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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林染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不幸穿越到魔教教主第十八房小妾的身上。

更不幸的是,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一個名捕,嫁給教主是為了刺探情報。

蠢比主角只好硬著頭皮做起臥底的工作,各種倒楣,各種露出馬腳,然而做著做著他發現,這個魔教教主,畫風非常非常清奇……

 

 

  01

 

  林染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端坐在床上,整個人是崩潰的。

  大約半小時前,他勉強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雖然沒什麼道理,只是在寢室睡了一覺而已,但穿越本來也不需要什麼道理。何況林染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頭頂主角光環大開金手指,從此邁上人生巔峰。看這新房裝潢華麗,自己又穿著喜服,說不定是要迎娶哪家的千金小姐。

  有點兒小開心,嘻。

  然而剛才一個黑衣人突然從窗戶跳進來,自稱是林染師兄,見林染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便心急火燎地把任務又講了一遍,林染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六扇門的名捕,此次是來魔教做臥底的。

  林染:看這排場,莫非我是要迎娶魔教教主的女兒?

  師兄急得直拍腦門兒:你這一覺怎麼睡傻了呢?你是要嫁給教主當小妾,日夜服侍在他身邊好刺探情報啊。

  林染趕緊在自己胯下摸了一把,發現那啥還在:有沒有搞錯,我是男的。

  師兄急得跳腳:之前不是給你講了嗎,教主他喜歡男人,有十多房男寵,你是老十八。

  林染差點暈過去。

 

 

  02

 

  師兄狐疑:你怎麼回事兒?你是不是想臨陣脫逃?

  林染狂點頭:對對對,我要臨陣脫逃了,師兄再見。

  師兄一把把他拽回來:沒門兒!

  林染:我會搞砸的我跟你講,我失憶了。

  師兄冷笑:裝,你丫繼續裝,六扇門裡誰不知道你小子最會裝了,不然也不能派你來當臥底。

  林染痛苦地一抹臉:你說你們這捕快當的,為了刺探情報,還得給魔教教主獻身,用不用這麼拼?

  師兄一臉凜然正氣:為百姓服務心裡甜。

  林染很想哭:甜你大爺啊,敢情不是你被上!

  師兄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臉:我倒是想啊,人家看不上我不是?這就是長得安全的好處,你看你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平時不少招姑娘喜歡,但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林染哭唧唧地捶他:我不管,我做不來。

  師兄不理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可疑的小藥瓶遞過去:這個你最好先服一粒。

  林染接過:這是什麼?

  師兄:春藥。

  林染:……

  師兄義正辭嚴:既然反正都要獻身,還不如讓自己舒服一點,少遭點兒罪,不然待會兒那什麼起來,你哭爹喊娘的惹得教主不高興,以後不臨幸你了,你還怎麼刺探情報?

  林染表示拒絕,完全不打算吃藥。

  師兄見狀,當機立斷就點了林染的穴,然後倒出一顆小藥丸掰開林染的嘴,就著桌子上的喜酒給順了下去,邊順還邊說:別怪師兄心狠,師兄都是為你好,好好表現啊,老十八。

  林染被嗆得直咳嗽。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師兄忙解了林染的穴,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從窗戶飛了出去。

 

 

  03

 

  林染一得到自由,什麼也顧不上了,立馬就開始摳嗓子眼。

  正摳得天昏地暗,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面容俊美,飄逸絕塵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身上也是一襲喜服,玄黑長髮不綰不系飛瀑般柔滑鋪散,一雙水墨色的眼眸淡淡掃向林染,簡直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

  然而林染正在:嘔——咳咳!

  並且什麼都沒嘔出來。

  林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手忙腳亂地起身:你、你好……

  男子滿臉戲謔:你就是我的第十八位夫人?

  林染點頭,決定少說話,少說少錯:對。

  顯然眼前這位就是魔教教主了,不過他長得並非林染想像中那般兇神惡煞或邪佞陰邪,這容貌氣質,放在仙俠小說裡當主角妥妥的沒有問題。

  教主微笑:你方才吐什麼?

  林染擺擺手:沒什麼,不太舒服。

  教主的微笑完美有如面具:這麼快就有了?

  林染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教主輕笑,抬手揮滅了幾根蠟燭,只留一根,隨即大大方方地脫了喜服上床:睡。

  林染躊躇著,覺得非常不妙,決定找個藉口逃跑:我肚子疼,想去廁……茅廁。

  教主從床底下勾出一個夜壺:喏。

  林染:又不疼了。

  教主神色一厲:你騙我?

  林染:又疼了。

  教主:快拉。

  林染磨磨蹭蹭地端著夜壺到房間角落蹲下,妄圖蒙混過關。

  教主:老十八,你怎麼連褲子都不脫?

  林染只好脫了褲子像傻逼一樣坐在夜壺上,邊用力邊思考此次穿越的意義。

  很顯然,並不是為了讓自己穿過來大開金手指走上人生巔峰的,自己並沒穿越到種馬文裡,而是晉江文,而且可能還是不太正經的那種,這真是糟透了。

 

 

  04

 

  林染坐在夜壺上邊想邊用力,然而沒有就是沒有。

  教主:你定是在騙我。

  林染愁眉苦臉地編瞎話:真不是,方才突然疼得厲害,現在又不疼了。

  教主:噗。

  林染:……

  教主冷冷地:算了,過來睡。

  林染不敢再生事端,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裹著衣服就往床上躺。

  教主伸出一隻手臂擋住他:脫。

  林染深深歎了口氣,做好了小雛菊凋零的準備,大義凜然地脫掉喜服,哆哆嗦嗦地爬到床裡面躺好,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自己是捕快,這是為百姓服務,為百姓服務心裡甜。

  然而等了半天,教主也沒有撲過來,甚至連看都不看林染一眼,只是側著身子背對他睡覺。

  林染鬆了口氣,心想逃過了一劫,但又緊張得睡不著,只好盯著床上的帷幔發呆思考今後的去路,然而想著想著,腦子裡控制不住的卻都是些糟糕的畫面,下身也慢慢有了反應。

  林染:……

  媽個雞啊,春藥。

  而這時,教主突然嗖地一下轉了過來。

  林染忙扯過被擋住下身:……嗨,你還沒睡啊。

  教主一挑眉,把被子扯到自己那邊:我冷。

  林染呵呵乾笑,為了遮擋下身,冒著生命危險與魔教教主搶被子:我、我也冷。

  教主微笑,摟住林染:為夫抱你睡。

  林染被迫依偎在教主懷裡,因春藥的藥效挺立起來的那啥,非常糟糕地杵在教主腿上。

  教主似笑非笑地發出一聲語調上揚的嗯,隨即一把抓住了林染的那啥,問:這是什麼?

  林染沉默了片刻:……你沒有?

  教主:怎麼可能。

  林染:那你還問。

  教主的雙眼危險地一眯。

 

 

  05

 

  我叫林染,萬萬沒想到,我被魔教教主擼了。

  而且擼得很爽。

  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擼完就去睡覺了。

  一個喪心病狂的魔教教主,在迎娶第十八房小妾的新婚之夜,除了幫小妾擼了一發之外,什麼也沒幹。

  教主肯定是個不舉的。

  林染下定結論,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倒頭就睡了過去。

  

 

  06

 

  第二天早晨,林染醒來時發現教主不在身邊,於是他安心地伸了個懶腰非常沒出息地打算繼續睡。

  這時教主突然推門而入,一頭飄逸長髮俐落地束了起來,臉上沁著一層薄薄的細汗,手中執了把劍。

  林染打了個哈欠:早。

  教主瞄了他一眼:懶。

  林染:啊?

  教主:我已練了半個時辰的劍。

  林染漫不經心:你厲害。

  教主語重心長:一日之計在於晨,既然醒了,就起來讀書習武,不要浪費大好光陰。

  林染愣了一會兒,隨即點頭如啄米:我錯了。

  一個魔教教主,昨天剛洞房花燭,今天大早晨就起來練劍,還把如花似玉的第十八房小妾訓了一頓,就因為睡懶覺。

  這畫風太他媽清奇了。

  一定是因為不舉,男人一旦不舉就比較容易變態,長期壓抑的欲望找不到出口發洩,只好大早晨跑出去練劍,而且看到別人能舉就會羡慕嫉妒恨,但又不好明說只能挑毛病訓人。

  林染想著想著,不禁同情地看了教主一眼。

  年紀輕輕的,廢了。

  教主若有所思地望著林染,突然臉一沉:你在想什麼?

  林染嚴肅:我在想,以後要早睡早起。

  教主輕笑:換身衣服,隨我去總壇訓話。

 

 

  07

 

  林染從總壇出來時,整個人徹底懵逼了。

  這個魔教總壇,裝修風格非常黑暗系,一看就是那種整天想著毀滅世界的中二少年設計的,主色調除了黑就是黑,牆上用血紅的塗料寫滿了“殺”字,天花板上垂下來一串串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骷髏頭,教主寶座正上方一個大牌匾,上書“我欲成魔”四字,非常有病。

  讓人分分鐘想把設計師揪出來暴打一頓。

  而這個魔教總壇的主人,教主殿下,一大早晨集齊全教從上到下少說上千來號人,然後自己坐在一個造型炫酷的殺馬特小王子專屬寶座上……

  給大家講論語。

  教主正襟危坐: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懂嗎?

  教眾紛紛表示不懂。

  教主孜孜不倦: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不要強行加於別人身上。你們不願意挨打,別人也是一樣不願意挨打的,所以你們不要成天出去打打殺殺,懂嗎?

  教眾紛紛表示謹遵教主吩咐,教主千秋萬代,洪福齊天。

  教主點頭:乖。

  教主訓話結束後,各堂堂主負責統計昨日手下教眾做了多少好人好事,視情況分發小紅花,幫老奶奶拎雞蛋的發一朵,送走失幼童回家找爹娘的發兩朵,從惡霸家裡解救無辜少女的發三朵,大家其樂融融,氣氛十分祥和。

  林染坐在教主旁邊,深深懷疑自己走錯片場了,這哪是魔教,根本就是紅十字會。

  教主意味深長:你又在想什麼?

  林染:沒想什麼。

  教主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東西遞給林染:我今早在房裡撿的,是你掉的嗎?

  林染接過來一看。

  六扇門的腰牌。

  師兄,你麻痹。

 

 

  08

 

  林染冷靜無比:不是我的,我沒見過。

  教主點頭:喔——

  兩人之間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林染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心臟幾乎要蹦出嗓子眼。

  一觸即發。

  教主猛地一扭頭:早晨想吃什麼?

  林染蹭地跳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教主扶著額頭無聲地笑。

  林染不可置信:……你方才說什麼?

  教主淡淡道:早晨想吃什麼?

  林染心情沉重,懷疑教主是故意玩自己,根本就沒心情吃東西:什麼都行。

  教主起身:那就好,反正早就做好了,走吧。

  林染痛苦地跟上:……

  這個魔教教主,不只畫風不對,裡面還很黑。

 

 

  09

 

  吃過一頓人生中最為壓抑的早餐後,教主去各分堂巡視了,林染鬆了一口氣,摸回昨天的新房。

  一開門,師兄已經等在屋裡了,見到林染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看著我腰牌沒?

  林染很想打死他:在教主手裡。

  師兄一臉臥槽:他怎麼說?

  林染:我說不是我的,他就問我早晨想吃什麼。

  師兄想了想:這個人,城府深得很。

  林染翻了個白眼:廢話。

  師兄:來,向師兄彙報一下,今日姬無邪都幹什麼了?

  林染想了想,這個姬無邪顯然就是教主,於是如實答道:他早起去練了半個時辰的劍,然後去總壇把所有教眾集合在一起講論語,還讓各分堂堂主記錄他們做的好人好事,給發小紅花。

  師兄聽完,把林染上下打量了一圈,問:你是不是昨天晚上被日傻了?

  林染更想打死他了:我去你大爺的!

  師兄狐疑:他真的做了那些?

  林染惡狠狠地瞪他:真的!

  師兄摸摸下巴:我懂了,他發現了我落在這的腰牌,知道六扇門在查他,所以故意做樣子迷惑我們,他不殺你也是這個緣故,若是直接殺了你就等於向六扇門宣戰,留著你,讓你覺得他什麼壞事都沒做,豈不是更好?

  林染:好像有點兒道理。

  師兄:既然他默許你待在他旁邊,你就繼續裝傻,找機會往深裡挖掘挖掘。

  林染幽幽道:我可以不幹嗎?

  師兄:不可以。

  林染無奈:好吧,不過我可告訴你,昨天晚上他什麼都沒幹,老子是清白的,他好像不舉。

  師兄歎氣:不舉個屁,你當初可是死纏爛打嫁給他的,姬無邪這是壓根兒沒看上你。

  林染:臥槽?我難道不是被強擄過來的?

  師兄呸了一聲:跟我這你還裝個屁,當初咱倆為了讓他娶你,你拿個破草席子把我卷上,跪在他轎子前說你要賣身葬父來著。

  林染不厚道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師兄一臉鄙夷:姬無邪看都沒看你,就讓手下把草席子掀開看了我一眼,然後打發一錠銀子叫你走。

  林染感覺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打擊:老子送上門兒他都不要?

  師兄嘖嘖:那可不,你說一錠銀子不夠,死纏爛打地非要嫁給他,後來他沒辦法才收了你,你就顛顛兒在他轎子後面跟著。

  林染:……你們六扇門,怎麼還沒倒閉?

  捕快都是蠢比!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留意著門外的動靜,然而這時,姬無邪蹭地從窗戶跳進來了,根本猝不及防。

  師兄和林染都懵了。

 

 

  10

 

  姬無邪跳進來之後,淡淡地掃了呆若木雞的二人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微笑著對林染說:為夫忘帶東西,回來取一下。

  林染簡直快嚇哭:你取你取。

  姬無邪淡定地去抽屜裡翻出一個劍穗,換上了,然後把舊劍穗扔回抽屜:為夫忘換劍穗了。

  林染動用了僅剩的一點兒沒被嚇死的腦細胞,得出結論,姬無邪是故意的。

  誰會因為沒換劍穗專程跑回家一趟!誰會!

  誰會放著好好的門不走從窗戶進來!誰會!

  然而姬無邪換完劍穗就轉身要走,整個把師兄當成空氣,林染剛要鬆一口氣,姬無邪卻猛地一扭頭,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看著林染道:老十八。

  林染哆哆嗦嗦:哎,相公。

  教主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抽空去給你爹掃個墓,燒點紙錢。

  林染一個激靈坐直了。

  教主的目光死死盯著師兄:你爹都顯靈了。

  林染在心裡上吊了八百遍,動用全身力氣調出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好,我記得去燒……

  教主:你爹法力真高強,看著跟活人似的。

  林染感覺自己快昏過去了:啊哈哈哈哈是嗎,我怎麼看不見……

  教主又幽幽道:你爹真年輕。

  林染魂遊天外:還成吧,沒你年輕……

  教主唇角一挑,哼著小曲兒走了。

  

 

  11

 

  林染回頭一看,師兄驚恐地蜷縮在床角。

  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慫字。

  林染哭唧唧地捶他:都怪你,進來幹什麼!

  師兄長舒了口氣,回過神來:看來他是下定決心不拆穿你,要做樣子給六扇門看了。既然如此,你跟在他身邊肯定什麼也查不到。

  林染機智:既然查不到,我就走了,師兄再見。

  師兄一把拽住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把姬無邪投進大牢砍頭之前你別想跑。

  林染哭喪著臉: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師兄:你可以打入他的後宮,姬無邪的男寵們肯定知道一些東西。我方才打探到,姬無邪把前十七房男寵都安置在一個大院子裡,只有你是和他們分開住的,

  林染頓時感覺有點可怕:為什麼?

  師兄認真道:因為你醜?

  林染立刻又捶了他一頓。

  師兄:總之你去看看,和他們結交一番套套話,最近許多地方都有人報官說家裡走失了孕婦,短短兩個月,各地就丟了上百個,我們覺得這事兒不單純,八成與姬無邪有牽扯。

  林染疑惑:你的意思是姬無邪抓走了上百個孕婦?

  師兄:對的。

  林染:有證據嗎?

  師兄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十八,你記住,不管出了什麼案子,都要先查姬無邪。

  林染:為什麼?

  師兄:他壞壞。

  林染無奈:所以說姬無邪就是專業背黑鍋的?

  師兄:魔教無惡不作,多背幾個不多,少背幾個不少。

  林染白了他一眼:那我去找找好了,上百號孕婦目標這麼大,如果真在這裡一定不難找。

  師兄點頭:乖,師兄先走了,有空再來找你。

  林染拿起放在床上的劍:師兄,劍忘了。

  師兄接過劍:又落東西了,嘻嘻。

  林染幽幽道:師兄,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師兄不高興:怎麼和師兄說話呢,不乖。

 

 

  12

 

  師兄走後,林染硬著頭皮去後院找那十七房男寵,離得老遠就聽得一片吆五喝六搓麻將的聲音。

  林染進了院子一看,十七房男寵分成了四桌打麻將,還有一個替補負責端茶倒水,隨時接手。

  見林染進來了,這群男寵集體安靜下來,摳腳的飛快把腳放下,剔牙的也立馬不剔了,挖鼻屎的急忙順勢做出掩唇一笑的樣子,從十七個摳腳大漢瞬間變成十七位貴妃娘娘。

  一個容貌最為俊美的男寵沖林染優雅地笑了笑,道:呦,我還當是誰呢,這不是新過門的老十八麼?怎麼才想起來給哥哥們請安哪?

  林染險些沒站住:……

  這他媽,宮鬥的節奏?

  另一個男寵一揮手帕:老七,你看老十八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根本就沒把我們十七個哥哥放在眼裡,教主大人他三個月沒來寵倖過我們,定是都陪在老十八身邊了,所以人家有恃無恐呢。

  林染呵呵乾笑,完全接不上話,心中無數草泥馬奔騰呼嘯:……

  男寵三號邊摸臉邊說:是了老十八,教主大人前些日子賜我的養顏膏我還沒用完,不如送你點?這人血熬出來的呀,就是不一樣,抹在臉上那是極好的。

  林染:……

  好你大爺,你是不是有病?

  林染本來是想來刺探一下情報,找找那上百號孕婦,但愣是沒找到說話的機會,一直被這十七個男寵圍在中間冷嘲熱諷,扯屌扯得熱火朝天。

  林染硬著頭皮試了一下:各位哥哥,我想問一下,你們最近在教中有沒有看到孕婦?

  十七個男寵立馬炸了鍋。

  老五:哎呦老十八這是暗示我們不能給教主大人懷孕呢。

  老十一:你自己不也還是男的,冷嘲熱諷的有意思麼?

  老十六:這才過門幾天呀就這麼囂張。

  林染默默地退了出去,根本無法交流,再待下去可能就要被賜一丈紅了。

  不過從這些男寵的反應來看,姬無邪已經三個月沒找過他們了。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青年,血氣方剛,有十七房長得不錯的小妾每天饑渴地等待投喂,他卻一個都不碰,這很奇怪。

  除了不舉也沒什麼辦法解釋了。

 

 

  13

 

  趁著姬無邪不在,林染在教中漫無目的地轉了轉,自然是半個孕婦也沒看著,見太陽快落山了,林染便先回房,還機智無比地從架子上隨手抽了本書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以防被姬無邪念叨。

  果然沒過一會兒,姬無邪推門進來了。

  林染揉了揉眼睛,一副讀書很累的樣子:相公。

  姬無邪眨了眨眼睛:老十八,在看書?

  林染:嗯。

  姬無邪:給為夫念一段聽聽。

  林染憂傷地看看手中的書,古代的字,非常抽象,一個也看不懂:……

  姬無邪笑意盈盈地看著林染,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十秒鐘,隨即姬無邪上前一步,抽出林染手中的書,看了眼封皮,一字字念道:房——中——術——

  林染差點死過去。

  姬無邪喜氣洋洋:夫人可學到了一招半式?

  林染有氣無力:沒呢……我才剛開始看……

  姬無邪把書往桌上一放:哦,那繼續看。

  林染硬著頭皮:好……

  姬無邪坐在林染對面: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懂嗎?

  林染身子一僵:不懂。

  姬無邪孜孜不倦: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將學到的東西付諸於實踐,難道不是很快樂的事嗎。

  林染面紅耳赤地點頭:喔。

  姬無邪輕輕捏了捏林染的下巴:好好學,晚上為夫要驗收。

  林染:……

  不對不對,你不是不舉嗎?你究竟舉不舉啊?

 

 

  14

 

  但是舉不舉這種問題林染當然不敢問,於是他只好坐在桌前對著一本根本看不懂的房中術目不轉睛地看,而姬無邪就一動不動地坐在他對面監督,每次林染按捺不住抬頭都會看見姬無邪溫情脈脈地凝視著自己。

  整整一個時辰。

  林染整個要崩潰了。

  姬無邪:老十八,你怎麼還不翻頁,為夫倒著看都看完了。

  林染哭唧唧:我看書慢。

  姬無邪點頭:慢但精,是好事。

  林染:相公說得是。

  姬無邪曖昧地一笑:夫人喜歡這個姿勢嗎?

  林染瞪大眼睛試圖辨認這頁上描述的究竟是一個什麼姿勢,但是看了一會兒實在是看不懂,只好敷衍道:大概……喜歡吧……

  姬無邪點頭:為夫也喜歡,今夜便用這個姿勢。

  林染哭喪著臉:喔。

  姬無邪犯愁:就是有點兒難,不知道夫人你行不行?

  林染:我、我也不知道。

  尼瑪!究竟是什麼姿勢!是義大利吊燈嗎!是比薩斜塔嗎!

 

 

  15

 

  在這個瀕臨崩潰的時刻,外面傳來敲門聲。

  姬無邪:進。

  一個勁裝打扮的魔教弟子推門而入,單膝跪地:啟稟教主,眾兄弟已準備妥當,就等教主您一聲令下。

  姬無邪起身,威嚴道:好,我與你們同去,待我更衣。

  魔教弟子恭敬地應了,隨即退下。

  林染頓時鬆了口氣。

  姬無邪一挑眉:見為夫要走,你似乎很開心。

  林染:我這是歎氣,歎氣。

  姬無邪低笑,翻出一套夜行衣,走到屏風後面換上了。這夜行衣剪裁十分貼合身體,將姬無邪的寬肩細腰長腿勾勒得十分鮮明,配上那張精緻俊美的臉,放在現代妥妥地可以當國民老公,林染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感覺自己再天天相公相公地叫下去,有被掰彎的危險。

  姬無邪走近了摸摸他的頭:你好好看,為夫出去辦點事。

  林染乖巧:好。

  姬無邪眸光一轉:我走後,若是岳父大人再顯靈……

  林染幾乎快要給姬無邪跪下:他不顯靈!

  姬無邪輕笑:若再顯靈怎麼辦?

  林染有氣無力:我超度了他……

  姬無邪笑得很開心:夫人乖。

 

 

  16

 

  姬無邪走了沒多久,師兄就順窗戶跳進來了。

  林染嚇了一跳:師兄你還是快走吧,待會兒他再回來又看見你顯靈。

  師兄大笑:你放心,我親眼看著他騎馬出了大門,他帶了一群人,不知是去做什麼。

  林染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隨即抓起桌上的書指著姬無邪剛看的那頁問:你把這頁給我讀一下。

  師兄困惑地接過書,讀道:武松就勢把大蟲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大蟲急著掙扎,被武松盡氣力捺定……

  林染:……你讀什麼呢?這不是房中術嗎?

  師兄好氣又好笑:房個屁,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這些玩意兒?

  林染哀嚎:他又在逗我。

  師兄:那你現在放心了?

  林染點點頭又搖搖頭:另一種糟糕,他為什麼總逗我?

  師兄:看你傻?

  林染當機立斷揍了他一頓。

  師兄爬起來拍拍衣服:行了,別鬧了,咱們跟上姬無邪,看看他究竟去幹什麼。

  林染指指自己:我也去?我是臥底啊,跟上去合適嗎?

  師兄拍拍腰間的一把大刀:這不,我連傢伙都給你帶上了,萬一姬無邪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了,我們兄弟二人當場抓他們個人贓並獲,若是不成,你再偷偷摸摸回來。

  林染瘋狂搖頭:抓什麼抓,兩個人,對他們一票人。

  師兄的目光充滿信心:你怕什麼!你可是六扇門第一刀啊!

  林染目瞪口呆:……臥槽?

  師兄豎起大拇指:師弟,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根據我對你的瞭解,以你的刀法砍翻兩個姬無邪都不成問題,其他小嘍囉交給我。

  林染頓時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17

 

  林染死死摟住床柱子:你休想,我不去。

  師兄:師弟乖,難道你不想早點結了這案子?

  林染頭搖得像撥浪鼓。

  師兄嘖了一聲,上手拽林染,看樣子似乎打算把人強行拖走。

  林染心一橫,一咬牙坦白道:師兄你聽我說!我其實不是你師弟,我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穿越你懂嗎?就是我的魂魄替代了你師弟的魂魄,我根本不會使刀我就是個學生我會把我們兩個都害死的……

  師兄瞪了他一眼,當機立斷地再次點了他的穴,不耐煩道:別逼逼。

  林染聲嘶力竭:你別不信,我證明給你看!你想知道什麼?化學元素週期表你懂嗎?牛頓三大定律你知道不?我真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師兄又啪啪兩下點了林染的啞穴:師弟,你這個信口胡謅的毛病得改改,你上次還騙我說你是仙人下凡呢。

  林染拼命想出聲:唔唔……

  師兄把他扛起來就走:別鬧了,師兄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鹽還多,怎麼會再上你的當。

  於是林染就直挺挺地被師兄扛在肩上帶去追蹤姬無邪了。

 

 

  18

 

  師兄腳程奇快,運起輕功在屋頂上飛得嗖嗖的,但是飛了半天,也沒看到姬無邪的影兒。

  師兄懊悔地一拍大腿:跟丟了,都怪你磨蹭。

  林染暗自慶倖。

  師兄想了想,又往回跑了一段:我們在這屋頂上等著,姬無邪去時就走的這條路,我們等他回來,說不定能發現點什麼。

  林染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而且非常想尿尿,整個人心如死灰。

  師兄從腰間卸下一個小酒葫蘆,美滋滋地灌了一口,還十分善解人意地托起林染的頭,給他也灌了一口:來,嘗嘗這上好的梨花白,可別說師兄不疼你。

  林染猝不及防吞進去一大口,頓時感覺更想尿尿了。

  兩人在房頂上等了小半宿,天邊隱隱發亮。

  這時遠處傳來車馬聲,只見姬無邪和幾個心腹騎馬在最前面引路,後面是一輛接一輛的馬車,一群黑衣人將車隊圍在中間,嚴密地保護起來。這些黑衣人都是姬無邪手下的魔教弟子,許多人都負了傷,看似剛剛經歷過一場惡鬥。

  馬車中女人一陣賽過一陣的淒厲呼喊連馬蹄聲都遮不住,一隻帶血的手從一輛馬車的簾子中伸出來,死死攥住車簾,沒過一會兒,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怎麼看,都很有問題。

  師兄抽出佩劍,悄然無聲地運起輕功追了上去。

  而林染,就像一具被人曝屍荒野的屍體一樣,孤零零地躺在房頂上,眼含淚光凝望啟明星,拼命憋著尿,既不能動也無法說話,人生陷入了空前絕後的困境。

  繼腰牌和佩劍之後,師兄成功地把師弟落下了。

 

 

  19

 

  過了一會兒,師兄又蹭蹭蹭地飛回來:你怎麼還在這?

  林染鼻子一酸。

  師兄一拍腦門兒:啊對了,你被我點穴了……那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

  林染不禁流下了苦澀的淚水。

  師兄趕緊給他解了穴,催促道:唉不管了,你快跟上。

  林染大叫:等一下,我要尿尿!

  師兄嘖了一聲,再次把林染扛起來走:想跑?打完再尿。

  林染慌忙按住下身,生怕顛出來漏師兄一身。

  師兄帶著林染疾跑幾步,從天而降落在姬無邪面前,隨即把林染往地上一放,遞給他一把大刀。

  姬無邪神情悠然:怎麼?

  師兄往腰間一摸:我乃六扇門捕……

  然而並沒有摸到熟悉的腰牌。

  姬無邪一笑,拿出在臥房中撿到的腰牌往師兄懷裡一丟,幫他補完了下半句:捕快徐歡。

  師兄蠢萌地一點頭:對!

  姬無邪沖屬下一揮手:給我打。

  魔教弟子一擁而上,和徐歡打了起來,而林染拄著大刀痛苦地撅著屁股夾著腿,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認真憋尿。

  其實徐歡還是相當厲害的,一劍一個小朋友,加上這群魔教弟子本來就經過一場惡戰狀態不是很好,如果姬無邪當真被林染牽制住的話徐歡的勝面很大,然而事實上姬無邪並沒有被牽制住,而是掠入戰團,劍都沒拔,在屬下們的協助下幾劍鞘就把徐歡抽趴下了。

  徐歡痛苦倒地,悲憤地用眼神控訴林染——

  真他媽豬隊友!讓你偷BOSS!你上哪浪去了!

  林染不卑不亢地憋著尿,並不解釋。

 

 

  20

 

  一個魔教弟子踢了踢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徐歡,轉向姬無邪:教主殿下,這捕快如何處置?依屬下看,不如宰了。

  姬無邪想都沒想,淡然道:不,封住他穴道丟到屋頂上晾一天便是。

  林染幾乎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於是急忙在心中提醒自己,這貨是大魔頭,是反派,不要被迷惑。

  姬無邪看著徐歡被人抬走後,轉頭望向林染,臉上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表情。

  林染夾著腿:相公。

  姬無邪慢慢走到他面前,微微低頭凝視著他,良久,那張完美的面具似乎突然崩潰了,水墨色的眸中流露出心痛的神情,輕聲問了句:你為何要……

  林染怔怔地望著姬無邪,一瞬間幾乎連憋尿的事都忘了,訥訥道:我……

  姬無邪抬手攏了攏林染的領口,補完下半句:你為何要穿得這麼少出來散步?會著涼的。

  林染頓時又感覺尿意洶湧:……

  大哥我們好像不在一個頻道。

  姬無邪靜靜地看了他片刻,然後一手把林染推到身後的牆上按住,一手擋在林染腦後隔著牆壁,氣息曖昧:下次不許了。

  林染瘋狂點頭,於是下一秒,姬無邪的嘴唇就輕輕覆上了他的,溫存地摩挲舔吻起來。

  林染猛地一陣心悸,一哆嗦險些沒憋住。

  親了一會兒,姬無邪略顯不滿地問了句:老十八,你扭來扭去做什麼?

  林染哭唧唧:我想小解。

  姬無邪:……噗。

 

 

  21

 

  守了二十年的初吻,給了一個男人。

  初吻結束後自己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想小解……

  而最大的感觸則是,還好沒在親的時候尿姬無邪一身……

  吻畢兩人做的第一件事,是一個帶著另一個走到巷子深處對著牆角尿尿……

  林染感覺徐歡和自己這梁子基本就算結下了,以上三條加一起,和血海深仇也他媽差不離了。

  姬無邪饒有興味地觀賞著林染小解時的表情,冷不丁問了句:夫人,爽麼?

  林染發自肺腑:爽。

  姬無邪舔舔嘴唇:以後還有更爽的。

  林染緊張地系好褲帶,沉默了一會兒,問:你那馬車裡,都是什麼人?

  姬無邪大大方方:孕婦。

  林染心頓時涼了半截,驚悚道:你抓那麼多孕婦,要幹什麼?

  姬無邪摸摸下巴,拉長聲反問道:抓——?

  林染:對啊。

  總不可能是看你長得帥,自己跑過來的。

  姬無邪沉吟片刻,緩緩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道:煉丹。

  林染鎮定: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22

 

  師兄被點了穴丟在房頂上晾著,林染只好懷著極度忐忑的心情和姬無邪回去,他不會騎馬,所以姬無邪著人騰出一輛馬車與他同乘。林染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姬無邪突然問起自己為何和師兄一起出現在這裡。

  然而姬無邪只是托著下巴望著窗外,一臉風輕雲淡。

  林染心情無比沉重,絞盡腦汁地思考怎麼才能把這群孕婦救出去,雖然自己是個膽小的菜比,但是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看著活人被姬無邪拿去煉丹,太兇殘了。

  這時姬無邪猛地一扭頭,盯著林染。

  林染嚇得一激靈,差點跪下。

  姬無邪微笑:夫人那本《房中術》讀得如何了?

  林染沉默了片刻,幽怨道:讀到武松打虎式了。

  姬無邪淡淡哦了一聲,用手掩著嘴繼續看風景,然而眼睛卻是彎的,顯然在偷笑。

  林染在精神世界裡把他塞進馬桶八百回,心想怎麼會有這麼惡趣味的人。

  姬無邪看了會兒風景,突然又是一扭頭,語調陰森:夫人。

  林染又是一嚇,戰戰兢兢道:怎麼?

  姬無邪故技重施:早晨想吃什麼?

  林染一臉痛苦:……不是早就做好了嗎。

  姬無邪點點頭:夫人變聰明了。

  一路上姬無邪這麼嚇了林染好幾次,林染剛開始嚇得要命,後來就習慣了,甚至開始擔心姬無邪總是猛回頭會不會扭到脖子,姬無邪見他不怕了便也不再逗他,打了個哈欠開始閉目養神。

 

 

  23

 

  回到教中,姬無邪沐浴更衣後便強行摟著林染睡下了,林染老老實實在他懷裡躺了一會兒,見他好像睡熟了,便輕輕撥開姬無邪的胳膊想出去查探一下那群孕婦被關在哪裡。

  姬無邪發出一聲不滿的輕哼,重新把胳膊重重搭在林染身上。

  林染安靜地等了一會兒,見姬無邪沒動靜了,複又撥開他的胳膊。

  姬無邪哼唧了一聲,隨即準確無誤地,一把按住了林染的那啥。

  林染:……相公。

  姬無邪打起了輕快的小呼嚕,手還不老實地在林染的那啥上面揉了揉。

  林染深深吸了口氣:你醒著。

  姬無邪的呼嚕聲更大了。

  林染只好直挺挺地躺著,一動也不敢動。

  這次過了好久,林染感覺按著自己那啥的手似乎鬆了下來,這才硬著頭皮把姬無邪的胳膊輕輕挪開,隨即支起身想下床,然而剛要動作就被姬無邪一個翻身結結實實地壓在身下。

  習武之人雖然看著瘦,但是一身肌肉緊實,壓在人身上也是重的很,而且姬無邪好像還故意往下使勁似的,林染挪了幾下根本挪不動,只好認命地望著天花板發呆,心裡知道姬無邪八成是裝睡,但轉念一想他昨晚大約是一宿沒睡,現在按說應該困得不行,為了逗自己強撐著裝睡也是非常拼。

  圖什麼啊!是不是有病!

  這時姬無邪用嘴唇輕輕蹭了蹭林染的耳朵,夢囈般輕聲道:喜歡你。

  林染的臉唰地紅了,趕緊在心裡提醒自己姬無邪是個十分兇殘的大魔頭,萬萬不能被迷惑。

 

 

  24

 

  於是林染就這麼被姬無邪壓到天黑。

  直到他感覺姬無邪再不起來自己就要截肢了,姬無邪才打了個哈欠悠悠醒來。

  林染:你醒了。

  姬無邪唇角一勾,故作驚訝道:咦,我怎麼翻到夫人身上了?

  林染:呵呵。

  姬無邪捏捏他下巴:肚子餓嗎?收拾一下我們去吃飯。

  林染艱難地動了動身子:被你壓麻了。

  姬無邪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彎身把林染抱了起來:不怕,為夫抱你。

  夕陽的餘暉暖暖地落在姬無邪臉上,將他精緻的五官襯得愈發好看,林染看著他歎了口氣。

  長得這麼帥,可惜是個變態。

 

 

  25

 

  出了門後林染驚奇地發現,院子裡居然全都是三三兩兩的孕婦在散步。月份比較大的身邊還有魔教弟子攙扶著,以防摔跤。

  林染:這是在做什麼?

  姬無邪一臉理所當然:散步。

  林染想了想:你不是要用她們煉丹嗎?

  姬無邪沉吟片刻道:是啊,要保證氣血通暢,煉出來的丹品質才好,所以叫她們散步。

  林染頓時感覺自己大腦有點不通暢,於是陷入了沉默。

  到了飯堂林染再次驚奇地發現,大廚居然專門為這些孕婦做了人參雞湯,在飯堂當班的魔教弟子正在挨桌發放。

  林染戳戳姬無邪:你既然用她們煉丹,為何還要給她們喝這個?

  姬無邪嚴肅:是啊,煉丹之前要先用雞湯洗髓,煉出來的丹藥才純淨。

  林染:……

  洗你妹妹啊!是不是當我傻!

  姬無邪吩咐屬下給林染端來一碗雞湯,森然一笑道:你也洗洗髓。

  林染整個人都不好了:你為什麼要騙我?

  姬無邪一口咬定:我要用孕婦煉丹。

  林染也是服氣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傻?

  姬無邪脫口而出:是的。

  林染氣呼呼地瞪著他。

  姬無邪舀起一勺雞湯遞到林染唇邊:夫人乖,喝湯。

 

 

  26

 

  這群孕婦就在魔教安頓下來了,其中有一個今日早晨把小孩生了下來,姬無邪喜氣洋洋地去看,還給賜了名字。

  姬無邪一本正經:這孩子,單名一個正字,他雖然在我魔教出生,但這名字的寓意卻是希望他長大之後成為一個行事正直,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林染簡直被姬無邪耍得沒脾氣了,有氣無力道:起得真好。

  姬無邪一臉驕傲:自然,名字好聽的人煉成的丹藥也格外好吃。

  林染譏諷:等丹藥煉成了煩請教主大人賜我兩粒嘗嘗。

  姬無邪寵溺地摸摸林染的頭髮:不許對為夫說這種見外的話,別說丹藥,為夫整個人都是你的。

  這貨要是在現代,妥妥的可以當影帝,林染的小心臟噗通一下,幾乎差點兒就信了:別逗我。

  姬無邪一臉心碎:怎麼是逗你,為夫哪裡做得不好?

  林染嘲諷臉:你後院還有十七房小妾呢。

  姬無邪眸光一閃:夫人可是吃醋了?

  林染乾笑:沒,我這麼賢良淑德。

  姬無邪哈哈大笑,歡快極了。

 

 

  27

 

  雖然無論怎麼問姬無邪都不肯透漏真實意圖,但是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想拿活人煉丹林染就放心了,乾脆不再追問,一心一意等待師兄出現。被點了穴道扔在屋頂上,林染不能再懂,想想就很蛋疼,十分擔心師兄憋尿憋到膀胱炸裂。

  兩天后,師兄終於出現了。

  半個時辰前姬無邪說自己去外面抓小孩回來涮火鍋,林染這回完全不信,姬無邪還有點小不開心似的。不過不管他究竟是去幹嘛了總之不在。

  於是林染熱情地上前迎接師兄,師兄雖然有點蠢,但畢竟是這個世界裡林染唯一可以勉強信任的人,兩天不見還是有些擔心的。

  師兄陰沉著臉躲開林染:別碰我。

  林染還以為他是因為自己那天太不給力所以生氣了,於是好聲好氣安撫道:師兄你聽我解釋……

  師兄鵪鶉一樣站在牆角:我好髒。

  林染嚴肅地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的深層含義,頓時不好了:師兄你莫非……

  師兄用那種缺乏安全感的姿勢抱著自己蹲在牆角: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林染:你別多想,不是你的錯。

  師兄搖頭:你根本不懂,我用了一天一夜衝開穴道,又用了一天一夜洗澡。

  林染又勸了半天無果,恨鐵不成鋼道:師兄你還是爺們兒不?不就屎拉褲襠裡了嗎至於不至於啊?

  師兄跳起來打他:誰說我屎拉褲襠裡了!我一直憋著呢!

  林染疑惑:不然是什麼?

  師兄繼續鵪鶉狀:我只要閉起眼睛,就全是那天的事。

  屋子裡陷入一陣可怕的沉默。

  良久,林染才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師兄你,是不是被人,那個……

  師兄哭唧唧地點點頭。

 

  

  28

 

  林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安靜地遞給師兄一塊手帕。

  師兄哭唧唧地擦臉,邊擦邊說:我前段時間和師父一起追蹤一個叫陸孤延的江洋大盜,一天夜裡我們查到他落腳的客棧,師父就先沖進去抓人,讓我在門外接應。

  林染摸摸師兄的後背給他順氣。

  師兄沉痛地敘述往事:我在門外等了半天,突然聽見裡面沒動靜了,就進去查看,結果發現師父和他扭成一團互相角力,誰也鬥不過誰,正僵持著,於是師父就叫我攻擊陸孤延的要害,我琢磨著,男人的要害還不就是那啥麼,然後我就一把握住了,威脅他說再敢動就給他捏爆。

  林染無語凝噎,心疼師兄的同時,也非常心疼師兄的智商。

  師兄抽泣:於是他就不敢動了,我就一直攥著他的那啥,直到師父把他綁起來,我一鬆手才發現手心上全是,咳……全是汗。

  林染默默扶住額頭,已經完全不想聽下面的情節了,太糟糕了,太污穢了。

  師兄:後來他就被投進大獄,可是關了沒幾天就被他越獄逃跑了,之後一直不見人,那天我在房頂上被封了穴道自己躺著,沒想到他正好從那路過,於是他就說上次我抓他的那啥抓得太用力好像抓壞了,他要以牙還牙,把我的也抓壞,但是我覺得我當時沒用那麼大力不可能抓壞的,我就告訴他不要亂說這年頭我們都講證據的,他就說那要不要試試看有沒有抓壞,我就說好的試試就試試,然後……嗚……

  林染聽得頭暈:……

  槽點太多了。

  上次說不管江湖上出了什麼案子不管有沒有證據都要查姬無邪現在又說要講證據。

  師兄臉紅:果然沒抓壞!他是故意的!

  林染拍拍師兄的肩膀:師兄,你別慌,我們六扇門的,還能讓他欺負了?他長什麼樣子,回頭我們一起找他算帳。

  師兄目光飄移,神情夢幻:他長得……挺好看的。

  林染沉默了片刻:師兄,你該不會看上他了吧。

  師兄撅著嘴打了林染一下:說什麼呢,我恨他還來不及。

  林染:哦,呵呵。

  師兄強行委屈:吭嘰。

  林染毫無誠意地安慰:你這也算是工傷,都是為了抓江洋大盜,給百姓服務,如果不是你當時抓過他,他也不會這麼對你。

  師兄深以為然:可不,工傷。

  林染:你還記得我和姬無邪成親那天晚上你和我說什麼來著?

  師兄一臉蠢萌:什麼?

  林染一臉真摯:為百姓服務心裡甜。

  師兄臉紅:……我錯了,不甜,而且還有點兒鹹。

 

 

  29

 

  林染簡直都不敢想這個鹹是什麼意思,於是機智地岔開了話題:師兄,據我這兩天觀察,姬無邪把那些孕婦照料得很好,還叫手下去廣發告示,讓家裡丟了人的來這認領。

  師兄搓了搓紅通通的臉,冷靜了一下:他裝得倒是挺像。

  林染:師兄,這兩天我想了想,總覺得姬無邪那天夜裡不像是去抓人的。

  師兄:那是什麼?

  林染:你不覺得像救人嗎?

  師兄搖頭:不覺得。

  林染苦口婆心:他和他手下這些弟子,都是練過功夫的人,若真是去普通老百姓家搶人,會搶得一身傷?而且各地的孕婦是接二連三地丟的,而不是一口氣丟上百個,可姬無邪那天夜裡是一下帶回來上百個,而且還到處通知家屬來領人。

  師兄的少女神情已全然消失,一臉犀利地盯著林染:你怎麼為這個魔頭說話,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林染臉一紅:屁,他還有十七房小妾呢,這麼花心,我才不喜歡。

  師兄歎氣:都吃醋了,還說不喜歡。

  林染服氣:你居然有臉說我。

  師兄捂臉:我也不喜歡陸孤延啊,他壞。

  林染很想打死他:總之我打心底裡覺得姬無邪不是那麼喪心病狂的人。

  師兄嚴肅:你是不知道姬無邪以前幹過什麼,真的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拿活人煉丹也不是沒有過,不過每次出事被六扇門查實後都有手下頂包,他這人老奸巨猾的,你不要被這幾天看到的假像迷惑,師兄下次來給你帶些卷宗你好好複習複習。

  林染咬了咬嘴唇:但是他……

  師兄幽幽道:我們六扇門出了一個叛徒。

 

 

  30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非常刻意的咳嗽聲,師兄連忙跳窗逃跑,剛飛出去房門就開了,姬無邪春風滿面地走進來,滿足地摸了摸肚子,道:小孩兒真好吃。

  林染冷靜道:繼續裝。

  姬無邪輕笑一聲,勾勾林染的下巴:你不相信我是壞人?

  林染認真地望著姬無邪的眼睛:不信了。

  而且你的主要問題不是壞,是變態。

  姬無邪:方才你在岳父大人面前說的我都聽見了,為夫當真感動。

  林染糾結地看他:……

  都點穴扔房頂上了還叫岳父,能不能好了。

  姬無邪俯身把林染抱起來,柔聲道:為夫今夜帶你去見一個人。

  林染:誰?

  姬無邪笑了笑,似乎覺得很有趣:武林盟主,方清池。

 

 

  31

 

  皓月當空。

  一個器宇軒昂,容貌俊秀的高大男子站在院子裡,氣呼呼地踢牆角,一轉過來,左眼還被人揍了個烏眼青。

  林染趴在房頂上,小心翼翼地抓著姬無邪的胳膊,用嘴型問:這是誰?

  姬無邪體貼地摟住林染的腰,輕聲道:武林盟主。

  林染頓時很為這個世界的武林人士們擔憂。

  因為他們的武林盟主,看起來非常蠢,踢完牆角之後撅著嘴哭,哭了一會兒又惡狠狠地咬牙切齒,咒駡道:混帳!我與你勢不兩立!

  姬無邪噗地一聲,樂了出來。

  林染趕緊去捂他的嘴,緊張地用小眼神兒示意他不要出聲,這可是在偷窺,能不能有點兒自覺,而且據說這種武功高強的人聽力都特敏銳。

  姬無邪順勢舔了舔林染的手心,林染收回手在身上蹭蹭。

  姬無邪小聲道:夫人不怕,他那烏眼青是前兩天讓我揍的,發現了他也打不過我。

  方清池繼續咒駡:混帳東西!你老婆掛樹上了!

  姬無邪曖昧地看看林染:他沒罵我,我老婆掛房頂上呢。

  林染立刻在他腰上狠狠捅了一下。

  你究竟明不明白這個掛字是什麼意思。

  姬無邪也伸手過去掐林染的腰,兩個人在房頂上你戳我一下,我擰你一把,完全像兩個小學生,毫無喪心病狂的魔教教主與蛇蠍心腸的第十八房小妾的風範。

 

 

  32

 

  兩人正打得火熱,方清池突然痛苦地捂著腦袋滾倒在地,一臉猙獰神色,不斷翻騰嚎叫,裸露在外的手、臉與脖子上血管暴凸,波動起伏,似有活物在皮下遊移般,漸漸的那皮膚變成了紫紅色,方清池整個人都腫脹了一圈,他先是滿地打滾發了會兒瘋,隨即腫得像個豬頭似的開始打坐,過了一會兒異狀稍解,看上去好了些。

  林染看得目瞪口呆,看向姬無邪道:他比你像魔教教主。

  姬無邪一揚眉:怎麼,你希望為夫也變成這樣?

  林染嚴肅:你跟人家學學。

  姬無邪低笑:他修煉邪門功法,走火入魔了。是了,這會兒你就是扯著他耳朵喊他也未必感覺得到。

  林染靈光一閃:走火入魔……莫非那些孕婦是他抓的?

  姬無邪瞥他:是我抓的,我煉丹,我壞。

  林染臉一紅:你說反話,你在賭氣。

  姬無邪悠然道:反正我壞,我還吃小孩兒。

  林染拽著他袖口搖了搖:你不壞,我錯了。

  姬無邪捏捏他下巴:夫人以後還怕我嗎?

  林染:不怕了。

  姬無邪:證明給為夫看。

  林染一頭霧水:怎麼證明?

  姬無邪指指自己的臉。

  林染善解人意地用手指頭戳了戳。

  姬無邪眯眼看他:裝傻。

  林染笑得純善:沒啊。

  姬無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突然岔開話題:看夠了嗎?

  林染:夠了。

  姬無邪將他抱起來:那我們就回去,下次記得在岳父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為夫年紀輕輕,還不想砍頭。

  林染鄭重答應:好的。

  可是你岳父已經不是你岳父了,按這個節奏下去,估計要改口叫岳母。

 

 

  33

 

  於是姬無邪就抱著林染一路輕功飛回魔教了,歷時小半個時辰。

  林染也是想不通了,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為毛住得這麼近,這倆人不是找抽麼。

  姬無邪低頭:你在想什麼?

  林染如實回答:你們住得也太近了。

  姬無邪神秘兮兮:你猜這是為何。

  林染想了想:魔教總壇就在這,跑不了,但是方才那武林盟主住的地方卻很簡單,看起來像個臨時落腳的地方,所以說應該是他追著你。

  姬無邪贊許:夫人真聰明,你知道他為何要追著我嗎?

  林染翻了個白眼:除了想對付你還能因為什麼,難不成他暗戀你。

  姬無邪笑得很開心:這倒也難說。

  林染認真道:你們兩個真奇怪,若是互換一下倒是正好。

  姬無邪笑意盈盈,看著林染不說話。

  林染被他看得直發毛:你看什麼?

  姬無邪猛地跳轉到情話模式:看夫人好看,比後院那十七個都好看。

  林染呵呵冷笑,心裡暗罵這個渣男,等你娶了老十九,老十九就最好看了。

  姬無邪眸光一閃,突然道:你是最後一個。

  林染興趣缺缺:哦。

  姬無邪深情款款:也是第一個。

  林染無奈:你騙鬼呢。

  姬無邪不置可否,摟著林染的腰往床上一倒:為夫累了,我們先歇息。

  林染彆彆扭扭地在他懷裡躺了一會兒,突然問了句:你為什麼說我是第一個?

  姬無邪怔了怔,微微支起身子親親林染的臉蛋:你吃他們的醋?

  林染嗖地鑽進被窩裡:不吃。

  姬無邪隔著棉被拍拍他屁股:那還問什麼?

  林染氣鼓鼓: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不會數數。

  姬無邪失望地哦了一聲,然後就沒了後文,林染被這個問題折磨得直到後半夜才睡著,看姬無邪自顧自睡得香甜,恨不得一枕頭捂死他。

  渣男!

  切!

  

 

  34

 

  午後,林染愜意地趴在湖心亭的涼椅上,吹著小風吃著水果賞著荷花,享受人生。

  姬無邪勤勤懇懇地在一旁剝葡萄皮,剝好一個林染吃一個。

  林染指指旁邊的古箏:會彈琴不?

  姬無邪點頭:自然會。

  林染:來一段聽聽。

  姬無邪一臉不高興:夫人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林染白了他一眼:誰讓你一開始總嚇唬我。

  姬無邪歎氣:所以你現在就每日騎在為夫頭上作威作福?

  林染:就騎了,怎麼?

  姬無邪雲淡風輕地瞟了他一眼:騎得好,改日換個地方騎騎?

  林染用葡萄籽扔他:滾蛋!

  姬無邪笑著用帕子擦了手,坐在琴邊:夫人想聽什麼?

  林染想了想,深感自己就是一文盲,只好敷衍道:隨便。

  姬無邪沉吟片刻,修長十指落在琴弦上,樂聲潺潺如流水,時而舒緩時而激越,挽折自如。春風聊聊,餘音嫋嫋,散了一池的花香。

  一曲終了,林染怔怔望著姬無邪,一時沒回過神來,滿腦子回蕩的都是我老公彈琴真他媽帥!

  可惜還有十七個小表砸!

  姬無邪好笑地抬手在林染眼前晃了晃:夫人醒醒。

  林染立刻板起臉,嚴肅點評:彈得不錯。

  姬無邪低吟道: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這曲子名喚《鳳求凰》,夫人可知道?

  林染厚起臉皮:那必須知道。

  姬無邪柔聲道:說的就是我和夫人。

  林染:不敢不敢,後院兒還十七個凰呢。

  姬無邪看著林染,只顧笑,不說話。

  林染心裡煩躁,又不好直說,只好和姬無邪大眼瞪小眼,想聽他說點兒什麼,卻又覺得他說什麼自己也高興不起來,正糾結著,姬無邪突然抬頭望向亭簷。

  林染順著他目光一看,兩隻腳丫子從湖心亭的亭簷下露出來,晃來晃去的。

  姬無邪起身:為夫掐指一算,岳父大人待會兒要顯靈。

  林染崩潰地扶著額頭:……

  姬無邪一本正經:為夫先走了,你們好好敘舊。

  林染擺擺手:……

 

 

  35

 

  姬無邪剛走出沒多遠,師兄就迫不及待地從亭子頂上跳進來,足尖點地,輕盈飄落,自覺十分機靈敏捷,身手矯健。

  林染生無可戀地抹了把臉。

  師兄不高興:你怎麼一見師兄就這副表情。

  林染幽幽道:幸虧姬無邪不是真壞,否則咱倆早就被煉成十全大補丸了。

  師兄冷笑:怎麼可能,師兄行事如此謹慎。

  林染:哦。

  師兄啪地把一大摞書卷拍在桌上:師兄連夜整理出來的。

  林染:什麼東西?

  師兄一臉正氣:這都是姬無邪指使手下這些年來犯下的案子,你好好看看。

  林染翻開案宗沉默了片刻,道:我看不懂。

  師兄:哪裡看不懂?

  林染:……我不識字。

  師兄嘖嘖:你為了維護他也是也拼。

  林染一陣犯愁:……

  師兄抄起卷宗:得得得,你繼續裝,我給你念。

  於是林染就在師兄聲情並茂地朗誦下聽了一下午姬無邪罄竹難書的犯案史。

  師兄把案宗從頭到尾念了一遍,然後哢嚓哢嚓吃了一個梨:念得我口渴,

  林染撓撓頭:我還是覺得……有疑點。

  師兄:你是不是哪裡搞錯,我們六扇門派你來是幹嘛的你還記得嗎?

  林染斬釘截鐵:當小妾啊。

  師兄:屁!是當臥底!

  林染:哦,對。

  師兄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你就是不相信姬無邪是壞人。

  林染苦口婆心:名聲壞的人,未必就是壞人,陸孤延還是江洋大盜呢,你覺得他壞嗎?

  師兄捂臉:可壞啦。

  林染:……我說認真的。

  師兄一臉少女心氾濫:其實孤延一向劫富濟貧,從不濫殺無辜,而且和武林盟主是至交好友,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當武林盟主的朋友,自然也是俠義心腸。

  林染回想了一下武林盟主練邪功練到走火入魔腫得像個豬頭一樣的臉,憂心忡忡道:這也難說,也許武林盟主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

  師兄一跺腳:你就是喜歡上姬無邪了!

  林染臉一紅:沒有。

  師兄氣鼓鼓地:你今晚找個機會溜出來,我接到線人密報,姬無邪今晚要有動作,我帶你去抓個現行,看你還如何維護他。

  林染狐疑:什麼線人?我天天跟在姬無邪身邊都不知道他今晚要有動作,這個線人怎麼知道的?

  師兄嫌棄極了:所以說,你這個臥底當的,還不如一條鹹魚。

  林染:行行行,就你鹹。

  師兄:我不鹹。

  林染:……

  師兄臉紅:我現在天天洗澡。

  林染:……你想什麼呢?

  師兄一臉正氣:想今晚的行動。

  林染幽幽道:陸孤延。

  師兄立刻嬌羞地推了林染一把,差點把他推個狗啃泥:你總提他幹嘛,討厭!

 

  

  36

 

  用過了晚飯,林染在房中愁眉苦臉地想藉口,窗外不時傳來一聲粗獷的貓叫。

  林染砰地推開窗:師兄你別叫了行嗎?

  師兄還在裝:喵。

  林染:真的假。

  師兄鍥而不捨:喵嗚嗷。

  林染:你再叫我要喊人了。

  師兄:嘖,你怎麼還沒想好溜出去的藉口?

  林染抓頭髮:我能有什麼藉口啊,我一小妾,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師兄:你就說你待著悶,想出去溜達溜達。

  林染:黑燈瞎火的自己出去溜達?

  師兄:對啊。

  林染:我要守婦道。

  師兄:我呸!要不你直接走。

  林染:我走個屁,姬無邪就在院子裡自己和自己下棋呢。

  師兄冷笑:他倒真沉得住氣。

  林染狐疑:你那線人搞錯了吧,其實今晚根本就沒事兒。

  師兄:我看你壓根兒就不想走,你就是被姬無邪迷昏頭了。

  林染一瞪眼睛,雄赳赳氣昂昂地推開門:我呸!我這就走!

 

 

  37

 

  院子裡,姬無邪正對著棋盤出神,見林染走出來,問道:夫人來陪我下棋?

  林染尷尬:不會。

  姬無邪拍拍自己大腿:夫人坐。

  被迷昏頭的林染迷迷糊糊地走過去坐下了。

  姬無邪捏捏他的腰:夫人近日來似乎瘦了。

  林染被捏得發癢,笑了起來:可能是有點兒。

  姬無邪也笑,笑得特別好看:夫人喜歡吃什麼,吩咐下去讓廚房做,別委屈自己。

  林染臉紅撲撲:好,知道了。

  樹上突然傳來幾聲憤怒的貓叫:喵!喵嗚嗷!

  林染:……

  姬無邪:這貓叫得真難聽。

  林染:可能是發春。

  姬無邪:也說不定是難產。

  師兄:……

  林染僵硬地岔開話題:你待會兒幹嘛去?

  姬無邪拾起林染垂在胸前的一縷長髮,放在鼻端輕嗅,語聲曖昧:自然是乖乖在家陪夫人。

  林染定了定神:但是我想出去一趟。

  姬無邪:做什麼?

  林染語塞,剛才一賭氣就跑出來了,還沒想到理由。

  見他不說話,師兄又開始在樹上喵喵狂叫催促,林染一著急,咬牙切齒道:給我爹燒紙。

  師兄:……

  姬無邪:哈哈哈哈!

  林染尷尬症都要犯了:瞅給你樂的。

  姬無邪作勢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為夫該死。

  林染:那我去了。

  姬無邪明知故問:要為夫陪你嗎?

  林染瞪了一眼自以為很隱蔽地趴在樹上的師兄,道:不用,我爹在上面保佑我。

 

 

  38

 

  林染順利溜出魔教總壇,師兄牽來兩匹馬:快,我們走。

  林染上了馬,問:他們要幹什麼,你知道嗎?

  師兄面色凝重:距此二十里有個小村子,今夜魔教要屠村。

  林染嚇了一跳:屠村幹什麼?

  師兄:練功。

  林染:怎麼練?

  師兄白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線人就是那麼說的。

  林染:你那個線人是誰?

  師兄:他叫王大眼,因為長得不好看當不了小妾,只好去刷馬桶,他已在魔教臥底許久了,你每日用的馬桶就是他刷的。

  林染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憋出一句:靠得住嗎?

  師兄:怎麼著也比你強。

  林染:……

 

 

  39

 

  二人趕到時,村子裡已是火光漫天,六扇門的捕快正在安排百姓撤離,群眾情緒十分穩定。

  師兄:來晚了,已經結束了。

  林染:什麼情況?

  師兄:我們一得到線報,就馬上派人過來埋伏,務求人證物證俱全,畢竟我們六扇門特別講證據。

  林染:你可拉倒吧。

  師兄:這燒毀的村子不就是物證?

  林染:那人證呢?

  師兄隨手攔下一個長得老實巴交的路人,問:方才是什麼人來殺人放火?

  路人斬釘截鐵:就是姬無邪手下的兩個護法,左護法馮坤和右護法蔡全,他們帶了一群魔教弟子,要把我們村裡的人都抓回去給姬無邪練邪功用!

  林染回憶了一下,魔教左右護法的確是叫這兩個名字沒錯。

  師兄瞟了林染一眼:你看看,隨便抓個人都能作證。

  林染想了想,狐疑道:一個普通老百姓,怎麼認得出魔教左右護法?而且還如此確信?

  路人委屈:小的又不瞎,斷然不會看錯。

  師兄往遠處一指:師弟你看,那不是捉住了麼。

  林染順著師兄手指一看,十幾個五花大綁的俘虜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兩個捕快持刀在一旁看守。

  師兄義正辭嚴:魔教真是愈發倡狂,竟敢為了練邪功公然放火屠村,這回姬無邪說什麼也跑不掉了,師弟你切不可為兒女私情誤了大事,關鍵時刻該指證就指證。

  林染走到那群俘虜面前,定睛一看:馮坤和蔡全不長這樣好嗎!

  師兄:別忘了他還有十七房小妾。

  林染無奈:就算有一百七十房又怎樣,你以為往衣服上寫滿“魔教左護法馮坤”就真是馮坤了嗎!

  師兄歎氣:你怎麼如此倔強?

  林染頓時很想打死他。

  師兄:聽說還有一個衣服上寫滿“魔教教主姬無邪”的,可惜被他跑了。

 

 

  40

 

  面對如此倔強而且傻缺的師兄,林染也是沒脾氣了,不抱什麼希望地解釋道:你若是不信,我們現在去魔教把馮坤和蔡全找出來讓你看看,這明顯就是栽贓嫁禍。

  師兄憐憫地看著林染,開始吟詩:問世間情為何物?

  這時一個男聲從二人身後傳來,正巧接上下半句:直教人生死相許。

  師兄一跺腳:死鬼!

  林染嘴角一抽,扭頭看過去,頓時就被旁若無人地摟摟抱抱的二人閃瞎了眼。來人不用問,一定是陸孤延,他著了一襲黑色勁裝,下半張臉上被塊黑帕子遮住了,兩道濃秀長眉下一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笑中透著點兒壞,不用看全臉也知道長得不錯,怪不得把師兄迷得六親不認的。

  師兄和陸孤延膩歪了一會兒,才覺出他這身裝扮不太對,便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陸孤延眨眨眼:幹壞事。

  師兄:討厭,不許。

  林染當機立斷打了個冷戰。

  陸孤延眉眼彎彎:我已經幹完了。

  師兄奇道:什麼壞事?

  陸孤延忍笑道:我方才去了方清池的府邸,抓了只老鼠扔進他衣領子裡。

  師兄:你真調皮。

  林染:……

  陸孤延: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41

 

  師兄喜氣洋洋:你知道麼,這回我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抓捕姬無邪了。

  陸孤延笑笑:抓他做什麼。

  師兄:他不是你和方清池的死對頭嗎,你怎麼一點也不高興?

  陸孤延揉揉師兄的頭髮:今天的事不是他幹的。

  師兄冷哼一聲:我知道,不過姬無邪這些年壞事做盡,只是都讓手下頂包我們找不到證據,這次好不容易有人栽贓陷害他,不如順水推舟直接捉了。

  陸孤延皺了皺眉,沒說話。

  這時有人在林染肩膀上點了點:夫人。

  林染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姬無邪似笑非笑地看看師兄,又看看著火的村子,讚歎道:夫人給岳父燒紙這陣仗真是不一般。

  林染皮笑肉不笑:盡盡孝心。

  陸孤延哈哈大笑:你們兩個真是絕配。

  師兄自覺證據在手也不裝了,哼哼唧唧地戳陸孤延:你怎麼和這個魔頭一副很熟的樣子?

  陸孤延沖姬無邪眨眨眼睛:豈止很熟。

  姬無邪也朝陸孤延眨眨眼:生死之交。

  師兄和林染:……

  姬無邪含笑道:方大盟主那邊怎麼樣了?

  陸孤延還是那句話:我方才去了他的府邸,抓了只老鼠扔進他衣領子裡。

  姬無邪:幹得漂亮。

  林染:你倆幾歲了?

  陸孤延繼續道:當時他走火入魔正靠運功壓制,分心不得,這老鼠鑽進衣服裡咬他,驚得他當場經脈逆行暴斃過去,任誰看了也只會以為是他自己倒楣,練功時不慎出了岔子。

  師兄驚得面色蒼白:孤延,方清池不是你的至交好友嗎?你怎麼……

  陸孤延指了指姬無邪道:我和他才是好友。

  姬無邪含笑將目光掃過在場的三人,一字一字緩緩道:我才是真正的方清池。

 

 

  42

 

  師兄差點直接暈過去,林染又是震驚又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急急抓住姬無邪的手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村中百姓已經疏散乾淨,捕快們忙著拘押嫌犯和組織救火,四周亂哄哄的,沒人留意這四個人,於是姬無邪沉吟片刻後開口解釋道:半年前,我聽聞魔教教主姬無邪偶然得了一本珍奇古籍,其中記載了一種邪門功法,此功若有大成,中原武林必將掀起一陣血雨腥風,而且這邪門功法修習過程中要殺傷生靈無數,更有取孕婦體內胎兒煉丹等陰毒兇殘之手段,我便率了手下追過來,想阻止他修練此功。那夜,我們遁入魔教總壇,適逢姬無邪吸食活人鮮血修煉,我救人心切,上前便是一掌,姬無邪回身也是一掌與我對上……

  姬無邪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似乎想看看眾人是否聽懂了。

  林染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上前捏了捏姬無邪的臉,自言自語道:不是面具。

  姬無邪失笑:自然不是面具,這便是姬無邪的身體,我們對上那一掌時,正逢姬無邪吸食鮮血到中途,這邪功似乎是以吞噬他人元神為基本,他剛吞噬了一半元神便被我打斷,收勢不住轉而要吞噬我的,沒想到不僅沒有成功,反而還鬼使神差地與我換了過來……

  都是靈魂穿到了別人身上的人,林染接受得很快,一時感慨萬千,不小心嘴快便感歎了一句:臥槽,原來你也是……

  姬無邪唇角一挑:我也是?

  林染:啊?我方才說話了嗎?

  姬無邪:你說了。

  

 

  43

 

  林染強行岔開話題:你既然不是真的教主,為什麼不早說?

  師兄也疑惑重重地附和:就是,白害我日夜在魔教潛伏,還被你扔在房頂上,結果……

  陸孤延勾勾他下巴:這結果你不滿意?

  師兄紅著臉握住他手:滿意。

  林染非常犯愁:你們待會兒找個沒人的地方慢慢親好不好。

  師兄嬌羞地在林染肩膀上打了一小下:說什麼呢,我才不給他親!

  林染痛苦地揉著肩膀:……師兄你這掌力能把人屎都打出來就別嬌羞了成嗎?

  師兄白了他一眼:對了,我們方才說到哪了?

  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姬無邪無奈地笑了笑,繼續道:說到我為何不早些透露身份……可我倒是想問問,若是真正的姬無邪沒有死,此時此刻便用方清池的身子在這裡與我對質,憑我幾句話,除了孤延又有誰能相信?真正的姬無邪一口咬定我是妖言惑眾,汙他清譽,徐捕快你信誰?

  師兄斬釘截鐵:信他。

  姬無邪苦笑:這便是了。姬無邪與我互換了身子後,仍然不死心,繼續修練那邪門功法,只是他忘了我原本的身子也是習武多年,一身內力純正與他那邪門功法格格不入,他強行修練結果落了個走火入魔的下場。魔教如今的左護法馮坤原本是我武林盟中人,元神互換後他起初並不知情,漸漸察覺出不對後叛逃武林盟,在北上途中為我截獲,他告訴了我許多關於假方清池的事情。得到信報後,我率人幾次三番阻撓姬無邪修練,並在武林盟中散佈不利傳言,他手下漸漸無人可用,同時身子也漸漸崩潰,近日已到了極限,所以才狗急跳牆想拉整個魔教下水……整件事情便是這樣,你們六扇門可以放過我了嗎?

  師兄翻了個白眼:說那麼多,不聽。

  陸孤延抱著他搖了搖,柔聲喚道:寶寶。

  師兄直跺腳:哎呀你別鬧,這麼多人。

  陸孤延沖姬無邪眨眨眼:你別管了,我回去和我媳婦好好說說。

 

 

  44

 

  師兄撥開陸孤延的手,歎了口氣無奈道:以姬無邪為首的魔教為惡多年,縱是近來做了些好事,民間怨憤卻是難以平息,移魂一事如此離奇,說出去又有幾人信?若是就這麼放了你,我們還不得被老百姓的口水淹了?

  陸孤延一揚眉:淹了就淹了,我帶你雲遊四方,到處吃喝玩樂,讓他們隨便說去。

  師兄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可不成,六扇門的師父和師兄弟怎麼辦,萬一事鬧大了,上面問下來就不是被口水淹了那麼簡單了。

  姬無邪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從此隱姓埋名,不再在江湖現身,你們放出消息說我受了重傷下落不明便是。至於其他教中弟子,頑固不化十惡不赦者已被我除掉,餘下的皆非大奸大惡之徒,我走了之後馮坤會讓他們退教,為他們謀些其他的生計,從此江湖之中再無魔教,這樣可好?

  師兄想了想,遲疑著點了點頭:倒也勉強是個辦法,不過你要去哪?

  林染一直默默無言地在旁邊聽著,聽師兄說了這句,忙抬頭看姬無邪,沒想到姬無邪竟也看著自己,道:這就要看夫人想去哪。

  林染心臟砰砰直跳:……我?

  姬無邪朗聲道:我帶你雲遊四方,到處吃喝玩樂。

  陸孤延不滿:嘿,你學我?

  姬無邪專注地看著林染,一雙眸中盈滿了笑意,清亮得仿若海上初升的明月:夫人,意下如何?

  林染揉了揉紅雲飛布的臉,小聲道:好啊。

 

 

  45

 

  姬無邪帶林染回了魔教後,第一件事就是從書架上翻出一卷地理志,像要參加春遊的小學生一樣興致勃勃地招呼林染:夫人來看看,我們先去哪裡。

  林染原本還擔心他會問自己之前那句“你也是”是什麼意思,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了看,道:你念給我聽?

  姬無邪點頭,指尖一字字劃過泛黃的書頁,聲音很溫柔:君山的紅楓,再過一個月正是好時候,我們可以先去這裡遊賞一些時日,隨後,距君山二百里有一處風景名勝喚做……

  林染聽得認真,不住地點頭,姬無邪微微側過臉瞟了他一眼,突然似笑非笑地問了句:夫人之前所言“你也是”,意思是說夫人也與這具身體互換了元神?

  林染一時沒刹住,還在點頭。

  姬無邪:果然。

  林染苦著臉:……你是不是轉折得略快?

  姬無邪一本正經道:為夫腦子轉得快。

  林染心裡不安:我的確是從另一個地方來的,按你們的說法,是元神進了這具身子……

  隨後,林染用姬無邪能理解的語言解釋了一下自己原本的世界,姬無邪似乎頗覺有趣,不時發問,林染感覺自己簡直是一本活體的《十萬個為什麼》,說得口乾舌燥,不過見姬無邪並無不快神色,林染總算漸漸放下心來。

  好奇心得到了完全的滿足,姬無邪滿意地倒了杯茶水,問:夫人說了這麼久,口渴了吧。

  林染嗯了一聲伸手拿杯子,然而手指剛觸到杯壁姬無邪就飛快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林染一臉服氣地看著他:你就喜歡戲弄我。

  姬無邪唇角一挑,攬過林染吻了下去,好一會兒才放開鉗制,理所當然道:為夫喂你喝。

  林染抿了抿唇,小聲道:沒喝夠。

  姬無邪低笑:我再問你幾個問題,答得好了等會兒有的是東西給你喝。

  林染瞪大眼睛:你這人,太汙了。

  姬無邪與他額頭相抵,含笑道:你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說來聽聽?

  林染慌忙擺手:別,你先問。

 

 

  46

 

  姬無邪:那日用破草席子把徐歡卷起來扛在肩上哭著喊著追在我轎子後面要賣身葬父的,是你嗎?

  林染狂搖頭:那必須不是。

  姬無邪舒了口氣:還好,我當時只想將計就計在身邊留個六扇門的人,心裡覺得他蠢得要命,頗有些嫌棄,誰知過了幾日竟突然變得有趣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

  林染厚起臉皮:所以說你是後來才喜歡上我的。

  姬無邪調笑道:誰說我喜歡上你了?

  林染瞪他:喔,原來不喜歡。

  姬無邪深情款款道:喜歡。

  林染哼哼唧唧地把頭搭在姬無邪肩上,裝成不在意的樣子邊玩姬無邪的頭髮邊問了一個非常在意的問題:你後院那十七房小妾……怎麼回事?

  姬無邪:夫人很在意?

  林染:並不在意啊。

  姬無邪淡然道:今夜月色真美。

  林染蹭地跳起來惡狠狠拽住他衣領子晃:你給我說!

  姬無邪笑得不行:自然不是我的,沒見我都專門劃出個院子給他們住麼?

  林染冷豔道:我當然知道我就隨便一問。

  姬無邪搖搖頭:為夫已著人發給他們足夠的盤纏銀兩,各自遣散回老家了。

  林染冷靜道:哦,好的。

  姬無邪:開心的話,可以笑出來。

  林染完全掩飾不住臉上春光爛漫的笑容:不笑,嘿嘿。

  姬無邪歎氣:夫人真是心口不一……是了,為夫還有話沒問完。

  林染:什麼?

  姬無邪:夫人覺得,方清池和姬無邪這兩個名字,哪個比較好聽?答得不好要罰。

  林染立刻在心裡日了條狗,想了一會兒,機智地回答道:反正我叫你相公,哪個好聽都沒關係。

  姬無邪點點他的鼻尖,輕笑道:夫人不老實。

  林染呵呵乾笑:彼此彼此。

  姬無邪頓了頓又問:那夫人覺得,方清池和姬無邪的面容,哪個比較好看?答得不好要重罰。

  林染:……

  為什麼喜歡問如此尖銳的問題,是想找藉口離婚嗎?

  姬無邪在他腰上不輕不重地掐了把:夫人快答,不許耍滑。

  林染一臉生無可戀:都好看。

  姬無邪唰地板起臉:不行。

  林染硬著頭皮磕磕巴巴道:你原本的面容稍微好看一點點……但是現在這個更加符合你的氣質。

  方清池雖然好看,但是天生一臉正氣,配上這個邪魅陰損暗搓搓的性格,簡直好像精神分裂,非常可怕。

  話音剛落,姬無邪便猛地將林染攔腰抱起,往床上一放,順勢壓了上去。

  林染吃了一驚,不輕不重地在姬無邪胸口推了一把:你嘛?我覺得我答得挺好的,不許罰。

  姬無邪唇角一勾:是挺好的,好也罰。

  林染抬手用手指輕觸他的嘴唇,小聲道:你不講理。

  姬無邪理直氣壯地嗯了一聲,隨即在林染紅透的面頰上輕輕啄吻了片刻,低笑道:講什麼理,為夫可是大魔頭。

 

 

  47

 

  幾日後。

  林染拎著一個厚厚的軟墊扔到臺階上緩緩坐下,手裡端著一碗冰鎮酸梅湯邊喝邊看姬無邪指揮手下收拾東西,幾輛載東西的馬車被塞得滿滿當當,姬無邪看見林染便走過來,親昵地幫林染將一縷沒束好的長髮掖到耳後。林染朝他笑了笑,結果就聽見姬無邪冷不丁地來了句:已著人專門為夫人準備了好幾個上好的蠶絲軟墊,夫人喜歡什麼花色的布面,龍鳳呈祥可好?

  林染頓時很想乎他一臉腳印:都特麼賴你!還說!

  姬無邪無辜道:為夫多麼體貼,哎呀,好傷心。

  林染恨得直磨牙:如果不是你三天不讓我下床現在能疼成這樣麼?

  姬無邪揚聲道:也不知是誰纏著為夫不願下……

  林染跳起來捂他嘴:閉嘴!

  姬無邪揚揚眉毛,看著他笑。

  兩人對視良久,林染鬆了手,輕聲問道:我們真就這麼走了?

  姬無邪淡淡道:是。

  林染欲言又止,躊躇了片刻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出來: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你原本是萬人景仰的武林盟主,現在卻……

  姬無邪垂眸一笑,搖搖頭:若沒有夫人你,怕是會有些不甘心,幸好……我帶你遊遍千山萬水,待哪天走不動了,便找個喜歡的地方一歇,天大地大,有心愛之人相伴,何處不可安身?

  林染默不作聲,撲進姬無邪懷裡,半晌,才終於哽咽著說了個好字。

  這是夏末的最後一日,明烈絢爛的陽光放肆地漲了滿院,泄天泄地,一隻懵懂的蜜蜂咚地撞在晶薄的青瓷碗壁上,激起碗內碎冰,泠叮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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