。」

  祁弒非抬手把身上的蟬雪外衣脫下來披在葵卯的身上:「這件外衣你先穿著。」等他做好新的葵卯就能有一件防禦上不相上下的外裝可用了,「而我剩下的工作就是煉制幾件法器。」

  葵卯和祁弒非兩個人都不是黏黏糊糊會因為感情而耽誤正事的性格,安排好了接下來的行程,倆人就分開了。

  葵卯現在凝魂境,已經可以獨自在水龍卷的中心穿行。在洞府的練功房當中同樣可以修煉,然而現在更重要的是錘煉他的身體,提升他的體質。

  現在葵卯還沒有想那麼遠,有祁弒非那樣的擔憂。他覺得自己很幸運,他一心渴慕的人也對他同樣心懷喜愛,這已經能夠讓他滿足。

  他早就知道雙方的差距很大,只有祁弒非心中有他,葵卯就可以一直追隨他。在還不曾存在這種感情的時候,葵卯覺得他對尊上沒有那麼重要,於是才有了等對方離開,他就去繼續當守墓人的念頭。可是現在就算登羽境之後對方要先走一步到更高的世界去,葵卯也有信心和底氣遲早會追上對方。

  比起祁弒非的想法,葵卯的思想更加的複合修真一些。祁弒非總是覺得葵卯想得太多,也不知道這倆人到底是誰想得更多一些。

  葵卯的年紀才幾十歲,不懂得祁弒非活過千年過得什麼樣的人生。當魔尊大人已經愛上了有一個人在身邊,之後就更不能容忍再次的寂寞孤獨。

  祁弒非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能的去讓葵卯以更快的速度加快修煉,和為他製造更精良的法器來保護他的安全。

  旗王魚的魚皮很堅韌,也是一種非常好的材料,祁弒非沒有浪費,從中選取了最好的一部分,給葵卯的驚悵之刃配上了劍鞘。劍柄的握手更是用鞣制得非常好的二層皮纏繞,防滑又美觀。

  轉眼三個月的時間過去,祁弒非終於收集到了足夠的雪白魚絲,編織而成的綢緞足夠給葵卯製作一整身的外衣。而積攢的灰白色魚絲也很足,除了給賀鶴茂辰倆人一身長衫,一身勁裝之外,還剩下了不少。

  葵卯穿著雪白的勁裝,站在祁弒非的跟前。有新外衣穿,而且還是心上人給親手打造的具有強大防禦功能的外衣,葵卯滿心歡喜,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彎著。

  祁弒非卻覺得很不滿意。

  這身外裝的功能很強大,有防護和反彈傷害的法陣,能夠硬抗的住大乘境修士的攻擊。只不過這個顏色讓祁弒非覺得不太合適,葵卯長相清俊,膚色是偏向蜜色的,不太搭調。

  「你先脫下來。」祁弒非臉色不好的說。

  「?」葵卯不解,卻還是把衣服脫下。

  外裝製造好了,雖然可以穿,但是祁弒非絕不會讓小掠影穿不符合他審美的衣物。

  「還差一道工序。」祁弒非自言自語,很快就有了主意。他抬起頭看著葵卯說:「你現在已經凝神高階,是魔種賦予你的最高境界。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的領悟來修煉,再在這裡繼續下去也是無用。」

  葵卯眉毛皺了一下,遲疑了一下,點了下頭:「不錯,我的真元充足,可是卻遲遲不得突破。」

  「不要心急,這就是瓶頸。需要外出遊歷,體悟心境,有所契機才能夠繼續晉升。」祁弒非儘管不熟練,卻還是安撫的說道。

  葵卯很困惑,他以為他會很順利的晉升到化神境,卻沒想到會被卡在凝魂高階。

  他想,這可能是因為守墓人在最後的時候才把自己的魔種給了他,他裝備那個化神境魔種的時間太過短暫了。對於化神境的境界感受的不夠深刻,所以這會兒才不像他想象的那麼順利。

  「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前往書鏈群島。」

 

  ☆、60| 8485

 

  一個月之後,書鏈群島。

  茂辰穿著煥然一新的勁裝,而賀鶴則是臭美不已時不時摸一摸身上的長衫。相比之下,葵卯和祁弒非兩個就顯得平靜多了。

  「尊上,這裡的人好多啊。」葵卯不太適應的往祁弒非的身邊靠了靠,避讓過一個從他身邊蹭過去的修士。

  書鏈群島說是由很多個島嶼組成的島群,可是陸地面積加在一起著實的不小。而且這裡是整個西泗洲當中散修最多的地域,風氣非常的自由,更沒有道修魔修之間劍拔弩張的對立。很多魔修在這裡落腳,甚至在這裡有著一條商業街,專門精英交換魔道雙反的物品。

  也許掄起繁華,整個邏垣大世界當中沒有地方能夠超過它去。

  「當心點,這裡可是有小偷小摸的存在。」祁弒非看了一眼克制著好奇,不停左右張望的葵卯,聲音低沉地帶著笑意說道。

  「這裡還有小偷?」葵卯吃了一驚,烏黑的眼睛掙得很大,別有一種不知世事的純樸。

  祁弒非心情很好,喉嚨裡溢出一聲笑:「不錯,這裡匯聚了下三流的各種人,坑蒙拐騙偷,很是精彩呢。」

  葵卯咽了咽口水,不由的在自己的胸口上按了一按。重生前離開獄天宗一路逃亡,就是進入城市也是在凡間,所以還真不知道修士當中也有下三流的人群存在。猛地一聽說,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放心好了,那些小賊都很有眼色。像是你這樣凝魂境以上的修士他們是不敢偷的,尤其咱們這邊明顯個個器宇軒昂,修為高深。」賀鶴難得好心的說了一句。

  葵卯恍然:「原來是這樣。」

  祁弒非面無表情地看了賀鶴一眼,賀鶴無辜的回看他。祁弒非表情黑了一黑,轉身走在前邊,長衫的長擺都飄了起來。

  尊上明顯是跟葵卯在逗趣說笑,用得著你去插嘴嗎?!茂辰忍住捂臉的衝動,只可惜太熟悉了,裝作不認識根本就沒有用,但願不要被尊上遷怒到他身上。

  一陣低氣壓籠罩著四個人的隊伍,直到他們從人頭攢動的碼頭區域離開,走上了一條寬敞的大道兩旁的酒樓食肆傳來了陣陣誘人的香味。

  「好香的味道。」葵卯不由得說了一句。

  他現在已經辟谷了,可是一年前他還是一個肉體凡胎,食物吃下去的飽足感和幸福感還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記憶當中。這會兒聞到飯菜的香味,身體的記憶率先醒來,胃部開始工作蠕動起來。

  祁弒非的身上的寒氣終於退了下去,旁邊賀鶴剛想張口說些什麼,被茂辰狠狠的一腳跺在腳面上。

  為了配上新衣服,賀鶴特意換了一雙新靴子,茂辰一腳踩下去一個黑黑的腳印出現在了靴子上。

  賀鶴不是躲不開,可是覺得他要是敢躲開,茂辰就絕不是踩他一下那麼簡單,又要不理睬他了。冷暴力更讓人難以忍受,他還是忍痛讓他踩上一腳吧。

  祁弒非跟沒注意到後邊的動靜一樣,抬手給葵卯指了一下兩邊的食肆:「這兩邊的食肆匯聚了西泗洲大陸所有的風味飲食,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只要有靈石,盡可以吃個夠。」

  葵卯頓時很感興趣。祁弒非看他眼睛亮閃閃的盯著兩邊的酒樓,想了想,還是沒有打擊他,而是說:「到了這裡也算是不容錯過的景致,如此我們進去歇息一會兒。」

  「好。」葵卯很期待。

  「好。」葵卯很期待。他以往也是不是很注重口腹之欲,只不過這些時間在海里只有海鮮可以吃,是該換換口味了。

  祁弒非選了一家規格很高檔的酒樓,這棟酒樓前後有一座主樓,三座副樓,兩個巨大的涼亭組成。

  南境魔尊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祁弒非直接就要了最豪華的位置,最高規格的席面。

  掌櫃的親自來接待他們,把他們領到後邊掩映在一片楓紅的樹林當中的涼亭當中。

  四人就坐之後,並沒有等待多久,頭菜和酒水就先端了上來。

  侍候在旁邊的侍者為四個人面前的酒盅倒滿了酒,祁弒非一聞就知道這酒的品級是上等的酒,雖然也是很不錯的酒水,但是卻入不了魔尊大人的眼。

  他擺了一下手說:「不必拘禮了,都隨意。」

  茂辰跟賀鶴這才放開了,要不然要是講究上下尊卑,這桌飯沒法吃好了。

  賀鶴喝了酒,滿足的嘆息了一口氣,邊咂嘴邊說:「上次我來書鏈群島的時候路過這家酒樓,聞著這酒的香味就惦記上了。總算這次了解了這個念想。」

  旁邊的侍者訓練有素,露出一個矜持有禮的微笑:「我們這酒可是在整個望鄉平原和書鏈群島都鼎鼎有名的原河仙釀,是從原河盡頭的靈脈上孕育出來的靈植作為原料釀造。」

  茂辰酒量不行,也是他們當中身體素質最低的一個,這杯酒一杯酒能把他醉死,所以茂辰只是捧著酒細細的嗅聞。聽了侍者的話,茂辰抬了抬眼,說:「原河盡頭的靈脈?那裡是千霖派的門戶所在之地,這酒竟然是源自那裡,怪不得這般靈氣醇厚。」

  西泗洲上,御靈宗和千霖派並稱兩大宗門,是道修當中整體實力和底蘊最強的兩個門派。其他的那些都是搬遷到西泗洲之後後來崛起的新型宗門,而原來曾經跟御靈宗千霖派一起橫渡深淵輝煌一時的大宗門不是敗落了,就是徹底的消失。

  魔修們別的可以不知道,但是千霖派的大名是在東渡洲都耳熟能詳的,也難怪侍者難掩得意。

  「你怎麼不喝了?」祁弒非奇怪的看著葵卯,「這酒不好喝?」他不喝是因為挑剔,怎麼小掠影也只喝了一口酒就放下了?

  葵卯抿了一下脣,低聲說:「尊上既然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不然一桌席面上,就祁弒非一個人孤零零的不喝顯得也太孤單了。

  祁弒非好笑又有點感動,這桌面很大,四個人一人做一邊,他沒有辦法去揪揪葵卯的鼻子,只能說:「你想陪我一起喝,等回了宗門我請你喝我親自釀的伴長歡,今天就算了。」葵卯看著他有點猶豫,祁弒非又說道:「你要是不喝茂辰和賀鶴兩人可怎麼自在?再說,如果你連這酒都不喝,今天這席面你可就只能白白坐著了。」

  葵卯有點不解,他怎麼就白白的坐著了?

  結果葵卯夾了一筷子的頭菜,剛嚼了兩下他就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了。

  這頭菜上的是精緻的涼拌菜,醃菜,還有一些滷肉。以前他吃這些東西的時候,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好吃。然而現在吃到嘴裡卻顯得味道不新鮮,品質低略,味道還怪怪的。

  葵卯的臉色眼看著就苦了起來,祁弒非彎著嘴角,抵著下巴笑的很開心:「你現在的修為高了,這些品質的菜色吃著自然就難吃。」

  葵卯以前只以為高等修真者吃東西挑那是講究,可是真等他成了凝魂境再來吃以前的東西,才知道東西在嘴裡真是變了一個味道。

  「吃這個吧,這裡也就只有這盤菜你能嘗嘗。」祁弒非從桌子上端了一盤菌類給葵卯。

  這盤蘑菇個個小巧玲瓏,晶瑩玉潤,用醬汁一澆,讓人看得特別的有食慾。

  這回葵卯可謹慎多了,他夾了一個放進了嘴巴裡,咬了咬發現味道還可以,這才放心的咽了下去。

  這回葵卯可謹慎多了,他夾了一個放進了嘴巴裡,咬了咬發現味道還可以,這才放心的咽了下去。

  後邊陸續的上來了滿桌的豐盛菜品,讓葵卯沒有預料到的是,這裡品質靈氣最高的竟然是海鮮。而他想要吃的山珍品質不是很低,就是一般。

  葵卯在海底的時候吃得可比肉質靈氣豐盛的多,這會兒就算這海鮮烹調得再怎麼美味,他也不想去吃了。

  整整一桌子的才,葵卯也就只吃了那盤菌類和一些素菜,夾了一筷子葷菜,就沒再吃別的。

  這桌上,賀鶴和祁弒非顯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賀鶴衝著酒來的,祁弒非只是陪著小掠影吃個新鮮,只有茂辰一個人吃的津津有味。

  葵卯羡慕的看了一眼茂辰,這就是修行所要付出的代價吧?

  祁弒非發覺他挺失落的,就對他說:「你放心,這次來書鏈保證你能吃到美味。」

  旁邊站著的侍者目不斜視,耳朵卻支楞著聽著。他見多了食客們,這樣挑剔的非常少有,想也知道修為有多麼高深,這種頂級修士他們酒店後台再大也不敢得罪。

  侍者內心感嘆這會遇見了大人物,卻不由得好奇這非常有氣勢的客人所說的美味是什麼?

  吃完了這頓不太讓人滿意的酒菜,幾個人離開了這座豪華的酒樓。

  祁弒非很有目的性,直接向著商業區走去。商業區比起美食街更加的繁華,兩邊的商鋪更是琳琅滿目,讓人眼花繚亂。

  靈丹、靈符、法器、功法、材料等等日常用品店鋪這只是最基本的,最讓人流連忘返的是這裡的多寶齋。

  多寶齋匯聚著從兩個大陸各種途徑流落此地的二手東西。這裡有可能會買到一文不值的廢品,更有可能會幸運的淘到萬年前大乘境所使用的法寶。

  還有一些陰暗的角落裡邊經營著收費高昂的中介店,那些有所需要的道修魔修們就是在這裡達成讓西泗洲不齒的鼎爐雇傭。

  第85

  祁弒非領著幾人進入了一家靈禽零售專營店鋪,這家店鋪的名字就叫做百獸閣。

  按理說這種時候,就應該是小弟在前邊開路,態度特別囂張的衝著夥計喊「讓你們掌櫃的出來!」,然後在把要買什麼東西一說,祁弒非只要等著挑選就可以。

  可是祁弒非這個人比較高冷,除了對待小掠影之外都是一副神秘莫測「我想的事情你別猜」的樣子,壓根就不會平易近人的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訴給小弟。

  所以賀鶴也只能表示不是他不想當一個稱職的小弟,而是這個老大不用他。當然,這也沒準換一個化神境的修士隨祁弒非出行,就不是這種結果了。

  祁弒非走到哪裡都非常的引人注目,店夥計一邊上去招待一邊心裡打鼓,另外一個店夥計則機靈的跑到後邊去把當值的掌事給叫出來。

  掌事的很快的出來了,把無措的站在冷淡的祁弒非身邊的夥計給替換了下去。

  祁弒非這才開口說:「你這裡品級最高的青帝歐在哪裡?」

  掌事的按按松了一口氣,只要是為了生意就好,他當下撐起誠意十足的笑臉:「這位修士,請跟我來。沙鷗的這類頂級靈禽都在後邊。」

  祁弒非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順著掌事的手勢向店鋪的後門走去。

  這家百獸閣開在商業區最繁華的地帶,表面看店面不算太大,實際上後邊的空間使用法術拓展過的,內裡的空間非常的大,一進去一陣陣獸吼禽鳴此起彼伏。

  為了不讓這些靈獸有逃脫的機會,空間裡邊禁制重重,沒有人帶領根本就寸步難行。

  掌事恭敬的把四人領到他所說的地方:「這位修士,我們百獸閣的沙鷗都是頂級的,有馴養好的,也有野生的,您要是想要自己調教可以選擇這邊剛剛捕捉的這隻青鷗。」

  這是一大片的層層疊疊的格子籠,每一個籠子裡邊都關著一隻靈禽。

  有的很老實的蹲窩在那裡,有的則焦躁的走來走去,而掌事指給他看的一隻體態碩大的白頂青羽的鳥用一種野性難馴的目光盯著祁弒非。

  祁弒非很不是不悅,他面色不善的看著掌事:「你的耳朵是有問題,我要的是青帝歐,這隻幼崽一樣的青鷗你是想要糊弄我嗎?!」

  賀鶴充分充當了一個小弟的角色,立刻擠上前虎視眈眈的盯著掌事。

  葵卯自認為祁弒非充當排場的活都是自己的,賀鶴搶先了一步,他沒有占據極具威脅性的有利地形,只好往賀鶴旁邊一站。茂辰很自覺,也靠過去,形成了一個四對一的壓迫場面。

  掌事的汗水唰的一下就下來了,修士當中脾氣不好的不是沒有,這樣一言不合就打算動手的卻不多。畢竟他們這個百獸閣在書鏈群島也算是地頭蛇,沒點本事的人並不敢招惹。

  掌事的勉強的笑笑:「小的怎麼敢糊弄您呢。這隻青鷗確實是您想要的。」

  掌事的一番解釋讓祁弒非的臉色沒那麼恐怖了。

  青鷗是一種海上靈禽,有著終身飛行不落地的傳說。它們的耐力極強,能夠適應各種惡略的環境,是道修們很喜歡的一種代步靈禽。

  因為大量的捕捉,這種青鷗的數量銳減,現在售賣的大部分都是百獸閣自己飼養的。偶爾也有散修抓到,賣給百獸閣進行出售。畢竟野生的比飼養的要耐力更強,靈性更足,是非常搶手的好貨色。

  照理來講,掌事的把這野生的推薦給祁弒非算是非常誠意了。可是祁弒非要那一種青鷗是上了千年鳥王級別的,這種只有百多歲的根本就看不上。掌事的馬屁拍到馬腿上也是倒霉。

  祁弒非臉色緩和了,語氣卻仍然嚴厲:「百獸閣在書鏈群島經營多年,聞名遐邇,卻想不到如今只能用這百歲的青鷗冒充青帝,墮落了!」

  掌事的被羞辱的臉色通紅,還不敢發火。

  祁弒非歪了下頭,無奈的看著身邊的葵卯說:「原本想時間緊迫能在這百獸閣找到青帝鷗,出海自己去抓太過浪費時日了。」

  葵卯很是體貼:「尊上是想要做什麼用,實在不行就用這青鷗?」

  祁弒非搖了搖頭說:「這隻青鷗生長不過百年,骨架都還沒有完全張開,羽翼不夠豐沛,肉質口感也不到最佳的時期。青帝鷗常年飛行,身上的肌肉不停的運動,吃起來勁道十足,滋味更佳。之前不是說了要帶你吃美味?我不想失約。」

  祁弒非內心其實有一點鬱悶,剛說好了要給失望的小掠影找美味吃,就出差錯了,這百獸閣也太不給力了!

  掌事站在一旁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是要青帝鷗來吃?!

  簡直暴殄天物!浪費的令人發指!!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夥人是在這裡裝逼,卻不想另外三個人個個都一副「理應如此,我家大人就是這麼有錢任性」的樣子,掌事的信心又動搖了。

  葵卯一臉感動,低聲說:「尊上有此心,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祁弒非皺了皺眉,扭頭問掌事:「你可知這書鏈群島哪個散修熟知青帝鷗的行蹤?」

  這是要自己去抓啊?

  掌事的念頭一動,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感突然冒了出來。掌事鬼祟的左右張望了一番,對著祁弒非傳音道:「其實您要是真想要青帝鷗,小的也有一個消息可以奉上。」

  祁弒非看了看他,有些了然。他看了一下葵卯,葵卯很有默契的從納物圓口當中摸出一塊上品靈石丟給了掌事。

  這意外之財讓掌事很是驚喜,他更興奮了:「在這書鏈群島上除了商業街,還有一處地方您可以弄到您想要的東西,那就是惠聚會館。」

  這百獸閣是書鏈群島上的老字號了,怎麼可能會沒有青帝歐?只不過青帝歐價格不菲,百獸閣來往的修士消費不起,就被另外一個掌事說通了弄到惠聚會館,走關係搭上了千霖派的一個老祖。

  惠聚會館的性質很複雜,他們會自己到處去搜尋寶物,然後再發邀請函給西泗洲上的各大門派或者是高階散修,把這些人邀請過來把東西賣出去。

  只不過他們不敢得罪太多的人,所有東西都是暗拍,也不會讓這些人碰面,以免引發爭端禍及會館本身。

  掌事知道的清楚,是因為另外那個掌事得意之下向他炫耀。

  四人離開了百獸閣,葵卯主動說:「尊上,我先去搜集一些信息。」

  祁弒非看了他平靜的臉龐一眼,點了點頭。

  本來這事兒應該是茂辰去才對,從掠影等級上看,茂辰比葵卯要高,而在尊上的遠近來看,也是葵卯比茂辰重要,現在祁弒非又不捨得使喚他,自然是茂辰去最佳。

  但是茂辰的修為現在比起葵卯的就低了,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指不定會踢到鐵板,還不如葵卯去比較安全。

  去了將近一天的時間,葵卯才回來,他帶回了很詳細的情報。

  「惠聚會館這一次只是牽線搭橋,並沒有舉行暗拍的打算。千霖派來的人是一位修為在化神境的修士,他身邊跟著兩個弟子,被稱為三梵老祖。這個三梵以一千塊上品靈石的價格購買了這隻青帝鷗,貨款已經全部結清,明天就要啟程離開返回位於原河盡頭的山門。」

  祁弒非的手指在椅背上輕點,賀鶴則驚嘆的吹了一個口哨:「一千塊上品靈石,竟然這麼貴!」

  茂辰眉毛輕皺,他低聲的說:「尊上,千年以上的靈獸在我東渡洲也不過是百塊上品靈石的價格,西泗洲翻了十倍,可見西泗洲的資源已經貧乏到了什麼地步。如此下去,雙方的巨大差異遲早會引起一戰。」

  茂辰不愧是掠影衛,一針見血的分析出來了雙方不可避免的一戰。

  賀鶴撓了撓頭,不太理解:「一隻靈禽的價格能引起戰爭?」

  茂辰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私底下再給他好好上上一課,現在不要打岔。賀鶴跟茂辰倒是沒有心有靈犀,不過對方讓他閉嘴的眼神卻看得很明白。

  賀鶴有點委屈的看了一眼茂辰的側臉,三人氣氛嚴峻的開小會,就是不帶他玩。

  賀鶴不甘心的踱了兩步,厚著臉皮湊過,就聽葵卯說:「那三梵老祖的脾氣很是火爆,這隻青帝鷗是作為慶賀千霖派掌門整壽生辰的禮物,恐怕不會相讓。」

  祁弒非敲擊的手指停了,他抬眼似笑非笑的說:「相讓?本尊並不需要他相讓,不讓,才更好。才有理由去搶啊——」

  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亮的驚人,彎著脣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意,絲毫不在意會掀起一場怎樣血腥的混亂。

  葵卯被他所感染,隱隱的一股蠢蠢欲動的興奮涌動起來,他已經好久沒有舒舒筋骨,身體都快要生鏽了。

 

  ☆、61| 8687

 

  眼見一場腥風血雨,四個魔修竟然個個躍躍欲試。

  葵卯早就打探好了千霖派離開的時間和路線,四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書鏈群島。

  以祁弒非大乘境、賀鶴化神境為主力,碾壓三梵幾人根本就不成問題,再算上葵卯的凝魂境、茂辰歸元做放哨、望風都大材小用。

  可是祁弒非卻不打算這麼簡單粗暴,直截了當的做成一個魔修搶劫道修這樣慣常的犯罪現場。

  他打算再給周壁送點棘手的麻煩。

  祁弒非又一次的變化成了白揚帆,他就這麼頂著這樣的一張臉攔住了剛剛上了岸,抵達望鄉平原的三梵一行人。

  看見白揚帆這張臉,賀鶴和茂辰的反應截然不同。茂辰是怔愣,而賀鶴則是條件反射的手癢,隨後他才猛然意識到在雀昭平原源城遇見的那個白揚帆很有可能不是真的,而同樣是祁弒非假裝而成的!

  越想越是這樣,知道真相賀鶴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他這是自己把自己給作到這個地步,沒事為什麼就要追在白揚帆後頭,生生的把自己搭進去!

  賀鶴身上魔修魂祭修士氣機陰森森的感覺太過明顯,帶著他就等於直接暴露。所以賀鶴只能憋屈的埋伏起來待命,而葵卯和茂辰兩個則光明正大的冒充御靈宗的弟子跟在祁弒非的左右。

  這倆人身上的真元不要太醇正,根本就是正氣凌然的代表。

  白揚帆在這個西泗洲就是一個刷臉走遍天下的名人,一看見這三人,三梵就直接擺手讓自己這邊的人停止前進。

  三梵對上白揚帆這個宗主的弟子倒是挺客氣,沒有什麼前輩的架子:「這不是御靈宗的白揚帆嗎?竟然在這裡巧遇,你師尊一向可好啊?」

  三梵是真客氣,而祁弒非就不是很有禮貌了:「目前還算好。三梵老祖,我這會兒前來有一樣東西想要向你借一下,不知道你肯還是不肯?」

  三梵眉毛一皺,心中有點不快,但是忌憚對方師尊是個天尊,三梵還是忍了:「御靈宗家大業大,周天尊又那麼愛護你,有什麼東西還需要向老祖我借?」

  祁弒非直接抬手指著旁邊被跟隨在三梵身邊的弟子用韁繩牽著的一個浮空大鐵籠:「這隻青帝鷗我尋找了很久,聽聞你這裡有一隻,很是歡喜。不如請老祖割愛?」

  三梵的臉色一沉,確定白揚帆這次來不懷好意,他也就不再好脾氣的應付,他沉聲說:「你這小輩好不知趣!我得這青帝鷗是為我千霖派掌門祝壽用的,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祁弒非不為所動,面上掛著假笑,說:「原來如此,那就請老祖換一個好了。我知道老祖得來這青帝鷗肯定是花費了不少的靈石,我也不白拿,就給你一千塊中品靈石做報酬好了。」

  三梵直接讓祁弒非給氣笑了,他抬手撫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上蓄養的鬍鬚,覺得是不是他長得太過慈眉善目了,這白揚帆竟敢這般放肆!

  三梵橫眉冷眼,怒道:「別做夢了!我看在你師尊的份上,今日的冒犯老祖我就不教訓你了!過兩個月就是盟約大會,到時候我倒要跟周壁好好理論理論,跟他說道說道他是怎麼教導弟子的!」

  祁弒非跟葵卯對視了一眼。盟約大會?

  葵卯動作微小的衝祁弒非了眨了一眼,用眼神詢問他是否要把三梵拿下問個究竟,祁弒非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

  三梵抬手讓弟子們繼續上路,祁弒非卻直接甩出一個法術把那個籠子從三梵大弟子的手中給打了下去。

  大鐵籠落在地上發出轟然的響動,這聲音卻比不上祁弒非動作帶給三人的震驚更大。

  「你、你竟然敢動手?!」三梵又驚又怒又不可思議。他氣喘如牛,伸出手指了指祁弒非,怒吼:「好好好,今天我就要替周壁好好教教你道理,打壞了你我自然會去周壁那裡賠罪!」

  三梵吼完手中法術的光芒一閃,以迅雷不及眼的速度想要給白揚帆一個厲害。可是他眼中的白揚帆震動了一下他身上的白色衣衫,一股純淨而冰寒的能量波動開,扭曲的空間當中出現一圈圈的褶皺向著他們的方向迅速蔓延過來。

  三梵的心裡咯■一下,只來得及自己從原地飛裡,猝不及防之下兩個弟子一下就被放倒了。

  三梵心中大驚,這實力出乎他的預料,低估對方的同時也讓自己陷入了被動防禦當中。

  這邊祁弒非已經壓製住三梵,一個一個法術接連不斷的攻擊著三梵。

  三梵越來越狼狽,他匆忙的用出靈符、法器,卻根本就拿對方毫無辦法,又對攻了幾個回合,三梵就被祁弒非一個大招給控制住了。

  三梵氣喘吁吁,他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有著白揚帆外貌的人:「你不是白揚帆!白揚帆絕不可能有這般身手的功力,你是誰?!」

  祁弒非微微一笑,很惡劣的說道:「是不是很想死個明白?真是抱歉,我沒有滿足敵人遺憾的習慣。」

  他月白色的外衫的隨著微風緊貼在身體上,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軀,英俊儒雅的外貌。可是讓三梵最為憤恨的卻是這人可惡的笑容,連死都不讓人解惑。一定是個魔修!

  祁弒非笑容淡去,越過三梵向著大鐵籠走去,他的身後兩個隨從一樣的年輕男子也從三梵的身邊走過。三梵使勁的想要扭頭看看他們想要把自己的弟子怎麼樣,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看到。

  三梵脖子都快要擰斷了也看不見,最後不得不放棄。他回過頭打算喘口氣,卻驚恐的看到自己的身前不知道什麼時候蹲著一個長相俊俏皮膚白皙的小白臉。

  他渾身的氣機陰沉而寒氣森森,給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魂祭魔修?!」三梵驚愕的脫口而出。

  小白臉讚賞的點點頭:「這位老祖,戰場上最好不要走神,要不然真的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哦。」

  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喊叫,化神境修士的神魂就被賀鶴愉快的收下了。就說跟著大腿有福利,以前他那敢想過竟然會有化神境的神魂吞噬。

  祁弒非伸手扶正歪斜的大鐵籠,裡邊的青帝歐正暴躁的想要站起來。

  葵卯看了看比起百獸閣看到的青鷗要顯得更加龐大,更加神駿的青帝鷗,有些猶豫的說:「真的要吃掉嗎?」

  這麼漂亮的鳥兒,就為了吃而殺掉,好像很可惜。

  祁弒非意外的看了葵卯一眼,對於葵卯會憐惜這隻靈禽感覺到有點醋意。

  祁弒非聲音低落的說:「我化神境的時候也是遍尋不到可口的吃食,嘴裡苦了很久。在海邊抓到青帝鷗的時候,吃了它的肉就覺得世間再沒有比它更美味的食物了。我想要把這美味分享給你嘗嘗,你不想吃嗎?」

  葵卯被祁弒非失落的樣子弄的慌張了起來,趕忙擺手說:「是我錯了,沒有體會你的用心。尊上惦念了很久,想必這青帝鷗的肉味道極好,我想吃。」

  「真的?」祁弒非用琥珀色的眼睛望著葵卯。

  葵卯死命的點了點頭,祁弒非垂下眼瞼掩飾得意。哼,才不要留一隻禍害分去小掠影的注意!

  這隻價格不菲的千年青鷗就這樣被嫉妒心意外強烈的魔尊大人判了死刑。

  三人沒有管賀鶴,葵卯和茂辰一人一個拖著三梵的兩個弟子,祁弒非則自己一個人舉著巨大的鳥籠,快速的離開望鄉平原,進入到了旁邊的山脈當中。

  「這裡應該可以吧?」茂辰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很隱蔽。

  「就在這裡吧。」祁弒非把手中的大鳥籠放下。

  葵卯和茂辰用繩索把兩個人捆綁在一起扔在一邊,就開始忙碌的搭建灶台和烤架。

  祁弒非把青帝鷗打暈,把它翅膀下靛藍色的絨毛小心的撥了下了。這些絨毛才是祁弒非真正的目的。青鷗能夠持續不斷的飛行適應任何一種惡劣的環境,全都因為這種絨毛有一種特殊的能量。

  而失去了渾身的羽毛,不能飛的青帝鷗只會餓死,與其便宜別的動物,還不如直接吃掉它來的有價值。

  剝掉了絨毛,青帝鷗就完全沒有了漂亮的表象,跟禿毛雞一樣被茂辰和葵卯兩個人開膛破肚,洗洗刷刷之後,該下鍋的下鍋,該上烤架的上烤架。

  一番忙碌之後,濃郁而誘人的香味蔓延開來,讓兩個千霖派昏迷不醒的弟子鼻子抽了抽,醒了過來。

  「快來嘗嘗這個,青帝鷗最好吃的還是要屬它脖子上的嫩肉。」「不,我還是覺得它翅膀上的肉比較有嚼頭。」「我怎麼覺得是胸口上的肉最好吃呢?這青帝鷗常年不落地,飛的時候扇動翅膀運動到胸口這裡的肌肉,所以這塊地方的肉應該最勁道。」

  三個人圍坐在篝火旁邊,一邊說還一邊發表意見。

  旁邊兩個人簡直呲目欲裂,氣得要吐血了。

  殺了我千霖派的一個老祖,搶走掌門的壽禮,就是為了這一口肉嗎?!

  在西泗洲人們清心寡慾,那是因為沒有條件。所以白揚帆的隱藏屬性竟然是個吃貨,也不是不可能。

  儘管難以置信,可是眼見為實,讓這兩個人不得不接受這匪夷所思的理由。

  御靈宗欺人太甚!!!

  兩個千霖派的內心怒火滔天,表面上卻不敢弄出動靜。他們等待時機,一定要逃走回到山門稟告給掌門,讓他為老祖報仇雪恨!

  第87

  這些人不光做了湯、烤,甚至還有煎炸烹炒!

  香噴噴的味道不斷的在倆人的鼻尖繚繞,師兄和師弟對視了一眼,都對他們極其的憤慨。

  從他們的角度看,白揚帆不停的給其中一個布置菜肴,甚至還不滿意的說手藝不到位,下一次找一個專精廚藝的人製作味道會更好。

  另外那個大概是掌勺的人連連道歉,直說自己的技術太差糟蹋了好東西。

  白揚帆似乎興致很是高昂,他讓那人取出一壺酒來,給三個人都用茶杯倒上。

  「師兄這不好吧?還有兩個俘虜呢,總要有一個人要清醒著看守那倆人才是。」

  「怕什麼,他們的師尊都不是白師兄的對手。放心好了,那兩個人都被我綁得很結實,跑不掉的。」

  白揚帆則動作豪邁的端起一碗酒喝了下去:「沒事都喝吧,一會兒我下一個禁制圈起來,這倆人跑不掉。這酒可是從書鏈群島弄來的原河仙釀,很是難得。好肉好酒,相得益彰,機會難得,兩位師弟就陪我痛飲一番!」

  「好!」

  三個人又吃又喝,直到月上樹梢,火焰熄滅,所有的酒壺都空了。三個人都醉意朦朧,甚至白揚帆連禁制都忘記下了。

  師兄跟師弟兩個各自找了一塊大石頭蹭了半天這才把粗壯地發指的繩子給磨斷。

  「我去殺了他們給師尊報仇!」師弟憤恨的看著醉呼呼的三個人。

  「不行,他們現在只是有醉意,卻沒有徹底的醉倒。你我的真元被制,真要上前會被他們反擊而死。聽我說師弟,暫且忍下這口氣,留待有用之身把白揚帆殺害老祖的事情稟告給掌門,請他為你我做主才是正事。不能讓老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

  「對,這件事情必須要告訴掌門。要讓周壁那老東西親自磕頭賠罪!」師弟恨聲說道。

  「你小聲一些。」師兄看了看被聲音驚動蠕動的三人,拉著師弟躲了躲。

  過了一會兒沒動靜了,師兄這才拉著師弟趁著夜色逃跑了。等到天濛濛亮,倆人身上的真元終於能用了,就趕忙用出法術向著山門趕回去。

  等到這倆人離開附近幾裡的時候,祁弒非就已經抬起了頭。

  吃是真吃,喝也是真喝。喝的是茂辰從他們在書鏈群島上吃飯的那家酒店帶走的原河仙釀。

  茂辰是真的不勝酒力,一杯酒醉倒了;葵卯喝了許多,也處於迷迷糊糊地狀態;只有祁弒非是裝的。

  他起身,用神念遠遠的跟著兩個逃跑了人。賀鶴吞噬完神魂,半途出現。祁弒非傳音給他盯著這倆人,就收回了神念。

  夜露深重,寒氣浸染的三人的衣衫,雖然三人都有真元護體不會著涼,卻也不會感覺到舒服。

  祁弒非看著人事不知的茂辰,揮了揮手衣袖,驅散他身邊的寒氣,把他拖到一塊軟草上就不管了。

  而對葵卯他就不會這麼草率,魔尊大人的視線移動到小掠影的身上,葵卯迷迷糊糊強打著精神不睡著,使勁的撐著眼皮,閉一下又睜一下,可愛極了。

  祁弒非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他輕輕的湊過去在葵卯的脣上輕吻了一下。

  小掠影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雙眼對不準焦的看了看祁弒非,發覺是尊上之後,又撐不住的緩緩的閉上。

  祁弒非心情頓時化成一汪春水,恨不得抱著葵卯狠狠的親,這可惜這會兒葵卯醉態酣然,壓根就沒什麼神智。他不喜歡獨自享受,更喜歡青年清醒的時候可以回應他。

  祁弒非伸出胳膊把葵卯摟緊,葵卯突然掙扎了起來。祁弒非按住他:「你想做什麼?」

  葵卯靠在祁弒非的胸膛上,使勁的挺著上身想要離開,祁弒非抱著他的腰,他卻沒發現,怎麼掙扎也沒用。

  葵卯掙扎的累了,靠在祁弒非的懷裡喘了會氣,口齒不清的說:「屬下喝了酒,身上有酒臭。熏到尊上,被他嫌棄可怎麼辦?」

  祁弒非哭笑不得,都醉成這樣了還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伸頭過去輕輕的咬了咬葵卯的鼻尖:「放心,你家尊上不嫌你。」

  葵卯卻還是搖頭,祁弒非沒辦法只好給他用了一個清潔法術。聞到自己身上只有清新的水汽,沒有酒的味道,葵卯這才不再折騰,靠著祁弒非胸膛睡著了。

  然後,睡得很實在地一覺到天亮。

  「那兩個人沒有產生絲毫的懷疑,現在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賀鶴的聲音把葵卯驚醒,他睜開眼睛,視野卻出現一個角度很奇特的人的喉結和下頜。

  察覺了他醒過來,祁弒非低下頭:「醒了?」

  葵卯眨眨眼,又眨眨眼,面無表情的不說話。

  祁弒非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葵卯這才絕望的發現這是現實不是做夢。昨晚的記憶潮水一般的回籠,讓他恨不得回到昨夜把那個傻兮兮的自己敲暈!

  嗚——他又在尊上跟前丟人現眼了!

  祁弒非無奈的看著他又繃著臉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他捏了一下葵卯的下巴。小掠影回過神來,這才跟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烏黑的雙眼泫然了一瞬,隨後才手忙腳亂的從他的懷裡滾出去。

  葵卯羞恥的紅了耳尖,匆匆忙忙的走開,假裝要去洗漱。祁弒非被他逗得心裡暗樂,下定決心以後沒事就叫葵卯一起喝酒。

  賀鶴羡慕的看著倆人的互動,眼睛在躺在一旁的地上茂辰身上看了看。他要不要也抱著茂辰試試看,看看茂辰醒過來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羞赧好玩。

  等葵卯再回來,賀鶴已經跟祁弒非報告完畢,旁邊的茂辰也不見了。

  葵卯看了看,內心閃過奇怪的念頭,卻也沒有太擔心。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葵卯一本正經的談正事,很有翻臉無情的典範。

  祁弒非側了側身,靠得葵卯更近一點,葵卯頂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祁弒非輕笑了一聲。

  清了下嗓子,祁弒非說起正事:「千霖派受了挑撥,必定和周壁產生間隙。不過,我雖然頂著白楊帆的外貌,這件事卻並不是毫無破綻。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迅速擴大雙方的矛盾,讓道修兩大宗門對立起來。」

  葵卯點了下頭:「昨晚三梵所說的盟約大會,是不是要打探一下在什麼地方舉辦?」

  祁弒非撐著下巴想了一下,搖頭說:「我們這些天在書鏈群島這個匯聚了西泗洲各地修士的地方也沒有聽到過這個盟約大會絲毫的風聲。說明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甚至是只有道修的高層才能知道的事情。要想打探它的位置很難,但是破壞它卻很容易。」

  葵卯會意的點頭。

  白揚帆的臉實在太好用了,挑起亂戰再容易不過。

  「嗷——」叢林的另外一頭傳來了賀鶴的一聲慘叫,「你幹什麼打我?!」

  靜止了片刻,茂辰用忍耐的聲音怒吼:「你不做奇怪的事情我幹嗎打你!!」

  賀鶴憤憤又委屈的說:「我是怕你睡地上著涼。」

  「那也用不著你抱著我!你不會隨便給我一件衣服墊著嗎?!」茂辰用更憤怒的聲音回道,「今後不許你做古怪的事情!」

  賀鶴還不服氣的嘀咕什麼,就聽茂辰的聲音拔高了的咆哮:「更不許你跟那兩個人學!!」

  葵卯的臉唰的一下子就血紅,羞的恨不得立刻從世界上消失。

 

  ☆、62| 88

 

  接下來上路,茂辰的臉色是黑的,葵卯都不敢看他的臉。賀鶴倒是被打擊的習慣了,很痞賴的厚著臉皮沒事人一樣的走在茂辰的身邊。

  四個人當中,賀鶴的活過的年頭最多,比祁弒非大上那麼一百多歲,可是他是隻長年紀是不長涵養。

  接下來祁弒非在大乘境這個階層是很年輕的千歲出頭,不僅智謀深算樣樣出色、還心性腹黑狡猾,心眼極其的多。

  再然後就是年齡大跳水,二百來歲的茂辰算得上是做事穩重,想法有深度,很是靠得住。

  年紀最小的就是只有幾十歲,離百歲還有點距離的葵卯了。不過他本身的性格就比較沉默寡言,不用偽裝就有點呆萌過頭,雖然見識不多,不過很守規矩,願意聽從別人的建議和指導。

  這四個人年齡和性格排列下來,還真是年紀越小的越純良。

  有小夥伴在的時候沉悶的趕路不是賀鶴的性格,茂辰他不敢招惹,在祁弒非和葵卯之間選擇了一下,這回賀鶴憑藉幾次倒霉的經驗還是選擇了讓他毛毛的魔尊大人。

  「尊上,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賀鶴問,他主要是想要知道接下來幹啥。

  三梵的神魂雖然不是很純淨,但是很強大,吞噬了之後讓賀鶴的晉升壁壘終於出現了鬆動。賀鶴就有點心動,想要繼續再幹一票。

  祁弒非頭也不回的說:「接下來我們要去一個大狩獵場,保管你能收穫更多的神魂。」

  聽說了道修這邊有盟約大會,祁弒非的危機感大增。他和葵卯兩個人分析,很可能就是在這次的盟會上周壁組織起了道修,發起了對東渡洲的戰爭。

  戰爭腳步迫在眉睫了,祁弒非就向著能分化敵人就分化敵人,不能分化敵人也要讓自己這邊的盡快的變得更加的強大。

  從宗門實力上,祁弒非並不畏懼,東渡洲三大宗門雖然彼此並不團結,可是一致對外的時候對上西泗洲的兩大宗門聯手毫不遜色。

  只是有一點不利,那就是高端武力上薄弱了一些。

  邏垣大世界五位至尊強者道修占三位,魔修占兩位,本來魔修就要比道修少一個大乘境的修士。結果烈熠還讓祁弒非給殺了,讓這個對比更加的懸殊。

  現在的情況,除非祁弒非立刻突破成為登羽境,要不然一對三根本就不可能贏。

  所以就只剩下火線突破一個化神境的修士為大乘境,讓這人頂上來。祁弒非思來想去,決定就是賀鶴了。

  也是實在沒得選擇,獄天宗當中倒還是有幾個化神境的魔修。可是祁弒非對這些心存忌憚,不知道這些人當中還有哪一個是傾向於葛元柏,和石子墨交好的。

  祁弒非平日裡也許可以不在乎到底是誰,因為他有自信可以把這幾個都壓服下去。

  但是在緊急關頭,祁弒非不想把後背交給不安定的炸彈,只能從只得信任的人當中選。

  挑賀鶴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只有他是卡在晉升邊緣的,不需要真元積攢不需要頓悟,只要足夠的神魂就可以造就一個大乘境的新魔尊。

  一邊趕路,祁弒非的腦子裡邊一遍遍的過著各種安排。看了一眼飛掠在他身邊的葵卯,暗自嘆息一聲。

  這還是他費勁心力在西泗洲破壞,才使得雙方的差距近乎平衡。

  那麼在上一次他身死之後,魔修失去了兩位魔尊,而獄天宗又缺乏英明果決的繼任者,內亂不斷。這種情況下也難怪魔修被道修打得節節敗退,連獄天宗的禁地陵墓都被周壁闖了進去。

  祁弒非目光凌厲起來,既然讓葵卯的身上發生了時光回溯,讓他祁弒非大難不死,他就絕不會讓這一切再如周壁和道修的意!

  他要一點一點的破壞改寫,直到完全改變雙方戰爭的結局為止!

  他們順著一條山脈越走越往西泗洲的的東北方去,賀鶴看著腳下出現連綿不絕的高大樹木,終於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了。

  東邙山歷練區!

  東邙山是西泗洲最大的一條山脈,最大的原始森林。東渡洲的先祖們來到西泗洲之後使得這塊土地上生存的原生物不得不一步步退讓,最後這些動物們都進入了東邙山當中生活。

  未免徹底滅絕這些生物,東邙山就被劃分了出來,不允許任何修真門派在這裡駐紮,只能在此進行歷練。

  整個東邙山外圍有著很嚴密的法陣,只有唯一一個出入口,也是唯一一個安全區。在這裡人們可以交換信息還有交換收穫,更有實力不濟或者是專精某項製造技能的修真者在這裡發布收集任務。

  既可以獲得歷練又能結交各地的道友,還可以獲得豐厚的收穫,這個東邙山是西泗州道修們每人一生當中至少要來一次的重要地方,可想而知這裡匯聚著多少的道修。

  簡直是魔修們天然的狩獵區,怪不得祁弒非會說要去一個大狩獵場!

  西泗州的化神境修士不是地裡的白菜,又多又好找。不能質變,祁弒非只能使用量變的方式讓賀鶴盡快的突破。

  東邙山的入口處是一個繁華的小鎮,來來往往的修士們都要途徑這裡,就讓這裡應運而生。

  賀鶴和很多魔修們一樣嚮往過這裡,只可惜他身上特徵太明顯了,怎麼想也不可能混得進去,

  這些年不是沒有魔修混進去,導致最近查得更嚴了。

  祁弒非把白揚帆的銘牌借給了賀鶴,讓他使用這個以御靈宗的供奉身份進入。而祁弒非就是直接刷白揚帆的臉,茂辰和葵卯則假扮成散修師兄弟。

  他也是做好了準備的,如果賀鶴被攔住了,就硬闖進去,想來這些人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可惜祁弒非太小看御靈宗的銘牌了,有這個銘牌證明身份,這些人雖然疑惑,卻也還是放行了。

  這省卻了他們提前引起注意的功夫。

  幾人穿過東邙山的入口進入到內部山脈。這條山脈綿延千里,分支眾多,大峰連著小峰連綿不絕。地勢險峻,有很多深谷和斷崖。

  這時正值入秋時節,果實豐碩,入冬前的動物格外的活躍。動物們活躍,靈獸捕食就容易的多,東邙山隨處可見身上帶著靈氣的生物們出沒。

  只不過這些都是體型比較小的靈獸,那些大型的靈獸則隱藏在深山老林當中不見蹤跡。

  經過幾萬年的發展,這裡的生物對於修士們非常的警惕,只要是看見人影弱小的靈獸就會飛快的躲開。而那些實力深厚有的會無視修士,有的曾經吃過虧的很記仇反過來還要襲擊修真者。

  來東邙山歷練的道修雖然多,不過因為這裡實在太大了,基本上視線之內看不見其他人,有的時候甚至要幾天才會偶遇。

  賀鶴是最興奮的,就跟一隻狼被放進了羊圈裡一樣,滿身掩飾不住的亢奮蹭蹭的往外冒。

  茂辰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遠離了他一步。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要分兩路嗎?」葵卯看了一眼充滿幸福感的賀鶴,有點擔心的問,「如果和賀鶴在一起,這裡的人不等看銘牌就能認定他是一個魔修。」

  祁弒非想了一下說道:「兩人一組分開行動,我和你在明,賀鶴和茂辰在暗。」

  葵卯會意:「就跟之前襲擊三梵一樣,用白揚帆的樣子挑起爭端,然後放走目擊者?」

  祁弒非點頭說:「不錯,不過這次我們不能總是用這一種方法,也可以引發衝突後放任離開。而後再由賀鶴暗中出手,做成是嫁禍的樣子來混淆,讓這趟水更渾一些。」

  祁弒非好像是來了靈感一樣,他彎著脣角笑著說:「最好能找到一些御靈宗的弟子一起行動,還能把這個影響從白揚帆個人引到御靈宗整體上……」葵卯聽得不停眨眼,都有點驚呆了。祁弒非有點享受他的眼神似挺起胸膛:「最後結尾的時候自然是要有一個百口莫辯、證據確鑿的鐵證,徹底讓御靈宗被孤立!」

  魔尊大人琥珀色的眼中高深莫測的光,笑得更加邪惡了。

  葵卯點點頭,乾脆放棄思考,反正尊上說什麼他照著做就是了,這種動腦筋的事情他還是不要去考慮了。

  茂辰很不情願和賀鶴一起行動,祁弒非一句話就讓他改變了主意:「如果你不想事後震驚,最好還是讓他在你的視線內比較好。」

  茂辰一想也是,萬一他要是有什麼突發奇想,當然是在他的身邊的時候能夠來得及阻止。

  四個人剛剛分開不久,祁弒非就取出了一身衣物,讓葵卯換上。

  「做好了?」葵卯很驚喜的用雙手捧過這身衣物。

  「不錯,換上我看看。」祁弒非矜持的點點頭,很期待小掠影穿上之後的效果。

  祁弒非用青帝鷗的絨毛重新編織了魚絲,重新製作了新的綢緞,亮眼的雪白轉眼就變成了低調的淡青色。青帝鷗的絨毛非常的多,除了混合魚絲做成勁裝外衣之外,他還用剩下的靛藍色絨毛和製作御風裡衫剩下的布料做成了一件無袖外罩。

  這件外罩非常的輕薄柔軟,並不會妨礙葵卯的行動,穿上以後讓他整個都顯得更加的清俊飄逸。

  「非常好!」祁弒非雙眼一亮,讚嘆不已。

 

  ☆、63| 89

 

  祁弒非和葵卯並不是來歷練的,他們最主要的目的是尋找千霖派或者死其他道修門派挑起爭端,無視時不時地蹦到他們跟前的靈獸,倆人逐漸深入到東邙山中。

  祁弒非交給了葵卯一個新任務,讓他一會兒配合祁弒非製造事端。葵卯從來習慣背後打悶棍下黑手,所以他現在開始發愁如果讓他引發爭端的時候該是什麼樣的藉口比較合理?

  像祁弒非那樣理直氣壯地要求三梵把自己的東西交出來,這種事情葵卯可做不到。化神境的修真者很少來東邙山,在這裡實力最高的就是凝魂境的修士。一般的低級修真者看見凝魂境的修士也不敢招惹,想要故意找茬可有點難度。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葵卯放棄地嘆口氣。

  然而時間越是過去,葵卯沒有放鬆,反而越是為不知道該怎麼找茬而內心顯得慌亂起來。

  越是擔心什麼越要來什麼,前邊突然出現了鬥法的光亮,漸漸的靈獸的嘶吼和幾人戰鬥叱吒的聲音。

  真的事到臨頭,葵卯反而內心一凜,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葵卯跟在祁弒非的身後,倆人一前一後的出現在了前邊的人眼中。

  祁弒非用著白揚帆的外貌,又穿著自己月白色的蟬雪外衣,宛如謫仙般。而葵卯一張清俊的臉冷然沒有表情,飄逸的淡青色衣衫倒是軟化了他身上的冷淡,給人一種出塵的感覺。

  總之,賣相都非常的好,一看就知道是名門大派出來的。

  「兩位師兄……前輩!!」看見他們兩個,不自量力挑選了一隻高階黑背飛翼虎三個歸元境修士高聲的呼喊:「我們是關岳派的弟子,這次是想要捕捉一隻靈獸,卻不小心招惹了此獸。還請兩位前輩施加援手!」

  幸好這人是個修真者,要不然在急速的閃避當中一口氣吼出這麼長一句話,非得喘不上氣被追著他不放的黑背飛翼虎咬死不可。

  祁弒非溫和的一笑,朗聲道:「幾位道友不要驚慌,白某這就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說完,葵卯還沒反應過來,祁弒非的速度忽然加快,就衝入了戰團當中。

  葵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進退,不是說要挑起事端,怎麼就真的好心去救人?

  就看見祁弒非手裡拿著一個靈符動作靈活的閃過幾人,驚險萬分的在黑背飛翼虎張開大口想要咬過來的時候一下扔到了對方的嘴裡。

  那靈符直接順著飛翼虎的喉嚨滑了下去,還不等那三個關岳派的弟子高興,就聽「轟——」地一聲驚天巨響,黑背飛翼虎從胸口到頭顱整個被炸得血肉模糊,血和碎肉骨頭渣子劈頭蓋臉地向著幾人落去。

  三個人呆若木雞傻在那裡,渾身沾了一身的血和碎肉。

  剛才喊話的那個氣急敗壞:「你、你這人怎麼把它殺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為了找這隻飛翼虎追蹤了有三個月的時間?!你竟這般輕易地就給殺了!」

  祁弒非剛才還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頓時就冷下臉,他掀起脣角:「哦?我剛才可是聽你說是不小心招惹上這頭靈獸,以為你們是想要我幫助除掉它。既然是追蹤了許久,剛才為何故意隱瞞不說,造成這樣的誤會,這可是你們的不是了。」

  葵卯也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他嫌棄滿地的髒污,腳都不肯落地。他這一身的新衣是尊上剛剛送給他的,葵卯非常珍惜,可不願意弄髒了。

  葵卯穿著新衣款式新穎,質地又好,看起來就是出身極好的名門子弟。他皺眉拉著衣袖躲開血污的動作,看在對方的眼裡就是高高在上,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另外一個紅了眼圈,努力了三個月的時間差那麼一點就抓到了卻被眼前這個人破壞,他心裡不好受,又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損失。就乾脆的衝著祁弒非說:「我們故意隱瞞,也是不想這樣自不量力被人嘲笑。可是之前說了是捕捉靈獸,你們也應該想到這是我們的目標。現在你殺了這隻飛翼虎,就賠一隻吧。」

  葵卯這會兒是真生氣了,他冷聲說:「你們也知道是自不量力,要是沒有我和我師兄,別說拿下這隻靈獸,連你們自己也難以全身而退!現在也好意思來索要賠償,真是不知道無恥怎麼寫!」

  那個喊話的應該是他們三個的領頭人,他雖然心裡也很痛,可是卻比另外一個冷靜的很多。他攔住那個人,不讓他說話,轉過身來向著祁弒非道歉:「抱歉,都是我這師侄不懂事。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沒有說清楚。多謝剛才這位出手相助,要不然我們不死也要重傷。還沒請教二位名諱師門?」

  「我是御靈宗的白揚帆,他是我的同門師弟,叫做唐天福。」祁弒非抬手指著葵卯介紹。

  唐天福當是茂辰的假名,這會被葵卯拿來用用,他的假名趙三滿周壁知道,一聽就能覺出不對勁了。

  「原來是御靈宗的白前輩。」關岳派的那個人這下更不敢發火了,關岳派只不過是一個三流的小修真門派,和御靈宗這種龐然大物實力天差地別,對方別說殺死了一隻他們想要捕捉的靈獸,就算是把他們三個弄死了,他們的師門也不敢去找御靈宗理論。

  祁弒非臉色稍霽,他緩聲說:「剛才是我莽撞了,你們辛苦了數月,這飛翼虎卻被我殺了。這樣,接下來我們一起同行,我知道東邙山有一隻斑紋飛梟足有千歲,這隻飛梟應該可以代替這飛翼虎了吧?」

  關岳派的那個師叔沒想到這白揚帆真的肯補償,還是千歲以上的靈獸,這可比死掉的這隻飛翼虎更加的極品。他大喜過望,連連道謝,內心反而為剛才的不滿生出些愧疚。

  祁弒非不要飛翼虎的屍體,便宜了關岳派的三個人,讓他們更是開心,對祁弒非是言聽計從,說往哪裡走就往哪裡走。

  葵卯都能感覺到身後隱藏著的賀鶴那焦急的心態,他向著祁弒非悄悄的傳音:「為什麼要讓這三個人關岳派的人一起行動,他們又不是御靈宗的。」

  祁弒非說:「你還記得嗎?在入口的小鎮上,有人說到道修好幾隻人馬為了這隻千歲的飛梟進入了東邙山。帶上了這三個人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加入到這場混戰之中。」

  葵卯這才明白,他點了點頭,頓了一下說:「我覺得把茂辰安排在賀鶴身邊是正確的,要不然這會兒他說不定就要忍不住跑過來把這三個歸元境的道修都給吃了。」

  祁弒非輕笑一聲,隨後展開神念開始搜索。

  凝魂境凝聚神魂,開闢紫府。化神境神念就可以離體去遠隔幾十里的地方探出,而大乘境的範圍是化神境的十倍。所以,祁弒非能夠很遠的就知道前邊有沒有人跡。

  他發現很多人都向著一個方向匯聚過去,猜想就算是跟飛梟沒關係,那邊修士眾多也能達成目的,就領著幾人一起往那個方向前進。

  這三歸元境的趕路速度可比倆人慢多了,魔尊大人很不耐煩這樣慢吞吞的速度,可是又不願意帶著這三個人一起飛。他們又不是可愛的小掠影,祁弒非可沒有那麼好心。

  祁弒非扔給他們幾個靈符,這才讓速度提升起來,趕到了修士最密集的地區。

  這隻千年的飛梟消息是最近透漏出來的,引來了西泗洲上近乎所有的修真門派,當然少不了千霖派和御靈宗的人。

  千霖派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三梵被害的事情,三梵得到青帝鷗的消息是秘密前往,千霖派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情出門。

  千霖派這些人以一個凝魂境高階的修士為首,他的名字叫做藍嶺山。他身邊跟著數個凝魂境修士其他的都是歸元境的,是千霖派年輕一輩當中最重要的精銳力量。

  而御靈宗這邊來的也是年輕一波的青年才俊,這些人正是之前曾經被祁弒非在御靈宗引起內亂而慘遭針對的長老系弟子。周壁嫡系的弟子都被要求準備去參加盟約大會,而他們相當於是被排斥在外。所以當白揚帆出現的時候,這些人雖然驚訝可是表現的卻不是很熱情。

  顯得熱情的反而是好幾個女修匯聚在一起的一個角落,推推搡搡之間一個面上帶著飛霞的靚麗女修害羞的走了出來。

  「白師兄,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那女修一雙大眼睛含情脈脈,滿是羞澀,說話的聲音出谷黃鶯一樣動聽悅耳。

  祁弒非站在原地,遠遠的和她對望著。外表看來,好像白揚帆看到這個女修也很意外的怔愣,看美人都看呆了。其實魔尊大人內心在想,這誰?

  御靈宗的人他都已經全都摸熟了,自信一個人名也不會叫錯。遇見別的宗門,他也可以端架子,不用假裝就很高冷。但是這女修一副熟稔的口吻,他就是假裝失憶也太突兀。

  「白師兄?」見白揚帆還是沒有回應,那女修羞澀,有些疑惑。

  祁弒非信念轉動,衝著那女修溫和一笑:「原來是師妹,之前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很是意外。之前沒有聽說你和同門姐妹們也會來東邙山,不然師兄我就直接去迎你了。」

  那女修又露出滿含羞澀的笑容,遠遠的她同門的師姐妹起哄,拿著倆人打趣。

  「瑤師姐還說和白前輩沒什麼,看看現在暴露了吧。白前輩也想著瑤師姐呢!」「就是,要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深情含義,怎麼會叫瑤師姐去見他的師尊。肯定是有意的……」「哎呀,這麼一看白前輩和瑤師姐還般配啊!」

  祁弒非臉上笑的風輕雲淡,內心其實已經黑成一片。而這女子的身份和這些嘰嘰喳喳興奮過度的女人他也猜出來是誰了。

  劉詩瑤,七霞門的首席大弟子,曾經白揚帆在深淵當中巧遇此女修,讓她給周壁帶回過一個傳訊符。

  祁弒非很自然的向著七霞門的女修們走過去,無視御靈宗那些冷淡看著他的弟子。

  跟在他的身後,葵卯望著並肩走在前邊的魔尊大人和一個漂亮窈窕的女修的背影,莫名的胸口一滯,酸楚而又不舒服。

  葵卯的手在胸口上的納物圓口撫了一下,不解的想:他這是怎麼了?

 

  ☆、64| 9091

 

  從沒有過的沉凝感讓葵卯的胸口不舒服,他運轉了一下真元,卻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眉頭微蹙著,只是看著祁弒非和劉詩瑤的背影就讓葵卯內心一股郁氣涌現,慢慢的這種感覺竟然在祁弒非溫和的對著劉詩瑤說話的時候化為一種不快和煩躁。

  儘管一股無名火,可是葵卯深知這個時候不能破壞尊上的計劃,悶悶地跟在倆人的身後,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七霞門一堆女修當中了。

  七霞門是西泗洲為數不多的純女修組成的門派。女修們有含蓄溫婉漂亮的,也有活潑開朗、豪邁大方的。

  偏巧站在葵卯身邊的就是幾個性格挺大方爽利的女修,毫不見外的上來就搭話:「這位道友怎麼稱呼?也是御靈宗的師兄嗎?」

  葵卯身材雖然勁瘦,但是挺拔,人長的模樣清俊,穿的衣衫又襯得人飄然俊逸,雖然冷著臉沒什麼表情,卻還是引來眾多的目光。

  修真界當中的大部分人長相都是不差的,可是這會兒葵卯是跟著白揚帆外貌的祁弒非一起走進人們的視線中。無論是間接巴結白揚帆,還是刻意奉承他這個凝魂境修士,有心接近的人都不會少。

  葵卯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下,只可惜他醒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被好奇的女修前後圍住,往哪裡躲都不是。

  「唐天福,我並不是御靈宗的門人。」葵卯說話的口氣很冷淡,但是卻沒有絲毫打擊到好奇的女修們。

  「原來是唐師兄。」一個皮膚有點小麥色的女修笑嘻嘻的對葵卯說話。

  稱呼師兄本來就有很親密的意思在內。

  彼此差出一個境界的陌生人之間一般以前輩、晚輩來稱呼。只有一個宗門中同一個輩分按照長幼順序的才能稱呼師兄,對外邊一般都是按照長輩之間的關係來排小輩。

  白揚帆的身份太高了,劉詩瑤稱呼他師兄,本身就是關係親近的證明。

  只是個別對這些上下關係比較看重,性格嚴肅的人就比較反感這樣貿貿然的稱呼「師兄」的行為。

  葵卯眉毛一挑,他冷峻的說:「萍水相逢,還是稱呼我前輩為好。」

  那個姑娘笑了笑,被這樣落了臉面,也沒有生氣和難堪,若無其事的笑說:「既然這樣那就稱呼唐前輩好啦。」

  剛才還熱絡的女修一看這樣就知道葵卯這人不好接近,於是也就收起幾分放肆,嬉笑的聲音也小了下去,不過倒是沒有放棄跟葵卯套近乎,仍舊圍攏在他身邊。

  「天福師弟,到這邊來。」

  那女修剛想再挑起一個話題,身邊就有人一股大力撥開了她,側身走過她的身邊拉著葵卯的手腕,就直接把他從女修的包圍圈當中給帶走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正和劉詩瑤說話套信息的祁弒非。

  魔尊大人沒想到不過是一眼沒看好,葵卯就被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女修給簇擁在中間獻殷勤了!

  這頓時引起了祁弒非的醋意和警惕。

  魔尊大人的獨占欲可是很強的,不管男女、不分遠近,只要是太過跟葵卯靠近都讓魔尊大人不爽。

  這邊劉詩瑤正溫溫柔柔地回答祁弒非的問話呢,祁弒非就直接走到一邊把葵卯給拉了過來,讓他站在自己的身邊。

  劉詩瑤愣了愣,她的那些師妹們圍著葵卯說話,一方面是為了套近乎,接近一個凝魂境的高階修真者。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不打攪這倆人為他們製造機會。

  劉詩瑤有點不解,白揚帆怎麼會放棄兩個人單獨說話的機會,把這個人拉過來。

  她第一次正眼直視這個清俊的青年。穿得衣物質地、款式都很不錯,氣場很強,修為高深,是一個很有潛力的修士。

  劉詩瑤暗自讚嘆一聲,白揚帆結交的人物也和他不相上下的出眾,這姑娘還以為祁弒非是要為倆人介紹呢。

  結果祁弒非把葵卯拉過來還不算完,他把關岳派的三個人也叫到跟前,這才一起介紹了一下。

  有關岳派的三個人圍在旁邊,那些女修總算沒辦法再靠近小掠影了!魔尊大人滿意了。

  劉詩瑤微笑著向幾人問好,葵卯也不好失禮丟了尊上大人的面子,他聲音不高的回應了一聲。

  祁弒非敏銳的發現了他聲音裡邊的情緒不好,他用眼神隱晦而關切的看了他一眼,葵卯那股煩悶郁氣消散了一些,眼神亮了一些。微微的勾起脣角,收回對視的雙眼,祁弒非轉頭繼續跟劉詩瑤說話。

  情況他打聽的差不多了,也不想繼續待下去,祁弒非就想要擺脫七霞門的這些人,尤其是這個劉詩瑤。不管是她對白揚帆的好感,還是她對白揚帆的注意,都是讓祁弒非接下來行動很棘手的妨礙。

  祁弒非一心二用的說話,心裡卻想著用個什麼理由分開。

  「原來這三位道友也是為了這隻飛梟而來。」劉詩瑤的聲音挺好聽,三個關岳派的男修站在他跟前不自覺的都表現出來自己最好的面貌。

  好在他們都是修士,清修慣了,倒是不會露出什麼急色相。美女再好看,沒有找伴侶的心思,男修們也不會為了美色而耽誤正事。

  尤其是帶頭的那個師叔鄭淵,他有點擔憂的說:「白前輩,沒想到這麼多人匯聚在一起,都為了這隻千年飛梟。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關岳派的兩個師侄到了這會兒也不覺得他們真能成了最後的勝出者,白揚帆的師門也一樣在這裡,想也不可能再把飛梟給他們做補償了。

  之前都想的挺美好,甚至已經把這飛梟視作囊中之物,所以這會三人都有點心疼。不過他們並不想得罪太多人,跟他們搶,儘管不捨,也只能算了。

  祁弒非卻信誓旦旦的說:「幹嘛算了,我既然答應了用這飛梟做補償,就絕不會失言。你們放心吧!」

  三個關岳派的人一陣感動,千年飛梟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讓他們不由得又舉棋不定。

  劉詩瑤問了問,才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她不由擔心的說:「白師兄,我可是聽說御靈宗的人來了不少,對飛梟勢在必得。之前本來就跟千霖派勢均力敵,爭搶不下。你這樣……」

  剩下的話這姑娘說不出口了,放著自己宗門的人不去幫,反而要幫助一個外人。雖然說是為了自己的承諾,可是事分輕重緩急,這樣也不商量一下就決定,也有點太意氣用事了吧?

  劉詩瑤被白揚帆的形象迷得有點迷濛的腦袋稍稍冷靜了下來,覺得白揚帆這個決定不明智,很可能讓自己與同門生出矛盾來。

  這姑娘擔心的問題,祁弒非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巴不得把御靈宗內部的矛盾放大到整個西泗洲的人都知道。

  「無礙,我御靈宗並不缺這麼一隻千歲飛梟。」祁弒非淡淡的說,顯得一意孤行。

  劉詩瑤嘴脣動了動,還想要勸說他一下。旁邊的關岳派三人站在一邊覺得很尷尬,這會兒他們發表什麼意見都不好。

  葵卯卻直接說話了:「你的意思是要白師兄不遵守自己的承諾,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劉詩瑤語塞,她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她搖搖頭說:「遵守承諾固然是值得稱讚,可白師兄你也應該照顧到同門的情義,還是跟他們商量一下吧?」這姑娘的脾性太過軟和,自然是不願意看見白揚帆跟同門不和。

  葵卯不悅的說:「白師兄此次來是自己單獨前來,事先並沒有和那些人約定,雙方不過是各行其事。在同門當中也是講究一個強者勝出得利,何來商量一說?就算白師兄是宗主弟子,在這種事上商量的結果也不可能是對方相讓,只能是相爭。他們那麼多人如果最後爭不過白師兄一個人,那麼這飛梟自然獨屬於白師兄,白師兄願意作何處置,要殺要送都是他的自由,量他們也沒有臉面再提出什麼異議!」

  這在魔修當中根本就是一個毫無疑問的道理,就算是同門也是一樣看上了同樣的東西直接憑實力說話,失敗者自然要退出。

  再說就算是競爭起來,表面看這些人人多勢眾,而他們這邊比對方要少很多。怎麼看都是他們贏面比較小,這姑娘卻想著讓白揚帆失信退讓,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葵卯本來就心中郁氣,這下說話咄咄逼人的不客氣,一下把劉詩瑤噎得不輕,說得她明明覺得哪裡不對,卻沒辦法反駁。

  祁弒非眼中閃過一道異色,沒想到葵卯竟然會這般的配合,說出了這麼一番讓對方啞口無言的話。

  祁弒非順勢冷了神色,聲音裡邊沒有情緒的說:「看來劉姑娘有不同的見解,既然這樣,那就各自行動吧。我們這就不妨礙了。」他扭頭對著葵卯幾個人說:「咱們走。」

  說完不等別人反應,祁弒非就率先轉身離開了。葵卯毫不猶豫的跟著走,關岳派的三個匆匆的對著劉詩瑤頷首告別也追了上去。

  劉詩瑤被這變故弄的反應不及,眼睜睜的看著白揚帆翻臉離開,她委屈的抿著脣,身後發現不對的師妹們趕緊圍住她追問怎麼回事。

  劉詩瑤沒有理會那群女修,只是低低的道:「我就是覺得應該告訴他們一聲啊……」

  祁弒非幾人離開七霞門的人,還是沒有向著御靈宗的人走去,這下在場的人都覺出來不對了,看來白揚帆和本門的這些弟子不和啊。

  一些閒話慢慢的流傳了出來,再加上從七霞門那邊傳出來的隻字片語,幸災樂禍的有,為雙方擔憂的也有。

  白揚帆的舉動更是有稱讚有批評的,一時之間在現場的這些道修竟然都在說御靈宗和白揚帆的事情。

  御靈宗的長老系弟子跟白揚帆不和的話傳出來,劉詩瑤才明白了什麼,頓時就後悔自己的話說的不對。

  這個時候天色已晚,各個宗門的弟子彼此稍微遠離了一些紛紛的開始休息了起來。

  劉詩瑤悄悄的離開師妹們,想要找到祁弒非向他道個歉。

  第91

  關岳派的三個人這個時候已經決心跟著祁弒非一條道走到黑了,他們跟著祁弒非和葵卯兩個來到了一小塊空地上,邊緣有一顆非常挺拔的大樹,樹下有一個巨大樹根盤繞而成的凹陷,凹陷當中正好是一塊平地。

  祁弒非就指著這裡說:「你們三個今晚就宿在這裡。」

  關岳派的鄭淵說:「那白前輩和唐前輩呢?」

  祁弒非說:「我們另外尋找一個地方,放心不會距離太遠。」

  關岳派三人並不怎麼擔心,這邊全都是道修,靈獸是絕對不會闖進來襲擊人的。

  葵卯和祁弒非就另外尋了一個地方去休息,這個地方遠離道修匯聚的地方,距離關岳派三人也就十個呼吸的距離。

  雖然有個十幾公里的距離但是在修士們眼中,這就是不遠。

  祁弒非早就看到這塊地方了,一塊有著茂密草坪的空地,中間有一塊巨石。這塊地方正處在一圈大樹的包圍當中,月光透過樹梢,直直的照射在這裡,顯得很有詩意也很浪漫。

  祁弒非幾乎是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尋找地方幽會,他帶著葵卯直奔這裡。

  葵卯一眼也被這美景迷住了片刻,祁弒非湊過來他都沒有發現。

  「你今天做的很好。」

  葵卯回過頭,白揚帆樣子的外貌近在眼前。他已經逐漸習慣,並不會當初那樣條件反射的討厭,但是也絕對沒有看見本尊那樣心動神搖。

  迷茫的想了一下,葵卯才知道尊上是在誇他那會兒製造了契機。

  葵卯垂下眼,又是一陣酸澀涌上心口,他不由自主的在臉上帶出了一點情緒,聲音低低的說:「我不過是順勢而為了,尊上不為此怪罪,我就已經很高興了,當不得尊上的誇獎。」

  他嘴裡說著高興,可是臉上卻絕沒有半點開心。

  祁弒非定定的看著葵卯的臉,難得他這樣有情緒的樣子,倒是讓魔尊大人很是心癢。他伸出手把葵卯控制在身前的範圍,用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偏偏葵卯躲閃著眼神就是不跟他對看。

  祁弒非捏了捏他的下巴:「怎麼?你在生氣?」

  葵卯不能違心的說他沒有情緒,他頓了一會兒,只是說:「我以為尊上和劉詩瑤說得很那般投興,會對我自作主張生氣。」

  祁弒非眼睛在葵卯臉上盯看了好久,葵卯為這長時間的靜默感覺到不安,他最終抬起了眼,看向祁弒非。

  祁弒非臉上的表情很奇妙,葵卯從來沒有看到過。驚奇有,卻更多是發自內心地開心。

  魔尊大人的眼睛閃著不容錯辨的喜悅,祁弒非伸頭過去吻住了葵卯。

  葵卯眨眨眼,這個吻有點突然,而且還是用白揚帆的樣子,不過他沒有抗拒。緩緩的閉上之後,葵卯伸出手臂擁住魔尊大人的肩膀。祁弒非有點過於激動,他緊緊的用雙臂牢牢的禁錮著葵卯的腰。

  兩個人親吻了很久,分開之後都有些氣喘。

  「我很高興,你知道嗎?你終於第一次為我吃醋了。」祁弒非控制不住很沒形象地笑得燦爛。

  葵卯腦子的反應這會兒格外的慢,等祁弒非的話在他腦海里邊過了兩圈,才一下窘迫的紅了臉。

  原來這種感覺就是妒忌?!他這是吃醋了?!

  葵卯羞恥的想要從祁弒非的懷裡掙脫出去,祁弒非怎麼可能放任他,他兩隻胳膊就是銅墻鐵壁。

  這會兒祁弒非說不出的開心,葵卯能為他跟其他人的接近和說話而心生妒忌,這就是對他生出獨占欲,是喜歡他的表現啊!

  引起葵卯的嫉妒心就讓魔尊大人高興的近乎不能自已。這不能怪他沒出息,一路以來的心塞歷程還歷歷在目,當時得知葵卯真正心意的晴天霹靂,魔尊大人一輩子也不會忘。

  他努力轉變小掠影的感情花費了多少努力,遭遇了多少的挫折,那真是聞著傷心見者落淚。

  走到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

  祁弒非的喜悅是那麼明顯,葵卯很快羞恥心慢慢退去被祁弒非感染了,他放鬆下來,也彎著脣角露出了笑意。

  兩個人帶著笑看著對方的眼睛,忍不住又靠近彼此,呼吸交錯,脣舌交纏。

  吻在一起的時候,祁弒非有心想要解除變化,可是神念被觸動,讓他有所察覺。劉詩瑤向著關岳派的三個打聽了他們離開的方向,找了過來。

  當她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儒雅英俊,一個清俊飄逸的男子擁吻在一起難捨難分的場景。

  月光、草坪、靜謐的氛圍,兩個人的身影如同在畫中一般美好。

  可是看在一個對其中一人心有好感的姑娘眼中,就不是滋味了。

  難怪今天白揚帆的態度不復以往。親切當中帶著疏遠,單獨說話的時候還可以保持距離,最後還非要把那個唐天福扯過來,原來真相是這樣的!劉詩瑤大受打擊,當場就眼圈發紅,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她抽泣了一聲,身體搖搖欲墜。她站得不算遠,凝魂境的修為絕對能夠感受得到,然而兩個人仍然沉溺在甜蜜的熱吻當中,根本毫不顧忌。

  這讓這個姑娘明白了白揚帆的狠心,她待不下去了,只好轉身匆匆的離開。

  等到確定劉詩瑤走遠,並且沒有返回來的意思,祁弒非乾脆的解除了變化,直接把葵卯按在那塊大石盡情的親吻他的嘴脣、揉弄他的身體。

  葵卯忍不住溢出呻吟,他極力的想要忍耐,祁弒非卻總是破壞他的努力。

  倆人廝磨了很久,祁弒非才依依不捨的放開整個人被他弄得意識迷濛地、可口又誘人的小掠影。

  祁弒非暗自詛咒兩次機會都不好,這一次更是在隨時都可能會出現其他人的野外環境。魔尊大人內心沮喪的拉好葵卯敞開的罩衫,不甘心地在他過分紅潤的脣瓣上狠狠的親了兩口。

  第二天一早,匯聚在一起的道修當中劉詩瑤的臉色顯得很不自然,明顯是用法術修飾過。

  也許她哭過,但是這些祁弒非都不在意,因為他畢竟不是真正的白揚帆,劉姑娘再怎麼樣也得不到他的半點憐惜。

  昨天沒有注意到,今天祁弒非才發現當初那幾個和馮松德走的比較近的人竟然也在這些人當中!

  祁弒非有點意外,然後一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些人當初和馮松德交情好,顯然依仗著這一點在御靈宗當真還算是小有地位,馮松德雖然比不上白揚帆這個宗主弟子,畢竟還是周壁的記名弟子。

  馮松德被處罰關禁閉,這一輩子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得來,讓這幾個人沒了依附。再加上之前他們明顯站隊的行為,受到了宗主嫡系的打壓。

  要是不緊抱著長老系的大腿,這些人就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祁弒非冷笑一聲,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

  這幾個人是敢怒不敢言,只是默默的把自己的身形縮進了御靈宗那些弟子的人身後。

  這次圍捕飛梟並不是事先約定好的,而是迫不得已碰在一起,與其說這些人是互相配合,不如說是互相監視。

  誰也不能讓誰領先一步,這份平靜遲早會有打破的那一刻。

  祁弒非化身的白揚帆才不管他們按照的協定,一馬當先的進入飛梟的活動地域。

  這隻飛梟夜晚休息,白天出來捕食活動。道修們倒不是不想在它休息的時候抓它,問題是根本就找不到這隻飛梟的老巢。

  飛梟的活動範圍太大了,這片地域地形又很複雜,再加上他們的人心不齊,不肯互相交換情報,所以找老巢的事情就擱淺。

  只能是白天在飛梟捕獵或者是活動的時候來抓它。

  這隻飛梟活得年頭太久了,從小就跟這些道修鬥爭,到現在千歲之後,它就跟成了精一樣狡猾。不僅僅善於躲藏,而且跟道修戰鬥起來,反倒是道修們落於下風。

  只可惜,那是在祁弒非出現以前。

 

  ☆、65| 9293

 

  大乘境至高強者的神念撒開,方圓數百里所有的情況盡收眼底。

  那隻斑紋飛梟長的體型碩大,一雙長翅展開足足有三十米長,一雙利爪鋒利非常。一身灰白的羽毛,寬闊的脊背上有著點點的黑色斑紋。大早上的,這隻飛梟就盤旋在高空中,似乎在尋找自己的獵物。

  有眼尖的修士發現了飛梟,而飛梟也發現了修真者們。

  說不清楚到底誰是獵物,飛梟夾雜著雷霆之勢,呼嘯的劃過天空,向著位於低空的修真者撲了過去。

  那飛梟的速度非常的快,快的只在天空當中留下一道殘影,鳥爪卻已經像是捏爆一顆熟透的西瓜那樣抓爛了一個猝不及防的道修的腦袋。

  一群人一哄而散,迅速的散開避讓到樹木巨石遮擋的地方,同時還不忘記向著飛梟扔著各種法術和靈符。

  顯然他們不是第一次遭遇這隻飛梟的突襲,已經很有應對的經驗。飛梟清脆的鳴叫一聲,調轉方向飛高,盤旋一圈就掉頭回來繼續俯衝,一個修士沒有來得及躲閃,直接被它用鳥喙給叨成兩截。

  三個關岳派的道修早就被這慘烈的情景嚇到,要不是葵卯推了他們一把,還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躲閃。

  鄭淵驚駭不已:「這飛梟好霸道好厲害!難怪這麼多的人匯聚在這裡也拿它毫無辦法。」

  他那個曾經冒失的向祁弒非索要賠償的師侄心悸不已,臉都已經發白了:「師叔,這飛梟這樣厲害,真的可能被捉到嗎?」

  鄭淵也不確定,但是他嘴上卻不能動搖師侄的信心:「它不過是沒有智慧的靈獸,肯定是鬥不過我們的,遲早會被人降服!」

  師侄對鄭淵很信賴,見他這麼說也沒有剛才那麼慌張了。

  葵卯躲藏起來,就習慣的用出隱匿的技巧,在不知不覺當中,關岳派的人就失去了他的蹤影。

  祁弒非對上這隻飛梟絕對沒有問題,可是他現在是假裝白揚帆,只能用符合凝魂境的實力,難免縛手縛腳。葵卯卻不一樣,之前沒有人見過他,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有著什麼樣的能耐。

  用青帝鷗的絨毛製作的罩衫上天然的附帶適應任何環境的法術,不用葵卯花費半分的力氣,他乘風而起,像是一隻翱翔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也靈活翻轉的海燕。

  千霖派和御靈宗的人作為主力吸引飛梟全部的注意力,而其他的那些小門派或者散修則散在一邊時不時的攻擊一下。

  這是他們經過一段時間已經磨練出來的陣勢,千霖派和御靈宗儘管互相競爭,可是他們知道分則兩害,會被飛梟一個個擊破,只有暫時先合作才能夠成功。

  比較倒霉的是這些修士是要捉活得,而這飛梟卻是不用顧忌的大開殺戒。

  千霖派的人用的一手好法術套索,每次飛梟飛過的時候,他們都會用真元向著這隻巨鳥的脖頸套去,想要把它像套馬一樣束縛住。

  然而飛梟太過靈活警惕,不等那法術套索飛到腦袋上就用爪子抓碎,讓千霖派的打算每次都落一個空。

  御靈宗的修真者則使用靈符,這種靈符能夠製造一大團黏性非常大的膠團。御靈宗的幾個人是想要把飛梟的翅膀給黏住,這樣它就只能從天上掉下來,任人宰割。

  其他的修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只是用傳統的法術法器攻擊,也沒有專門為這次抓捕特意做準備。

  千霖派和御靈宗兩種方法裡,千霖派的方法就算是套住飛梟,也拉不住它,反而會被這隻巨鳥拖到天上回過頭來給弄死。只有御靈宗的方法還算是靠譜,只要能夠扔到飛梟的身上成功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這基本是在場的人共同的看法,下邊就看御靈宗的運氣如何了。

  為了能夠把這種靈符準確的在飛梟的身上引爆,御靈宗已經死了一個,重傷了三個。

  「有沒有看見白揚帆?」長老一系弟子當中修為最高的潘文奎沉不住氣的問身邊的人,那個人正是之前和馮松德交好的男子之一名叫裴笠,他已經飛快的抱上了新的大腿。

  「沒有看見他的身影,沒準是看到飛梟這麼凶悍,被嚇破了膽吧?」裴笠譏諷的說道。

  馮松德被關禁閉,說到底還是白揚帆引起的,裴笠原本就對白揚帆又嫉妒又羡慕,馮松德這個靠山倒了之後,裴笠更是徹底的怨恨上了白揚帆。

  「白揚帆不是那種會膽怯的人。」潘文奎淡淡的瞥了裴笠一眼,雖然他也跟白揚帆不對付,可是卻不會因為這樣而低估對手,「不管怎麼樣,這隻飛梟我們勢在必得,絕不能讓白揚帆得了去!」

  這也算是一次長老系和宗主嫡系之間的較量,潘文奎之前在內鬥的時候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好想要借此機會教訓一下白揚帆。

  只不過他也不敢真的弄死白揚帆,讓他暗中吃個虧,卻是可以的。

  「這次我上去吧。」潘文奎的師弟徐堅見飛梟再一次的飛了過來,說。

  「好,你當心一些。」潘文奎點了下頭。

  徐堅趁著同門用法術掩護的功夫就拔地而起向著飛梟靠近,這一次他打算飛到高空當中,從上邊撲到飛梟的脊背上,再用靈符困住飛梟。

  徐堅的計劃非常的好,他的動作也足夠的快,在飛梟轉彎飛旋的時候他升到高空,等飛梟到他下方的時候就直接落向飛梟的脊背。

  飛梟和道修的經驗太豐富了,潘文奎他們這些道修並不是第一批打它主意的人,上一次那批人鎩羽而歸,足見這隻飛梟的能耐。

  徐堅從高空帶動的氣流變化讓這隻千年靈獸機警的翻身,在空中翻滾了起來。這一下徐堅沒辦法落到它的脊背上,這時他距離飛梟太近了,雙方几乎交錯而過,徐堅抓住機會把靈符捏碎向著飛梟扔了過去。

  這時靈符最靠近飛梟的一次,飛梟的動作很快,卻沒完全的避開。

  飛梟惱怒的鳴叫一聲,它的一隻翅膀被整個包裹在一團黏膠當中。飛梟失去動力,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落了下去。

  下邊的道修歡呼一聲,爭先恐後的從藏身的大樹和巨石後邊向著飛梟落下來的地方衝去。

  「都不許動!這飛梟是我們御靈宗打下來的!」裴笠大聲吼道。

  千霖派的跑的最快,遙遙的傳來他們的諷刺:「這可說不定,最後落在誰的可沒準!」

  「欺人太甚!」裴笠咬牙切齒,沒想到千霖派的這麼不講道理。

  潘文奎沒說話,只是飛快的趕往飛梟落下來的地方。

  千霖派的幾個修為最高的和潘文奎一前一後的趕到,都向著落在地上掙扎著站起來的飛梟衝過去,想要第一個控制住它。

  但是他們太看輕飛梟了,等他們一靠近,飛梟兩隻強壯的大腿一蹬地,尖利的爪子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跡,一隻翅膀展開,迎面就向著幾個人衝了過來。

  「唳——」它翅膀猛的一拍,一股颶風平地而起,把毫無準備的幾人扇得狼狽地摔倒在地,滾地葫蘆一樣四處亂滾。

  飛梟仍舊不依不饒,它邁動爪子,奔跑得飛快。追趕上去,它低頭,堅硬的鳥喙就是一啄,千霖派那個打頭的胳膊連帶肩膀整個被撕扯了下來。

  他慘叫一聲,其他驚魂不定的千霖派弟子暈頭轉向的爬起來,嚇得魂飛魄散。

  飛梟連撕帶扯的弄死了這一個,銳利的鳥目凶狠的盯著眼前的幾個人。

  潘文奎定了定神,只是一聲大喊:「打!」

  其餘的人才如夢初醒的從飛梟的震懾當中回過神,各種法術向著飛梟招呼過去。

  飛梟的羽毛防護性太好了,它的身體經過千年靈氣的淬煉,天然的帶著一層法術反射罩一般。之前是打不到,而現在打到了才發覺法術攻擊收效甚微。

  飛梟舉著完好的那隻翅膀,極其凶惡的晃動著龐大的身體,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連抓帶啄,讓千霖派和潘文奎幾個死傷慘重。

  後邊趕來的道修們見前邊兩大宗門的弟子都損兵折將,這下就更不敢上前了。只有兩個宗門的弟子不得不硬著頭皮衝進去救人。

  葵卯隱藏在周圍,不解的環顧四周,他以為這個時候尊上會出手,可是看了半天熱鬧,也沒有等到祁弒非。

  就在葵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祁弒非出現了。

  他用一股真元把飛梟向著後方推了很遠,葵卯見他來了,也不再隱身,而是上前輔助他進行攻擊。

  葵卯的真元屬性是木為主,他大量的催生了地面的草叢絆住飛梟,祁弒非再抓住機會使勁一掀,飛梟就仰面朝天的摔倒了。

  它身體龐大,摔倒之後只有一邊的翅膀能動,站起來非常的費勁。

  祁弒非用法術纏住了飛梟的雙腳,讓它暫時翻不了身。趁著這個功夫兩個宗門的弟子趕緊把還活著的同門拖走。

  就在眾人以為這一次飛梟終於被抓到了的時候,飛梟一陣大力的掙扎,它翅膀上那團膠竟然脫落了下去。這一下翅膀自由了之後,它拍動了兩下翅膀翻身飛起來,高高的離開了這塊空地。

  潘文奎大驚,害怕飛梟回來報復,捂著受創不小的胸口急促地說:「趕緊撤到樹林裡去!」

  兩個宗門折損了不少的人,徐堅和裴笠扶著潘文奎快速的撤走,看也沒看祁弒非一眼。

  千霖派的幾個倒是臉色不好的衝祁弒非點了下頭,畢竟是他拖延了飛梟一下,才讓他們幾個生還。

  這一次飛梟走後並沒有回來報復,讓這些道修能夠收拾善後。

  「白前輩,這飛梟這麼厲害,還是算了。之前是我們不懂,現在再來要求您遵守約定,我們也太不像話了。」鄭淵看了之前的大戰,徹底明白飛梟不是他們能夠肖想的,乾脆的死了心。

  祁弒非抬眼看他,溫和的說:「白某答應的事情還從來沒有做不到的,我答應你們會用飛梟做補償就一定會辦到。」他從納物空間取出一個臉盆大小的蛋,白中發青的蛋殼上帶著點點的斑紋。

  看著這巨大的蛋,鄭淵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祁弒非把這顆蛋放進了鄭淵的懷中,鄭淵趕緊抱緊,這顆蛋甚至還有著溫暖的溫度。

  「那隻大的我沒有辦法,只能用這馬上就要破殼的蛋來補償你們了。」

  第93

  關岳派的三個人頓時一陣驚喜。這隻飛梟活了千年,它的後代天生的就會比其他的靈獸實力要強。而且這還是幼崽,更好馴養。

  在西泗洲,千年齡靈獸的幼崽珍貴性甚至不比靈獸本身差。

  鄭淵一下子被驚喜衝昏了頭腦,滿心滿眼都是這顆蛋,兩個師侄更是雙眼放光的盯著蛋不放。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發現這邊的情況,微微地騷動起來。

  「多謝白前輩!」鄭淵喜不自禁的道謝。

  祁弒非點了點頭,他說:「既然你的補償有了,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鄭淵一下子愣住了,師侄不過腦子的直接說了一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祁弒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看了看旁邊的靜靜站著的葵卯,說:「我們來東邙山是要歷練的,自然不能跟你們一起走。」

  鄭淵的臉色不自然笑了一下,他點頭說:「那就別過吧。」「師叔?」鄭淵的師侄著急的喊了他一聲,「要是沒有白前輩,我們怎麼可能保得住這顆蛋?!」

  鄭淵也知道這顆蛋太過珍貴,他們並沒有保住它的實力,放棄白揚帆給他們的補償又很不甘心。

  鄭淵咬了咬牙,他傳音對兩個師侄說:「我們暫時先在人多的地方待著,等到入了夜之後我們三個分頭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了這飛梟蛋,他們這個關岳派就能夠躋身二流門派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並不願意放棄。

  兩撥人分開之後,祁弒非和葵卯站在中間不一會兒就有人想要走過來套近乎詢問他們飛梟的老巢在哪裡。

  祁弒非倒是沒有隱瞞,他很仔細的說:「那隻飛梟就住在一個懸崖峭壁上的平台,只要過去三個山頭,兩個山谷就可以看到。」

  他說得這麼容易,倒是讓人不怎麼相信。

  祁弒非彎著脣角,笑的讓人如沐春風:「只是那鳥巢當中並不只是飛梟一個。你們想,這一隻飛梟怎麼可能生得了蛋呢?」

  對哦,產蛋、孵蛋、哺育幼崽,從來都是一雌一雄,還沒聽說過一隻鳥就能抱窩的!

  這一下眾人的臉色立刻就變白了,徹底的打消了去摸鳥巢打算。一隻飛梟就已經讓他們死傷這麼重,要是對上兩隻,乾脆都不用活了!

  祁弒非打發走了那些人,帶著葵卯走到了潘文奎那裡,他又拿出了另外一隻蛋,把他給了潘文奎。

  「這隻蛋,拿去交差吧。」他冷淡的說完,也不等他回應就轉身走了。

  徐堅從潘文奎懷裡捧起那顆蛋,眼神複雜的看著祁弒非的背影,裴笠想要習慣的嘲諷幾句,看著周圍都沉默的長老一系弟子沒敢說話。

  潘文奎滿臉羞愧,他之前還想著教訓對方,沒想到被對方救了不說,還給了他這麼一隻蛋用來交差。潘文奎這次帶隊出來,死了這麼多人,要是沒有收穫,回去之後的下場可想而知。

  他嘆息了一聲,讓徐堅把蛋好好的收起來。

  葵卯不解的給祁弒非傳音:「為什麼給他們蛋?」

  祁弒非詭異的笑了一下,傳音對他說:「通知茂辰,讓他不用再約束賀鶴了。」

  原本祁弒非是想要拿那隻飛梟做誘餌的,可是看到那隻飛梟那麼聰明,他倒是有點不捨得了。這飛梟抓來給小掠影當坐騎倒是不錯。

  於是祁弒非乾脆的直奔飛梟的鳥巢當中,把那隻正在孵蛋的雄鳥給轟走了,把裡邊的鳥蛋一鍋都給端了。

  這些道修們被飛梟嚇傻了,這隻飛梟是千年齡的,並不代表它發情的對象,另外一隻飛梟也一樣是千年齡的靈獸。那隻雄鳥不過只有幾百年的壽命而已。

  等他揣著鳥蛋回來,故意把飛梟翅膀上的那團黏膠給弄掉,讓它重獲自由。

  而他把蛋給了關岳派和御靈宗並沒有按好心,二桃殺三士的例子在凡間都屢見不鮮,更別說一個極品法寶就能引起亂鬥的修真界了。

  祁弒非和葵卯之前說了要歷練,於是很自然的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當中。

  而現在人們覺得飛梟的主意沒辦法打,但是這兩顆蛋卻是可以下手的。

  一場殺戮就這樣悄然的開始了。

  人們沒有想到,第一個死的竟然會是潘文奎!潘文奎受了重傷,蛋是保管在徐堅那裡的,所以誰都沒想過死的竟然會是潘文奎。

  徐堅當下大怒,可是他又找不到是誰幹的,所有的人都很有嫌疑,尤其是已經死了領頭者的千霖派。

  這下御靈宗也沒有主心骨了,徐堅當下決定匆匆的離開這裡,卻不想後邊的旅程更加坎坷。

  祁弒非皺著眉頭對茂辰說:「讓賀鶴換著點目標,不要總是逮著御靈宗的人下手。」

  賀鶴從善如流,接下來千霖派的人開始死亡失蹤。然後就是別的其他的較大門派……

  人越死越多,而那顆引發這一切的飛梟蛋,卻不知所蹤,不知道落在了誰的手中。

  東邙山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詭異,所有人看著對方都覺得他們很危險,警惕防備著不知道從那裡會伸出來的黑手。

  其實一開始御靈宗千霖派只有少數幾個人是他殺的,他殺道修只是為了他們的神魂,修為太低的他也看不上眼。後邊那些人的死傷就不關他的事情了,在眾多門派當中挑起猜疑,他們自然的就互相殺戮了起來。

  祁弒非滿意的看著東邙山當中一片混亂人人自危,他便帶著葵卯直接去了飛梟的老巢。

  飛梟這一陣子的脾氣格外的暴躁,等它從外邊回來的時候雄鳥不見了也就算了,連窩裡的鳥蛋也全都不翼而飛。

  找不到鳥蛋,飛梟沮喪不已。它的這一窩蛋孕育的很不容易,靈獸越到後期繁育後代越不容易,好不容易這年抱窩成功,卻不知道被哪個混蛋把鳥蛋一窩端掉了。

  它倒是沒有懷疑是修真者乾的,畢竟東邙山會偷吃鳥蛋的靈獸也不在少數,而那隻雄鳥也是一個沒用的,竟然連蛋都護不住!

  飛梟的脾氣很大,周圍的鄰居們都遭了秧,全都被飛梟跑過去打了一場。

  就在這種時候,祁弒非出現在飛梟的眼前。飛梟本來就很暴躁,想也沒想就衝上去衝著祁弒非狠狠的一叼。

  之前空戰的時候,飛梟完勝所有的道修,可是這一次卻踢到了鐵板。

  祁弒非的動作在御風裡衫的作用下很快很靈敏,沒有重量一樣的輕飄飄一閃,就躲開了飛梟的衝擊。他翻了一個身直接落在了飛梟的寬厚的脊背上。

  飛梟一下子被激怒了,連脖子上的羽毛都炸了起來。

  「唳——」飛梟開始瘋狂的飛舞,試圖把祁弒非甩下去。

  祁弒非一方面用法術把腳牢牢的粘在飛梟的背上,另一方面則用御風外衣上的法陣控制氣流,讓自己隨著飛梟的狂亂動作順勢而為。

  從下邊看,上邊的情景太驚險了,葵卯揪心不已。忍不住對著祁弒非傳音:「尊上,要我幫忙嗎?」

  祁弒非安撫他說:「不用擔心,這飛梟我一定能治得它老實了!」

  飛梟發瘋一樣橫飛豎飛,盤旋飛,三百六十度大旋轉,怎麼都沒有辦法把祁弒非從自己的脊背上甩掉。

  過了一會兒飛梟累了,停止了這毫無意義的行為。祁弒非就大步的走到它肩膀上,他跨坐在飛梟的脖子上,用真元包裹自己的拳頭,開始狠狠的揍!

  「唳!!」

  飛梟一拳就被揍得又疼又暈,都沒辦法飛出直線,歪歪扭扭的跟蜜蜂一樣的轉起了圈。

  祁弒非接連揍了飛梟好多拳,讓飛梟終于飛不下去了,只能歪斜的落到了地上。

  祁弒非知道他還沒有打服飛梟,等到它好一點了,拍著翅膀飛起來又想要把祁弒非從背上甩掉的時候,祁弒非再一次暴揍它。

  飛梟沒一會兒就堅持不住的落到了地上。

  如此反覆幾次,飛梟擺脫不掉祁弒非,一飛起來就被揍,它終於老實了。祁弒非讓它飛它才敢飛,不讓它飛,它絕對不敢飛。

  「尊上!」葵卯見祁弒非控制著飛梟飛到他的跟前,喜悅的露出笑容,「恭喜尊上馴服這隻飛梟。」

  祁弒非彎起脣角,對他說:「把東西拿出來吧。」

  葵卯按照祁弒非事先的吩咐,在飛梟沮喪的大腦袋跟前把兩顆碩大的鳥蛋,拿了出來。

  看見這失而復得的兩顆鳥蛋,飛梟一下子瞪圓了眼睛,它邁動著粗壯的爪子跑到葵卯跟前,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蛋。

  葵卯抿了一下脣,笑著把飛梟的蛋放到它的跟前,飛梟歡欣雀躍的把蛋扒拉到自己的肚皮底下,臥了上去。

 

  ☆、66| 9495

 

  在祁弒非一連串的安排下,飛梟很自然的對葵卯產生了好感,對他親近起來。

  雖然是他馴服了這隻靈獸,可是飛梟對他只有敬畏,畏畏縮縮的。面對葵卯的時候就顯得活潑很多,它甚至願意讓葵卯靠近它肚皮底下的蛋。

  祁弒非對此並不在意,只要葵卯開心就好。

  「為它起一個名字吧。」

  葵卯正蹲在地上,手摸著溫溫的蛋殼,腦袋頂上就傳來了魔尊大人的聲音。

  葵卯抬起頭,祁弒非垂眼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很專注。葵卯耳朵一熱,他移開眼神看著飛梟胸口灰白色的羽毛。

  他想了一下,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名字:「它飛的那麼快,不如就叫望塵吧?」

  「望塵不及。」祁弒非點點頭,說:「不錯。」

  葵卯抿著脣高興的彎起脣角,他摸了摸飛梟柔軟的肚子,問:「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祁弒非看了一眼蹲在蛋上一動不動的飛梟,它壓根就沒有意識到有了新名字,只是專注著孵蛋大業。

  魔尊大人不著痕跡的抽了一下嘴角,他淡淡的說:「等望塵孵出幼崽再離開這裡。賀鶴足夠引起一番混亂,那些道修不會再回到這片地方。」

  兩枚飛梟的蛋成功的將所有人的理智都焚燒殆盡,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其中有什麼陰謀,只是覺得這蛋不知道是藏在哪方人馬的手中。時不時的有傳言某某派拿到了飛梟蛋,立刻不分青紅皂白就搶奪起來。

  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會講究禮義廉恥,反正對方也不定是從哪個人的手中搶來的,他們搶走又有什麼關係呢?

  賀鶴這一輩子以來,第一次有一種撐著了的感覺。凝魂境的神魂幾乎被他一網打盡,凝實的魂力滿滿地要把他的紫府都撐爆。

  賀鶴鐵青著臉,一臉的大事不妙,茂辰還以為他是走火入魔了。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賀鶴艱難的走了兩步,氣若游絲的說:「我、我得找個地方消化一下——」

  茂辰讓他弄的哭笑不得,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之後,茂辰上去摟住賀鶴勁瘦的腰,帶著他飛起來。

  「慢點、慢點!慢一點啊啊啊——」賀鶴沒出息的慘叫一聲,涌動的魂力幾乎要順著他的口腔噴薄出來。

  好不容易吞噬了滿滿的魂力,賀鶴可不願意損失一點點。

  茂辰沒好氣的說:「閉上你的嘴!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閉關!」

  祁弒非早就有所指示,如果賀鶴要突破,就讓他去飛梟原來的老巢。飛梟才剛剛揍遍周圍的鄰居,鳥巢附近最是安全不過。

  茂辰把賀鶴帶到望塵的巢穴裡,巨大的鳥窩建築在平台上。這個地方很通風,日照不錯。巢穴裡邊因為有風時時吹過,並沒有什麼異味,巢底因為要放置鳥蛋,鋪著很多柔軟的乾草。

  賀鶴就落坐在乾草上,直接盤膝打坐,開始入定。茂辰沒有走開,他站在鳥巢的上方,怔怔的看著賀鶴閉著眼睛顯得很平靜的臉。

  等他再突破就是大乘境了。一個大乘境的修真者,竟然跟他要一生的綁在一起。

  無論怎麼想,茂辰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揉了揉臉,捂住自己臉上的不可思議。

  而賀鶴這個時候可不知道茂辰的複雜心思,他臉上眉毛挑起,眼白露出,眼皮微微外翻,做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神情。讓茂辰看的一臉黑線。

  無論他是不是大乘境,他仍然是那個二了吧唧的賀鶴沒錯!

  賀鶴真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也不怪他表情變成那個樣子。

  那桎梏他很多年的壁壘終於在凝實又澎湃地魂力衝擊下搖搖欲墜,他正在做最後的努力。都說厚積薄發,他都這麼厚了再不讓他突破也太說不過去了啊!

  在紫府意識海當中怒吼一聲,賀鶴奮力的臉都猙獰了起來。當然那是他自己以為,實際上茂辰看到的就是那樣的一張怪臉。

  ……這麼說起來,閉關的時候修士們都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一個地方,也不是沒有道理地。

  望塵的蛋終於破殼的那一天,遠遠的它原先所在的山峰突然一陣風雲急速變幻,電閃雷鳴過後,一股浩瀚強大,不可匹敵的力量直上雲霄衝破了天空當中的雲層,讓一道陽光斜斜的照射下來。

  「他突破了。」祁弒非負手站在葵卯的身邊,扭頭望著那個方向。

  「這下魔修終於有兩個魔尊了。」葵卯高興的露出一個微笑。

  祁弒非扭過來看他,內心有點點的不爽的說:「真討厭今後要跟賀鶴的名字被一起提及。」要不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戰爭,他才不願培養賀鶴,他寧願那個和他並稱的強者是葵卯。

  對於魔尊大人這種奇怪的獨占欲表現,葵卯難以理解。

  他稍稍的收起笑容,困惑的看著尊上。祁弒非獨自憂鬱的嘆息一口氣,抬手揉了下他的腦袋:「走吧。」

  葵卯點了下頭,彎腰把兩個剛剛出殼就顯得過分強壯的幼鳥抱在懷裡,和祁弒非一起踏上望塵的背部。

  「嘰嘰——」兩個小傢伙渾身褐色的絨毛,要等到它們長大一些才會像它們的母親。因為是最初張眼就看見的,所以幼鳥們毫不認生地衝著葵卯張著嘴巴,向他討要食物。

  葵卯發愁,隨後他想起他還有很多旗王魚的肉,這些肉又鮮嫩品質又好,應該可以喂給幼鳥。

  看出來他的心思,祁弒非阻止了他:「等一下,先出殼的幼崽不要喂,要等過一天它第一次排掉體內的東西之後才可以吃東西。」

  葵卯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兩隻幼鳥叫成這樣了,望塵仍然不為所動。

  望塵的速度毋庸置疑,很快它就飛到了原先巢穴的位置。

  賀鶴這會兒剛突破,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他意氣風發,自信百倍,向著茂辰游說,想要說服他兩人一起擺脫祁弒非的制約,重新回歸自由之身。

  他說得口飯舌燥,茂辰就是不為所動,把賀鶴急得抓耳撓腮。直到祁弒非乘著飛梟出現了,賀鶴又開始擔心茂辰把他剛才的行為出賣給祁弒非。

  讓他鬆口氣的是茂辰並沒有告他的狀,然而祁弒非卻若有所覺一樣,用眼神警告的瞥了他一眼。賀鶴條件反射的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等祁弒非移開視線就開始唾棄起自己的沒用。

  「可以進行第二步了。」祁弒非眼中閃過一道冷酷的光芒,冰冷的吐出這句話。

  葵卯和茂辰同時神情一凜,鄭重而又肅穆。只有賀鶴不改本色的摩拳擦掌,興奮的舔著嘴角:「神魂,我想要更多!更多——哈哈哈哈!」

  這不一致的畫風,讓葵卯和茂辰不約而同地瞪了他一眼。

  道修之間的爭奪大戰,隨著他們的逃殺,逐漸離開東邙山,向著外邊蔓延開。

  祁弒非頂著白揚帆的外貌光明正大的帶著飛梟出來,而那兩隻小鳥則因為在飛梟的脊背上沒有被人發現。

  一離開東邙山的範圍,祁弒非就開始帶著葵卯追殺各個門派的人。讓與他對戰的人錯愕又不解,在他手下幾乎就沒有逃走的人。唯一有一次漏網的,還是祁弒非故意放走。

  據說白揚帆此舉是為了御靈宗死去的門人報仇,這次御靈宗在東邙山傷亡慘重,沒幾個活著出來的。

  讓人覺得在情理之中,又覺得說不出的奇怪。聽說白揚帆跟死掉的那些人並不和睦,這樣大張旗鼓的追殺這些人報復,有點不對味。

  但是不管怎麼說,那些人都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反抗的讓白揚帆殺,他不光是殺那些從東邙山出來的,甚至就是無辜的路人都不放過。

  這一下可惹了眾怒,引起了那些中小門派的人聯合起來反抗他,同時也對御靈宗充滿了敵對情緒。

  這個時候千霖派的大部隊趕到了,這些人有一個化神境的高階修真者帶隊。他殺了三梵搶走了青帝鷗的事情終於被三梵的兩個徒弟傳回了宗門,這些人就是為了捉拿白揚帆而來。

  起初其他的道修都雖然義憤填膺,但是只是在一邊看熱鬧,等到打起來之後,飛梟望塵也參戰,它背上的兩隻小鳥就露了出來。

  人們開始反應過來。這兩隻小鳥跟那兩隻蛋是一窩的?還是根本就是那兩隻始終不見蹤影的蛋孵化出來的?

  這蛋是白揚帆找來的,也是白揚帆給御靈宗潘文奎和關岳派鄭淵的,可是現在御靈宗的人死的差不多精光,關岳派更是死不見屍。這白揚帆卻駕馭著飛梟還帶著兩隻雛鳥,要說這其中只是因緣際會的巧合,誰也不信!

  原來都是陰謀!原來白揚帆表面是好心,卻故意看他們自相殘殺,最後自己撿便宜!

  天啦,御靈宗怎麼出了這麼一個惡毒的東西!這麼狠,連自己宗門的弟子都不放過。

  周壁知不知道他弟子這樣心狠手辣,能教導出這樣弟子的人,人品能沒問題嗎?

  一時之間,這些流言蜚語,光一樣的速度在道修當中迅速的蔓延開來。

  本來千霖派的那個化神境老祖非常有把握能夠把白揚帆拿下,扭送到掌門的跟前讓他發落。

  哪知道真打起來才猛然的察覺白揚帆並不是凝魂境的修為,而是化神境了!

  第95

  祁弒非並不託大,這會兒在佯裝成凝魂境他根本就不可能能夠脫身得了,也是時候給白揚帆的等級漲上一個境界了。

  白揚帆是天才,這在西泗洲眾所皆知。他是純靈體,修煉進境的速度飛快,突破凝魂境引起的驚嘆仿佛還在眼前,轉眼就成了化神境,雖然讓人驚奇,卻也並不是很離譜。

  底下圍觀的道修議論著純靈體的出眾,而上邊跟他對戰的千霖派老祖卻暗中叫苦。

  白揚帆獨自一人迎戰那老祖,他的同伴那個名叫唐天福的則和飛梟一起對付剩下的千霖派門眾。

  飛梟的厲害這些從東邙山出來的人親眼所見,不管千霖派的人怎麼大聲疾呼,也沒有人肯上前幫他們。

  「一群人圍攻兩個人,千霖派好無恥!」

  這時一個長得眉目周正,很是俊朗的人站了出來,義正言辭的斥責起千霖派的了。

  周圍的人心中一陣古怪,雖然場面上確實是千霖派一隊人馬圍攻兩個人,但是卻被殺得七零八落的處在下風,這人這話說的偏向性不對吧?

  下邊更讓人眼珠子凸出來的事情發生了,那人說了一句:「別怕,我來助你!」就開始明目張膽的拉偏架,他幫著那唐天福對付起千霖派的人。

  下邊的道修微微的騷動了一下,紛紛覺得這個世界邊得太快了,這是新的抱大腿的方法嗎?

  很出眾啊。

  現在白揚帆等於是人人喊打,他這樣衝上前表忠心,非常容易獲得好感。只可惜眾人心中這樣想,卻不敢嘗試,畢竟他們還是正常人的思維,害怕承受指責的。

  別人以為那人是抱大腿,其實這只是茂辰化暗為明而已。他吸引了一下在場道修的目光,祁弒非就趁機引著那化神境的老祖遠離了戰場,到人們視線不及的地方,賀鶴就埋伏在那裡。

  等到茂辰和葵卯還有一隻飛梟三個互相配合,天上的千霖派下餃子一樣往下掉。最後的結果毫無疑問,千霖派來捉人不成,全軍覆沒。

  而那邊交戰的白揚帆和那個老祖,白揚帆滿身煞氣的回來了,那老祖不見蹤影,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周圍的道修熱鬧看完了,就想要撤走,偏偏白揚帆笑了起來:「看好戲,怎麼有親自下場演好戲有趣呢?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

  那一瞬間,白揚帆的眼中閃著恐怖的光芒,整個人充滿了一種狂放的氣勢,霸道的壓迫向在場的道修。

  「他、他走火入魔了?好嚇人!」躲在人群後邊的七霞門女修,驚異的對著劉詩瑤說道。

  「白揚帆你瘋了吧?真以為能殺光所有人?」站在前邊的道修不敢置信的質問,腳下卻暴露了他內心膽怯的後退了一步。

  劉詩瑤臉色慘白,她瑟瑟發抖的抓著旁邊的師妹,她搖搖頭:「快走,我們快走!」

  她有一種可怕的感覺,這個人不是白揚帆!白揚帆不應該是這樣的!

  七霞門站的很靠後,很快的就遠離了這塊地方。劉詩瑤神色狂亂,她臉上很快就有了決斷,帶著一眾師妹向著盟約大會舉行的地點趕去。

  而此時,那些被白揚帆挑釁了一下,以為仗著人多勢眾,白揚帆不敢犯眾怒的道修,卻被悲慘的捲入了廝殺當中。

  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殺,一開始還有人氣憤不已的想要和白揚帆對抗,然而真正迎面對上他的時候,那種恐怖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退縮。

  不少人開始退卻,這一下子引發了潰逃。祁弒非追在這些人的身後,一路的襲擊。

  他一開始並沒有想要一直追殺這些人,在那個場合殺散了他們,讓人們把消息傳開才能更好的達到他的目的。

  可是眼前的情景,莫名的跟他在葵卯的幻境當中看到的場景重合了。讓祁弒非頓時一股怒火,泄憤一樣的不停追殺。

  殺了一陣人越淘越散,越來越少。祁弒非回頭望了一眼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葵卯,內心突然就柔軟了。

  他靠近他,伸出手臂把他擁進自己的懷抱中。

  「尊上?」葵卯悶悶的出聲,奇怪的叫他。

  小掠影的聲線比他的有點高,聲音清潤悅耳,魔尊大人表示他很喜歡聽。他抱得他更緊,下巴在葵卯的肩膀上擱著,嘴脣在他的脖子上親吻了一下。

  他聲音很低的說:「那些曾經追殺你的人,讓你受傷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的聲音裡邊帶著陰狠和怒意,可是葵卯卻聽的很心動,他眼圈一熱,伸手環抱住魔尊大人的身體。

  「那都是我重生前的事情了,這一次我並沒有受傷。」

  「不管是不是以前,受傷就是受傷。」祁弒非伸出手指,在他身上曾經有過傷疤的地方輕輕的劃過。

  葵卯的身上原本曾經有過的舊傷口,都讓祁弒非給的藥膏給愈合了,再加上他蛻凡之後靈氣不停的淬煉,皮膚光潔的很,一點傷疤都沒有。

  「尊上。」葵卯輕喚,他感動收緊胳膊,使勁的讓兩個人更加的貼近。因為對方對他的心疼和憐惜,葵卯的胸口部位又泛起一股鈍痛,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酸楚,而是因為甜蜜。

  祁弒非抬手伸進他腦後的發當中,按著他低頭親吻他的脣。

  望塵飛在高空盤旋,見這倆人不追了,就一邊盤旋一邊向著他們靠近。茂辰懷裡抱著兩個不老實的雛鳥伸出脖子一看這倆人又黏糊在了一起,好心的開口:「如果你過後不想挨揍,這個時候絕對不要靠近他們!」

  「唳?」望塵歪了歪腦袋,用一邊的大圓眼睛看了他倆一眼,想了一下祁弒非的拳頭揍在腦袋上的感覺,飛梟頓時一陣眩暈,拍拍翅膀趕緊飛走了。

  中間有了這段插曲,前邊潰散的人基本看不到了。

  祁弒非閑庭散步一般,拉著葵卯的手順著道修逃走的方向飄。

  他不知道賀鶴現在野到哪裡去了,也懶得用神念去找。這樣漫無目的的跟葵卯突然讓魔尊大人的浪漫情懷發作,他很享受地和小掠影手牽手的浪費時間。

  前邊遠遠的來了一個人影,祁弒非懶洋洋的樣子一收,白揚帆模式頓時打開。他放開葵卯的手,不悅的瞪視著那個不速之客。

  來人氣息內斂而平和,竟然讓祁弒非一下看不出來他的修為高低,這頓時讓祁弒非警覺起來。

  「白揚帆。」那人聲音徐徐的說,他看著祁弒非,眉毛皺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白揚帆?」

  「不錯,正是白某。」祁弒非內心覺得有點不對勁,他不動聲色的給葵卯打了一個信號,讓葵卯頓時提起所有的戒備。

  「哼。」那人冷哼一聲,原本平凡的沒有什麼出眾的五官,隨著這一聲冷哼猛然的銳氣逼人:「你不是白揚帆!你到底是誰?!」

  祁弒非假扮白揚帆的這段時間,和一個陌生人相遇,最是容易被拆穿身份的時刻。

  因為這個人一般是認識白揚帆的,祁弒非反而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說話的時候就容易露出馬腳。只不過祁弒非很會套話,而他一開始跟人說話的時候又滴水不漏,讓人難以察覺什麼不對勁。

  偶爾有些奇怪的人,也會因為他身上無可辯駁的純靈體特徵而放棄懷疑。

  直到這一次,來人一口肯定的說破。

  祁弒非揚起笑,風度翩翩的把手背到身後:「為何你這般肯定我不是白揚帆?

  來人眼睛眯了眯,冷淡的說:「白揚帆見了老夫,早就上來磕頭了。絕不敢這麼大搖大擺站著說話。」

  祁弒非微微一思索,笑了起來:「原來你就是鐘鉉。」

  在這西泗洲上,能夠讓白揚帆納頭拜倒的,也只有千霖派的掌門和這位北海天尊鐘鉉了。

 

  ☆、67| 9697

 

  北海天尊鐘鉉,獨自居住在孤懸海外的一座海島上,是一位散修。雖然是個散修,卻因為交遊廣闊,並且與周壁之間有著深厚的友情,也是一位很不好惹的人物。

  祁弒非離開御靈宗之前,周壁就讓他去給鐘鉉帶去一封親筆信函。之所以不用傳訊符這種方便的東西,一方面是要找個理由讓當時在御靈宗內部挑起亂鬥的祁弒非趕緊離開,另一方面讓自己最重視的弟子親自送信,也表明了對鐘鉉的尊重。

  祁弒非又不真是周壁的弟子,出了御靈宗所在的區域,就把這件事情扔到了腦後。

  他並沒有銷毀,也沒有扔掉周壁給鐘鉉的信。

  像他們這個境界的人,給人的信上都習慣性的布置層層的法術。防止信落入別的人手中,也防止信被不小心打開,有著自毀並且通知主人的各種高級功能。

  祁弒非把那信塞進了納物空間的角落裡,就不聞不問了。

  他並不知道,那是周壁邀請鐘鉉去參加盟約大會的信件。

  鐘鉉雖然錯過了周壁的信件,但是他還有別的朋友。在大會開始之後還不見他來,就給他發了傳訊符,鐘鉉這會兒正是往盟約大會的地點趕去。

  巧遇了正漫無目的拉著葵卯浪漫的祁弒非。

  雖然被鐘鉉一眼看破他不是真正的白揚帆,祁弒非卻仍然很冷靜,他甚至笑得很從容。他高傲的昂著頭,並不解除白揚帆的變化,只是說:「久聞北海天尊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采照人。」

  鐘鉉長相很是不起眼,他的五官毫無特色,放在人堆裡,轉眼就看不見。要不是他通身的氣勢,這樣貌說風采照人根本就是挖苦諷刺。

  鐘鉉並不會被這點小小的譏諷動怒,他淡然的說:「你修為不弱,我竟然看不透。不以真面目示人,非奸即盜。解開你的變幻,說出你的真實身份來!」

  祁弒非理了理衣袖,彎著脣角,露出一個促狹的笑來:「你說怎麼樣就怎樣?就算是白揚帆你都不可能指揮得動了,我就更不能弱了他的名頭。」

  鐘鉉神色微微一變,內心有些慍怒。

  祁弒非實在把白揚帆看的太清楚。以他那種表面恭謙,內心裡自負高傲的性格,怎麼可能真正的對鐘鉉畢恭畢敬,言聽計從。這鐘鉉又不是他師尊,也不是千霖派掌門肖木榮那樣坐擁一整個宗門勢力。這樣的散修,白揚帆打骨子裡就有一種看不上。

  雖然他不說,但是鐘鉉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鐘鉉怒哼一聲,他震了震衣袖:「嘴巴倒是能說會道,就是不知道功法怎麼樣?也罷!既然你不願意主動顯露,就讓本尊拿下你去給周兄看看稀罕!」

  話音剛落,鐘鉉就極具氣勢的衝了過來。

  祁弒非早就戒備著他,見他衝過來,月白色外衣向外一蕩,另外一隻手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把葵卯推得向後退去,他竟然是不要葵卯參戰。

  飛梟很是機靈,盤旋的從旁邊繞過去,來到葵卯的身下把他托在脊背上。

  葵卯雙眼緊盯著前方的兩人,緊張的拳頭緊握起來。

  茂辰放下被兩個頂級修真者戰鬥而引發的餘波嚇得格外老實地雛鳥,站起來走到他旁邊按著他的肩膀,對他傳音說:「不用擔心,尊上不會有危險。

  葵卯微微的點了一下頭,儘管他內心對祁弒非非常的有信心,卻也總是控制不住的緊張擔心。

  鐘鉉對祁弒非是一點沒有留手,上來就是大招不說,連心愛的法寶都用了出來。

  他用的是一對有著彎彎斧刃短柄斧。這一對斧子華麗非常,鐘鉉對它們珍愛非常,一生都用來精心雕琢一眾法寶上,而這雙寶貝也沒有讓鐘鉉失望。

  鐘鉉的強力法術攻擊再加上一對法寶,竟然穩穩的壓製在祁弒非的上風,沒讓魔尊大人討到一點的便宜。

  這可讓葵卯很是吃驚。看了一會兒他就知道為何會這樣了。

  祁弒非畢竟還是太年輕了,比起這些歲數是他一倍以上的老油條,他的資本還是差了一些。

  祁弒非自己打造了蟬雪外衣,御風裡衫,然而除了這兩樣防護和輔助法寶之外,並沒有強力的足以跟鐘鉉相抗衡的法器。雖然他有蟬不知雪這個終極殺招,可惜這個大招一放出來敵我不分,首先遭殃的必定是葵卯他們幾個。

  祁弒非有著這樣的短板,偏偏鐘鉉這個散修又是一個比較另類的人,他因為常年獨身一人,經歷非常,對於法寶的過分看重甚至讓人難以理解。他喜歡不顧一切的攻擊,對於防護的方面就比較薄弱。

  祁弒非雖然被鐘鉉壓製住了,但是他的寒靈心訣,能夠源源不斷的為他提供真元,他是後勁十足,只能先防守然後等待反攻的機會。

  鐘鉉雖然不知道他的打算,可是他也並不像和這個不知道是誰的人耗下去。

  鐘鉉大喝一聲,鼓足真元,一輪法術飽和攻擊讓祁弒非只能招架,與此同時他的一對法寶還不停的在一旁製造攻擊,既防備葵卯這邊插手,又讓祁弒非無法脫身。

  鐘鉉心中大定,覺得沒他應該可以拿下此人,而其餘兩個修士一個凝魂一個歸元,還有一隻千年靈獸並兩隻幼崽不足為慮。

  他並不知道,還有一個離開這個小團體,在外邊浪的賀鶴。

  茂辰不知不覺的緊張起來,感覺到有一種危機。一旦他生出這種感覺,魂誓系在他身上的賀鶴立刻有所感應,飛快的趕了回來。

  鐘鉉可想不到這個假冒白揚帆的不知名修士竟然還有一個大乘境的同夥!

  「大乘境的道修!」賀鶴奔過來,口水頓時瘋狂的分泌起來。

  這段時間過得太過舒心了,讓他看見這大乘境的修士就瞬間聯想到可口的神魂,那撐的紫府都要爆掉幸福地要死的感覺。

  賀鶴入餓虎一樣的撲過來,毫不猶豫地就向著鐘鉉的背後抓過去。

  魂祭的修真者氣機隱含,魂力不同於真元,能直接弄傷修士的神魂。

  隱含的氣息太過濃重,鐘鉉心中咯■一下,避不可避,被賀鶴在脊背上生生撕裂了一個大口子。

  兩個斧子見主人受傷,頓時瘋了一樣攻擊賀鶴。賀鶴臉上的喜色被凝重取代,比起祁弒非他的皮太薄了,這麼厲害的法寶應對起來可有點棘手。

  鐘鉉臉色鄭重的後退,手中還不忘放著法術阻擊祁弒非,務必要防止他乘勢反擊。

  「魔修?!你竟然跟一個魔修混在一起?」鐘鉉驚疑不定地看著祁弒非,神色微微一變:「你是魔修!」

  「不錯,我是魔修。」祁弒非的聲音朗朗的傳開,從天空當中灑落下去。

  鐘鉉的聲音用法術放大,祁弒非頓時也選擇用法術傳遞聲音,甚至他暗中加了一手,讓鐘鉉的聲音更廣闊的傳得更遠一些,傳到那些在遠遠的邊緣看到這邊動靜偷偷的觀望的道修耳朵裡。

  只不過,祁弒非做得很巧妙,把後邊的一句給屏蔽,只把前邊那句引起人猜想的話送到了別人的耳朵裡邊。

  暗地裡陰了周壁最後一把,祁弒非見好就收。他神色一變,衝著賀鶴甩了一個眼色:「賀前輩,我們一起聯手,幹掉鐘鉉!」

  賀鶴讓他那眼神甩得還有點迷糊,聞言頓時進入狀態,他狂笑道:「管你是中鉉、還是南北鉉!今天就把命留在這裡吧!」

  賀鶴剛剛晉升大乘境,正是氣勢正盛的時候,他狂起來,連祁弒非都受不了,更別說鐘鉉這會兒正驚疑不定。

  祁弒非不再留手,賀鶴獰笑一聲,魂力鋪天蓋地的向著鐘鉉攻擊。賀鶴想得挺美好,他這會兒消耗掉的魂力待會兒就用鐘鉉的神魂補充回來,反正祁弒非不會跟他搶。

  鐘鉉為人並不迂腐,他感覺自己占不到便宜了,就不想跟倆人繼續戰鬥下去。

  他想要脫身,偏偏祁弒非不打算放過他。

  祁弒非的法術越來越犀利,氣勢越來越強盛,鐘鉉才驚異的發覺這人的修為要比他想象的更高一些。

  兩個大乘境的魔修!!

  鐘鉉滿心地不可思議,一種再不想辦法今天就要折在這裡的危機感壓迫在他的心頭。

  鐘鉉一咬牙,狠心的催發了他最心愛的兩柄端斧上的終極法陣。

  銀亮的斧頭和斧柄頓時一份為二,斧頭化作千千萬萬的個一模一樣的斧頭。頓時祁弒非幾人視野當中全都是這種銀亮的斧刃!斧刃劃破空氣,帶起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呼嘯著向幾人看來。

  漫天都是斧頭在呼嘯,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震耳欲聾,聲波震動得空氣都發生了褶皺,地面都發出了震顫。

  祁弒非心中一凜,眼神一厲,他脫下外衣手腕纏住衣袖飛快的舞動起來,趕忙急速感到飛梟的身邊,保護望塵和它背上的葵卯和茂辰兩人。

  賀鶴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連奔帶飛的想要從斧陣當中逃脫,卻還是被弄個遍體鱗傷。

  等到這法寶的威力散去,鐘鉉人已經不見了。

  第97

  祁弒非神色很陰沉,葵卯皺著眉心疼的捧著他的外衣,這件月白色有著很強地防禦能力的外衣上滿是被割破的口子。

  「尊上……」葵卯烏黑的眼睛潤潤地,他愛重祁弒非的一切,就算是他的一件衣服被傷成這樣,他都忍受不了。

  祁弒非扭頭看著小掠影心疼不已的眼神,心裡一暖,他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不用擔心,上次弄到的魚絲還剩餘一些,修補蟬雪足夠。」

  幸好他想著要葵卯跟他穿一樣的衣物,特意帶他去了一趟海底收集了很多的魚絲。

  賀鶴哀鳴著,一半是真的疼,一半卻是在茂辰的跟前裝可憐。他就倒霉多了,有的傷口深可見骨。幸好他是個魂祭修士,要是個血煉修士,這血流成這樣一身的修為都要被費了!

  茂辰冷著臉,動作卻很輕的給賀鶴處理著傷口,他手很穩的在賀鶴的傷口上塗抹著傷藥。

  「不許叫,一個大男人不過就是點皮外傷,叫成這樣你有臉嗎?」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賀鶴皮開肉綻的傷口,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毛。

  賀鶴泫然欲泣,悲傷不已:「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這麼凶!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還有力氣挑三揀四,說明你傷得根本就不重。」說是這麼說,茂辰的動作卻更輕了。

  祁弒非收起現在徹底沒用了的外衣,只穿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衫。他平靜的說望塵說:「調轉方向,飛往望鄉平原。」

  葵卯意外的看著他:「我們要回去了?」事情做完了?

  祁弒非點了點頭:「再留下去只會引來周壁,甚至是肖木榮,得不償失。這個時候消失的時機最好不過了。」

  製造的混亂和疑點已經足夠周壁頭痛,更何況他還有一份大禮等著周壁去拆。

  接下來他要回到東渡洲,為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戰做準備。

  祁弒非很瀟灑的帶著情人、小弟、屬下、坐騎走了,而周壁現在不只是他所說的頭痛,根本就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祁弒非的計劃很成功,雖然他沒有打聽出來盟約大會的所在,可是他在外邊就已經把盟約大會給差點攪黃了。

  白揚帆在外邊大開殺戒,濫殺無辜,道修還怎麼信任周壁,讓他主持這個盟約大會?

  周壁剛到這裡就引來人們的懷疑,而後隨著接連不斷的死亡人員的消息傳來,周壁都要被這些人的質疑目光戳成篩子了。

  賀鶴不僅是製造慘案,甚至還故意把白揚帆的銘牌留下。這樣的鐵證被人拿到跟前,周壁頓時就有點蒙。

  如果不是劉詩瑤趕到,親口對他說覺得白揚帆像是變了一個人,周壁還被耍的團團轉。

  頓時周壁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直到鐘鉉趕來,用法術製造幻術投射出了他看到的那幾個人。周壁一眼認出來其中的一個人,那個趙三滿!!

  不祥的預感成真了,周壁內心又怒又急,更多的是擔憂他弟子的安危。

  不過他還是沉著冷靜的應對眾多門派的質疑,周壁的威望還是有的,有鐘鉉從中說項,這些人終於不那麼咄咄逼人,給給周壁一定的時間讓他來調查這件事情。

  只不過之前所說的為了集合眾多道修一起攻打東渡洲的事情就泡湯了,甚至千霖派當中宣布退出這個計劃。

  周壁誠懇的輓留也不管用。

  雖然鐘鉉把這次陰謀作亂的主使往魔修的身上引,但是白揚帆算是徹底的洗不幹淨了。現在甚至有傳言他已經倒戈墮落成了魔修,這次回來就是要顛覆西泗洲道修的。

  千霖派的掌門很冷淡的表示,他們千霖派受創重大,損失了兩位化神境和一批凝魂境的精銳子弟,要休養生息,接下來的大戰他們不參合。

  千霖派雖然恨魔修,但是現在更恨白揚帆。肖木榮仍然是不相信白揚帆會是別人假冒的,純靈體別人怎麼假冒?!他現在甚至認為那只是周壁為了給自己的弟子開拓的藉口。

  沒辦法,誰讓周壁平日裡寵溺縱容這個弟子的印象給人太深刻了。而周壁則是有苦說不出,他又不能說祁弒非也是純靈體,最有嫌疑。這會兒說他曾經抓住過南境魔尊卻隱而不宣,只會讓人更加心生疑惑。

  沒了千霖派,周壁不能再讓其他門派退出,許諾了其他門派將來更好的戰果分成,這才讓這個搖搖欲墜的聯盟,勉強維持住了。

  草草的結束這次大會,周壁和鐘鉉飛快的趕回御靈宗,倆人直撲曾經軟禁著祁弒非的青鳶飛島。

  不出周壁意料,這裡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一隻儲物袋。

  周壁臉色難看的拿起儲物袋往外一倒,泛著青色光芒的閃青玉藥瓶潮水一般傾瀉而下,飛快的鋪滿整個房間,還在逐漸往上蔓延。

  鐘鉉不得不把自己的腳拔出來,要不然他整個人都要被淹沒了。

  滿屋子的藥瓶仿佛啪啪的打周壁的臉,讓他面色陰沉的都要滴出水來了。

  周壁倒空了儲物袋,從最底部掉出一個玉鏡來。

  周壁探究的盯著玉鏡,鐘鉉說:「這應該是祁弒非留下的影像。」

  被人耍弄一番,留下罪證不算完,還要用影響嘲弄一番嗎?周壁心中郁氣郁結,有心把這個玉鏡扔掉,不受這個氣。鐘鉉卻按住他的手:「等等,總要看看他說什麼,白師侄的事情還不知道如何了。」

  周壁一想到自己的弟子,什麼氣都受的下了。他放下要扔掉玉鏡的手,鐘鉉眼中一暗,主動的拿過玉鏡:「我來。」

  鐘鉉掐了一個法訣,玉鏡頓時變幻出情景來。

  出乎兩人的預料,他們看見的並不是祁弒非趾高氣昂的嘲弄,而是白揚帆!

  周壁一把奪過玉鏡,眼睛定定的盯著玉鏡,看了半晌他才不敢置信的低喊出聲:「他!祁弒非竟然敢對我徒兒下此毒手?!」

  周壁徹底的被激怒了,他眼睛頓時血紅。玉鏡當中的影像他看得清楚,白揚帆跟之前祁弒非的樣子一模一樣,他是被摧毀了神魂成了傀儡了啊!

  周壁氣得人整個人都在發抖,鐘鉉卻抓住他的胳膊讓他無論如何要冷靜。

  周壁沒法冷靜,他狂怒的吼:「祁弒非!我要殺了!」隨後他想起什麼的對鐘鉉說:「你要幫我,一定要幫我報仇!!」

  鐘鉉冷靜的點頭:「我會幫你,但是你千萬不要衝動,要冷靜。這件事情還需從長計議。」

  周壁難以置信的看他:「我徒弟都給祁弒非廢掉了,你還讓冷靜,讓我從長計議?!」

  周壁甩開鐘鉉的手,鐘鉉不在意的說:「是的,你想想祁弒非這個人做得這些事情。讓御靈宗在整個道修當中備受質疑,徹底地讓白師侄身敗名裂。他怎麼可能就為了氣你留下這麼一個影像?」

  周壁頓了一下,終於冷靜了下。確實如此,祁弒非此人心狠手黑,陰險毒辣,狡詐多謀,是不太可能做這麼單純的事情。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怒極反笑:「他這是在拿楊帆的身體做人質,再警告我啊!」再也忍不住,周壁一口血噴了出來。

  望鄉平原上,祁弒非回頭遙望著御靈宗的方向,冷冷的一笑。

  雖然白揚帆的神魂消散了,但是他的身體還健在,在凡人的眼中他還是活著的。

  周壁對白揚帆疼愛有加,白揚帆的身體再祁弒非的手中,他必然要投鼠忌器。就連對東渡洲的戰事都要多多考慮一下。

  祁弒非只是在賭,賭周壁會不會因為對白揚帆疼惜而忌憚。如果賭對了,他能夠更加從容不迫的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賀鶴的身上外傷雖然嚴重,但是好好養著也就慢慢好了。受損失最大的竟然是祁弒非的蟬雪外衣,不過鐘鉉的一對法寶被廢,整體的戰力也要下跌一個層次。

  穿過望天蝕,進入深淵,一行人踏上歸途。

  葵卯望著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淵,忍不住激動了起來,終於要回獄天宗了!

 

  ☆、68| 99

 

  他們進入獄天宗的方式和賀鶴想象得很不一樣。

  祁弒非領著三個人乘著飛梟翩然的從天澗山脈上空進入防禦法陣。因為有著祁弒非這個獄天宗的最高掌權人在,他們毫無波瀾、無聲無息的深入到了獄天宗的腹地。

  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一隻飛的很高的靈獸。

  這讓賀鶴很失望。這也太低調了!

  獄天宗的宗主回到宗門,不說敲鑼打鼓、列隊迎接,至少……至少也要有個管事一樣的人,或者是執事弟子上來點頭哈腰的問候一句啊!

  獄天宗可是魔修當中三大宗門之一,和御靈宗在道修的地位一樣,大宗門的宗主回來還偷偷摸摸的,也太不講究了。

  賀鶴不甘心的嘀嘀咕咕,茂辰翻了他一眼,低聲地衝著他教訓:「你懂什麼?尊上並不需要這等表面功夫來鞏固他的聲威。他在宗門當中人人敬畏,自然是要保持神秘才能震懾那些弟子!」

  葵卯在一旁點點頭,深以為然。

  祁弒非無奈的看了小掠影一眼。他有點不理解,不過就是一個回宗門的形式,也能讓這三人搞得這麼複雜。

  祁弒非這麼低調,當然不是為了保持神秘感,純粹只是懶的。

  他覺得沒有必要,因為沒有人是他期待來迎接他的。祁弒非對獄天宗並沒有深厚的感情,他不過是把統治這個宗門當成是一種責任,而宗主就是一個職業而已。

  出了事他自然會管,更多的,就沒有了。南境魔尊本質上其實就是如此淡漠的一個人。

  然而現在大概有點不一樣了,他又看了一眼認真附和茂辰的話,一起教育賀鶴低調的必要性的葵卯。

  如果有他在獄天宗,想來他也會是喜歡被他迎接,被他等待歸來的吧。

  祁弒非不小心的暢想了一下那種久別重逢,相見歡喜的浪漫場景。隨後他拉平嘴角搖搖頭,才不要讓小掠影跟他分別,還是算了!

  飛梟飛到九極峰上空,頓時引起了駐守在這裡的內侍長注意,他還來不及讓內侍們防備。望塵就已經撲了下來,落在了九極峰上的小廣場上。

  一陣風卷得內侍長常珛差點睜不開眼,等他放下衣袖的時候,祁弒非正向著他走過來。

  常珛內心一驚,趕緊伏地行禮:「屬下常珛恭迎尊上歸來。」

  祁弒非越過他的身邊,淡淡的說:「起吧,過來說話。」

  常珛這才敢抬起頭,爬起身。而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其他的人。

  三個人都很陌生。不,有一個有一些眼熟。常珛疑惑的看了一眼葵卯。

  不能怪他認不出來葵卯,實在是他現在這樣昂首挺胸,從容不迫的樣子,跟之前那個低聲下氣、卑微的垂著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常珛內心覺得他和趙三滿有點像,隨後卻又推翻了這個想法。趙三滿可是地地道道的凡修,而眼前這個人可是一個凝魂境修士,倆人天差地別。

  望塵留在小廣場上,為兩隻雛鳥梳理著羽毛。

  三個人進入主廳之後,祁弒非坐上主位的御座上,抬手讓三人落座。賀鶴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而葵卯和茂辰都恭敬的道了一聲謝才輕輕的坐下。

  祁弒非抬了抬下巴對常珛說:「把我主臥東邊的房間收拾出來。」

  常珛一聽,用隱晦的目光看了一眼賀鶴,他垂頭應了一聲是。

  這人修為高深莫測,還是一個魂祭修士,既然被尊上邀請進入九極峰還能居住得這麼近,想來是要比白揚帆更好的交情吧?

  常珛振奮了一下精神,打定主意要把這件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祁弒非繼續說:「外邊那隻千歲飛梟不用送去靈獸園,你就在峰上找一處通風好、光照足的地方開拓一個平台。它自然會去自己築巢。另外它的那兩隻幼崽,記得要用上好的肉糜去喂養。」

  天澗山脈可不是西泗洲那樣的資源匱乏,千歲以上的靈獸不在少數,甚至獄天宗自己就有飼養千年以上的靈獸。所以常珛有點不解這隻飛梟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值得這樣對待。

  不過他還是一一記下,打算待會兒就去辦。

  他以為接下來的事情是要安排這倆凝魂境和歸元境的修士了,哪知道祁弒非扭頭與對著那個凝魂境的男修聲音格外溫柔的說:「我讓常珛把望塵安排在九極峰上,這樣你住的近就可以時時去看追風和逐雲了。」追風、逐雲是那兩隻幼鳥的名字。

  葵卯側了側身,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頭:「不用這麼麻煩,其實送它們住在靈獸園也不打緊。」不過就是一個縱身的距離,打一個來回又不要多少時間。

  九極峰山清水秀,宮殿式的房屋很是典雅,多加一個鳥巢好像有點不倫不類。

  祁弒非卻搖頭說:「望塵跟其他的那些靈獸可不一樣,它太精了。養在靈獸園裡,別的靈獸就別想安生。」

  望塵根本就是一個霸王性子,在東邙山就是一霸。打邊周圍無敵手,所有鄰居都被它欺負一個遍。它就只適合獨居,群居非要炸窩不可。

  葵卯一想也是,就點了點頭。

  常珛這才反應過來,敢情主臥旁邊的那個房間不是給那個魂祭頂級修士準備的,而是給這個凝魂境的準備的!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青年,似乎想要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麼不一樣出來。

  賀鶴反應慢半拍,他跳起來:「什麼什麼?那我住哪裡?」

  祁弒非理所當然地看他:「你住哪裡?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安排單獨一個山峰,隨便你願意怎麼住就怎麼住。反正不可能是這兒!」

  賀鶴一想也行,他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和葵卯這個祁弒非的身邊人比,跟他爭地位純粹找虐。

  葵卯這會兒才明白他是要住在祁弒非的旁邊,頓時就有點不安了:「我還住以前的房間就可以。」

  他原先在九極峰的時候就住得距離祁弒非不遠,只不過那個房間的位置不太好,算是僕人房。

  祁弒非看了看他,危險的笑了一下:「你是不願意住的離我近一些?」

  葵卯頭皮一麻,趕緊搖頭,就怕真惹了祁弒非,尊上乾脆就讓他直接住到他的房間裡邊去。

  祁弒非滿意的看著他緩緩地說:「這還差不多。」

  住的近了,才好方便他做點什麼事情,都回到自己地盤了,還不讓他做什麼真是要憋死他嗎?!

  祁弒非的眼睛盯著葵卯就差啪啪的放電了,完全無視周圍的三個大活人。

  常珛擦擦額頭上的汗,驚嚇的不能自己。他完全沒有想到祁弒非竟然會帶回來一個伴侶,這位的身份就已經不能說是客人,而是九極峰的第二位主人了!

  茂辰很有眼色,乾脆利落的告退回去覆命。

  祁弒非眨眨眼,才對常珛吩咐讓他去找大管事劃一個山峰給賀鶴居住。

  葵卯原先是以趙三滿的身份待在九極峰的,他離開之後,就按照失蹤處理。

  在獄天宗,每個月都有人無緣無故的失蹤,只要沒有人申報追究,就不會有人去查這人到底去了哪裡。

  而且趙三滿當時是侍候在祁弒非的居處的,他不見了,自然有人猜測是不是惹怒了魔尊大人,被他給處置掉了。

  內侍裡是這麼猜測的,而一個大活人不見了,掠影當中也是要走一定的程序記錄的。

  葵卯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不是去他的房間裡邊安置,而是要先去小旁峰登記這些年他的行蹤。

  管理記錄有專人負責,他和茂辰兩個分別進入,輪流登記了這些年的行蹤,以及經歷的事情。

  當然有些事情他們會如實說,而有些事情涉及到一些機密,他們就不能讓這些被記錄下來。例如說復生丹和賀鶴的魂誓,這兩樣就屬於絕密。

  葵卯去了掠影衛的大本營,祁弒非卻把天乾召喚了過來。

  天乾行完禮之後,祁弒非一句話讓他震在原地不知所措。

  祁弒非慵懶的靠在御座上,冷冽的聲音說:「今日起,葵卯除名,他將不再是掠影衛!」

  天乾頓時就愣在原地,他第一反應就是葵卯得罪了尊上。

  他立刻求情道:「尊上,葵卯一直對宗門忠心耿耿。就算是有何差錯,還請念在他之前的功績上,不要處罰得這麼重。」對掠影衛來說,被除名直接等於魔種被剝奪,是比死還難受的處罰。

  祁弒非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他無奈的用手撐著臉龐:「我來問你,掠影衛的符合條件,一條是要忠心耿耿,另外一條則是不能修煉的凡人,裝備魔修之後成為的死士。現在葵卯已經不再是凡修,現如今他是凝魂境的修真者,還怎麼再做宗門的掠影衛?」

  天乾一聽比剛才受到的震撼更加的大,葵卯不再是裝備魔種的修士,而是真正的修真者!這怎麼可能呢?

  天乾還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祁弒非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瓶。

  「這裡邊裝的是一枚復生丹,只要服下它,掠影衛就可以轉換體質,成為真正的修真者。」

  天乾的眼睛盯在那隻玉瓶上,頓時直了眼。

  祁弒非拋了拋手中的玉瓶,他說:「這復生丹可以作為獎勵,加入到掠影衛的功勛兌換當中去。」

  有這個利誘的大殺器,不怕掠影衛們不誓死效力。只不過復生丹可比造化丹要少的多,所需要的功勛是難以想象地巨大,就算是天乾,現在也沒有足夠的功勛去兌換一顆復生丹。

  「而且,服下了復生丹之後的人必須被除名,不能再繼續擔任掠影衛,而是要轉作普通的宗門弟子。」

  天乾稍稍回過了神,明白了祁弒非的意思。

  之前掠影衛們忠心是因為有著魔種這個變不可能為可能的法寶,他們心存感激,並且除了為宗門效忠之外別無出路。但是真成了修真者就完全不一樣了,宗門提供的福利不足以支撐他們繼續修煉。而改變的修真天賦之後,所面對的機遇也跟之前完全不同。

  祁弒非不想把信任放在任何有不確定因素的人身上。

  天乾緩緩的點了點頭:「屬下明白,這就照辦,把葵卯從掠影衛當中除名。」

  祁弒非把玩著玉瓶,滿意的笑了。

 

  ☆、69| 99100

 

  對於掠影衛來說,除名是一件大事。所以,天乾把所有在獄天宗的掠影們都召集到了一起。

  他用複雜萬分的目光望著站在下方看著他,什麼都不知道的葵卯。他一直覺得葵卯的性格和脾氣都很好,非常適合被培養成為幹部,甚至最後繼任總領也沒有問題。

  一想到他就要被除名,天乾就有點不捨。但是,尊上說得非常的有道理,又加上他的命令,天乾不得不照辦。

  就是不知道尊上打算之後怎麼安排葵卯,讓他做一個普通的宗門弟子有點可惜啊……

  掠影們有點奇怪,往常天乾都是有事說事,像是這樣沉默很是少見,於是場內的氣氛不由得沉重肅穆起來。

  天乾一時想得有點遠,等他收起那點惆悵之後,發現所有的人都神情緊繃的看著他。

  天乾不由自主的一笑:「好了,都放鬆。今天召集大家來集會,並不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而是一件值得慶賀,值得所有掠影衛高興的事情。」

  掠影們這次精神一松,表情不那麼嚴肅了。一聽是好事,掠影們用微微期待的目光看著天乾。

  天乾的表情嚴肅了一點,對著葵卯說道:「葵卯,上前一步。」

  葵卯有點意外,他邁動步子,幾步走到前方,站在所有掠影衛的前方。

  天乾站在前方用法術擴大聲音,略帶激動地說:

  「掠影衛葵卯,功績出眾,人品出色。在任期間一直以很高的效率完成業績,受到大部分同僚和上司的讚賞。他對宗門及尊上忠心可嘉,多次立下汗馬功勞,並曾經得到過一次嘉獎。這次他在隨同尊上外出期間,英勇救主,雖然損毀了魔種,但是卻保護了尊上的性命。尊上對他非常的看重和欣賞,特賜下復生丹,改善他的體質,讓他從一個凡修,真正的獲得了修行天賦,從此踏上修真一道!如此喜事,所有掠影衛與有榮焉,共同為葵卯慶賀吧!」

  改善體質,修行天賦,修真!

  這些關鍵詞彙的出現,頓時引得所有的掠影衛心情激動起來,他們用震驚,喜悅,熱切的眼光注視著葵卯的背影。

  掠影衛的紀律非常的好,除了用眼光和表情表達他們的激動心情之外,並沒有一個人出聲或者是移動。

  只是只有這些目光,卻也還是讓葵卯覺得背上火燙,像是要被這些同僚們盯出一個大洞來。

  他沒有想過,天乾竟然會用這麼公開的方式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葵卯並不擅長說話,只是抬眼看著天乾,動了動嘴脣,說了一句:「這都是屬下應當做的,能得到尊上的看重,屬下深感惶恐和感激。」

  是的,直到現在每每想起祁弒非對他的心思,葵卯就有一種做夢般地不真實感,時常感受到惶恐和感激。

  天乾點了下頭:「立了功就應該得到相應的獎賞,這不僅是給葵卯的獎賞,也是同樣給掠影衛的獎賞!從今往後,復生丹將加入到功勛兌換當中,對它感興趣的人,之後可以去查看詳細的情況。」

  這一下,猶如一顆水滴落入到油鍋當中,頓時引起一陣軒然,就連掠影衛的紀律性都忍不住騷動了起來。

  天乾沒有動怒,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心中的震動也不比這些手下們輕。他不得不大聲的喊了兩聲「安靜!」,掠影衛們這才重新讓場內恢復安靜。

  天乾把目光轉向站立的好像一根標槍一樣挺拔的青年,他走上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作為獎賞的一部分,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掠影衛了。」

  什麼?!葵卯錯愕不已的瞪大了烏黑的雙眼,他微微的張開嘴巴,不敢相信他聽到的。

  茂辰站在小頭目那一排當中,這會兒也驚訝的睜大眼睛。確定這是獎勵,不是處罰嗎?!

  天乾肯定的點了點頭:「這是尊上所做的決定。既然你已經是修真者了,不再具備裝備魔種的必要,也就不能再擔任掠影衛。尊上想來會有其他的安排。」

  他轉頭看向其他的掠影們,見他們也很意外,就說:「獲得復生丹轉換體制之後的例子,將比照此次,離開掠影,轉作宗門弟子,按照境界進行重新分配。」

  驚訝之後,掠影們雖然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他們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葵卯,剛才還覺得他幸運無比的人們這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們的心情了。

  掠影們都是孤兒,甚至他們只有代號而沒有姓名,被剝奪了掠影的身份之後,他們就是一個毫無根底的飄萍,無所歸處。

  沒有歸處的可怕空茫感,讓復生丹的出現引發的熱度都降低了些。

  掠影們散去之後,天乾把葵卯留了下來,他對他說:「雖然你不再是掠影,但是你的代號卻會為你保留下來。葵卯將從代號當中移除,你的事跡也會銘記下來作為教導後輩們的案例。」

  葵卯心裡空落落地,他茫然的看著天乾,聲音低落的說:「謝謝……」

  他不再是掠影,就不能再用代號做名字,雖然天乾好心為他保留了代號,不會再有新的葵卯出現,可是青年的心中很不好受。

  失去掠影,就不再有資格用這個代號。被除名之後,葵卯內心被一股巨大的不知所措所充斥。

  天乾最是知道這些掠影的內心,他拿起一個玉簡,把他遞給葵卯:「這裡邊記錄的是你的出生地,還有你的姓名和大概的身世。」

  作為機密機構,選拔孤兒做培養的時候,自然會把他們調查的一清二楚。所以,並不像葵卯所以為的那樣,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

  葵卯目光閃了一下,他低頭看著玉簡。

  天乾也看著那個玉簡,他輕輕的說:「你如果願意,可以放棄代號,用你真正的名字,我記得叫做阿悅。」

  阿悅。

  猛地聽到這個名字,葵卯的記憶像是被喚醒了一樣,好像想起點什麼。

  葵卯握緊了玉簡,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小旁峰。他一步一回頭,心中滿是不捨,以後他再也不能來這裡了吧?

  茂辰手裡拿著這段時間積攢的月例,看著葵卯的背影,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抬腳想要往自己原先居住的地方走去。

  一個人面色不善的站在他的跟前,茂辰眉心蹙了一下,無視拉著臉的賀鶴,從他旁邊走過去。

  「站住!」賀鶴低喊。

  茂辰不知道他又怎麼了,他不耐煩的轉頭。現在他的心裡因為葵卯被除名的事情有一種感同身受的低落,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賀鶴雙手緊握著拳,隱含著怒氣對著茂辰聲音低沉的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那個掠影衛?!」

  茂辰不耐煩的臉一僵,他眨眨眼,這才明悟,大概賀鶴之前是偷偷跟在他的身後,看到了所有的事情。

  賀鶴是大乘境的修士,他想要隱藏行蹤,他們這些精通隱匿身法的暗探們也沒有辦法發現。

  茂辰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都知道了。」

  賀鶴氣息粗重了一下,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茂辰也跟著點了一下頭,他是一個凡修,這個身份只會造成跟他共享生命的賀鶴壽元減半。他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等到有一點賀鶴知道的時候,面對他的怒火。

  茂辰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都是他應該承受的,他閉了閉眼:「你有什麼想要說的都說吧。」

  過了一會兒,他沒有等到賀鶴的指責和怒火,卻被一個人撲過來緊緊的擁抱住。

  茂辰驚訝的睜開眼,賀鶴抱著他,看起來好像比他還要難受。

  「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你不能修真,你真可憐……」賀鶴俊俏的小白臉上,兩隻桃花眼濕潤了,他充滿同情的看著茂辰,就想看著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茂辰先是腦袋一片空白,等到他明白賀鶴在說什麼,頓時哭笑不得。

  這都什麼跟什麼?!不過,毋庸置疑的是,賀鶴沒有生氣他讓他壽元減半的事情,這讓茂辰的心情一松。

  他揚起嘴角,抬手在賀鶴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你才可憐!我不知道比這世間上那些終身不能修真的人幸運多少倍,至少我有魔種,它讓我有著歸元境修士的修為。」

  賀鶴鬆開茂辰,他擰著眉毛:「那怎麼能一樣,外物始終是外物,比不得自身的勢力。」

  他雙手按在茂辰的肩膀上,眼睛亮亮的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弄到那個什麼復生丹,讓你跟葵卯一樣也能修真!」

  茂辰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喉結滑動了一下,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

  他勉強扯動了一下脣角,忍著涌上眼睛的熱意,聲音有點不穩的說:「那可不容易,需要兌換的功勛很多。」

  賀鶴嚴肅的跟他對視了半晌,他歪了歪頭,說:「對了誒,你們這個掠影是幹啥的?功勛怎麼掙?」

  茂辰心裡的感動和沉重一下子讓賀鶴的話給弄散了,他翻了賀鶴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都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就敢誇下海口?!」

  賀鶴腆著臉,嬉皮笑臉的說:「這有什麼要緊,大不了我去磨磨祁弒非……啊不,尊上,讓他給我一顆。」

  茂辰掙開他的手,向著自己之前住的地方走去,他覺得賀鶴是在異想天開,尊上才不可能因為懇求而真的賜給他。

  更有可能的是,把賀鶴使喚的團團轉。

  第100

  葵卯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的竟然走到了起岸堂。

  他雖然是無意識的走過來,但是他現在身上的氣息,還有穿著一看就是一個高階修士。所以來往在起岸堂周圍的雜役都繞著走,態度也是放得很低,生怕觸怒了他。

  葵卯飄散到不知道哪裡去的心思收攏了起來,他抬腳打算回到九極峰,想要去以前居住的地方看一下還有沒有之前突然離開遺留下來的東西。

  葵卯面無表情的轉身,迎面走過來三四個人。打頭的那個走路的姿勢很有自信,一看就是這些人當中被當中中心的那一個。

  葵卯頓了一下,隨後毫不停留的離開了。

  那夥人當中的那個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怎麼不走了?」他的同伴不解的回頭看他。

  那個人是吳河,起岸堂的包打聽,消息最為靈通的一個小人物。

  吳河摸摸下巴,很疑惑的說:「你們看剛才那個人是不是很眼熟?」

  他身邊圍繞的小弟搖頭說:「沒見過這位修士。看他的氣機,修為應該至少凝魂境以上。」這人的眼光很毒辣,雖然他自己只是一個煉體境的凡修,卻有著一眼看過去,大概估算出修真者修為的眼光。算是吳河很看重的一個小弟。

  「凝魂境嗎?」吳河撓了一下下巴,他困惑的說:「你對這個人的長相真的沒有印象?」

  小弟十分肯定的搖頭:「沒見過!肯定是個生面孔,說不定是新來投靠我們宗門的。」

  吳河跟其他幾個有著各種特殊才能的小弟們一樣,他對於見過的人幾乎是過目不忘的。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氣質改變就認不出來了。

  「我怎麼覺得他那麼像趙三滿呢?!」吳河嘀咕了一聲。

  那小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趙三滿是哪一個:「他?像嗎?我覺得不像啊。」

  吳河身邊來往的新人和想要依附他的人很多,他也不是人人都印象深刻。唯獨這個趙三滿,好幾年過去了,他仍然還能記得他的樣貌。

  他記得他很沉默,總是默不作聲的把吩咐給他的工作完成的很好。雖然他很木訥,但是他的存在感並不弱,總是能夠讓人感受他在認真傾聽。

  別看吳河好像很容易跟他攀上關係打上交道,但是想要真正讓他真心結交的卻並不多。這從他身邊仍然是那幾個小弟就能夠看得出來。

  如果趙三滿沒有被調走,他想趙三滿一定能夠在他身邊找到一個位置。獄天宗很大,趙三滿被調走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那小弟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說不定就是碰巧長得像而已。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長得跟一個爹媽生的兄弟一樣。」

  吳河搖了搖頭,拍了一下腦袋:「也是,大概真是巧合吧。」隨後他就把這個事情拋到了腦後,跟他的同伴們向著食堂走了過去。

  葵卯等他們完全走掉,才解除隱身。還好吳河放棄了懷疑,要不然他只能把他滅口了。畢竟趙三滿算是他在掠影的時候表層身份,今後他不能再和那個身份扯上關係。

  他嘆了口氣,覺得有點糾結。

  葵卯悶悶不樂的回到九極峰,等他回來的祁弒非看他這樣收起脣邊的微笑,蹙著眉毛問他:「出什麼事情了?」

  葵卯抬頭看著祁弒非,他沉默的搖搖頭,可是眉頭卻難受的皺著,頓時讓魔尊大人心裡一揪。

  他走過去把青年抱在懷裡,華麗冷冽的聲線柔和的在他耳邊說:「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我說嗎?嗯?」

  那一個輕輕的鼻音,頓時然後葵卯整個腦子都暈了,他稀裡糊塗的就都把事情給說了。

  葵卯垂頭喪氣的說:「我以後不是掠影了,也不能被叫做葵卯。今後我沒有名字了,我是一個沒有名字,沒有身份的人。」

  祁弒非絕沒有想到葵卯被除去掠影的身份能沮喪低落成這個樣子。

  祁弒非跟之前的宗主葛元柏一樣,對掠影衛並不看重,他們更重視的是浮光這個對外震懾其他門派的殺手組織。而掠影們這些暗探刺客,大概是因為他們完整的運作體系,總是在暗中來來去去,把危機扼殺在搖籃中,就顯得不那麼突出了。

  因為沒有什麼引起波瀾的大事件,這個總是默默做事的組織在宗主的眼中就不如浮光那麼顯眼引人注意。

  祁弒非其實是在葵卯第一次在他神念當中殺掉釘子的時候,才算是開始注意到這個組織。

  祁弒非對掠影的了解並沒有深入到他的內部情況,所以就不知道被除名之後,要不是天乾的特許,青年的「葵卯」這個代號就要被別人取代了!

  天乾乾的好!祁弒非默默的在心中給總領大人記了一筆功勞。

  他安慰的摸摸葵卯的腦袋,擁著他坐到自己的御座上。也虧得現在葵卯心神不屬,要不然被祁弒非按著坐在這個象徵著獄天宗最高掌權者的位置上,他非要跳起來不肯。

  他聲音低柔的說:「你怎麼會是沒有身份,沒有名字的人呢?你就是葵卯。這兩個字就足夠說明你的過去的經歷和成績。」葵卯還是沉默,祁弒非只好又說:「天乾不是說了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用這個名字,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也不怪祁弒非不能理解,他跟葵卯兩個人的成長經歷完全不一樣,沒有辦法理解掠影衛的存在在葵卯的成長當中起了多麼大的作用,在他的心中掠影衛就是他的根基,他的出處。他現在的感覺就跟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一樣倉皇。

  雖然天乾對他說了他的家鄉在哪裡,曾經他的名字叫做什麼,可是那太陌生了,甚至葵卯還因為陌生而產生一種排斥感。

  祁弒非勸解了葵卯半天,葵卯也不想在尊上跟前一直這樣,但是他強打精神的樣子,看的祁弒非更加的心疼。

  見他的心情怎麼也沒法好轉,魔尊大人貼心的用別的方法去安慰他。

  他湊過去輕輕的親吻葵卯的眼皮,葵卯不得不閉上眼睛。他乖乖的仰著臉,祁弒非順著他臉蛋親下來就含住了他的脣瓣。祁弒非的舌尖溫柔的探進去,纏著葵卯的舌一直吮吻。

  原本這一開始真的只是特別單純的安慰,但是葵卯心情正是需要撫慰的時候,就顯得格外痴纏,也格外的熱情。這頓時讓祁弒非控制不住的身心的變化。

  儘管一直都有所期待,但是這個時機真的到來了,卻讓魔尊大人有一點點的猶豫,有點趁人之危的嫌疑。

  兩人的脣舌分開之後,葵卯頭靠在他的胳膊上,眼神望著他的樣子,頓時讓他把那點小小的猶豫拋到腦後。

  祁弒非揮動了一下衣袖,頓時設下了禁制,就算是周壁前來也不可能打破闖進來。

  他把葵卯拉到自己的身上,倆人順勢躺倒,祁弒非就翻身壓在了葵卯的身上。這會兒就顯現出來他喜歡寬大傢具的好處來了,寬大的御座讓兩個人躺在上邊完全沒有問題。

  只是手指輕輕勾動,葵卯身上的衣服就輕鬆的被魔尊大人打開。

  倆人的身體貼在一起,皮膚之間溫暖又帶著點癢意,很順滑。祁弒非厚實的胸膛擠壓著葵卯的胸口,他胸口的肌肉彈性十足,讓祁弒非很享受跟他緊緊靠在一起的感受。

  熱烈而纏綿的不斷親吻著,彼此的炙熱的呼吸交錯在一起。

  因為疼痛,葵卯忍不住揚起脖頸壓抑不住的呻吟了一聲,那聲音讓祁弒非不由自主的戰慄了一下,差點就控制不住腰上的力量,一下衝到底。

  雙手撐在葵卯的身邊,祁弒非探過身,用牙齒輕咬葵卯的喉結,讓葵卯小小的驚喘了一下。

  祁弒非彎了一下脣瓣,繼續緩慢的深入。試探的探到了盡頭,倆人都為這樣的深度而嘆息一聲。

  等葵卯適應了一會兒之後,他放鬆了渾身緊繃的肌肉,祁弒非這才撐起他的腿彎,開始動了起來。

  隨著倆人糾纏在一起的身體不斷的動作,散落的衣物被不停地從御座上蹬下去。絲織的衣物非常順滑的沿著御座下的台階流淌下去,鋪撒了一地。

  主廳裡邊的氣溫逐漸升高,伴隨著各種慢慢變大地、曖昧地聲音交織在一起。這些都被祁弒非用法術禁閉在這個房間裡,絲毫的沒有泄露到外邊一分。

 

  ☆、70| 101102

 

  修真者的身體素質非常的好,一番激烈的運動之後,並不需要刻意的睡眠休息。

  但是,大概是之前打精神打擊過大,葵卯事後靠在祁弒非的身邊睡著了。

  祁弒非在他的眉心親吻了一下,手指輕輕劃著他的眉毛。

  就算是睡著,葵卯也是皺著眉頭一副有心事的樣子。祁弒非懊惱的咬了一下脣,覺得他之前的那個決斷下的有點魯莽。

  雖然懊惱,但是祁弒非並沒有後悔。

  讓葵卯脫離掠影衛是必須的,至今魔尊大人都還在為青年當初決定要去做守墓人而耿耿於懷。

  抬手在青年的臉上輕輕的拂過,用一個安魂術讓他睡得更沉,更舒適。

  祁弒非把葵卯抱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又跑到之前給他安排的那個房間,直接把床拖走,放了一張寬寬的長榻。

  他安排這麼近的目的已經達成,自然是不用再分隔兩居。這間房間的功能從休息直接變成了練功房。

  其實修真者們結成伴侶之後也不是總是在一個房間的。除了交流感情生活的時候,都是一人一個練功房,單獨打坐修煉。

  但是他和葵卯不一樣,倆人畢竟還是有著「采補」關係的……

  有了伴侶事實之後,想來倆人之後共同修煉的時候會更加的濃情蜜意,到時再也不用苦苦忍耐。想想魔尊大人的臉上都忍不住露出盪漾神色。

  正了正臉上的表情,把那不符合他平日裡形象的失態藏好,祁弒非離開了九極峰。

  除名後葵卯這麼傷心,這麼不安,作為他的伴侶,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魔尊大人覺得他得做點什麼。免得以後葵卯想起這件事情是他下的命令,心中生出怨懟。

  任何會影響青年對他感情的苗頭,魔尊大人都要毫不留情的掐死在萌芽狀態。

  分別和天乾、浮光的總領孫淺安見過面之後,祁弒非回到了九極峰。

  他輕輕的坐在床沿,動作很溫柔的一縷一縷的拂動葵卯的發絲,把它們整齊地歸攏在一起。

  當然葵卯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側身坐在他旁邊的尊上。

  「尊上。」葵卯眼睛睜大,一個挺身就直接坐了起來。

  看他動作這麼猛的起身,祁弒非嘴角抽了一下,他的目光緩緩的往下移:「你起這麼快,不疼?」

  因為修士都是很機警的,所以祁弒非只是給葵卯用了一個清潔的法術,讓他身上清爽的睡,打算等他醒過來再來治療被他弄傷的地方。

  葵卯臉上一僵,他深吸一口氣,真元緩緩的運轉,頓時一股又麻又熱的感覺刺激著傷口的加速愈合。那個地方酥酥麻麻的,怎一個酸爽了得。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然後汗簌簌的就冒了出來。

  不過葵卯的性格就是這樣逞強倔強,他硬是梗著脖子,一臉平靜的無視鬢角的汗水,淡定的說:「不疼。」

  祁弒非嘴脣動了動,神色古怪的看著葵卯。葵卯的臉逐漸從淡定從容到眼神躲閃,最後快要羞惱了,祁弒非才輕咳一聲:「沒事就好。」

  葵卯松了一口氣,堵在胸口的那團郁氣都不知不覺的消散了很多。

  祁弒非站起身,低著頭對他說:「穿上衣服,我們出去一趟。」

  葵卯不解的爬起身,撿起旁邊的衣物穿起來。等到從房間裡邊走出來,他才發現這不是常珛給他清理出來的房間,而是祁弒非的臥房!

  「尊上?!」葵卯驚訝的看著站在門外,背著手特別仙風道骨祁弒非,「我怎麼睡在您的房間?」

  祁弒非轉頭看他,理直氣壯地說:「你跟我在一起了,自然是要安寢在一個房間。不睡在本尊的房間你想要睡在哪裡?!」

  祁弒非連本尊都冒出來了,可見他對葵卯這話有多麼的不滿意。

  葵卯無措了一瞬間,隨後他困惑的說:「可是您不是讓內侍長給我準備了一個房間嗎?」

  沒以前那麼好糊弄了。祁弒非內心咋舌,面上卻從容的說:「給你準備的是練功房,並不是臥房。」

  葵卯回憶了一下,好像當時魔尊大人確實沒說那房間收拾出來是做臥室還是練功房。

  看來跟尊上住在一個房間成了定局。葵卯耳朵整個開始燃燒起來,然而看著祁弒非盯著他的樣子,青年實在沒有膽子要求為他另外準備一個臥房。

  還是盡早適應吧。葵卯甜蜜的苦惱著尊上的霸道。他跟在對方的身後,看著祁弒非召喚過來望塵。倆人乘著飛梟,迅速的離開獄天宗的範圍。

  祁弒非一開始並沒有說要去哪裡,所以葵卯站在望塵的背上,就當是出來兜風一樣,望著前方發呆。

  之前的事情發展的有點突然,那個時候葵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其實是想要借此來發泄情緒的,所以他有點利用祁弒非的身體的意思在內。葵卯看著望著前方不知打再想什麼的祁弒非,心情有點複雜的垂下頭。

  這樣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大逆不道的,不知道尊上會不會生他的氣?葵卯內心有一點的忐忑。

  葵卯滿腦子都是讓祁弒非知道了啼笑皆非的胡思亂想,魔尊大人對他的評價還真是有一點沒錯的,那就是總是想一些多餘的事情。

  在葵卯晃神當中,好幾個時辰過去了,時間從中午來到了傍晚。

  「看。」祁弒非突然出聲,葵卯微驚,他向著祁弒非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前方是一個凡間的村莊,依山傍水,地理位置非常優越。此時正是日落時分,家家戶戶裊裊的炊煙升起,顯得平凡又祥和。

  「這是什麼地方?」葵卯望著那裡問。

  祁弒非轉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你的家鄉,鳳翔郡,百里鎮,伍家灣。」

  葵卯腦子裡邊一聲嗡鳴,頓時就無法思考,腦海里一片空白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村莊。

  祁弒非用了一個隱匿法術,倆人從半空當中落了下去。

  山腳前是一片長得非常好的莊稼,這會兒正是快要成熟的時候,半青半黃。一塊塊的田地整齊的排列在道路的兩排,偶爾也有幾塊不規整的。是凡人利用起來,多開墾出來的荒地,就為了能多點收成。

  葵卯向著村莊走過去,有很多清閒的村民聚集在一塊大石碾的周圍說閒話。那石碾很大,一個人絕對推不動,一般都是幾個人一起或者是用牲口才能轉動它。石頭碾子的邊角磨得沒有了稜角,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

  葵卯在那裡站了一會兒,看到這個大石碾,之前隱約出現的模糊記憶又浮現了起來。

  「我記得這個大石碾。」葵卯腳下跟生了根一樣,他低喃著,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祁弒非站在他的身後,抬手抱住他的肩膀,給他無聲的支持。

  圍在石碾周圍說話的村民滿嘴的鄉音,葵卯吃力的聽了一會兒,才能勉強分辨出他們的意思。

  他們在談論天氣和收成的事情。葵卯聽了一陣就搖了搖頭,轉身沿著村子裡的道路向著裡邊走去。

  幾十年過去,這個村子多少都有一點變化,房屋有的翻新,有的修繕,沒有多少能夠再一次激發葵卯回憶的地方。

  他有點失望,沿著村子中間的道路走到村中間,眼前出現一小塊空地,一個修建得很豪華高大的二層建築出現在眼前。

  「伍家祠!」葵卯的眼前一亮,他的腦海當中猛然的出現他排在一個隊列當中,跪在祠堂當中磕頭的景象。

  「沒錯,就是這裡。」葵卯肯定的說道。「伍家祠……這麼說我姓伍?」

  他推開祠堂的大門走了進去,裡邊的視線一暗,莊嚴肅穆的祠堂裡邊供奉著很多的牌位。

  葵卯在上邊一一的掃過,試圖尋找到什麼,然而可惜的是那上邊的名字他一個認識的也沒有。

  他離開的時候太小了,能記得大石碾和祠堂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雖然沒有找到認識的人名,但是站在祠堂當中,葵卯那空落落的心總算是回到了地面上。

  他抬頭看了看打掃得很乾淨的房梁,好像小小的那個自己跪拜祖先的時候好奇的仰頭張望。

  葵卯閉了閉眼,彎了一下嘴角。

  「如果你想要找到自己的身世和現存族人,查看族譜是最快的。」祁弒非走過來,靠在他的身後,伸手抱住他。

  葵卯安靜的微笑,他轉身抬頭輕吻魔尊大人的嘴脣:「不,不必,已經足夠了。謝謝您。」

  知道他的家鄉真的在這裡就足夠了。他是孤兒,幾十年過去,早就不存在他的血緣親人了。

  他用感激而溫暖的目光看著祁弒非,祁弒非低頭回了他一個深深的親吻。

  半晌脣分,葵卯在他的脣邊低喃:「不需要再去確認,我就是我。」

  掠影衛葵卯,守墓人葵卯,這些經歷不會隨著他被掠影除名而消失,而是會拼湊創造出一個現在的他。

  第102

  倆人並沒有在伍家灣逗留很久,等到太陽完全的下山之後,就返回了獄天宗。

  九極峰上,葵卯感動祁弒非的用心開解,全心的去取悅魔尊大人。讓祁弒非過了一個火熱又香艷的夜晚。

  第二天,祁弒非滿面春風,志得意滿的闊步走進主廳當中。

  等著接見的孫淺安一見他飛揚的眉眼就心中猜測,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難得一見尊上這麼高興。

  祁弒非落座後,看他的時候那輕鬆的表情頓時一收,變得莫測起來。

  「孫淺安,我讓你調查的事情怎麼樣了?」祁弒非淡淡的問道。

  孫淺安不敢再八卦魔尊大人的私事,心中一凜,垂著頭恭敬的開始匯報。

  祁弒非和葵卯離開東渡洲之前曾經召見過孫淺安,那個時候除了問白揚帆的事情之外,分別的時候祁弒非還暗中給了孫淺安一個玉簡。玉簡裡的是一份名單,那上邊全都是祁弒非疑心的人。

  他讓孫淺安調查這些人是為了查出石子墨的同黨或者是與他走的關係很近的人,當時只是為了暗中防備石子墨的殘餘勢力,沒想到去了西泗洲卻得知石子墨背後的人很可能是葛元柏。

  那這份調查的結果就更加的重要了。

  獄天宗的勢力很龐大,充當基石的蛻凡境修士不計其數,守一境、歸元境眾多。精銳力量的凝魂境魔修多達幾十個,而化神境的修真者就有十來個。

  不,以前可以說是十個,去除石子墨之後,現在就只剩下九個化神境的頂階修真者。

  邏垣大世界當中化神境修士就已經算是很高級的武力了,每一個都很珍貴。一下子少掉一個,即使是獄天宗這樣的大宗門也要肉痛一下。不過好在的是,尊上出去一趟就直接拐回來了一個大乘境的新晉魔尊。

  這讓獄天宗的勢力一下子甩開另外兩個隱約跟獄天宗相抗衡的宗門北辰派、霄瀟宮一大截,一躍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宗門。

  孫淺安對祁弒非是敬佩的五體投地,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把一個新魔尊給馴服的服服帖帖的。

  祁弒非查閱著孫淺安呈上來的玉簡,臉上的神色看不出是喜還是怒。

  想不到在剩下的九個化神境魔君當中,竟然有三個和石子墨的關係很親近。這三人都曾經表示出來過和石子墨的交情深厚。

  剩下的六個魔君,有兩個不問世事,整天閉關修煉。還有一個整天遊歷在外邊不回來,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剩餘的三個經常露面的有一個為人圓滑,和石子墨走的不遠也不近,最後的兩個則是跟石子墨很不對付,有過積怨。

  祁弒非冷笑一聲,把玉簡扔到御座下邊的台階上。

  「這麼看來倒是我做得很失敗,竟然不如葛元柏,連一個公開向著本尊的人也不曾有?」

  孫淺安頓時伏在地上,沉聲說:「尊上,並非如此。我獄天宗畢竟是講究實力至上,雖然他們沒有公開表明,但是他們對尊上您心悅誠服,絕沒有其他的心思。」

  祁弒非又是一聲冷哼,他眼神一厲:「忠心與否本尊倒是不在乎,就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只要是任何人勝過本尊一分,這獄天宗盡可拿去!」

  孫淺安伏在地上頭更低了,祁弒非絕不是說空話。

  可是祁弒非的修煉速度實在是太逆天了,離開之前他才大乘境中階,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大乘境高階了!

  這速度,別說是拍馬了,就算是坐上外邊的那隻飛梟,也追不上魔尊大人!

  那幾個化神境的就算原本不服氣,現在也已經徹底沒脾氣了。

  「傅雪琦、顧久青、勞斌。」祁弒非嘴裡念著那三個人的名字,眼中寒光一閃。不管這三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的與石子墨相交,祁弒非都不會對這三個人付諸信任了。

  孫淺安退下之後,祁弒非又讓常珛把主峰的總管事給找來。

  總管來的時候是滿心的激動興奮,回去的時候卻是一臉被雷擊了的懵。

  祁弒非面上淡定的走進了葵卯的練功房,葵卯現在正在努力衝擊化神境,很認真很努力的在修行著。

  「今天中午,我就把你和賀鶴正式公布給整個宗門,我已經讓大總管開始準備了。晚上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宴席。」

  葵卯眨眨眼,又眨眨眼:「啊?還要公布給整個宗門。」

  祁弒非淡定不能,他氣笑了:「這是當然!這還只是因為倉促,所以只是一個見面會而已。等到時機更好的時候,我會向著整個東渡洲公開,你是我祁弒非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侶!怎麼,你不同意?還是有什麼別的意見?」

  葵卯被他坦蕩的態度弄得臉上立刻熱了起來,無措的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放好。

  邏垣大世界的修士們結成伴侶雖然不像凡間那樣舉行婚禮,卻也是要正經的擺上宴席,宴請親朋好友。公開的通知一下各方,從今天起他就不是單身了。

  祁弒非的眼睛狠狠地盯著葵卯,大有他敢有什麼反對意見,就要立刻收拾他的意思。

  葵卯面紅耳熱,硬是忍著羞恥的感覺,努力的回望著尊上:「我同意。」

  祁弒非滿意了。

  中午的時候,獄天宗所在的天澗山脈,從主峰到旁峰,響起了連綿不絕的宏大鐘聲。那鐘聲,傳遍每一個角落,不管是在閉關還是在煉丹,聽到這個鐘聲的人都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趕往主殿。

  這個鐘,叫做陳鐘,也是一件法器。只有在獄天宗發生非常重要的事情的時候才會響起。它一響起來就會震的意識海一清,不管幹什麼立刻被這鐘聲驚醒。

  上一次響起來的時候,是祁弒非回來挑戰上一任宗主葛元柏的時候。才不過百年多的時間,怎麼這鐘聲又響了起來?不回又有人來挑戰宗主之位吧?

  平常宗門當中有資格進入主殿的只有凝魂境以上的修真者和各個部門的總領,然而今天卻是例外,但凡是有修為的弟子都可以進入到主殿當中。

  主殿被開啟的法陣,內部空間無限的擴展,獄天宗上下數萬的門人都匯聚在此。

  祁弒非沒有穿著他平常穿的衣服,而是穿了一件非常豪華非常正式的宛如禮服一樣的黑金色相間的長袍。他的頭上甚至帶著貴重金屬與玉石製成的頭冠。

  祁弒非高高在上的站在高台上,他俯視著下方烏壓壓一片的人群,沉聲靜氣的說:「今日敲響陳鐘,是有見重要的大事要向諸位公布。」

  主殿的內部最高的那部分自然是放著寶座的高台,那上邊平常只有祁弒非一個人,而今天卻站著另外的一個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個人的身上。

  葵卯壓力巨大,被眾多的人看著讓他緊張的都要發抖了。

  他這會兒穿的也不是平常穿的衣物,而是和祁弒非很類似的一件禮服一樣的衣服,只不過不是長袍而是他習慣穿的那種勁裝。

  葵卯呼吸都是顫抖的,心臟跳的飛快,如果不是這裡設下的禁制,想必會有無數人能夠聽見他此時狂亂的心跳聲。

  祁弒非很鄭重的對著下方仰望他的修士們說:「在此我隆重的向獄天宗的弟子介紹,一位將要與我相伴一生的人,伍悅。」

  祁弒非半轉身向著葵卯伸出手。

  葵卯抬手,握住祁弒非帶著些微涼意的手掌,奇跡般的,緊張感潮水一樣的消退了下去。

  一股安心感讓葵卯露出了微笑。

  台底下正為重要大事兒緊張緊繃的修士們,被這個毫無徵兆地消息驚得個個呆若木雞。

  伴侶?!獄天宗的魔尊大人找了伴侶?事前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就這麼突然公布出來也太嚇人啦!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南境魔尊有一天竟然會找一個伴侶,所以個個沒有心理準備的傻在當場。

  實在是祁弒非平日裡太過高冷了,他情感淡漠的就好像根本不存在那種感情一樣。之前獄天宗上下的人就算是猜想過白揚帆跟祁弒非有啥曖昧,那也純粹是侮辱白揚帆,都是說笑的,誰都沒有講真的。

  直到今天,他們的魔尊大人毫不按理出牌直接甩出一個驚天大雷。

  整個主殿鴉雀無聲,祁弒非好像一點也不知道他嚇到了所有人一樣,若無其事的牽著葵卯的手說:「當然,今天只是先對諸位告知一聲,正式的宴席會選一個更好的時日。」

  化神境的魔君,還有凝魂境的人站的更加靠近祁弒非一些,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用好奇的目光探究的看著那個名叫伍悅的人。

  祁弒非捏了一下葵卯發涼的指尖,繼續說:「除了這件重要的事情之外,順便一提,大乘境的一位魂祭修士賀鶴,正式加入我獄天宗,享受供奉。」

  化神境的幾個魔君微微的瞪大眼睛,凝魂境的錯愕的微張嘴巴,下邊的那些弟子則直接騷動了起來。

  大乘境的魔尊稀少到整個邏垣大世界之前只有五個的地步,今天有一個加入獄天宗,這麼重要的事情卻被放在祁弒非喜訊之後,還是「順便」一說!

  我們家的尊上就是這麼炫酷任性!全宗門的弟子都凌亂了。

  寶座後邊,等著出場的賀鶴蹲在那裡,滿頭烏雲的碎碎念:「反正我就是順便的,反正我就是比不上葵卯重要,有情人的人沒人性,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茂辰忍無可忍的照著他的後腦勺抽了一下:「趕緊給我上去!」

 

  ☆、71| 103

 

  賀鶴上來的時候臉色是黑的,這顯然讓底下的一眾獄天宗弟子,尤其是化神境、凝魂境的魔修們有點憂心。

  他們並沒有想過祁弒非純粹是重色輕友,賀鶴連友都算不上,壓根只是一個毫無地位的可憐小弟。想想要是一個大乘境的頂級修真者這樣被忽視,也難怪他的臉色難看成這樣。

  祁弒非一直很是從容不迫,他緊握著葵卯的一隻手,無聲的給他壯膽。他看向青年的目光滿含著溫柔,而望著賀鶴的眼光就顯得很冷淡了。

  賀鶴表示他已經習慣了,才不想咬著被角嚶嚶嚶什麼的呢!

  底下的化神境修士默默的低下頭,莫非這是一個下馬威?總覺得有他們理解不了的深意在內。

  因為內心的委屈,所以這會兒的賀鶴板著臉顯得格外的嚴肅,他站在祁弒非的身旁,特別冷酷有范兒的衝著下方威嚴的掃視了一圈。

  大乘境的修真者,即使是目光,也蘊含著低階修士不能承受的威能,他掃的底下抬頭仰望看稀罕的蛻凡境以及守一境修士紛紛的低下頭,不敢再正面直視他的面容。

  茂辰在寶座的後邊偷偷的張望,賀鶴總算沒有在這樣的大場合犯二,讓他的內心松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經歷了各種的事情之後,賀鶴和茂辰倆人的友誼逐漸的增深。現在茂辰也不自覺的開始把賀鶴看做是一體,對方如果丟人,他也會覺得顏面有損。

  下午過後,獄天宗主殿大擺宴席,算是為兩個人的到來做慶賀。

  這回參加的人就只有凝魂境以上的修士和獄天宗各個部門的總領這樣的高層人士。

  祁弒非端坐在主座上,葵卯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他不自在的扭動身體,這樣光明正大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讓這個曾經總是藏在角落裡邊的青年非常的不適應。

  祁弒非端著酒杯輕輕的搖晃,他把酒杯舉到葵卯的跟前,低笑道:「之前不是曾經說過要請你喝酒嗎?這是我親手釀造的伴長歡,你可要多嘗嘗。」

  葵卯輕輕的瞪了他的尊上一眼,之前喝個原河仙釀就能把他給徹底的醉倒,更別說這品級更高的靈酒了。

  祁弒非這是想要把他給灌醉啊!

  只不過這樣的場合,葵卯不能反抗祁弒非的意圖,即使知道他不懷好意,也只得端著酒杯喝下去。

  不過這酒的滋味不愧是千年長歡玉蘭,甘醇清冽,回味甜美。葵卯又小小的輕抿了一口。

  祁弒非釀造的伴長歡,之前化神境的修士們別說見過,只有聽說過的份。如今能夠有機會親口嘗上一嘗,每個人都端著酒杯仔細的品味著。

  獄天宗現存的化神境魔君,除了雲遊在外的那個,其餘的八位全都在座。

  他們一溜的坐在主座下方的左手邊,賀鶴因為修為最高,單獨坐在第一個桌子上。

  賀鶴還是要面子的,沒有當著這麼多陌生人的眼前露出垂涎欲滴的樣子,手中也很克制夾菜的速度。他一杯一杯的喝著美酒,內心幸福的直哼哼。

  被欺負的這麼慘的代價總算沒有白費,菜肴很好吃,靈酒也很夠味!

  一邊喝,賀鶴還一邊往自己的納物空間裡邊偷偷的塞。

  他是吃著好東西了,可憐的茂辰因為身份不夠,並不能坐到他的身邊一起享用。賀大爺就發發善心,給他打包帶回去好了。

  坐在他旁邊的就是那個魔君當中為人最圓滑的一個,他幾次試圖跟賀鶴搭話,賀鶴都專心的吃東西或者是偷渡食物美酒到自己的納物空間裡,對他敷衍的很。

  那魔君倒是沒有氣餒,大乘境的修真者嘛,高冷一些都是正常的。

  等祁弒非興致盎然的把青年灌得半醉,他這才放過用目光可憐兮兮的向他求饒的青年。轉身面向下邊的諸人,開始說起了正事。

  見祁弒非坐正了身體,下方的化神境與凝魂境的修士都放下手中的筷子或者酒杯,抬頭專注的看他。

  祁弒非淡淡的開口說:「這一次本尊去西泗洲,發現現在道修所用資源日益緊張,深淵當中前來東渡洲的也日趨增多。很明顯,道修覬覦我東渡洲的富饒,恐怕沒有多久的時間也許只有幾年,就會有一場戰事發生。對此,諸位都有什麼看法?」

  那個特別圓滑的魔君叫做方開元,他顯然之前也有所覺察,但是並沒有想到會引起戰事的地步。

  他用眼神向祁弒非請示,得到祁弒非的頷首允許之後,才開口說道:「一直以來道修都不遠萬里地跑來我魔修的地盤上來搜集物資,這已經是常態了。對此魔修的大部分人很是習慣,摩擦一直不斷,要說會發生戰事……」方開元有點不太相信。

  祁弒非面對質疑,並沒有動怒,只是聲音沒有起伏的說:「就是因為你們已經習以為常,反而不會去注意到道修那邊情況已經變得更加的嚴峻。西泗洲的靈植、靈獸百年以上的都很少見了,千年以上的都會引起各方人馬的爭奪。」

  雖然飛梟因為祁弒非暗中攪合,顯得格外慘烈,可是就算是沒有他從中作梗,道修之間互相鬥爭引發得死傷也不可避免。

  書鏈群島那邊的百獸閣捕到了千年的青帝鷗都只敢藏著掖著,只等著人上門來買,不敢公開的售賣,就是害怕引來搶奪。就是最後賣了也是通過另外一方勢力暗中牽線,悄無聲息的做成了這筆買賣。

  方開元想了想,問:「尊上有何主意?」

  祁弒非彎著脣角,目光一一在他們的身上掃過:「我將會派出使者,向北辰派和霄瀟宮告知此事。只要事前有所準備,等到道修前來的時候必定會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傅雪琦是八個化神境當中唯一的一位女性修士,她的心思比較細膩,擔憂的說:「魔修素來我行我素,自由散漫。就算是尊上好意告知,對方也不太可能遵從。」

  魔修跟道修可不一樣,甚至有的時候為了彰顯自己的個性特異,會故意唱反調,用來凸顯自己。

  雖然東渡洲信奉得是實力至上,祁弒非又不是三頭六臂,真的去一一打服這些人,也不現實。

  祁弒非彎了一下脣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到時候可由不得他們。」

  賀鶴咬著一塊靈禽肉,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默默的背過身去,他早就已經領教了這人的陰險,那些倒霉蛋最好順著祁弒非的意思,要不然被坑到死也是活該。

  祁弒非選定的使者都是凝魂境的魔使們分別出發,向著北辰派和霄瀟宮去了。祁弒非扭頭對孫淺安說:「浮光掠影內外配合,時時盯著那三個人,他們見了什麼人,每日的行程都要給我盯緊了。」

  孫淺安領命而去。

  祁弒非長出口氣,他就沒指望那兩個門派真的聽從號令,這個表面上的功夫都是誘餌,就是為了看出宗門內還有誰是在為葛元柏做事。

  葛元柏指使石子墨暗殺不成,又失去了他的聯繫,肯定會從西泗洲回來,親自打探尋找另外一個可靠的人做心腹。

  他的修為趕不上祁弒非,就更不能坐看他的影響力上升凌駕在整個魔修之上。

  只可惜,葛元柏在祁弒非把賀鶴收入麾下之後,再也沒有任何的機會了。

  「埋伏暗算,我會統統的還給你。」祁弒非輕聲的呢喃了一句。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然而讓祁弒非出乎意料的是,幾個月後,浮光突然給他送來了一個糟糕的消息。

  道修有數個化神境,幾十個凝魂境的修士攻占了深淵當中魔修的營地雷霆島,占據了這裡做前哨戰。

  祁弒非內心一驚,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葵卯不解的說:「周壁竟然會這麼狠心?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啊?他真的不顧他徒弟的性命了?」

  賀鶴自從進了獄天宗,就跟掉進了米缸裡邊的耗子一樣,幸福地不得了。徹底的化身成了一個吃貨,迅速的和膳食堂新任大主廚打成一片。他這樣的頂級修真者,別人是想巴結都來不及,那大廚自然是每天變著花樣的給他做好吃的。

  茂辰算是徹底拿這個由二貨轉為吃貨的人沒辦法,只能放任不管了。好在他已經是大乘境,輕易毒不死。

  賀鶴嘴裡啃著一個靈桃,邊吃邊說:「這有什麼,沒有神魂就壓根不算是活人了,換做是我也不會在意那麼一個軀殼。」

  茂辰搖搖頭:「這不符合周壁一貫的做事風格,他對白揚帆的寵溺可是在西泗洲很聞名的。」

  祁弒非抱著胳膊撫著下巴凝思著。

  要讓他放棄愛徒的身體不管不顧,那麼就是說他還有著比這更重要的原因,必須要挑起這場戰事。

  祁弒非想了半天沒有任何的頭緒,轉過身發現葵卯也是一臉冥思苦想,不由笑了一下,他按了一下青年的腦袋:「不管怎麼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要戰,那便戰!

  葵卯勉強扯了一下嘴角算作笑,他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葛元柏留下的內應還是沒有被找出來。葛元柏又跟道修的高層有過接觸,誰知道真打起來的時候,他會利用這個內應做些什麼呢?

 

  ☆、72| 104

 

  獄天宗的魔尊要和人結成伴侶,並且準備大宴天下魔修,一同共賀此喜事。

  這件事一開始傳開,所有人都不相信,認定是哪個人造謠開玩笑。

  祁弒非那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之前連點曖昧的緋聞都沒有傳出來,就直接跳過這一步跟人結成伴侶,這麼假的事情誰信?!

  但是這件事情隨著北辰派、霄瀟宮的人開始準備賀禮並選拔前去觀禮的人,越來越多的宗門弟子行動了起來,就由不得那些人不相信了。

  難以置信的感覺過去之後,他們又開始猜測那個幸運的傢伙是誰。

  祁弒非是邏垣大世界頂級的強者之一,所以他的伴侶,無論如何不可能高過他去。

  跟這樣一位魔尊結合,怎麼看都是極其幸運和占便宜的事情。

  這就是一飛沖天了!

  一邊羡慕著,這些人腳下馬不停蹄地向著要舉辦宴席的地方趕去,這種千年難得一遇的盛會,所有魔修都不想錯過。

  就是這個舉行的地點有點奇怪,不在獄天宗的老巢天澗山脈,竟然是在東渡環!

  選哪不好竟然要選東渡環!這下除了資本雄厚或者是修為高深的人,那些經驗不足,沒錢沒勢的散修,直接就被刷了下去。

  到了鳳港城,人流如織,摩肩擦踵。人們不得不擁擠著做坐同一個梭子船。

  等到了深淵漩渦的底部,魔修們震驚的發現獄天宗整個霸占了這個東渡環。道修的人不是被趕走就是被囚禁,而唯一一個化神境的道修因為反抗,則直接被殺死。

  這霸道讓魔修們很痛快。早就看這個駐守在東渡環為道修們爭取一塊地方落腳的化神境修士不順眼了,只是以前魔修的大宗門並不管,所以才任由這個道修這麼猖狂。

  獄天宗徹底的肅清了東渡環混亂的勢力,並且在這裡修建了很寬大的圍台,用來在擺宴席的時候供來參加的賓客們坐。

  東渡環一座三層建築裡,祁弒非擁著葵卯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他歉然的對葵卯說:「很抱歉選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候舉行宴席,你不要介意。」

  葵卯搖了搖頭。

  東渡環是道修進入東渡洲的最後一個關卡,祁弒非找的這個理由讓整個東渡洲的魔修沒有絲毫的懷疑。他就這樣用一個宴席的藉口把魔修當中的高端武力不漏聲色的聚集到了一起。

  並且把所有的道修限制出境,不讓這個消息傳遞到深淵當中,這樣等雷霆島上的道修發動第一次攻擊的時候,很輕易的就可以被以逸待勞的魔修們打個措手不及。而面對西泗洲道修的進犯,並不需要魔尊大人再多少一個字,這些人就會自動的依附到獄天宗的統帥下,來對抗道修的入侵。

  葵卯不由的對他敬佩萬分,他家尊上就是這麼算無遺策。他和他的宴席能起到巨大的作用,葵卯怎麼會介意呢?

  不過很可惜,祁弒非的想法很多時候都跟青年沒辦法一致。這時倆人的「介意」顯然不是一回事。

  祁弒非輕輕的蹭著葵卯的臉蛋,邊還帶著點惋惜的說:「這個時候舉辦完宴席,不能覓地閉關真是太遺憾了,等到大戰之後我們補上它。」

  葵卯聽得一愣,然後臉頓時就燒得紅了起來,腦袋頂都要冒煙了!

  結伴的伴侶們正式舉辦宴席之後,不是外出遊歷,就是找一個地方閉關。

  總歸是要兩個人單獨的親密的相處一段時間。只是這段時間葵卯是隔三差五的就被祁弒非找個理由拖去休息,然後他就被按倒狠狠的進犯,日子過得是淫靡不已。

  要是有一段時間什麼都不幹就只是單獨相處,葵卯敢肯定,他的尊上肯定天天都不放他離開。

  一想到這個,一直比較單純,過得生活很簡樸的葵卯是又羞恥又緊張……內心隱隱的還有一點雀躍期待。

  祁弒非的宴席很盛大,要接連歡慶七天七天,獄天宗財大氣粗,用的都是上好的靈肉、靈植還有靈酒來款待魔修們。

  祁弒非只是在開宴席的時候帶著他那個情人露了一個面,就退席留下眾人吃吃喝喝的玩樂。

  身為至尊的強者的宴席,很是少見,所以這些魔修的大宗門弟子,只要是能來的,基本上都是全宗門連掌門帶精銳弟子都來了。

  他們很榮幸能夠參加南境魔尊的結侶宴席,很自覺的約束自己門下的弟子,在這樣的場合上不要鬧出什麼不合時宜的鬧劇。

  所以,當聽到法術撞擊引起的鳴爆聲時,還以為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傻缺,敢在祁弒非的結侶宴席上惹事。

  結果一人連滾帶爬的跑進來說東渡環的另外一頭正在遭受攻擊,除了滿心震驚不可思議之外,就是惱怒。

  東渡環起初是由魔修道修一起修建的,等道修撤離之後,東渡環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是之後魔修的祖輩們花費了很多時間重新又修好的。

  魔修們對這裡的歸屬權看的雖然不重,可是因為那些歷史原因,獄天宗因為要擺宴席而把道修趕走之後,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

  可是這會兒,道修們因為被趕走又打了回來,這就讓這些魔修們非常的憤怒以及沒面子。

  他們才是這裡的主人!

  也算是這些道修們倒霉,正正的鑽進了祁弒非的圈套裡邊。

  祁弒非藉口說為了清淨,暫時關閉的東渡環的通行。

  東渡環這邊的深淵入口和西泗洲那邊的不一樣,那邊是強勁的風,這邊就是海底漩渦。沒有東渡環作為中間的平台存在,被截斷的海水凶猛的衝擊著入口。兩邊的人想要進出,修為必須在凝魂境以上才能夠不被撕成粉碎。

  道修那邊第一波組織的人馬只是試探性的攻擊,來的都是歸元境和守一境這樣的修士,只有帶頭的是凝魂境。這些人壓根連門都進不了,更別說試探性攻擊了。只能先想辦法通過這個入口。魔修們聽到的動靜,就是凝魂境那個道修想要用法術打開海底漩渦的聲音。

  祁弒非這邊徹底截斷了道修向雷霆島傳遞消息的途徑,所以這凝魂境的道修傻傻的鑽過來,面對的就是烏壓壓一片的魔修。這些魔修們正是酒酣耳熱的狀態,看見他眼珠子立刻就紅了,壓根就沒有多動腦子,一個人法術打出去引發聯動,鋪天蓋地的的法術砸下去,這個倒霉的道修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成了齏粉。

  賀鶴早就守候在東渡環的法陣樞紐,見道修終於來了,立刻就打開了東渡環的法陣,把漩渦下方的海流重新斷開。

  暴露出來的圓環中央,魔修們往下看,對面是列隊整齊的道修們。雙方猛然一見面,都有點措不及防。

  魔修這邊還沒有多想,只是有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在那裡叫喊:「道修們不給面子,在南境魔尊大喜的日子打上門來!魔尊大人盛情款待我等,我們要是沒點表示,豈不是弱了名頭!」

  另外一個大著舌頭的喊:「對,沒錯,把這些道修打回去!」

  「對!打他們!」

  也不知道是誰先出的手,雙方的大戰頓時展開。

  道修這邊雖然早有準備,可是因為之前的信息極度不對稱,並不知道這邊聚集了這麼多的魔修,並且不是掌門就是精銳弟子,修為底下的壓根就沒幾個,一上來就吃了大虧。

  混在人群當中完成喊話任務的茂辰悄悄的退後,然後非常熟練的隱匿起自己的身形,向著祁弒非的住所走去。

  茂辰輕輕的叩門,等了一會兒之後,才傳來聲音讓他進入。

  茂辰推開門走進去,不一會兒,祁弒非就一邊把頭髮攏到一起,一邊走過來。

  魔尊大人坐在座位上,拉了一下修復完好的月白色外衫,他眉目間帶著酒足飯飽的慵懶,輕輕的斜倚在一邊,眼睛一撩問道:「外邊現在的情況如何?」

  茂辰恭敬的垂下頭,現在的祁弒非妍麗的五官太過風情,看上一眼都心跳激烈。

  茂辰低聲匯報道:「只是一隻先頭試探的隊伍,不足為慮。」

  祁弒非淡淡點了下頭,他不悅的嘖了一聲,才說:「我還以為至少要過了這七日宴席,這些道修們才會正式進攻。也罷,正好免了本尊再想藉口拖住他們。」

  這個他們指得自然是魔修不是道修。

  賀鶴現在正在前方坐鎮,讓茂辰隨時注意傳遞消息,祁弒非就打發他走了。

  回到後邊的房間裡,葵卯側著身躺在床榻上,祁弒非剛剛弄得有點太過分,讓他現在的精神還有點恍惚回不過神來。

  魔尊大人附身在他的脖頸上親吻了一下,他知道,最後的一點可以抓緊享受的時間結束了。

  接下來為了之後的戰鬥養精蓄銳,倆人再不能像這樣親近。

  「所以說,道修太可惡了!」祁弒非咬牙切齒。

  第一次接觸戰,以魔修的壓製性勝利告終。道修全面潰敗,只逃走了幾個人。

  等到這邊的仗打完了,這些魔修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北辰派和霄瀟宮等之前接到過祁弒非告知的掌門和宗主,這才意識到他們應該是中了計。

  祁弒非是光明正大的把他們綁在了一起。

  看著底下義憤填膺,為道修的進犯而怒火沖天的弟子,不由的暗嘆一聲,真是好算計!

 

  ☆、73| 105

 

  北辰派和霄瀟宮的掌門、宮主現在無比的後悔,為什麼沒有在接到祁弒非當初送到的信息的時候,及時的組織一次會盟。

  這樣最起碼他們的身份都是平等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獄天宗因為占據主場,對東渡環的掌控最強,成為主導。

  他們那個時候雖然沒有覺得祁弒非這是在危言聳聽,卻沒誰能想到道修竟然會這麼快的發動攻勢。

  面對只能聽命於祁弒非的情況,兩個大門派的執掌人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因為有包括北辰派和霄瀟宮在內的幾位掌門了解一些內情,道修攻打東渡環絕不是因為不甘心被趕走,而是後邊有著西泗洲道修的詭計。這讓打了勝仗很高興的魔修們很快的就認清了事實,西泗洲的道修真的大張旗鼓的進犯東渡洲了!

  魔修們先是震驚不敢置信,隨後就是覺得憤怒。東渡洲說穿了其實就是道修當初不要扔下的,而魔修們也只是因為中了道修的計策這才不得不被留在東渡洲。

  每一個知道內情的魔修都有著一種惱火地想法,既然當初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就是因為現在西泗洲的資源再一次的枯竭,就想起當初被拋到腦後的故鄉?這樣厚顏無恥,丟不丟人,要不要臉?

  難得地有志一同,所有魔修都打定主意要把道修這種只想美事的想法給打散了。

  根本就不用再去做戰前動員,所有的魔修們士氣高漲,自發的開始做起戰鬥的準備。

  道修那邊應該是得到了逃回去的人帶去的消息。他們沒有貿然的再一次進行進攻,反而是想打探清楚情況。

  東渡環的截斷再一次被關閉,海流擁堵著漩渦底部,沒有凝魂境以上的修為,誰都不可能把通過那裡跑到這邊來打探情況。

  祁弒非他們來了之後,直接就占據了東渡環最大最豪華的建築物,現在魔修們的高層和個別聲望在散修當中很高的高階修真者也聚集在這裡討論著接下來的對策。

  有一部分人很是好戰,他們的主張是乾脆直接衝過去雷霆島和道修那些奸賊幹一仗,徹底把他們打服打怕了。

  而另外一部分則非常的冷靜。

  北辰派的掌門余文康不僅氣機很陰冷,脾氣也很陰沉,他直接譏諷道:「雷霆島在深淵之中,又不像是在陸地之上,道修又不是傻蛋,到時候望著深淵當中一散,你還能直接去追不成?!」

  霄瀟宮的宮主聞青也沉聲道:「我方現在並不知道道修來了多少人,要是萬一他們的三個天尊都來了,他們可並不是擺設,只能是去白白送死。」

  祁弒非端坐在上方,手指輕撫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只是聽著底下不同意見的人們互相吵鬧。

  過了一會兒,等底下的人吵得告一段落,他才淡淡的說:「千霖派和御靈宗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千霖派的掌門肖木榮參加此次進犯的可能不足一成。」

  那就是只有鐘鉉和周壁兩個!底下的魔修們眼前一亮,其中一個興奮地說:「這樣我們還怕什麼,現在東渡環上可是有著兩位魔尊啊!」

  祁弒非眼神輕飄飄地掃過去,看得那魔修渾身一冷,就跟被一盆冷水潑下來一樣,那莫名的興奮「嗤——」的一聲消失了。

  祁弒非嘴角彎了彎,嘲弄地說:「如果鐘鉉和周壁也有你這樣的單純的想法,那倒是簡單了。兵對兵,王對王的一戰,還要你們這些人幹什麼?」

  「哈、哈。」那魔修乾笑一聲,「說得也是。」媽呀,大乘境的修士都是如此恐怖嗎?只是一個眼神就讓人如墜冰窟,喘不上氣。

  余文康緩緩的點了下頭:「不錯,鐘鉉和周壁絕不可能如此簡單的就進攻。」

  隔著一個海底漩渦,魔修這邊等於是防守,那邊的道修則是進攻方。

  兩方人馬對戰,這邊是東渡環海平面,而對面則是茫茫的深淵,怎麼想都不適宜主動出擊。雖然這讓很多脾氣暴躁的魔修們很不爽,可是他們並不能反抗由眾多頂級修士們共同商議出來的決策,只能憋屈的等待。

  「尊上?您在煩心什麼?」葵卯皺著眉,祁弒非已經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一天了,讓這個青年充滿了擔心。

  祁弒非看他露出一個微笑,他向他伸出手:「過來,到我這裡來。」

  葵卯眨了一下眼,走過去。他剛剛從外邊回來,身上還帶著一些水汽,祁弒非拉住他直接拖進自己的懷抱中,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深深的嗅聞。

  葵卯的手抬了抬,輕輕的放在祁弒非的頭髮上,觸摸他玄青色的發絲。

  「怎麼了?到底有什麼煩惱的事情?」葵卯的聲音低低的很好聽,祁弒非閉著眼睛沉溺其中,根本不想起來。

  他懶懶地開口說:「孫淺安那個沒用的東西,到現在為止竟然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找到。」

  葛元柏就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那個內應沒有找出來,祁弒非就沒有辦法徹底的放心,無論布置什麼方案都要準備好幾種應變後路,就算是他也腦力消耗的不行,覺得疲憊了。

  葵卯悄悄湊過去,心疼地在祁弒非的發頂上用脣瓣輕輕的挨了一下。他這偷偷摸摸的小動作自以為沒被發現,祁弒非卻脣角一勾,抬起頭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攫住葵卯的脣,狠狠的親吻起來。

  葵卯就跟逮住做壞事了一樣,乖乖的低著頭被祁弒非捧著臉頰深入的親吻。

  祁弒非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和葵卯親熱了,他被這熱吻撩動,恨不得把青年揉到身體裡邊。互相廝磨了一陣,到底他還有大局觀,沒把葵卯按倒就地正法。

  等到祁弒非終於覺得滿足了放開葵卯,葵卯已經眼睛充滿水霧地半躺在他的懷裡了。

  祁弒非摸了摸他的頭髮:「你去哪了?怎麼身上一股海水的味道。」

  緩了緩氣息,葵卯聲音有點沙啞的說:「我去巡防了。」

  祁弒非皺眉,他把葵卯拉起來坐到自己的身邊。

  葵卯是他的愛人,那些魔修們就算是安排防務,也不敢安排到葵卯的身上,所以一定是葵卯自己主動要求去的。祁弒非愛他,雖然不希望他以身犯險,可是卻也不會把葵卯當成一個附庸,讓他只能仰自己鼻息而活,完全沒有自我。

  那樣就不是當初讓他怦然心動的那個小掠影了。

  於是祁弒非挑了一個話題說:「巡防的如何?」

  葵卯很認真的對祁弒非說:「布控得非常的嚴密,每個兩個時辰輪換一次,每次巡防的人當中都有兩位化神境,二十位凝魂境的修士帶隊。」

  祁弒非點點頭,除了他和賀鶴兩個大乘境的,就連北辰和霄瀟掌門、宮主都被編入了隊伍當中。

  巡防可不是鬧著玩的,絕對不能放過一個可疑的人通過漩渦,把這邊的詳細情況報告給對邊的周壁。

  那邊的周壁就是因為摸不清楚情況,不敢貿然的進攻,只是派出了兩波試探的隊伍。這兩波試探的人馬被有所準備的魔修全軍覆滅之後,周壁就很沉穩的按住手下請戰的道修,等待這邊的情報專遞過去。

  葵卯歪了下頭,遲疑了一下,說:「我看布控的防務這般的嚴密,外邊的人是絕對進不來的,內裡的消息也傳達不出去。我巡防的時候也特意跟其他人問過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一個人試圖跟東渡洲方向聯繫。」

  祁弒非心思敏銳,立刻就明白葵卯其實是去為他打探內應的情況,這才去的巡防。

  他內心有所感動,伸出強健的臂膀,把葵卯抱進懷裡。

  「你不用操心這個,我會讓孫淺安盡心調查的。」

  這次只有孫淺安被帶來了,掠影總領天乾被他留在獄天宗鎮守。現在也只有這兩個人是祁弒非信得過的。

  葵卯的腦袋被按在祁弒非堅硬而富有彈性的胸膛上,他聲音悶悶的說:「所以,我覺得如果沒有人試圖往外遞消息,是不是葛元柏已經在東渡環中了?」

  葵卯畢竟是做掠影出身的,精通各種情報搜集和分析,他這方面比起祁弒非甚至還有更擅長一點。

  祁弒非被周壁的襲擊弄得有點突然,一時有點鑽了牛角尖,葵卯覺得他的尊上那麼聰明,遲早也能夠想到這一點。只是這一陣子,魔尊大人這麼辛苦,讓青年內心心疼不已,他也想要為他分憂解勞。

  祁弒非按著葵卯的手頓了一下,被葵卯一語驚醒夢中人,腦中像是被打開了開關,一下子思路順暢了起來。

  他抬起葵卯側了側臉咬著他的脣,舌尖探入他的口腔當中,深深的吮吻。

  半晌他放開葵卯,興奮的低語:「你說的不錯!沒有內應試圖往外傳遞消息,說明葛元柏很可能已經在東渡環當中!你真是太聰明了!」

  祁弒非蓋住葵卯的嘴脣,響亮的「啾」了一聲。

  葵卯被誇獎的很不好意思,他眼睫毛垂下來,顫動了一下,聲音很輕的說:「這不算什麼,只是尊上最近太過忙碌,一時沒有想到而已。」

  祁弒非讚賞的揉了一下他的頭頂,說道:「你這次可幫了大忙了。」

  祁弒非的思路被打開了,葛元柏既然已經進入了東渡環,側面說明這個內應確實是在獄天宗的高層當中。孫淺安的能力值得信任,他盯了那三個有嫌疑的人很久,都沒有發現他們跟葛元柏有所聯繫,也沒有跟其他任何人傳遞過消息,就說明這三個之前跟石子墨有著不錯交情的人並不是葛元柏的心腹內應。

  不是這三個人,反而是另外一個不相干的人!

  祁弒非的神情凝重了起來,這樣的情況最糟糕,因為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而他現在卻沒有時間和機會詳細的排查。

 

  ☆、74| 106

 

  東渡環在修建之初,就使用了能夠杜絕神念窺看的材料,而後來魔修的先輩重建的時候也同樣使用了這樣的材料。

  以前在這裡是最不用擔心自己隱私的,現在卻因為這種材料的隔絕,讓人無法提前發現情況。

  於是這會兒,祁弒非沒有辦法用神念籠罩整個東渡環來監視所有的魔修當中誰是那個內應,只能依靠孫淺安去一一排查。

  孫淺安面對這樣艱巨的任務,他壓力大的滿頭大汗,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祁弒非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要他在最短最快的時間內找出這個人,他們沒多少時間。

  葵卯同情的看著孫淺安,畢竟浮光是和掠影最親密的友軍部門。於是葵卯就說:「只是孫總領一人怎麼可能完成這麼多人的排查,讓我一起去吧。」

  祁弒非看著他不說話,他內心有點不情願卻也知道葵卯是最好的人選。

  擅長暗中排查的不是孫淺安這樣的對外組織,而是掠影這樣的暗探。可是茂辰的修為只有歸元境,太低了。葵卯是凝魂境,對上化神境只低了一階,相信他的細心謹慎再加上掠影的隱匿功夫,足以勝任這樣的任務。

  可是那個內應極有可能是化神境的修士,再加上葛元柏這個化神境的修士,那就是兩個化神境,太危險了。

  儘管祁弒非內心有著擔心,卻沒理由不讓葵卯去。

  葵卯稍微做了一點裝扮,整個人變得平凡無奇,混入眾多的魔修當中。

  接連好幾天,葵卯都暗中跟著獄天宗的幾個魔君,雖然覺得傅雪琦三個嫌疑減輕,他卻也沒有掉以輕心。

  掠影想要調查一個人,那真是從早到晚,每時每刻在做什麼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葵卯發現這幾個魔君都很盡職盡責的完成分配給自己的任務,很認真的帶隊巡防,甚至在沒有輪值的時候也幫著維護東渡環的各種防禦措施。尤其是那個為人圓滑的方開元,更是迅速的和幾個其他門派或者散修的化神境修士打成一片,稱兄道弟。

  葵卯藏在暗中思索,難道不是這幾位魔君,反而是那些凝魂境的人嗎?

  葵卯皺著眉毛,實在有點想象不出來。

  時間越發的緊迫,好幾天沒有休息也沒有見過尊上的葵卯轉著圈的在東渡環排查。沒有神念追蹤,青年又隱匿著行跡,除非偶遇,否則就連祁弒非也沒有辦法發現他。

  葵卯又一次路過法陣的樞紐,賀鶴正百無聊賴、沒有骨頭一樣地癱在那裡。葵卯搖搖頭,這也太不要形象了。

  賀鶴這段時間實在過的苦逼,他必須鎮守在這個法陣樞紐,這裡是最重要的掌控整個東渡環的位置,為了避免人靠近,這個大乘境的修士是最好的威懾。

  葵卯走了過去,腳步突然一頓。法陣是東渡環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而樞紐這裡卻被賀鶴把守,無論是內應還是葛元柏都不可能接近。

  所以,如果他們想要搞破壞,或者是做些別的事情就只能想另外的辦法。

  葵卯貓在一個角落裡邊開動腦筋冥思苦想。如果樞紐不能靠近,那要是想要變動法陣該怎麼辦呢?葵卯目光一閃,恐怕他們只能選擇破壞法陣本身的符文。

  葵卯的腦袋當中一下子閃過幾個畫面,在當初他還是趙三滿的時候被僕役的管事帶去主殿擦洗靈紋,等待魔君做法陣的維護。在起岸堂的食堂裡邊吳河得意洋洋的賣弄他靈通的小道消息,其中甚至有著化神境魔君的八卦。他坐在祁弒非的身邊,從上往下看著幾個魔君飲酒作樂。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方開元熱絡的和其他人說話的情景上。

  魔君當中最擅長法陣的是方開元。

  葵卯想到了什麼,思緒順著這個方向被打開了。

  葛元柏如果沒有把握保證自己的安全是不會跟著來參加宴席的客人一起混入東渡環的,東渡環一旦被祁弒非掌控,內外封閉,他插翅難飛。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他如何確保自己的安全?

  除非這個內應精通法陣,在不需要靠近樞紐的情況下就能夠讓他離開。

  葵卯咬了下脣,這些是他的推測,他卻沒有任何的證據。

  方開元和以前的那些釘子不一樣,他實力強大地位又高,不能憑藉這些懷疑就把他拿下。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會動搖士氣。

  葵卯歪了一下頭,打算先找點能夠佐證他想法的證明。

  方開元被叫去祁弒非那裡開會,布置接下來的防禦事宜。

  久等不到消息,周壁不能什麼都不做,要不然道修那邊的修士士氣日益低落,人心就該渙散了。所以他最近不時組織起人手,親自帶隊前來攻打,每次的氣勢都很凶猛。

  祁弒非叫人過去就是安排防守戰的人選。

  葵卯悄悄的進入方開元休息的地方,小心的翻看查找了一番,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他也不氣餒,修士畢竟是有著納物空間的,有重要的東西也不會放在其他的地方,反而是貼身存放。

  住所沒有線索,葵卯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如果方開元就是那個內應,那麼跟他接觸的那些人哪個是真正的葛元柏?

  葵卯沒有見過前一任宗主,可是想也知道葛元柏不會是之前的外貌。祁弒非都會幻化成另外一個人,葛元柏應該也會這樣做。

  葵卯不敢託大,真的憑藉己身的能力獨自去接觸方開元或者是任何一個化神境的魔修去套話。

  還是讓尊上去親自問話吧,葵卯這樣想到。

  他往回走的時候,卻正面遇上方開元臉色微沉腳步匆匆的往一個方向走,葵卯立刻改變方向,綴在他的身後跟著他。

  方開元沒有回他的住處,反而是向著東渡環的外圍走去,葵卯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方開元經常幫忙維護防禦措施,也曾經幾次跟其他人一起來過這裡,光之前葵卯就看見過兩回。

  而現在方開元又一次來到了這邊,這次沒有人跟他在一起,方開元這次直接動手抹去那些符文。

  葵卯一驚,方開元果然在破壞法陣的符文。這下證據確鑿,他當機立斷,把祁弒非給他的傳訊符放了出去,自己則守在這裡等著尊上過來。

  他很專心的看著,他身為掠影衛的時候,曾經很多次用隱匿的功夫藏起自己,從來沒有被發現過一次。所以當他被人從視線的死角摸過來的時候,簡直毫無防備!

  千鈞一發之際,是多次被突襲的戰鬥經驗救了他,葵卯顧不得狼狽,直接翻滾了出去。

  抓他的人反應很快,緊接著就用出一個法術向著葵卯打去。

  葵卯手腕一翻,驚悵之刃擊散他的法術。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並不敢用動靜大的法術,只是用無聲的法術,試圖把葵卯給捉住。

  那邊正在破壞法陣的方開元聽見這邊的動靜,就向著這邊撲了過來。葵卯根本就不可能是兩個人的對手,驚悵之刃被打飛,他被制服了。

  「這是誰?」方開元臉色凝重,陰沉的看著被法術束縛倒在地上的青年。

  那個葵卯不認識的人「呵呵」笑了一聲:「一個掠影衛。」

  方開元臉色頓時一變,顯然掠影的神秘詭異,讓他也心有忌諱。

  葵卯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體型又高又壯,臉型方正,濃眉闊鼻的男子。這個人他記得方開元幾次跟他說過話,這人就是葛元柏嗎?

  方開元眼中驚疑,對那男子說:「這就是掠影?」

  那男子很肯定的說:「不錯,要不是我曾經做過宗主,也不會知道這些掠影們的行事風格,你顯然是暴露,被他盯上了。」

  葵卯內心一凜,這人果然就是葛元柏!

  方開元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他不會把這件事報告給祁弒非了吧?」

  葛元柏陰陰一笑,抬手露出一枚傳訊符,在葵卯的眼前把它捏了一個粉碎。

  「我把祁弒非的傳訊符扣下了。」

  方開元松了口氣,看著倒在地上的青年口氣凶狠的說:「殺了他!」

  葛元柏說道:「不可,這些掠影身上都帶著魔種,那是一種法寶,如果瀕臨死亡,這掠影會自爆!到時候引來人,你我可沒辦法脫身!」

  葵卯驚訝的抬眼看葛元柏一眼,壓抑著驚愕的神情,他垂下了頭。

  葛元柏沒有發現他身上沒有魔種!是了,如果他早發現他身上沒有魔種,就不會認為他是一個掠影了。

  葛元柏的修為到底比不上祁弒非,不能一眼看透一個人身體裡邊到底是魔種在起作用,還是憑藉自己本身。顯然葛元柏誤會了,以為這個凝魂境的人是掠影的新總領!

  在掠影當中,只有一個凝魂境的,那就是天乾!

  葛元柏被驅逐之後,掠影和浮光都被換過總領。於是,他就順理成章的把葵卯給當成天乾了。

  方開元很不悅,卻沒再說什麼,只是對著葛元柏說:「祁弒非布下了新的巡防方案,兩個人一組,交叉巡視。並且還是打亂了門派,無序分配。他這樣一干,我就沒辦法再繼續破壞其他法陣了。」他無法同時引開兩個人的注意,偷偷的損毀符文。

  葛元柏擰眉:「其他的法陣就算了。周壁那邊已經開始不停的進攻,我必須盡快完成我的事情,離開這裡。」

  方開元聲音低沉的說:「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必須要做,到現在你也應該要告訴我了吧?」

  葛元柏抬起臉,衝著方開元綻出一個帶著猙獰的笑容:「抓到祁弒非的伴侶,伍悅!」

 

  ☆、75| 107

 

  葛元柏這個人比較自負。他和之前的祁弒非一樣,對浮光都重視過掠影。

  在他看來,雖然掠影們忠誠可嘉,然而他們頂天了也就是歸元境的修為。這在化神境修士的眼中實在算不得什麼。況且這些人今後不會有任何的寸進,真是不如浮光那些修士,沒準哪個將來修為高了可以成為得力助手。

  葛元柏就是一個對修為過分重視,卻並不看人品的人。在魔修當中,他這樣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這樣的自負,對掠影的輕視,導致他壓根就沒去仔細的看一看葵卯的臉。而是把他控制住之後,任由他倒在地上不管了。

  方開元聽到他說要抓伍悅,先是震驚的倒抽一口氣,隨後就是隱隱的恐懼與興奮交雜。

  他不停的眨動著眼睛,吞咽了一下,緩解自己的緊張。

  「他可不是那麼好抓啊。」

  一開始的時候,方開元雖然覺得祁弒非找了一個從來沒聽說過,也不知道來歷的人做伴侶,有點蹊蹺。可是等到東渡環設宴之後,方開元就覺得這會不會是祁弒非的一個詭計,加託大擺宴席把魔修當中的高階修士都聚集在一起,就為了對抗道修。

  而那個伍悅,根本就是假裝的而已。要不然堂堂至尊的伴侶怎麼會被編派防務,跟著一起巡防呢?

  以祁弒非的高傲,怎麼肯讓人驅使自己的愛人?

  這些都是方開元暗中的懷疑,他也不敢對其他人透漏分毫。這會兒葛元柏說要去抓伍悅了,他才把自己的這些疑惑都問了出來。

  葛元柏斬釘截鐵的說:「絕不是假的!這個消息是周壁傳話給我的,絕不可能有假!」

  周壁!埋頭偷聽的葵卯心中一震,這葛元柏果真跟御靈宗的周壁之間有著聯繫。

  他心中大恨,覺得葛元柏完全墜了獄天宗的名頭,他好歹也是前宗主竟然對一個道修言聽計從!

  葛元柏接著說:「祁弒非曾經被周壁抓住過,那次他被抓就是因為護著一個修為在凝魂境的男修。只不過那個時候那人不叫現在這個名字,而是叫做趙三滿。名字有可能是假名字,但是修為境界卻是絕對做不了假的。你什麼時候見過聽說過,祁弒非會奮不顧身的去護著另外一個人?」

  方開元搖了搖頭:「沒聽說過。這樣看來,這伍悅確實是祁弒非的心上人不假。」

  葛元柏點頭:「不錯,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必須抓到此人!」

  方開元和葛元柏開始商量對策,該如何在這個布防嚴密的地方盡快抓到「伍悅」。

  卻不知道他們處心積慮想要抓到的人,現在就倒在他們腳下不遠處。

  葵卯默默的翻了一個身背對著倆人,心中悄然的念著口訣,驚悵之刃微微的離開地面一點,浮動了起來。

  雖然葛元柏這會兒不殺他,並不代表他永遠不會殺他。

  而且雖然他做了偽裝,這偽裝卻經不起化神境修為的修士仔細的看。他不能指望倆人總是掉以輕心,抱著僥倖不被發現的心態。

  不管他是作為掠影卻有了真正的修為,還是作為祁弒非的愛人的身份,這兩者任何一個被發現,都會讓他身處更加危險的境地。

  葵卯始終不曾忘記,他和祁弒非倆人之間用魂誓互相銘記。只要有一方死亡,倆人都不能倖免。

  葵卯告訴自己要冷靜,他不能慌亂。一定要從這裡逃走,把葛元柏和方開元的情況傳遞給祁弒非。

  葵卯抬起眼觀察著四周,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葛元柏下的禁制一時半會兒也衝不破,所以他得另闢蹊徑的想辦法。

  他看了看之前被方開元抹去靈紋的符文,這符文並不是卻掉一個就不起作用,而是在一整塊法陣當中少掉一個節點,導致出現漏洞。

  方開元手法高明,他弄得只剩下最後一點,只要把這些關鍵符文破壞,就在法陣上留下了一個後門,可以隨時供他進出。

  然而要是手法不得當,這塊出現損壞的地方就會顯示在法陣樞紐當中!

  想到現在正在法陣樞紐那裡的賀鶴,葵卯決心賭一把。

  驚悵之刃無聲無息的扎入到法陣的靈紋旁邊,好似切豆腐一樣,切開了一大塊。

  葵卯只敢把符文切斷,卻不敢讓它掉下來。這要操縱得非常精妙,把本就倍感壓力的葵卯弄得是滿頭的大汗。

  站在這裡隨時都有可能有人巡防過來,葛元柏在葵卯身上設下了一個障眼法,而他們兩個化神境的修士站在這裡,其中一個還是多次來幫助維護法陣的,根本就不會引起人的懷疑。

  「趕緊打開一個口子,讓我把這掠影丟進深淵當中,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他。」葛元柏對著方開元傳音。

  方開元微微點頭,葛元柏就向著葵卯伸出了手。

  葵卯不知道葛元柏要做什麼,卻知道不能陷入更加被動的境地。驚悵之刃以迅雷不及之勢電射而來,那上邊的幽光遮掩,像是一道暗夜流光。讓葛元柏猝不及防之下,整個手掌都差點被扎爛了。

  「賊子竟敢!」葛元柏的手掌鮮血淋漓,他勃然大怒,一隻手掐出法訣,就要一下子弄死葵卯。

  葵卯就是要讓他失去理智。

  法術含恨打在他的身上,傷害太過厲害的法術直接被他身上浮起的一層波光化解。他身上穿的是祁弒非親手給他做得衣物,這外衣足以硬抗大乘境修士的攻擊,保護住他不受傷害自然不在話下。

  波光震動,掩飾在衣服上的深色褪去,重新變成淡青的顏色。

  偽裝的臉還是有點不一樣,可是這身衣服卻是太明顯了。葛元柏先是一愣,然後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祁弒非小兒,你竟然會看上一個掠影,真是何等可笑。等我拿了你的心肝,看你還如何張狂!」

  葵卯翻滾了一下躲開葛元柏再次抓來的手,他翻起身單膝跪地,屹然不懼瞪著葛元柏。

  葛元柏很是惱怒,一個小小的凝魂境,一個卑微的掠影,竟然也敢跟他叫板?!

  還不等他蓄勢去抓,一個身影以極高的速度奔來,一聲咆哮震得人心神巨顫。

  「哪個混蛋膽敢動法陣一根汗毛,看我弄不死他!!」

  賀鶴飛掠過來,落在地上,一眼沒看著邊上正在對峙的葛元柏和葵卯,反倒是孤零零一個站在法陣那裡的方開元比較倒霉,被他一把抓住了。

  「是你幹的?!」賀鶴怒道。

  此時那張小白臉一點也看不出來平日裡的不著調,滿含煞氣。

  祁弒非讓他鎮守法陣樞紐,把法陣的安全交給他,現在出了問題,賀大爺可是要倒霉的!

  葛元柏絕想不到賀鶴竟然會突然跑過來,頭皮一麻,再也顧不得許多,夾雜著呼嘯聲,撲向葵卯。

  賀鶴分神看了一下,這一看卻是嚇得魂飛魄散,整個表情定格在驚恐上。腦子裡飛快的冒出一串「臥槽!不是吧」「他怎麼在這?」「完了,祁弒非一定弄死我」的念頭,手下卻不敢怠慢,方開元被他一扔。

  賀鶴後發先至,直接把葛元柏給撞飛了!

  「你沒事吧?」賀鶴趕緊把葵卯身上的禁制給解除,現在的葵卯看起來有點可怕,他的臉上還有前胸都是鮮血。賀鶴這會兒可不知道這些都不是他的。只是惶恐的想著葵卯在他跟前傷成這樣,他要被祁弒非遷怒了。

  「我沒事,抓住這兩個人,不能讓他們跑掉。」葵卯站起身,驚悵之刃握在手中。

  賀鶴一回頭,方開元和葛元柏已經分開兩頭,各自逃命去了。

  賀鶴當機立斷:「我去追這個。」他飛快的向著葛元柏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葵卯手上轉了一個劍花,也向著方開元的方向追了過去。

  倆人追逐著一前一後,頓時驚動了巡防的修士,快速的向著兩人跑來。

  葛元柏和方開元都知道這裡的布防有多麼嚴密,別看倆人都是化神境,如果陷入其中根本就沒有活路。

  好在倆人蓄謀已久,剛才方開元又做了最後一點的破壞。只要跑到預定地點,就可以逃出升天。

  葵卯怎麼可能放過這個人,驚悵之刃嗡鳴一聲,葵卯脫手擲出。他身上外罩上的法陣發動,速度提升一倍,飛快的向著方開元的背後撲過去。

  方開元咬牙,回身握著一柄長刀一下子打飛了驚悵之刃,跟葵卯鬥起法來。

  方開元畢竟比葵卯高出一個境界,一開始根本就壓製著葵卯再打,只是他急於脫身心浮氣躁,用的法術雖然凌厲,卻被沉穩的葵卯一一破解,越發的暴躁起來。

  突然,葛元柏所在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整個東渡環都在晃動。那晃動就好像整個要隕落下去一樣。

  葵卯神色一變,方開元哈哈大笑:「沒了截斷法陣,我看你們怎麼阻止道修們的進攻!!」

  葵卯不敢置信的看了方開元一眼,他低頭向著下方望去,東渡環周圍重新修建的圍台掉落到深海當中,那閉合很久的漩渦重新打開,水流截斷,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

  「吃裡扒外!」葵卯被他激怒了,手中驚悵之刃一震,青年揉身而上!

 

  ☆、76| 108

 

  葵卯很憤怒,非常的憤怒。

  這段時間以來,祁弒非是多麼的辛苦,費勁心力的布置重重方案,都是被這兩個奸細給害的。而現在倆人直接破壞了法陣,讓尊上之前的努力都付諸流水,怎麼不讓葵卯怒火中燒。

  他這個時候什麼顧慮都想不到,只是想著一定要把這個人除掉,出一口惡氣。

  之前還是方開元壓著葵卯在打,然而到了後來,葵卯簡直是在以傷換傷,一個個狠辣的法術不要真元地往外用,一副拼命到底的架勢。

  這邊的戰鬥描述起來長,其實發生的很短暫,很突然。

  祁弒非被驚動出來的時候,賀鶴和葵卯剛剛分頭開始追擊。

  祁弒非第一時間去了最近的法陣外圍,已經看不見葛元柏和賀鶴兩個人的影子,他這才回轉過來往另外一個方向飛過去。

  他到的時候,巡防的人正圍攏過來。

  「尊上!」領頭的一個化神境恭敬的衝著他行禮,「發現的時候伍道友已經和方魔君打了起來,並不知道是為了何事起了爭執。」

  倆人之間打得這般凶狠,已經不是爭執一詞能夠形容的。

  現在截斷消失,通往深淵的空洞露了出來,只要進入了深淵當中,他就可以脫身了。抱著這樣的想法,方開元根本就無心戀戰,沒有必死的決心,他反倒是被葵卯拖住了。

  眼見周圍的人多了起來,連祁弒非也到場了,方開元這才覺得有點慌。他開始想要把葵卯拿住,只要控制住他,祁弒非投鼠忌器,他還可能全身而退。

  就是因為他的這種種想法,葵卯的氣勢才會越來越強盛。祁弒非站在那裡,彎著嘴角,目光專注的盯著葵卯,幾乎是痴迷不已的看著他一往無前的身姿。

  「尊上?我們不上前相助嗎?」他身後站著的化神境修士奇怪的問道,再怎麼說那個伍悅也是南境魔尊的愛人。凝魂境對上化神境,這位竟然一點也不著急。

  祁弒非目光一閃,肯定的說:「不,現在他還不需要幫忙。」

  東渡環上空,層層疊疊的青色劍影,鋪天蓋地的向著方開元射去,而驚悵之刃仗著劍身幽暗的特點,暗藏在這些劍影當中。

  方開元的修為比葵卯要高一階不假,只可惜葵卯的防禦外衣和攻擊法器比他的要更勝一籌。驚悵之刃太過刁鑽狡猾,猝不及防之下,方開元的一條手臂齊肩而斷!

  方開元慘叫一聲,驚悵之刃繞了一個弧線,又從背後殺了過來!

  葵卯整個人撲上去,向著方開元伸手抓了過去,背後是驚悵之刃,前方是葵卯,形成了避無可避的夾攻之勢。方開元失去一臂,劇痛之下心生恨意,眼神陰冷的看著葵卯。

  方開元精通法陣,所學所修都是於此相關,所以他雖然有幾樣傍身的法器,可是品級並不高,只是上邊的法陣非常的少見。

  當下他就把手按在腰間的一個玉環上,只要這個陣法發動,葵卯絕無可能倖免。方開元竟然是想著要拉葵卯一起去死。

  祁弒非琥珀色的眼睛一厲,月白色的衣袖一甩,人如鵬鳥一樣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殘影。

  葵卯的腰上一緊,人已經被祁弒非摟進了懷裡,瞬息不到的功夫,御風裡衫上的法陣一閃,祁弒非就抱著葵卯離開了原地。

  與此同時,方開元的玉環直接從中斷裂,無形的波紋蕩開,扭曲了空間。褶皺向著中心收縮了一下,隨後向著四面八方四散射去!

  「啊!!」慘叫聲此起彼伏,巡防的人好似被利刃劈開,身體四分五裂,死狀凄慘無比。周圍的房屋也如同被鐵犁犁過一樣,形成一道道放射狀的廢墟。

  遠遠地,祁弒非攬著葵卯看著這邊。

  葵卯的頭靠在祁弒非的胸前,聽著他「咚咚咚」的心跳聲,心有餘悸的滑動了一下喉結。

  「好厲害——」葵卯懊惱,「都是我太託大了。」

  祁弒非把他抱在懷中緊了一下,在他額角使勁用脣瓣啄了一下:「今後不可輕易近身,這些凝魂境以上的修士意想不到的手段太多了。」葵卯這還是做掠影的時候留下的戰鬥習慣。

  葵卯安心的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祁弒非落了地,把葵卯放下。葵卯向著殘垣斷壁走去,想要看看還有沒有生還者。

  地面被鮮血浸染,祁弒非片塵不沾的走到中心,方開元命大,作為陣眼,他還沒有死透,還剩下一口氣存在。

  祁弒非眼神幽暗,神念刺入方開元的紫府當中。

  方開元血都快流乾了,他奄奄一息,根本就沒有一點反抗的力氣。被祁弒非的神念刺入紫府,他的身體抽搐的抖動起來。

  半晌,祁弒非收回神念,面無表情的看著方開元有出氣沒進氣。

  賀鶴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他喘了口氣,舔了一下嘴脣,欲言又止的盯著祁弒非的背。

  「葛元柏跑了?」

  賀鶴心虛氣短的哼哼一聲:「外邊竟然有道修的在接應他,好幾個化神境的。」

  祁弒非剛才已經在方開元的記憶當中看到了道修有接應,對於葛元柏的逃脫並不算意外。

  祁弒非琥珀色的眼珠望著深淵當中無盡的虛空,他淡淡的說:「無礙,他遲早還要再出現的。」他心思電轉,他回頭望了一眼賀鶴,賀鶴莫名其妙的抬頭回看他。

  祁弒非眼神當中的含義太過莫測,賀鶴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祁弒非:「你要幹什麼?」

  他那樣子就好像是防備壞人的小姑娘,祁弒非嘴角一抽,不理會他,蟬雪外衣的衣角輕輕的飄起,人已經離開了這片狼藉不堪的地方。

  「葵卯。」祁弒非對著還在殘肢裡查看的青年傳音,「沒有生還者,不必費心思了。」

  葵卯這才抬起身,臉上帶著一絲沉重。

  祁弒非走過來抬手在他的臉頰上碰了一下,對他說:「你先回去清理一下。」

  在廢墟裡邊找了半天,再加上之前對戰的時候造成的,現在青年臉上、手上還帶著血污。

  葵卯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應了一聲先回去了。

  祁弒非側頭,對著看著方開元直流口水的賀鶴說:「本尊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

  ……

  沒人知道祁弒非吩咐了賀鶴什麼事情,當收拾善後的人們趕來的時候,賀鶴已經帶著方開元不見了。

  葵卯在沐浴的地方洗了一個澡,出來就見祁弒非坐在矮榻上。

  「尊上?」葵卯輕輕的呼喚。

  祁弒非抬眼衝他伸出手:「過來。」青年乖乖的走過去,被祁弒非拉到身邊坐下。

  祁弒非抬手在葵卯的丹田上按住,一股真元輕吐,進入葵卯的身體。葵卯不敢掙動,身體輕輕的顫動著。

  「要突破了?」祁弒非收回手,看著葵卯的臉說。

  葵卯垂著眼,有點不甘願的點了下頭。

  祁弒非語氣變得嚴厲:「要不是今天被本尊發現,你打算要隱瞞到什麼時候?!」

  連本尊都冒出來了,葵卯知道尊上這會兒是真的生氣了。

  他的身體一動,就想要離開座椅請罪,哪知道這讓祁弒非更生氣了。他的手跟鐵鉗一樣壓製著葵卯:「多長時間了?」

  葵卯抬眼,烏黑的雙眼像葡萄一樣瑩潤水亮,帶著怯意的看著發火的魔尊大人。讓他這樣一看,祁弒非心頭一軟,氣就消了一半。有點懊惱自己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他動搖,祁弒非故意板起臉做嚴厲狀。

  「說!」

  葵卯咬了一下脣,垂著腦袋,聲音低低的說:「有幾天了。」

  祁弒非定定的看著葵卯一副慚愧反省的樣子,內心的氣蹭地一下又起來了。

  竟然有好幾天了!

  葵卯正是這幾天忙忙碌碌得在外邊搞調查,讓祁弒非看不到他的人影,也沒辦法用神念去追蹤他,再加上他這邊也脫不開身,才讓葵卯隱瞞了這般久!

  「為什麼不說?!」

  葵卯低聲的說:「這個時候突破,尊上肯定不讓我在東渡環待下去了。」

  祁弒非半天沒說話,這小傢伙現在是越來越了解他了。

  葵卯在凝魂境高階的時間並不長,之前他以為他很快會突破到化神境,可是卻沒有,後來也就死了這個心。結果這個契機就在他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到來了。

  晉升到化神境的壁壘開始鬆動,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葵卯一旦要突破,進行閉關,必須選在一個清靜的地方。東渡環是絕對不行的。

  這裡人員複雜,靈氣也不是很充沛,祁弒非肯定會讓他先回獄天宗。葵卯並不想在這個關頭離開,於是選擇了當初祁弒非一樣的方法,壓製。

  他怕被祁弒非發現,還避了幾天,結果今天打起來,壓製不住了。

  祁弒非看著葵卯沮喪的垂著腦袋,整個人失落不已。他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了,葵卯不願意離開他,這個認知頓時讓什麼氣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但是,壓製境界始終是不行的,葵卯必須要找一個地方進行閉關。

  祁弒非抬起葵卯的下巴,看著他的雙眼:「我知道你不想回獄天宗,我也不讓你去那麼遠,你就去陵墓閉關吧。」

 

  ☆、77| 109

 

  「陵墓?禁地?」葵卯吃驚的微微睜大眼睛。

  祁弒非撫了一下他的臉蛋,覺得他驚愕的樣子可愛極了,雖然不捨得讓葵卯單獨離開,卻不得不走這一步:「不錯,正是獄天宗禁地陵墓。」

  葵卯沒說話,開始思索。

  獄天宗陵墓在橫連山脈,位置正好在回到獄天宗路途的一半距離。以他現在的修為,只要四五天的功夫就可以趕到。

  這個距離還不算太遠,葵卯點了點頭:「也好,這樣我往返一趟只需十來天即可。」

  祁弒非輕笑一聲,抬手揪了下他的鼻尖:「怎麼可能讓你自己一人來往,不是有望塵嗎?」

  葵卯眨了眨眼,這才像想起他們來的時候很是高調乘坐的千年飛梟!

  因為他們是在東渡環平台上,這裡的空間可沒辦法讓飛梟舒適。所以它一直被祁弒非用法術收納在空間當中。

  飛梟一被放出來就歡快的鳴叫一聲,這些天可是把它給憋壞了。

  一眼看見青年,望塵愉快的發出清脆的叫聲,低下頭用鳥喙輕啄葵卯的手心。只不過它太大了,動作再怎麼輕,也是把葵卯的手心給壓了下去。

  「逐風和追雲,你也一併帶走。」祁弒非又放出兩個小的來。

  這兩隻幼崽,現在已經大變樣了,雖然還不大,卻已經算是接近幼鳥期。飛梟的幼鳥生長期不過短短的一年時間,望塵存在的時間雖然久,卻並沒有改變它的兩個孩子的生長時間。

  這兩個小鳥日日被喂得肚子溜圓,現在長得肥肥壯壯地,衝過來的樣子像是兩個鐵球一樣砸進了葵卯的懷裡。

  葵卯跟倆只幼鳥玩鬧了一番,就依依不捨的出發了。

  有瞭望塵,葵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深淵漩渦,趕往了橫連山絕谷。

  因為一開始祁弒非封鎖的嚴密,所以外邊的人並不知道東渡環這邊跟道修打起來了。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何這一次獄天宗的宴席擺了這般的久,竟然還沒有結束。

  鳳港城還逗留了很多的魔修,他們都是當初被刷下來的,此時不願離去,只是為了機會,看看能不能混進去好一觀魔尊大人的風采。

  葵卯低頭望了一眼,抬起臉,目光堅毅的望向前方。

  隨著截斷法陣被破壞,祁弒非也不再封鎖消息,相信道修進犯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這邊來。沒有了海底漩渦,道修和魔修之間,真正的開始了大戰。

  葵卯握了握拳,他要趕快突破然後好趕回來給祁弒非做幫手。

  花了三天兩夜,葵卯終於抵達了陵墓絕谷的入口山壁。

  翻身從望塵的脊背上跳下來,葵卯望著這個被冰封的地方內心複雜,他又一次的來到了這裡。

  從納物圓扣中取出祁弒非的宗主令牌,葵卯叫開了山谷大門。

  守墓人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怎麼是你?」

  葵卯恭敬的隔空行弟子禮:「前輩,晚輩有要事需要在谷中停留一段時間。」他舉起宗主令牌:「這是宗主令牌,是尊上命令我來此地。」

  過了片刻,守墓人輕嘆一聲:「進來吧。」

  入口的法陣漸次的撤去,葵卯和望塵帶著兩隻幼鳥進入了谷中。

  絕谷中的氣候很適宜,一到裡邊,三隻飛梟立刻活躍了起來。

  葵卯對著望塵叮嚀了一番,就讓它帶著兩隻幼鳥去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休息。

  守墓人走了過來,他依舊是那樣蒼老,幾年時間過去,好像脊背更加的彎曲。

  「我是來此閉關的。」葵卯很直接的說出了他的目的,然而守墓人很鎮定,並沒有驚奇一個掠影為什麼要來閉關。

  他幹啞的聲音說:「你自便吧。」

  「多謝您,守墓人前輩。」葵卯感激地道謝。畢竟這裡安葬著獄天宗的先祖們,晉升的動靜比較大。如果守墓人不願意他在這裡閉關,還真是麻煩事。

  葵卯走去上次和祁弒非居住的地方,取出臨行前祁弒非交給他的停雲別院,操縱著這座隨身庭院重新擺放在一樣的位置。

  葵卯不敢再浪費時間,也不需要做什麼準備,他就直接進了飛瀟樓開始閉關衝擊化神境。

  凝魂境晉升化神境的聲勢浩大,葵卯閉關不過半天的時間,絕谷當中的氣流就被靈氣卷動所帶動,刮得山谷當中的植物不停的搖擺,連竹米林都被折斷了一大片。

  守墓人神情凝重的望著這邊,此時的目光複雜難懂。

  這一次的閉關晉升閉葵卯想象得要久很多,壁壘雖然出現鬆動,然而想要順利晉升,還需要不斷的匯聚靈氣轉化真元。還好祁弒非為他選擇了絕谷這個絕佳的地點,沒有幹擾,靈氣充沛。

  葵卯逐漸抽空了整個區域上方的靈氣,帶動高空氣流激烈的碰撞,引起■■啪啪的白色閃電劈了下來,一道道的砸在絕谷的陵墓之上。

  守墓人手掐法訣,防禦法陣很輕鬆的把這些閃電化解掉。

  天地異象持續了十幾個時辰才散去,而這時一股凝實的氣勢升騰而起直沖天際,擊散那些雷雲,天空當中終於放晴了。

  守墓人喃喃低語一聲:「可算完事兒了。」沒熱鬧可看,他這才緩緩的走開,回到自己的木屋裡去。好幾天守著不休息,他這把老骨頭著實吃不消了。

  繼續鞏固一段時間之後,葵卯這才出了關。

  他這次是完全憑藉自己的能力來衝關,這才知道此前他是占了多大的便宜。衝關的難度比他想得要難得多,不僅僅要心志堅定不受亂象所惑,還需要大意志力,毫不氣餒的不斷積攢真元打破壁壘。

  任何一點做不到,就是一個走火入魔失敗的下場。

  化神境,是頂級修士的行列,距離大乘境更加的近了,葵卯很高興。完成了衝關,他就打算收拾一下,拜別守墓人,趕回東渡環加入到戰鬥當中。

  「守墓人前輩,多謝您這段時間的收留,晚輩這就準備告辭了。」葵卯態度恭敬的對守墓人說。

  守墓人緩緩的抬起頭看了看葵卯那張清俊的臉龐,他嘆了口氣:「我想你現在走不了。」葵卯聽了一怔,守墓人繼續說:「你命中有次一劫,必定要為守護陵墓而戰。這是守墓人的宿命——」

  守墓人詭異的話,讓葵卯頭皮發麻的同時又困惑不解:「您說什麼?」

  守墓人深深的望著葵卯,葵卯僵硬的站著動彈不得,好像自己整個靈魂從裡到外都被他看透了。

  「我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守墓人唏噓。

  守墓人說得太過深奧難懂,葵卯覺得他腦子不夠使,完全沒辦法領會守墓人的意思。

  「抱歉前輩,晚輩現在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等這件事情辦完,再回來聆聽。」無奈之下,葵卯只得打斷守墓人,他行了個禮就轉身走出了木屋。

  他招呼望塵和它的孩子們。

  三隻鳥很快的飛了過來,望塵和它的兩個孩子意見很大的嘰嘰咋咋。

  葵卯還被望塵不悅的啄了兩下。

  這座深谷並沒有什麼大型的動物,兩隻幼鳥也就算了,望塵覺得自己委屈極了。這段時間它一直被好好的侍候,吃得都是品級很高的肉類,還沒想到竟然會吃不飽的一天。

  葵卯又驚又笑,撫著望塵胸口的羽毛安撫了一陣,最後不得不掏出在海底得來的旗王魚肉,才算是平息了飛梟的怨氣。

  母子三個聚在魚肉邊吃得很歡快,葵卯無奈的搖頭。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伴隨著響聲,整個深谷山搖地動,正在吃東西的三隻飛梟一驚,拍起翅膀飛了起來。

  葵卯脖子跟僵住了一樣,緩緩的轉動,看向絕谷入口的方向。一股不敢置信狠狠的抓住他的心神,讓他腦海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去思考。

  為什麼?

  為什麼陵墓禁地會再一次的遭受到攻擊!還是在跟上一次差不多的時間裡?!

  劇烈的法術激盪,讓整個山谷裡飛沙走石,再加上之前被葵卯晉升而弄得七零八落得斷枝落葉更是被這股風卷上天,散落下來。

  一時之間,外邊的鳴爆聲,山谷裡狂風大作,和葵卯經歷過的場景驚人的一致了。

  這一模一樣的景象,讓葵卯陷入迷茫,讓他分不清現在和過去。一時之間竟然產生了他的重生是不是幻想的想法。

  然而身體內流轉不息的真元,和化神境的修為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境!

  「敵襲!!!」葵卯高聲喊道。

  守墓人早就被驚動,他緩緩的走出木屋,望著山谷入口的山壁逐漸被炸開,大塊大塊的山石崩落下來。

  「莫慌。」

  葵卯怔怔的看著沉穩的守墓人,倆人之間的對話又一次跟重生前重疊,讓他忍不住猜想,莫非守墓人也回溯了時間?

  守墓人雙眼堅定的望著葵卯:「為了守護陵墓而戰,這是守墓人的宿命。」

  葵卯鬆口氣,這句話跟上一次不一樣。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我絕不會讓這些闖入者的陰謀得逞,不讓他們擅動任何人的陵墓!」

  雖然這一次沒有祁弒非的墓地,可是作為獄天宗忠誠的掠影衛,葵卯依然會戰鬥到底!

 

  ☆、78| 110

 

  葵卯如臨大敵,驚悵之刃被他握在手中,衣衫因為真元的鼓動而無風鼓動。

  他的雙眼緊緊的盯著山谷的入口。陵墓禁地修建的防禦等級非常的高,等閒之輩根本就不可能打破外圍的屏障進入,只有化神境以上的修士才有能力暴力破壞。

  葵卯喉嚨發緊,上一次炸毀山壁的是周壁,那麼這一次還會是他嗎?

  「不要緊張,要冷靜。」一隻枯瘦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起初葵卯還沒有反應過來,然後他心裡忽悠的一下,這個位置不對啊!守墓人因為衰老整個人都縮水了,他抬起手的位置不可能這麼高。

  葵卯驚愕不已,他回過頭,發現以前一直在水平視線一下的守墓人的身高突然和他持平了。

  山壁上還在不停的脫落巨大的石塊,已經依稀可以看到一條裂縫。然而這個時候葵卯已經什麼都想不了,他已經被守墓人驚呆了。

  守墓人不只是突然長高了,他的身體不再佝僂,挺拔的腰身撐起脊梁。

  原本緊貼在骨架上褶皺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緊繃平滑,松弛的皮膚下肌肉迅速的鼓起,瘦可見骨的肩頭迅速的變得圓潤,乾扁的胸膛變得厚實起來。

  「守墓人前輩?」葵卯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敬畏不已的看著在短短數息之間返老還童的守墓人。

  他完全不知道守墓人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在上一次完全不曾發生過這種事情!

  守墓人緩緩睜開原本渾濁現在變得清澈深邃的雙眼,一雙眼中精光閃過,低垂的眉眼重新變得充滿英氣,臉龐的輪廓硬朗而充滿銳氣。

  他現在哪裡還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而是一個身強體健,渾身上下充滿氣勢的頂級修真者!

  是了,守墓人本來就裝備著唯一一個化神境的魔種,當然是一個頂級戰力。只不過他原本老態龍鍾的樣子讓人很容易忽視這一點罷了。

  守墓人抬起堅毅的下巴,他衝著青年露出一個微笑,潔白的牙齒在齒縫閃現:「退到我身後。」

  葵卯這會兒已經完全不再緊張擔心,他退後把位置讓給守墓人,在這個絕谷當中,也唯有對它最熟悉的守墓人有此發言權。

  守墓人神情肅穆的站立,他伸出雙手,陵墓禁地當中的法陣都被發動,迅速的運轉起來。原本一片寧靜祥和的氛圍,頓時變得危機四伏,殺機四伏。

  葵卯深深的望著守墓人的背影,他自認為對守墓人很了解,原來卻根本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守墓人的氣勢如此強盛,當年還是掠影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傳奇人物吧?

  在上一次的時候,周壁攻入了山谷內,雖然守墓人也竭盡全力進行了抵抗,化神境再加上他自己一個歸元境的修士兩個人到底沒能阻擋得住。守墓人專注操控法陣,把魔種給了他之後力竭而死,而葵卯最終也選擇的引爆魔種和周壁同歸於盡。

  爆炸的時候他的意識變得模糊,也不知道周壁有沒有被他炸死。

  而現在守墓人返老還童,不會再有力竭的危機,而他自己也有著化神境的修為,無論是誰進犯,相信都不會是上一次的結局!

  山谷入口完全崩塌了,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的閃動,並沒有貿然的往裡邊闖,而是落在了法陣的前邊。

  葵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正是周壁和葛元柏兩人。

  而周壁也同樣一眼就認出來了葵卯,他嘴脣動了動,有點驚訝:「趙三滿?」

  葵卯用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瞪視著他身邊的葛元柏。葛元柏原本並不知道葵卯是誰,聽周壁喊出趙三滿這個名字,這才驚訝的向著青年看過來。

  他的神情很疑惑,似乎是不解祁弒非的伴侶為什麼會在這裡。

  「此處是我獄天宗禁地,擅闖者死!!」守墓人大喝一聲。

  葛元柏向著守墓人喊話:「我是獄天宗宗主葛元柏。我命令你速速打開法陣!」原本葛元柏是有著騙開法陣的僥倖,然而看到葵卯在這裡,這種打算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別說葵卯了,連守墓人都是一聲冷笑:「現今宗主是南境魔尊祁弒非,哪裡來的厚顏無恥之徒,竟然敢假冒獄天宗的宗主!」

  葛元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周壁面前被這樣怒斥,讓他很是惱怒尷尬。他聲音僵硬的喝道:「我乃是前代宗主,來此有重要之事。趕緊打開法陣!」

  守墓人側了側頭,看向葵卯,葵卯向他點了下頭,肯定葛元柏的說法。守墓人沉聲說道:「陵墓禁地只認令牌不認人!沒有令牌,不得進入。奉勸二位速速離開,要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守墓人油鹽不進,讓葛元柏惱火又沒面子,只得對他厲聲喊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再違抗命令,我就拆了你這法陣!」

  守墓人諷刺一笑:「我不是嚇大的,你盡可以試試!」

  葛元柏還想再喝罵,周壁嘆息一聲,抬手制止了他。周壁上前一步,對著葵卯遙遙的說:「趙三滿,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葵卯面無表情的看著周壁:「周天尊,請恕我無禮,請回吧,獄天宗並不歡迎您。」

  周壁彎脣一笑,神情變冷:「來而不往非禮也,祁弒非御靈宗一遊想來很是愉快,怎麼輪到本尊造訪就這麼著急逐客?」

  葵卯聲音硬邦邦的說:「此處不是待客之地,要是周天尊這麼喜歡來獄天宗做客,我便代表我家尊上邀請您到九極峰做客。」葵卯上前一步站在守墓人的身邊,伸出一隻手臂,彬彬有禮的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請。」

  周壁讓他噎的嘴角一抽。葵卯可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打打殺殺直來直往的單純掠影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天跟心眼那麼多的祁弒非在一起,讓他也學會這樣打機鋒。

  葛元柏早就不耐煩這些表面功夫:「別囉嗦了,周宗主,我們殺進去。你拿你想要的,之後只要給我想要的就行。」

  周壁望著谷內隱約可見的成片陵墓,拱了一下手:「打攪了!」說罷,他腳下的袍角一蕩,整個人已經衝進了法陣當中。

  守墓人眼神一厲,操縱著法陣向著周壁攻擊過去。守墓人待在禁地當中不知道多久,對這些法陣比對自己還要了解。殺陣開啟,毀天滅地的能量倒卷而上向著周壁洶涌的涌去。

  而葛元柏也不甘示弱,仗著他曾經得到的宗主傳承,開始試圖破陣。

  周壁修為厲害,不容易對付,然而葛元柏對法陣的了解讓他能夠避讓過殺機重重的地方。

  葵卯對著守墓人傳音:「我有宗主令牌,攻擊法陣對我不起作用,我去法陣中阻擋葛元柏。」

  守墓人微微一點頭,分神傳音:「不可逞強,只做阻擋襲擾即可。」

  葵卯當下就輓起一個劍花,直接進入了法陣當中。他嚴格按照守墓人的要求,只是遊蕩騷擾葛元柏,讓他無法順利避讓,並不逞強親身上前。

  在這種到處都是不明能量亂射的地方,驚悵之刃幽暗的劍身簡直就是天然的隱蔽,葛元柏防不勝防。

  葛元柏認得這把短劍,當初他就被它傷到了手。他對它很是忌憚,如果不是他治療及時的當,光是上邊的嗜血法陣就會讓他活活的流血致死。不到避無可避,不能被這把刁鑽歹毒的利劍傷到分毫。

  只是一把驚悵之刃還有一個游離在外的飄忽身影,就把葛元柏牽制在這裡,沒法寸進。葵卯現在可不是之前的吳下阿蒙,他不只是經驗更勝從前,連修為也比起葛元柏不差太多。

  雖然守墓人對法陣很是有自信,然而周壁比起葛元柏強上太多,他並不去在意法陣的陣勢,而是以力破巧,逐一的破壞法陣的陣勢。守墓人不得不用更多的真元去操控法陣,漸漸得他的額頭滲出汗水,開始變的吃力起來。

  以一個凡修的身體,化神境的魔種修為,用法陣對抗大乘境的周壁如此之久,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壯舉。然而這對抗終究不能戰勝周壁,守墓人的操控的法陣一個一個的被破去,最終連陣眼也被徹底摧毀。

  葵卯見此,只得放棄干擾葛元柏,回到守墓人的身邊去給他護法。

  「您沒事吧?」葵卯擔憂的瞥了他一眼,警惕的看著那兩人。

  守墓人臉色變得雪白,他抿了一下脣角,聲音乾啞的說:「不礙事,我們退到後方去。」

  前陣雖然被破掉了,後邊的陵墓卻還是有著防護法陣的,在那裡他們還可以堅持一陣。

  葵卯遲疑了一下,上一次祁弒非的墓地就在那裡,所以他不願意讓周壁過去,就選擇了自爆。現在那裡沒有祁弒非,讓葵卯的忌諱沒有那麼多,於是他很順從的跟著守墓人退入了墓地當中。

  這裡埋葬著獄天宗當中的先祖,每一個墳墓當中躺著的遺骨都是一件天材地寶。為了死後安寧,當初的陵墓修建者也沒有少下功夫。

  周壁破了許久的法陣,真元消耗的比較厲害,這會兒就盤坐下開始恢復。而一直被葵卯騷擾的葛元柏卻不管不顧的衝過去,跟一頭被激怒的公牛一樣,不停的衝擊著墓地當中的陣法。

  周壁抬眼看了一下,遙遙頭。這樣一個沉不住氣的人,如不是萬不得已,他才不會選擇跟對方合作,簡直就是拉低他的水準。

  周壁取出一枚靈丹,吞服了下去,緩緩的轉化吸收。他已經打算好了打持久戰,反正祁弒非被拖在東渡環,而這邊倆人又發不出去信息,只是依仗法陣而已,遲早磨死他們。

  周壁閉著眼睛打坐,他心神有點不寧,始終無法入定。

  難道會有什麼意外?周壁不得不睜開眼睛,只是這一睜眼,他就臉色巨變,顧不得形象,一個賴驢打滾飛快的離開原地。

  天空中,一隻純粹由靈力組成的大手狠狠的向著他抓過來,如果不是他剛才的不祥預感,此時一定被抓個正著!

  周壁驚駭不已,不知道哪裡來的這樣純由靈力組成的大手,竟然讓他生出無法匹敵的感覺。

  那大手在地上狠狠的一拍,震得山谷當中的又一次發生劇烈的搖動,連山上的山體都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崩裂開來。

  悶頭跟法陣蠻幹的葛元柏毫無防備的被這股力量震得整個人撞上了法陣,被法陣一反彈,向著空中被跑去。

  眼見葛元柏凶多吉少,周壁的身體微動,最終還是站在原地,沒有選擇魯莽的衝上去。

  葛元柏被大手抓住腰身,被狠狠的攥緊,他雙手不停的釋放法術,卻沒有辦法掙脫一點。

  「周壁!救我!!」葛元柏慘叫。

  周壁狠狠的擰眉,神情凝重。這靈力大手不知道是從哪個法陣勢能延伸出來,如果不除掉一個入侵者是不會停下來。周壁當然不會選擇用自己去換對方,也只能看著葛元柏去死了。

  葵卯納物圓口當中的宗主令牌突然自己飛到了空中,大手的盡頭,一個淡淡的身影出現了,祁弒非單手握住宗主令牌,低頭冷漠的俯瞰被大手緊握的葛元柏。

  葛元柏喘氣都艱難,看到突然出現的祁弒非,呲目欲裂低喊:「祁、弒、非……」

 

  ☆、79| 111

 

  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冰冷而無情,只有在看向葵卯的時候,眼神中才有些溫度。

  葵卯這會兒完全被突然出現的魔尊大人霸氣四溢的英姿迷住了,仰著腦袋傻傻的看。

  他這痴迷的樣子,讓旁邊的守墓人無語的搖了搖頭。

  祁弒非微微彎了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隨後視線又落到了周壁的身上,神情一冷。

  「周天尊,我們又會面了。」祁弒非淡淡的說到。

  周壁要是想不清楚這會兒他落入了埋伏當中,也就白活了祁弒非一倍的壽數!

  周壁緩緩的點了點頭:「後生可畏。」

  祁弒非矜持的頷首:「剛才你不是說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晚輩不過是報答在西泗洲前輩的教導而已。」在西泗洲的時候周壁用陷阱埋伏過他,祁弒非記性那麼好,怎麼不會逮著機會報復回去。

  周壁臉色黑了一黑,全然沒想到剛才祁弒非就已經埋伏在場了。

  葛元柏張著大嘴,猶如瀕臨死亡的魚,拼命的呼吸。原本修真者是能夠用靈力提供空氣內呼吸,然而現在那隻靈力大手攥得緊緊的,葛元柏吃奶的勁都用在了擺脫那隻大手上,用來內呼吸的靈力都抽不出來。

  「祁弒非……」葛元柏嘶聲力竭的喊,那聲音卻微小地跟蚊子的動靜差不多。

  魔尊大人這才施捨了他一個眼神。

  「放開我。」他氣若游絲的說,「我是前代宗主,我有權利進出陵墓,你不能殺我。」

  祁弒非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嘆息一聲:「我獄天宗竟然會有你這樣蠢笨的人,真是不幸。」

  葛元柏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他嘶嘶的嘶吼:「我叫你趕緊放了我。」

  連周壁都看不過眼了,說了一句:「跟祁魔尊相比,葛元柏確實敗得不冤。」

  葛元柏更加的憤怒了。

  他耐心不好,雖然有些小聰明,卻不夠高瞻遠矚,也不夠老謀深算。

  葛元柏上位很突然,也很幸運。他前代的宗主晉升登羽境的時候突然走火入魔,隕落身死。那個時候獄天宗化神境的魔君沒有現在這麼多,在這幾位魔君當中,偏偏葛元柏的修為最高,戰力最強。

  獄天宗講究的就是實力至上,葛元柏就這樣打敗了其他的競爭者,成為了新的宗主,接受了宗主的傳承。

  不管底下的人服不服氣,接受了宗主傳承之後,葛元柏就是當之無愧的掌權者。除非有人挑戰他並且戰勝他。

  葛元柏開始了他以武力壓製統治的時期,一直到祁弒非歸來。

  跟祁弒非相比葛元柏的智商情商根本就比不過,所以當得知石子墨的背後有著葛元柏的身影的時候,祁弒非真的很意外。

  他還以為葛元柏長進了,卻沒想到也許他是漲了點心眼,腦袋和脾氣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周壁卻一眼看破了玄機:「你早知我們要來陵墓,所以才提前設伏?」

  祁弒非原先並沒有滿足敵人的習慣,只不過今天一戰,對手是周壁這個天尊,祁弒非處於尊重,還是回答了他。

  「不錯,當我從方開元那裡得知葛元柏是如何蠱惑他的,我就猜到你們會來陵墓。」祁弒非背過一隻手,另外一隻手則遙遙的控制著那隻靈力大手,他眼神輕蔑的看著葛元柏:「他就是用同樣的說法,欺騙了石子墨,又利用石子墨誆騙了烈熠,最後還引來了你——」

  周壁眉心微蹙,他目光猶如實質的刺在葛元柏身上:「他騙了我?」

  周壁此前自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膽敢欺騙一個大乘境的修士,所以對葛元柏說的話並沒有懷疑。

  葛元柏被捏得只有氣音了:「……不是的,獄天宗真的有秘寶,可以讓人達成所願。它肯定能……肯定能讓你得償所願。」

  都到了這種生死關頭,想來他也不會再說謊話,周壁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祁弒非卻冷笑一聲:「那麼你來說說,這秘寶是什麼,放在陵墓當中的何處啊?」

  葛元柏語塞,只是喘氣,說不出半個字眼來。

  周壁立馬周身一冷,祁弒非暗自嗤笑。

  葛元柏這人他最是清楚不過,對於宗主傳承並不上心,連宗主令牌能夠變動陵墓當中的法陣都不知道,就更別說獄天宗秘寶這個語焉不詳的東西了。

  如果不是葛元柏這會兒被祁弒非抓著,周壁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既然消息是假,也就沒有必要為它在賭上生死,周壁就想著撤退了。

  祁弒非一眼就看出來周壁想跑,之前周壁對他的折辱,祁弒非一直耿耿於懷,怎麼可能放他離開。

  那隻靈力大手狠狠的一攥,葛元柏慘叫一聲,身上的骨頭盡碎,胸腔內的五臟六腑盡數被捏爛,靈力大手完成了任務,把葛元柏仍在地上,消失了。

  祁弒非向著周壁追了過去:「既然來了,周天尊就留下吧!這陵墓當中有眾多先輩可以和前輩作伴。」

  兩個大乘境的頂級修士打起來比起之前周壁攻擊法陣的聲勢更加的浩大。

  雙方鬥法直接把陵墓上方的隔絕法陣破壞。橫連山脈覆蓋著皚皚白雪,絕谷當中四季如春,就是因為這個法陣把風雪阻擋在外。

  法陣被破壞,陵墓當中頓時風雪交加,氣溫迅速的降低下來。

  周壁並不戀戰,他知道祁弒非真元屬性偏寒,越是極寒之地,越是事半功倍。

  然而他越是想走,就越是脫不了身,漸漸的周壁打出了真火,倆人之間鬥法所用的真元越來越多,法術越來越厲害,對陵墓的破壞更加的強。

  「守墓人前輩!」頂著刀子一般的冷風,葵卯在鵝毛大雪當中呼喊。

  雪太大了,他只能看到一丈距離,只能聽見尊上和周壁鬥法時激烈的鳴爆聲,人影根本就看不見。

  隨著倆人對陵墓的破壞,山體裡邊的巨石時不時的飛濺過來,要不是葵卯有著外衣上的防護法陣,早就被這些石頭傷到了。

  「守墓人前輩,你在哪裡?」葵卯內心有點焦急,他一邊喊一邊找,此時他已經深入到了陵墓當中,有的陵墓被巨石砸個正著,整個墓室都崩塌了。

  找了好久,葵卯終於發現了守墓人。這會兒他的臉上手上都是被石頭劃破的傷口,鮮血染了滿臉。葵卯趕緊去拽他的衣服:「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兩個大乘境越大越激烈,到最後說不定會摧毀整個山谷,如果他們繼續留在這裡,說不定要被活埋。

  「我不走,你走吧。」守墓人搖了搖頭。

  「為什麼?」葵卯不解的看他。

  守墓人緩緩的扭頭,看著被風雪逐漸掩蓋住的一座墓室:「我的使命就是守護尊上的遺骨,我不能走。」

  葵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守墓人所說的尊上並不是祁弒非,應該是他那個時期的宗主。

  能被稱為尊上,想來這位宗主也是一個魔尊。

  葵卯看著守墓人,頓時回想起重生前的種種,他倒在山谷前,守墓人走出來;祁弒非下葬的時候,守墓人讓他送別尊上最後一面。

  一種感同身受,讓葵卯眼眶一熱:「您不走,我也不走。我們來一起保護這位魔尊的陵墓吧。」

  守墓人看了他一眼,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

  倆人分守兩面,不停的打飛不知道會從什麼方向飛射過來的石塊,樹枝。甚至偶爾還有法術的餘波過來,這個時候是兩個人最為吃力的時候。

  絕谷上方,兩個人的大戰不僅僅引起陵墓禁地當中的變化,橫連山上不僅被能量激盪引發雪崩,甚至在山脈範圍還產生了不小的地震。

  周壁的真元在破陣的時候就被消耗了不少,而他又實打實的跟祁弒非對拼了一陣,漸漸的真元有點不濟了。

  再這麼下去不行!周壁暗暗思忖。只有動用絕招了。周壁目光一寒,他有點不捨得取出一枚小小的圓盤,這是鐘鉉為他花費了很多年的時間才煉制而成的增幅法器。材料罕見,製作及其不易,用一次就是一次永久性的消耗耐久度。

  「惑亂心境。」周壁低低的念動陣法名稱,這個被他留作壓箱底的殺手■,是比當初的迷障更加厲害的迷魂術。

  在風雪當中,一層淡淡的灰色霧靄憑空而生,夾在白雪當中毫不起眼,祁弒非毫無防備的就被這層霧靄席捲。

  眼中的風雪都消失了,只剩下灰色的霧氣,這場景經歷過一次的祁弒非立刻明白他中了周壁的迷魂術。

  祁弒非藝高人膽大,他既然能破解掉第一次,也就能夠破解掉第二次。

  撥開迷霧祁弒非走了出去。

  他一腳才踩在青翠的草地上,一瞬間的迷茫過後,祁弒非就發現這裡竟然還是在陵墓絕谷當中。

  暗自回想曾經在這裡的記憶,祁弒非覺得沒有什麼地方有困惑,他很自信的向前走去。

  「我要成為一名守墓人。」葵卯的聲音隨著空氣傳來,只是這樣一句話就好像一個響雷落在祁弒非的腦袋上。

  要說祁弒非最為介意什麼,那就是葵卯曾經在這個山谷裡對守墓人說他還會回來,留在這裡做什麼守墓人了!

  周壁真是會捅他的死穴,真是在意什麼他來什麼!

  祁弒非怒氣衝衝的順著聲音走過去,他第一眼看見葵卯,邁進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那不是他的葵卯,至少不是現在的那個重生的他。

 

  ☆、80| 112

 

  他認識的葵卯從來都是充滿朝氣,眼神明亮,望著他的時候總是會讓他心口發熱。

  然而現在的這一個葵卯,身上卻滿是暮色,雙眼黯淡,死氣沉沉。

  祁弒非知道,這個葵卯還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只是他曾經在青年的幻境當中看到過遭遇了一系列追殺和磨難的過去。

  還是在陵墓當中,這段不是他曾經看到過的。一瞬間,祁弒非忘記了生氣,他輕輕的靠近倆人,談話聲更加清晰的傳進他的耳朵中。

  守墓人仍然是那蒼老無比的樣子,他抬起頭,聲音乾澀沙啞:「你想好了?」

  葵卯堅定的點了點頭:「我想要留在這裡,繼續守護尊上的墓地。」

  這一路走來,視線當中隨時都能夠看到魔尊大人,已經成為他戒不掉的習慣。他完成天乾的任務之後,內心滿是空虛茫然,不知道將來還能夠做什麼。

  掠影衛死得就剩下他自己一個,沒有祁弒非的獄天宗不再是他的歸處,葵卯他還能夠去哪裡?

  祁弒非能夠感受到青年的凄楚和彷徨,對葵卯的深愛,讓他格外的痛惜。祁弒非伸出手臂,想要把葵卯擁抱進懷中,抱住的卻只是一團空氣。

  守墓人輕嘆一聲,說:「一旦成為守墓人,你將不能離開這座山谷,終老在此。你必須發下誓言,恪守守墓人所有的秘密,就算是有外人進入也不得透漏半個字,不然你要被飾演反噬而死。」

  葵卯沉默的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能做到。」

  守墓人搖了搖頭:「你還很年青,就算是作為凡修,也還是有著大把的好年華。何不歸去家鄉,娶妻生子,留下子嗣。你雖然不可踏上仙途,教授弟子兒女卻是不成問題。」

  祁弒非腦袋嗖的扭過去,眼睛狠狠的瞪著守墓人,竟然敢給他的葵卯灌輸這種念頭,簡直不可饒恕!

  葵卯苦笑一聲:「我沒有家鄉可回。」

  守墓人緩緩的走近,抬起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先想想。谷中的生活很寂寞,我這孤老頭子一人無所謂,只是怕你受不得這個清苦。」

  守墓人勸完葵卯就轉身進了木屋,只剩下青年一個人獨自站在那裡。

  孤單的站立了一會兒,葵卯轉身向著陵墓群的方向走去。

  祁弒非走在他的右手邊,他扭頭看著看不出情緒的葵卯。

  他不會聽那個老傢伙的話,跑回去去娶妻生子吧?祁弒非內心覺得他不會,卻忍不住的去懷疑擔心。

  在他的身體周圍,細細的灰色霧氣組成的絲狀氣體,正沿著他手不知不覺往他的身體裡邊滲透。

  可是祁弒非毫無所覺,他的情感被葵卯的心情起伏所迷惑,對於自己的觸覺變得逐漸遲鈍一點都沒有發現。

  在這幻境當中,祁弒非越是困惑懷疑,被擾亂的就越加的厲害,這些灰色的霧氣會放大那一點點微小地疑慮,讓它變成心魔。

  葵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邊跟著一個人,他走入到陵墓當中,在一塊墓地前站住腳。

  祁弒非的視線移過去,就見這座墳墓還很新,前邊的墓碑上刻著一行大字:獄天宗宗主南境魔尊祁弒非,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屬下掠影衛葵卯敬立。

  葵卯望著墓碑的模樣很悲傷,祁弒非不喜歡看到他傷心,即使他為之傷心的是過去的那個自己。

  他的內心涌起一股怒火,惱恨過去的那個自己真是沒用,竟然讓他的葵卯這麼傷心。而與此同時他也產生了一絲妒忌,那個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卻仍然獲得了葵卯的忠心守護,還不離不棄!

  想想自己是如何轉化葵卯的心意,讓他對自己敞開心扉,祁弒非真是心酸無比。

  這平日裡的小糾結,在這惑亂心境當中被無限放大,灰色霧氣的入侵更加快了。

  葵卯最終還是決定要成為守墓人,守墓人為他舉行了正式的意識。

  葵卯跪在一個法陣符文的中心,周圍的靈紋發出明亮的光芒,裡邊的能量流轉,光波閃閃。

  在守墓人的引導之下,葵卯聲音低沉而堅定的發下了誓言。

  祁弒非內心悵然,他知道這些都是過去發生過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改變。以葵卯對他的忠誠和依戀,他遲早會走這樣的一步,就算是重生之後,他的葵卯不也一樣曾經想過等他去上界之後,回到陵墓當中成為守墓人嗎?

  祁弒非胸腔當中剛剛泛起一絲甜意。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懷疑的說:真的是這樣嗎?

  祁弒非一怔,那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

  那個聲音繼續說:你確定葵卯真的愛你,而他愛你是因為現在的你,還是因為過去的那個你。你確定他對你的感情不是移情作用?還是因為被你所迫不得已而為。

  祁弒非的臉僵住了,他整個人陰沉了下來,連眼前的絕谷世界逐漸的淡去,葵卯的聲影越來越遠都沒有察覺。

  祁弒非被魘住了。灰色的霧氣覆蓋住他的身軀,爭先恐後的進入他的真脈當中。一開始祁弒非真元還本能的排斥反擊,可是後來隨著霧氣越來越多,真元的反擊就變得微弱起來。

  最終,這些灰色霧靄蔓延到了意識海,深入到了紫府當中。

  等到了最終目的地,這些灰色霧靄直接奔著神魂所凝聚的化身,纏繞了上去。

  那些灰色霧靄擠擠挨挨,有的時候會落到紫府當中的另外一個造像身上,卻因為不是目標而躲開他。

  神魂造像被霧靄越纏越緊,投射到外部,祁弒非琥珀色的眼中也有著絮狀的灰色。

  那個聲音越發的蠱惑:你看哪,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看,看看葵卯真正在意的到底是誰?

  祁弒非望去,就見漫天的風雪當中巨石不停的崩落,葵卯正極力保護著一座墳墓。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就一心認定葵卯保護的是過去的那個自己的墳墓。

  他在這裡跟周壁鬥法拼戰,葵卯卻拋下他去看護過去的自己的墳墓。

  他一點都沒有覺得這個邏輯有什麼不對。只是為這個認知而感到傷心,難過。

  灰色逐漸攻占了他的雙眼,祁弒非的表情淡去,漸漸的開始變得麻木。

  現實當中,惑亂心境之外,葵卯氣喘吁吁地:「是不是鬥法停了?沒有法術波動了。」

  守墓人挺直了脊背,年青硬朗的面容上滿是凝重:「氣氛不太對。」他沒敢說勝負難料,他的這位同僚恐怕沒辦法接受魔尊大人戰敗的結果。

  葵卯胸口一陣心悸,讓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抓住胸襟。

  守墓人正在他身邊一眼看到他表情變了:「你怎麼了?」

  葵卯深吸一口氣,胸口悸動、心慌,讓他有一種慌亂不已的感覺:「我胸口突然很難受……」

  葵卯不舒服的彎下腰,守墓人不得不低下身體看他的臉色:「你被法術打中了?」

  「不是……」葵卯臉色蒼白的搖頭,這種感覺絕不是真元真脈的疼痛引起的,反而像是從神魂傳遞過來的。

  葵卯的臉色一變,他的神魂有一半系在尊上的身上!

  肯定是出事了!

  「幫我護法!」只來得及說了這麼一句,葵卯就跌坐在雪地裡盤膝入定。

  神念沉入紫府,他紫府當中祁弒非的神魂非常痛苦的扭曲著臉,讓葵卯看了心痛不已。

  葵卯的神念深入神魂造像,他動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去碰對方的臉龐:「尊上?」

  祁弒非神魂表情痛苦,沒有回應他。

  祁弒非的修為比他高,霸占了他紫府很大一部分空間,委屈得自己的神魂都只能縮在他的懷中。

  而且葵卯的神魂比祁弒非的要小一圈,只到他的胸口。葵卯不得不使勁的踮起腳尖,他摟住對方的脖子,夠到他的下巴,用自己的脣瓣去輕輕的碰觸祁弒非的嘴脣。

  「尊上?你怎麼了?」葵卯喃喃低語著。

  因為他的親吻,祁弒非的神魂好像不那麼痛苦了,見這樣有效。葵卯也顧不得羞恥,乾脆整個人跳上去,跨在祁弒非的腰上圈住腿,抱著他的肩膀,腦門頂住祁弒非的額頭:「尊上是我,葵卯。」

  雙方的額頭碰觸在一起,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傳來,葵卯的神魂被牽扯著,一下子離開自己的紫府被投入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了。

  他睜開眼睛,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祁弒非的神魂被灰色的霧靄淹沒,根本就看不到了。

  葵卯焦急的撲上去拍打,但是那些霧靄太多,根本就無濟於事。

  「尊上!您醒醒!快醒醒啊!」

  葵卯努力了半天,根本就喚不醒祁弒非。眼見尊上紫府當中灰色霧氣越來越多,葵卯更加著急。

  他猛地回想起剛才在自己紫府當中的情景,乾脆利落的爬上祁弒非的身體,在霧氣當中摸索,湊過去深深的親吻。

  神魂之間的碰觸感觸更加的強烈,所有的感覺被無限放大,快感也成倍增強。

  葵卯閉著眼專心的蹭著祁弒非的脣瓣,不多一會兒,祁弒非的脣瓣就變得溫暖起來,又過了一會兒,他的肢體重新變得柔軟一起來。

  一隻大手抬起來拖住他,另外一隻手按在他的脖頸上,祁弒非的脣瓣張開,舌尖迫不及待的探了進來。

  吻越發的激烈起來,與此同時的則是灰色霧靄變得稀薄,不停的從祁弒非的身體上掉落下去。

 

  ☆、81| 113

 

  祁弒非按著葵卯親吻夠了,這才緩緩的放開他。他雙眼當中的灰色霧靄已經退去,重新變成迷人的琥珀色。

  「尊上!」葵卯欣喜而激動的看著他。

  祁弒非喉嚨滑動了一下,摸了摸葵卯的發頂:「嗯。」

  祁弒非身上的灰色霧靄全部散開,卻還有充斥整個紫府的霧氣不斷的向著他的身體飄去,不死心的想要纏上他。

  祁弒非眉心狠狠一擰,神念爆發,紫府當中劇烈震盪,灰色霧氣被一掃而空。

  葵卯因為震盪站不穩,祁弒非攬住他的肩膀,臉色陰沉。

  周壁的這個大招太過陰險刁鑽,連祁弒非也沒法勘破化解,如故不是葵卯憑藉雙方魂誓的鏈接把他喚醒,今天就是他們的死期。

  惑亂心境絕不是簡單的迷魂術那麼簡單。它會尋找人內心的破綻,然後無限的放大它,讓人因為分不清現實和幻境,迷惑狂亂,最後走火入魔而死。

  這種破綻,可以是執念、是貪婪、或者是慾望。更可以是人的七情,歡喜、悲傷、憤怒、嫉妒……

  整個大世界當中,幾乎找不出一個內心不存在這種破綻的人,可以說誰來都要中招,都無可倖免。

  祁弒非對葵卯情根深種,自然是逃不開這種惑亂。更可怕的是這個法陣並不是憑空捏造,而是根據現實發生的事情斷章取義,故意造成錯覺。

  祁弒非醒過神來,對剛才在混亂當中的腦殘思維又羞又怒,整個人怒火中燒。

  他伸出另外一隻手臂,把葵卯牢牢抱在懷裡。

  祁弒非雙眼怒視紫府空間中的一點,含恨低語:「蟬不知雪——」那聲音根本就是從他的脣齒之間擠出來的。

  紫府當中飄零的出現一片小小的雪花,轉眼間就變成鋪天蓋地的的大雪。氣溫徒然驟降,紫府當中吱吱嘎嘎的大片大片的冰凌凝結而成。

  轉眼間,紫府就變成了寒冰飄雪的世界!

  一大股冰凌順著一個方向迅速的蔓延出去,延伸到了虛空當中。

  在冰凌火速生長,讓人頭皮發麻的吱嘎聲中,遙遙的傳來一聲模糊的慘叫。

  葵卯縮著脖子,腦袋乖乖地埋在祁弒非的頸窩裡。

  祁弒非的臉上滿是可以和那些冰凌媲美的寒霜,在聽到那聲模糊的慘叫之後,他才微微的松了口氣。

  他還是第一次把蟬不知雪這樣強大的技能引導進入紫府當中釋放,他自己是純元體不懼,就怕不小心傷到葵卯造成不可輓回的後果。

  「好了,現在沒事了。」祁弒非放開葵卯,聲音重新恢復平靜。

  葵卯後退一步,抬頭看他:「周壁敗了?」

  祁弒非點下頭,肯定的說:「他敗了。」

  惑亂心境是把雙刃劍,周壁迷惑他的時候,也對他防備最低,一旦中招者反擊,周壁必死無疑。只是以前沒有人能夠擺脫得掉法陣的迷惑,這才讓周壁無往不利。

  葵卯微微點頭:「那我先回去,我的身體還在陵墓那裡。」

  祁弒非眼神一動,心生異樣,他伸手捏住葵卯的下巴,把他的下巴抬起來,看著他的眼睛:「你愛我嗎?」

  他雖然眯著眼睛很危險的看著葵卯,內心裡卻是有一點點忐忑不安的。這點不安,如果不是周壁的法陣從他心底挖掘出來,祁弒非自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

  祁弒非的高傲自負,讓他無法張開口對葵卯說那些甜言蜜語。魔尊大人的嘴巴就是撕裂了也說不出愛語來,所以行動派的祁弒非從來都是用事實來表示,身體力行的讓葵卯意識到他對他的感情,對他的深愛。

  他為他尋找復生丹,為了他搜集材料製造外衣,他甚至願意用他自己做他的鼎爐!這都是出於對葵卯的愛,才讓他甘之如飴。要是換一個人,魔尊大人只會覺得屈辱。

  原本祁弒非很自信葵卯是愛他的,可是他卻發現,葵卯的表現太含蓄了,他從來都沒有說過,行動上也很羞澀被動。

  剛剛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影像一番打擊,讓祁弒非現在心裡也很沒底了。

  不會是他又會錯意了?葵卯根本就不是愛他的吧?!

  他已經弄錯過一次了,如果這一次再弄錯了,祁弒非真的覺得他可以去死一死了!

  葵卯原本就是一個沉默的性格,只會默默做事,默默守護,默默的忠誠,到最後連愛上祁弒非也只是默默的忍耐。

  這會兒讓他張口對著他的尊上表白,那真是羞恥的不行。

  就算是神魂狀態,葵卯也羞得不行了,耳朵尖都要燒起來了。

  祁弒非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沒辦法低下頭,葵卯的眼睛水潤了起來,雖然可憐兮兮的,卻還是堅強的低喃:「愛……」

  小傢伙可憐的樣子太可愛了,讓祁弒非胸口一陣火燙,直恨不得把葵卯一口吞進去,從此不受分離之苦,永遠合二為一。

  不過好在雙向魂誓,算是變相完成了他這個變態的想法,占據了葵卯一半的神魂,勉強讓他滿足。

  祁弒非沒被惑亂,並不腦殘,雖然青年只是輕吐了一個字,情商智商都絕佳的魔尊大人的自信心就也又回來了。

  祁弒非心情大好,他湊過去獎賞的親了一下葵卯,強硬的要求:「你要說的更肯定一些!」

  葵卯看著尊上一副不說不罷休的樣子,他鼓了鼓氣:「愛!」

  魔尊大人大發慈悲的放開了葵卯,葵卯趕緊順著雙方的鏈接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上落滿了雪花,他一動,眉毛睫毛上的雪簌簌的掉了下來。

  「你怎麼樣了?」守墓人一直守在一邊,見他動了,立刻走了過來。

  葵卯站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積雪。他抬起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雪已經停了下來。

  「我去找尊上。」他說。

  守墓人並沒有他那麼自信,他皺了一下眉毛:「你去吧,我繼續守在這裡等你的消息。」

  跟現在的祁弒非相比,在守墓人的心中顯然是他尊上的遺骨安全更加的重要。

  葵卯飛掠而起,向著山谷外邊飛去。現在整個陵墓禁地外圍完全坍塌,周圍地形變動的厲害,葵卯完全認不出來了。

  他順著剛剛感受過的和祁弒非之間的感應,很順利的找到了尊上。

  祁弒非站在一個被厚厚積雪覆蓋的緩坡,他不遠處有一個凹陷,葵卯意識到了什麼他走過去站在祁弒非的身邊,伸頭向那邊看去。

  凹陷的下方,周壁倒在那裡。他仰面朝天,兩隻眼睛無神的望著湛藍的天空。額頭中心有一道被炸開的裂縫,邊緣是凝結的冰。

  周壁的死相併不是很慘烈血腥,然而額頭的裂縫還是讓葵卯感到不適。他握住祁弒非的手:「他的紫府是被蟬不知雪摧毀了?」

  祁弒非回握,微涼的指尖瞬間被葵卯的手心溫暖了。

  「是的。他的紫府直接被深度極寒凍炸了。」

  葵卯緊了緊祁弒非的手,忍了忍,沒忍住:「尊上真是太厲害了。」

  祁弒非頓時一聲輕笑,所有的沉凝一掃而空。

  整個絕谷當中一片狼藉,需要重建和收拾。這是不小的工程量,單憑守墓人一個人幹上一百年也不一定能幹得完。

  祁弒非免去守墓人的見禮,他淡淡的說:「最近一段時間你先整理,等我打退了道修,就帶人回來重建陵墓禁地。」

  「屬下遵命。」守墓人深深的彎下腰。

  祁弒非看著大變樣,變得年輕體健,輪廓分明的守墓人,顯然很是不習慣。

  他內心已經有所領悟,他點了點頭:「我們不在期間,你要好好守護先輩的遺骨不遭人進犯。」他把一枚傳訊符丟出去,「要是有人膽敢不長眼睛,你就用這個通知我。」

  守墓人正擔心他防守不住,他雙手接過傳訊符:「多謝尊主大人。」

  祁弒非深深的看了一眼恭敬的垂著頭的守墓人,他沉聲道:「其他的還算是無礙,如果守護不住就算了,只是有一樣,獄天宗的秘寶,你必須把它保護好,不可損傷一點!」

  守墓人抬頭驚訝的看著祁弒非,他表情微變。

  祁弒非見此,肯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這個秘寶,在宗主傳承當中也是諱如莫深,語焉不詳。但是,我想你這個守墓人肯定是知道秘寶是什麼,在哪裡。」

  守墓人直起身,臉色變得平靜。祁弒非已經猜到了,他也就不再繼續隱瞞:「是的。」

  祁弒非勾起脣角,他輕輕的拍了拍手掌:「很好。多少人為了這個秘寶打破了腦袋,多少人為了這個秘寶死於非命。卻根本就無緣一見。」

  這個秘寶在獄天宗當中流傳了很久,葛元柏甚至用這個虛無縹緲的秘寶利誘了不少的人為他幫手。就連葵卯重生前,祁弒非都是被這個秘寶害死!

  葵卯驚訝的看著守墓人,他真沒想到,守墓人竟然知道秘寶是什麼。

  祁弒非搖了搖頭:「他們都猜秘寶放在陵墓當中,卻根本不知道這守墓人才是獄天宗真正的秘寶。」

  「什麼?!守墓人才是獄天宗真正的秘寶?!」葵卯忍不住瞠目結舌。

 

  ☆、82| 114

 

  祁弒非說的斬釘截鐵,守墓人臉上雲淡風輕的冷靜並沒有被他說破這個秘密而發生變化。

  守墓人從容的點頭:「不錯,尊主大人所言正是。守墓人就是獄天宗的至寶。」

  果然!即使是以祁弒非的心性也忍不住有點激動了。

  然而接下來守墓人卻是微微一笑,說:「不過您有一點猜錯了,獄天宗的至寶現在並不是我……」他轉頭望著旁邊看著他還是一副驚訝樣貌的葵卯,「葵卯才是這個秘寶。」

  葵卯?!祁弒非臉色一變,就連葵卯自己都很驚訝:「我?」

  守墓人肯定的點頭:「以前是我,當你復生之後,這個秘寶就變成了你。」

  葵卯震驚的看著他,他竟然連他是重生過一次的人都知道!

  「守墓人前輩,這到底事怎麼回事?」葵卯急切的問道,他有種預感,守墓人能夠告訴他一切的答案。

  「獄天宗真正的秘寶是守墓人,確切的說是守墓人身上所具有的化神境魔種。」守墓人的手在自己的丹田處拂過,一枚散髮著幽光的魔種被他托在手心裡向著兩人展示。

  葵卯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那個魔種,這個魔種是上一次周壁闖入山谷的時候,守墓人親手交給他的。這枚魔種比起凝魂境、歸元境的都要大上一圈,光芒更加的柔和。

  守墓人垂眼,眼神幽深而滿含感情的說:「這枚魔種的誕生,就要說到獄天宗的一位先輩,他的名字叫做李開澤。這位李宗主非常精通煉器,這魔種是他畢生集大成所做。它不只是能夠讓一個不通武藝的凡修裝備之後具有化神境的修為,還能夠使得佩戴它的人生而不死,亡又復生。」

  「生而不死。」祁弒非神情肅穆的重複這句話。

  難怪。當初祁弒非就覺得奇怪,掠影衛總領世代罔替守墓人之位。他們都是凡修,是會老死的,就算是不停的使用奪天丹,也不是長久的事。

  守墓人根本就用不到奪天丹!

  「亡又復生。」葵卯喃喃的說:「我死的時候,魔種確實在我身上,所以我又重新活過來了。」

  「不錯。」守墓人說:「這是魔種上的‘倒轉時空’法陣,可以扭轉一個人身上的時間,讓他回到過去的一切還沒開始發生的時間點。」

  葵卯的眉頭皺起來,他困惑的說:「既然魔種這麼神奇,那為什麼守墓人前輩給我呢?為什麼不由您來重生做這一切?」

  守墓人搖了搖頭:「我不行的。如果是我,時間只會回溯到我成為守墓人之前的時段。那個時期太過古早,對現在的影響不可捉摸,只是浪費了這次機會。」

  「原來如此。」葵卯感嘆。

  祁弒非背著手站在一旁,他想了一下說:「這麼說,這魔種一開始就是為了給守墓人準備的。那麼掠影身上的魔種又是怎麼回事?」

  「失敗品。」守墓人說,「李開澤宗主不停嘗試了幾百多次,一次次的摸索。最初成功的就是那批歸元境,然後是幾個凝魂境,最後才是這一枚具有特別能力的真正魔種。」頓了一下,他接著說:「李宗主隕落之後,他後代的宗主利用這些魔種的特性,創建了掠影衛。其實一開始只有浮光,不分內外。」

  這些沒有被記錄下來的秘密,如果不是活在這裡的守墓人,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知道。

  祁弒非此時也不由的對那位李開澤心生敬佩之意:「這魔種果真是堪稱這世間最強的秘寶,死後復生,一切重來,可不就會得償所願。」他轉眼看著葵卯。

  葵卯無辜的與尊上對望,完全沒有意識到魔尊大人是在說他。

  祁弒非無奈的搖頭,他可還記得在不知情的時候,被這個青年的努力所打動。他經歷了重重的磨難和辛苦,終於改變了自己必死的劫難。而祁弒非也是在這個過程之中,被他的赤誠之心感動,慢慢的愛上了他。

  葵卯不知道魔尊大人的心思,他還有一點很不明白:「守墓人前輩,為何你說當我復生之後,這個秘寶就變成了我?時空倒轉之後,魔種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你這裡啊。」

  守墓人搖頭:「並不是這個意思。」他握著魔種的手掌往自己的腹部一貼,這魔種重新又回到了他的丹田當中,「這魔種你此時看外觀沒有什麼不一樣的,然而裡邊積蓄了將近萬年的‘倒轉時空’法陣能量都被消耗一空,剩餘的只有化神境修為的真元而已。這法陣的能量是歷代的守墓人在蘊養魔種的時候不停填充到裡邊去的,當你重生那一刻,那能量就消耗殆盡。我當時就意識到,在我之後的守墓人重新復生了。使用魔種復生的你比起現在的我,才是那個真正的秘寶。」

  葵卯恍然大悟:「哦!難怪那個時候您對我說的話都高深莫測的!」看他的樣子也挺奇怪!

  守墓人微微一笑,脣邊有著淡淡的笑紋。可以看得出來,他以前應該是一個挺愛笑的人。只是葵卯記得他們在陵墓當中,從來沒有見到守墓人笑過。只是這會兒他才看見守墓人的笑容。

  葵卯看著守墓人心情挺複雜。他到現在還感激對方對他無私的幫助,甚至在最後關頭,捨棄自己的生死安危,毫不猶豫的把這魔種讓給了他。

  祁弒非警惕的靠近他,攬住他的肩膀,警告的用手使勁的握他的肩頭。都這會兒可不要再生什麼變故,讓葵卯又有什麼心思做什麼守墓人,想都不要想!

  守墓人笑了笑:「魔種能量需要重新蘊養,等到下一次能夠使用恐怕要等到數千年之後了。在此期間,還請尊主大人守護好獄天宗的山門。」

  祁弒非冷酷的一抬下巴:「自不用你說。葵卯,我們走了!」

  葵卯都來不及再說第二句,就被祁弒非攜著跳到打的山崩地裂的時候帶著孩子不講義氣的逃跑,現在風平浪靜又跑回來的望塵背上。

  魔尊大人用真元教訓了這沒用的飛梟一下,就調轉了方向向著東渡環飛去了。

  守墓人無奈的搖頭,轉身返回陵墓群,慢慢的去收拾善後了。

  「我們要趕快回去,我離開的時候把防守的任務都交給了賀鶴。也不知道如今戰況如何了。」祁弒非神情凝重。

  離別的情緒都來不及生出,葵卯就沉浸在對東渡環現狀的擔憂上了。賀鶴很不靠譜啊,太不穩重了,把戰陣領導人的位置交給他,能行?

  葵卯忍不住把他的擔心問出來。

  祁弒非摸一下他的腦袋:「我不比你清楚他的德行?我可是說了,只要他在我們回去之前頂住進攻,或者是不敗得太慘,就獎勵他一顆復生丹。」

  葵卯眨眨眼:「他要復生丹幹什麼?他又用不到!」然後他不敢置信的說:「難道是為了茂辰?!」

  賀鶴當初可是被迫被綁定給茂辰的,還記得那個時候倆人互相不理對方的情景,茂辰也多數的時候不停的刺激賀鶴。賀鶴竟然對茂辰這麼好?

  祁弒非說:「就算是為了他自己的壽元,這復生丹他也必須要掙到。」

  魔尊大人從來都不會指望賀鶴有那麼感性,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能夠驅動人。當然,如果賀鶴能夠有一點為茂辰著想,他做事只會更加的賣力。

  不是魔尊大人瞧不起賀鶴,實在是他不良記錄太多!

  可是這回賀鶴不只是賣力,他根本就是在拼命。

  周壁跟著葛元柏倆人從東渡環法陣的破綻處偷偷的進入之後,賀鶴大發雷霆,砍殺了好多人。

  這些人也是冤枉,一個大乘境的修士偷偷摸摸的,他們根本就防不住。

  賀鶴卻是不管,那不只是有一個大乘境,還有一個化神境的!

  賀鶴爆發之後,沉底的震住了這些人,後邊組織起防守反擊的時候這些人都很聽話,沒有一個人偷奸耍滑。

  堅持了半多月將近二十天,再次看到祁弒非,賀鶴都要激動的痛哭流涕了。這活太不是人乾的了,要累死他了。

 

  ☆、83| 115

 

  很快,周壁死亡的消息就穿過了東渡環,蔓延到了深淵當中。魔修這邊非常振奮,道修那邊則是大受打擊。

  大乘境的頂級修真者本來數量就不多,雙方各兩位,至少還算平衡。

  哪裡能想到這麼突然,沒有徵兆的周壁就隕落了!道修一開始也不是沒有懷疑這是魔修動搖軍心的謠言。然而周壁真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露面,一直是鐘鉉在主持大局,流言說的又像模像樣。

  道修的士氣受到周壁的影響,在雙方鬥法的時候,很快就出現了敗像。

  鐘鉉聽說了流傳開的消息,火速組織撤離,道修們後撤到了距離東渡環很遠的地方。

  「尊上!他們撤退了!」葵卯對這個消息感到很高興。

  祁弒非卻搖了搖頭:「現在還看不出來是暫時撤退,還是最終的撤退。」

  葵卯收了收笑意,他不解的說:「周壁都已經死了啊,他是盟約大會的主持人和牽頭人。只是他在一力主張攻打東渡洲,御靈宗沒有了宗主,還有不服他的長老一系,肯定會趁機要求退兵回西泗洲,重整宗門。怎麼還會顧得上這邊的戰事?」

  祁弒非臉上的表情難懂,他莫測的說了一句:「難說,畢竟鐘鉉還在。事情說不定會出現更加難以預料的變化。」

  一天過去了,道修那邊沒有動靜。兩天、三天過去了,魔修們趁著難得停戰的間歇好好的休息了一番。祁弒非嚴厲的約束他們,不允許喝酒作樂、放縱胡鬧。

  第四天快結束了,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日道修又安生一天的時候,道修突然發動了攻勢!還是前所未有的的猛攻!

  魔修這邊都已經放鬆了戒備,結果被打了個手忙攪亂,好在各個化神境的魔君們比較給力,關鍵時刻頂了上去,防線才沒有被打穿。

  葵卯松了口氣,祁弒非的臉色變得凝重。

  「這些道修跟嗑了丹藥一樣凶猛,反倒是更難打了。」葵卯小心的看著尊上。周壁的死訊好像並沒有打擊到這些人,反而讓他們的氣勢更盛了。

  葵卯擔心以祁弒非的高傲,會因為這個策略失敗而生氣。

  祁弒非並沒有生氣,這種情況也在他的預料之內,他蹙著眉心,緩緩的坐到椅子上:「哀兵必勝,氣勢上有所增長是肯定的。我散布出這個消息,如果鐘鉉知機,肯定會借勢退兵。他卻並沒有退兵。他們這次的行動,絕不是那麼簡單。」

  祁弒非顯然根據對方的反應推測出來了周壁此舉的深意:「上一次在西泗洲與鐘鉉對上了,我就發現他在大乘境高階停滯了不少的時間了。」

  葵卯稍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您是說,周壁被葛元柏所騙,和烈熠一樣以為這個秘寶能使人直接晉升到登羽境。所以周壁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鐘鉉才冒險深入到東渡洲內部,闖進陵墓裡邊去的?」

  這一次和重生前畢竟不同,祁弒非固守東渡環,道修根本就進不來。雖然周壁是大乘境的修士,他深入到這邊的腹地也是要冒著風險的,畢竟蟻多咬死象。

  祁弒非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葵卯站在那裡半晌沒說話,祁弒非在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奇怪他怎麼這麼安靜:「怎麼了?」

  葵卯搖頭:「我只是覺得周壁和鐘鉉之間的交情很難得。大乘境修士之間有著如此深厚友情的可不多見。」

  祁弒非笑了,他把葵卯拖過來,按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你以為他和我們一樣,是伴侶的關係?」

  葵卯抿了下脣角,沒好意思說他真是這麼猜想的。

  祁弒非搖了搖頭:「就算是鐘鉉有意,周壁也不會是那樣清修的人也不會同他在一起。周壁,是個有大志向的人。這個人是個梟雄,倒是很有魔修的風格。」

  葵卯很意外:「周壁怎麼會有魔修的風格,他可是道修當中的天尊。雖然對白揚帆太過寵溺無原則了一些,其他的時候再西泗洲可是很得崇敬的。」

  祁弒非彎脣,露出一個帶著冷意的弧度:「他的心,狠著呢。」祁弒非把葵卯往自己的懷裡攏了一下,借此來驅散心底的寒意:「周壁此舉目的,絕不是圖謀東渡洲資源那麼簡單。」

  「首先,他以此來蠱惑煽動道修。使得這些人能夠按照他的意圖來行事。如果真的讓他的計劃順利的進行,就會想你重生前那般,道修入侵過來,占據魔修的地盤。這裡資源豐富,可以大大的緩解道修資源匱乏的壓力。」

  「第二,他可以借勢轉移視線,已達到盜取獄天宗秘寶的目的。周壁應該是許諾過鐘鉉,或者鐘鉉根本就知道周壁的目的,才會在周壁死後,繼續他的計劃行事。」

  「第三……」祁弒非眼神複雜,「如果進攻東渡洲的計劃受挫,也不要緊。他們會轉而大量消耗道修的人口,同時削弱魔修這邊的數量,一樣能夠達到緩解資源壓力的目的,還保持了雙方實力的平衡。」

  葵卯倒抽一口氣。完全沒想到周壁竟然是這樣的人,竟然會想到用消減人口來緩解資源緊張。

  「周壁,是那種典型的清修修真者。」祁弒非有點佩服的說道,「他不為私慾,心懷宗門,甚至是整個道修。西泗洲的資源真的已經快要到枯竭的地步。如果不大量減少修士的數量,很快就會引發連鎖的反應,使得道修整體因為資源缺少而出現下降。與其倒時候整體倒退,不如開始就狠狠心,把那些沒有必要的人刷下去。你看吧,這次大戰之後,能夠活著回去的道修,統統都是精銳。」

  葵卯也不得不佩服了:「所以他才不顧白揚帆的身體還在您的手中,並且連自己手中的御靈宗弟子也都上了戰場。」

  「他這是同時在削弱御靈宗的實力。如果不這樣做,御靈宗過於勢大,反而會失去進取之心。同時減弱御靈宗的整體勢力,也是為了給其他道修發展壯大的機會。」

  這樣看來,周壁真的很了不起。

  如果葵卯不是依仗秘寶魔種重生回了七十二死亡之前,周壁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就算是現在這樣,他也一樣根據不利形勢,繼續自己的第二套方案。

  「鐘鉉不會退兵。相反,他還會不停推道修上來,跟魔修拼死戰鬥,大量的消耗人數。」祁弒非冷笑一聲,「道修那邊怎樣我不管,周壁最不應該的就是把我東渡洲的魔修拖下水!」

  祁弒非站起身,向著外邊傳話:「把孫淺安找來!」

  祁弒非讓孫淺安給鐘鉉傳話,他要約見對方。

  孫淺安不僅要穿過戰場,還要跑到道修裡邊去找一個大乘境的修士傳話。他們可沒有雙方交戰不斬來使的傳統,被發現了孫淺安就只有一個死。

  好在祁弒非沒有那麼狠心,他只是讓孫淺安深入到道修當中,去放一道傳訊符。

  這傳訊符,正是屬於周壁的。祁弒非殺死了周壁,周壁的納物法器自然就落到了他的手中,其中自然有鐘鉉的專屬傳訊符。

  只要鐘鉉看到這傳訊符,如果他真的看重和周壁之間的情誼,肯定會來。

  到了約定的時間地點,只有祁弒非一個人等著鐘鉉。鐘鉉最終還是沒有讓祁弒非失望,他果真來單刀赴會。

  「我已經知道你們的打算,恕我東渡洲不奉陪!如果你不想我把周壁的真意傳遍天下,就快速退兵。」

  鐘鉉搖了搖頭:「沒有人會相信你。周壁他留下了影像,把你當初冒充白揚帆敗壞御靈宗的事情記錄了下來。你再說什麼,也沒有人會聽信你,只會激起道修的憤怒。」

  祁弒非臉色一沉。

  鐘鉉說:「道修和魔修之間總是避免不了一戰。盛極必衰,物極必反。距離上一次道修魔修之間的大戰已經過去了好幾萬年,又是一個鼎盛時期。已經到了劇烈衝突無法掩蓋的地步。就算是道修不挑起戰爭,以之前魔修過於旺盛的修士數量,東渡洲也容納不下這麼多的劫掠、血煉、魂祭,還不是要一戰?」

  鐘鉉嘆息一聲:「這是對你我雙方都有利的事情,我想應該能夠和南境魔尊您達成共識。」

  祁弒非臉色更加陰沉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你一起做幕後黑手嗎?」

  鐘鉉沒說話,祁弒非冷笑一聲:「雖然我很敬佩周壁的計劃,但是我非常厭惡他這個人!」

  鐘鉉的神色冷了一冷:「既然如此,魔尊就等著繼續接戰吧!」

  祁弒非被他氣著了,雖然他不怕跟道修征戰,但是他真的沒有打算把時間跟精力都花費在這樣沒完沒了的事情上。

  「等一下!」祁弒非叫住轉身就想走的鐘鉉,「消耗人口,平衡資源,並不一定要挑起戰爭。還有另外一種辦法,就是開發新的大陸!」

  鐘鉉的身體一頓,他轉回來:「你是說像幾萬年以前那樣,繼續進行分流嗎?」

  祁弒非乾脆的點頭:「不錯,這不比你們純粹削弱人口要來的一勞永逸嗎?不是如此,西泗洲的資源得不到恢復,照樣會減少枯竭下去。」

  鐘鉉想了一下,雖然這不在周壁的計劃範圍內,但是祁弒非說的很有道理。他遲疑了:「但是,新大陸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深淵太過廣闊,什麼時候能夠找到並不確定。」

  祁弒非詭異的一笑:「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無所謂。你把尋找的人派入到深淵當中,深淵當中到處是寶藏。他們一邊尋找一邊搜集資源材料,不比空耗西泗洲強多了?」

  而且深淵當中環境危險又複雜,能幸運的去未知地方又活著回來的人少之又少,自然就消減了人口。

  這層含義,鐘鉉自然懂得。

  鐘鉉跟周壁不一樣,他是個散修,對於宗門,對於道修的未來會怎樣,並不是很關心。

  周壁不在了,秘寶也沒有指望,鐘鉉就對現在這樣不停的鬥法心生厭倦。如果不是為了周壁生前的願望,他早就回去了。

  現在祁弒非給的辦法也很不錯,鐘鉉覺得這樣幹一樣能達成周壁的目的。

  只不過他不想這麼輕易的讓祁弒非如願。

  「周壁的遺骨,我要帶走。」鐘鉉看著祁弒非說道,「他的東西作為戰利品你可以留著。只有他的遺骨,我要帶回去。」

  他沒說帶到哪裡,也許是御靈宗,也許是他自己獨居的島嶼。

  祁弒非對此並不在乎,他點頭說:「可以。不只是周壁的遺骨,甚至白揚帆我也可以送你。」

  鐘鉉意外,沉默了一下說:「多謝。」

 

  ☆、84| 116

 

  雖然說白揚帆對鐘鉉面上恭敬,心裡其實瞧不上。但是鐘鉉對這個好友的弟子還是很不錯的。

  因為周壁對白揚帆的溺愛已經超過了弟子的範疇,縱容的完全像是養育自己的孩子,所以鐘鉉對於白揚帆也是暗暗關切。

  一聽到祁弒非竟然會歸還白揚帆的身體,鐘鉉頓時就尋找到了什麼慰藉一樣。

  周壁的遺骨會在鐘鉉退兵之後還給他,提前作為保證的傀儡人偶白揚帆,則被鐘鉉帶了回去。

  而魔尊大人也已經返回東渡環,等著看鐘鉉接下來怎麼辦。

  鐘鉉之前鼓動了道修們花費了不少的功夫,這會兒想要他們退兵,一個弄不好,鐘鉉就要名譽盡失、聲威掃地了。

  鐘鉉想的可比祁弒非更多、更周慮。

  如果沒有白揚帆這個周壁遺留下的弟子,鐘鉉不會在乎自己的名聲,他會直接要求退兵,然後不管那些人聽不聽,自己甩手走人。

  可是有著白揚帆,那就不一樣了。

  培育一個有著白揚帆天賦的後代,一直是周壁常常掛在嘴邊的笑談。現在鐘鉉打算很認真的把它變成現實。

  雖然白揚帆已經變成了傀儡,沒有神魂他修為終身只會停留在凝魂境。然而畢竟他的天賦是罕見的純靈體,找一個不嫌棄他這樣神魂消散模樣的伴侶,為他繁育一個可能修真天賦會很高的後代。

  鐘鉉如果真的打算實現周壁的想法,把白揚帆像周壁的遺骨那樣完全藏起來不太現實。

  御靈宗折損的精銳弟子也不少,現在絕不會放過白揚帆這樣的播種人選。

  白揚帆只能回到御靈宗去,而鐘鉉則作為他師尊的好友震懾那些長老一系的人,不會慢待白揚帆的身體,然後再慢慢的為他選擇一個很好的女修。

  鐘鉉消失了好幾天,這一下子引起了道修的恐慌。之前周壁就是這樣子消失,然後再得到他的消息,就是他隕落的事實。

  原本這些道修久攻不下東渡環,內心都已經開始產生不耐煩的情緒。只是因為頭上有鐘鉉這個天尊,所以還算是有所底氣的戰鬥。

  如果真的連鐘鉉也發生不測,道修的士氣就完全崩潰了。

  鐘鉉不在,餘下的御靈宗精銳勉力維持著戰線不發生混亂。還好過了幾日,鐘鉉又出現了。

  並且帶回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白揚帆!

  之前為了平息白揚帆引起的道修對御靈宗的懷疑和不滿,周壁曾向人透漏過那白揚帆是魔修假扮的。

  這並不讓人相信,可是再看到這個白揚帆出現之後,道修們就不得不相信了。

  白揚帆竟然被人打散了神魂,變成了傀儡!御靈宗當代最為出眾的天才,道修難得一見的純靈體,就這樣被毀掉變成了一個傀儡!

  道修絕對乾不出這樣的事兒,這種得罪死了御靈宗的人沒人有膽子乾。肯定是魔修做的!

  頓時道修上下就對御靈宗充滿了同情,不僅僅是失去了周壁這個天尊,連被給予深厚期望的白揚帆也折損掉,真是倒霉透頂!

  在戰爭中損失了不少人手的其餘宗門,心裡邊頓時就平衡多了。白揚帆都已經這樣了,以前那些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再去計較追究,似乎也沒有了意義。

  一時之間,因為白揚帆變成了傀儡,道修之間的氛圍竟然變得和諧了許多,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鐘鉉召集了御靈宗餘下的化神境、凝魂境修士,對他們說:「周道友之前離開就是為了救回白揚帆,結果卻發生了不幸。好在我後來收到了他的傳訊,完成了他的遺願。此事也算是可以告慰周壁。我心生退意,不願再跟魔修繼續糾纏下去,你們有何打算?」

  底下幾個御靈宗的頂級和高階的修士面面相覷。

  原本他們就想著趕緊撤退,好回去整理宗門事務,從新選出新的宗主。是鐘鉉要求為周壁報仇,夾著這股悲痛,才讓道修又堅持了這麼久。

  現在白揚帆被找回來,這個悲痛算有了一個平復。也可以被作為下台的台階,讓他們退兵了。

  這麼長時間的戰鬥只有損失,沒有一點的好消息。很多宗門在與魔修的戰鬥當中甚至折損過半,早就有人頂上了這些人的山門靈脈,就等著回去搶奪地盤。

  一場洗牌眼看就要在西泗洲上上演了。

  御靈宗的把退兵的消息傳達了下去,並沒有引起道修什麼不甘不滿的情緒。在這裡很明顯什麼也得不到,還不如趕緊回到西泗洲去搶地盤,重新劃分靈脈資源。

  那股蠢蠢欲動的暗流,幾乎是掩蓋不住的噴薄出來。

  鐘鉉覺得很可悲。就是這些人!這樣的自私狹隘,目光淺短,周壁他就是為了這樣的人,考慮了那麼多,最後甚至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太不值得了。

  鐘鉉嘆息一聲,率先帶著白揚帆離去,他要先返回西泗洲為白揚帆物色一個女修好照顧他的餘生。

  眼看著他們離去,一直偷偷關注他們的七霞門劉詩瑤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她一直很喜歡白揚帆,聽說鐘鉉要為白揚帆安排一個人專門侍候,劉詩瑤就動了心思。

  只不過她作為七霞門的大弟子,她的師尊絕不會允許她跟這樣的白揚帆在一起。劉詩瑤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跟從自己的內心,追著鐘鉉離開了。

  來的時候讓人毫無防備,撤的時候也讓人措手不及。

  魔修們等啊等,怎麼也等不見道修們再上門切磋的時候,才發現人都沒了。

  傻眼了片刻,才有魔修歡呼起來。他們把來進犯的道修打退了,他們勝了!

  所有魔修立刻陷入了狂喜當中,甚至知道一些古早內情的人更是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當初他們可是被道修給坑了,拋棄在了這東渡洲,現在他們想回來,卻只能被灰溜溜的打回去。

  你們也有今天!

  樂瘋了的魔修頓時開始了狂歡慶祝,祁弒非大擺宴席期間沒有用完的美食美酒全都被搬了出來,開始了大肆的慶祝。

  「不用去管他們嗎?萬一道修還會回來怎麼辦?」葵卯問從外邊進來的祁弒非

  葵卯很擔憂,如果道修不是真的退走,一個回馬槍殺回來,這次東渡環防線絕對會被打穿。

  祁弒非龍行虎步的走到葵卯跟前,琥珀色的眼睛很亮,他也不說話,就是拽過來葵卯,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抬高,深深的吻。

  這個吻有點突然,葵卯傻傻的仰頭,眨眨眼,被祁弒非一個熱吻給親的神魂顛倒,暈頭轉向的軟進他的懷裡。

  激動的親吻了很久,祁弒非這才放開他,用有點沙啞的聲音說:「他們是真的退了。」

  剛才祁弒非就是離開東渡環,深入到深淵當中,把周壁的遺骨交給孤身一人的鐘鉉,又看著他離開。

  祁弒非刻意去附近兜了一個大圈子,一個道修也沒有,這才確信這次道修是真的撤退了。

  這次的戰爭結束了!

  葵卯回過神來,很開心的露出笑容。祁弒非揪了下他的鼻尖,低聲說:「你這麼高興,也是期待終於可以開始的外出遊歷旅行?」

  每對結伴之後的伴侶修士們,不是會進行閉關,就是外出遊歷,總之是會單獨相處,過一段沒羞沒臊沒節制的日子。而他們因為這該死的戰爭,被拖在這裡走不開。

  葵卯反應了一下,才想明白祁弒非說的是什麼。頓時繃不住的面紅耳赤,不過他到底是已經開始適應祁弒非的調戲。沒有羞澀的躲閃,反而是羞怒的瞪著大笑起來的尊上。

  祁弒非笑夠了,才按了一下葵卯的腦袋頂:「不過,我們還是要先回一趟獄天宗,徹底修復了陵墓禁地,才可以離開。」祁弒非有點歉然的碰了一下葵卯的額頭:「還得讓你再等等。」

  陵墓禁地的修復工作是最重要的,葵卯當然明白有什麼事情也要往後靠。沒有陵墓,沒有守墓人,就沒有他們兩個人的今天。

  葵卯搖搖頭,抱住魔尊大人的腰,臉埋在他的頸窩。他聲音低低的說:「尊上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祁弒非,就是他的歸途。

  葵卯舒服的輕嘆一口氣,內心只有一片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

番外會接著正文寫,把三個番外內容穿插進去,不算是獨立的小故事。

 

  ☆、85| 117

 

  戰爭勝利的歡慶盛宴盛大又熱鬧。東渡環早就不再限制魔修的進入,很多聽聞這個消息的人,想方設法的趕來這裡參加這難得一見的盛世。

  賀鶴也很想加入到狂歡當中。只可惜茂辰把他看得很牢,根本就不讓他去加入其中。

  「為什麼我不能去?」賀鶴不斷的追問糾纏,終於把茂辰給問毛了。

  茂辰舉著一塊玉鏡,面無表情的對他說:「你看看你自己的臉?你的傷勢好了?」

  玉鏡當中,賀鶴的那張小白臉仍然有些沒精打采、臉色顯得黯淡蒼白,一副大病的樣子。

  賀鶴壓下他的手:「我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可是這盛世萬年難得一見。等我養好了這傷,這盛世也就錯過了。」

  賀鶴是跟魂祭修真者。這樣的修士想要養傷,一個是跟修煉一樣去吞噬別人的神魂,一個就是用功法蘊養自己的神魂,來慢慢的修復創傷。

  魂祭和血煉這兩種魔功,一開始被創造出來也只是修士憑藉功法自己蘊養自己本身的神魂和血液,跟一般的修真法門沒什麼不一樣的。但是自己蘊養太慢了,於是就想出了捷徑,最後走的邪門歪道的人多了,這兩種功法就徹底的淪為了魔功。

  賀鶴傷得比較重,最後一段時間也沒有上戰場,消耗的神魂沒得補充,只能自己養傷。這樣自己蘊養神魂,需要多久的時間連賀鶴自己也不清楚。他實在不願意錯過這次的熱鬧。

  賀鶴就差跪地哀求他了,可憐的樣子讓人看得著實不忍。

  可是茂辰仍然不為所動。他實在沒覺得那酒宴吃吃喝喝、大聲談笑有什麼好玩的。

  也許是茂辰管的太過嚴厲,眼見裝可憐沒有用,賀鶴就板起了臉,色厲內荏的說:「我的傷勢我自己知道,去參加這樣的宴席絕對沒有問題。你自己不感興趣不去可以,卻不該阻攔我。」

  茂辰定定的看了看賀鶴的臉,沒什麼情緒的聲音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管你了。」他轉身走了出去。

  賀鶴不敢相信茂辰竟然這麼痛快的就走了,他等了一會兒不見茂辰回來,就直接從自己居住的地方蹦了出去,直奔擺宴席的地方。

  一到這裡,賀鶴就興奮了起來,那場面實在太熱鬧了。

  東渡環戰爭時期店鋪什麼的都被拆光,整個環狀平台空了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全部被魔修們擺滿的酒桌。

  魔修們最是喜歡享樂,他們不但吃著美食,喝著美酒,還有精通音律和舞蹈的人載歌載舞。

  他們不光是娛樂別人,更多的是發泄自己的快樂。

  賀鶴是一個散修,他很年輕的時候就離開師尊獨自闖蕩。散修一般都很野性散漫,賀鶴是其中的極端,他不僅很野性散漫,還四處亂竄、居無定所。

  他為人機警,又圓滑狡詐。即使得罪了人,也讓人抓不住他沒辦法報復。就是因為這份警惕和圓滑,讓他仇人有幾個,泛泛之交有幾個,真正的朋友卻沒有。

  賀鶴跟一個從進了京城的村裡小夥一樣,站在酒席場地邊緣傻笑,他光是在這邊看看就被熱鬧的氣氛感染了。

  「真應該叫茂辰一起來看看。」賀鶴嘀咕了一聲,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熱鬧盛大的場面,為什麼茂辰竟然會不喜歡。

  賀鶴還是很顯眼的,一個大乘境的修士站在一邊不一會兒就引起了附近魔修的注意。如今他的樣貌形象東渡環的魔修人人皆知,已經達到了今後出門直接刷臉的境地,等著要巴結他跟他攀上關係的人不要太多。

  邊上的魔修率先起來,趕到他的身邊獻殷勤。賀鶴在別人跟前可是架子擺的很高的,他也是要臉面的。

  高冷的端著范兒,卻趕不走絡繹不絕的修士們前來搭話。

  遠遠的有著更多的人想要往這邊湊過來,很快他的四面八方都圍滿了人,要不是害怕對他不敬,這些人恨不得把他腦袋頂上的空間都給站滿。

  賀鶴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他算是明白為什麼茂辰極力反對讓他來參加這個盛會了。

  賀鶴的身份太高了,他又不像祁弒非那樣有氣勢,能夠釋放出生人勿進的氣勢,而且現在他重傷未愈,就算是用修為壓製,也做不到。只能對著圍上來的人乾瞪眼。

  最後賀鶴不得不從人群當中擠出去,藉口要去找祁弒非,擺脫了這些人。

  賀鶴離得遠了,回頭還能看見有人向他張望,就等著再找機會套近乎。沒辦法,賀鶴只得放棄湊熱鬧的心思,灰溜溜的走了。

  賀鶴在自己居所的門前徘徊了一下,覺得就這麼回去很沒面子,肯定要被茂辰奚落。想了一下,祁弒非還沒有給他的報酬,他幹脆真的去找祁弒非了。

  邊往祁弒非的住處趕,賀鶴心裡邊還一邊埋怨祁弒非。

  如果祁弒非也在那個宴會上,賀鶴也不至於孤立無援,被慘無人道的圍觀還沒辦法反抗了。

  賀鶴進了祁弒非所在的建築,祁弒非抬眼看他說:「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

  在東渡環就是這一點最不方便,不能夠用神念。要是放到平時,祁弒非一個神念通知,賀鶴就得過來。

  現在卻只能讓人傳話或者是發傳訊符。

  這會兒人們都在歡慶,祁弒非門口都沒人候著等著他傳達命令,全都跑去玩了。祁弒非見賀鶴來了,剛好省下功夫。

  「我就是過來拿的。」賀鶴還以為祁弒非跟他說的是一回事,很自覺的走過去伸出手。

  他有的時候真的二得很想讓人抽他,祁弒非垂下眼看了看他得掌心,一抬袖子就把他掃到一邊。

  「復生丹我沒有帶在身上,你回獄天宗找天乾去領就是了,我到時候會給你一個手諭。」祁弒非無奈的說道。

  賀鶴被掃到一邊也不生氣,反正他已經被呼來喝去的習慣了。

  「我讓你來,是有事要吩咐你。這段時間你就留在東渡環養傷,順帶堅守一陣子。等到東渡環的法陣重新修復完好,再回獄天宗。」

  賀鶴一聽是這個事情,頓時老大不甘願,賀鶴原本就不喜歡老在一個地方待著,更何況還是東渡環這個現在這麼多人的地方:「人太多了,不利於我養傷。」他捂著胸口用「我是傷患,傷的這麼重你也忍心使喚」的控訴眼神看著魔尊大人。

  祁弒非很淡定的說:「我看你也沒有嚴重到動彈不得的地步,不是還參加外邊的慶典了?」

  賀鶴驚訝,這裡又不能用神念,祁弒非是怎麼知道的?

  就算是祁弒非不能用神念看,可是他對賀鶴和茂辰這倆人都很了解。

  茂辰是絕對不會讓賀鶴外出走動的,他都恨不得把賀鶴關進籠子裡,直到他傷好了才能放出來。

  賀鶴則是一個憋不住的人,有熱鬧不看不是他的性子。說不準這倆人還要吵一架。

  在祁弒非看來茂辰有些過於小心了,賀鶴又不是脆弱的嬰兒,用不到那樣周密的看管。

  東渡環的截斷法陣被破壞,需要重新修建,賀鶴只用在這裡看著,也不用他親自動手。自然有祁弒非挑好了的修建法陣的人去幹活。賀鶴要做的就是讓那些不同修真功法和門派的人老老實實的幹活,不要因為分歧打起來耽誤進度。

  越早幹完越早可以走人。

  賀鶴蔫蔫的出了祁弒非的住處,復生丹沒有拿到,還領了一個不喜歡的差事,賀鶴覺得他真是太悲慘了。

  沒有復生丹去討好茂辰,賀鶴心虛不已。剛才他挺硬氣的,現在那氣下去了,賀鶴就有點膽怯了。

  實在是茂辰比他更會冷戰,又不容易討好。

  他好不容易才獲得茂辰這麼一個不是朋友,關係卻比朋友更加緊密親近的夥伴,他不想再回到之前倆人之間冷淡冰冷的相處。

  賀鶴硬著頭皮進了房間,茂辰果然不在。

  賀鶴心裡跟沒底了,他轉來轉去,終於在後邊找到了茂辰。

  而他正在收拾東西,賀鶴意外:「你要去哪?」

  茂辰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賀鶴一下急了,他撲過去按住東西不讓茂辰收拾。

  茂辰冷冷的說:「你這是做什麼?」

  賀鶴臉色變得蒼白:「你先說你要去哪裡?!」

 

  ☆、86| 118

 

  外邊魔修們的歡慶,祁弒非是絲毫不感興趣的,不過他倒是鼓勵葵卯去湊湊熱鬧。

  然而葵卯只是站在遠處就被那喧鬧的人聲,弄得直皺眉。掠影們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習慣了清淨,對於這樣的熱鬧,就很不習慣。

  當然,也不是所有掠影衛都和葵卯、茂辰一樣無趣,也有喜歡湊熱鬧的性格。只可惜,這次跟著來東渡環的只有他們兩個,其他人只能無緣了。

  既然葵卯不喜歡,祁弒非就把離開提上了日程。

  他依依不捨的抱著葵卯很是折騰了一番。

  他要去陵墓禁地,而葵卯則要會獄天宗。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跟葵卯分開,可是陵墓修復是重中之重,而葵卯剛剛突破,正是需要好好閉關穩固一番的時候。葵卯當時突破之後壓根就沒有進行這一步,他著急趕回東渡環去見祁弒非,直接就出關了。

  現在他可和以前憑藉魔種直線上升式的修煉不一樣了,要好好打牢根基,不然以後境界不穩,修為就會停滯不前。

  要不是陵墓需要大動土木,葵卯在絕谷當中倒也可以閉關。

  祁弒非覺得安全的地方,並沒有幾個。九極峰是一個,海蜃迷宮是一處,西泗洲深海峽谷當中的洞府是一處。

  九極峰是最近的一個了,祁弒非只能選擇倆人分別行動。

  葵卯也很不捨,但是他比較內斂,並不會表露出來。只是在倆人交纏的時候緊緊摟住祁弒非肩膀,不讓他遠離自己的動作還是透露了這點不捨。

  纏綿了又纏綿,直到拖得慶典都快要散場了,祁弒非才讓葵卯乘坐望塵,率先離開了。

  從戀愛模式切換成工作模式,祁弒非臉上的柔和神情,隨著望塵消失也重新歸於冷淡。

  他並沒有直接離開,反而是打出了一枚傳訊符,召喚了一個人前來見他。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傅雪琦就急匆匆的趕來。

  傅雪琦平復了一下因為動作而帶亂的衣角,走到祁弒非的身後半丈距離,恭敬的行禮:「拜見尊上。」

  祁弒非轉過身,淡淡的點了一下頭:「你跟我走一趟。」

  傅雪琦挺意外,不過祁弒非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也不等傅雪琦再問什麼,他就直接飛身而起順著深淵漩渦,向內陸方向飛去。

  傅雪琦可不敢讓祁弒非等她,趕緊跟著一起飛起來,追在祁弒非的身後。

  祁弒非並不因為傅雪琦是個女性而憐惜,也不會因為她的修為低一個境界而照顧。倆人一路趕路,風馳電掣。傅雪琦很吃力的才能追的上大乘境修士的速度,勉強不被甩掉而已。

  趕了幾天幾夜的路,等到終於到了地方,傅雪琦很疲憊。

  她不只是真元的消耗,還有精神上的緊繃,讓她很累。

  祁弒非邁步向前走去,傅雪琦喘口氣,也趕緊追了上去。

  走到一塊崩塌的亂七八糟的地方,祁弒非終於站住了腳,他回身看了一眼緊緊跟著他腳步,不喊一聲累的傅雪琦,面上不顯,心裡暗暗的點了一下頭。

  不錯,還算是堅韌。

  祁弒非打出宗主令牌,眼前一陣無形的波動,空氣當中出現肉眼可見的褶皺。波動散開之後,被法陣遮掩的情景完全暴露在了倆人的眼前。

  只見原先因為鬥法而遍地積雪落石的山谷內被打掃的乾乾淨淨,重新露出了地面。只是因為之前的寒氣侵襲,使得山谷內的植物被凍死一大片,沒死的也沒有緩過勁來,長得黏黏嗒嗒的。

  這邊法陣被觸動,守墓人很快的就趕到這邊。

  守墓人低頭行禮:「屬下見過尊主大人。」

  祁弒非內心對這個守墓人還算是尊敬,畢竟他的功勞很大,要不是他的選擇,葵卯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免禮。」等守墓人直起身,祁弒非問道:「谷中恢復的如何?」

  守墓人說:「屬下只是整理了一下谷內事物,法陣修復的很不理想。」

  守墓人會操控法陣,那是由上一代守墓人教導的,他自己並不懂得如何重建,只會簡單的維護,更換靈石維護運轉。

  祁弒非有所預料,他說:「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重建禁地法陣,雖然我也並不精通法陣,但是這位傅雪琦魔君在法陣上還算有所造詣。我這次帶她來,倆人合計,應該能夠完全修復陵墓禁地的法陣。」

  在獄天宗,原先只有方開元算得上是最為精通法陣,只可惜他為了利益背叛了宗門,已經死了。不過就算是他還活著,祁弒非也不會選擇帶他來這裡。

  傅雪琦已經在旁邊驚得呆住了。

  陵墓禁地!

  這可是獄天宗傳說當中的要地,沒想到魔尊大人竟然帶她來這裡!

  傅雪琦一陣心臟狂跳,口乾舌燥起來。

  對法陣上懂得多一點的可不只是她一個,還有另外兩個魔君。

  她很聰明,祁弒非選了她,而不是別的人帶來陵墓禁地修復,那就是有意培養她,甚至是考察她!

  現在想想,傅雪琦都覺得之前趕路過來的極限飛馳都非常的有深意了。

  要知道,自從石子墨失蹤之後,代理宗主一職空選了很多年。

  而魔尊大人剛剛和伴侶擺完宴席,不是要閉關就是要外出遊歷。雖然獄天宗因為制度完善,各個高層各司其職,尊上不在也可以維持日常。但是畢竟是群龍無首,一旦有個什麼事情,沒人能做主,或者是有資格拿主意的人太多,反而會陷入混亂當中。

  傅雪琦怎麼都沒有想到祁弒非竟然會選她,明明魔君們的上邊還有一位魔尊,魂祭修士賀鶴在。

  不過不管怎麼說,現在她得到了魔尊大人的看重,有了這樣的一個機會,傅雪琦當然不會把它浪費掉。

  要知道代理宗主除了可以代替祁弒非處理事務之外,還能享受更高的資源。這才是讓傅雪琦更為看重的。

  壓抑住失速的心跳,傅雪琦態度更加的謹慎鄭重了。這個緊要關頭,她可不能行差踏錯,讓祁弒非失望,從而改變主意。

  祁弒非很滿意傅雪琦的沉穩。

  雖然傅雪琦是之前和葛元柏走得還算是比較近的人,但是葛元柏已經死了。何況在此前葛元柏活著的期間,從外部滲透內部製造事端的時候,倆人並沒有接觸過。可見葛元柏和傅雪琦的交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深厚。

  祁弒非實在不耐煩處理那些俗事,以前他就是一個甩手掌櫃,把那些事情都丟給別人。他自己只需要震住上下內外就可以了。

  其實祁弒非是想要直接退位去做太上長老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這樣做。因為現在獄天宗還有一個大乘境的魔尊,要是祁弒非退位,賀鶴就直接頂上了。

  獄天宗是以實力說話的,可是祁弒非除非是腦子抽了,才會讓賀鶴來當這個宗主。

  沒辦法,祁弒非只能再挑一個。

  這些個化神境的魔君修為上相差不大,脾氣和秉性能讓他看得上的承擔這個代理宗主的人卻不多。

  挑來選去,也只有傅雪琦還算可用。

  傅雪琦把修復法陣當成了對她的考驗,投入了十二萬分的努力去幹活。在她的努力下,祁弒非省了很多力氣。

  要不是想著早點弄完,早點回去和葵卯團聚,祁弒非絕對會偷懶,把事情都丟給傅雪琦去做。

  重新修建整個絕谷,並且恢復到原貌的工程非常的浩大。

  整整花費了幾年的時間,才完全的弄好。

  谷內重新恢復了四季如春的氣候,那些被冰凍的種子重新生長髮芽,陵墓禁地當中又恢復到了常春綠意濃濃的狀態。

  終於搞定這裡的修復工作,祁弒非迫不及待的往天澗山脈趕回去,傅雪琦見他歸心似箭,自己也不逞能跟上他的速度了。

  人家急著回去見情人,她又不著急,還是慢慢悠悠的走吧。這些年可把她累死了。

  祁弒非化作一道流光從空中閃過,他一邊趕路,還一邊使用御風法陣挪移,速度更是快了。他縮短了一半的時間從橫連山趕回了獄天宗。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祁弒非沒有驚動任何人偷偷的摸回了九極峰,打算給葵卯一個驚喜。

  卻沒想到葵卯給了他一個更大的驚喜。

  祁弒非沒在葵卯的房間裡邊找到他,等到他用神念一探,卻在自己的屋子裡發現了葵卯。

  只是這樣一看,祁弒非的呼吸就是一粗,頓時獸血沸騰了起來。

  葵卯沒有打坐也沒有睡覺,整個人埋在祁弒非大大的床榻上的被單裡。他敞著衣衫,袒露著身體,眼神迷離而性感,動作熱烈而激情的撫慰自己,還時不時的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很顯然,在祁弒非保守相思煎熬的時候,葵卯也想他想得無法忍耐了。

  情人都自動打開擺在床上了,他還等什麼。

  祁弒非一個法術直接一道光傳過門扉,直接就撲到了床上!

 

  ☆、87| 119

 

  葵卯之前總是很沉默被動,如此火辣辣的場景,怎麼不叫魔尊大人激動?

  葵卯沉浸在身體上的愉悅當中,猛地被人撲上來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聞到尊上身上那冷冽的寒香,他一個激靈就要打出法術去了。

  就算是他收手快,卻也被祁弒非這突然襲擊幾乎嚇得要軟了。

  分別幾年,儘管有著傳訊符互相傳遞音信,但是這一次的分別實在太久。自從重生以來,葵卯還沒有和祁弒非分別這樣長的時間。那次獨自去陵墓衝關,因為知道成功晉升之後就能見面,比不上這一次的內心想念。

  他以前從沒有這樣大膽,也從來沒有這樣想念過祁弒非,也就從不知道相思可以這樣煎熬。

  葵卯只能用修煉入定來派遣這種思念。只是總有要休息的時候,每當這時他就會來到祁弒非的房間裡邊,試圖睹物思人來緩解。

  但是慢慢的,這種緩解不能滿足葵卯,就讓他爬上了尊上的床鋪,嗅聞他留下的寒香。到最近,葵卯越來越想祁弒非,這才在今天跑到魔尊大人的房間裡邊做這種羞恥的事。

  果然壞事是不能做的,一做就被逮住一個現行。葵卯渾身熱氣騰騰,原本就紅潤的臉頰更是直接燒起來一般。

  「尊、尊上。」葵卯先是驚喜,然後就是驚慌,做壞事的心虛感和被當事人發現的羞愧,讓他想要從現場逃走。

  他這樣可口的樣子,祁弒非怎麼可能放過。

  葵卯剛才是一邊回想倆人曾經的激情片段,一邊來模仿,滑膩又濕漉漉的狀態更是直接便宜了祁弒非。讓他一個法術掀飛身上的衣服,抓住葵卯的手腕,拉起來並在一起按住不允許他掙扎反抗,另一手直接把他調整了一個姿勢,深深的把自己壓了上去。

  那動作太過直接,激起了極其強烈的感覺,讓倆個人都毫無防備。

  「嗚——」半聲哽咽,被葵卯生生的忍住。

  祁弒非喘口氣,放開葵卯的手,等他不自覺的環繞上來的時候,掀了一下脣角,低下頭含住他的脣瓣開始了一個深吻。

  等到倆人都適應了現在的狀態,祁弒非這才開始動了起來。

  不只是葵卯想念祁弒非,祁弒非也是一樣,要不然他也不會那樣趕路,打算突然回來,給葵卯一個驚喜。

  一次兩次自然不能滿足祁弒非,直到天光大亮,九極峰的主臥室當中才終於回歸了平靜。

  葵卯渾身軟綿綿的攤平趴著,祁弒非饜足不已的貼在他的身邊,微涼的手指還在葵卯光滑的脊背上輕撫。

  葵卯休息了一會兒,才扭頭用過分水潤的眼睛看著一頭玄青色的長髮如流水一般披散著的祁弒非。

  「陵墓的修建完成了?」

  倆人都不是那種中途會因為想念,就跑去看看對方的人。葵卯不會去打攪祁弒非做事,而祁弒非也只會想著盡快完工就可以早一點在一起,倆人誰都沒有因為相思就說去看看對方。

  彼此了解,才能互相體諒。

  這會兒看到祁弒非回來,葵卯就知道陵墓絕谷重新修復完畢。不過,他還是要問上一問,再來確定一下。

  祁弒非聲音懶懶的說:「不錯,修完了。」他湊過去在葵卯的脣瓣上親吻了一下:「我會把宗主之位交給傅雪琦代理,等她回來我對再對她交代一番,和各個總領管事見上一面,我們就可以外出遊歷去了。」

  對這次的外出遊歷,葵卯要說不期待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性格脾氣,他就算是表現快樂也只是抿著脣角笑,眼睛閃亮亮的看著魔尊大人而已。

  祁弒非讓他看得喉結滑動了一下,隨後他把手伸到葵卯的下腹丹田上,不懷好意的說:「讓我檢查一下你的這些年有沒有努力修行。」

  葵卯並沒有看出祁弒非的歪心思,很傻很天真的相信祁弒非是真的要檢查他的修為,還乖乖配合的轉個身整個人面對面的貼在一起。

  祁弒非探了探葵卯的丹田紫府,境界很穩固,修為也很凝厚。可見這些年葵卯很是努力用功。當然祁弒非這會兒不能說他做的很好,要不然他還怎麼藉口乾別的事情。

  「雖然還不錯,但是不夠理想。」祁弒非故作嘆息。葵卯的好心情低落了一下,確實他的天賦不夠,再怎麼努力也是趕不上祁弒非的,倆人之間的差距越大,到最後分別的就越快。

  祁弒非並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用手拉著葵卯,一個使力,葵卯就被他拽到自己的身上。祁弒非扶著他爬起身,直了腰,把他按在自己頂住他的地方,握著他的腰壓下他的身體。

  「尊上……」葵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幹,聲音發抖,眼角發紅,委屈又茫然。不是在說修為的事情嗎,畫風變得也太快了。

  祁弒非舒服的長嘆一聲,然後他故作正經的說:「為了盡快幫助你增加修為,我想出了一種新的采補鼎爐的方式。用手在丹田上方固然迅速,但是還是不及這種方法更為緊密。」

  葵卯定定的看著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再問「你認真的嗎?!」。

  就算是他再怎麼對祁弒非深愛崇拜,也能感覺出來,這會兒的魔尊大人更多的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方式,因為那個地方可沒有真脈啊!

  葵卯咬住了脣,忍住因為祁弒非突然往上頂他而哼出來的鼻音。緊接著他就不顧上忍耐了,一股帶著涼意的純正真元順著他的小肚子直接就進入了他的丹田裡,果然要比他自己用真元牽引更加的快。

  他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望著祁弒非的臉,不愧是舉世罕見的純靈體!竟然真的讓他以這樣的姿勢和這樣的方式成功的直接過渡真元給自己。

  葵卯又是驚愕又是敬佩,他攬住祁弒非的肩膀,隨著祁弒非的動作理智漸漸的模糊,逐漸被身體的快|感所控制。

  祁弒非這時卻使壞的咬著他的耳朵說:「你在做什麼,專心修煉。」

  葵卯欲哭無淚,這樣讓他怎麼專心修煉,尊上真是壞心眼!

  主臥房的門扉禁閉著,時而安靜時而傳出各種讓人臉紅耳赤的聲音,甚至有的時候還有無法忍耐的哽咽哭腔。

  到底是在乾正經的事,還是不正經的事,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88|無責任番外

 

一次遊歷的期間,祁弒非和葵卯偶然被捲入了時空風暴當中。

 

為了尋找到正確的方位出去,祁弒非想出了一個方法。

 

「只能用過去的自己作為錨點,這樣才能保證我們回到的空間正確,而時間節點也不算太遠。」

 

葵卯點了點頭:「那是以我作為錨點,還是用尊上您的過去作為錨點呢?」

 

「不能單純的以一個人作為錨點。要結合兩個人的時間和空間位置才可以。」祁弒非蹙著眉毛,仔細的思考,務必要保證沒有絲毫的問題。

 

以葵卯做錨點,時間不會太過久遠,以過去的自己做錨點,修為比較強,找起來好找。

 

兩相結合,他們才會回到最接近的時間點,然後因為同時存在兩個自己,自然的會被天地排斥回到原來的時空當中。

 

仔細盤算了又盤算,覺得沒有問題了。祁弒非才抱著葵卯進入了亂流當中,他對自己最熟悉,很快的就找到了過去的自己,就是找葵卯的時候花費的時間比較久,他的修為能量太過微弱,幾乎消耗掉了祁弒非的所有真元才算是完成。

 

劈開亂流,倆人直接墜入到下方的時空當中。

 

祁弒非驚恐的發現,下墜的時候葵卯被一股力量拽著迅速的向著一個方向前進,離得他越來越遠!

 

祁弒非試圖去追,卻沒辦法把葵卯抓回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葵卯先一步的投入其中。

 

祁弒非腦中慌亂了一瞬,隨後極力鎮定了下來。他要保證自己不能跟葵卯分別的距離太遠,不再掙扎,隨後祁弒非也很快的墜入其中。

 

下落到邏垣大世界當中,祁弒非正想要憑藉倆人之間的魂誓來尋找葵卯的時候,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麼差錯。

 

祁弒非消耗的真元太多,而且他分割了一半的神魂,只有一半的神魂牽引葵卯。而現在的那個祁弒非則是一個完整的神魂,從本質上講,倆人是一個人。受到完整的神魂吸引,葵卯直接被拉過去了!

 

想清楚這個之後,祁弒非放心大半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生醋意。

 

那可是過去的祁弒非,葵卯曾經對過去的那個多麼的好,引起自己多少次吃醋。

 

儘管自己吃自己的醋好像很可笑,但是現在的情況是真的有過去的自己出現了,還跟他搶葵卯,魔尊大人表示絕對不能忍!

 

祁弒非的緊迫感加深,順著葵卯的感應就找了過去。現在他落後一步,說不定就晚了一段時間。

 

正如祁弒非所想的那樣,葵卯就是受到這個時空當中,相同的祁弒非的完整神魂牽引,這才比祁弒非先一步進入這個時空當中。

 

他不只是被這裡的祁弒非拉過來,還直接落到了祁弒非所在的秘境當中。

 

這個時間點的祁弒非正是大乘境低階,離開九極峰獨自在東渡洲遊歷,進行晉升中階的準備。

 

祁弒非修為不高的時候就因為被追殺,在東渡洲待不下去,去了深淵當中。他人生當中的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花在深淵探險和西泗洲遊歷上,對於東渡洲的了解反而不深。

 

因為那個時候只有歸元境的修為,有很多危險的秘境他都沒有去過。現在大乘境之後,祁弒非就想著把那些東渡洲知名的秘境都走上一遍。

 

祁弒非正是在這次遊歷當中順利的晉升到了中階,然後再返回的途中,遇到了白揚帆。

 

也就是說,在這裡的祁弒非還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還沒有開始。

 

葵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了,頓時讓很警覺的祁弒非隱匿了起來。

 

此時葵卯是化神境後階,在祁弒非不遺餘力的自薦鼎爐,以新姿勢「修煉」不輟下,葵卯的修為增長的很快。

 

一個化神境的陌生修士毫無徵兆的出現,祁弒非頓時就把這個人當成了潛在敵人。但是當他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卻莫名的提升不起敵意來。

 

他的身上有一種他非常熟悉的感覺,讓他天然的覺得他是一個很親近的人。

 

這時祁弒非並不知道這時葵卯身上的那半個魔尊大人的神魂引發的作用。

 

他雖然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修士很有好感,祁弒非卻並沒有被這種感覺盲目的迷惑。因為這種感覺出現的蹊蹺,然而讓他更加謹慎了,他疑心這是不是對方的什麼法術迷障在起作用。

 

他更加仔細的觀察著那個人。那個男人長得很是清俊健朗,一身用料一看就不輸給自己身上製作蟬雪外衣和御風裡衫的材質。

 

祁弒非凝目望去,更是覺得兩者的材質很是接近。

 

這讓他心中更忌憚了,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一個道修。要知道他身上的防禦外衣的材料可是只有西泗洲才有。

 

祁弒非正想要繼續藏下去,就看眼前的人腦袋一轉,眼睛竟然筆直的向著他看過來。

 

「尊上?是您嗎?」葵卯不確定的呼喚。

 

雖然祁弒非隱匿技術很高明,但是掠影出身的葵卯可是專門吃這碗飯的。他現在的修為高深了,自然能夠發覺有人藏在附近。再加上和魔尊大人之間的魂誓感應,尊上對他的存在感太強烈了。

 

既然被發現了,祁弒非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看見他顯露出來,葵卯很是驚喜。他綻開笑容,眼神明亮,身心全然的喜悅自然是被祁弒非看在眼裡。

 

對方看見他這麼高興,之前還叫他尊上。看來對方認識他,而他卻從來沒有見過此人。

 

祁弒非不露聲色,面色從容的站在那裡。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他心中的疑惑,他顯然是想要假裝一下,然後從葵卯那裡套取更多的信息。

 

只可惜,這一招也許對別人會是無往不利,只是在面對枕邊人的時候,眼神的微妙變化,都能讓人察覺到不對。

 

更別說,祁弒非會站在距離葵卯一丈的距離,而不是走過來緊緊的靠著他,就更加的不對勁了。

 

這不是和他心心相印,兩情相悅的那個尊上,而是現在這個時空的祁弒非。

 

葵卯沒能忍住,露出一個失望的神色。隨後他的面色一正,收起那些喜悅和過分袒露內心情緒的表情。

 

從新變得面容平靜,冷靜堅韌。

 

雖然眼前不是他愛的那一個,但是無論是哪一個時期的祁弒非,葵卯都是發自內心的崇敬尊重。雖然現在不再把他當做高高在上的神祗,尊上的至高地位卻是不可動搖的。

 

祁弒非饒有興致的看著葵卯,他肯定的說:「你認識我。」他的眼睛又在對方身上的衣物上轉了轉,越看越像是出自自己的風格,「而我卻一點都不知道你是誰。」

 

「在下葵卯,拜見尊上。」葵卯行了一個禮。

 

祁弒非的城府極深,而葵卯又是一個心思脾氣很簡單直白的人,當祁弒非非常認真的時候,葵卯什麼都掩藏不住。

 

首先,從他行禮的方式上,祁弒非就能夠判斷倆人之間的關係不淺。

 

如果不是很熟稔,很得他自己看重,他是不會輕易免去別人的行禮。而膽敢在一個大乘境魔尊跟前不得到允許就這樣做,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或者就是來他跟前找死的。

 

葵卯很明顯兩者都不是。

 

祁弒非脣角勾起來,對這個陌生人的興趣更濃了。他緩緩的走進,葵卯忍住後退躲避的衝動,祁弒非並沒有靠近他,反而是繞著他緩緩的走動著。

 

「你很熟悉我,跟我的關係很親近,穿著我親手製作的衣物。」

 

祁弒非一句一句的說著,他又用神念突然探出在對方的身體上掃了一下。葵卯措不及防,他對祁弒非根本就沒有戒備,直接就被祁弒非給掃視的清清楚楚。

 

「真元渾厚純正,沒有一絲雜質。」說到這裡他臉上的表情有一點奇怪。這個世間上,真元這樣純正的可是非常少見的,除非是想他自己這樣的純靈體,祁弒非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麼人的真元會這樣純淨。

 

葵卯忍不住額角滲出汗水,他在祁弒非面前還真沒有這樣感覺到壓力巨大。

 

要不是害怕破壞這個世界的因果關係,他真相對祁弒非和盤托出,以避免被他用這樣可怕的探究目光剖析。

 

「你雖然很快的就改變了對我的態度,很明顯的你對現在這種情況知道的很清楚,也對此有所心理準備。」祁弒非琥珀色的雙眼亮的驚人,內心安奈不住一種發現驚人秘密的驚喜,「過去我不曾認識你,也只有可能是未來我們相識。」

 

葵卯露出一個震驚的神情。他家的尊上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麼聰明地可怕!

 

祁弒非興奮的露出一個笑容,白牙在齒縫之間閃現。

 

對葵卯的種種分析,讓他判斷這人對他沒有威脅,就算是膽敢有所異動也能夠被他拿捏住。

 

祁弒非湊近葵卯,葵卯這下頂不住了,開始後退。祁弒非見他躲閃,也不逼近,仍然是在他周圍緩緩的走動。

 

現在葵卯就跟被關在籠子裡邊的兔子,而外邊是一隻對食物虎視眈眈的狼不停的圍繞著籠子打轉,就想著怎麼能把裡邊瑟瑟發抖的小東西給弄出來。

 

葵卯不敢站在原地,也緩緩的走動,倆人繞著一個圓圈,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是從什麼時間來的?什麼時候和我認識的?」祁弒非問著。

 

儘管壓力很大,葵卯卻仍然緊咬牙關,不肯透漏分毫。

 

「你不說?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祁弒非繼續追問。

 

葵卯都快要哭出來了,他實在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尊上。要知道他從來都是很順從的,這樣違抗真是折磨死他了。

 

好在這樣的僵持很快的就被打破了。

 

「離他遠一點!」一個冷冽的聲線怒喝。

 

強大的威壓從天而降,一股真元硬是把追著葵卯繞圈的祁弒非給掃得「蹬蹬蹬」後退了好幾部。

 

「尊上!」葵卯欣喜若狂的叫了一聲。可算是解脫了!

 

來人衝過來,落到葵卯的身後把他緊緊的箍在自己的胸前,琥珀色的雙眼警惕的盯著站穩腳的人。

 

祁弒非面對來人狠狠的吃了一驚,那竟然就是他自己!

 

一瞬間他的腦袋有點懵,要不是神智還算是比較清醒,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闖進什麼迷障當中,出現了荒謬的幻覺。

 

那個跟他一樣的人緊緊的抱著那個引起他興趣的人,他抱得那樣緊,看起來像是抱著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

 

「葵卯,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祁弒非松了一下胳膊,眼神在葵卯的身上看了看。

 

「我沒事。」葵卯哭笑不得。

 

祁弒非狠狠的瞪了一眼過去的自己一眼,別以為他沒看見剛才這個祁弒非追著葵卯不知道在幹什麼。

 

別管是不是自己,只要是敢傷害了葵卯,他一定狠狠的教訓一頓。

 

「尊上,我真的沒事。」葵卯又重複了一遍,才把魔尊大人的視線從瞪視自己給吸引了過來。

 

倆人對望著,都有點激動。

 

祁弒非是被突然失散嚇得,而葵卯則是對比剛才那個對自己沒有感情的祁弒非,現在望著自己的這一個雙眼滿是對他的愛意,心口一熱,不由得就激動了起來。

 

「尊上……」葵卯氣息一個不穩,祁弒非突然就抓住他的後腦的頭髮,把他推向自己,低頭壓住他的脣就吻了起來。

 

別的一會兒再說,先讓他親親壓壓驚。

 

葵卯輕輕的嗚咽一聲,就乖乖的仰著腦袋閉著眼配合了起來,讓這個親吻的熱度直線上升。

 

一時場面非常的安靜,只有秘境當中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還有遠處的幾聲鳥叫,再有就是激烈親吻,脣齒之間「嘖嘖」聲。

 

站在一旁的被迫觀看的如此慘無人道秀恩愛的兩個人,這時空的祁弒非臉色很青。

 

他很生氣,又有點尷尬,偏偏眼睛還不能往旁邊挪,挪開他就覺得自己輸了。

 

現在他知道為什麼他怎麼逼問那叫葵卯的人,他也什麼都不說。就算他說了,祁弒非也是不相信他將來居然會有一個伴侶。

 

那個未來的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了,已經到了登羽境初階。

 

他擁抱著他的伴侶,親吻的很沉醉,很熱烈,讓祁弒非看得不由的心中生出一點異樣的情緒。

 

要不是親眼看見,真想不到他也會有這樣熱情的情感。

 

未來的自己放開那個男子,倆人都是氣喘吁吁,臉上都是滿足。

 

親昵的又蹭了蹭,那個未來的自己看了過來,眼神當中透著得意,還有對他形單影只的鄙視。

 

頓時,這個時空裡的祁弒非內心就騰的一股火。雙方勢力差距太大,自己對自己又太過了解,祁弒非咬牙切齒,只能憋屈的忍了。

 

天地對於異常的時空亂入者的排斥反應姍姍來遲,魔尊大人抱緊自己的伴侶:「來了,準備好。」

 

葵卯憂心的緊緊抓住尊上的衣服,祁弒非在他脣角輕吻了一下:「不用擔心,這次是順勢而為,應該沒有危險。」

 

葵卯鬆口氣,緊緊的抱住他的尊上。

 

倆人的身影逐漸被捲入到突然出現的扭曲當中,這個時候旁邊站著觀望的祁弒非忍不住開口:「喂!我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認識?!」

 

未來的那個祁弒非扭過頭,非常惡劣的露出一個微笑:「為什麼要告訴你,慢慢等吧!」

 

隨著話音落下,倆人消失了,只剩下又被自己氣到的祁弒非。

 

這一次順勢而為,果然沒有那麼費力,葵卯甚至還有餘力關心道:「尊上這樣做,不會讓那裡的尊上心生鬧意吧?」要是對那邊的自己產生了厭煩的情緒,那不是走不到一起了嗎?

 

祁弒非毫不擔心,他說:「你放心,我最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以前那是沒有,也不知道。現在等知道將來會有之後,只會更加的上心。這種在意,不管那邊將來出現的是重生的你,還是沒有重生的你,只會讓那個我更快的愛上。」

 

葵卯輕輕的嗯了一聲,祁弒非笑了一下:「在那個時間點,你那個時候應該剛剛離開訓練營吧。距離發生那件事情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可有等的。等他知道真相之後,只會讓他更心塞。」

 

誰叫他那個時候故意追著葵卯繞圈,就是故意什麼的都不說,急死他!

 

葵卯想了一下,那邊的尊上將要認識的是掠影葵卯,而不是修真者葵卯,差別這麼大,中間又有很多事,肯定會很暈。

 

尊上這壞心眼,真是連過去的自己都不放過啊!

 

不過無論是哪裡的尊上,都是一樣聰明強悍,一定會排除萬難,讓他們再一次在一起的。葵卯這樣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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