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無數配角們都在試圖翻身、逆襲、轉正的時代,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要盡忠職守地扮演好男配的角色,為這個世界增光添彩。
只可惜,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他苦逼的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完全不按劇本走的傢伙纏上了……
為了自己的男配之路,他與那人鬥智鬥勇,相愛相殺,最終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想當一個盡職盡責的男配角腫麼就辣麼難!QAQ



☆、第一章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智腦5237碎碎唸著,在隋垣的身邊不停滾動著,「這年頭男主女主都爭著做,男配女配不是擱挑子不干就是搞逆襲,世界都亂了套了!嚶嚶嚶嚶,這次你一定要給力啊!如果你再給我惹麻煩……我……我……我就拉著你一起去死!」
  「是去銷毀。」隋垣更正道。
  「……好吧是去銷毀。」智腦5237哽了一下,正色(?)道,「這是你的第一個任務,不算太難,只要按照我說的保準你過關!」
  「明白。」隋垣乖乖地點頭。
  智腦5237飄蕩了一會兒,似乎不太習慣這樣老實的同伴,現在哪個人不是精明地要死,總是提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努力想要獲得更多的好處?而5237也基本上習慣了對每個對象都會首先花言巧語口璨若花地說一堆推銷詞,然後跟對方各種鬥智鬥勇的生活。
  ……這一下子清閒下來,真是太不習慣了!
  
  「……其實吧,男配什麼的也挺好的。」5237晃晃悠悠地輕蹭著隋垣的手肘,期期艾艾地說道,「你看,男主女主神馬的都是要歷經風雨才能見彩虹,各種虐身虐心,男配多好啊,基本上這種刷好感度的深情戲碼都輪不上的,偶爾出來找找存在感隨後該吃吃該喝喝,多自在!」
  隋垣點了點頭,看上去很有認同感。
  難得得到了認同,5237的情緒更加高昂了:「對吧對吧!而且作為能跟男主搶女主的男配,他的各項指標肯定都很高啊!出身富貴長相英俊神馬的都是標準配置!俗話說主角是用來發展劇情的,男配才是用來愛的!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之外,有多少妹紙正森森的愛著你啊!」
  隋垣仍舊點了點頭,一臉的認真。
  「最重要的是,作為男配唯一比較虐的就是對女主愛而不得了,但是只要你控制得當,這個絕對虐不到你啊!裝裝樣子就好了,其實特別簡單!」5237諄諄告誡,「雖然有的男配最後會死,但是如果你對我好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你有這樣糟糕的結局的!」
  隋垣……還是點了點頭。
  「福利呢也是大大的好!如果你完成任務完成的比較好的話,是可以有自主權的,到時候萬一你看中了誰喜歡了誰,我們也是可以幫忙的!」5237在隋垣身邊轉悠了一下,然後輕輕撞了撞他,「喂……你在聽嗎?」
  「……嗯?你說完了?」神遊回歸的隋垣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
  5237:「…………老子的存在感有那麼低嗎?!QAQ」
  
  隋垣抬手摸了摸掛著寬面淚整個身體都黯淡下來的5237圓滾滾的身體,以示安撫,而5237畢竟也見多識廣,很快就振作了起來。
  「好了!接下來是第一幕!你要跟女主一見生情的!」5237抖了抖身體,鬥志昂揚地說道,「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了,對吧?!」
  「知道了。」隋垣再次……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5237覺得,自己已經在開始恨他這個動作了。
  
  隋垣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寬大的豔紅色長袍鑲著華麗的金色花紋,襯托地隋垣整個人豔麗華貴,再配上他面紅齒白禍國殃民的面孔,宛若騷包的雄孔雀抖著怒放的尾屏吸引著所有發.情期的異性,只是那張臉上空白的表情略有些違和。
  隋垣對著鏡子調整了一下,頓時,細長的眉飛揚起來,漆黑的眼眸如點墨,透著隱隱曖昧的笑,微勾起的紅唇邊掛著淺淺的酒窩。微微側頭順滑的黑髮垂在頰邊,隋垣展開摺扇,輕輕扇了扇,隨後「刷」地一聲合上扇子,以扇端輕點著自己的下唇。
  身姿翩然神采飛揚,端得是禍國殃民妖孽受!……不對,是妖孽型男配!
  5237驚豔,繞著隋垣轉了數圈連連讚美,頓時對於自己接下來的工作充滿了信心——果然不愧是專業訂製的!雖然平時呆了點,但是一進入狀態絕逼是影帝級別!
  
  「沒問題?」隋垣維持著妖孽般的表情,輕輕眯起流光溢彩的鳳眸,嗓音慵懶中透著蕩漾。
  「絕~對~沒~問~題~」5237比他還蕩漾。
  「那就出發吧。」隋垣點了點頭,輕揮衣袖推開屋門,豔紅的大氅隨著他轉身的動作飛揚在他身後,隨後輕輕落地,迤邐鋪展。
  「……這衣服好長,真奇怪。」隋垣輕聲抱怨了一句。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第一次出場要驚豔嘛!忍一忍就過去了。」5237在他身邊飛著,腆著臉安慰道。
  
   一路行來,過往的侍女們無一不看著隋垣羞紅了臉,甚至也有不少男子攝於他的風采雙目略顯呆滯,隋垣微微昂著頭視而不見地出了府門,來到了人來人往的市 集。在這裡,他要調戲一位賣身葬父的妙齡女子,然後被挺身而出的女主當街喝斥,最後非常抖M地因此而對女主一見生情,自此各種找麻煩各種刷存在感,就像六 歲小屁孩為了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喜歡拽人家辮子一樣。
  5237不停碎碎唸著這真是老套的劇情,隋垣倒是沒什麼感覺,這是他經歷的第一個世界,看什麼都很有新鮮感。
  集市上的男女老少們一律對著隋垣的臉看呆了,只可惜礙於他通身的氣派威懾不敢稍有踰越,隋垣一路走著,極感興趣地觀察著街邊各種的店舖,5237也興致勃勃地繞著他講述各種東西的用途價值,以增長目前還只是一張白紙的隋垣的常識。
  很快,隋垣的手上便拿了一枚相思扣,一個小面人,雖然這跟他目前扮演的形象不太相符,略顯不倫不類,但是5237看著他那亮晶晶的眼睛,仍舊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一路逛過來,終於到了劇情發展的地點,隋垣看了看自己滿手的東西,又看了看披麻戴孝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略顯為難。
  「……誰讓你買這麼多東西的。」5237嫌棄道,完全推卸了自己也忘記提醒的責任。
  「那該怎麼辦?扔掉有些不捨得……」隋垣面露愁緒。
  「……要不隨便找一個人讓他先幫忙拿著點?」5237遲疑著提議,「真是討厭,為毛劇情要求你一個人出來,連個侍衛都不帶,真不科學!」
  「因為如果帶了侍衛的話,女主就該挨打了。」隋垣的回答一針見血。
  5237:「…………」
  
  「咳,需要幫忙嗎?」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隋垣扭頭,看到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個膽敢站得離自己如此近的土著人物。
  「你看上去似乎很為難?想要去做什麼事但是騰不出手來嗎?」穿著普通卻氣勢迫人的俊美男子輕笑著詢問道,態度極其善意,「我可以幫你拿一下。」
  隋垣遲疑了片刻,隨即果斷將手裡的東西堆到了男子的懷裡,道了聲謝後便非常敬業地匆匆走向賣身葬父的少女。
  5237:「…………等等……等等臥槽這發展不對啊!!」




☆、第二章

  隋垣沒有聽到5237飽含血淚與心碎的呼喚聲,因為他已經自動進入了劇情模式,掛著妖嬈的微笑用扇子挑起了賣身少女的下巴。
  ……長得還沒我好看。隋垣略顯嫌棄,但是卻仍舊眯著眼睛側頭輕笑,漆黑的長發垂下,掃到少女的面頰上,頓時讓少女的臉漲得通紅。
  「看著倒真是我見猶憐,既然要賣的話,賣給我如何?」隋垣伸出手,修長的食指在少女眼下輕輕一抹,挑起一顆晶瑩的淚珠,襯得那手指更是瑩白如玉。
  「倘若……倘若大人助民女安葬老父,民女願意為大人當牛做馬……」少女哽咽道,「但是,民女曾經在母親臨終前發過誓,這一生絕不為妾做小,還請大人成全!」
  「為妾做小?」隋垣輕哼了一聲,滿是輕蔑,「你配嗎?」
  少女的瞳眸猛地一縮,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答。
   「我是親王,能入親王府後宅的女人,即使是做妾,也是大家族裡出來的女兒。」隋垣微笑著,聲音曖昧多情,吐出的話語卻冰冷刺骨,「你要做,也只不過是個 沒名沒分的通房丫鬟。人都賣給我了,如何處置,不過就是本王一句話的份兒,一個奴婢罷了,還以為自己冰清玉潔多麼寶貴呢?真是不知好歹。」
  少女微微張著口,淚如若斷線的珍珠一般滾落:「請……請大人高抬貴手,民女……民女不想入王府!」
  「不想入就能不入嗎?」隋垣冷笑,「我想要你,誰敢說一個『不』字?」
  
  話音未落,適時正好有人高呼一聲「我敢!」隋垣暗自滿意自己初次的表現果然可圈可點,扭頭漫不經心地看向衝出人群「英雄救美」的女主。
  「好個親王!竟然當街欺凌弱小婦孺,還口出狂言,天子腳下,哪裡輪得上你如此目無法紀、強搶民女!」女主看起來身量嬌小,但是氣勢卻一點也不弱,只是長相讓隋垣略顯失望,畢竟據5237科普,最近都流行中上之姿卻極有內涵的女主,外表好看的都是炮灰。
  隋垣挑眉:「你是誰?竟敢如此與本王說話?」
  「民女是刑部尚書之女,范彩瑤。」女主向隋垣施了一禮,不亢不卑,隨即一連串的律法從她嘴裡吐了出來,口齒清晰伶俐,氣勢迫人——據說,這位是穿越女主,穿越前的職業是律師……
   圍觀的人群悄悄騷動了起來,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抗隋垣,但是躲在人堆裡為範彩瑤鼓鼓勁兒的比比皆是。有了輿論的支持,范彩瑤更是凜然,見隋垣被自己說 得理屈詞窮,連雙頰都似乎羞窘又氣憤地泛起淡淡的粉色,不由得也為那美麗至極的容顏晃神了片刻,隨即又極快地穩住自己的情緒。
  「……算你狠,刑部尚書之女范彩瑤,本王記住你了!」隋垣恨恨地留下一句話,看著范彩瑤昂然轉身,扶起仍舊處於驚嚇中抽抽噎噎的少女,柔聲安撫,沒有再看他一眼,不由得負氣般緊緊抿起嘴唇,一甩衣袖轉身大步離開。
  范彩瑤安慰著少女,聽到隋垣離去的足音時才忍不住扭頭看向他的背影,只見那耀眼的身姿若怒放的玫瑰,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心裡。
  
  隋垣快步轉過街角,直到女主看不到了才停下腳步,懊惱地東張西望。那個拿了他一堆東西的人不知是否還留在原地,此刻女主正在安頓賣身葬父的少女,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法回去將東西拿回來。要是那人等不及將他東西捲走了,那真是太讓人憂桑了。
  從劇情狀態回歸,隋垣這才注意到明顯處於低落中的5237,圓滾滾的智腦垂頭喪氣地漂浮著,似乎馬上就要面臨被銷毀的絕望。
  「……出了什麼事?」隋垣有些驚訝。
  5237抬起「腦袋」,眼淚汪汪地剛想開口,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你原來在這裡,還真是讓我好找。」
  隋垣轉身,驚喜地發現那個先前幫他拿東西的男子正立在他身後,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多謝!」隋垣禮貌地道謝,接過男子手裡的東西,極力按捺住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
  「不必多禮。」男子笑道,上下打量了隋垣片刻,顯然也是見到了剛剛他欺男霸女的一幕,眼神中審視而複雜,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隋垣對於跟劇情人物之外的人打交道很是苦手,想要禮貌地提出告辭卻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言辭,不由得將視線漂移向5237。
  
  「這個人,你要注意一下。」5237有些無力地說道,「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我不太清楚他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劇情裡也沒有你跟他的這一段的接觸,你……自己看著辦吧。」
  聽完5237的話,隋垣更是感覺棘手,他沉吟了一下,決定繼續扮演角色,不過這次沒有了台詞和神態的提醒,只能憑藉自己摸索,讓他有些不太自信。
  這個世界裡「隋垣」這個角色就是在女主面前各種張揚炫耀,背地裡各種懊惱彌補,嘴硬心軟的傲嬌貨。按照這個設定,如今被女主嫌棄了,他應該表現出一種失落。
  「你……看到剛剛那一幕了吧?」隋垣抿了抿嘴唇,有些尷尬地扭頭看向一邊,看上去就像是被主人踢了一腳後垂頭喪氣可憐巴巴的小狗。
  「……看到了。」男主看著隋垣低垂的腦袋,千言萬語竟然一時都吐不出來,不由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安慰道,「那女子顯然是被家人嬌縱壞了,莫要跟她一般見識。」
  
  隋垣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卡殼了。
  ……這發展不對啊?女主怎麼嬌縱了?嬌縱的是隋垣這個角色啊?男主在這個情況下不是應該喝斥他一番然後兩人唇槍舌劍不歡而散,正式確立情敵關係嗎?
  於是,隋垣的目光再次漂移向了5237,只可惜這一次5237正在努力裝死,完全沒有要回應的意思。
  隋垣只能硬著頭皮再接再厲自己上。
  
  「我當然不會跟她一般見識!」隋垣微一揚頭,傲慢地頷首,「她也算得上是美人一個了,美人總是有些特權的。」
  陽光灑在隋垣臉上,勾勒地那張面孔更是眉目如畫,小小的傲慢嬌縱只是讓人更想要縱容寵愛,激不起半分的不耐厭惡。
  男子深深地看著隋垣,深以為然地緩緩點頭:「的確,美人總是有特權的,無論他做什麼,都想讓人縱著他,只要他高興便好。」
  溝通成功的隋垣滿意一笑,綻放的笑靨讓男子的眼眸中亮起一絲光芒,隨即右手便極其自然地附上了隋垣的右肩,半擁著他向前走去:「敢問兄台如何稱呼?」
  「隋垣。」隋垣側頭淺笑,雖然男主男配按照劇情現下還不認識,但是提前認識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安和親王,隋垣。」
  「秦崢,定遠侯嫡子,撫遠將軍秦崢。」


☆、第三章

  男主定遠侯嫡子、撫遠將軍秦崢與隋垣這個不事生產的二世祖親王是完全不同的設定,後者是靠皇室蔭庇,只需要吃喝玩樂,而前者則是實打實在沙場上以鮮血換來的軍功,是備受臣民崇敬與期待的年輕將領。
   秦崢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回京述職進封,遇見了外表清麗骨子裡卻強硬果決的女主范彩瑤。於是,不耐京中貴女們嬌弱軟綿的殺伐決斷的少年將軍一眼看中了自 強獨立的女主,經歷一系列波折後合二姓之好,怎奈邊境戰亂頻繁,兩人不僅聚少離多,秦崢又因為定遠侯在邊境做大且他本身功高震主而被皇帝忌憚,時不時想要 捉他家的小辮子以求收回兵權。
  范彩瑤一人獨自在京苦苦支撐,周旋於皇親國戚與朝臣之間,替遠在邊疆的丈夫維護家族安定,而年幼喪父、冰雪可愛 且作為皇帝在子侄一輩裡最寵愛的人,隋垣更是范彩瑤的一大助力,替她在皇帝面前說盡了定遠侯府的好話,做盡了保證,只可惜僅能拖延皇帝收回兵權的計劃,卻 無法完全阻止。
  定遠侯與秦崢自然也知道皇帝的算盤,為了閤家平安又不願放棄已到手的榮華富貴,最終決定起兵造反。范彩瑤與隋垣在京中的斡旋給 了他們充足的準備時間,待到萬事俱備,范彩瑤與其餘定遠侯府女眷假借上香祈福之由秘密離京,而隋垣終究被蒙在鼓裡,只待事情暴露、定遠侯起兵才宛若晴天霹 靂。
  皇帝震怒,將一直替定遠侯府周旋的隋垣投入大牢,卻仍舊顧唸著舊情、亦知他只是被情愛矇蔽不明真相,最終只是奪了他的王位貶為庶民,饒了他一條性命。
   秦崢親自率軍攻破了都城,當時定遠侯受重傷於軍中病死,他便在軍隊的擁護下登上了皇位。范彩瑤為後,依然對於隋垣愧疚不已,向秦崢請旨恢復了他的爵位, 保他一世榮華,而隋垣已然心灰意冷,無法面對滅了他故國殺了他親人的舊愛,亦無法原諒不明不白成為幫兇的自己,自請離京後逍遙山水之間以求寄情療傷,閒散 富貴卻孑然一身了一輩子。
  
  ……這個世界的劇情,理應是這樣發展的,就像5237說的那樣,除了最後一部分大牢的苦情戲以外,其餘都是富貴悠閒的戲碼,隋垣對於這樣的劇情還是相當滿意的,只可惜……最近的發展似乎有點不太對……?
  
  「在想什麼?」秦崢輕笑,覆上隋垣握著弓箭的右手,掌心灼熱的溫度讓沉吟中的隋垣回過神來。
  隋垣有些不自在地回過頭,看著秦崢近在咫尺的面孔,發覺自己已然被他半摟進了懷裡,曖昧無比。
  「……這姿勢是不是有些不對?」隋垣在心裡默默詢問著5237,立即就獲得了對方崩潰般的回應:「媽蛋!當然不對!不對透了!這是BG,不是BL啊親!!!」
  隋垣:「…………」
  
  「你總是這樣不專心。」秦崢有些不滿地收緊了手臂,緊緊將隋垣鎖入懷中,嘴唇幾乎觸碰到他精緻的耳廓,「到底是誰說要學射箭的?」
  「……手有些疼。」隋垣實話實說。
  秦崢皺眉,立即抓住了他的左手,翻開手心查看,只見那原本毫無瑕疵的柔嫩的手上已然被勒出了細小的傷口,頓時瞳眸一縮,低叱道:「怎麼不早說?!」
  隋垣趁機掙脫了秦崢的懷抱,微微揚著頭,努力將自己的人物設定找回來:「你能做到的,本王自然也能做到!本王沒那麼嬌貴!」
  「你……」秦崢有些哭笑不得,拉著隋垣將他拽到一邊,仔細地替他上了藥,「我是自小練的,皮糙肉厚,可您卻是金貴的親王,怎能跟我比?一口吃不了胖子,什麼事都要循序漸進才好。」
  隋垣思索了一下,覺得這話說的挺對,便如被順毛的貓一樣微微眯著眼睛,矜持地點了點頭。
  
  秦崢忍俊不禁,緊挨著隋垣坐下,側首仔細打量著他愈顯靈動風姿的面孔:「明日,府裡有一場宴會,邀請了不少京中貴女,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隋垣眼睛一亮,扭頭迎上秦崢的目光:「她……也去嗎?」
  最近,除了例行吃喝玩樂和被秦崢約出來之外,他都很敬業地守在女主范彩瑤定點刷新的地方,努力地刷存在感刷好感度,而這件事情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的秦崢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此次只是一個「她」字,兩人便心領神會。
  「……是的,她自然也去。」秦崢緩緩點了點頭。
  「那我也去!」隋垣迅速站起身,有些激動地轉了幾圈,拿出一直別在腰間的摺扇,展開扇了兩扇,立即就進入了暗戀者的狀態,「明日你說我該穿什麼好?不行,家中的衣服都陳舊了,我要讓人趕製出幾件才好!」
  「別鬧!」秦崢連忙拉住旋身欲走的隋垣,挑眉不滿道,「這可是我的相親宴,你想要把我的風頭都蓋過去嗎?」
  「……蓋過去又怎樣?你本就不如我!」隋垣傲嬌道。
  「是是是,我本就不如你,所以你只是穿平常的便好,照樣能豔冠群芳。」秦崢笑道。
  「……豔冠群芳不是這樣用的吧?」隋垣遲疑地問道。
  秦崢失笑,乾咳了一聲才收斂了笑意,正色點頭:「對,是我用錯了,應當是風流倜儻、貌比潘安才對。」
  隋垣:「…………」
  按照設定急切地展示了一番自己對女主的愛慕之心後,隋垣從善如流地被秦崢安撫了下來,畢竟這可是男主女主相知相許的重頭戲,他這個男配還是不要攪局比較敬業。
  
  第二日,隋垣應邀去了定遠侯府,這一次為了低調地襯托出男主的英姿,他特意選擇了一身簡潔的淡青色長袍,雖然少了幾分張揚的豔麗,卻多了些雅緻內斂,與剛從演武場回來一身勁裝的秦崢站在一起,一個柔和風雅一個銳利英挺,宛若一對璧人。
  兩人說笑著一同步入侯府後花園,自然看到侯府夫人宴請的貴女們或站或坐,或是端莊大氣、或是嬌媚動人。請過安後,隋垣的雙眼便黏在了范彩瑤的身上,頓時進入了人物設定,將那副想要靠近卻又礙於自尊傲嬌地不願主動的形象刻畫地入木三分,直讓5237連連給他點贊。
  面對范彩瑤的隋垣簡直是如魚得水,畢竟他的主要戲份都是跟女主的對手戲,原本設定與秦崢基本上沒有什麼接觸,所以一旦跟秦崢在一起,完全沒有借鑑餘地的他就各種束手束腳,崩形象崩得一塌糊塗。
  
  展開摺扇輕輕扇著,勾唇淺笑的隋垣那雙鳳眸似乎會說話般脈脈含情、欲語還休,魅惑動人的身姿卻反之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傲,使得貴女們望而卻步。
  用著明明想要接近卻又傲慢嫌棄的姿態跟范彩瑤搭話,又是兩三句話便意見不合,隋垣被范彩瑤伶牙俐齒噎得半晌無語,終於輕哼了一聲甩袖離開,結束了自己在這一場宴會上的戲份。
  接下來就是等男女主角接觸一番後找個恰當的機會告辭離開了……隋垣沉吟著站在池塘邊,看著滿池搖曳的荷花,一扭頭卻發現秦崢正站在他的身側,含笑看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相親,看看有什麼中意的女子?」看著神在在的男主角,隋垣這個男配都替他著急。
  「你是客,還是我請來的客,我怎能放著你一個人不管,獨自逍遙?那些女子們自然有我母親招待。」秦崢輕笑,抬手摸了摸隋垣的腦袋,「又與她鬧彆扭了?」
  「……哼。」隋垣一扭頭,「她真是討厭死了,這樣的女子,一定嫁不出去的!」
  「所以,你可憐她,打算負責嗎?」秦崢戲謔地眨了眨眼睛。
  「什、什麼負責!」隋垣皺眉反駁,「我才不願!」
  「對對對,你才不願。」秦崢附和道,帶著一股子哄孩子般的安撫意味。
  隋垣默默看向5237,實在搞不明白這種好哥們追女孩子,另一個鼓勵支持的友好氣氛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情敵嗎?!
  5237扭了扭圓滾滾的身子,背過身去,表示這一場面它實在是目不忍視。
  
  「范彩瑤……你覺得她如何?」隋垣覺得這發展絕逼不對,硬著頭皮詢問道。
  「她是個好姑娘,堅強、正直、勇敢、聰慧。」秦崢微笑道,認真地回答,「身份雖然低了些,當不得正妃,但是做個側妃也是可以的。或者你求求皇上,他那麼寵你,說不定就許了呢?」
  這種全然為隋垣打算的說辭,讓他腦袋都有些大了:「你不喜歡她嗎?」
  「朋友妻不可戲。」秦崢皺眉,面帶不悅地叱責,「你既然對她心生愛慕,我自然不會奪人所愛,難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種會對友人的心上人下手的渾人嗎?!」
  「…………」隋垣默默地、憂傷地、哽嚥了……
  
  5237同樣憂桑地繞著隋垣轉了一圈,輕輕蹭了蹭他的身體:「……男主很正直,男配跟男主成了摯友,男配愛慕女主,男主還來不及跟女主深入接觸就劃清界限了,這次任務……失敗了一半。」
  隋垣:「……那另一半呢?」
  5237:「……保護男主,讓他叛變成功當上皇帝。」
  隋垣:「……原來我還是躲不過牢獄之災麼……」



☆、第四章

  作為一個合格的男配,為了挽救即將失敗一半的任務,隋垣可以算是勞心又勞力了。
  用盡渾身解數努力製造男女主角的邂逅,只可惜隋垣一見到女主就自動進入深情又傲嬌的角色狀態,而另一位秦崢為人正直端方,死活不多看「朋友妻」一眼,只是殷切地為他獻計獻策來俘獲美人心,弄得隋垣苦不堪言。
  在這一個任務中,隋垣接受到了教訓,倘若男主是這種正人君子的類型,那麼絕對不能比男主更早地對女主表露出興趣,不然,這劇情是絕對掰不回來了……
  
  沒有了范彩瑤這一位命定的女主,秦崢自然對於其餘嬌弱的京中貴女們沒有絲毫的興趣,相親不了了之之後,一身輕鬆的秦崢又恢復到了和隋垣形影不離的日子,一起逛逛街打打獵讀讀書,逍遙自在,當然,最重要的是,圍觀他追追女主……
  作為一個合格的男配,女主自然只能是水中月鏡中花、可望而不可求,即使周圍人都看出他對女主有所肖想,即使沒有了男主這個更出色的選擇而女主也對他略有心動,隋垣仍舊堅持自己「這樣粗魯的女人我才不會喜歡她!」的說辭,簡直傲嬌到令人髮指!
  ……又有誰能明白他內心深處那蛋蛋的憂傷呢?
  
  對於隋垣第一次任務就半失敗的情況,5237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安慰他再接再厲,然後便放任自流了,畢竟現在遇到這樣一個非常有男配自覺性的同伴著實不容易……雖然這個很有自覺性的男配非常乾脆利落地拆了官配,但是看著他那自責的小模樣,還真讓人不忍責備。
  ……5237覺得自己也憂傷透了!
  
  時光荏苒,男主女主原本相知相許然後成婚的日子就在隋垣與秦崢哥倆兒好的勾肩搭背中度過了,西北遊牧民族再次進犯,秦崢應招回軍,十里長亭外,隋垣與他送別,5237繞在他身邊,悲痛地碎碎唸著「這是女主的戲份啊」,其餘音繞樑,三日未絕。
  「不知此次離別,何日再能相見。」秦崢深深地看著隋垣,抬手撫了撫他的長發,「為我彈首曲子送別,如何?」
  隋垣默默回望著他,然後靜靜地點了點頭。
  身邊的侍從將古琴放在架上,隋垣席地而坐,依然豔紅的長袍鋪散在地,宛若怒放的玫瑰,他修長的雙手輕輕拂過琴絃,長長的睫毛垂下,擋住漆黑的鳳眸,內心裡詢問5237按照劇情應該彈什麼曲子。
  
  「按照原本的發展,女主是應該彈一首《長亭送別》的,就是崔鶯鶯送張生的那一段改編的古琴曲,不過……」5237話音未落,就見隋垣已然撥動了琴絃,琴聲纏綿幽怨,滿是對戀人別離的傷痛留戀。
  5237再次默默把身子扭到了一邊,將後面半句「不過這是戀人夫妻間送別的曲子,對你和秦崢而言不合適」混合著自己的血淚嚥回了肚子。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秦崢垂眸看著身側垂首撫琴的隋垣,原本堅毅的眼眸裡也染上了一絲的迷茫與愁緒,他緩緩走到隋垣的身後,半跪下身,自後方將他深深擁入了懷中。
  隋垣的動作一頓,瞬時間彈錯了幾個音符,但是非常敬業的他依舊很快恢復了鎮定,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認認真真地彈著自己的曲子。
  秦崢的懷抱炙熱且有力,他將頭埋入隋垣的頸彎內,深深吸了口氣,噴吐出的熱氣讓隋垣感覺有些彆扭,不由自主地漲紅了耳朵。秦崢閉了閉眼睛,側頭輕輕在隋垣的頸部留下一個吻。
  隨著一句耳語般的「珍重」二字,秦崢霍然站起身,大踏步走下長亭的階梯,來到了自己渾身雪白的駿馬身側。
  隨他一同回軍的戰士們已然蹬馬,準備就緒,秦崢翻身上馬雙腿一夾,戰馬嘶鳴一聲放開四蹄朝前跑去,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沒有再看一眼那端坐於長亭之內,低垂著面孔彈奏著纏綿送別之曲的隋垣。
  隨著秦崢的舉動,其餘的騎兵們也迅速催馬趕了上去,直到眾人離開長亭數十里,似乎仍舊隱隱約約能聽到那幽怨悱惻滿懷愛慕眷戀的琴音。
  
  「得得」的馬蹄逐漸遠去,十里長亭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而隋垣的琴曲也宣告終結。
  抬起頭,隋垣望瞭望秦崢離去的方向,卻突然耳聽身後傳來輕輕的啜泣之聲。
  隋垣略有些茫然地扭頭,正看到自己的兩名侍女以手掩唇,嚶嚶哭泣不已,剪水般盈盈的眼眸滿是同情憐惜地看著他,而其餘小廝侍從們也是紅了眼睛,所有人均哀戚不已,彷彿送家人別離的人是他們。
  「……哭什麼。」隋垣站起身,身姿依然筆挺,只不過沒有了秦崢、范彩瑤之類重要的劇情人物,有些懶得做出標準配置的表情,顯得有些木然,宛若情殤後的強作堅忍。
  「……秦將軍一定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所以……請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其中一名侍女嚶嚶抽泣著,柔聲勸解道,剩下一名連忙將斗篷披在隋垣的肩頭,似乎生怕他過於哀傷而身體受損,經不起已經漸涼的秋風。
  隋垣有些無語,雖然大概明白他們是害怕自己因為秦崢的離去而憂傷,但是實在無法弄懂只是這麼一件小事而已,為何會令他們如此情緒激動。所幸,隋垣也不是什麼好奇心太過旺盛的人,無法理解後也懶得詢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自然,他讓我珍重。」
  這一句話,引得兩位侍女更是心緒翻湧,再難自已,熱淚盈睫。
  
  送走了秦崢這個男主,隋垣的生活又恢復了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的美好,只不過他著實不想過於踰矩,以男配的身份抱得女主歸——這會讓他在最後評價得差評——於是乾脆減少了與女主的接觸,以免一不小心就非卿莫娶了。
  一年後,刑部尚書之女范彩瑤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給了門當戶對的禮部尚書嫡子。婚前,范彩瑤隨母親去寺院進香還願,並許願婚後生活和樂美滿,恰巧於禪寺後院遇到了來品嚐素齋以滿足口腹之慾的隋垣。
  禪寺後院之中,桃花灼灼盛開,一襲紅衣的隋垣慵懶魅人,比桃花更絢爛數倍,直灼得范彩瑤的眼眸微微發澀。
  
  「……沒想到,竟然在此時此地見到你。」范彩瑤微笑,態度落落大方之中帶著幾分的悵惘失落,幾分的灑然解脫。
  「…………」隋垣保持著沉默,他正在努力克制著自己在遇到范彩瑤之後習慣性的愛慕態度,也實在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如何對台詞……雖然原本女主在嫁給秦崢之前,也的確有一段與隋垣在禪寺後院相逢的劇情,但是,這情況根本沒辦法套用啊!
  「……已經懶得跟我再說話了嗎?在知道我其實不是你的心頭至愛的此時?」范彩瑤搖頭輕笑了一下,「你啊……還是這樣傲慢,小心如此的態度會將自己真愛之人推得遠遠的。」
  「…………」隋垣仍舊沉默著,這一回他是有些跟不上范彩瑤的思路。
  「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我祝福你。」范彩瑤側頭,眼眸中滿是溫暖的鼓勵,「雖然這條路很難,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不願接受——甚至在幾百年後的後世,也很難接受,但是我仍舊希望你們能夠得償所願,能夠幸福。」
  隋垣張了張口,即使仍舊跟不上思路,但是好歹弄懂了對方是在祝福他。
  ……既然是被祝福,那麼從禮儀上講就應該道謝吧?隋垣抿了抿嘴唇,輕輕頷首:「多謝。」
  范彩瑤笑了起來,轉身朝著隋垣揮了揮手,隨即款步離開,留下隋垣注視著她的背影,茫然似是回憶起了什麼……
  
  遠在邊關的秦崢拿著從京城傳來的密報,輕輕摩挲著上面寫有「安和親王」的字樣,微鎖著雙眉。
  「刑部尚書之女范彩瑤與禮部尚書之子李默結為連理,三月廿七與安和親王相會於廣元寺後園,安和親王坦言,對您依然情意深重,難以忘懷……」





☆、第五章

  撫遠將軍秦崢於邊疆大破敵軍,聲名斐然,加之定遠侯手下十數萬大軍,使得邊患漸平、放下擔憂的皇帝心頭疑竇又起。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句話向來都是古代手握重兵的將軍們最害怕的箴言,卻偏偏每每都會應驗,鮮少有人能成功急流勇退,保得一家老小富貴榮華、平安順遂。
  皇帝開始暗示文臣頻頻向定遠侯發難,定遠侯府在勝利的消息傳來後很快又開始風聲鶴唳。當朝皇帝算不得昏庸,卻過於心急,不顧反對之聲便迅速著手自己收回兵權的計劃,打壓定遠侯一系的勢力。
  
  為了保證自己的任務不至於完全失敗,隋垣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劇情盡力幫秦崢等人延長造反的準備時間,並保護京中定遠侯府內老弱婦孺的安全。
  一向不理朝政的安和親王開始頻頻出入宮廷與重臣府邸,風姿斐然的他第一次展現出了自己卓越的口才與政治天賦,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端得動人心弦,無論他說什麼,只要能說得出幾分的道理,便讓人無法拒絕。
  逐漸地,定遠侯府一脈勢力開始聚集在他的身邊,由他庇護驅使,連連上摺子駁斥先前安在定遠侯身上的罪行,雙方在朝堂上掐得不亦樂乎,極大地拖延了皇帝的動作。
  隋垣牢牢地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委婉勸說皇帝不可操之過急,回收兵權要循序漸進,切不可傷了老將們一顆為國盡忠的心、一腔保家衛國的血。
  
  「你說的這些,朕都懂……但是臥榻之豈容他人鼾睡?兵權一日未歸,朕一日便夜不能寐啊……」年過半百的皇帝愈顯蒼老,感慨著輕輕撫了撫似孩子一般伏在他膝頭撒嬌的隋垣的長發。
   隋垣一襲紅衣與明黃色的黃袍交相輝映,俊秀絕倫的面孔微揚著,凝視著君王的雙眸裡滿是擔憂與濡沐,輕柔的嗓音裡滿是安慰與規勸:「我明白的,陛下,但 是,我不願聽到您受人詬病。定遠侯府一向忠心,自開國之後便一直守著邊疆,幾代人拋頭顱灑熱血,將外敵拒之於國門之外,且給他們一些時日吧,我相信他們一 定會懂得您的苦衷,然後交出兵權的。」
  皇帝望著自己從小一手帶大的子侄,如今那個討喜可愛的玉娃娃已經成為了玉樹蘭芝的青年,愈加讓人想要疼 愛,捨不得又半分的推拒。他輕輕嘆了口氣,想起朝堂之上繁重的阻力,終於緩緩點了點頭:「也許,你是對的,是朕操之過急了,那麼……便先緩緩吧,先將定遠 侯父子召回京,再作打算。」
  隋垣璨然一笑,紅唇微揚:「陛下聖明。」
  
  自御書房出來,隋垣又轉道去拜訪了幾名宮中的寵妃,他八歲喪父,自小被接入宮廷,也稱得上是在這些妃嬪們膝下長大的,雖無血緣關係,卻也有著一份母子親情。
  隋垣若是願意,嘴便如抹了蜜一般的甜美,哄得眾妃花枝亂顫,連連保證會幫他吹吹枕邊風,保住定遠侯府一家老小。
  朝臣、皇帝、后妃,隋垣長袖善舞地將一切擺弄於鼓掌之中,而他與撫遠將軍秦崢之間深厚的情誼,更是人盡皆知。
  
  出了皇宮,隋垣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定遠侯府,侯府老夫人拖著沉重的病體起身見了他,一見面便握著他的手,泣淚不止。
  「沒想到,挽救定遠侯府的人,竟然是您……老身著實不知該如何感謝……」老夫人雙手顫抖,「倘若……倘若我們定遠侯府能平安度過此難,那麼,您便是我們定遠侯府大恩人,若是有機會,老身希望能親耳聽到您喚老身一聲娘親……」
  隋垣愣了一下,看著老夫人殷切期盼的目光,本著敬老尊賢的禮貌態度,按照她期望地喚了聲「娘親」。
  老夫人也愣了,隨即破涕為笑,虛摟著隋垣直喚他「傻孩子」,看上去比對待自己的親子親女還要慈愛。
  
  「她的態度真怪,先前我來的時候還不冷不熱的。」隋垣對著5237默默抱怨著,實在有些不習慣跟其他人如此親密地接觸。
  「這老夫人精明著呢!」5237輕哼一聲,「先前不冷不熱是生怕你拐走她最有出息兒子,如今他們京中一大家子人只能依靠你,自然要先給你些甜頭,才能讓你無怨無悔地替他們賣命。」
  「原來如此。」隋垣受教地若有所悟,異常坦然,「我要學的東西果然還有很多。」
  5237:「…………你就不能給我點失望啊失落之類的正常反應?」
  
  跟侯府老夫人聯絡了一番感情,隋垣終於聊起了正事,他要按照劇情,送定遠侯府一家離京。方法過程是原劇情早已經安排好的,隋垣只需要照本宣科地安排妥當就足夠了。
  聽到隋垣的安排,老夫人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想到竟然還能有離京的一天,激動地差一點暈厥過去。
  既然有如此良機,老夫人自然是不會錯過,在按捺住情緒詳細詢問了隋垣的安排後,老夫人立即拍板,決定按照隋垣的計劃離京。
  
  隨著皇帝奪回兵權的動作有所收斂,皇室與定遠侯之間的關係也逐漸趨於和緩。早就接到隋垣通知的定遠侯不待皇帝下詔便主動要求回京述職,同時隱晦地透出了將願意交回兵權的訊息。皇帝大喜,厚賞了定遠侯府以示安撫,並逐漸收回了暗中監控包圍定遠侯府的人手。
  定遠侯與其子秦崢率小隊人馬啟程回京的消息剛剛傳來,很快緊隨其後的就是他們被仍舊徘徊於邊境散兵游勇的遊牧民族伏擊、下落不明的不幸消息。
  定遠侯府的老夫人聽聞噩耗一病不起,卻仍舊心心唸唸著要去禪寺祈求上蒼能夠讓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平安歸來。
  皇帝阻礙不得,只得派御林軍「保護」定遠侯的老幼婦孺們去山寺禮佛,隨即又傳來定遠侯府的車轎遇襲的噩耗。訓練散漫毫無禦敵經驗的御林軍被打得落花流水,自然,侯府一眾人也於兵荒馬亂之中消失了蹤跡,對外宣傳是遇害,但誰都知道,他們大約就是逃走了。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此事,只不過事情尚未查出眉目,先前「失蹤」的定遠侯父子已然安然無恙地回歸,隨之而來的便是十數萬西北的大軍舉起的反旗。
  
  在京中,接到消息的隋垣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做好了準備迎接劇情中唯一的虐點,面無表情地迎上了皇帝派來捉拿他的官兵。
  豔若桃李的翩翩公子表情木然,宛若哀莫大於心死,令一眾士兵目不忍視。他昂首走出自己的親王府,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毫無波動,彷彿不是被押解入大牢備受折磨,而是率著自己的私兵漫步於市集。
  繼斷袖余桃之後,又一男男佳話於京中傳揚,只可惜與先人們的故事一般,都有一個悲傷的結尾。
  宛若姑射仙人臨世的翩翩公子隋垣為了保少年將軍秦崢一家平安而放棄了一切,最終卻只落得一個被棄的慘淡收場。當年情意綿綿互訴衷腸,如今卻你為了皇袍加身而推我入刑場,一朝恩斷,再無情意。
  路上,隋垣看到了雙手捂頰哭得宛若淚人的范彩瑤,她的丈夫扶著哀慟不已幾乎無法站立的她,滿面心疼地柔聲安慰著。
  隋垣的目光與范彩瑤相觸,范彩瑤眸中淚水肆溢,寫滿了難以置信與對隋垣的憐惜同情、對秦崢的痛恨怨憤。
  隋垣的腳步頓了頓,朝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瞬時間笑容若春絢爛,深深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裡,平靜、淡然、無悔——也許,他們再也見不到這個舉世無雙、豔麗動人的少年公子了。
  
  西北的叛軍大營,秦崢捏著密報,垂下頭,抬手掩住了自己的雙眼。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總有人會犧牲。」定遠侯輕輕拍了拍自己愛子的肩膀,感受著那一向堅毅如山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秦崢依然垂著頭,嘴角微微勾起諷刺的笑容,黑色的眼眸裡一片晦暗與厭倦。



☆、第六章

  隋垣表示,在牢內的生活他實在不願意回想第二遍,雖然有5237一個勁兒地幫他鼓勁助威,但是這仍舊遠遠超出了他目前的承受能力。
  ……畢竟,原劇情裡男配在牢內受苦只是一帶而過的,男女主角那方面才是著重描寫,而輪到隋垣親身體驗了,這一天一天可都是實打實的。
  況且,與原劇情范彩瑤才是安排一切的真兇,而隋垣只是無知被利用的情況不同,隨著皇帝下令徹查,隋垣安排的一切逐漸浮出水面,身為真兇和身為幫兇,顯然受到的處置也是不同的。
  
  西北叛軍在秦崢的率領下連戰連捷、勢如破竹,很快就打下了半壁江山,當皇帝來到大牢,第一次在隋垣入獄後看望他的時候,那個原本還精神矍鑠的男人已經顯出了頹態,垂垂老矣。
  隋垣的樣子自然也不怎麼好,原本豔麗的紅衣早已污濁不堪,順滑的長發也糾結在一起,凌亂不已。雖然如此狼狽、也瘦削了很多,他的模樣仍舊美豔如花,只是那雙黑眸已然不復當初的璀璨,變得漠然甚至有幾分的空洞。
  皇帝的喉頭微微有些哽咽,當初得知真相的他一度曾經想要將他殺死,卻最終仍舊無法下手。畢竟,這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在皇帝的眼中,他一向是天真嬌縱卻不諳世事的,被感情沖昏了頭腦,以至於什麼都看不清了。
  「……你後悔嗎?」皇帝的聲音嘶啞蒼老。
  隋垣輕輕搖了搖頭,為了完成劇情,他自然不悔。
  「不悔?」皇帝微諷,「你依然愛他入骨?」
  隋垣沉默一下,有些不明白這個問題的含義,但是仍舊按照實情再次搖了搖頭。
  ——不管皇帝指的是誰,他的確沒有能愛之入骨的人。
  
  「……他指的是誰?」被冤枉有了戀人的隋垣覺得自己需要追究一下這個問題,所以他默默詢問了5237。
  「是秦崢。」5237有些無力地回答,聲音中有著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竟然將一個好好的BG世界硬生生掰成BL,你真熊!」
  隋垣沉默,他真覺得自己當真是無辜極了!他一切都是按照劇情在走,要多敬業有多敬業啊!
  
  「哈哈……的確,不該愛了,不該愛了啊!」皇帝慘笑了兩聲,抬起手像是往常那樣輕輕撫了撫隋垣的頭頂,「朕不想殺你,亦不能放你,你懂嗎?」
  隋垣乖巧地點了點頭,雖然惋惜自己不能按照原劇情提早被當成庶民放出去,但是也能接受這樣的改變,畢竟,自己現在可是罪魁禍首。
  「……朕會一直把你關在這裡,若是朕平叛成功,你便跟著他們一道去死吧,黃泉路上做個伴,說不定下一世還能相見,到時候,可不要像這一世般傻乎乎地被利用了。」頓了頓,皇帝深深嘆了口氣,「若是朕輸了,那麼,你就等著秦崢將你放出去吧……」
  「……謝謝。」隋垣木然的表情終於鬆動了,透出了幾分的釋然,在心裡也著實鬆了口氣。
  雖然5237保證他在這個世界死掉後並不會被銷毀,仍舊算作是完成任務、獲得評價獎勵後轉到下一個世界,但是死亡的感覺據說一點都不好,隋垣也完全沒有想要嘗試的好奇心。
  
  皇帝走了,大牢裡又恢復了寧靜,偶爾隋垣能夠聽到獄卒們討論著戰事進展,但是一日復一日,他早已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蹲了多久,即使是心性淡定的他也不免開始有些焦躁,非常想要找個快進鍵,然後一下子快進到結尾。
  ——這種鈍刀子割人的感覺最令人髮指了!
  當然,在牢裡隋垣也不是什麼都不干的,他開始從5237那裡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以便於應付之後將會遇到的完全不同的世界,當某日他正在糾結著一種名為「英語」的語言的時候,牢內的走廊中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就是牢房門被打開的刺耳的「吱嘎」聲。
  隋垣循聲抬頭,正看到一身鎧甲的秦崢,他微微眨了眨眼睛,剛想要習慣性地露出個笑容然後傲嬌一下,隨即又想到了現在劇情進行到了什麼地方。
  
  嗯……他的戲份基本上已經結束了,就剩下最後告辭離開縱情山水了,而且按照設定,如今他跟秦崢算是水火不容的,即使沒有了范彩瑤所帶來的情敵關係,但是滅國之仇誅親之恨還是有的。
  況且,在設定中,他對秦崢可沒有對范彩瑤那樣的又愛又恨,基本上只有一個恨字可以概括。於是,頭腦靈活地瞬時間理清脈絡之後,隋垣再次順利地找到感覺,進入了演技帝的模式,雙眸在片刻的失神——這是在思考——之後,驟然射出了徹骨的恨意。
  掛著驚喜笑容的秦崢剛想要舉步,便被這冰冷的目光定在了當場,他依然維持著雙手微張想要擁抱的姿勢,原本因激動而劇烈激盪的心臟在下一秒幾乎停止了跳動。
  
  隋垣只是冷漠的看著秦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前者是因為據說無聲勝有聲,而後者則是他現在實在是沒有站立的力氣了。
  秦崢緩緩垂下手,默默看著隋垣,眼眸裡隱忍而悲傷,他腳步沉重地走到隋垣的面前,半跪下身,然後將他摟進了自己的懷裡,緊緊鎖住,宛若害怕他會消失一般。
  隋垣默默將求助的目光投向5237,只見那圓滾滾的身體滿是悲傷地飄到了一邊,碎碎唸著「這是BG不是BL啊到底該怎麼辦!」隋垣反思了一下,開始敬業地想要將完全由BG轉BL的劇情掰回去。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隋垣冷冷地說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
  「……我明白,但是你的身體太差了,需要好好修養……」秦崢輕聲答道,一副逆來順受的懺悔模樣,「待到你身體好些,想怎樣報復我就怎樣報復,好嗎?千萬別跟自己過不去……」
  隋垣掂量了一下,覺得自己就算口頭上拒絕也沒用——他總不能一輩子蹲在牢裡不出去吧?終究還是默認了秦崢的提議。
  ……等到身體好了,他自然是要繼續走劇情的,其實隋垣還是挺喜歡男配最後的歸宿的——他也想要看看這大好河山……
  
  感受到懷中之人的沉默,秦崢微微鬆了口氣,用力將隋垣抱起,卻發覺對方簡直輕若鴻毛,渾身上下瘦的幾乎只剩下骨頭。心頭頓時一酸,秦崢默默將隋垣摟得更緊、動作更輕,彷彿他是一觸就會碎的工藝品。
  然後……隋垣就被帶去了曾經皇帝的寢宮,被好吃好喝地當豬養了……
  登基成為新皇的秦崢對隋垣可謂是呵護備至,簡直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只可惜隋垣一向是個很有骨氣也很敬業的工作者,無論對方如何剖白表白求原諒,他都是一個字「恨」解決一切問題,乾脆利落地很。
  ……唯一遺憾的是,他仍舊沒有辦法把BL掰回BG,這讓他憂桑不已。每每想到這一段劇情結束後自己將得到的評價,隋垣都覺得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他都多尊重原著了啊!男配果然不好當!摔!
  
  當隋垣被養回了白白胖胖風姿斐然的老樣子後,終於感覺自己身體康復的他向秦崢提出了辭行。其理由當然還是遵從原著,「心灰意冷,無法面對滅了他故國殺了他親人的舊愛——不對是舊友——亦無法原諒成為幫兇的自己,自請離京後逍遙山水之間以求寄情療傷。」
  秦崢深深地看著隋垣,神情哀慟:「你真得不願原諒我,不願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隋垣果斷地搖了搖頭,堅持要走原著路線。
  ——讓BL什麼的見鬼去吧!就算走不成BG,他也絕對不能改變原著男配的結局!但願系統看在他如此敬業的份上,給他點保底分兒吧……QAQ
  
   「……我明白了。」秦崢深深的嘆了口氣,眼眸中一片慘淡,「你是我流浪了這麼久唯一想要留下——一輩子留在你身邊共度的人,但是我卻沒有把握住,這是我 的過錯。」抬起手,秦崢溫柔地撫了撫隋垣墨色的長發,「我曾經說過,只要你身體好了,無論你想做什麼來報復我,我也甘之如飴……如此的求不得,也算是報復 的一種吧?」
  隋垣垂頭,輕輕躲開秦崢的手,彷彿被稍加觸碰都讓他無法忍受。
  秦崢的雙唇緊抿,懸空的手緊緊握成拳,繃出了青色的血管。良久,他猝然起身大步走向窗口,看著外面春意盎然的景緻,心中卻宛若寒冬。合眸,秦崢最終重重地吐出了三個字:「你走吧。」
  隋垣下了床,安靜地朝他施了一禮,隨後緩步出了房間,筆挺的身姿依然妖嬈,卻如當年長亭送別時頭也不回的秦崢那般,再也沒有一瞬的回眸。
  
  遠離京城,遠離故人的紛紛擾擾,寄情於山水之間,隋垣終於磕磕絆絆地走完了他的第一個任務、第一個世界,當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5237:「……為什麼我好想哭QAQ」


☆、第七章

  趙羲和不知道自己在無數個世界中到底流浪了多久,從最初的滿懷好奇到後來的麻木冷漠,從只能受系統擺佈的小卒子到可以影響系統規則的VIP級,一路走來,每個世界那被規劃好了的愛恨情仇都宛如過往云煙,無法在他的內心留下任何多餘的印象。
  當趙羲和以為自己將會一直獨自流浪的時候,屬於他的智腦終於告訴他,他已然達到了最頂層的榮譽,從此以後,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在不同的世界中生活,甚至尋找一個他喜歡著的人,然後一直留在她的身邊。
  最初,得到這個消息的趙羲和在時隔良久後終於體會到了真心實意的喜悅,但是這種感覺很快卻又消散無蹤,因為他即使如何努力尋找,也再無法找到當初那種心動的感覺。
  在不同的世界中與不同的女孩子談情說愛,或是嬌媚或是霸道或是冷漠或是魅惑的女子經歷了不知有多少,趙羲和早已經失去了去愛的能力,心臟冷漠似冰。
  但是無論如何,他仍舊需要輾轉於不同的世界之中,抱著微薄的希望尋找,以期某一天,能夠與「那個人」相遇。
  
  來到這個架空古代世界裡,趙羲和應付一切的手段已經輕車熟路,他在大略瞭解了一番自己扮演的角色與劇情梗概之後便將之丟到了一邊,溜到街上打發時間。
  然後,他便看到了那個熱烈張揚地似乎能夠吸引住任何人目光的青年。
  趙羲和並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豔麗妖嬈的人——無論男女——而讓他不由注目的,是那明明傲慢嬌縱的外表下卻是清澈無垢滿是好奇宛若稚童的眼眸,有些格格不入,卻又格外地吸引人。
  不由自主地,趙羲和尾隨在了那人的身後,他太無聊了,無聊到乃至於找到一絲新奇的東西,都會想要接觸一番。
  於是,他看著那個人孩童一般對著各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店舖表示出驚嘆,買到類似於小面人一類的東西后流露出毫無作偽的喜悅,配上他那魅惑風流的外表,著實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最終,趙羲和有了想要與之交談的興趣,主動地在那人有些為難的時候提出,要幫他保管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接著,他們就認識了,趙羲和這才恍然大悟,這人便是劇情中的男配,隋垣。
  
  趙羲和對於女主角其實是沒有什麼興趣的,比起按照已知的劇情去發展,他更喜歡新奇有趣的東西——而他也正有改變的本錢。
  將原定的女主角丟到一邊,趙羲和開始繞著隋垣轉悠起來,這個青年看上去傲嬌跋扈實際上卻是宛若白紙一般的天呆,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這種肆無忌憚地塗抹上專屬於自己的色彩的感覺,讓趙羲和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養成,果然是誰都無法拒絕的大殺器!更何況是養成這麼一個豔麗的孩子。
   趙羲和第一次發覺自己還是沒節操的男女通吃,他喜歡用曖昧的態度對待隋垣,看著他明明糾結卻偏偏裝作淡定的模樣,這樣新奇的接觸讓他逐漸沉迷。但是,自 始至終,趙羲和仍舊是清醒的,清醒得對待著一切,就宛如在其餘的世界中那樣,一切只是他無聊時的玩具,只不過,隋垣這個玩具格外讓他中意罷了。
  
  趙羲和覺得,既然隋垣給了他樂趣,那麼他便回報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幸福。雖然劇情注定隋垣是要被炮灰的男配,但是倘若他這個男主不插足其中的話,憑藉隋垣的外表與地位,抱得美人歸也是遲早的事情。
  ……只不過,一切似乎開始超出趙羲和的預期。
  首先是隋垣這個傲嬌實在是太不給力,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卻偏偏孩子氣地不願承認,讓趙羲和簡直操碎了心;其次,是先前曖昧的態度糟了報應,趙羲和發覺,隋垣開始對他有了隱晦的愛意。
   當他按照劇情被召回西北軍隊的時候,那首纏綿悱惻的《長亭送別》的確讓他的情緒開始波動。趙羲和覺得若是有隋垣陪著自己,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他 也明白自己極難心動,生命裡幾乎已然沒有了愛情的存在,相對於心性蒼老的他,也許隋垣與女主范彩瑤在一起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
  所以,趙羲和沒有回應,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打算斬斷自己與隋垣之間最後的曖昧,但是,人心是無法掌控的,他再次失敗了。
  
  雖然遠在邊疆,但是趙羲和對於隋垣的關注仍舊沒有停止,他在他的身邊安排了眼線,隨時匯報隋垣的一舉一動。所以,隋垣在他走後的頹然,對於范彩瑤的疏遠,范彩瑤嫁人而隋垣依然獨身,一切一切都傳進了他的耳中,讓趙羲和擔憂又焦躁不已。
   劇情的發展是趙羲和無法阻撓的,而且他也沒有下力氣去阻撓,只是隨遇而安地放任著它的推進。京城定遠侯府中的「家人」們對於趙羲和而言只是無關緊要的路 人,心腸已然冷硬的他平靜地坐視一切,卻從未想過這股浪潮竟然也將似乎早就隨著范彩瑤的嫁人而脫離了劇情的隋垣重新捲了進去。
  彷彿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隋垣如劇情中那般為了定遠侯府奔波勞碌,甚至不顧危險地安排了定遠侯府家眷偷偷離京——只是這一切並非是為了所謂的深愛的女主,而是為了……深愛的男主。
  
  這是趙羲和遇到的第一個脫離了劇情,卻依然為他付出了一切的人,而只要是「第一」,總會給人帶來難以磨滅的印象。
  趙羲和在接到隋垣被打入大牢,極有可能被問斬的消息後,終於再次體會到了懊悔、自責與心如刀割,這讓他感覺到自己仍舊是一個有著感情的真正的人,他痴迷於這種感情,也放任了自己的感情。
  總是想起那個豔若桃李卻又傻乎乎、單純赤誠的孩子,趙羲和開始為了隋垣的遭遇而心疼擔憂,他努力地想要將戰況推進地再快一些,因為隋垣還沒有死,他依然被關在陰暗的牢房之中。
  趙羲和覺得自己也許找到了那個他一直想要尋找的、能夠讓他重新體會感情是什麼的人,那個人就是隋垣,這個脫離了劇情愛上了真正的他又為他無怨無悔地連生命都能置之度外的孩子。
  也許趙羲和對於隋垣的感情並非是愛,只是在乎,但是僅僅只是這樣也好。趙羲和流浪地太累了,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能夠讓他關注並甘願呵護的人,然後停下來,陪他共同走完今後的人生。
  
  懷著這樣的希冀,趙羲和終於在牢內找到了隋垣,被折磨地幾乎不成人形的他卻依然是那麼的美,美到讓趙羲和移不開視線,宛若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了他。
  趙羲和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討好被他傷害到的隋垣,但是也許這就是命運對他先前冷漠的懲罰,隋垣再也沒有對他敞開心扉。
  最終,隋垣還是走了,就像是劇情中的那樣,帶著一身的情殤黯然離去,趙羲和在終於想要抓住卻僅僅抓了一段空氣後,真正地將隋垣這個人刻在了心裡。
  
  這一個世界結束了,趙羲和重新回到了世界與世界之間的交點,然後,他愕然地看到了那個他心心唸唸著的妖嬈的緋紅色身影。
  隋垣仍舊是那副攝人心魄的美麗,只不過卻少了慵懶魅惑,赤.裸裸地將單純與無垢擺在了臉上。他的身邊漂浮著與趙羲和所擁有的一模一樣的圓形智腦,正吵吵嚷嚷地交代他在上一個世界中的種種失誤。
  看到趙羲和,隋垣也是微微一愣,隨後很快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是的,友善,而不是曾經那讓趙羲和心痛的憎恨。
  到了這個時候,倘若趙羲和還不明白的話,那麼他的腦袋裡裝著的就不是腦漿了。咬牙切齒地看著隋垣率先消失,趙羲和氣勢迫人地掃向自己的智腦,冷聲問道:「他去了哪個世界?」
  「……是末世喪屍世界。」趙羲和的智腦晃晃悠悠地回答,帶著公事公辦的冷靜,「確定要自主選擇末世喪屍世界嗎?」
  「當然,我確定。」趙羲和勾了勾唇角,「流浪這麼久,都成了元老級,竟然還被一個雛兒給耍了,不報復回來,這簡直天理難容!」



☆、第八章

  當隋垣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冰冷地頂著自己的太陽穴,一個看起來俏麗卻冷漠的少女穩穩地拿著槍,彷彿……不,應當是一旦他稍有異動就一定會開槍打穿他的大腦。
  所以,隋垣很明智地沒有任何動作。
  少女仔細審視著他,半晌,開口輕輕叫了一聲:「何昊辰?」
  隋垣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微凝、沉靜若水。
  少女稍稍鬆了口氣,眼神裡也恢復了一絲暖色,將槍口從他的腦袋上移開:「恭喜你終於挺過了這一劫,因禍得福,身體裡有沒有什麼感覺,出現了什麼異能嗎?」
  「我感覺腦子有點亂。」隋垣的表現鎮靜極了,直讓5237為他不停地點贊,「能給我一點時間整理一下嗎?」
  「當然。」少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隋垣坐起身,扶著額,開始瀏覽自己第二個任務的詳細信息。
  
  上一個任務果然如同他所料的那般只得了最低的保底分,據說要不是他一直勤勤懇懇走劇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話,估計還會被倒扣分——畢竟將BG走成BL這絕對是一件令人髮指的事情。
  讓隋垣有些意外的是,他在世界與世界的交匯點——他降生的地方——竟然遇見了秦崢,這才明白對方也是他的同僚,只不過對方扮演的角色則是男主。
   隋垣覺得有些委屈,因為上個世界發生的那些事情幾乎百分之八十的責任都是在秦崢身上,他明明當著男主角去不怎麼幹男主角的事情,簡直不敬業透了!只可惜 隋垣沒有向人抱怨的習慣,只是對他笑了笑之後就離開了,心裡卻一直祈禱著千萬別再跟他合作了,這種豬一樣的隊友簡直是能要了人的老命!
  
  接下來就是這次任務的情況,如今隋垣應當被稱為何昊辰,不過介於他本身就是沒有名字的,每個世界都換一個稱呼也很麻煩,所以他便早已跟5237商量好,今後他的名字就沿用第一個世界的隋垣。
  何昊辰既然被隋垣代替了,自然也是這個世界的男配無疑,而最先拿著槍頂著他的就是女主冷霞。她是個重生者,曾經經歷過一段末世後又重生回了末世最初的時間,當然,按照一貫的規律而言,重生到末世之前 總會有些其他的奇遇,比如隨身空間什麼的——這是5237的描述。
  在隋垣成為何昊辰之前,他被喪屍咬傷,一同逃難的人害怕他變成喪屍想要殺掉他,卻被知曉未來發展的冷霞阻止。因為冷霞知道何昊辰不但不會死,而且會變成雄霸一方的強大的異能者,而何昊辰也是被冷霞看中的末世中第一把保護傘。
   已經不是曾經柔弱可欺、與最初末世女子們判若兩人的冷霞自然也獲得了何昊辰的好感,兩人雖然並未捅破這一層窗戶紙,卻基本上可以稱得上同進同出的心照不 宣了——倘若不是真正男主莫軒止的出現,而何昊辰與女主又有一段分離的時間,這男配絕對妥妥兒地轉正。只可惜莫軒止出現了,無論是地位能力還是長相都勝過 何昊辰一重,於是男配被炮灰,對女主又愛又恨,每每說服自己放手卻依然對她唸唸不忘,多次助她脫離險境,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女主與男主相親相愛、共結連 理。
  
  整理完畢思路後,隋垣很快進入了狀態。這一次的人設是一個書卷氣十足的性格溫文內斂的角色,讀檔完畢後隋垣迅速將先前邪魅狂狷的性格丟到一邊,抬起手冷靜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應當是水系異能。」說罷,他翻起右手,一個水球凝結在了他的掌心,悠悠的旋轉著。隨即,他卻又皺了皺眉,「除了水系……似乎還有什麼其他的能量……」
  「也許是雙系異能?」早就知道何昊辰能力的冷霞按捺住自己的激動,遲疑著建議道。
  隋垣輕輕點了點頭,微微眯起了鏡片下的鳳眼微微上挑——這似乎是他與上一個世界的模樣唯一相同的地方——很快,那團水球上閃現出了電光,並發出了噼裡啪啦地電擊聲。
  「水電雙系!」冷霞的眼眸發亮,淺笑著看向隋垣,「真是不錯的異能!」
  隋垣淺淺點了點頭,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你看上去對異能很瞭解,也是異能者?」
  「是的。」冷霞平靜下帶著幾分的炫耀,「我也是雙系異能,水系與空間系。」
  「多謝你救了我一命,讓我成為了一名異能者而不是一具屍體。」隋垣的眼眸瞥向其餘曾經吵嚷著要殺掉他的人,雖然外表溫文爾雅,卻仍舊透著屬於上位者的犀利,甚至有幾分的陰冷。
   「他們會害怕,也是有情可原,畢竟被喪屍咬傷後卻能夠挺過來的幾率很小,我雖然阻止了他們,也仍舊有點害怕,才一直用槍防備。」冷霞微微一笑,平靜地解 釋道,一來表現一下自己的善良,二來展現一下自己不同尋常的冷靜勇敢,三來也解釋一下自己最開始用槍頂著隋垣腦袋的行為,以防他心存芥蒂。
  隋垣點頭表示理解,深深地看了冷霞一眼,眼眸中帶著幾分的欣賞幾分的興味,看得冷霞微微垂下頭,強作鎮定,暗自喜悅,雙頰緋紅。
  
  接下來的生活就是各種搶東西各種打喪屍各種收小弟,隋垣與冷霞一路行來默契漸深,舉止間的曖昧誰都能看得清,不過隋垣一直謹慎地按照人設走,不妄言不妄行,一直與女主保持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一直到他們即將到達前期的目的地——魯省最大的倖存者基地。
  此時,隋垣的水、電異能已經雙雙達到了三級,遠遠超過了一般異能者的水平,而冷霞的空間內也積存了一大堆的物資,不出意外的話,可保她一輩子吃喝不愁。
   按照接下來的劇情,男配何昊辰就應該在魯省第一倖存者基地大展拳腳成為一方霸主,而他與女主的分道揚鑣就在此處。女主經歷過一遍末世,知道這座倖存者基 地最終將會因為被高級喪屍群與喪屍鳥聯合攻擊而損毀,她雖然無法說出真相卻堅持要去京城,而何昊辰則因為種種原因,選擇了留下。
  魯省第一基地損毀後,何昊辰帶著倖存者又輾轉到了京城,而此時的女主冷霞卻已經找到了第二把保護傘——她的真命天子男主莫軒止。
  
  「昊、昊辰哥!前面似乎有喪屍群!」隊伍中精神系異能、可以感知周圍喪屍動向的隊員突然大聲說道,打斷了隋垣的思考。已經算得上是身經百戰的他的聲音裡卻流露出了一絲的緊張,顯然情況相當危急,「似乎是高級喪屍群!不少二級喪屍……天!還有三級喪屍!」
  頓時,整支隊伍都有些慌亂,連冷霞都緊張地下意識握住了隋垣的手——她的異能更加傾向於生活系而非攻擊系,雖然可以應付普通的喪屍,但是在更大的危險面前,卻仍舊需要別人的保護。
  「暫時停止前進,觀測喪屍群的動向。」隋垣回握住冷霞的手以示安慰,冷靜地推了推眼鏡。冷霞側頭看向他,只見那俊秀的面孔上一派平靜,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似乎只要隋垣站在這裡,就什麼都稱不上可怕,無論遇到什麼,他都能妥善解決。
  隨著隋垣一步步的指示,整個隊伍逐漸安靜下來,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只不過許久之後,負責觀測喪屍群動向的隊員卻始終沒有發出喪屍群接近的警告。
  
  這一點很不正常,隋垣微微皺了皺眉,剛要詢問那名隊員到底感知到了什麼,就聽那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喪……喪屍群……都被人幹掉了!天哪,對方……只有一個人!——那真得是人嗎?!」
  「繼續保持警戒。」隋垣冷聲說道,鬆開冷霞的手大踏步走到隊伍的最前方——那是殺掉喪屍群的人正在接近的方向。冷霞也定了定神,忐忑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在末世,人和喪屍同樣可怕,他們都會為了生存、更好地生存而殺人。既然那人能夠幹掉喪屍群,自然也會對他們這支隊伍造成威脅,在沒有判明敵我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鬆警惕。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中,地平線的方向終於緩緩出現了一個人影,隨著那人的接近,因為開發了異能而五感更為敏銳的隋垣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深邃的五官,黑色冷硬的短髮,左頰上一道傷疤卻完全無損於他的俊美,反倒更增添了冷峻銳利的氣質,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一把被精心鍛造而成的染血的利刃。
  「……天吶?!莫軒止?!」冷霞低聲驚呼了一聲,吐出了與隋垣心理活動中一模一樣的話語,「他怎麼在這?!」
  5237:「……臥槽這種又要糟糕的預感到底是腫麼回事QAQ」
  


☆、第九章

  
  同樣預感到要糟糕的還有隋垣。
  上一個世界的男主就是這麼不按牌理出牌地提前出場了,然後劇情就開始各種神走向,直接浮云了女主奔去了耽美,弄得隋垣糟心不已。沒想到這一個世界男主又這麼不負責任地蹦了出來,隋垣簡直想哭的心都有了。
  但是,儘管心裡無比忐忑,隋垣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撐下去,作為一個認真負責的男配,他的任務不僅是照本宣科地扮演自己的角色,還肩負著將亂掉的劇情倒回正軌的使命。
  偏頭看向震驚不已的冷霞,隋垣微微蹙眉,詢問道:「莫軒止?你認識他?」
  
  聽到隋垣的問題,冷霞心裡一驚,雖然在十年後的末世,莫軒止的大名人盡皆知,但是現在她還是不應當知道他的。
  只可惜,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前言的冷霞不得不輕輕搖了搖頭,掂量著回答:「我不認識他,只是知道這個人罷了,也算不得熟悉。」
  隋垣本意也不是為難女主,同樣也沒有時間繼續追究,頷首表示明白之後,將目光移向停在隊伍前方五米處的莫軒止。
  與此同時,莫軒止的目光也在所有人的面孔上掃過,最後定在了隋垣身上。
  強者與強者之間總是會有某種神秘的感應,莫軒止幾乎沒有猶豫地便找出了這支隊伍的掌權者,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隋垣片刻。
  
  隋垣被他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卻仍舊鎮定地舉步,走到莫軒止面前,以示友好地伸出了手:「我叫何昊辰,初次見面。」
  莫軒止微微揚眉,嘴角輕佻著吐出「莫軒止」三個字,然後抬手握住了隋垣的手。
  雖然莫軒止的身上並沒有濃重的敵意,但是顯然也稱不上友好,隋垣的手剛剛被對方握住,就感覺到了一股極強的力道,幾乎將他的手骨捏碎。
  隋垣一驚,下意識地運起異能抵擋,只可惜就算是比拚異能,他也差著莫軒止一大截。
  電流與火焰在兩人交握的雙手間纏繞,無聲的對抗讓圍觀眾人都忍不住屏息,面露不安與惶然,生怕實力強悍的莫軒止被惹惱,也將他們送去地獄給喪屍作伴。
  同樣,身為當事人的隋垣更是糾結萬分——就算知道自己和對方是情敵關係,但是這一上來就「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節奏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不由自主地,隋垣臉上一直掛著的溫文爾雅的笑容淡去,空白了一瞬,眼神了迷茫地看向一直像是要俘獲獵物一般緊盯著自己的莫軒止,卻看到對方目光微閃,然後移向了一邊,接著主動鬆開了手。
  隋垣鬆了口氣,看著莫軒止不再關注自己,微微錯身與自己擦肩而過,自認為不著痕跡地甩了甩被握得生疼的手。
  ……這個世界的男主,感覺略兇殘啊QAQ
  5237輕咳一聲,飄到隋垣的身邊,同情地安慰道:「沒辦法嘛,一般末世文的男主都是這幅德行的,霸道中二又變態,忍一忍就過去了,只要不跟他成為敵人,生命是沒什麼危險的……」
  「……我一點都沒有感覺被安慰到。」隋垣有些孩子氣地抱怨了一句,目光隨著莫軒止移動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那個莫軒止,有些熟悉的感覺……」
  「錯覺吧?」5237懶洋洋地回答,「我確定,在這個世界我裡沒有見過他。」
  「……大概是我想多了……」隋垣點了點頭,乾脆利落地將這個問題丟到了一邊。
  
  雖然被所有人提心吊膽地關注著,但是莫軒止顯然已經習慣了成為目光的交點,他悠閒地邁著長腿徑直走到女主面前,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命令道:「給我點吃的。」
  莫軒止的氣勢太盛,剛剛殺完喪屍,身上的血腥與煞氣未散,令冷霞反射性地緊繃起身體。遲疑地看了隋垣一眼,發現他表情平靜,似乎並沒有阻止的意思,瞭解莫軒止可怕之處的冷霞立即從自己的隨身空間裡拿出了食物,其中甚至還有大多數人都夢寐以求的真空包裝的鮮牛肉。
  莫軒止神情自若地將食物從冷霞手裡拿過來,靠在一邊的越野車上撕開,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他的動作帶著骨子裡透出來優雅,極其得吸引人,儘管明知道對方殺人不眨眼,冷霞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受到吸引,遲疑了片刻後大著膽子詢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食物?」
  
   莫軒止懶洋洋地抬了抬眼,將手裡三口兩口吃完的牛肉包裝扔掉,漫不經心地回答:「凡是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吧?你身上的氣息乾淨,一看就是沒沾過多少血的, 而且被照顧地不錯,地位也有。」捏起冷霞的下巴,讓她被迫揚起頭,莫軒止嘴角掛著嘲弄的笑容,輕輕挑了挑眉,「長得一般,不會被男人捧著當寶貝一樣供起 來,那麼自然是有用的。既然你們這支隊伍沒有攜帶太多的物資,那麼十有□就是在你的空間裡。」
  冷霞的面頰漲得通紅,顯然非常不喜被如此輕佻地對待,卻又沒有方法掙脫。一直在一邊旁觀的隋垣雖然欣慰於男主角的上道,一上來就跟女主互動「良好」,卻也不得不礙於人設的原因,插.進去充當電燈泡。
  
  快步走向莫軒止與冷霞,隋垣用力抓住莫軒止的手,插.入兩人之間,將冷霞擋在身後,俊秀的面孔雖然仍舊含笑卻透著冷意,鏡片下的雙眸散發著危險的光芒:「莫先生,您這樣未免有些失禮吧?!」
  在被隋垣抓住的時候,莫軒止就鬆開了箝制著冷霞下巴的手。看著少女受驚一般迅速後退了幾步,藏在隋垣的身後,莫軒止將目光移向隋垣:「怎麼,欺負了你的女人,心疼了?」
  「請慎言!」隋垣冷硬地吐出三個字,隨即緩了緩臉色,顯然不想將莫軒止這個會走路的移動殺器得罪地太狠,「冷小姐只是我的隊員罷了,身為隊長,我有義務保護她的安全。」
  雖然這個世界的男主大概不是秦崢那樣不戲「朋友妻」的正人君子,按標籤算起碼也能貼上個「強取豪奪」,但是生怕再次過早插足男主女主之間導致劇情脫軌的隋垣覺得,自己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
  ——女主尚未名花有主,求快下手!
  
  「只是隊員啊……?」莫軒止掃了一眼隋垣身後微顯失落的冷霞,突然心情不錯地輕笑了一聲,在隋垣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反手抓住他的手,一個旋身,將他重重地抵在了原本靠著的越野車上。
  後背被撞得發疼,隋垣剛待要怒叱對方,卻發現莫軒止的面孔在自己面前驟然放大。
  一手輕而易舉地扼制住隋垣的掙扎,另一手有些粗魯地抓住他的微長的柔順黑髮,莫軒止狠狠堵住了隋垣張口欲言的雙唇,彷彿發洩一般撕咬吮吻著。
  隋垣的大腦一片空白,簡直都被嚇傻了!直到耳聽同樣呆滯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的5237一聲尖叫,意識才略微回歸。
  
  夾雜著電流的水柱纏上了莫軒止的身體,雖然看上去吻得沉迷、實際上卻一直都在注意著隋垣動作的莫軒止瞬時間後撤了三步,躲開了他的攻擊。伸出舌頭舔了舔不知沾著誰的血跡的嘴唇,莫軒止笑得霸道而肆意,極其張揚且……欠揍:「味道果然不錯,早就想嘗一嘗了。」
  隋垣抬起手,一臉嫌惡地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滿含怒氣的眼眸亮得驚人,直直射向莫軒止,無聲地質問他為何要這樣做。
  莫軒止卻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宛若欣賞一般看著隋垣:「這只是先收取一點利息罷了,剩下的,我們慢慢再算。」
  說罷,莫軒止轉身,逕自拉開車隊其中一輛車的車門,隋垣看著他,突然靈光一現,開口喚道:「秦崢?」
  莫軒止腳步一頓,不悅地扭頭看向隋垣:「你在叫誰?如果把我當成另一個人的話,殺了你吆!」
  隨後,不再看隋垣略顯迷茫的模樣,莫軒止大搖大擺地坐上了車,逕自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昊辰……」冷霞快步扶住隋垣的身體,掩飾不住的震驚、迷茫、擔心與疑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
  隋垣緊緊抿著嘴唇,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隨後才發覺自己有些冷淡,朝著冷霞露出一絲安撫的笑意。
  「前進吧。」隋垣揮了揮手,銳利的目光掃過仍舊呆滯的其餘隊員們,淡聲開口。
  「昊辰哥,那麼那個……」其中一名隊員有些為難地悄悄指了指莫軒止上的那輛車,遲疑著問道。
  
  隊伍裡的車輛都是隋垣認真挑選出來的,性能極其優異,丟失一輛都算得上是一大損失,更不用說倘若扔下一輛的話,剩下的車子也擠不開所有人。隋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願坐就坐吧,我們難道能拒絕麼?」
  想起莫軒止輕輕鬆鬆就滅了一群高級喪屍,眾人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隨後紛紛上了車,重新啟程——至於那位不請自來的煞星,就隨他便吧……
  
  「昊辰,你的……嘴唇還在流血……」車上,坐在隋垣身邊的冷霞帶著幾分的彆扭,從空間裡拿出面巾紙,遞到隋垣面前。
  隋垣嘴角微抽,禮貌地道謝後接過,按住了自己的下唇。
  「那個……秦崢是誰?」偷看了隋垣半天,冷霞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問道。
  「一個認識的人而已。」隋垣搖了搖頭,並不打算多說,「看來,是我認錯了。」
  感受到隋垣語氣中拒絕的意味,冷霞相當識情識趣兒地不再追問,扭頭看向車窗外,帶著幾分的不安與失落。
  ——只可惜,現在正忙著與5237溝通的隋垣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剛剛的表現沒有OOC吧?」一邊為自己止血,隋垣一邊默問著整個身體都有些黯淡的5237。因為原著可完全沒有男配被男主當眾強吻後應該怎麼表現,所以隋垣方才全都是自由發揮,心裡特別忐忑。
  「……還好吧。」5237悶悶地回答,卻更加在意另一個問題,「你剛才叫秦崢?你覺得他是上一個世界男主的扮演者?」
  「大概是我想多了。」隋垣微微皺了皺眉,「應該不會這樣巧吧?」
  「也對啦!」5237略微開朗了一點,「現在還沒有幾個人有權利自主選擇世界呢,肯定是我們想太多了!」
  「說起來……這個世界的男主是個雙嗎?」隋垣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終於止血了的傷口,心裡憂傷透了,「想要強吻女主卻被男配阻止,然後乾脆就拿男配來瀉火?」
  「……雖然我看不到男主的人物設定,但是……有些作者還是比較喜歡設定這樣奇葩的男主的,據說因為嫖起來會更加爽。」5237思考了一下,正色道。
  「……我感覺三觀都被顛覆了。」隋垣面無表情地抬眼望瞭望車頂。
  5237:「……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還有三觀。」
  


☆、第十章

  
  若說有人天生氣場不和的話,男主第一眼看到男配就覺得各種不順眼其實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只不過隋垣不確定,如果看一個人不順眼的話,會不會總是想要對那人動手動腳。
  5237在面對隋垣這個問題的時候,哼哼唧唧大半天,最後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肯定回答,對此……隋垣他居然真、的、相、信、了……
  5237覺得自己的節操又掉了一大截,忽悠這樣天真單蠢的孩子,實在是壓力山大。
  
  在相信了男主只是對他看不順眼才各種動手動腳之後,隋垣原本沉重的心裡負擔一下子輕快了很多,開始認真專注於該怎麼在不崩形象的前提下將男主女主湊成對。
  首先,是不能與女主過於親密——這一點隋垣做得一向很好,就連冷霞都沒有察覺他開始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其次,多多製造男女主角相處的機會,男主餓了讓女主去投喂,男主受傷了讓女主去包紮,男主失眠了……好吧,這個暫時還做不到……介於冷霞的工作本來就是管理隊伍後勤,所以到是也不顯得突兀,只不過在隋垣眼巴巴的期盼中,似乎一切努力都收效甚微。
  隋垣覺得,這一切大概是自己這個男配還插.在兩人之間的原因。
   在原文裡,冷霞與莫軒止相遇是在與何昊辰分手之後的空窗期,所以對於優秀男子的示好自然是郎有情妾有意,一切順理成章。但是現在,情況有些不同。女主並 不是水性楊花的女孩子,她的感情目前還更加傾向於一直相互扶助的男配何昊辰,自然不會對男主有什麼太過親密的舉動,而男主……他的注意力似乎也大多都放在 了如何打擊情敵上,忽略了更加應當關注的女主。
  幸好,魯省第一倖存者基地近在眼前,隋垣這個男配很快就能夠功成身退,然後留下男主女主雙宿雙棲了。
  
  隋垣坐在地上,一手撐著身體,另一手抹去額角的汗珠,微微喘息著,身體無力到連一根手指頭都懶得抬起來。
  剛剛,他們經歷了一場惡戰,九死一生這才勉強擺脫了緊追的喪屍群。所謂的男主與女主都是會吸引麻煩的體質,只要有他們在,就別想有安生的日子。先前只是一個女主還好,如今添上了一個堪稱能力逆天的男主,遇敵的等級更是水漲船高,否則也不足以體現出男主的強悍之處。
  只可惜,這只男主似乎天生就是喜歡看熱鬧的貨色,每次都只是輕輕鬆鬆地隔岸觀火,直到隋垣等人堅持不住快要遭殃了,才姍姍來遲地出手。雖然英雄救美一向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情節,但是次數一多就連隋垣這樣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男配也有些吃不消。
  ——每一次男主角帥氣瀟灑的英雄救美,可都是建立在隋垣這般配角們的心酸血淚之上啊!
  
  當然,拜莫軒止所賜,三番五次面臨死亡威脅而超水準發揮的隋垣在異能等級上的提升也是水漲船高,沒有幾日,水電雙系便接連突破了四層,大大超出了原著中理應的水準——這大概算是唯一的收穫了吧……
  「沒問題嗎?」冷霞拿著水壺走到隋垣的身邊,靠著他坐下,擔憂地問道。
  隋垣接過冷霞的水壺,安撫地朝她輕輕一笑:「沒事,只是異能有些透支罷了,休息一下就好。」
  「那就好……」冷霞微微鬆了口氣,看著隋垣仰頭大口喝著清水,眼眸中的關心顯露無疑。一想到令隋垣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冷霞不由得低聲抱怨道,「那個莫軒止真是莫名其妙,每次都袖手旁觀,不到關鍵時刻不會出手,他以為他是什麼,救世主嗎?!」
  隋垣喝水的動作一頓,側頭看了看冷霞,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看上去,莫軒止的「英雄救美」顯然只起到了反作用,反而引得冷霞對他越來越不滿。為了避免男女主角之間裂痕加深,隋垣不得不善解人意一下,替自己的情敵說幾句好話:「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果我們一直躲在他身後的話,一旦他離開了,危險的只會是我們。」
  看到冷霞目光微閃著看著自己,隋垣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莫軒止不出手,是在鍛鍊我們,沒有發覺最近大家的實力提升都很快嗎?畢竟,他沒有讓我們其中的一個死亡,也算是在保護我們,我認為他做的非常正確。」
  「……這個道理我也明白。」冷霞垂下頭,輕聲回答,「但是,總是覺得有些不爽啊,有種他高高在上,看不起我們的感覺。」
  「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隋垣寬慰道,「我只能說,他有這樣的資本。」
  
  冷霞抬起頭,眼神有些微妙地看著隋垣,遲疑了片刻:「……昊辰,你對莫軒止的評價真的很高啊?」
   雖然冷霞知道莫軒止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從來不敢違逆他,但是目前莫軒止也還只是一個強大卻默默無聞的異能者,並未闖出什麼令人側目的名堂。按理 說,一山難容二虎,並不比他差多少的隋垣卻似乎並不排斥莫軒止的存在,反而對他頗為推崇,這其中的原因就有一些值得令人深思了。
  ——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隋垣並不知道,但是自從莫軒止加入隊伍的那一天開始,隊員們之間看待兩人的目光就帶上了幾分的曖昧。可偏偏隋垣對待莫軒止的態度端正,眼神也清明一片, 讓人完全尋不到捕風捉影的蹤跡,而莫軒止對隋垣也似乎是逗弄居多,除了最開始那個驚呆了一片小夥伴們的突兀的吻以外,沒有任何更進一步的動作。
  不管是好奇心還是對隋垣的那一絲淺淺的好感,都讓冷霞心裡撓心抓肺般的癢,極度想要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樣的。
  
  迎著冷霞的目光,隋垣總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令他各種不自在,然而卻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莫名其妙地繼續對台詞:「我認為他值得這樣的評價。」
  冷霞沉默了片刻,輕咳了一聲:「昊辰,難道你對莫軒止,真的……?」
  剩下的話,冷霞沒有說出口,只是試探地觀察著隋垣的表情,卻只見他眼神清澈地注視著自己,一片的茫然與探尋,完全不復一直以來的精明果決,甚至看上去甚至有些……傻乎乎的?
  瞬時間,冷霞不知為何油然而生了一種似乎教壞了小朋友的內疚感。
  
  「什麼?」隋垣見冷霞不做聲了,疑惑地催促道。
  他最討厭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台詞了,就算手裡拿著整套劇本,他也不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哪裡能做得到心照不宣?這樣的對話讓他怎麼繼續下去啊摔!
  「啊,沒什麼!」冷霞連忙搖了搖頭,不願再繼續試探下去,剛打算結束這一話題卻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後,頓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察覺到冷霞的異樣,隋垣也想要向後看,卻沒想到冷霞立刻跳了起來,匆匆說了句「我還有事」就快步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隋垣望著她的背影各種莫名其妙。
  ……這種言情突然轉懸疑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你倒是理解我。」耳後驟然傳來莫軒止近在咫尺的聲音,隋垣下意識感覺要遭,抬手用手肘後擊,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下,同時順著他的力道將他的雙臂反剪在身後,令他動彈不得,而另一條手臂也環過他的肩膀,將隋垣困在懷裡。
  隋垣不知道第幾次對自己的身體狀態不滿了。雖然身為男配的各項指標都不錯,但是在末世前顯然是屬於腦力勞動的文職人員,就算身體素質不錯也抗不過男主這個一看就武力值超標的存在,被制服簡直就像是老鷹抓小雞一樣的容易。
  「我只是實話實說。」隋垣冷漠地回答,竭力維持住睿智冷靜的人物設定。
  莫軒止輕笑了起來,用牙齒輕輕咬了咬隋垣的耳朵,引得他渾身上下雞皮疙瘩直冒,迅速偏頭躲開,渴望地看向離自己不遠的5237:「………………QAQ」
  只可惜,5237早就在莫軒止接近的時候果斷地背過了身去,無語凝噎地微笑望天——它什麼都沒看見,它什麼都不知道……
  
  莫軒止順著隋垣的目光掃了一眼,雖然那裡什麼都看不到,卻並不妨礙他隱隱勾起的嘴角。
  


☆、第十一章

  
  當隋垣看到魯省第一倖存者基地的時候,簡直差一點崩形象到熱淚盈眶,幸好其餘隊員們也為了終於到達目的地而紛紛歡呼雀躍、百感交集,才襯托得他微微動容的模樣矜持而蛋定。
  冷霞跟在隋垣的身後,微微咬著下唇,似乎有著什麼難解的心事卻不知該如何訴諸於口那般不安而焦躁。
  「怎麼了?」身為男配,自然是要多多關心女主的,雖然隋垣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仍舊做出疑惑的模樣,耐心詢問道。
  冷霞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嘴巴,遲疑地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不想說沒關係。」隋垣體貼地抬手拍了拍冷霞的肩膀,柔聲安慰道,「等到你想說了,我隨時都在這裡。」
  冷霞眼眶微濕,看著隋垣轉身去安排進入基地事宜的背影,雙手緩緩握緊,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進入基地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末日之初,倖存的人類大批湧入倖存者基地,即使工作人員加班加點也很難及時完成登記手續。同時,進入基地之前又要清點財產又要隔離檢查是否被病毒感染,總之不花上五六天是沒有辦法真正入駐的。
  大多數倖存者在最初等待的時候都是在基地附近安營紮寨,幸好基地隨時都會派人清掃,只要不遇到特殊情況,基地周圍還是相當安全的。
  儘管攜帶有一隻女主和一隻男主,但是隋垣的隊伍仍舊被工作人員大公無私地攔在了基地之外,登記完排隊順序之後,他們也不得不安靜地等待審核完成。
  幸好,從原著看,男配進入基地這一段劇情還是相當順利的,沒有遇到什麼喪屍潮之類坑爹的事情。
  
  隋垣指揮著自己的隊員們在離基地不遠的居民樓安頓好,畢竟一路行來也有了相當的默契,所以眾人的行動力都非常強,並沒有讓隋垣過多操心就準備好了一切。
  當天晚上,在結束了守夜,轉回自己的房間休息的時候,隋垣卻遇到了不知等在房門口多久的冷霞。
  看到隋垣,冷霞的眼睛亮了一下,站直了身體,一副有事要談的架勢。雖然隋垣這時候已經相當疲勞了,但是作為對女主有求必應的男配,隋垣仍舊強打起精神,詢問道:「怎麼了?這個時間還不睡?」
  「……有些事情想說。」冷霞回答,「可以嗎?」
  「當然,我說過的,我隨時都在這裡。」隋垣淺笑了一下,溫文爾雅。
  冷霞也跟著笑了一下,卻難掩憂心忡忡,然後在隋垣打開屋門之後走了進去。
  
  因為房間有限,所以儘管隋垣作為隊長也不可能完全獨佔一間,很不幸地,在挑選房間的時候,男主莫軒止相當霸道地佔據了他房間的另一半。唯一稱得上好消息的,是這間房有兩室一廳,只要關上門,彼此就礙不到對方什麼事。
  不過,隋垣並不認為女主有什麼事情需要瞞著男主,所以並未提及莫軒止也在,而冷霞因為心裡藏著事情,也沒有多想,在客廳有些破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不打算進入這所基地了。」冷霞沉默片刻,開門見山地說道,「我要去京城。」
  早就在等待這一段劇情的隋垣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皺眉問道:「京城裡有你的親人、或者很重要的事情嗎?」
  「都沒有。」冷霞誠實地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必須要去?」隋垣認真得照本宣科,「魯省第一倖存者基地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我事先打探過關於它的消息,這裡還是相當安全的,也很有發展前景。」
  「也許你不會相信我的話,但是……」冷霞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但是它堅持不了多久的,不出兩年,這裡就會被高級喪屍群與喪屍鳥聯合攻破!」
  隋垣:「………………」
  冷霞:「……你不信我嗎?」
  隋垣:「……………………」
  ——糟!這種演對手戲的演員連商量都不商量就臨場變卦,台詞完全對不上的憋悶感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與隋垣的震驚一樣,好不容易等到一段沒有脫軌的劇情的5237也差點給跪了!男主各種不著調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女主都跟著跑過來湊熱鬧啊!這一段劇透不應該說啊親!
  所幸,自從上一個世界劇情就各種脫軌的隋垣已經有了相當高的職業素養以應付此類情況,他冷靜地推了推眼鏡:「為什麼這樣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其實一直隱瞞了一件事情。」冷霞苦笑了一下,說出了先前準備好的說辭,「我有預見能力,能夠預見到一部分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因為說出來大家也不 一定會相信,甚至會威脅到我的安全,所以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停頓了片刻,冷霞隱含期待地看著隋垣,「你會相信我嗎?」
  隋垣保持了沉默,作為一個女主控的男配,他是不應該讓冷霞失望的,但是另一方面,作為一個盡忠職守的扮演者,他需要堅持自己的劇情。權衡利弊之下,隋垣的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兩者兼顧的辦法。
  
  迎著冷霞的目光,隋垣緩緩開口:「我會死嗎?」
  冷霞一愣,隨後蹙眉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不,你不會死,雖然情況危機,但是你逃出來了……然後去了京城。」
  隋垣臉色稍緩:「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這個秘密,你的確不應該告訴別人。」
  「……因為,我不希望你遇到危險,我……也希望能夠一直與你在一起。」冷霞臉色微紅,語氣卻堅定。
  因為莫軒止的過早介入,隋垣這一隊人頻頻遭遇危機,隋垣這個男配自然盡職盡責地將女主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幾次三番地護她周全,勞心又勞力。
   這好壞都是對比出來的,莫軒止因為種種原因,在冷霞心中的好感度一降再降,而隋垣所獲得的份額便隨之一升再升。這一升一落之間,冷霞便更加覺得隋垣這人 實在是太好了,認真負責、溫柔體貼、風度翩翩,能力也不弱,不緊緊抓住簡直天理難容!更何況他旁邊還有個莫軒止一直虎視眈眈,萬一看不住估計就要被拐跑 了,那危機感簡直是爆棚得高,自然要趁著隋垣尚未開竅先下手為強!
  於是,冷霞主動戳破了這一層窗戶紙,告白了。
  
  「你會信我的,對嗎?」冷霞看著隋垣,重複了一句,主動伸手握住了隋垣的手。
  隋垣睫毛輕顫,隱含深情地看著冷霞,緩緩點了點頭:「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冷霞心中一喜,只可惜隋垣的下一句話卻又很快將她擊落谷底:「但是,我還是要留在這裡。」
  「為什麼?」冷霞焦急道。
  「因為我在這裡有必須要做的事情。」隋垣肯定地回答,對「劇情」的執著超過一切。看著冷霞失望的神情,隋垣又輕輕笑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要擔心,你不是預見到我不會死,反而會逃到京城嗎?等著我,我會去找你的。」
  
  冷霞的眼眸黯淡下來,一路行來,她自然知道隋垣的性格是什麼。只要是他認準的事情,便不會有任何動搖,除非別人有充足的理由去說服他。冷霞的驕傲讓她做不出胡攪蠻纏、哭泣祈求之類的事情,如今她已經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冷霞除了接受以外,別無他法。
  沉默了片刻,冷霞輕輕點了點頭,半開玩笑一般地笑了笑:「……我知道了,但是我可不能保證,我會一直等著你。」
  「只要你過得好,就足夠了。」隋垣也淺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女主不可能等他,當他去京城的時候,估計都該喝女主和男主的喜酒了。
  冷霞垂眸,笑容苦澀了幾分,隨即乾脆利落地站起身,告辭:「夜深了,忙了一天,你也該休息了,我就先走了。」
  「好。」隋垣也隨之站起來,跟在冷霞的身後將她送出門。
  
  冷霞走在前面,沉默著,隋垣也保持著有些沉重的沉默,不過心裡卻愉快得想要撒把花。
  既沒有讓女主產生反感,又將脫軌的劇情導回了正軌,這絕對是他男配生涯上的一座光鮮亮麗的里程碑!
  5237也對隋垣的做法非常欣慰,連連誇獎他進步迅速,頭腦靈活,此番的應對極其可圈可點。
  
  心情極好的隋垣主動替冷霞拉開門,異常紳士,冷霞垂著頭走出去,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向隋垣,張口打算說什麼——大概是告別一類的話。只可惜,冷霞卻並未將話說出口,反而在抬頭的一瞬間極其震驚地看著隋垣的身後,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隋垣心裡一驚,剛想要回頭,就感覺脖頸處一陣悶疼,身體不受控制地癱軟下來。
  不用想就知道從背後襲擊自己的人是誰,隋垣只感覺自己前傾的身體被人摟住,耳邊還傳來一聲似是而非的輕笑。
  此時,隋垣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走個劇情怎麼就那麼難!
  


☆、第十二章

  
  當隋垣恢復意識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躺在一輛行駛中車輛的後座上。大概在被打昏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隋垣此時此刻簡直淡定極了!撫著仍舊有些微微作痛的後頸支起身子,看向前方駕駛座上的莫軒止。
  ——嗯,還有副駕駛座上的冷霞。
  ……這種男主女主私奔卻帶上男配的節奏是何等的奇葩……
  
  「昊辰,你醒了?沒事吧?」冷霞聽到後座的動靜,扭過頭來關心地詢問道,莫軒止也通過後視鏡瞥了他一眼,卻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
  隋垣先是回答了冷霞的問題,表示自己沒有大礙之後,目光微凝著直戳莫軒止的後腦勺:「我想請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要去京城。」莫軒止懶洋洋地回答,卻有些答非所問。
  隋垣自然是追問到底:「所以?」
  「所以,我也要你一起去。」莫軒止輕笑一聲。
  隋垣:「………………」
  雖然在見到這個男主的第一時間隋垣就自動幫他貼上了「強取豪奪」的標籤,但是你不覺得這巧取豪奪的對象有些不太對麼親!
  
  「該怎麼辦?」與莫軒止溝通困難的隋垣非常識時務地放棄了努力,默默問5237。
  「涼拌。」5237的回答相當乾脆利落,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慨然。
  不過,儘管這樣說,5237與隋垣如今也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同進共退,顯然不可能當真抽手不管。在生了半天悶氣之後,5237終於發揮了自己的職業素養,開始認真幫隋垣分析目前的情況。
  「其實,事情也不算太糟,我覺得……還是可以搶救一下。」5237清了清喉嚨。
  隋垣期盼地看著它,誠摯地求問該怎麼搶救:「要逃跑嗎?」
   「我覺得逃跑成功的可能性相當低,幾乎可以不用去嘗試了。」5237如今也相當怨念男主莫軒止的武力值,「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雖然你在魯省獨自奮鬥 的這一段劇情被浮云掉了,但是這畢竟是在原文中一帶而過的支線,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況且,在那段劇情之後你也是要去京城的,現在不過是提 前去了罷了。」
  
  隋垣微露恍然,眼睛一亮。
  5237特別不爽他這種沒心沒肺的模樣,不由得又潑了盆冷水:「我說了,只是還可以搶救一下而已,劇情君現在還在搶救室裡呆著呢,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嚥氣!」
  隋垣默默移開視線:「那麼,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極力縮小存在感,等到原文中男配該出場的時候再動作,對嗎?」
  「最重要的是督促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發展……」5237接上了下半句,隨後卻突然沉默了三秒鐘,堅定地改口,「算了,這個你就不用做了,我覺得你越插手事情就越糟糕,乾脆就認認真真的縮小存在感就是了!」
  總覺得自己被鄙視地相當厲害的隋垣憂桑地扭頭,看向車窗外。
  
  隋垣的一舉一動,自然也映在了前方的莫軒止與冷霞眼中。冷霞看著隋垣若有所思、神情起伏不定的模樣更顯愧疚,她因為自己的私心沒有阻止莫軒止帶走隋垣的舉動,甚至還幫了忙,雖然隋垣並未出言責怪,但是冷霞仍舊覺得有些無法面對他。
  隋垣的情緒看上去非常低落,顯然在魯省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去做,一向冷靜自持的他必然不會做出任何歇斯底里的舉動,如今目光暗淡、嘴唇緊抿著的模樣,大概是他能夠表達感情的最大限度了……
  與冷霞的自責不同,莫軒止倒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微微上揚的嘴角更顯愉悅,顯然沒有任何的負罪感。
  
  在原文中,女主冷霞離開男配何昊辰,與另一夥人北上的這一段劇情也堪稱跌宕起伏,只不過這回多了一隻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獨行俠的男主,於是女主的第二批隊友也被相當乾脆地浮云了。
   隋垣一路捧著原著簡直心酸到難以言表,總覺得劇情君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其實,浮云了那一群配角隋垣倒是也不會這樣痛心,更他無措的是,儘管他已經努 力不去做電燈泡了,但是明明朝夕共處的男女主角感情進展卻比烏龜還慢,不僅完全沒有原著那種並肩戰鬥、互助協作的模樣,反倒更像是主人與僕人,一個指揮起 來毫無壓力,而另一個也鞍前馬後地惟命是從。
  聽5237講述後,隋垣才明白,有時候劇情不僅僅是劇情,還會影響著人物性格的發展。
  
   女主上輩子在末世混的並不好,只能算是芸芸眾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員,就算返回末世之初,也不可能立即就霸氣側漏地大殺四方。她跟在男配何昊辰身後,不僅僅 是受到他的保護,同樣也學習他身為首領的技巧、對形勢的判斷、對事件的處理。待到與男配分手,獨自北上,女主才漸漸將學習的知識轉化為實踐的技巧,逐步嶄 露頭角,學習著成為一名領袖。待到到達京城,經歷磨練的女主才真正成長為了那個能夠得到莫軒止青睞的女人。
  如今,因為莫軒止提前出來攪局,女主先是依靠隋垣,然後又習慣了依靠莫軒止,自然被壓縮了成長的空間,顯得平凡無奇。
  在這個世界裡,隋垣學會了另一個要點:不要以為僅僅堅持劇情就足夠了,當劇情出現偏差的時候,身為一個合格的男配,他同樣還需要關注主角們的成長。
  
  隋垣:「……既然這樣的話,那劇情真得還有救嗎?」
  5237:「……難道,你打算停止搶救了嗎?」
  隋垣:「…………QAQ」
  
  如果是平時的話,魯省到京城的距離也不過就是半天的車程罷了,雖然末世降臨後道路堵塞、喪屍橫行,但是有了男主與男配通力協作的強悍戰鬥力,再加上女主貯藏有豐富資源的隨身空間,隋垣一行人的前進速度還是相當快的,不出幾天就摸到了京城的邊緣。
  然後,他們遇到了莫軒止原本在京城的班底。
  
  莫軒止並不是真正的獨行俠,他以極其毒辣的眼光挑選了一批頗具實力的異能者,組成了自己的隊伍。
  自家老大突然心血來潮表示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後乾脆利落地消失了好幾週,就算知道莫軒止能力的異能者們也不得不擔心他的安危,如今看到莫軒止平安歸來,異能者們激動萬分地圍了上來,熱情地噓寒問暖。
  畢竟,莫軒止不僅僅與他們曾經有著共患難的情分,同樣在藏龍臥虎的京城,也是他們的一把巨大的保護傘。
  
  等到寒暄完了,眾人才順著莫軒止有些不耐煩的視線,注意到了一直默默站在一邊的冷霞與隋垣。前者是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後者則一直默唸著自己的行事準則——縮小存在感。
  冷霞的外表並不驚豔,但是卻很耐看。隨身空間裡積攢的東西與水系異能讓她可以隨時隨地保持身體的乾淨整潔,因為營養充沛而皮膚白皙紅潤、黑髮柔順而有光澤,比起大多數飽受蹂躪的女子們美麗得多,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
   隋垣雖然身為男子,在外表上也完全不輸給冷霞。他稍顯瘦削,卻並不單薄,俊秀的面孔微微含笑,令人如沐春風,金絲鏡片下微微上挑的鳳眼卻冷靜睿智,絕非 池中之物。原本更適合西裝革履的他此時只穿了適於運動的休閒服飾,少了幾分刻板銳利,多了幾分慵懶閒散,雖然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氣勢卻半點也不遜於莫軒 止。
  
  大約是對於強者的敏感,異能者們首先關注的自然是隋垣,心存警惕地判斷他的性格與能力。隋垣神色不動地任他們打量著,輕鬆坦然,氣質溫潤,很快,眾人就打消了對於他的防備,同樣露出善意的態度之後,將探究的目光轉向了冷霞。
  冷霞身體反射性地緊繃了起來,下意識地向隋垣身側靠了靠,顯然不太習慣這種有若實質的目光。雖然這樣的反應比起隋垣落了一成,但是冷霞畢竟是女孩子,眾人對她的要求也並不高,反倒覺得她這樣的模樣有點像是炸毛的貓咪,很是可愛。
  比起以打量未來同伴的單純眼光去看待的隋垣,眾人對於冷霞的態度就曖昧多了。畢竟,冷霞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還是被向來不近女色的莫軒止親自帶回來的,看上去一路受到的照顧也不錯,這就很難不讓眾人多想了。
  莫軒止雖然性格有些霸道,但是對待同伴的態度還是不錯的,其中一位異能者大著膽子,開了句玩笑:「老大,你這次急匆匆地出去一趟,難道就是為了搶個媳婦回來麼?」
  
  眾人一聲哄笑,覺得這個玩笑開得顯然很有水平,卻不曾想莫軒止並未否認,反而微勾了唇角,頗有幾分的志得意滿:「說對了。」
  哄笑聲戛然而止,異能者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似乎完全沒有在說笑的莫軒止,然後紛紛將震驚的目光移向冷霞,這一次,帶上了幾分的鄭重。
  冷霞臉色爆紅,又羞又囧,她顯然知道自己的斤兩,也感受得出莫軒止對自己沒有半分的興趣,儘管別人都看著她,而她卻很有自知之明地認為,莫軒止指得絕對是她身邊的隋垣。撇頭看了看隋垣,只見他面不改色,仍舊掛著輕笑,仔細看去,甚至還透著幾分的欣慰。
  冷霞……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詭異的「三角戀情」了。
  
  介於莫軒止的表態,異能者們儘管對冷霞仍舊處於觀望狀態,態度卻也慇勤得多。幾個比較活躍的當下就叫了「嫂子」,弄得冷霞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急得想要撓牆。
  幸好,莫軒止並未讓他尷尬多久。
  「你們叫誰呢?」冷聲打斷眾人的問候,莫軒止有幾分不悅地舉步走向冷霞與隋垣,然後在小夥伴們呆滯的目光中摟上了隋垣的肩膀,「你們的嫂子是這個!」
  隋垣:「……嫂子難道不是對女性的稱呼嗎?」
  5237:「關注點從根本上就錯了吧魂淡!」
  


☆、第十三章

  
  「莫軒止真的喜歡我?」隋垣疑惑地詢問5237,那小模樣要多迷茫有多迷茫。
  雖然隋垣的身份是男配,存在的價值就是深愛著女主,但是這一切都是表面的演技,隋垣當真不懂,所謂的愛到底是什麼,自然也感受不到自己是被愛著的。
   上一個世界是古代世界,人們表達感情的動作與言辭都是含蓄的,所以儘管似乎周圍人都將他與秦崢湊成了堆,隋垣也沒有什麼真實的感覺。他聽不懂別人半遮半 掩試探的話,也跟不上別人那跳躍的思路,所以為了保持形象,他不得不不懂裝懂地順著別人的話敷衍,於是將誤會弄得越來越深。
  而這個世界卻是現代末世,精神文明已經成了浮云,長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們更習慣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意見,說起話來葷素不忌,在終於跟得上大眾的思路之後,隋垣便陷入了迷茫之中。
  按照劇本的指點,隋垣知道要喜歡一個人必然是要對那人好的,甚至稱得上千依百順。要莫軒止對他千依百順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隋垣能夠看得出,他對自己的確比對其餘人好得多。
  
   每一次出任務,莫軒止都會跟在他左右,不妨礙到他的成長,卻也時刻保護他不遭遇危險。每次分配物資,莫軒止也總是將屬於自己那一份的最好的東西交給隋 垣,食物、日常用品、消遣物,甚至是異能者們最為重視的晶核,從來沒有半分的吝嗇。他喜歡對隋垣動手動腳,卻在每次觸及到隋垣底線認真掙扎的時候都會順從 地放手,霸道卻並不讓人討厭——好吧,這也有可能是隋垣根本沒什麼貞操觀的原因。
  隋垣越發覺得莫軒止像秦崢,雖然後者顯得更為彬彬有禮,但是骨子裡透出的唯我獨尊與微小的習慣細節,總讓隋垣有種熟悉的感覺。畢竟,他在上一個世界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與秦崢形影不離。
  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隋垣感到疑惑,而當他疑惑的時候,唯一能為他解惑的只有5237。
  
  聽到隋垣疑問的時候,5237一顛兒一顛兒懸浮在空中的身體劃出了一個令人心驚膽顫的拋物線,差一點失足墜毀。好不容易穩住身體,5237整個……智腦都有些崩潰:「臥槽你是什麼意思?!你喜歡上他了?!」
   像隋垣這樣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跟土著居民產生感情,積分低一些、或者就算被扣成負數也只不過是沒有辦法提升等級罷了,倒是不會遇到什麼攸關生命的麻煩, 但是如果因為產生感情而妄圖停留在一個世界、違抗「規則」的話,那代價可就相當大了。隋垣雖然總是「被」出岔子,大概RP低了點,好歹勝在聽話乖 巧,5237目前真的不想換一個搭檔,而且它也不想受到處罰,更不想看到隋垣這單純的孩子因為違抗「規則」而被抹殺。
  隋垣搖了搖頭:「我只是問一問。」
   看到隋垣這幅明顯離著開竅還差十萬八千里、純粹只是好奇心難得發作一次的單蠢模樣,5237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你管他喜不喜歡你呢?你知道 的,你目前是不可能跟某個世界的原住民一直在一起的,你才剛剛開始賺積分,『規則』還不允許你這樣做,等到等級高了,貢獻值多了,才可以開始考慮這個問 題。你看,『規則』辛辛苦苦把你製造出來,結果還沒發光發熱就要求高額獎金與無限假期,這顯然是不現實的事情。」
  隋垣思考了一下:「如果他跟我一樣呢?」
  「如果他跟你一樣,那就更不可能啦!」5237搖了搖圓滾滾的身體,「世界這麼多,能湊在一起一次就很不容易啦,哪裡能次次都在一起呢?這個世界分別後基本上就是永別了,再難相遇,還是安安分分不要分心的好!」
  隋垣微微蹙著眉,仍舊若有所思。
  
  突然,一團烈焰從他的耳邊劃過,灼熱的氣溫幾乎燒灼到他的皮膚,隋垣扭頭看向身後被火焰燒成焦炭的喪屍,然後默默將視線移向自己前方不遠處,正優哉游哉坐在車頂的莫軒止。
  細小卻不容小覷的火苗在他的指間跳躍,莫軒止有些不悅地挑眉,斥責道:「戰鬥的時候走什麼神!要找死嗎?」
  自知理虧的隋垣默默扭頭,將發散的思維收回,一揚手,水幕夾雜著電流便罩在了在喪屍群的頭上,儘管電不死人,卻也嚴重阻礙了它們的行動。早就準備好了狙擊手們舉槍,準確地一槍一個爆頭,砍瓜切菜般收拾著這一群在他們看來並不上檔次的一級、二級喪屍。
  ——至於更高等的,已經被莫軒止提前幹掉了。
  
   有了隋垣的加入,小隊的戰鬥更加順遂,每次出色地完成任務都有他不可或缺的貢獻。隋垣的異能等級在莫軒止的教導下已經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加上他是屬於 智慧型的隊員,對於指揮佈置、人員安排與情況判斷都異常敏銳,在莫軒止的有意培養下,他幾乎成為了隊伍中順位第二的領袖,其餘小隊成員不僅因為他「嫂子」 的身份,更是因為他的能力,對他尊敬有加。
  至於冷霞……她也成為了出色的後勤人員,不過仍舊在融入之中……
  
  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份戰利品,又從莫軒止手裡接過一枚能夠用於提升異能的珍貴五級水系晶核,身為男配卻被男主照顧的隋垣頗有種拿人手短的窘迫感,不由有些心虛地得掃了一眼默默跟在後方的冷霞。
  若是按照原著來看,這枚晶核應當是屬於同為水系的女主的,隋垣抓著頗為燙手的晶核躊躇片刻,仍舊還是在莫軒止隱含威脅的目光中乖乖吸收掉了。
  在莫軒止滿意地移開目光之後,隋垣的肩膀則迅速被一名隊員勾住,嬉皮笑臉地對他擠了擠眼睛:「昊辰啊,你是不是對冷霞……有那麼點意思?」
  隋垣初見有些冷清,但是實際接觸之後卻會發現他的脾氣溫和、善於自控,只要不踩底線絕對跟生氣無緣,隊員們很快就與他打成了一片,各種調侃也隨之而來。
  
  隋垣哽了一下,在點頭與搖頭之間權衡了片刻,然後否定道:「沒有,為什麼這樣問。」
  「只是看你總是對她很照顧,所以問問而已,況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看出來隊伍裡好幾個兄弟都對這妹子虎視眈眈呢麼?」那人嘻嘻一笑,「要是你不喜歡她,那兄弟們可就要下手了啊?」
  隋垣感覺苦逼極了,身為男配的節操讓他不可能跟女主發展成真正的情侶,但是這不意味著別的龍套可以名正言順地打女主主意啊!
  ——快放開那個女主!她是屬於男主的!
  
   「說真的,兄弟。」對隋垣瞬時間有些麻木的表情視而不見,滿心憧憬於未來美人在懷的隊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不喜歡冷霞那妹子,那麼幹脆就接受老 大吧。說真的,他還從來沒有這麼照顧一個人呢,我看你也不討厭他,就別這麼不上不下地吊人胃口了,大老爺們就要干脆點!拖拖拉拉地說不定就沒有明天了呢, 死了也怪遺憾的!」
  「……不討厭就要接受嗎?」隋垣有些迷茫。
  「反正你也沒有其他喜歡的人,這不挺好的嗎?」完全就是來充當說客的隊員昧著良心忽悠道,「老大這麼照顧你,起碼也應該知恩圖報吧?」
  剛剛還難以釋懷拿人手短的愧疚感的隋垣感覺自己的胸口狠狠中了一箭。
  「接受了別人的心意就要有所回報,不然豈不是太沒良心了,對吧?」見隋垣略顯掙扎,隊員趁機乾脆利落地補了一刀。
  
  起碼品德端正、五講四美三熱愛的隋垣默默注視著聊完天回到人群中的某隊員,似乎已經搖搖欲墜的良心正在森森地顫抖著。
  「……你覺得,男主還有可能喜歡上女主嗎?」隋垣詢問5237。
  5237沉默良久,終於不得不接受目前的現實:「可能性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回答完後,它又有些警惕,「你要幹嘛?!」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知恩圖報……」隋垣煩惱地抓了抓頭髮。
  「別鬧了親!」5237都快哭了,「想想你的分數!想想你現在搖搖欲墜都快跌破了保底分的分數!就算再次將BG掰成BL你也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地在BL的荊棘之路上狂奔一去不復返啊!QAQ」
  「不會BL的。」隋垣信心滿滿,「我只是知恩圖報。」
  5237:「……這種已經糟到不能再糟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返回其他隊員處匯報戰況的某隊員:「別看昊辰在其他方面聰明,感情上簡直就像是個小孩子。為了老大的性福,我已經含淚將自己的良心與節操都喂了喪屍犬了!」
  



☆、第十四章

  
  眾人發現,隋垣對莫軒止的態度開始逐漸改變了,起碼不再排斥他的接近,甚至有時候還會稍稍表達一下自己的關懷。不過,令他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是,他們的老大卻開始慫了!
  明明已經天時地利人和卻始終沒有更進一步,這讓期盼著他們發展一下的隊員們撓心抓肺地癢,恨不得用武力逼迫他們生米煮成熟飯,然後這個故事就可以大團圓了……
  
  莫軒止每次只是點到為止,倒是正中隋垣的下懷,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這麼篤定,總覺得莫軒止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糟糕的事情,就算再曖昧也無法掩飾他只是逗弄的想法。
  反倒是有時候莫軒止什麼都不做,只是安靜地看著他,更讓隋垣有些坐立不安。
  莫軒止想玩,那麼「知恩圖報」的隋垣便隨他玩,既然男女主角的戀情已經沒戲了,只要他不跟男主真正發展出什麼來,情況也就不會變得更糟。
  ——反正,上個世界他已經經歷過了這種拆了官方CP被認定為半失敗的情況,再來一次也不過輕車熟路。隋垣面癱著一張臉,如此寬慰自己。
   除卻男女主角的戀情外,這個世界就剩下要維護的主線情節了,這一點跟隋垣沒有多大的關係,即使他什麼也不做,劇情也會照樣展開,而他只要能保證男主在一 次又一次的危險中不死就沒問題了。反倒是男配最後的結局,成為了隋垣糾結的重點,因為與上一個世界不同,這裡的男配何昊辰沒有一個可以遵從的清晰的結局, 即使原著結束,也沒有交代他最後的生活情況。
  ……大約,就是和正常人一樣活著?但是這個度隋垣很難把握。
  
  思考未果後,隋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男主不死。
  至於一次又一次的並肩作戰、相互保護在別人眼裡簡直是伉儷情深什麼的,他才不懂呢……
  
  在京城的生活過得可以算是愜意,每日跟著隊伍一起打打喪屍、收集收集晶核、搜索搜索物資,日子便這麼嘩啦嘩啦得過去了。
  當魯省第一倖存者基地覆滅的消息傳來後,隋垣知道,劇情的高.潮部分正式開始了。
  與人類異能者在不斷進化一樣,喪屍也在一步一步地提升著自己的等級,高階喪屍不僅實力更強悍,同樣也開始孕育出智慧。
  當然,比起人類而言,喪屍的智慧顯然有些小巫見大巫,而倘若人類的智慧用在勾心鬥角上,而喪屍的智慧則是齊心合力的話,誰輸誰贏就很難判斷了。
  
  在魯省倖存者基地覆滅之後,又接連傳來了幾個基地的不幸消息,原本以為這只是巧合,但是當人類看著地圖上覆滅基地的位置之後,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並不是巧合,而是喪屍有計劃有預謀的大規模行動,顯然,喪屍群正被什麼東西指揮著,一步又一步朝著人類的倖存者基地發起進攻,掠奪原本屬於人類的領土。
  當隋垣、莫軒止等一眾異能者被召喚到指揮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冷霞的面色有些蒼白。
  
  冷霞雖然是重生者,卻並非是全知全能的,上輩子她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憑藉好運氣生存了下來,卻沒有任何異能——如今的水系與空間異能,則是在重生後的奇遇。
  因為曾經只是個普通人,所以冷霞不可能接觸到機密的消息,她只知道魯省第一倖存者基地覆滅了,卻不知道其背後暗藏著的危險。畢竟,一旦喪屍發展出了智慧、懂得團隊協作這種消息被散播了出去,必然會引得人心惶惶,甚至還沒有迎擊喪屍,人類就會因為恐懼而亂成一團。
  出於這種考慮,當指揮部察覺到危險後,只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所挑選出的頭腦明晰、力量強大的異能者小隊,希望他們能夠在引起普通人的注意之前,解決這個麻煩。
  
   「我們已經派出了偵查隊伍,探查出了這一群喪屍大約的行動路線與指揮者,前者已經在地圖上標明了,而後者初步判斷應當是一隻六級精神力變異的喪屍。」軍 部的首腦、有著上將軍銜的中年男人表情凝重地敲了敲地圖,「它的戰力未知,只能認為它可以通過精神力操控其餘喪屍的行動,有點像是家族類群居性昆蟲的做 法,女王負責去想,而其餘昆蟲負責去執行——當然,身為六級喪屍,它的戰力也必定不容小覷。」
  「它能夠同時控制多少喪屍?」不同於其他異能者們面露恐懼,莫軒止仍舊一臉沉靜,倒是與他身邊的隋垣如出一轍,似乎是唯二能夠在這個消息的衝擊下保持冷靜思考的人。
   「一千隻左右。」軍部上將回答,「大多數是低階喪屍,少數高階,這大概是就是它目前精神力的極限,所以我們要趁早收拾掉它。」上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將 煩惱隱藏在這個動作之下,「因為環境與物資的問題,人類的繁衍受到了很大影響,可以說,現如今全國人口已經在負增長了。基地內女人、兒童、老人受到了保 護,但是成年男人卻時刻面臨著危險,每天都會有不少人員傷亡,如此下去絕對不是長久之計。喪屍越來越多、越來越強,而人類則越來越少,強者雖然越強,但是 兩極分化卻極其嚴重,所以我們一定要趁著與喪屍的實力對比差距明顯之前主動出擊!」
  
  上將的一番話,沒有人會不讚同,畢竟人類的現狀大家都看在眼裡。但是,就算是贊同,讓他們接受這樣危險的任務、面臨死亡的威脅,也不可能沒有絲毫的怨言。為了人類而奉獻一切自然是高尚的,但是真正能夠有這般無私的高尚的,又能有幾個人呢?
  軍方上將自然懂得要想馬兒跑,就要給它草吃的道理,也明白如果不調動起眾人的積極性,強迫是沒有好結果的。在主動許諾了一堆好處之後,眾人雖然有些心動,卻仍舊躊躇,不過莫軒止大約覺得有些不耐煩了,率先淡淡地開口道:「我去,這樣可以了吧?現在能夠離開了嗎。」
  上將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莫軒止在異能者之中有著極強的號召力,手下的異能者小隊更是個中翹楚,只要他鬆口,這事情就成了一半。
  既然男主發話了,隋垣自然也是要跟上的,況且原著中,何昊辰也是參加了這一次行動的。見莫軒止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隋垣也微笑著隨之站了起來:「那麼我也去,抱歉,先失陪了。」
  目送著莫軒止與隋垣一前一後離開會議室,走在前方的莫軒止停下腳步,等了片刻後幫隋垣打開門,側頭勾了勾唇角,其餘人都有種被刺瞎了狗眼的錯覺,深深感嘆與這兩個人簡直是走到哪都這般沒節操地秀恩愛。
  
  接下來,軍部首領是如何說服其餘人的,隋垣就懶得去關心了,他只知道,行動的大方針在第二天就下達了下來。異能者與軍隊要相互配合,共同殲滅威脅到了人類生存的喪屍軍團。
  因為面臨生死之戰,所有人都有些放縱,據他們說就算是死了,也要在臨死前將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一下,否則帶著遺憾去死實在是太可悲了。
  對於這種想法,隋垣是不懂的,所以他的生活沒有絲毫的改變,令人不由咋舌他的淡然與冷靜。
   大約是抱著同樣的想法,女主冷霞終於接受了一名異能者的追求,與他出雙入對了,雖然曾經對隋垣有著淡淡的好感,但是冷霞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爭不 過莫軒止。時間越久,她便看得越清晰,逐漸也不再抱著渺茫的希望了,與其苦苦等待一個不一定會回頭看一眼的人,也許還是接受一個苦苦追著自己的人才能更加 幸福。
  ——況且,她實在不想被危險性極高的莫軒止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沒死在喪屍手裡,卻被自己人折騰死,這未免太悲催了……
  
  當隋垣得知女主終於被炮灰得手了的時候,儘管早就有所準備,在祝福他們的話語說出口時仍舊不由得苦了臉色,然後被眾人揶揄舊情未了。哄笑聲中,隋垣被推到莫軒止的懷裡,而莫軒止則被告知,讓他好好「懲罰教育」一下仍舊對妹子心心唸唸的隋垣。
  隋垣與莫軒止各自不約而同抽了抽嘴角,看上去別提多「天生一對」了。
  就在眾人的吵吵鬧鬧,用縱情享樂來發洩著對危險與死亡的恐懼時,真正出動的日子已然悄然而至。莫軒止被委派為異能者的領袖,而隋垣則是輔佐,他們的任務是率領異能者們擊殺高級喪屍,而低階喪屍們則交由非異能者組成的軍隊去清理。
  
  「害怕嗎?」車上,莫軒止側頭詢問隋垣,眼眸暗沉,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怕。」隋垣坦然回答,微微上挑的嘴角仍舊顯得冷靜而鎮定,卻似乎能晃花了人的眼。
  「我們都不會有事的。」莫軒止肯定地說道。
  隋垣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然後,他被莫軒止扣住後腦,輕輕地吻了吻嘴唇。
  
  前方司機:「老大,秀恩愛遭雷劈哦!」
  5237:「隋垣!親愛的~你不能將被男人吻當成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啊QAQ」
  


☆、第十五章

  
  軍方的計劃非常謹慎,為了不讓那隻六級喪屍在戰鬥之中繼續增添過多同伴,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清理規劃的戰場周邊的喪屍,而這一點對於全副武裝的軍隊與幾乎傾巢而出的高級異能者而言並不算太難。
  同時,為了保證行動不被精神系喪屍發現,軍方也派遣了大批的精神系異能者設置障壁,阻礙喪屍對於情況的探查,雖然等級相差有些大,但是也總好過毫無遮掩。
  幸好,喪屍的智商比起人類而言差得太遠了,直到戰場佈置完成,眾人埋伏妥當,也沒有出現太多的變故。
  
  眾人安靜地等在自己的位置上,警惕著周圍的風吹草動,隋垣的手被莫軒止緊緊握住,似乎在安撫他的不安。
  ……其實,隋垣冷靜極了。
  
  天空陰沉沉的,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雨,瑟瑟的寒風夾雜著空氣中瀰漫的水汽,讓人的心情也不由得有幾分陰鬱潮濕。
  待到喪屍大軍接近,最先發動進攻的是人類軍隊。
  遠程火力不計彈藥消耗地向喪屍群傾瀉而出,低階的喪屍被打成了篩子,如腐爛的肉泥般癱倒在地,而等級較高地則及時展開了反擊,衝擊著軍隊的防線。
  近千隻喪屍蔚為壯觀,令潛伏著的異能者們心底發寒,而隋垣則開始搜索著隊伍中的指揮者,只可惜喪屍等級提升卻不意味著外表的巨大改變,他雖然看過原文裡描述這只喪屍的詞句,卻仍舊沒有辦法將它尋找出來。
  歪頭看了莫軒止一眼,發現他看上去也有幾分無奈,大概也沒有找到任務的目標。
  
   將近一個多小時的鏖戰,大部分初階喪屍、甚至一小部分中階、高階喪屍喪命槍口,戰場上的喪屍被清理出了大半,軍隊傷亡也有些慘烈。被喪屍抓傷咬傷的軍人 們仍舊堅持戰鬥,在堅持不住之時才調轉槍口,向著自己的頭部扣動了扳機,勢必不讓自己的屍體化成新的喪屍,增添同伴們的壓力。
  整個戰場顯得悲壯又肅穆,目睹一切的異能者們心下震撼,更是堅定了渴望勝利的決心。
  當隋垣與莫軒止接到指揮的命令,對著潛伏中異能者小隊的首領們做了個手勢,幾乎同時,已經按耐不住的異能者們傾巢而出。
  槍聲逐漸稀疏了起來,軍隊在指揮下按部就班地撤退,接下來就是異能者的天下了。
  五色斑斕的異能代替了槍支彈藥,卻遠比其殺傷力更大,隋垣寸步不離地守在莫軒止身後,一邊擊殺周圍的喪屍,一邊尋找著那隻身為領袖的六級喪屍。
  
  隋垣的異能已經升到了五級,與五級巔峰狀態的莫軒止相去並不算太遠,但是目標喪屍的等級卻是六級,沒有人知道,五級與六級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少,更何況,這只六級喪屍周圍必然也少不了高級喪屍的保護。
   原文中,莫軒止在這一戰中遇到了生命危險,是靠著女主冷霞的隨身空間才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災難。如今,與莫軒止無關的冷霞早已在混戰中不知去向,隋垣 也從沒有想過要將她拉過來,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以便化解莫軒止的劫難,當然,他更加沒有想過將她的隨身空間奪過來,據為己用。
  對於隋垣而言,女主的東西就是屬於女主的,而同時,她的安危也是很重要的。
  既然沒有了女主,為了保護男主的安全,隋垣也就只能自我犧牲一下了。
  
  冷靜地在心裡計劃著,隋垣亦步亦趨地跟著莫軒止,終於在喪屍群中央看到了那隻穿著髒乎乎、破破爛爛碎花連衣裙的女性喪屍。
  這只女性喪屍看上去跟其餘喪屍沒有任何不同,如果不是原文描述的話,隋垣必然不可能一眼就確定。只不過,還沒等他想出如何提示莫軒止的時候,對方也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那般,向著女性喪屍徑直衝了過去。
  隋垣愣了一下,卻沒有時間多想,連忙跟了上去,卻被莫軒止回身用力推開。
  「這裡我來,你到一邊去,別礙手礙腳。」莫軒止冷聲說道,隨即也不理會隋垣的回答,趁著這一空隙閃身沒入了喪屍群。
  隋垣被推得一個踉蹌,揚手用冰錐刺穿了將想要偷襲自己的喪屍的頭部,雖然有些莫名,卻仍舊咬牙追了上去。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看著男主去死的,不僅是為了自己的分數,也是為了「知恩圖報」。
  
  察覺到了危險,女性喪屍指揮著自己手下的喪屍阻攔隋垣與莫軒止的行動,雖然隋垣離著莫軒止有一段距離,精力卻全部放在了他與女性喪屍身上,謹慎判斷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尋找著那最危險的時刻。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
  當莫軒止的動作因為精神系喪屍的影響而有一瞬間的滯澀時,早有準備的隋垣突破了身邊喪屍的包圍,將他重重地推到了一邊。夾雜著電流的水環阻礙了女性喪屍與周圍喪屍的行動,同時,被女性喪屍控制的高級喪屍也洞穿了隋垣的胸口。
  心有靈犀一般,莫軒止如隋垣所願地藉著一推之力接近了行動不能的女性喪屍,輕而易舉地捏斷了它脆弱的脖頸,卻沒有去理會其餘向他發動攻擊的喪屍,回身抱住了隋垣無力傾倒下的身體。
  於此同時,察覺到他們這一邊異動的異能者們也紛紛聚攏了過來,有些瘋狂地三兩下殺掉周圍的喪屍,接近了抱著渾身染血的隋垣的莫軒止。
  
  「老大!昊辰哥他——」看到這一幕,異能者們瞳眸緊縮,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實事。
  隋垣的目光已經微微渙散,瀕臨死亡的痛苦讓他恨不得在地上打一個滾,卻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似乎身體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死亡……果然是一件糟糕透頂的事情……
  最後看了一眼莫軒止,確認他應該無礙之後,隋垣終於鬆了口氣。急於擺脫這種痛苦的他在對上莫軒止暗沉的目光後雖然微感異樣,卻也沒心思去多想什麼。
  然後,他如願以償地緩緩合上了眼睛。
  
  戰鬥已經逐漸臨近了尾聲,沒有了精神系喪屍的控制,原本凝結成一個整體的喪屍群瞬時間潰散,群龍無首地只能被殺紅了眼的異能者蹂躪,而還有不少人已經沒有了繼續追殺喪屍的念頭,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戰場中央抱著隋垣的屍體、低垂著頭的莫軒止。
  「老大,昊辰哥他……你節哀順變……」早就看透了生死的異能者們雖然悲傷,卻也冷靜,試圖接近莫軒止,卻被他突然抬起頭,以眼神制止。
  莫軒止看上去很清醒,這令大多數人都鬆了口氣,他緩緩抬手,細緻地抹去隋垣面頰被濺上的血滴,看著他那堪稱安詳甚至如釋重負的表情,輕輕勾了勾唇角。
  
  莫軒止笑了,所有人油然而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剛想要撲過去阻止,卻被突然升騰而起的熱浪阻止。
  莫軒止緊緊抱著隋垣,英俊的面孔看著平靜卻似乎隱藏著猙獰,灼熱的烈焰將兩人包圍,也阻礙了眾人的視線,只能聽到莫軒止一聲似是而非的呢喃,帶著咬牙切齒的堅決。
  「你以為,死掉就能逃得了嗎?」
  
  「不——昊辰哥!莫軒止!!」冷霞淒厲地喊聲打破了眾人難以置信地震驚,同時,一聲驚雷彷彿撕裂天空一般響起,夾雜著傾盆大雨,傾瀉而下。
  大雨澆熄了火焰,只餘下兩具難分彼此的焦屍,冷霞不顧一切地撲倒在屍體之上,哭得撕心裂肺。
  雨滴掩藏了所有人的眼淚,眾人默默垂首站著,悼唸著這一對不離不棄的戀人,也許有人會說他們的選擇愚蠢至極,但是心底那份隱隱的欣羨卻完全無法忽略。
  
  戰爭總會給人帶來傷痛,每一個犧牲的人都會被眾人銘記,而當戰爭平息之後,人們所擁有的則是希望。
  沒有了近在咫尺的威脅,人類終於能夠稍稍鬆一口氣,檢視自身,同樣也學著該如何將危險扼殺於搖籃之中。儘管真正的和平仍舊遙遙無期,但是人類總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中接受教訓、逐漸成長,無論面臨如何惡劣的情況,他們都不會放棄希望。
  
  京城倖存者基地外側的墓場,冷霞半跪在一塊墓碑前,獻上了一束白色的雛菊,她的男友站在她的身後,警惕著周圍的情況。
   「別看只是一束雛菊,可是費了我好幾顆晶核呢。」已經成長為真正的女戰士的冷霞輕輕一笑,抬手將柔順的短髮撩到耳後,掌心凝聚出清水,溫柔地擦拭著墓碑 上積累的塵土,同時含著一絲笑意抱怨道,「現在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你看,還有人有閒心去培育花朵呢,就是賣得很貴罷了……」
  頓了頓,冷霞微揚著嘴角喟嘆,淚水卻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只可惜,你們看不到了……」
  「小霞,該走了,快要到集合的時間了。」身後的男人低聲提醒,隱含懷念的目光在墓碑上一晃而過。
  冷霞應了一聲,乾脆地抹了抹淚水,指尖在墓碑上刻著的兩個名字上稍一流連,隨即站起身,笑道:「下次再來看你們……你們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很幸福的,對不對?」
  
  說罷,她轉身,與男子相攜著離開,兩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就像是墓碑上相互緊靠著的兩個名字那般,密不可分。
  莫軒止&何昊辰
  


☆、第十六章

  不出意料的,這一次拿到的又是保底分,隋垣哀嘆地看著自己那少得可憐的分數,不由微微有些不滿。
  明明他都如此努力了,甚至還品嚐了一下死亡的痛苦,犧牲自己拯救了男主,難道就不能獎勵他一點分數嗎?評分系統真是太吝嗇了……
  「抱怨?你還好意思抱怨?!」5237有些崩潰,「明明你穿的世界都是BG向啊!它們完全不需要留下一個又一個BL愛情的傳奇故事!它們都是孩子,求你放過它們吧!QAQ」
  「我哪裡留下一個又一個BL愛情的傳奇故事了?」隋垣皺眉,堅定地反駁,「那只是友情!」
  「臥槽去你妹的友情啊!」5237恨不得自殘、以頭搶地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要是那玩意兒是友情,我立馬就申請轉去BL世界!」
  隋垣冷靜地看著5237發洩,帶著一絲溫柔的縱容。
  
  「5237,你還是這麼蠢。」冷漠的聲音響起,蘊含著與音調完全不符的嘲弄,頓時就讓5237的動作一頓。
  隋垣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與5237大同小異的圓形智腦,第二眼看到的則是……莫軒止?
  「臥槽怎麼是你!」5237看到那個智腦,瞬時間就有些炸毛,如臨大敵地擋在了隋垣的面前,「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看你犯蠢。」對方智腦冷靜地毒舌。
  5237:「………………QAQ」
  
  對於智腦與智腦之間的恩怨情仇,隋垣還是挺感興趣的,不過對方智腦的擁有者卻似乎完全沒有興趣繼續圍觀,開口奪走了隋垣的注意力:「智腦之間的事情就交給它們自己去解決,有時間聊一下嗎?」
  隋垣看了看5237,又看了看莫軒止——不,大概也不應該叫他莫軒止了——猶豫著點了點頭,然後跟著面無表情盯著自己的男人走到一邊。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趙羲和,你的名字呢?」男人主動伸出手。
  隋垣遲疑地抬手握了握:「我叫隋垣。」
  「我指的是真正的名字。」趙羲和皺了皺眉,「隋垣不是你上上個世界的名字嗎?」
  「……你是秦崢?」隋垣立即抓住了重點,瞬時間緊繃了起來,顯得有幾分怒氣衝衝。
  
  趙羲和愣了一下,看著苦大仇深的隋垣,隨後緊抿著嘴唇輕咳一下,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明明是用著何昊辰精明冷靜的外貌,但是瞪大眼睛憤怒質問的時候卻顯得說不出的稚氣可愛,令趙羲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差一點露出馬腳。
  「對,我就是秦崢。」有些頂不住隋垣瞪視的目光,趙羲和坦然承認。
  「……到底為什麼?我哪裡做錯了!」上上個世界、上個世界不斷積攢的委屈讓隋垣有些失控,勞心勞力卻只能拿保底分實在是一種太過慘烈的經歷,讓初生不久的隋垣完全接受不能,「你為什麼不讓我好好完成任務?我哪裡得罪過你嗎?那我道歉好不好?」
  
  一連串微帶著顫音的質問讓趙羲和怔了半晌,卻不知該如何回答。當自己覺得傷心失望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比自己還要傷心失望,這種感覺讓趙羲和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無理取鬧。
  ——大概也是對方那大睜著的眼眸太過純淨,其中溢滿了控訴與委屈,還泛著淡淡的水汽,讓趙羲和無論方才有多大的怒火,都不由得煙消云散了。
  畢竟,經歷了這麼多世界的趙羲和也算是冷靜理智的人,無論在上一個世界經歷了什麼,回到世界與世界的交匯點時,他也會習慣性冷靜下來,找回原本的自己——至於上次,大概是他急著去追趕先一步離開的隋垣,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冷靜思考、理順思路。
  最終,面對隋垣的質問,趙羲和只能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放軟了聲音:「抱歉,是我做錯了。」
  見趙羲和認錯態度良好,本來也不會記仇的隋垣在愣了一下之後滿意了,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笑容。
  隋垣笑了,趙羲和也鬆了口氣,見他這麼輕易就原諒了他,趙羲和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這樣純淨的孩子,真是很久都沒有見過了……
  
  雖說原本是打著報復的名義追上去的,但是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多,趙羲和不由感覺事態有些失控——因為他完全沒有辦法對這個叫隋垣的孩子狠心,就是看他受傷也覺得不能忍受。
  無法狠心,又無可奈何地察覺到曾經的誤會,所幸趙羲和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於是,他改變了策略。
   雖然平時喜歡以冷靜溫和的假象示人,但是趙羲和其實骨子裡並非是這樣的人。經歷過不知道多少個世界,而每個世界他都是站在頂峰位置的「男主」,這樣的待 遇幾乎已經將他寵壞了,讓他帶上了無法抹除的唯我獨尊,就算最先犯了錯誤、理應為此而負責的人是他,趙羲和也不會因為歉疚而放手想要得到的東西——或者 人。
  趙羲和強制著將隋垣綁在自己身邊,逐步試探他的態度,結果卻讓他很是失望。大概,他唯一能稍有些安慰的,就是隋垣還沒有忘記秦崢這個人,不過倘若再經歷幾個世界的話,大概連這份記憶也會隨之消失在他的腦海裡。
  而這,正是趙羲和絕對無法允許的。他的自尊與自傲讓他無法接受自己仍舊深深記得隋垣,而對方卻早就將他拋之腦後。
  起碼,趙羲和要將自己的影子也刻進隋垣的心裡,至於是否要更進一步,就要看以後他是否仍舊對隋垣唸唸不忘了。總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令自己無法釋懷的人——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趙羲和一定要緊緊地抓住,除非他首先對他沒有了興趣,否則絕對不會容許對方率先逃開。
  至於對方是否會願意,這根本不在趙羲和的考慮範圍之內。
  
  當然,趙羲和也不希望將自己與隋垣之間的關係弄得太過糟糕,他知道,他並不想在隋垣的眼中看到厭惡的情緒。於是,除了無法做到如他所願地與女主結為連理以外,趙羲和開始試圖軟化隋垣,在人設規定的範圍內給予他寵愛,希望他能夠逐步依賴自己、親近自己,甚至產生好感。
  趙羲和覺得自己的做法應當是有效果的,起碼隋垣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但是,他卻從未在隋垣那雙澄澈的眼睛裡看到任何更加深刻的感情。隋垣似乎就像是一個縱容喜歡撒嬌的孩子那樣,帶著些許的無奈縱容他的一切,這讓趙羲和很是哭笑不得。
  不過,既然沒有辦法讓隋垣真正喜歡上自己的話,那麼便先讓他習慣與自己親暱吧。趙羲和克制著自己接近的動作,循序漸進地讓隋垣對自己的擁抱與親吻習以為常。這一點並不算困難,倒是令趙羲和有一些意外,不過,他卻也不敢因此而擅自放快進程——反正,他有著足夠的時間。
  
   為了讓隋垣與自己在一起的時間更久,趙羲和又開始打一些壞主意,他想要將毫不知情的隋垣留下,讓他無法完成任務,然後只能與自己一直在一起,直到兩人的 生命耗盡,共同返回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至於規則對兩人的約束,趙羲和還是有能力花些代價,將隋垣從規則之下保護住的。
  趙羲和相信,一輩子的時間,足夠自己將隋垣徹徹底底地調.教一番了。
  ……只可惜,隋垣也不好糊弄,不等他走完主線劇情開始行動就直接一死了之,害得趙羲和也不得不跟著死一下,省得回來晚了對方又走了,錯過之後就再也抓不到人。
  說到底,直到現在趙羲和也不知道隋垣為何要犧牲自己去保護他,到底是因為感情,還是因為他單純只是需要保護、不能死去的男主?
  趙羲和希望是前者。
  
  雖然隋垣的提前死亡令趙羲和的計劃落空,但是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壞事,起碼他可以將真正的自己介紹給隋垣,以自己真正的身份與他相見、相識。
  再然後,就是要消除隋垣對於前兩個世界他攪亂一切的不滿了,起碼要建立友善的關係,以便他能夠更進一步。
  只要是趙羲和想要做的,便沒有他做不到的,逐漸將隋垣這個獵物擒獲,自然也包含在此之列。
  


☆、第十七章

  隋垣自然不知道趙羲和心裡彎彎繞繞亂七八糟的念頭,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對方盯上、所圖甚深。既然對方誠懇地認了錯,那麼他也不想在這上面過多指責。
  「剛才說到哪了?」隋垣偏頭,思考了一下,「哦,我就叫隋垣的,這是我的本名。」
  因為5237囑咐過他,即使遇到其餘的扮演者,也不能透露自己真正的來歷,所以隋垣並沒有說出來自己本沒有姓名、只是拿第一個世界的名字給自己命名這件事。
  「原來如此。」趙羲和點了點頭,對於隋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還記得他們最開始在說什麼很是無奈。
  「那麼,我能問你,第一個世界和第二個世界,你為什麼不好好做事,反而妨礙我完成任務嗎?」隋垣認真得問道,目光澄澈地看著趙羲和,期待著他的回答。
  趙羲和微有些尷尬,他自然不會說自己自作多情,喜歡上了隋垣,又自認為自己被欺騙,所以打算追上去報復這種丟臉的事情。
  當然,與其說是報復,大概更應當說是還不想要放手比較妥當。
  
  沉吟了一下,趙羲和決定真話假話各摻一半,經歷了這麼多世界的他糊弄隋垣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單純的孩子,簡直綽綽有餘。
  「第一個世界,我不知道你也是扮演者,只認為你是土著。」趙羲和緩緩說道。
  隋垣點了點頭,他最初也是將趙羲和當成土著的,畢竟在世界裡能夠遇到同樣的扮演者,這樣的概率很低。
  「我很喜歡你,真心的。」趙羲和誠摯地說道,「但是原著內你對女主求而不得,下場悽慘,我並不想看到你變成那樣,所以擅自改變了劇情,希望在自己不插.足其中的情況下能給你一個好的結局與歸宿,卻沒想到你也同樣是扮演者,必須要堅持原著。」
  隋垣微微動容,立即就原諒了趙羲和在第一個世界給自己找的麻煩,畢竟對方是為了自己好,隋垣願意接受他這樣弄巧成拙的善意。
  
  見隋垣毫不排斥地微笑,趙羲和也不由得微勾了唇角,他喜歡上的孩子,顯然與他所瞭解到的一樣,純真而柔軟。
  「而第一個世界結束後,我看到了你,這才知道你的身份。」嘆了口氣,趙羲和語氣裡添了幾分的自責,「我有些衝動,覺得自己被耍了,勞心勞力這麼久,連分數都被扣光了,卻根本毫無意義,所以很是憤怒。」
  想起自己被豬隊友拉了後腿,只能賺到保底分時候的惱火,隋垣心有慼慼焉地點了點頭,將心比心,他也能理解趙羲和為什麼會生氣。
  ……雖然,他本人有些無辜……
  
  「所以,在第二個世界,你想報復我,也讓我嘗一嘗拿不到分數的感覺,對嗎?」隋垣善解人意地幫趙羲和將解釋補充完整。
  見隋垣沒有生氣的樣子,趙羲和微微鬆了口氣,點了點頭:「抱歉。」
   「沒什麼,都是誤會而已,現在誤會解開了,那就好了!只不過你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有些不太好啊,你看,你這樣弄得我們兩個人連續兩個世界都沒有 賺到什麼分數,幸好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損失。」隋垣毫無芥蒂地笑了起來,看得趙羲和雙眸微眯,隱藏起自己過於灼熱的目光,「既然沒有其他的事情了,那我就 去下一個世界了,也祝你以後一切順利。」
  「請等一下。」見隋垣轉身欲走,趙羲和連忙攔住他,看上去彬彬有禮,「因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只是口頭上道歉的話,我有些於心不安,能不能容我補償一二?」
  「補償?」隋垣有些疑惑地微微蹙眉,雖然他並不喜歡貪便宜,但是趙羲和看上去真心實意,還頗有幾分的急切,讓他不由得有些躊躇,「怎麼補償?」
  「下一個世界,我和你一起去,我會幫你賺到足夠多的分數,以補償你之前的損失,如何?」趙羲和信誓旦旦。
  隋垣果然心動了,畢竟已經經歷了兩個世界,他的積分卻仍舊可憐地令人目不忍視,而趙羲和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扮演者,有他在的話,也許真得能賺上不少分數呢!
  
  「……可以這樣做嗎?可是5237說……扮演者是沒有辦法挑選去哪個世界的……」隋垣猶豫道。
  「那只是初級的扮演者罷了,升到中極就可以花費積分購買前往世界的侷限性選擇權,而高級扮演者的選擇權則更為廣泛。」趙羲和解釋道,「你不需要做什麼,我可以自主選擇你所前往的世界。」
  隋垣眼睛一亮,抿著嘴唇思考了一下,然後在趙羲和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淺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我的榮幸。」趙羲和嘴角微微勾起,隱藏著不足為外人道的志得意滿與不懷好意。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披著羊皮的狼盯上的隋垣愉快地跟著趙羲和走向兩人的智腦,此時,5237已經與對方的智腦停止了交談(?),身形有些黯淡地獨自生著悶氣,對方的智腦則仍舊是老樣子,看到趙羲和回來便迎了上去,用毫無感情的語調禮貌地問候。
  趙羲和掃了自己的智腦一眼,又看了看晃晃悠悠蹭回隋垣身邊的5237,輕笑了一下:「再做一下介紹吧,這個是我的智腦,0007,你的智腦編號為5237,對嗎?」
  「是的。」隋垣摸了摸像是被欺負了一般蹭著自己身體的5237,回答。
  「要不要建立一下通訊?」趙羲和含笑建議,「建立了通訊後,不管我們相隔多遠,即使不在同樣的世界,也可以通過智腦進行聯絡。」
  隋垣思考了一下,第一次交到同為扮演者的朋友,他也很是高興,不過剛想要同意,便聽到5237崩潰地反駁:「不要!我才不要跟這個魂淡建立通訊關係!絕對不要!」
  
  趙羲和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被對方的智腦破壞,聲音不由得微沉:「隋垣,智腦的意見不重要,雖然它的職責是監控扮演者的行動,但是在這方面還是需要聽從扮演者的意見的。」
  隋垣為難地抬頭望瞭望趙羲和,又低頭看了看內牛滿面的5237,終於還是狠不下心去讓它難過,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新朋友了——畢竟,比起剛認識、先前還有些矛盾的趙羲和,隋垣還是更加在意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5237。
  顯然,趙羲和是真正的人類,大概沒有辦法理解並非純粹人類的隋垣的想法,所以他注定要失望了。
  
  「還是算了,反正下一個世界我們還是在一起的,不是嗎?」隋垣搖了搖頭。
  趙羲和沉默了一下,隨即笑著點了點頭,有些冷冽的視線卻在5237與自家智腦上劃過,帶著絲絲的戾氣。
  即使是向來冷靜自持的0007,也不由得有幾分心虛地解釋:「這不是我的錯,只是對面那個笨蛋的問題,你不能遷怒。」
  「閉嘴。」趙羲和在心中冷喝。
  0007:「………………」
  
  這一面趙羲和與自己的智腦私下進行著「交流」,另一方隋垣也被5237纏上了。
  「你不能這樣!一想到要跟那個魂淡同處一個世界我就覺得呼吸困難!不知道還好,下個世界要是知道了,我一定會窒息而死的!」5237崩潰哭求。
  「智腦不可能窒息而亡的,你甚至都不需要呼吸。」隋垣理智地反駁。
  「這是比喻!有些誇張的比喻!」5237深恨隋垣的不解風情。
  「……所以你不會死。」隋垣抓住了要點,「別抱怨了,我已經答應趙羲和了,你稍微忍耐一下,等到下一個世界結束後就會分開了。」
  5237:「嚶嚶嚶嚶……」
  
  「可以走了嗎?」趙羲和看向隋垣,問道。
  「好的。」隋垣點了點頭,拍了拍仍舊有些不情不願的5237,然後消失在一片光暈之中。
  0007不待趙羲和吩咐就立即跟上,努力以實際行動消減被自己拖了後腿的擁有者的憤怒。
  
  下一個世界,開始了。
  

☆、第十八章

  當隋垣第三次在新的世界睜開眼睛的時候,四週一個人都沒有,而他本身則像是被車碾過一樣,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幸好,已經連死亡都經歷過的隋垣是看不上這點小傷的,他忍著身體疼痛的叫囂支起身子,微喘著氣靠在洞壁上,
  眯起眼睛望瞭望周圍,目前隋垣身處的地方應當是一個山洞的深處,洞口被宛若幕簾的藤蔓遮蓋住,雖然有隱隱的光線透過藤蔓之間的間隙射入,卻絲毫無法驅散洞內的黑暗。值得慶幸的是,整個山洞雖然陰暗卻並不算潮濕,否則肯定不是一個適合養傷的地方。
  雖然環境簡陋,但是山洞被收拾地很乾淨,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雜物,隋垣原本躺著的地方也鋪了一層不知是什麼野獸的皮毛,柔軟而溫暖,可見是在被什麼人一直悉心照料著的。
  在確保沒有什麼需要應對的情況後,隋垣合上眼睛,才開始提取關於這個世界的劇情。
  
  片刻之後,他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身側晃晃悠悠的5237:「……你是故意的吧?」
  5237得意洋洋地哼哼哼哼了起來:「我就是故意噠~有本事你咬我啊~麼麼噠~」
  隋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樣很欠抽?」
  5237:「…………0007經常這樣說。」
  隋垣無言以對。
  
  新的世界按分類應該算是西幻,而隋垣所需要扮演的,是一名暗精靈與光精靈所誕下的混血反派BOSS。
  ……對,的確是一名男配級別的反派BOSS,第一次經手這樣的角色,隋垣感覺壓力很大。
   反派BOSS名叫納德雷德,因為暗精靈族受到整個大陸的排斥、被其餘種族驅趕到了大陸背面的陰暗地帶,所以身為混血的他在光精靈部落中的生活亦舉步維 艱,被欺辱、嘲笑、甚至謀害,一而再再而三地遊走於生死的邊緣、飽受折磨。而劇情開始的時候,則是他又一次重傷,然後被恰好路過的善良的人族女主阿蘿拉施 以援手,才得以苟延殘喘下來。
  養傷期間,納德雷德自然狗血地對女主阿蘿拉「芳心暗許」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於是將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而阿蘿拉也不過是一時聖母心發作罷了,對於一廂情願的納德雷德並無一絲的情愛。
  
  傷好之後,有了自己心目中女神的納德雷德再也不甘心繼續如此悲慘落魄的生活下去,他努力振作起來,去尋找變強之路,希望終有一天能夠擁有向阿蘿拉表露心跡的資格。
  跟隨著暗精靈的天賦本能,納德雷德獨自一人離開了光精靈的部落,前往任何種族都不允許涉足的黑暗之地,九死一生地吞噬了黑暗之源,終成一代BOSS,而此時,他心目中的女神阿蘿拉則已經對神族聖子奧斯蒙隱隱有了愛意。
   雖然因為吞噬了黑暗之源而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是納德雷德曾經的那一絲善良也同樣被黑暗之源所抹殺掉,他變得冷酷、無情,對於女主的愛慕也同樣成為了陰 暗的獨佔欲,自然將奧斯蒙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急於除之而後快。於是,納德雷德就開始了一邊為自己復仇,一邊對女主強取豪奪的反派生涯,最後的結果麼……當 然是死在了男主奧斯蒙的權杖之下……
  
  ……縱觀全文,男配BOSS納德雷德與男主聖子奧斯蒙之間的接觸就是見面——打架——見面——打架這樣的節奏,妄圖夥同男主一起刷積分的隋垣面對這樣的劇情簡直無語凝噎。
  「哈哈哈哈,讓你不聽我的話,非要跟那個傢伙一起刷積分,結果沒想到選擇世界的權利可是在我手上吧?我就偏偏讓你們平時王不見王,結果一見面就要開打!」5237囂張地大笑,樂顛顛地在空中翻了個跟頭,「連湊都湊不到一起去,看你們要怎麼辦!」
  隋垣深沉地望著5237肆意發洩著先前的憋屈與不滿,輕輕嘆了口氣:「……最後,我的下場是要死的……」
  「反正你不是也死過一次了麼。」5237斜眼睥睨他,絲毫不為所動,「那時候我可沒讓你死呢,還是你自己找死的,活該!」
  「……就算是主動死過一次,也不意味著我想死第二次啊……」隋垣有些憂桑地托腮。
  他向來是豁達的,既然夥同男主刷分的目的達不到了,那也不能強求,只不過5237這一次選擇的劇情顯然是報復性的,讓他有些承受不能。
   從最開始到結束,隋垣的戲份簡直都稱得上是正統的虐身戲,各種被欺壓、各種受苦受難、各種九死一生,就算最後終成一代BOSS,也仍舊在男主的手下討不 到什麼好處。隋垣有種預感,這一次的世界經歷下來,他大概都會不知道「疼痛」到底是一種什麼樣感覺的了……因為都麻木了!QAQ
  
  「……你不愛我了嗎?」隋垣目露哀傷。
  5237頓了頓,有些心虛:「……哎呀,這個世界你就稍稍忍耐一下,下個世界我給你再選個好的,你也不能要求每一個世界都舒舒服服的,不是嗎?」
  得到了5237的承諾,索要福利成功的隋垣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繼續追究這個問題。
  
  說到這裡,隋垣尖細的耳朵突然抖了抖,因為他聽到了洞外有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平緩而沉著,不緊不慢,還夾雜著長袍拖曳在草地上的聲音,隋垣微微眯起金色的眼睛,側頭看向山洞入口的方向,正看到一個身影挑起山洞前的藤蔓、微 微彎腰走了進來。因為逆著光,所以隋垣看不清來人的模樣與五官,只能按照原文的劇情猜測——這就是救了他一命的女主阿蘿拉。
  洞外絢爛的光線彷彿為她鍍上了一層金光,聖潔無比,鉑金色的長發直達腰際,像是被陽光籠罩的溪流,閃爍著點點光輝,長長的白袍罩住了她的整個身軀,襯托得那身姿修長筆挺,優雅而從容。
  隋垣只感覺一道溫和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彷彿大海般包容,又像是陽光般溫暖。在這一瞬間,隋垣大概理解了為何納德雷德會如此不顧一切地愛上阿蘿拉,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也無法放手。
  ——這大概就是降臨人世的女神。
  
  見到隋垣已經坐起身,略有些失神地定定注視著洞口的方向,來人並未急於接近,而是在洞口站了片刻,似乎在查看他此刻的狀態,隨後,她終於緩緩開口,聲音柔和地似乎能撫慰一切的傷口:「你終於醒了,已經昏迷了快五天,真是令人擔憂……」
  隋垣與5237同時沉默了一瞬。
  半晌後,隋垣有些遲疑地在心中默問:「……這一句台詞,是女主的吧?」
  5237緩緩晃了晃身子,同樣遲疑地肯定:「……這一句台詞,的確是女主的。」
  隋垣&5237:「…………………………」
  ——臥槽!女主角什麼時候突然變成男人了!這不科學!!



☆、第十九章

  在隋垣與5237難以置信的怔楞中,來人緩步接近,而隋垣那雙因暗精靈天賦能力而在暗處也銳利異常的眼眸也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那人是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當然指的是外表年齡——細緻的五官就像是上天精雕細琢的傑作,瑰麗卻並不顯得女氣。湛藍色的眼眸溫柔似水,微微上揚的 嘴角掛著令人不由自主被感染動容的笑意,柔順的鉑金色長發隨著他動作小幅度搖曳著,他就宛若是在人間行走的神祇一般,讓人在懾於他的美麗的同時,卻又無法 升起半分褻瀆之心。
  來到隋垣的面前,男子半跪下身,根本沒有理會自己一身雪白的長袍是否會被泥土所污濁,然後抬起手臂,用掌心貼了貼隋垣的額頭,隨即一笑:「看來已經退燒了,太好了。」
  隋垣:「………………QAQ」
  ——聽著女主的台詞一句又一句地從男人的嘴裡蹦出來,這感覺實在是太令人凌亂了……
  
  「怎麼了?」男子側頭輕笑了一下,露出了幾分令人心跳加速的惡作劇般的表情,似乎從神壇走下,變為了凡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傷口還疼嗎?」
  「……還在疼。」隋垣吶吶地回答,隨即話鋒一轉,「不過這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男子眨了眨眼睛。
  「……趙羲和?」隋垣哽嚥了一下,試探著喚道。
  男子抬起右手食指,抵住了隋垣的嘴唇,有些神秘地壓低了聲音:「噓……你現在應該叫我奧斯蒙。」
  隋垣:「………………」
  ——感覺好可怕!好可怕該怎麼辦!求正常模式說話!
  
  不過奧斯蒙顯然沒有理會隋垣糾結的表情,從空間戒指內拿出一瓶藥劑,遞到隋垣的面前:「喝掉它吧,你會感覺好很多的。」
  隋垣盯著那瓶藥劑,有些猶豫——他覺得,也許自己應該帶著傷掙紮著爬出去,尋找命定應當來拯救自己的真.女主。
  「不喝的話,那我就要喂你了吆!」大概看出了隋垣心裡在思考的事情,奧斯蒙微一挑眉,柔和地笑著威脅道。
  隋垣估測了一下自己目前與奧斯蒙的武力值對比,憂桑地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勝算,只能在奧斯蒙遺憾(……)的注視下乖乖接過了藥劑,然後仰頭喝了下去。
  不得不說,這藥劑的效果的確不錯,一入口就清香襲人,整個身體暖洋洋的,連方才一直在折磨他的疼痛也消散了大半,令隋垣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喝完藥劑,大概也冷靜下來的隋垣知道,自己應該和奧斯蒙——或者說趙羲和——好好地談一談了。
  ……明明說好要幫他走劇情的,結果一上來就神發展搶了女主的戲份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迎著隋垣控訴的目光,早有準備的趙羲和微微一笑,抬手打斷他剛要出口的質問,側頭看向了自己的身邊,似乎在與自己的智腦交流。
  片刻之後,他重新轉向隋垣:「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但是在扮演的時候,我們是不能以自己本身的身份對話的,否則會被規則所懲罰。」
  「那怎麼辦?」從未想過會這樣嚴格的隋垣愣了一下。
  「我剛剛已經通過0007以積分兌換了隔離罩,暫且將我們與所在的世界隔離開,周圍又沒有其他人存在,這樣就沒問題了。」趙羲和回答,「剛剛只是告誡你,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隋垣鬆了口氣,受教地點了點頭,然後瞥了一眼差不多已經滾到了洞口的5237。
  大概知道它那詭異的「0007窒息綜合症」又開始發作了——畢竟既然趙羲和在這裡,那麼就算看不見,也意味著0007同樣也在這裡——隋垣默默地為5237默了一下哀,思考著有空真要好好研究一下積分兌換物品的項目,雖然……他的積分少得可憐……
  
   「另外,我也知道你要問我什麼,請聽我解釋一下。」將隋垣的注意力從5237身上引開,趙羲和沉吟著開口,「大概是因為我的0007比你的5237性能 更加優越一些的關係,我雖然走得晚,但是來到這個世界卻比你早了幾天。然後,我自然也提前知道了你的情況,不由得有些擔心。」說罷,趙羲和示意了一下隋垣 那一身可怖的傷口。
  隋垣眼眸微微閃了閃,神色也緩和了下來,帶著細微的感動。
  「因為擔心,所以我按照劇情的提示找到了你,本意是 想看著你被女主救走才能安心離開,但是,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劇情似乎有一些不同。」趙羲和煩惱地輕嘆了一口氣,「你受傷很嚴重,奄奄一息,但是女主卻始終 沒有出現,我等了半天之後,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你死去,不得不出手救了你。」
  隋垣垂下頭,抓了抓自己那一頭亂糟糟的黑髮,為了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為不好意思地低聲道了聲謝,自然也錯過了趙羲和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流光。
  
  「剛剛,我出去尋找藥材的時候,已經探聽到女主到了這附近。」趙羲和緩緩開口,看著隋垣眼睛一亮、躍躍欲試想要下床去找女主,緊接著潑了盆冷水,「但是,你現在的傷勢已經好了。」
  隋垣「…………」了一下,將視線幽怨地投向自己先前喝完的藥劑瓶,思考再將自己打殘的可能性。
   「另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們身為扮演者,不僅僅需要遵從劇情,同樣還需要一切行為都符合邏輯規律。」趙羲和停頓了一下,意料之中地看到隋 垣一臉茫然,「也就是說,你已經被男主奧斯蒙救了,若是自殘,再讓女主救一遍的話,是不合邏輯的,完全沒有辦法解釋通。」
  隋垣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那你為何出現在這裡,然後救了我?這不是也不和邏輯嗎?」
  「我能夠這樣做,自然是已經把邏輯理順了的。」趙羲和微微一笑,「我來這裡,是為了採草藥,然後發現了重傷的你,最後因為善良、不忍目睹一條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而施以援手——這非常符合人物的設定。」
  隋垣:「…………」
  ——糟糕,完全無法反駁怎麼辦!不過雖然聽上去的確很有道理,但是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對頭……
  
  「……也就是說……」思考了片刻,隋垣開口問道,「我重傷被女主搭救這一段劇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很遺憾,是的。」趙羲和很乾脆地點了點頭。
  隋垣耷拉了肩膀,低氣壓很是嚴重。
   瘦弱的精靈垂著頭,黑色的頭髮披散在裸.露的肩膀上,他渾身上下只有腰間圍著一塊破舊的皮裙,或深或淺的疤痕遍佈整個身體,讓那蒼白的肌膚呈現出一種被 凌.虐的美感。同樣消瘦的面頰上,金色的眼眸一片黯淡,淺粉色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失落的模樣讓人不由得想要摟進懷裡細緻地溫柔安撫,又想要讓他露出更 加絕望的神色。
  趙羲和眼神晦暗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輕輕勾起嘴角,選擇了後者。
  
  「先別忙著失望。」柔聲開口,趙羲和在正對上隋垣重新亮起希望的目光後淺淺一笑,「還有一個更糟糕的消息,要告訴你。」
  隋垣:「…………我不想聽QAQ」
  「不想聽也要聽,除非你這一次的分數想要變成負數。」趙羲和抬起手,揉了揉隋垣的頭髮,笑得異常溫柔。
  「……是什麼?」隋垣吸了吸鼻子,一副的大義凜然。
  「原文裡,納德雷德因為女主阿蘿拉拯救了他,於是對她情根深種。」趙羲和的嗓音像是來自天國的樂曲,美麗的音色在垂死掙扎的隋垣耳中卻意味著死亡的足音,「而這一次,救了你的人,是我。」
  隋垣:「…………我似乎懂你的意思了,但是我寧願自己沒有聽懂。」
  「所以按照人物設定。」沒有理會隋垣的低喃,趙羲和惋惜地看著他,眼底卻閃爍著愉快的光芒,「現在你愛上的人,應當是我。」
  
  第一次,隋垣一點也不想要遵從人物設定了……


☆、第二十章

  「他在騙你!」雖然極度不想要跟0007同在一個空間內,但是5237仍舊盡職盡責地努力將自己差點誤入歧途的合作者導回正軌,「這裡是BG向的世界!就算納德雷德被男主救了,也是不可能會愛上他的!頂多就是將他視為救命恩人感激萬分罷了!」
  「……但是就算納德雷德只是對他感激萬分了,這劇情也進行不下去啊……」隋垣掃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奧斯蒙,在心裡苦惱地詢問5237,「身為反派BOSS,納德雷德注定是要跟男主對著干的,如今承了他的情,還怎麼跟他作對下去?」
  「……於是這就要走相愛相殺路線了麼……一個立志毀滅大陸一個要保護大陸於是昔日好友刀劍相向什麼的……呸!」5237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就知道!0007不是個好東西,他的擁有者肯定跟他是一丘之貉!虧你還這麼相信他,我看他就是耍你玩呢!」
  隋垣垂了垂視線,並不太願意贊同5237的話,卻又覺得趙羲和的確不是真正想要補償、幫自己走劇情……但是如果不是為了補償,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總不會是真的耍人玩吧?這豈不是太無聊了?
  
  一上來,劇情就亂了套,隋垣與5237不得不好好琢磨一下該怎麼辦,而且,最令他們心煩的已經不是該怎麼把男女主角湊成對了——畢竟,既然男主的扮演者是趙羲和的話,只要他不願意,那麼沒有任何人能夠強迫他——而是該怎麼處理男配與男主之間的關係。
  「你也別太擔心,大不了這個世界再來個保底分而已,下個世界我幫你甩掉他!」5237安慰道。
  「怎麼甩掉?」隋垣遲疑著問道,「我不可能一輩子呆在世界的交匯點,而只要我先一步離開,他就能跟上來……」
  「就算是這樣,我也可以讓他找不到你。」5237自信滿滿地一笑,「畢竟,可不是每個世界都只有一個男配!」
  隋垣眼睛一亮,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都輕鬆了。
  
  「那個……請問一下,翡翠城是不是這個方向?」女孩子遲疑的詢問打斷了隋垣與5237之間的交流,隋垣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正看到一個劍士打扮的少女站在那裡。
   少女有著一頭金線般的長發,微有些卷,絢爛而跳脫,碧色的眸子閃爍著友善的光芒,與她的笑靨一般令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少女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青春與活 力,正是這樣陽光般的魅力才被一直身處黑暗之中的納德雷德當成了救贖一般的存在,即使後來被黑暗之源所污染,也仍舊唸唸不忘。
  毫無疑問的,只需要一眼,隋垣就確定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阿蘿拉。
  
  男配納德雷德與阿蘿拉命中注定的相遇因為某人的干預而錯過了,而阿蘿拉與男主奧斯蒙的相遇卻反而提前了。
  在隋垣打量阿蘿拉的時候,阿蘿拉的目光卻直直地落在了同樣聽到聲音而轉過身來的奧斯蒙身上,然後便再也移不開了。
  一見鍾情,原著中,女主阿蘿拉對於男主奧斯蒙是一見鍾情的,然後便開始主動出擊。
   阿蘿拉熱情開朗,性格也直率,喜歡了就是喜歡,並且願意為了這份喜歡而付出艱辛的努力。她生長在小鎮裡,最大的心願便是要成為一名偉大的劍士,於是在十 八歲成年之後離家,開始了修業旅程,拯救了反派BOSS納德雷德,又愛上了神族聖子奧斯蒙,真正捲入到了大陸的紛爭之中。
  奧斯蒙是聖子,他善 良而溫和,悲憫眾生,卻並不懂得什麼是炙熱的愛情。他一視同仁地對待著大陸上所有的生靈,就連得知納德雷德的遭遇後,也曾經憐憫過這一名立志反人類反社會 的BOSS。奧斯蒙對待女主最初是溫柔的,才讓本就對他愛慕的阿蘿拉越陷越深,即使後來知道奧斯蒙對每個人都是同樣的態度,也沒有辦法回頭。同樣,在阿蘿 拉熱烈的追求與一次又一次的犧牲之下,奧斯蒙那顆原本屬於整個世界、而不懂得私情的心也隨之軟化,陷入了愛情的海洋。
  ……原本……劇情和人設應當是這樣的……隋垣將頭扭到了一邊,有些憂桑地感慨。
  
  「是的,翡翠城是走這條路。」奧斯蒙溫和地回答,柔和的目光籠罩著看他看到發呆的少女,卻沒有絲毫的不悅。
  隋垣沉默地站在一側,畢竟他現在和女主沒有任何接觸,按照人設,他應當是多疑、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不可能主動跟阿蘿拉搭話。
  奧斯蒙的話語將阿蘿拉從呆滯中震醒,少女白皙的面頰泛上了淡淡的粉色,似乎在羞恥於自己剛剛的失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卻仍舊忍不住徘徊在奧斯蒙掛著淺笑的面龐上:「你……我是說,二位也是去翡翠城的嗎?」
  奧斯蒙沉吟了一下,轉身看向隋垣,詢問道:「你要去翡翠城嗎?」
  
  沒料到自己也被拉進對話中的隋垣一愣,思考了片刻後搖了搖頭:「不,我要去黑曜城。」
  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隋垣決定——管他呢!還是先走自己的劇情要緊。畢竟,與男主的衝突都是在他前往黑暗之地、吞噬掉黑暗之源之後的事情了!目前,尋找到黑暗之源才是他最重要的目標。
  奧斯蒙微一皺眉,自然想到了隋垣要去做的事情:「黑曜城是大陸的最西邊了,再往西就是不得進入的黑暗之地,你要去哪裡?」
  「對。」隋垣保持著冷漠的神情點了點頭,並不打算隱瞞這種稍稍一動腦筋就能猜到的事情,「我已經受夠了被欺辱的生活,我要變強!」
  
  瘦弱的精靈微微揚著下巴,金色的眼眸銳利如刀,寫滿了堅定與決絕。奧斯蒙輕輕嘆了口氣:「你這樣……何必如此……」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路。」隋垣冷漠地回答,恨不得能快點將豬隊友甩開,「即使你救過我的命,我感激你,也不會因為你的想法而放棄我要做的事情。」
  「好了,納德雷德。」奧斯蒙抬手按住隋垣的肩膀,溫柔地拍了拍,蔚藍色的眼眸裡透著擔憂與安撫,「我明白這一點,我也沒有想要將自己的信念強加在你身上,我只是擔心罷了,黑暗之地之所以不許任何種族進入,就在於它的可怕,一旦進入,便很少有人能活著回來……」
  「但是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令我變強。」隋垣認真得對著台詞,極力管住自己的眼神,讓它不要去看已經被忽略得非常徹底的女主阿蘿拉。
  「我明白了。」奧斯蒙緩緩點了點頭,揚起一抹淺笑,「那我也陪你去。」
  隋垣:「……!!!!」
  5237:「!!!!!!」
  
  「……你說過的,那裡很危險。」隋垣糾結地開口,試圖阻止男主的又一次劇情脫軌——他果然不應當相信他的,摔!
  「正因為危險,所以我才不能眼睜睜看你一個人前往。」奧斯蒙的目光要多溫柔有多溫柔,卻隱含著同樣的堅決,「我不會拖你的後腿的,兩個人,也總比一個人更加安全。」
  「同樣的理由,我也不會同意你跟我去。」隋垣搖了搖頭,「你救了我,我不能繼續拖累你,讓你陷入危險。」
  「那個……打擾一下!」爭執之中,少女的聲音跳脫地插.入了進來,引得隋垣與奧斯蒙同時看向她。
  阿蘿拉高舉著手,輕快地眨了眨眼睛:「你們說,那個黑暗之地是可以讓人迅速變強的地方,對嗎?於是……也加上我一個怎麼樣?」少女平伸出手,燦爛地笑了起來,「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阿蘿拉,正以成為最偉大的劍士的目標進行遊歷!」
  隋垣&奧斯蒙:「………………」
  
  見兩人都沒有反應,阿蘿拉將手縮了回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卻沒有感覺到尷尬:「抱歉啦,雖然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是我的確很想去那個如此厲害的黑暗之地看看啊!一定能讓我的劍術得到很大的提高吧?」
  「那裡很危險,會死。」隋垣冷聲說道,真心想給這個同樣添亂的女主跪了!
  雖然原著裡的確是阿蘿拉對奧斯蒙一見鍾情,隨後死纏爛打地要與他組隊一起遊歷,但是這不意味著正義的隊伍裡要增添一名將來時的反派BOSS!而且,這次旅行還是要幫著將來時的反派BOSS轉正變成現在時!
  ……呵呵,這是要反派正派一家親的節奏麼?正派們親手塑造一名反派?
  
  「謝謝提醒,但是我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了。」阿蘿拉目光灼灼,笑容自信,「倘若貪生怕死的話,是永遠成不了偉大的劍士的!」
  「貪生怕死和自找死路是兩回事,而你現在的做法無疑是後者。」隋垣盯著阿蘿拉,將那份動容隱藏在冷漠之下——這倒是一個讓男配對女主產生好感的契機。
  「我相信你們啊!」阿蘿拉大大咧咧地說道,似乎根本沒有聽出隋垣語氣中的拒絕,「同伴就是要並肩戰鬥的不是嗎?三個人一起去的話,相互幫助,存活的幾率就更大了啊!」
  「……懶得管你,反正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隋垣冷哼了一聲,撇開頭看了奧斯蒙一眼,警告道,「不要跟過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以精靈族的天賦才能靈巧地跳上了一邊枝葉茂密的大樹,三縱兩縱不見了蹤影。
  
  「哎!你——!」阿蘿拉目瞪口呆地試圖阻止,卻晚了一步,只能下意識扭頭去看身邊的奧斯蒙,卻看到他無奈地輕笑了一下,隨即合眸。
  巨大的白色羽翼從背後探出,奧斯蒙側頭,朝著阿蘿拉淺淺點了點頭,算作是告別,便展開雙翼,騰空而起,向著隋垣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神族……」阿蘿拉讚歎了一聲,閃亮的目光中那份志在必得更是添了幾分,有些狡黠地笑了起來,「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嗎?這麼棒的同伴,估計以後再也找不到了呢!」說罷,她抬手握住了脖頸上那顆與她眼睛同色的綠寶石。
  旋風在阿蘿拉的周圍籠罩著,載著她飛了起來,下一秒,阿蘿拉也緊追著奧斯蒙消失在了原地,只餘下一地被旋風吹落的枝葉。
  
  正義的男主女主與邪惡的反派BOSS組隊成功,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第二十一章

  
  「你總是這樣倔強,遇到什麼事情不要一個人硬撐著,我們可是同伴啊……」奧斯蒙扶住搖搖欲墜的隋垣,輕柔的抬手按住他肩部的傷口。柔和的銀色光芒籠罩住猙獰的傷口,讓它迅速止血、收口,轉瞬間不見了蹤影,而隋垣原本因為疼痛與失血而蒼白的面孔也稍稍恢復了血色。
  隋垣強忍著的那一口氣終於緩緩吐了出來,不管經歷了多少次,他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對疼痛這種感受習以為常,直到奧斯蒙及時治癒了傷口才有心力開始對台詞:「我從來沒有承認你是我的同伴。」
  對於隋垣的冷漠,奧斯蒙只是輕輕笑了笑,無奈而縱容:「對,是我自己纏上來了,你能允許我幫你治療,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隋垣:「………………」
  阿蘿拉:「求!治!療!求求你們不要在那裡郎情妾意了看看我看看我啊!我都快要死掉啦!QAQ」
  耳聽著女主的悲鳴,奧斯蒙眼底迅速閃過一絲不耐,終於抬起手中的法杖,對著阿蘿拉輕輕一揮。而隋垣則側頭捂臉,感覺到一股森森的無力。
  被魔獸追得都快淚奔了的阿蘿拉在聖潔的銀色光輝中終於緩了口氣,趁著體力恢復的時候高高躍起,蹬住樹幹一個漂亮的後空翻,揮動長劍由上而下地揮砍,終於結束了這一場小規模的戰鬥。
  
  落地之後的阿蘿拉喘著粗氣,抹著抹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又恨恨地踹了一腳魔獸的屍體,有些不滿地噘了噘嘴巴,抱怨道:「奧斯蒙,你真是太偏心了,納德雷德受一點傷你就這麼心疼,我在這裡被怪物追了個半死,你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區別對待不要那麼明顯哦!」
  「抱歉,我有時候一心無法二用,見到納德雷德受傷後就顧不得其他了。」奧斯蒙微笑著溫柔解釋,因為按照人設,他是應當一視同仁的,所以在思考了片刻後沒太有誠意地補充了一句,「幸好,你也沒有受傷,下一次我會注意的。」
  阿蘿拉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她也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奧斯蒙對納德雷德的在意,旁人幾乎很難插.進.去,雖然她也對奧斯蒙有那麼一絲少女心的遐想,卻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只能將那一絲悸動壓在心裡,欣羨地看著奧斯蒙對納德雷德關懷備至。
  為了單相思就跟隊友鬧矛盾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高水準的同伴一點也不好找,阿蘿拉對奧斯蒙與納德雷德可是珍惜得很。
  ……況且,誰讓她才是半路硬要跟上來的外來者呢?被冷落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阿蘿拉相信,只要相處的久了,她一定會讓兩人真心接受她的。
  
  暗暗握了握拳,阿蘿拉快步走到納德雷德的身邊,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愉快地建議道:「納德雷德,我來教你武技吧!」
  隋垣怔了一下,側頭詢問般看向阿蘿拉,雖然神情依舊冷漠,卻已然在不知不覺間有所軟化。畢竟,錯過了加深感情的第一幕,為了延續劇情,隋垣不得不見縫插針地努力讓自己的人物有機會喜歡上阿蘿拉——這簡直讓他操碎了心,更不用說奧斯蒙這個傢伙還總是在拖後腿了!
  「你沒有系統的學過武技,對嗎?」阿蘿拉正色道,「我看得出來,你戰鬥的時候都是憑藉精靈族的本能的,倘若能夠系統的學習武技,再結合天賦能力的話,你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劍士的!」
  隋垣的眼睛閃了閃,看上去若有所思,似乎微微有些心動。
  
  「怎麼樣?」看出隋垣的遲疑,阿蘿拉雀躍地追問,極力想要藉著這個好點子與自己的同伴加深友情,「我一定會幫你成為一個厲害的劍士的!——當然,肯定沒我厲害啦!」
  隋垣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幾乎淡到幾乎不著痕跡的笑容:「好,我跟你學,但是我的目標不是劍士,而是刺客。」
   弧度微微上揚的嘴角軟化了精靈原本冷硬的面龐,讓一向神情陰鬱的他透出了幾分的稚氣。精靈族本就是容貌俊美的種族,與神族是神祇的寵兒一樣,他們則是這 個自然最為寵愛的瑰寶,雖然一直生活困難,所以有些營養不良,但是這並無損於精靈天生的美貌,反而帶上了幾分令人憐惜的蒼白脆弱。
  阿蘿拉有些感慨,比起從小訓練武技而健康「強壯」的自己,奧斯蒙更加關心納德雷德也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畢竟,看到那皮甲下偶爾露出的皮膚上縱橫交錯的傷痕,連她也忍不住感到憐惜,下意識地總會多照顧他幾分。
  「那麼,就說定了!」阿蘿拉燦爛地笑著,抬手拍了拍納德雷德瘦削的肩膀,然後很阿麗莎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刺客就刺客,包在我身上!」
  奧斯蒙站在兩人身邊,含笑看著他們相處愉快,神態表面上溫和欣慰,不過細看卻能發現其中籠罩著絲絲的陰鬱。
  一直仔細觀察著他的5237狠狠打了個寒戰,默默地將同情的目光投向仍舊一無所知地與女主阿蘿拉「談笑風生」的合作者,然後為他點了根蠟燭。
  ——請一路走好,阿門……
  
  阿蘿拉教隋垣武技的時候非常認真,而隋垣也因為精靈族天生的敏捷與他本人極高的學習能力進步神速,讓初為人師的阿蘿拉更是興致勃勃,恨不得將所有自己會的東西都一股腦地灌輸進隋垣的腦袋裡。
  隨著隋垣的逐漸強大,他從面對魔獸時總是傷痕纍纍到了可以輕而易舉地獨當一面,總算是有了在這個世界有了立足之地。
  等到他走劇情吞噬掉黑暗之源的之後,隋垣真得很想採訪一下阿蘿拉,問問她親手培養起一個反派BOSS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
  
   拜男主女主所賜,隋垣本應該歷經千辛萬苦的反派之旅如今已然成為了正義遊歷。原文中,反派納德雷德本應被不法商人捕捉、當成奴隸販賣;被貴族唾棄、踐 踏;被精靈族圍追堵截等等不幸的遭遇都被浮云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主角們一路助人為樂的健康向上:比如幫助重病的老奶奶採藥、幫助深受魔獸毒害的村民解決 禍害、幫助被貴族蹂躪的人民反抗等等等等。
  隋垣覺得,自己這個本應在旅途中加深反人類反社會的黑化值的未來反派,卻反而在道德值上一路的飆升,簡直無語凝噎。
  如此一路好人好事地終於擼到了瀕臨黑暗之地的黑曜城,三人剛一進城就受到了熱烈的迎接,打頭的正是黑曜城的城主。
   這位城主是位美豔的御姐,而且算得上是奧斯蒙的頭號粉絲,在原文中也女主阿蘿拉的重要情敵。原本,她應當是是在劇情後期,納德雷德擄走阿蘿拉、而奧斯蒙 則緊追不捨地跟進黑暗之地搭救的時候才會出場的,並且給予了奧斯蒙極大的幫助,不過介於奧斯蒙提前到了黑曜城,那她自然也提前出場了。
  
  見到奧斯蒙,城主御姐安耐住內心的激動,妖嬈地行了個大禮:「歡迎您來到黑曜城,奧斯蒙大人。」
  奧斯蒙淺笑著示意她不必多禮,城主抬眸,目光款款中帶著柔情、欲語還休,在深深注視了奧斯蒙三秒鐘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後,終於不甘不願地移向了站在他身側、正好奇地四處打量的阿蘿拉。
  大概是原著的力量,亦或者是在暗戀者面前女人對女人天生的敵視——況且阿蘿拉的確算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城主在微笑下隱藏著審視與排斥:「這位小姐是……?」
  「阿蘿拉,我目前一同旅行的同伴。」奧斯蒙介紹道。
  城主禮貌地向阿蘿拉問候,不管心裡如何不滿,也不會在奧斯蒙面前表露在臉上。阿蘿拉有些受寵若驚,笨手笨腳地還了禮,顯然不太熟悉貴族的這一套禮節,又讓城主的眼中劃過一絲輕蔑。
  
  「阿蘿拉小姐竟然能跟聖子大人一同旅行,真是讓人欣羨不已。」城主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一邊感慨,「倘若我不是身負城主之責的話,當真也想要追隨在聖子大人左右呢。」
  阿蘿拉懵懂地隨著城主移動腳步,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聖子大人?」
  「對,你難道不知道嗎?」城主有些驚訝,「奧斯蒙大人可是神族的聖子呢!」
  阿蘿拉張大了嘴巴,瞪著眼睛看向仍舊掛著淡笑的奧斯蒙,半天張口結舌反應不過來——她只以為對方是個厲害的神族,卻沒想到竟然是聖子這麼大的來頭,說起來,這麼身份高貴的人,為何能如此平易近人?
  見到阿蘿拉的神情,城主微微揚了揚唇角,心道倘若有自知之明,她就應當知道要跟神族聖子保持距離,終於稍稍氣順了幾分,扭頭看向奧斯蒙,柔聲說道:「聖子大人,我為了歡迎您,特地準備了晚宴,希望您能賞光。」
  奧斯蒙微微欠了欠身:「卻之不恭。」
  至於隋垣……嗯,在這段劇情中,他打得一手好醬油。
  
  5237:「真是令人欣慰!看來女主的主角光環還在,輕而易舉地就拉動了情敵的仇恨值!我真是感動的都想哭了!」
  隋垣:「……你的要求現在越來越低了……」
  5237:「……不要說得這麼云淡風輕!這到底是誰害的啊魂淡!」
  


☆、第二十二章

  
  城主為了奧斯蒙舉辦的晚宴,自然是極盡奢靡的。
  隋垣本身就對於應付沒有攻略的非主角很是苦手,再加上如今人物設定是生人勿進的類型,所以他便非常哈皮地繼續打醬油去了,擺出一副冷漠的摸樣佔據了一個視野不錯的陽台,然後抱胸坐在陽台的欄杆上,一邊聽著悠揚的舞曲,一邊跟5237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天。
   阿蘿拉看上去也對這樣的場面應付地有些吃力,再加上城主有意無意地針對她,試圖讓她在奧斯蒙面前暴露更多的缺點與不足,導致可憐的女主連一直以來的燦爛 笑容都黯淡了幾分,看上去頗為苦惱,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擺脫了那些貴族女子們的圍攻,縮到了角落裡開始品嚐晚宴上準備的甜點。
  作為擁有吃貨標籤的女主,阿蘿拉顯然被美味的甜點治癒了,面色舒緩下來,終於有心情四處張望著尋找自己的同伴。
  
   與格格不入的隋垣、阿蘿拉不同,奧斯蒙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晚宴,並且如魚得水。他的一舉一動並不熱情,但是溫和而矜持,高高在上的尊貴氣質展露無遺,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有任何的逾舉,抱著一種類似於虔誠的尊敬仔細傾聽著他的每一句話語,在他美麗的容貌之下目眩神馳。
  「哼,裝模作樣。」5237輕嗤了一聲,看上去比隋垣這個直接受害者還要對他痛恨,加之原本在0007身上的仇恨值,讓5237恨不得將這對主僕除之而後快。
  「也不用這樣說啊,不然我不是也跟他一樣嗎?」隋垣聳了聳肩膀。
  其實,像隋垣這樣的扮演者,與其說只是照本宣科地飾演規定的角色,還不如說是將自己本身與角色融入到一起,站在角色的立場、以自己的意志去行動。比如隋垣,即使扮演地如何專注,也不會錯把自己當成是另一個人。
  
  大概是因為聊到了奧斯蒙,隋垣的目光便下意識地隨著他轉了起來,結果正好被對方抓了個正著。
  奧斯蒙輕笑了一下,委婉地對周圍的人致歉,然後脫離了人群的包圍,向著隋垣走了過來。隋垣瞪著他,不知他要做什麼,於是最終決定按兵不動。
  「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嗎?」奧斯蒙柔聲詢問道,「為什麼不去跳舞?」
  「不會。」隋垣誠實地實話實說,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還沒來得及學,而他此刻的扮演對象納德雷德必然更加沒有可能會跳這種舞蹈。
  「不會可不行,以後你少不得需要面對這樣的場面。」奧斯蒙低笑了起來,突然伸手抓住正因贊同他的話而微微頷首隋垣的胳膊,將他從欄杆上拽了下來。
  
  沒想到他突然動手動腳,毫無防備的隋垣被拉得一個踉蹌,想要穩住身體卻又被對方一帶,撞進了奧斯蒙的懷裡,然後被他環住了腰。
  「幹什麼!」隋垣有些炸毛,掙了掙卻沒有掙脫,因為奧斯蒙非常不科學地在他文雅的外表下蘊藏著極大的力氣,讓還沒有成為一代BOSS的隋垣完全無法抵抗。
  雖然奧斯蒙一向都以法師的形象示人,但是在設定上,他同樣也是一名強悍的武者,充分展現了什麼叫做對男主的偏愛。
  「教你跳舞。」奧斯蒙仍舊保持著柔和的假象,含笑看著隋垣緊繃著一張臉妄圖將他推開,卻絲毫不為所動。
  
  反抗未果,知道對方有多執著的隋垣不得不妥協,微微皺著眉看奧斯蒙教給自己應該擺出什麼樣的姿勢,越來越不滿:「你又在騙人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教給我的姿勢是女性一方的!」
  奧斯蒙抬眼輕笑:「沒錯,教給你的就是這個,因為這才是你需要的。」
  隋垣有些茫然。
  「相信我。」奧斯蒙低下頭,湊在隋垣的耳邊低聲說道,「因為你沒有機會跟女性跳舞的。」
  隋垣:「………………」
  ——這詛咒好兇殘!
  
  雖然隋垣以實際行動表達自己對於奧斯蒙自作主張的不合作態度,但是卻仍舊不得不隨著他的動作不甘不願地挪動了腳步。
  隋垣沒有辦法反抗奧斯蒙,也不想做出藉著跳舞而故意狠踩對方腳之類失禮的舉動,再加上精靈族天生對於音樂節拍的敏感與輕盈靈活的動作體態,使得他就算再不專心,也逐漸跟上了奧斯蒙的節奏,舞步從生澀到熟練,甚至帶著長年跳舞的人類都沒有的韻味。
  精靈族是天生的藝術家,沒有一個種族比他們更加擅長歌唱與舞蹈、更加瞭解該如何將美發揮到淋漓盡致。
  
  身著白色神官袍的奧斯蒙與身穿黑色皮甲的精靈一舉一動都默契至極,黑與白的交錯像是光明與黑暗那般涇渭分明,卻又互為依存,無法分割。黑曜城的城主默默看著這一幕,紅唇緊緊地抿了起來,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提防的對象完全是一個笑話。
  城主的眼眸掃過仍舊坐在宴會廳角落裡的阿蘿拉,只看到這個女孩同樣目光定定地注視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神情中略顯落寞與欣羨,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舉步,她走到了阿蘿拉的身邊。
  
  雖然奧斯蒙與隋垣只是在宴會廳並不顯眼的角落裡安靜地一教一學,但是卻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先不論兩個男人跳舞有多麼的奇怪,單單是奧斯蒙那專注柔和的神情就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所有稍微瞭解奧斯蒙的人都知道,這位神族的聖子看似溫和卻反而無情,他可以對任何人溫柔,卻不會僅僅將注意力停留在某一個人身上。大愛無疆,分配到每一個個體便只餘下稀薄,從來沒有人見過奧斯蒙將目光如此一心一意地放在誰的身上,似乎除他以外,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倘若讓奧斯蒙的扮演者趙羲和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到這一幕的話,他必然會一眼看出自己OOC得非常嚴重,就連劇情後期原本的奧斯蒙對待戀人阿蘿拉,也沒有如此專注。只可惜當局者迷,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他將隋垣擁在懷裡的時候,他的頭腦裡便不會存在任何多餘的東西。
  
  「那一位……是誰?」坐到阿蘿拉身邊,看著女孩如臨大敵地緊繃起身子,黑曜城主的態度卻前所未有的溫和,甚至帶著幾分同病相憐的憐惜。
  「誰?」阿蘿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哦,你指的是納德雷德嗎?」
  「納德雷德?那個精靈?」黑曜城主思考了一下,確定在自己的記憶裡的確沒有這個人存在,「他是怎麼跟奧斯蒙認識的?」
  「這我也不清楚。」阿蘿拉搖了搖頭,「我加入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只是隱隱聽說是因為納德雷德遇到了麻煩,而奧斯蒙救了他一命,這一次,我們就是要陪納德雷德前往黑暗之地,奧斯蒙不放心他獨自前往,而我則是要去鍛鍊自己。」
  「黑暗之地……奧斯蒙大人竟然願意為他如此涉險……」黑曜城主細長的眉蹙了起來,心底越發忐忑。
  奧斯蒙不知救過多少人的性命,這顯然不是對二人親密關係的合理解釋,但看著阿蘿拉懵懵懂懂的樣子,黑曜城主也知道,自己大概從這個姑娘的口中問不出什麼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這時候,一曲結束,精靈不滿地推開奧斯蒙,看上去像是鬧脾氣一般臉色陰沉,而奧斯蒙卻不以為忤,反而掛著有些好笑的笑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似乎是在說什麼求饒的好話。
  於是,精靈的臉色看上去好了一點。
  黑曜城主抬起手,面無表情地捂了捂臉,對這樣的場景突然有些目不忍視。她心目中那個關於奧斯蒙的淡漠高貴的形象似乎嘩啦啦碎了一地,痛苦地心臟都開始疼了。
  奧斯蒙大人在討好人什麼的……這一定是錯覺!
  
  「真羨慕啊……」阿蘿拉感慨了一句,「奧斯蒙和納德雷德的關係總是這麼好。」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黑曜城主冷靜地問道,「我是說,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這有什麼奇怪的?」阿蘿拉疑惑地歪了歪頭,「戀人之間不就是應該這樣相處嗎?」
  「夠了!」黑曜城主猛地站起身,皺眉斷喝,「他們才不是戀人!」
  「哎?!」阿蘿拉嚇了一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總之,他們之間一定不可能是什麼戀人關係,充其量只是很好的朋友罷了!我與奧斯蒙認識了這麼久,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黑曜城主迅速說道,似乎像是要說服自己那般堅決,「是你想得太多了!」
  「……是……這樣嗎?」阿蘿拉的眼睛亮了亮,心底不自覺地萌發出了一絲細小的希望的嫩芽,然後看著黑曜城主轉身,快步離去,抬手按了按心跳聲有些加劇的胸口,「原來……還不是戀人嗎?」
  
  ——快步走出宴會廳的黑曜城主直奔自己的辦公室,通過水晶球聯絡了自己的閨中密友,嚶嚶嚶嚶哭得異常傷心。
  「我的男神奧斯蒙大人竟然有了戀人!對方還是一個男性精靈!我的心都要碎了腫麼辦!QAQ」
  

☆、第二十三章

  「戀人?」聽到阿蘿拉的問題,正在她的指導下練習武技的隋垣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接著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我們只是朋友罷了,我對他的救命之恩很感激,但是僅此而已。」
  「這樣啊……」阿蘿拉強忍住雀躍的心情,試探地看著隋垣的表情,「其實……我……有點喜歡奧斯蒙的……」
  「……我知道。」隋垣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非常敬業地透漏了一絲落寞,只可惜阿蘿拉捕捉到了,卻沒有理解。
  「……那個,我是說……」阿蘿拉用腳尖點了點地面,將手背在身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你們不是戀人的話……那麼,我……能不能追他?」
  隋垣動作一頓,有些糾結了。
  
  雖然按照個人的想法,他對於女主主動追求奧斯蒙簡直想要舉雙手贊同、放禮花慶祝,但是按照他目前對女主有些好感的人物設定,肯定是不能如此爽快的。
  納德雷德前期雖然喜歡女主,卻因為身份問題和對自己的不自信而將這份喜愛深埋在心底,雖然不可能主動示愛,卻也不可能贊同女主去追求別的男人。
  思考了三秒鐘,隋垣冷下了面孔,將武器收回,金色的雙眸隱含著陰鬱注視著忐忑的阿蘿拉,冷聲說道:「我認為現在是訓練的時間,我不想將精力花費在這種無聊的話題上。」
  說罷,他扭頭轉身,打算給阿蘿拉一個高貴冷豔的背影以示自己的不滿,卻被對方連忙拉住。
  
  「對不起對不起!納德雷德你不要生氣!」阿蘿拉急得都快哭了,「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提想要追求奧斯蒙的事情了,你千萬不要生氣啊!」
  隋垣停住腳步,哽了一下,不知該怎樣在人設規定的範圍內不著痕跡地鼓動一下女主,讓她去向奧斯蒙示愛——女主!你怎麼能如此輕易就被動搖啊!要追求就要大膽地追求!不顧一切阻力才是真愛!
  見隋垣沒有甩開自己的手,阿蘿拉著實鬆了口氣,雖然有些失望卻故作輕鬆地開起了他的玩笑,調侃道:「真是的,還說你不喜歡奧斯蒙,我一說自己要追求他,你不是立刻就跟我翻臉了?」
  隋垣扭頭看向阿蘿拉,簡直都想要一臉血。
  
  面對隋垣有些無語凝噎的糾結表情,阿蘿拉笑了起來,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真不知你還是個傲嬌呢!明明喜歡卻偏偏不承認,反正奧斯蒙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根本看不到別人,明顯就是喜歡你的,我不會第三者插足啦!」
  「……你想的太多了。」此時此刻,隋垣只想到了這麼這一句飽含血淚的台詞。
  阿蘿拉點了點頭,一副你隨便說,反正我不信的表情。
  
  ……這難道不是BG世界嗎?!為什麼你不會懷疑是我喜歡你所以生氣,反而認定了是我喜歡他呢?!隋垣很是崩潰,默默質問5237。
  5237覺得自己冤枉透了:「媽蛋!這都是誰的錯!誰的錯!我才比你更想哭好嗎?!我已經對這個BG轉BL的世界絕望了!」
  
  「你們在說什麼?」與黑曜城主商量完進入黑暗之地相關事宜的奧斯蒙一轉過走廊轉角,就看到了隋垣與女主阿蘿拉和諧友愛的場面,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插.入了進來。
  阿蘿拉扭頭看到奧斯蒙,眼睛一亮,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們?我們當然是在說——」
  下半句話,被隋垣手疾眼快地用手堵了回去。
  「只是在研究武技罷了。」壓制住掙扎的阿蘿拉,隋垣面無表情地回答,他不知道倘若阿蘿拉直來直去地說出「在說納德雷德喜歡你」之類的話,那個專業毀劇情的奧斯蒙又會做出什麼天理難容的回應——他一點都不想嘗試!
  
  阿蘿拉翻了個白眼,示意隋垣她不會亂說的,這才讓對方緩緩鬆開緊緊捂著她嘴唇的手。
  長呼了一口氣,阿蘿拉聳了聳肩膀,哥倆好——或者說姐妹好(?)——地挽住隋垣的胳膊,笑得狡黠:「是啊是啊,我們只是在研究武技罷了,絕對沒有談論什麼感情問題哦!」
  隋垣扭頭捂臉,真心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學男主一樣喜歡拖後腿的妹子。
  「……是嗎?」奧斯蒙微笑了起來,目光在阿蘿拉挽著隋垣胳膊的手上掃了一眼,又移向了她的嘴唇,笑得風光霽月,「很快就要出發前往黑暗之地了,的確要好好磨練一下武技才行。」
  阿蘿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下意識地將手從隋垣的臂彎內抽出來,乾笑著向旁邊跨出一步,特別呆萌地問了一句:「奧斯蒙,你笑得有點恐怖……在吃醋嗎?」
  「你在說什麼?」奧斯蒙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許。
  「我什麼都沒說!」阿蘿拉當機立斷地改口,哈哈哈笑著表示自己要去專心磨練武技了,隨即扭頭跑得比兔子還快。
  
  隋垣看著奧斯蒙走到自己面前,嘴角微抽:「……你OOC了。」
  「只要你離她遠一點,我就不會OOC。」奧斯蒙回答。
  5237:「你們兩個都夠了!QAQ」
  
  黑暗之地長年瀰漫著含有毒屬性的霧氣,加之層云密佈,陽光根本透不過云層與霧氣,所以一年四季都陰暗潮濕,故而名為黑暗之地。
  生活在黑暗之地這種嚴峻條件下的動植物自然也不是易於之輩,一個個都凶悍至極,誰想要從它們的地盤經過,都要褪上一層皮。
  雖然有了充足的準備,又帶上了黑曜城主親自尋找的各種療傷、解毒聖藥,但是隋垣三人在黑暗之地仍舊舉步維艱,讓他非常懷疑原著納德雷德一個人就能穿越黑暗之地找到黑暗之源的設定是不是有什麼BUG。
  ——這根本不科學!
  雖然隋垣最初很是不滿奧斯蒙擅自改變劇情,但是此時此刻,他不由得想要默默為這個行為點一下贊。
  ——要是他連黑暗之源都沒有找到就掛掉了,這分數必然非常精彩……
  
   奧斯蒙實力強大,而隋垣則有暗精靈的天賦能力,三人之中對黑暗之地承受力最弱的就是女主阿蘿拉了。她是一個純粹的人族,身體對於黑暗力量的抵抗能力並不 強,雖然從小訓練武技,但是畢竟年紀輕輕、經驗並不豐富,只是憑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概才踏入了這片讓大陸各個種族都談之色變的高危地帶,也終於為了自己 的莽撞與任性付出了代價。
  奧斯蒙不得不將大部分精力分出來照顧阿蘿拉,畢竟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倘若她死在這裡,那麼無論是他還是隋垣都會受到規則的嚴重處罰。
  又一次身受重傷的阿蘿拉讓隋垣與奧斯蒙停止了向黑暗之地的進一步深入,開始尋找安全的落腳點。阿蘿拉被隋垣扶著,滿臉苦笑地連連道歉,雖然因為疼痛與失血而臉色煞白,卻沒有抱怨過一句。
  隋垣有些不忍,扶著她慢慢跟在奧斯蒙後面,想要開口安慰卻又覺得不符合人物設定,只能默默忍住。
  
  原文裡並沒有具體說明黑暗之源到底在黑暗之地的哪裡,畢竟這是納德雷德這個反派男配的經歷,與主要描述的男主、女主沒有關係,所以隋垣三人只能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黑暗之地中憑藉直覺探索,寄希望於運氣的垂青。
  好歹隋垣扮演的納德雷德在這裡,劇情的力量應當會讓他在恰當的時機找到黑暗之源的,而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保持不死就足夠了。
  
  「前面的樹洞應該可以休息一下。」奧斯蒙的聲音隔著霧氣傳來,讓隋垣與阿蘿拉都不由得精神一震,同時加快了腳步。
  樹洞內,隋垣將阿蘿拉輕輕放下,讓她靠著洞壁坐好,而奧斯蒙則草草堆了些枯枝敗葉,用火焰魔法點燃,然後藉著火光開始檢查阿蘿拉的傷勢。
  隋垣站在一邊看著,直到阿蘿拉的情況穩定了下來,才松了口氣,這才有心情去注意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
  ——似乎是在被什麼東西呼喚著。
  想起原文中的那些描述,隋垣眼睛微微一亮,不由得扭頭看向樹洞外,那個似乎在指引著他前往的方向,忍不住動了動腳,邁出了一步。
  
  「納德雷德?」奧斯蒙雖然在治療著阿蘿拉,卻一直將注意力放在隋垣身上,看他面色有異,抬起頭,詢問了一聲。
  「……我出去看一眼。」隋垣回答,雖然含義模糊,卻讓奧斯蒙心照不宣。
  奧斯蒙張口,剛想要提議自己跟他一同去,卻又停了下來,因為扮演者所必須遵從的規則與邏輯。
  倘若身為神族聖子的奧斯蒙與納德雷德一同前往,那麼他必然會看出那是黑暗之源,並且阻止納德雷德吞噬黑暗之源,這樣便違背了劇情的主線。拒絕按照劇情與女主結為伴侶已經是他所能改變的極限了,奧斯蒙並不想要再更改更多的劇情。
  所以,即使很是擔心,他仍舊不得不點了點頭,按照此時應有的語氣囑咐道:「我知道了,你小心點,不要離得太遠。」
  「好。」隋垣笑了一下,為了對方難得地沒有給他拖後腿,隨即毫不猶豫地扭頭,快步走進了洞外的迷霧中。
  
  黑暗之源在呼喚他,他終於找到它了!


☆、第二十四章

  
  因為傷勢過重,雖然被治好了大半,但是阿蘿拉仍舊昏昏沉沉地陷入夢想,連晚飯都懶得吃一口。半夢半醒之間,她突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這是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足以讓在無數戰鬥中養成了野獸般直覺的阿蘿拉渾身顫慄。
  猛地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將手覆上腰間的武器,雖然身體仍舊有些無力,但是阿蘿拉仍舊迅速進入了戰鬥的狀態,一咕嚕從地上爬起,半跪著,隨時隨地準備蹬地、衝向敵人。
  但是等了片刻,周圍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有危險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阿蘿拉這才有心環顧了一下周圍,判斷目前的形勢。
  
  樹洞外的天空泛著不詳的暗紫色,似乎比先前更加詭譎莫測,空中的陰云匯聚成了一張宛若魔鬼的面孔,高高在上地俯瞰著地面。樹洞邊,奧斯蒙背對著阿蘿拉站著,微微仰頭,似乎在看著天空,整個身體似乎緊繃成了一把利劍,再也不復先前遊刃有餘的柔和優雅,而納德雷德……
  納德雷德到哪裡去了?!
  
  阿蘿拉心中一驚,連忙站起身,確定周圍沒有精靈的影子後快步走到奧斯蒙的身邊,焦急地詢問道:「納德雷德呢?!」
  「……他出去了。」奧斯蒙緩緩地回答,語氣諱莫如深,而阿蘿拉卻沒有心情去體會其中蘊藏的含義。
  「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阿蘿拉跺了跺腳,「現在外面這麼危險,你怎麼能讓他一個人離開?!不行,我要去找他!」
  說罷,阿蘿拉不顧自己仍舊虛弱的身體,拔出長劍衝出了樹洞,而奧斯蒙則緊緊抿了抿嘴唇,同樣舉步跟了上去。
  
  在詢問過奧斯蒙,得知了納德雷德離開的方向後,阿蘿拉與奧斯蒙匆匆追了上去,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邊高聲呼喚著精靈的名字。
   當然,沒有人回應他們,而更加讓人擔憂的是,黑暗之地那群原本囂張的動植物們卻像是在害怕什麼那般全都縮了起來、瑟瑟發抖,雖然沒有給兩人造成任何麻 煩,卻令他們更為不安——顯然,造成黑暗之地異變的「東西」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令原本沒有多少智慧、只懂得逞勇鬥狠的動植物都感到懼怕。
  
  越向前走,心中的預感越是不詳,因為阿蘿拉感覺到他們正是向那危險氣息發出的方向前進的,倘若納德雷德的確在那裡……那必定凶多吉少。
  但是,阿蘿拉與奧斯蒙卻並沒有因為膽怯而停下腳步,在阿蘿拉的心裡,他們是同伴,所以,就算面臨死亡的威脅,也絕對不能放棄其中任何一個。
  「……是黑暗之源。」喃喃地,身側的奧斯蒙開口,帶著幾分的難以置信。
  「黑暗之源?」阿蘿拉皺眉重複了一遍,滿是疑惑。
  「那是這個世界負面的集合體,是最為污穢邪惡的存在,也……最為強大。」奧斯蒙解釋道,「有人,喚醒了黑暗之源。」
  「你說的有人——」阿蘿拉瞪大了眼睛,「不會是納德雷德吧?!」
  「我不知道。」奧斯蒙搖了搖頭,「但願不是。」
  「一定不是的!」阿蘿拉咬了咬牙,堅定地說道,「納德雷德,一定不會去喚醒那麼危險的東西,除非是迫不得已!」
  奧斯蒙看了阿蘿拉一眼,面色蒼白的少女臉上只有擔憂與期盼,卻沒有任何的猶豫、懷疑,她對自己的同伴給予了最大的信任,最真摯的感情。
  
  奧斯蒙沒有再說話,阿蘿拉也沒有,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徑直朝著黑暗之源的方向奔去。
  黑暗之力的侵襲越來越嚴重,奧斯蒙周身亮起聖潔的光輝以抵禦黑暗之力的侵蝕,而阿蘿拉卻沒有這樣的能力,只能運起自己與生俱來的風系親和力,想要將身邊縈繞著的黑色霧氣吹散,卻收效甚微。逐漸,她的臉上染上幾分青黑——這是被腐蝕的預兆——但是她仍舊沒有停住腳步。
  越來越近——當兩人來到黑暗之力的發源地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他們一直心心唸唸尋找著的身影。
  
  黑髮的精靈半跪在地上,痛苦地緊抱住自己的肩膀,從喉嚨深處發出嘶啞的悲鳴。黑色的霧氣籠罩著他,逐漸滲入他的體內,原本白皙的肌膚上緩緩顯露出黑色的神秘符文,蘊藏著難以估量的強大力量,同時,還有令人無邊無際的恐懼。
  「納德雷德!」阿蘿拉大叫了一聲,快步衝了過去,卻在半路被黑色的霧氣擋住,彈開。嘗試了幾次無法突破霧氣交織成的壁壘,阿蘿拉舉起了長劍,一邊揮舞著劈砍、妄圖打開一條缺口,一邊大聲呼喚著納德雷德的名字,希望能夠喚醒他的神智,起碼,能夠給她一個眼神的回應。
  與阿蘿拉的悲痛欲絕不同,奧斯蒙在黑霧的壁壘外站立著,看上去在冷靜地判明形勢,直到阿蘿拉有些力竭,以長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喘著粗氣搖搖欲墜的時候,才再次邁步。
  
  隨著黑色霧氣的濃重,籠罩在奧斯蒙周身的聖光也越來越明亮,光與暗毫不相讓地相互抗爭著,奧斯蒙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腳步卻沒有任何的遲疑,緩慢、卻堅定地一步一步接近著納德雷德。
  阿蘿拉也停止了無意義的揮砍,滿懷期望地看著奧斯蒙,希望他能夠將納德雷德帶回來。奧斯蒙是神族的聖子,是神祇最為鍾愛的孩子,大概也只有他,能夠將正在被黑暗之源污染的精靈拯救回來。
  但是,事情卻並沒有她想的那樣順利。當奧斯蒙抬手想要觸碰納德雷德的肩膀的時候,他的手卻被精靈狠狠地揮開。
  
   奧斯蒙後退了一步,看著納德雷德緩緩站起身。精靈原本明亮的金色眼眸已經被泛著血腥氣息的暗紅所取代,其中湧動著瘋狂與邪惡。他不再痛苦地顫抖,反而站 得筆挺,帶著一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微微勾起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如此的陌生——即使並不願意承認,阿蘿拉的內心深處卻已經隱隱意識到,她的朋友納德雷德大概再 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表面上孤僻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實際上柔軟而羞澀的精靈消失了,那個會認真跟著她學習武技,刻苦、勤奮而執著的精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黑暗之源所污染的邪惡的化身。
  
  「你們來了啊?奧斯蒙,阿蘿拉。」納德雷德開口,語氣輕快地招呼道,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就是這樣的口吻,才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納德雷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蘿拉顫抖著問道,視野模糊一片,她狠狠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於是晶瑩的淚珠便沿著她的面頰滾落。
  「啊……你說的是這個啊?」納德雷德開口,抬起手似乎是欣賞般,用目光描繪著自己手臂上象徵黑暗與邪惡的紋飾,「我想要變強,現在得償所願了,你們不應該祝賀我嗎?」
  「納德雷德!你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阿蘿拉尖聲叫了起來,「你怎麼——你怎麼可以——!」
  
  「跟我回去。」奧斯蒙打斷了少女的話,聲音平穩地對著納德雷德說道,「你被黑暗之源污染了,需要淨化。」
  「別以為我不知道。」納德雷德輕笑了起來,嗤之以鼻,「被淨化?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條嗎?我可還沒有活夠呢!」
  「不會死的!」奧斯蒙有些急切地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想要去抓住納德雷德的手臂,「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去,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才不會相信!」納德雷德後退一步,躲開奧斯蒙的手,表情冷冽了下來,「況且,被淨化之後我會怎樣?就算不死,也只會半死不活!我已經受夠了軟弱無力、受人欺辱的生活!」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有任何人能夠欺辱你。」奧斯蒙加重了語氣,隱含堅定的承諾。
  「還有我!我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你!」阿蘿拉連忙贊同。
  
  「我不需要任何人。」納德雷德不為所動,「我只相信我自己,只相信自己所擁有的力量。」
  說罷,他似乎懶得再廢話,轉身想要離開,奧斯蒙瞳眸一縮,急切地想要阻攔,卻反而激怒了納德雷德。
  黑色的霧氣在他手中凝成了黑色的雙刃匕首,納德雷德猛一揮手,割斷了奧斯蒙白色的袍袖,目光冷冽:「看在你曾經救過我一次的份上,我這一次放過你,但是倘若你一直不識好歹地妄想阻止我,我可絕不會手軟!」
  奧斯蒙看著納德雷德,俊秀的面孔上帶著隱藏極深的哀慟,卻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權杖:「我要阻止你,我不會看著你越陷越深。」
  
  「呵……」納德雷德輕笑了起來,輕蔑而嘲諷,「那你就試試吧,我可已經不是曾經軟弱無力的納德雷德了!」
  話音未落,精靈已然化成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奧斯蒙衝了過去,奧斯蒙舉起權杖抵擋住他的利刃,而另一隻手則從權杖中抽出了一把長劍,朝著精靈揮去。精靈靈巧地上躍,躲開劍鋒,所到之處黑霧瀰漫,能腐蝕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除了被聖光籠罩住的神族聖子。
  阿蘿拉焦急地站在不遠處,看著交鋒中的兩人,有心想要阻止,卻知道自己完全阻止不了,只能提心吊膽著,生怕看到其中任何一個人受傷落敗——但是,只要是生死之戰,總會有勝利者和失敗者,除非兩敗俱傷。
  
  黑色的精靈招招狠厲致命,白色的神族則隱忍而柔和,不捨得讓對方受到任何傷害,於是,他最終被黑刃刺中胸口,無力再戰,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奧斯蒙!」阿蘿拉大叫了一聲,舉劍衝了過去,想要擋住精靈再次毫不留情地揮下的利刃,只可惜她離得距離,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銳利的刃部貼上了神族纖細修長的脖頸——然後頓住。
  一絲血痕出現在奧斯蒙的頸部,殷紅的鮮血顯得觸目驚心,美麗的神族聖子脈脈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精靈,悲憫而深情。
  納德雷德的面容掩藏在下垂的黑色長發下,他握著黑刃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像是一尊被突然凝固住的雕像。
  阿蘿拉停下了腳步,微微喘著粗氣看著這一幕,心中湧動著的是悲痛、哀傷,還有期望。
  ——納德雷德沒有殺奧斯蒙——他還有情。
  
  在阿蘿拉的注視中,納德雷德終於動了,他輕輕躍起,冷漠地看著緩緩撐起身體的奧斯蒙,毫無感□彩地開口:「這一次,先饒了你,但是沒有下一次了。」
  奧斯蒙張口欲言,卻只吐出一連串的咳嗽,而納德雷德顯然也沒有心情聽他要說什麼,說完話後便乾脆利落地轉身,舉步走向黑霧的深處。
  阿蘿拉快步走到奧斯蒙身邊,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阻止已然重傷的他繼續追逐納德雷德的腳步,突然大聲喊道:「納德雷德!我知道你還記得的!我知道你還是喜歡著奧斯蒙的!對不對!」
  納德雷德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轉瞬間便消失在迷霧之中,只留下自己曾經的同伴緊盯著他離去的方向,彷彿在期待著最後的奇蹟。
  ——但是,奇蹟卻從未發生。
  



☆、第二十五章

  
  當隋垣壓在奧斯蒙的身上,用匕首抵住他脖子的那一瞬間,差一點嚇抽過去!
  趴在奧斯蒙身上僵硬了幾乎半分鐘,隋垣這才回過神來,匆匆跳了起來,躲得要多遠有多遠——差一點就把男主學姐???了什麼的真是太恐怖了!隋垣覺得自己今晚一定會做噩夢的!
  好不容易平復了受到嚴重驚嚇的小心臟,隋垣這才有了心情去對台詞,因為生怕對方再找茬,逼得他又要打上一架,他擱下一句簡短的狠話之後就匆匆扭頭逃竄,迫不及待地結束這一場親友反目的劇情。
  
  「納德雷德!我知道你還記得的!我知道你還是喜歡著奧斯蒙的!對不對!」身後,傳來阿蘿拉有些淒婉的叫聲,毫無心理準備的隋垣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跌倒,一臉血地逃得更快了。
  ——什麼叫你還喜歡著奧斯蒙?不殺他就是喜歡他?這是哪門子的神邏輯啊!隋垣都快給這位女主跪了!
  「好歹,你成功擺脫豬隊友了。」5237欣慰地安慰著他,「至於喜歡什麼的,等到你按照劇情跟男主作對上幾次,這流言大概就能逐漸消失了。」
  「但願吧。」隋垣長嘆了一聲,祈禱接下來一切順利,然後開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吞噬了黑暗之源——不得不說,那經歷實在是太苦逼了,隋垣完全不願意回想第二次!——真正轉職為反派BOSS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建立自己的黑暗王國了。
  按照原著,隋垣開始著手收復黑暗之地,將其作為自己的大本營,同時,又派耳目去監視男主女主的行動,確保他們在雙雙重傷的情況下還能夠平安離開黑暗之地——萬一男主女主死了,那就坑死爹了!
  
  第一件事進行地很順利,擁有黑暗之源的隋垣輕而易舉地征服了黑暗之地,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動植物大軍,接下來,他又開始融合黑暗之源後嘗試無師自通的亡靈法術。
   黑暗之地從古至今不知道葬送了多少條生命,而能有信心來這裡歷練的,無一不是力量強大的勇者。亡靈法術能夠作用於屍骨,讓它們「復生」,而黑暗之力則可 以給予它們力量、讓它們擁有與生前對等的實力,顯然是極為可觀的戰力,只不過隋垣目前對於黑暗之力的控制並不純熟,只能操縱大約十來只實力強大的亡靈,為 了練習自己對黑暗之力的運用,隋垣做出了一個決定——讓這些亡靈幫他蓋房子。
  當5237在聽到隋垣的這一想法之後,內牛滿面地去撞了半分鐘的牆。
  
  雖然看上去有些掉價,完全沒有反派BOSS該有的氣勢,但是不得不說,隋垣的決定從某種方面來看還是挺正確的。
  在每日毫無間隔的操縱亡靈做各種各樣事情的同時,隋垣對黑暗之力的運用也越發如火純青,能夠操縱的亡靈數目也很快增至了一百多個,初步建立了類似魔王的高級衛隊之類的東西,而隋垣這個反派BOSS的城堡,也在亡靈們的齊心協力之下初具雛形。
  接下來,隋垣開始磨刀霍霍地打算對周圍的城鎮發動進攻,像是原著中描繪的那樣,擴展自己的地盤,然後引來其餘種族的聯合絞殺,並在戰場上與男主女主相愛相殺——不對,只是相殺而已!
  至於是不是要去掠奪女主阿蘿拉,隋垣思考了片刻後決定暫時先按兵不動,首先是感情還不太到位,其次是打算在他這個電燈泡離開後給奧斯蒙和阿蘿拉一點獨處的時間,說不定兩人的感情線就有所進展了呢?
  
  與領地的欣欣向榮不同,隋垣另一件要操心的事情就麻煩多了。雖然在隋垣的暗中保護下,男主女主平安地離開了黑暗之地,返回黑曜城養傷,但是隨後傳來的消息卻讓他輾轉反側,連續好幾個晚上都沒法安心入睡。
  因為,隋垣被告知,當初他捅了奧斯蒙一匕首,將濃重的黑暗之力侵染到了他的體內,即使奧斯蒙有光明之力護體,也沒有辦法將黑暗之力完全驅逐,反而身體越來越虛弱,甚至已經徘徊在了生死的邊緣。
  好幾次,隋垣都是被嚇醒的——在睡夢中,男主奧斯蒙因為他的原因默默地死掉,而他一轉眼就回到了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等待他的則是觸目驚心的血紅色的負分。
  隋垣覺得,自己一下子消瘦了好多……
  
  為了不讓噩夢成真,隋垣終於決定,他要悄悄去看看奧斯蒙,將他把體內的黑暗之力拔除,還這個世界一個健健康康的男主。
   當然,雖然已經強大得很了,隋垣也不會擅自孤軍深入敵人大本營。黑曜城是黑暗之地邊緣最大的城市,同時也負責週遭小城鎮的安危。為了將黑曜城的軍隊調 離,隋垣指揮自己的軍隊對幾個小城鎮發動了進攻,逼得他們向黑曜城求助,而黑曜城所肩負的責任讓他不能對此視而不見,一定會發兵增援,然後,隋垣就能夠趁 虛而入,去正在黑曜城養傷的男主那裡探探病。
  
  一切都發展地非常順利,黑曜城分兵增援附屬城鎮,而隋垣也順利地潛入到了黑曜城城主的城堡,出現在了奧斯蒙的臥室中。
  美麗的神族聖子蒼白虛弱地躺在床上,似乎連呼吸都微弱到斷斷續續,胸口的傷痕雖然被精心包紮過,卻仍舊不斷滲出黑色的血液,顯然,奧斯蒙正在忍受著強烈的楚痛。
  想到對方的本體是自己的豬隊友,隋垣隱隱有些自責。雖然他很是不滿對方各種任性拖後腿的行為,但是彼此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隋垣並不想看到對方如此的痛苦,更不希望這份痛苦是自己造成的。
  雖然是為了脫身,但是一想到那不在劇情內的一刀是自己親手捅的,隋垣都快被愧疚與懊悔淹沒了。
  
  緩緩走到床邊,側身坐下來,隋垣伸手抵住奧斯蒙的胸口,合上眼睛,開始認真拔除殘存於對方體內的黑暗之力。
  這一段時間對黑暗之力的鍛鍊,令隋垣的行動非常順利,原本已經充斥於奧斯蒙四肢百骸的黑暗之力順從地凝聚回胸口,然後透過傷口沒入隋垣的掌心。感受到對方體內已然乾淨了,隋垣鬆了口氣,睜開眼睛,下一秒,就對上了奧斯蒙情意款款的眼眸。
  隋垣愣了一下,想要收回手,卻被奧斯蒙伸手按住,緊緊地貼住他綁著繃帶的胸口,甚至感受到了那不斷跳動的心臟。
  
  「我就知道……你回來的……」奧斯蒙輕笑了一下,笑容蒼白卻柔和,微微閃爍的眼眸昭示了他此刻的愉快,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隋垣。
  隋垣被這種目光籠罩著,覺得渾身上下像是長了毛一般坐立不安,用力將手抽了回去,而重傷未癒奧斯蒙則完全無力阻止。
  「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麼。」隋垣咕噥著含糊回應,既然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男主沒有了生命危險,隋垣便不想再多待下去,站起身打算離開,卻又被奧斯蒙抓住了手腕。
  隋垣很是無奈,扭頭看了奧斯蒙一眼,再一次堅定地將手抽了出來。
  奧斯蒙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下來,這幅黯然神傷的模樣讓隋垣真得很想抓著他的肩膀使勁搖一搖,然後求他不要演得那麼敬業——況且,就算是演,也要對著女主演啊親!男主男配是沒有前途的!求放過!
  
  沒有再理會奧斯蒙挽留的目光,隋垣快步走出房間,卻愕然地遇到了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的阿蘿拉。
   阿蘿拉表面看上去很是平靜,卻帶著深深的哀婉,顯然之前的經歷讓她成熟了很多。阿蘿拉並未驚動守衛,只是默默看著隋垣。在隋垣望了她一眼之後,沉默地與 她錯身而過的一瞬間,阿蘿拉終於開口了:「雖然不知道你走到這一步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我和奧斯蒙仍舊是你的同伴。」
  隋垣停住腳步,思考要不要跟女主寒暄幾句,加一點好感度。
  「我也知道,你並非如你現在表現出來的那般冷漠無情,不是嗎?」阿蘿拉繼續說道,語氣很輕,卻很篤定,「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但是我們都懂。」
  隋垣扭頭看向阿蘿拉,帶著絲絲的疑問。
   「我和奧斯蒙都是重傷,面對襲擊根本無還手之力,能夠平安離開黑暗之地,是因為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們,對嗎?」阿蘿拉輕笑了一下,似乎害怕打碎什麼一般 的小心翼翼,「你一直在擔心著我們,所以知道了奧斯蒙的傷勢情況。你不想看到他受苦,更不想他死去,所以才冒著危險來到了這裡——這一切,我都懂。」
  隋垣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不知該如何解釋——似乎……阿蘿拉說得都對?但是他當真一點都不想跟正派一家親啊!求別這麼理解!
  「……隨你怎麼說,我只是希望你能瞭解,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最終,隋垣只是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然後化作霧氣消散在了空中。
  
  阿蘿拉看著隋垣消失的地方,然後回頭望瞭望房間內、同樣一直在默默注視這個方向奧斯蒙,輕輕嘆了口氣。
  


☆、第二十六章

  
  解除了奧斯蒙的生存危機之後,隋垣的反派生涯終於走上了正軌。
  雖然第一次對外發動戰爭的時候因為要分.身去救治奧斯蒙而導致了失利,但是在第二次進軍的時候,隋垣便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亡靈大軍是最令人膽寒的存在,因為隨著戰爭所造成的傷亡越來越多,它便會越來越壯大,殺之不盡、滅之不絕。所以,亡靈法術在大陸上被列為了禁忌,所有妄圖研究亡靈法術的法師都會在尚未出人頭地的時候就被處死,久而久之,亡靈法術幾乎失傳。
  
  雖然,每日頂著其他人苦大仇深、恨意滿滿的目光讓隋垣很是亞歷山大,但是身為一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合格扮演者,就算對自己被安排的戲份很是不滿,隋垣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去,各種的喪心病狂。
   率領著自己的亡靈大軍,隋垣連續攻陷了數個城鎮:屍首被他用亡靈法術復活,收納為軍隊的一員,平民被他驅趕進了黑暗之地,奴役著修建黑暗的堡壘,而被俘 虜的武者、法師們則被隋垣以黑暗之力同化,變為手下——一步又一步,以黑暗之地為基礎的黑暗帝國逐漸建立了起來,其邊界線不斷延伸,緩緩逼向黑曜城的邊 緣,預示著接下來的一場大戰將在此上演。
  與此同時,他也欣慰地聽說了關於男女主角的傳言。
  
  「你說什麼?!」隋垣一個激動,打翻了自己手中盛著如血液般的葡萄酒的酒杯。
  「屬下說……」黑暗法師謹慎地窺視了一下隋垣的神色,帶著幾分的擔憂,恭敬地回答,「有傳言說……劍士阿蘿拉與神族聖子奧斯蒙相戀了。」
  隋垣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而他身側的5237也同樣難以置信。這好消息簡直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們都不敢相信!
  「真的?!」隋垣追問道。
   「……不過是傳言罷了。」看自己的首領難得如此失態,又想起先前關於納德雷德與奧斯蒙是戀人的傳聞,黑暗法師不由得有幾分遲疑,「據說阿蘿拉在奧斯蒙受 傷期間竭力照顧,兩人有難同當、心心相映,而阿蘿拉又早對奧斯蒙心懷眷戀,於是兩人便……」頓了頓,黑暗法師沉聲說道,「有消息說,奧斯蒙為了阿蘿拉拒絕 了神族為他決定的聯姻對象——」
  「真是個混蛋!」一旁的黑暗劍士不待黑暗法師說完便大聲咒罵了起來,滿是不屑,「神族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傢伙!什麼神族聖子!不過是一坨狗屎!根本配不上我們的陛下!」
  隋垣抬手,讓自己的手下安靜下來,他半遮著自己的面孔,只餘下一雙猩紅色的眼眸在陰影處熠熠閃光:「夠了,你們都出去。」
  「陛下——」黑暗劍士與黑暗法師同時擔憂的呼喚,卻只得到隋垣冷硬的命令:「出去!」
  眾人不敢再多言,躬身順從地退了出去,直到隋垣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後,終於忍不住從王座上跳了起來,狠狠握拳做了個能夠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無比興奮的手勢。
  ——剛才為了不崩形象,他實在是忍得太辛苦了!
  
  「5237!你聽到了嗎?!男女主角竟然真的成了!」隋垣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普大喜奔四個字來形容,彷彿聽到了積分在蹭蹭蹭往上漲的美妙音效,樂得不知東南西北。
  5237有些呆呆地回不過神來,緩緩搖晃了一下身體:「真的?不會是空歡喜一場吧?總覺得這發展有些不對啊……?」
  「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況且,如果是假消息的話,他們也不敢讓我知道!」即使被5237潑了冷水,也沒有影響到隋垣愉快的好心情,「你說,既然男女主角兩情相悅了,我是不是也應該準備進行自己的戲份了?」
  「你的劇情?」5237仍舊有些傻乎乎的。
  「嗯,就是把女主搶過來讓男主營救什麼的。」隋垣篤定地點了點頭,「這可是與攻城略地同樣重要的任務啊!」
  「……好吧,如果你覺得可行的話。」5237點了點頭,大概也逐漸接受了這樣的設定,高興了起來,「反正,如果是真的,那自然最好,就算不是真的,那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嘛!」
  「就是這樣!」隋垣愉快地認同到,開始制定下一次黑曜城之戰的同時,掠奪女主的正確方法。
  ——這可是第一次走上正軌的劇情啊,簡直不能更期待了!
  
  隋垣表面冷漠、內心裡歡天喜地得開始了備戰,一遍又一遍確定不會有什麼漏洞,他第一次如此盡職盡責的態度讓下屬們也格外緊張了起來,亡靈大軍中悄然逐漸瀰漫起了一種叫做「復仇」的情緒,帶動地整個士氣格外高昂。
  至於「復仇」是為了神族聖子始亂終棄另結新歡、傷了自家BOSS的心什麼的,隋垣可一點都不知道……
  終於,到了戰爭開始的這一天。
  
  已然增長為以萬為單位的亡靈大軍在隋垣的指揮下將黑曜城圍了個水洩不通,隋垣站在高處,俯瞰著自己的黑壓壓的軍隊如蝗蟲過境一般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一遍又一遍衝擊著黑曜城堅固的堡壘,目光鎖定住了在戰場中也仍舊異常顯眼的奧斯蒙與阿蘿拉。
  奧斯蒙高舉著法杖,絢爛奪目的聖光燒灼著亡靈們,讓他們在悲鳴中化作黑霧消散在空中,而阿蘿拉則將一柄巨劍使得虎虎生風,把行尸走肉們一片又一片地斬成屍塊。
  眼見自己的軍隊數次衝擊黑曜城,卻始終沒有辦法攻克,對此並不意外的隋垣輕聲念起了詭譎的咒語,而他身.下的骨龍則發出一聲幽遠的龍吟,展開了骨翅,騰空而起。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僅存在於傳說中的骨龍像是一顆重型砲彈,直直衝向黑曜城高聳的城牆,撞出了一個可以供亡靈攀爬的裂隙,而騎在骨龍背上的精靈則在 衝撞發生的一瞬間高高躍起,輕巧地落在了城牆的頂端,同時,手中的黑色雙刃也劃過了一名戰士的胸口,將他在措手不及間砍翻在地。
  伏倒在地的戰 士並未死亡,卻在同伴前去攙扶、想要救治他的時候突然反手一劍,刺穿了同伴的胸膛。搖搖晃晃站起的戰士胸前的傷痕出瀰漫出濃濃的黑霧,整個人像是□縱的傀 儡那般,不理會曾經同伴們的呼喚,反而對他們刀劍相向,而被他砍中的戰士們也同樣發生了轉變,成為了黑霧操縱下的傀儡。
  恐怖的亡靈法術與黑暗之力,是活著的生物的噩夢。
  
  隋垣眼神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嘴角微微上挑出邪惡的弧度,隨後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阿蘿拉,同樣,阿蘿拉也見到了隋垣。
  想起自己擬定的擄走阿蘿拉的計劃,隋垣當即沒有遲疑,閃身朝著阿蘿拉奔去,而阿蘿拉則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躲不避。
  黑色的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頸,卻並未再更進一步,差點又錯手殺了女主的隋垣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萬分不滿怎麼男主女主一個個都這麼喜歡找死,配合點打架有這麼難麼魂淡!
  就在隋垣腹誹的時候,阿蘿拉突然抬手,覆上了他緊握著匕首的右手,如釋重負地嘆息了一聲:「終於見到你了,納德雷德……」
  隋垣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你知道嗎?我和奧斯蒙一直在找你。」阿蘿拉看著隋垣,眼神柔軟,「我們不知道多少次面對亡靈大軍,卻總是找不到你的身影,我們知道你在躲著我們,所以只能使了點小計謀。」
  「……什麼計謀?」隋垣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放出了謊言,說我與奧斯蒙相愛了。倘若你仍舊愛著奧斯蒙的話,一定不會對這樣的傳言充耳不聞的,一定會找到我們,驗證真相。」阿蘿拉微笑了起來,帶著幾分惡作劇成功的小得意,「果然,你來了。」
  
  心裡「咯噔」一下,隋垣猛地瞪大了眼睛,閃身想要躲開,卻發現自己已然被一束閃耀著聖光的鎖鏈緊緊地束縛住,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隋垣低喝,感覺實在是糟心透了!說好的原著劇情到哪去了?!不帶這樣忽悠人的!
  「對不起……」不知何時來到隋垣身後的奧斯蒙輕聲說道,展開雙臂,將他用力鎖進了懷裡。鉑金色的長發飛舞著,奧斯蒙的目光中滿是歉疚,卻堅定不移,「抱歉,我騙了你。」
  「你要抓我,去淨化?!」隋垣恨聲責問。
  「是的。」奧斯蒙說道,溫柔地看著隋垣,「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繼續墮落下去,無論是因為我神族聖子的身份,還是因為……」他側頭,輕輕吻了吻隋垣的面頰,「——因為我愛你……」
  隋垣:「………………QAQ」
  ——此時此刻,隋垣只想要說一句話:這劇情已經毀得連它媽都認不出來了,求放過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七章

  雖然被抓了,但是因為有奧斯蒙在,所以隋垣受到的待遇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除了隨時隨地都被神聖鎖鏈禁錮住和他基本上已經習以為常的仇恨目光以外,隋垣睡得是舒適鬆軟的大床,吃的是精細可口的食物,只要不是危險物品,無論提什 麼要求都會被立刻滿足,就是總是被奧斯蒙摟摟抱抱親親什麼的簡直神煩!幸好第二個世界的時候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好歹能忍耐下來。
  ——當然,最讓他心酸的還是劇情……
  事實證明,男女主角終成眷屬什麼的果然只存在於想像之中,空歡喜一場的隋垣在剛剛直面現實後便落入了又一個深淵,再一次被和男主硬湊成堆的他簡直要悲傷到無語凝噎。
  如今,他只有安慰自己——好歹殊途同歸,雖然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岔路、彎路,跳過了多少個劇情,他總算是走到了原著的結尾處,被俘虜了……
   原著中,納德雷德是因為擄走了女主,又侵佔了一大片土地而引起了男主與各大種族的同仇敵愾。男主數次隻身營救女主卻未果後,終於憑著各大種族對於納德雷 德的仇恨與自己的號召力拉扯起了一支強大的軍隊,一路勢如破竹地攻入了納德雷德的大本營黑暗之地,然後與納德雷德王見王。
  納德雷德不敵,終究落敗,奧斯蒙如願以償地救回了女主,同時綁著納德雷德回到神族接受審判。
  審判中,納德雷德罪孽深重,自然只有死路一條,而在死亡之前,他必須接受淨化,以免靈魂會墮落成更為邪惡的亡靈。
  淨化的時候,納德雷德孤注一擲地暴起,想要為自己求得最後一絲生機,卻被早就有所防備的奧斯蒙斬殺,結束了自己作為反派BOSS死得其所的一生,對比一下現狀,隋垣還是從一片黑暗中尋找到了一絲希望之光。
  雖然奧斯蒙不打算殺他,只是想要淨化他,但是作為一個反派BOSS,隋垣怎麼可能甘心自己被淨化掉呢?所以反抗什麼的那是非常順利成章的,反抗之時再按照原著被奧斯蒙殺掉,那簡直是妥妥兒的毫無懸念!
  如此一想,隋垣就蛋定些了,雖然自己的黑暗帝國還沒有原著中那樣疆域廣大,而他也沒有對女主強取豪奪,但是主要劇情基本上走了,再按照原著死掉,保底分……基本上……還是能拿到的吧?
  ——隋垣覺得,自己的要求簡直越來越低了……
  一路行來,隋垣的屬下多次試圖營救自己的首領卻一次又一次被奧斯蒙率領的神族擊退,直到神族的王城近在眼前——明日,就是要進入王城、接受審判的日子了。
  當隋垣一覺醒來,正準備踏上自己的「囚車」時,只看到阿蘿拉匆匆地跑了過來,然後突然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隋垣一愣,莫名地看著阿蘿拉滿臉的擔心與痛苦,聲音哽咽:「對不起,對不起,納德雷德,讓你必須經歷這樣的痛苦……但是請忍耐一下,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和奧斯蒙都會陪在你的身邊,我們都相信著你,相信著你仍舊善良的一面,所以,你不用去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隋垣頓了頓,雖然仍舊有些摸不清頭腦,卻並不妨礙他冷漠地對上了台詞:「我從不會在意別人。」
  「那就好。」阿蘿拉破涕為笑,根本沒有去管隋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伸手緊緊抱了抱他,「你會回來的,那個曾經與我們一起旅行、一起奮鬥、一起歡笑的納德雷德一定會回來的,我們等著你……」
  隋垣垂了垂視線,沒有動作,任憑阿蘿拉壓抑著感情擁抱著自己。不過,這個擁抱並未持續多久,其餘對待隋垣沒有任何好臉色的看守們迅速將他們分開,推搡著他登上囚車。
  當囚車粼粼地駛入神族王城的時候,隋垣終於明白了方才阿蘿拉做法的含義。
   身為反派BOSS,他不知道蹂躪了多少「無辜的良民」,屠戮了多少「正義的戰士」,自然激起了人民群眾無窮無盡的憤怒。道路兩邊,眾人惡狠狠地咒罵著, 賭咒著,將所有的負面情緒扔到隋垣的身上,而隋垣的身體被神聖鎖鏈束縛住,無法使出任何的力量,只能傲慢而沉默地承受著,眼神陰鬱得像是淬了毒的利刃,身 體緊繃著像是會隨時暴起傷人的黑豹——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摸索,隋垣已經完全掌握了身為一名反派BOSS所需要的各種表情,簡直運用得爐火純青!
   將即將處刑的反派遊街示眾這似乎是所有統治者都喜歡做的事情,一來昭示著他們的勝利,二來則將人民的仇恨值轉嫁,讓他們有機會發洩出來,以免牽連到無能 的統治者。隋垣在默默查看了一下原著,發現這的確是原著中有的橋段後就立刻坦然了,只要走在了正確的劇情上,那麼他便什麼都不怕。
  只不過,一直騎著獨角獸走在他身側的奧斯蒙卻像是一直隱忍著什麼一般冰冷著面孔,與他一貫的溫和優雅完全不同,令隋垣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提醒他不要OOC。
   大概發現咒罵根本沒有辦法對隋垣造成任何的傷害,不知是誰起得頭,石塊、爛菜葉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始砸向了囚車,隋垣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卻發現自己所 能行動的範圍只是狹小的囚車罷了,根本不可能完全躲開,乾脆也懶得做什麼,只是漠然地側過頭,以表示自己現在雖然失敗了、被踩在腳下,卻仍舊有著自己的傲 骨與尊嚴——這才是反派BOSS應有的氣度!
  「夠了!」一聲飽含痛苦的低喝聲傳來,隋垣只覺得眼前白色一晃而過,隨即,他的身體便被人抱住,嚴嚴實實地遮蓋在了白色的服袍之下。
  神族的聖子緊緊抱住黑暗的精靈,用身體擋住了所有針對他的侮辱與攻擊,原本聖潔的白袍被扔過來的雜物所污濁,而他卻絲毫不去在意,仍舊像是一面高大的牆壁那般,不惜一切地試圖守護住懷中的人。
  瘦弱、蒼白的精靈表情微愕,一反方才的無禮、傲慢與冷酷,抬頭看向護住自己的人,卻被對方扶住了後腦,堅定地按回了頸彎處。
  群情激奮的人們像是被這相互依偎的一幕刺傷了眼睛一般,一瞬間地靜謐了下來,就連原本要投擲東西的手臂也緩緩垂下,茫然而無措。
   神族聖子在神族所受到的敬愛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他大公無私地幫助著每一個人,將恩惠與慈愛散播到各個角落,強大的力量、俊美的外表、溫和的性格、高 貴的身份……他在眾人心中就彷彿是神明的化身,而如今,這個神明的化身卻以自己為盾牌,庇護著邪惡的使者,甚至不惜放下自己的尊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奧斯蒙大人他為何要這樣做……」竊竊的私語在人群中瀰漫開來,帶著疑惑、擔憂與驚惶。
  「聽說,那個邪惡的精靈在被黑暗吞噬之前,是奧斯蒙大人的戀人……」
  「天吶!這怎麼可能!奧斯蒙大人怎麼可能愛上如此邪惡的存在!」
  「但是,看到今天這一幕,誰還能說這只是虛假的傳言呢?」
  「據說,那個精靈也是愛著奧斯蒙大人的,就是因為愛著他,所以才被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奧斯蒙大人以自身為誘餌誘騙了那個精靈,讓他不得不接受審判與淨化的同時,也犧牲了自己的愛情……」
  「也許,那個精靈是有苦衷的呢?被黑暗之源所污染的人,連本性中的善都會被抹殺,我不相信奧斯蒙大人會愛上真正邪惡的存在。」
  「即使是有苦衷的,即使是被黑暗操控,他的手上也已經染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不得不血債血償!」
  「哦……可憐的奧斯蒙大人……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該如何承受呢……」
  身為精靈、耳聰目明的隋垣耳朵尖微微抖了抖,窩在奧斯蒙懷裡一臉的黑線。
  5237:「……其實,我覺得對於這種情況,你已經相當習慣了。」
  隋垣:「……雖然我的確已經習慣了,但是還是覺得好憂桑……」
  5237:「……嗯,我懂……」
 

☆、第二十八章

  審判中,因為神族聖子奧斯蒙堅定的庇護與隋垣僅僅禍害了黑暗之地周邊、沒有造成更大影響等原因,他並未被直接宣判死亡,而是首先要進行淨化,至於是死是活則要等到淨化完成之後,觀察他的恢復情況。
  如果他恢復了「本性」,那麼神殿便可以接受聖子奧斯蒙的請求,由他成為隋垣的「監護人」,而倘若他的本性仍舊被邪惡所污染,那麼等待他的將是死亡。
  早就料到這一情況的眾人都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結果,其中也包括伺機逃獄找死的隋垣。
  按照原文,神殿對於納德雷德的防衛是很嚴密的,所以只有在淨化儀式之上,他才尋找到了逃走的機會,隋垣自然是要按照原著來,安然度過了淨化儀式前的準備期,然後在儀式當天被押上了祭壇。
  神族的神官們按照法陣,站立在祭壇周圍,而隋垣則被禁錮在了祭壇正中央的位置。奧斯蒙、阿蘿拉與其餘護衛的聖騎士們站在遠離祭壇的門口方向,安靜中壓抑著忐忑,注視著儀式的進行。
  當神官們開始唸誦禱詞的時候,祭壇四個方位的水晶逐漸發出了璀璨的光芒。
  聖潔的光芒將整個祭壇鎖定住,同時,隋垣身上被束縛的神聖鎖鏈也隨之解開,沐浴在聖光中的隋垣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開始撕裂般地疼痛,與他當初吞噬掉黑暗之源的時候一模一樣。
  強忍住楚痛,隋垣將目光投向正東方面的水晶,按照原著,這裡是整個法陣最為脆弱的地方,原版的納德雷德在拚死抵抗的時候很狗屎運地擊碎了東面的水晶、破壞了淨化法陣,而他要做的自然也是同樣的事情。
  低聲嘶吼著,隋垣抬手喚出黑色的雙刃,開始抵抗,阿蘿拉哭泣著叫喊讓他忍住的聲音傳來,但是隋垣卻充耳不聞。
  黑色的利刃揮舞著,徒勞地想要割開不斷纏繞在身上的聖光,隋垣一步一步向東面移動著,在到達正確的地點後突然一個反手,操縱著銳利的黑色刀刃朝著水晶襲去。
  「不好!」一名神官大叫起來,卻為時已晚。東方的水晶在與利刃接觸的瞬時間破碎,而精靈黑色的影子則在同時像閃電般突出了聖光結界的包圍,「快抓住他!」
  脫離了聖光結界,隋垣覺得自己的身體再度恢復了力量,雖然因為先前的禁錮依然虛弱,卻也有了一爭之力。
  恢復了實力的隋垣沒有將其餘想要阻攔他的神官或聖騎士看在眼裡,徑直衝向了自己宿命的對手。黑色的利刃與銀色的權杖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卻滿是戾氣的清吟,隋垣的眼眸熠熠閃光,充滿了期待,只可惜對方卻對這種期待視而不見。
  精靈且戰且進,而奧斯蒙卻且戰且退,一個狠厲十足,而一個卻束手束腳。眼見著自己快要接近神殿的大門,幾乎就要逃出生天了,隋垣頓時有些著急。
  顧不得規則的約束,隋垣壓低了聲音提醒著自己那完全不按劇本套路演出的豬隊友:「殺了我!」
  奧斯蒙目光柔和,深深看了隋垣一眼,苦笑:「我怎麼可能下手殺得了你?」
  「別鬧了!」隋垣都快給他跪了,明明到了最終幕但是卻卡了關,這感覺實在是太糟心了!想死怎麼就那麼難!
  奧斯蒙沒有在回答,只是用實際行動表示了自己的堅決,讓隋垣完全看不到讓對方配合著完成任務的希望。
   再一次認清豬隊友搗亂本質的隋垣洩了氣,終於不打算再在奧斯蒙身浪費時間——他現在是一定要死的,既然奧斯蒙不殺他,那就找別人去殺。反派BOSS最終 死掉的大方針是絕對不能改變的,雖然不是按照原著死在男主手上,但是更不能因為男主的手下留情而逃出生天、繼續禍害蒼生啊!
  死意已決的隋垣果斷轉移了目標,迎上了身邊一名聖騎士,聖騎士雖然水平比奧斯蒙差了很多,但是好歹人家肯拚命,招招都朝著隋垣的致命要害處砍,敬業地讓隋垣真想要給他含淚點個贊!
  瞭解到隋垣的想法,奧斯蒙微微皺眉,眼看著精靈欣慰地直往聖騎士的長劍上撞,頓時糟心地有些想吐血。不著痕跡地繞過隋垣,甚至用權杖幫他抵擋住了好幾次致命的攻擊,奧斯蒙毫不意外地看到隋垣盯著他的眼神都快幽怨地凝成實體了,心下不由得有些嘆息。
  ——看來,他是決定要死在這裡了,沒有半分的猶豫。
  於是,下一秒,黑色的利刃像是被什麼引導著那般,第二次洞穿了神族聖子的胸口。
  胸口被穿透,泛著黑霧的匕首夾雜著鮮紅的血液從奧斯蒙的背部露出,潔白的長袍上綻開一朵鮮紅的血花。美麗的聖子因為楚痛而微微蹙著眉,卻微笑著,沒有後退,反倒是迎著驚愕的精靈前進了幾步,讓利刃更深地刺入了自己體內。
  「你——!」精靈瞪大了眼睛,紅色的眼眸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呆滯,奧斯蒙的鮮血濺到了他蒼白的面孔上,精靈木然地被神族的聖子輕輕抱住,像是安撫迷路的孩子那般撫摸著他的面頰,然後輕輕吻了吻他微啟的嘴唇。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遽變驚呆了,甚至連武器都忘記了揮舞,整個神殿內一片靜謐,於是,他們也聽到了奧斯蒙伏在精靈的身上,在他耳邊輕喃的低語。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陪你一起,這一次,我先走一步,去那個世界等你……」
  精靈扶著奧斯蒙的身體,滿臉都是驚慌失措的恐懼,他竭力想要阻止對方生命的流逝,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眼睛逐漸黯淡下來,卻帶著欣慰的淡笑,一如既往的柔和、深情。
  「不……奧斯蒙?!你怎麼能死?!我竟然殺了你?!」精靈無力地跪倒在地上,臂彎內仍舊抱著已然沒有了生命氣息的奧斯蒙,似乎天塌地陷般的絕望。
  下一秒,他的表情突然一片空白,像是做出什麼決定那般,抓起了方才因為錯手殺掉奧斯蒙而受驚、掉落在地的另一把匕首。
  一手摟著奧斯蒙的屍體,另一手高舉起匕首,倒轉刃部對準自己心臟的部位,在阿蘿拉「不要——!」的尖叫聲中,那柄利刃毫不拖泥帶水地刺穿了精靈的心臟。
  內臟遭受重擊,令精靈咳出了一口鮮血,血液濺在奧斯蒙毫無血色的嘴唇上,留下一抹嫣紅。
  「你這個混蛋……」精靈低聲說道,緩緩合上眼睛,身體向後傾倒,正好倒入了衝上來的阿蘿拉懷中。
  「納德雷德!納德雷德!」阿蘿拉試圖用手去堵住精靈傷口內咕咕冒出的鮮血,卻只是徒勞,精靈用著最後一絲意識看了她一眼,苦笑著,輕聲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做錯了——也許錯的人是我……」阿蘿拉泣不成聲,努力想要挽留住精靈的生命,卻只感覺到手心下那顆心臟的搏動越來越微弱,最終完全停止了跳動。
  阿蘿拉跪在地上,抱著精靈,而在精靈的臂彎內,奧斯蒙微笑著依偎在那裡,彷彿是熟睡了一般。
  抬起沾滿精靈血液的手,掩住自己的面孔,阿蘿拉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嚎啕大哭了起來,她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只覺得悲傷與絕望幾乎將她淹沒。
  在她的周圍,神官與聖騎士們默默地站著,完全不知應當說什麼。終於,一名神官轉身,緩緩走向神殿的大門,抬手將其推開。
  侵染了血腥氣息的空氣從神殿內部飄出,不遠處高聳的尖塔上,巨大的黃銅鐘發出沉悶的低響,一下、兩下……低啞哀傷的喪鐘將引導著亡者的靈魂,前往天國的彼岸,希望他們能在那個世界獲得永遠的幸福。
  五十年後。
  「老師,你真的要把納德雷德的骨灰遷到神殿的墓園中與奧斯蒙聖子大人合葬嗎?」年輕的劍士抱著黑色的骨灰盒,擔憂地問道,「神殿的那些人肯定會氣得跳腳的!」
   「哈!我管他們呢!」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但是阿蘿拉看上去仍舊像是三十幾歲的模樣,漂亮而有活力——畢竟,對於已經成為聖級大劍士的她而言,生命還有 一段相當漫長時間,才能走到終點。只不過,在歲月的沖刷下,即使容顏不老,她的眼中卻已然沒有了年輕時候的任性衝動,雖然仍舊狡黠,卻閃爍著驕傲與智慧。
  「為了這一天,我可是奮鬥了五十多年呢!好不容易成為了聖級大劍士,不用再看神殿的臉色行事,我當然要完成這一輩子的夙願嘍!」阿蘿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的弟子不用囉嗦,帶著他徑直闖入了神殿墓園,絲毫不管周圍神官們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神殿墓園中,一座巨大的白色石碑邊,另一位男性劍士站在那裡,雖然外表看上去有些落魄,但是那毫無破綻的站姿、漫不經心上揚的嘴角與銳利的目光,卻明確昭示了他不俗的身手。
  「吆,加納,麻煩你了!」阿蘿拉抬手打了個招呼,然後從年輕劍士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骨灰盒,半跪□,將其放在了白色墓碑邊早就挖好的洞穴內。
   「這就是你一直執著的東西?」被稱作加納的男人聳了聳肩肩膀,看著阿蘿拉拔出匕首,在墓碑上刻下「納德雷德」這個名字,「沒想到你還是曾經那次事件的當 事人之一呢,我也只不過是在遊歷的時候,聽到吟遊詩人的傳唱過罷了,這個正義與邪惡的愛情故事,想必所有人都聽說過吧——對了,事情的真相是不是與詩人們 唱的一樣?」
  「差不多吧。」阿蘿拉輕笑了一下,眼睛中閃過一絲懷念,隨後又像是嫌棄自己的字太醜一樣皺了皺眉,將匕首插回腰間,站起身。
  「當時神殿一直不同意你們被葬在一起,但是我相信,你們也是這樣希望的吧?如今我終於幫你們做到了,也算是……盡到了身為朋友的最後一份責任吧。……希望能稍稍減輕一下當年的過錯……」阿蘿拉看著墓碑,輕聲說道,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加納安慰般摟住。
  「完成了夙願,現在你是不是應該答應我的追求了?」加納挑眉,爽朗的聲音沖散了阿蘿拉心中淡淡的哀傷,「上次竟然以不想分心為藉口而拒絕我,這是太傷人了。」
  「……喂,你知道麼,我的初戀可就在這裡呢!」阿蘿拉朝著白色的墓碑揚了揚下巴,語氣中略帶警告。
  「那又如何?」加納不為所動,「奧斯蒙聖子大人早就死了,況且,人家也另有所愛呢!就連死亡也要追隨對方一起。」
   阿蘿拉的眼睛黯了黯。當年納德雷德拒絕接受淨化,所以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一途,奧斯蒙不想親眼看到自己所愛的人死去,所以才選擇提前一步,被對方殺掉 吧?大概,他也清楚,當他死去之後,納德雷德也會受不了打擊,隨他一同離開……這樣看來,納德雷德殺了奧斯蒙,而奧斯蒙又以自己的死亡殺了納德雷德,他們 殺掉了彼此,還真是連死亡都不願意讓外人染指的佔有慾呢……
  輕輕嘆了口氣,阿蘿拉迅速振作了起來,將忘事深埋進心裡。
  「……笨蛋,懶得理你!」阿蘿拉輕叱,瞥了正深深注視著自己的加納一眼,臉上帶著幾分紅暈轉過身,快步離開,「等到什麼時候你能打敗我的話再說吧!讓我接受你的追求?現在你還沒有資格呢!」
  「呵……那我可真是要好好努力了。」加納笑了起來,招呼著對兩人之間相處方式早就習以為常的年輕的劍士,一同跟在阿蘿拉的身後,「想要追求一位被稱為天才的聖級大劍士,還真是一件苦差事呢……」
  


☆、第二十九章

  即使不是有意為之,但是他畢竟還是親手殺掉了上個世界的男主,諸多努力功虧一簣,所以,當隋垣回到世界的交匯處、第一眼看到趙羲和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顧不得自己身體仍舊隱隱作痛的死亡後遺症,也顧不得去查看自己上一個世界所獲得的分數,隋垣怒氣衝衝地朝著趙羲和撲了過去,急切地想要發洩一下壓抑的感情。
  第一次,隋垣第一次知道自己會對一個人感覺到如此的惱火,這也是第一次,隋垣違背了自己一向「動口不動手」的修養,朝著趙羲和舉起了拳頭。
  趙羲和苦笑著看著隋垣,不閃也不避,只是在隋垣的拳頭接觸到他身體的一瞬間悶哼了一聲。
   頓時,這一聲微小的悶哼喚回了隋垣的良知,想起對方剛才也死過一次——還是被他親手捅的——身體正處於最脆弱的階段,仍舊還是心慈手軟的隋垣頓時覺得自 己有些下不了手,又覺得就這麼放過對方實在是太便宜了,掙紮了半天后咬牙,給了趙羲和一個他自認為很兇狠的眼神,便「哼唧」了一聲扭頭走向正中央的光球, 擺出了一副「再也不要理你」了的摸樣。
  趙羲和低頭摸了摸鼻子,遮掩住自己不由自主上挑的嘴角,看著隋垣傲嬌的模樣恨不得將他摟進懷裡好好揉一揉。不過,趙羲和最終還是告誡自己放棄了這蠢蠢欲動的欲.望,同樣走向光球,查看自己上一個世界獲得的分數和評價。
  當點開評價界面的時候,趙羲和愣了一下,隨後挫敗地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隋垣。
  顯然,隋垣的分數也糟糕透了,他哭喪著臉,連肩膀也垂了下來,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看上去可憐極了。他那個叫5237的智腦似乎也在安慰著他,不斷撒嬌般蹭著他的身體,時不時還扭頭瞪向趙羲和的方向,也不知是在敵視他還是在敵視他的智腦。
  趙羲和沉默地看著,沒有上前,直到隋垣終於稍稍振作起來,打算前往下一個世界,才挪動了一下腳步。
  雖然沒有看向趙羲和的方向,但是隋垣卻一直能夠感受到對方放在自己身上的存在感極其強烈的目光。
  當隋垣準備呼喚5237進入下一個世界之時,他躊躇了片刻,突然扭頭看向趙羲和,一字一頓地要求:「下一個世界不要再跟著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這個騙子!」
  趙羲和露出一絲微笑,坦然回答:「對不起,我做不到。」
  隋垣一驚,顯然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如此的不要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絲毫的愧疚:「為什麼?!」
  「因為……」趙羲和聳了聳肩肩膀,這一次,他回答地非常誠實,「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一同經歷過三個世界,趙羲和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喜歡隋垣的。
   他為了對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個皺眉而著迷,喜歡看他絞盡腦汁地想要進行任務,喜歡他明明氣得要死卻偏偏礙於人設不得不淡定以對,只要隋垣在,那麼他便 看不到其他的東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僅屬於「趙羲和」這個存在的感情,甚至無法忍耐他受到一絲傷痛、被人侮辱、咒罵,恨不得以身代之——而剛才那有史以來 最低的分數和評價,將這一切赤.裸裸地放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讓趙羲和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趙羲和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都是在被隋垣牽著鼻子走——儘管這前進的方向與隋垣所希望的大相逕庭。
  5237選擇的世界的確讓趙羲和頭疼得很,他來到那個世界是為了隋垣,自然忍受不了像原著所規定的那樣與他聚少離多,一見面只能戰鬥,連真正的相處機會都沒有。所以,趙羲和在最開始便擅自改變了劇情,同樣,也無法避免得在隋垣面前暴露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趙羲和強制著隋垣與自己一同旅行,更是在他吞噬掉黑暗之源後任性地縮短了兩人分離的時間,直接跳到了劇情末尾他被淨化的橋段。即使是演戲的成分居多,即 使明白對方只是為了保「男主」這個身份不死,但是趙羲和仍舊不由自主地為了隋垣所流露出來的在乎而喜悅——他不忍心傷害他,在戰鬥中及時停手;他為了他而 深入敵營,冒險治療;他對他毫無防備,乃至輕易被抓;他不排斥他的靠近,順從地被他擁抱、親吻;他為了他的死亡而震驚、絕望……不得不說,這樣自欺欺人的 感覺讓趙羲和本身都覺得有些羞愧,只能深埋在心裡,不能向任何人吐露。
  本想著在隋垣被淨化完畢後能夠突破劇情一直在一起,卻仍舊還是敗在了對方對於劇情規定的死亡的執著之上。
  不想殺掉隋垣,更不想看到他被人殺掉,所以趙羲和不得不先走一步,並且滿足了自己私心地死在了隋垣的手上。
  最終,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導致隋垣的低分、被他仇視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雖然並不想讓兩人之間的關係惡化,但是,只可惜,趙羲和知道,自己的這份喜歡與隋垣對任務的執著是注定不可能相容的。
  趙羲和不可能僅僅滿足於在世界交匯處的短暫相處,更不可能忍受與隋垣分別後各自在各自的世界裡數年甚至數十年無法相見,所以,他必然會追隨著隋垣的腳步前往他所在的世界,在那個世界擔任男主的扮演者,然後,更大的矛盾便產生了。
  趙羲和喜歡隋垣,自然不可能在他面前按照劇情所規定的那般與女主相親相愛。沒有一個人願意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對另一個人溫柔體貼,即使是趙羲和這樣已然將演戲當成本能的人也做不到。
   況且,倘若他只是盡職盡責的扮演男主的話,也許會與隋垣建立和諧友愛的「同事關系」,但是也僅止於此罷了。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上總是在自己面前對著別人柔 情蜜意的人,像是隋垣這樣傻乎乎、情商低的孩子更加不可能,這一點,不知道曾經「與女主相戀」過多少次的趙羲和自然是知道。
  趙羲和要的是隋垣喜歡上自己,是愛情,而並非什麼見鬼的友情。
  所以,趙羲和注定是隋垣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為了所愛的人壓抑自己、為了愛情而獻身這種美德從來與趙羲和無緣。在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法之前,趙羲和不得不保持現如今的狀態,試圖與隋垣作對,讓他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關注自己,慢慢將自己的影子印在他心裡。
  當然,僅僅是這樣還不夠的,他同樣也要讓隋垣知道,他做這一切並非是為了想給他搗亂、或者是看他不順眼之類的原因,而是因為喜歡他。
  趙羲和知道,隋垣是心軟的,他願意接受別人的善意,即使這份善意會給他帶來麻煩。放低姿態、真誠的告白,即使隋垣一時間無法接受他的感情,也不會因此而對他加深惡感——趙羲和正是要利用這一點。
  「我喜歡你。」趙羲和看著瞠目結舌的隋垣,苦笑著說道,「所以我才要一直跟著你,才無法接受按照劇情與女主『相戀』,反而不由自主地靠近你,讓其他人誤會——不,也不能說是誤會吧,因為那的確是我真正的心意……」
  隨著趙羲和的講述,受到極度驚嚇的隋垣忍不住後退了三四步,完全不知所措地愕然望著他。
  即使隋垣不知道多少次從趙羲和的眼中看到過這類深情款款的目光,也聽到過他滿是愛憐的表白與訴說,但是卻從未有一次讓他感覺到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令隋垣不由得心驚膽顫、毛骨悚然、手足無措。
  雖然對隋垣這樣的反應早有準備,但是趙羲和仍舊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一陣失望與自嘲:「所以,對不起,即使得不到你的回應,我也還是會一直跟著你,同樣,也沒有辦法像是原文中那樣與女主玩什麼相親相愛。」
  「我……你……」隋垣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發展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甚至有些毀了他的三觀——如果他還有什麼三觀的話……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趙羲和聳了聳肩肩膀,打斷隋垣僵硬的話語,「無非就是不喜歡我,讓我放棄之類的,對嗎?——只是很可惜,我做不到。」
  完全抵不住趙羲和灼熱的目光,隋垣亞歷山大地扭過頭去,匆匆說了句「我要走了」,便在白色的光芒中消失了身影。看著隋垣狼狽地逃竄,趙羲和撇了撇嘴,將目光投向自己的智腦。
  「恭喜你第一次告白失敗。」0007一本正經地說道,隨後不待吩咐,便開啟了隋垣前往的空間,「期待你的下一次嘗試,主人,我會幫你記錄到底失敗了幾次的。」
  趙羲和:「…………怪不得5237這麼討厭你。」
  0007:「……!!!人身攻擊是不道德的!遷怒更是一個正直的人不應當做的事情!」
  趙羲和:「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正直,況且比起明知道失敗卻還敢於告白的我,根本連告白都不敢的某個傢伙才更加可悲吧?」
  0007:「……現在開始轉入下一個世界,請做好準備。」
  趙羲和:「這話題轉移得略顯僵硬啊……」
  
☆、第三十章

  這是隋垣第一次醒來,腦子裡首先思考的卻不是劇情,
  說真的,對於突如其來的告白什麼的,隋垣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驚恐,第二個反應……大概應當稱得上是歉疚吧?雖然他完全不能理解對方到底是怎麼喜歡上他的。
  「在想什麼?」看到隋垣坐在床上發愣,5237蹭了蹭他的胳膊,提醒他回神,「不會是在想那個什麼趙羲和吧?」
  「……是。」隋垣的眼神有些發飄,處於非扮演狀態下,他還是很不擅長說謊的,況且對於5237,他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隱瞞的必要。
  聽到隋垣的回答,5237悚然一驚,迅速晃到他的眼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急切間不由帶上了幾分的咄咄逼人:「別傻了!想他做什麼!不會被他三兩句甜言蜜語就騙到了吧?!想想他之前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你現在是沒有真正談情說愛的資格的!」
  「我都知道。」隋垣平靜地點了點頭,略略垂下視線,「就是因為知道,所以覺得沒有辦法回應,有點歉疚。」
  5237無語了片刻,總覺得隋垣被創造出來的時候顯然加入了太多「聽話、乖巧、善良」等比較好操控的元素,所以變成了如今這樣軟綿綿的聖父性格。
  「親,現在聖父真的已經不流行了,你這樣想,會被讀者吐槽拍磚的。」5237語重心長地勸誡道。
  隋垣:「………………」
  「咳,即使你覺得有些歉疚,但是只要心裡想想就好了,該怎麼做還是要怎麼做的。」5237輕咳了一聲,認真肩負起身為引導者的責任,防止自己單純的同伴被壞蛋誘拐著誤入歧途,「這一點你明白嗎?」
  隋垣側頭思考了片刻,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不會真的對他有好感吧?」見隋垣回答的有些躊躇,5237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來。
  「沒有。」這一次,隋垣回答地干脆利落。畢竟對方總是給他找麻煩,不討厭他已經是極限了,喜歡這種感情隋垣還真是產生不出來。
  5237鬆了口氣:「那麼,到底是歉疚重要,還是分數重要?」
  「分數!」隋垣眼睛一亮。
  「想想趙羲和之前的做法,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適可而止!萬一你覺得歉疚想要補償他,就算是僅僅是稍稍配合他一下,也肯定是會鬧出大亂子的!分數必然要嘩啦嘩啦往下掉!」5237提高了聲音,「你願意為了補償他而不顧分數嗎?」
  這一回,隋垣果斷地搖了搖頭。
  趙羲和與分數,根本不需要考慮就知道後者比前者重要得多,況且趙羲和害他掉了那麼多分數,應該被補償的其實是他吧!
  一涉及到積分,隋垣那顆被告白衝擊地有些混沌的腦子瞬時間清醒了過來,眼眸裡也沒有了一絲迷茫,讓5237在安心之餘特別想要長出一隻手來,摸摸隋垣的狗頭。
   「他愛你是他的事情,你就算知道了,也不用太過在意。」看到隋垣冷靜了下來,5237滿意地做了總結陳詞,「既然你沒有辦法說服趙羲和不為難……咳,是 不跟著你,那麼也只能以實際行動來擺脫他了。等到真正擺脫了他,你們長時間不見面,感情也自然就淡了,他不會繼續喜歡你,你也不會為此而煩惱,多麼兩全其 美!」
  隋垣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然後被徹底說服了,精神一震的他終於開始瀏覽這個世界的訊息,並且從中尋找擺脫豬隊友的方式。
  這 個世界是一個女主修真文,講述的是女主沈嘉貽從踏入仙途到飛昇為仙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主體是升級奪寶流,其中穿插著一些感情線。因為沈嘉貽一心向道,很少 有風花雪月的心情,所以雖然周圍來來往往著不少年輕英俊、修為高深的男性修士,卻總是曖昧有餘而戀情未滿。隋垣一邊迅速瀏覽一邊粗略地數了一下,但凡是對 女主表達過好感且有男配資質的就有十餘個之多,並且重要程度不分彼此,隋垣竟然分不出哪些是男配而哪個才是男主!
  ……這根本不科學!
  糾結至極的隋垣硬著頭皮繼續往後翻,一直到最後,女主飛昇成功登上仙界,真.男主才終於出現了。
  「他一襲白衣,嘴角微揚的淡笑一如往昔,沈嘉貽愣愣地望著他,一時之間萬語千言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在他向自己伸出手的時候,輕輕抬手搭上了他的手心。」
  「原來,他一直都在等她……沈嘉貽喟嘆,而今後,他們則將並肩共進,攜手仙途。」
  隋垣默默關閉背景介紹,一臉血地抬頭看向空中慢悠悠搖晃著身體的5237:「男主到底是誰!」
  「我……我也不知道……」5237尷尬地回答,「你應該都看完了吧?連原著裡都沒有明說,我自然也不知道啊……」
  「那該怎麼辦……」隋垣捂了捂臉。
  「這有什麼!」5237挺了挺……大概是胸,得意洋洋地說道,「你不知道男主是誰,這正是我選擇這個世界的初衷!」
  隋垣微微皺眉,疑惑地看著5237,傾聽它的高論。
   「你看,我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就是捉迷藏,不讓趙羲和發現你。這個世界有十多個同等重要的男配,他肯定很難分辨出哪個是你的,而你同樣也不知道哪個是 他,這就杜絕了你會因為面對他而不小心流露出異樣情緒、被抓包的可能性!」5237的語氣相當嚴肅地分析,「當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時候,是最難露餡的 情況,所以,只要你認認真真按照劇情的要求去演,不管對方做了什麼都不動聲色,他就一定發現不了的!」
  「然後,我按照劇情需要提早死亡,返回世界交匯處後再迅速離開,就能徹底擺脫他了!」隋垣認真得點了點頭。
  「對噠!」看到隋垣瞭解了自己的苦心,5237興奮地讚許道,「不過,要先經歷暴風雨才能見彩虹!這個世界你就辛苦一些,無論什麼時候都別放鬆,千萬不要被任何人瞧出破綻,最後還要委屈你再提前死一下,接下來就能一切順利了!」
  彷彿被5237鼓舞了一般,隋垣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幹勁,站起身轉了一圈,開始盡職盡責地研究自己的人設。
  這一次,隋垣要扮演的是一位名叫劉暝暉的偽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內地裡黑心黑肺,為了提升能力而不擇手段,雖然身為女主的師兄,頗受她依賴,但是卻數次三番地利用了女主對自己的好感,將她陷入險地。
  久而久之,聰慧的女主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位師兄的異常,開始對他警覺防備,而此時此刻,這位苦逼的師兄卻發現,他其實喜歡上女主沈嘉貽了……
  對此,隋垣只想說兩個字:呵呵……
   雖然意識到了自己喜歡沈嘉貽,但是在劉暝暉的眼裡,愛情卻始終比不上力量與權勢來得重要,所以,他就開始了一邊利用女主、一邊內心矛盾鬥爭的生活。沈嘉 貽受傷遇險劉暝暉會擔憂心疼,但是下次遇到同樣的情況,他卻又會繼續這麼做,直到最後女主真正看穿了他的假面,然後在一次奪寶中將計就計地將劉暝暉請君入 甕,結束了他的生命。
  ……雖然最終結局還是死了,但是為了徹底擺脫豬隊友,隋垣認為這一次絕對死得其所。畢竟趙羲和的身份是不死的男主,一定會活到故事最後,而倘若他這個男配也活到了最後,肯定還是要跟他在世界的交匯處內見面的,那可就萬千努力付諸東流了。
  「如何,你覺得這個角色怎麼樣?」看隋垣差不多領會了人設的精髓,5237一副求誇獎的模樣繞著他飛來飛去,「這也是我精心替你挑選的呢!因為這個角色跟你本身的性格完全是天差地別,只要你別OOC,趙羲和肯定認不出來的!」
  隋垣點了點頭,抬起手試著掐了個法決,瞬時間,一面水鏡在他面前凝聚而成,清晰得倒映出了他此時的身影。
   一身白衣的青年丰神俊朗卻面無表情,眉宇間似乎含著一分的煞氣,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隋垣微微側了側頭,找了下感覺,隨後輕輕勾起唇角。瞬時間,煞 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潤之氣,青年眼神柔和似脈脈含情,只是稍稍凝視就能讓春心蕩漾的女孩子們魂牽夢繞。抬起手,隋垣將腰間別著的白玉笛拿出,在指 間把玩了片刻,隨即放在唇邊,吹出輕柔而空靈的樂曲。
  這是劉暝暉最為珍視的樂曲,按照設定是他對於母親唯一的記憶與緬懷,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吹一段,也曾因此而博得了女主的同情。
  覺得自己已經找準感覺的隋垣將笛子重新插回腰間,又對著水鏡端詳了片刻,不由有些感慨:「這個世界的創造者是不是對白衣有著極度的愛好?我記得十多個男配中起碼有四五個都喜歡穿白衣,連女主也總是一身素白。」
  「這叫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修仙人都是這裝逼范兒!」5237反駁道,「總之,這一次暫時是沒有人會搗亂的,所以接下來很快就要到你的劇情了,是幫助女主,讓她對你產生依賴和好感,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隋垣自信地勾了勾唇角,畢竟已經是第四個世界了……雖然前三個的評分越來越低,但是這麼點小事還是為難不到他的!
  「那麼,就祝你旗開得勝,武運昌隆了!~\(≧▽≦)/~」
  「……5237,你又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遣詞造句略怪……」
  


☆、第三十一章

  自從踏入修道的門牆,沈嘉貽便明白了什麼是人情冷漠,但是當她被一直以來同行的同伴推出去充當阻止血魔藤的盾牌時,卻仍舊不由得感覺到了一股絕望。
  她不想死在這裡,卻又無力抗爭,只能眼睜睜看著血魔藤的藤蔓夾雜著死亡的氣息逼近,隨後,一襲白衣擋住了她的視線。
   溫熱的血液濺在臉上,留下燒灼一般的熱度,沈嘉貽木然地發現自己被一個人護在懷裡,血液從他為了替她阻擋血魔藤而被刺穿的肩部流出,在白色的衣襟綻開一 抹紅豔的花朵,年輕的男子將手中的符咒擲出,輕捻法決,騰起的烈焰在瞬時間將血魔藤燃燒殆盡,只留下一地的灰燼,被風一吹便消散全無。
  「你……你受傷了……?」沈嘉貽第一個反應不是死裡逃生的欣喜,而是對面前淺笑溫文的青年的擔憂,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也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你怎麼受傷了?!」
  「無礙。」青年微笑道,放開方才擁著沈嘉貽的手,稍稍後退了一步禮貌地拉開距離,同時在心中回應那個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上一個世界一直都是近戰系,突然一下子轉職為遠程法師系,有些不熟練,難免操作失誤……」
  5237:「…………」
  「劉師兄!」看到危機解除,原本四散奔逃的修道者們又回轉過來,欣喜若狂地迎向燒燬了血魔藤的青年。
  青年頷首,語氣中微帶指責:「你們修為尚低,不適宜來這裡冒險,還是速速離去比較好。」
  修道者們連聲應了,目送著青年轉身,捻了個御風訣後便不見了蹤影,其滿心的景仰與欣羨溢於言表。
  「那位……就是劉師兄,劉暝暉?」沈嘉貽輕聲問身側的一位女修士,語氣中帶著一絲的怔忡。
   「是啊,那位便是劉師兄了。」女修士笑著應道,「先前跟你說的時候你還不屑一顧,現在知道他為何如此受人追捧了吧?要我說,他可是比你那個冷冰冰的師父 要好得多了,與他在一起總是令人如沐春風,再加上天賦絕倫又身為掌門最為器重的弟子,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就能破丹化嬰!到時候,我們天宇一派年輕修士的第一 人,說不定就是劉師兄了!」
  雖然對這位劉暝暉深有好感,但是沈嘉貽卻實在不喜對方談論自己師父的語氣,不由得皺眉反駁:「師父他只是身為劍修,一心向劍,不為外物所動罷了,並非冷心冷情……」
  「是是是,你師父最看重的是他的劍,第二則是你這個親傳弟子,這總行了吧?」女修士有些不耐煩,隨意點了點頭敷衍道,「不過,身為天宇宗四長老之一卻萬事不管,未免有些失職吧?」
  沈嘉貽臉上露出了幾分的難堪,卻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沉默了下來,然後將目光投向方才在危急關頭推了她一把的修士。那名修士發現了沈嘉貽冷冽的目光,心中一震,又是懼怕又是懊喪,卻也知道自己與沈嘉貽已經結下了仇怨。
  那廂沈嘉貽與那名修士的恩怨情仇正在上演,而這廂隋垣已經完成了自己初登場的任務,除了因為身份轉換有些不順而失手受傷以外一切順利,不過介於受點傷能多博得一些女主的好感度,隋垣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服了丹藥,又包紮了傷口,重新恢復了風度翩翩一塵不染的隋垣決定去這個天宇宗四處轉轉踩踩點,畢竟,這裡應當算是他在這個世界中最重要的主場了,多瞭解一下才有利於下一步的行動。
  因為這個世界的劇情都是圍繞著女主沈嘉貽的冒險與成長來進行的,眾多男配只是穿插其中,戲份並不算多,所以隋垣在這個世界的自由度相當高,在第一段劇情完成之後,甚至都產生了幾分無所事事的茫然。
   劇情前期,劉暝暉要扮演的是一名毫無瑕疵的大師兄的角色,他待人溫和慷慨、毫無架子,在別人遇到困難時總是願意出手相助,於是在天宇宗有著極高的人望, 這樣精明的演技甚至在最開始連聰慧的女主都騙過了,直到後來隨著劉暝暉的實力越來越強大、顧忌也越來越少才逐漸漏出了馬腳——當然,這是許久之後的事情 了。
  一路走來,幾乎每一個修士都會帶著親切的笑容向他打招呼,令隋垣有些應接不暇。在拒絕了不知道多少個喝茶、煉丹、畫符、下山等等等等的邀請之後,隋垣接到了一張傳訊符,說他的師父有事相尋。
  隋垣現在的身份是天宇宗掌門的親傳弟子,這個地位在新一代弟子中顯然是最為出類拔萃的,也昭示了他的天賦有多麼驚人。大概就是從小到大被捧著,使得原著中的劉暝暉野心越來越膨脹,想要得到的更多,想要站在最高的位置,於是逐漸走上了歧路。
  得到傳訊,隋垣自然不敢怠慢,迅速去拜見了自己的師父,然後被告知天銳峰的長老希望他去一趟。
  「暝暉,你最近做了何事?為何師弟點名道姓要你去天銳峰?」掌門微微皺眉思索著,有些疑惑。
  畢竟,天銳峰的劍門長老玄凌是個劍痴,除非當真出了大事,否則都能在那個天銳峰宅到地老天荒,讓人根本忘記他的存在,這一次竟然主動傳話說有事要找他這個最看重的大弟子,不得不令掌門關注上幾分。
  隋垣也有些奇怪,印象中原文裡似乎並沒有這麼一遭,不由得心裡有些緊張忐忑。他思考了片刻,同樣做出很是疑惑的模樣,躬身回答:「這……弟子實在不知。」
  「也罷,你且先去看看,倘若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立刻告知為師。」掌門看隋垣的樣子不似作假,也只能擺了擺手叮囑。隋垣自然應諾,然後退了出去。
  「你說,那個玄凌在這個時間突然找我,不會是因為……他就是趙羲和,想要試探我,或者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看出了我的破綻吧?」一邊向著天銳峰進發,隋垣如此擔憂地詢問5237。
  從原著來看,那個最後才產生的男主起碼有三個特徵,第一,喜歡穿白衣,第二,喜歡淡笑,第三,實力應當比女主強——其實,倘若不是隋垣知道自己一定是男配,他都會錯把完全符合這個條件的自己當成是男主,可見這三個條件有多麼的模糊不清。
  作為沈嘉貽的師父,玄凌自然是比她實力更高的,同樣,在原文中戲份也不算少,好幾次救女主於水火之中,無論她如何被人誣陷詬病都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後,總歸是很有男主特色的。
  「不管是不是,你只要以平常心對待就好。」5237忠告道,「這個世界半點放鬆不得,因為有『神識』這樣一種奇特的外掛,即使人不在你身邊,只要神識籠罩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都是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所以切忌一切都要按人設走,就算周圍沒有一個人也一樣!」
  隋垣若有所思後神色一凜,突然雙眸微眯流露出一絲陰狠:「……就像這樣?」
  「……對,不過你怎麼突然來這麼一下,毫無預兆的,嚇了我一跳!」5237抱怨道,「害得我剛剛差點都以為你中病毒了!」
  「……只有你才會中病毒,我早就沒有這個功能了。」隋垣反駁,「我只是剛剛被你一說,突然感覺有人在看著我。」
  「……心理作用?」5237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緊張。
  「……也許?」隋垣自己也不太確定。
  懷著也許會「王見王」的忐忑,隋垣一路上了天銳峰,只不過在見到玄凌的第一眼,他就基本排除了他會是男主的嫌疑——因為他沒有淡笑!
  坐在園中石桌上擦拭著長劍的玄凌的確也穿著一身白衣,只不過表情冷冽漠然,似乎是從風雪中走出來的人那般,渾身上下都是凜然而冰冷的劍意,與其說是一個人,還不如說是一把毫無感情的劍。
  這樣的人,跟文章最後那幾句男主的描寫完全不相符嘛!隋垣心下一鬆,露出一抹溫和地笑意,躬身行禮:「弟子劉暝暉,見過玄凌長老。」
  見禮的話說完,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隋垣又靜候了片刻,終究還是按耐不住,稍稍抬眼向前方看去,正對上玄凌銳利而審視的目光。
  雖然偷看被逮了個正著,隋垣也沒有尷尬,只是又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神態間滿是灑脫,讓人完全無法心生惡感。
  「免禮。」終於,玄凌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同樣清冷,毫無感情的波動,雖然並不難聽,但是不知為何傳到耳中卻像是被刀子割過那般,留下的只是心悸。
  隋垣直起身,嘴角仍舊含著笑容:「不知玄凌長老喚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玄凌沒有回答,只是將自己方才擦拭的長劍放回劍匣,而下一秒,他卻突兀地出現在了隋垣的身側,精準地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隋垣一聲悶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原本被包紮好的傷口再度破裂,血色緩緩染上了白色的外袍。玄凌沉默地注視著那傷口片刻,然後將目光移回到隋垣的臉上。
  隋垣的面孔因為疼痛而有些蒼白,卻仍舊維持著笑容,只不過黑色的眼眸中迅速劃過一絲狠厲,然後頃刻間隱去,不見了蹤影:「不知玄凌長老這是何意?」
  「你受傷了。」玄凌將視線移開,走回到原本坐著的位置,似乎隱隱透出了一絲的失望。
  隋垣疑惑更甚:「是弟子學藝不精……」話未說完,卻只見一個白玉瓶子被玄凌拋了過來,連忙伸手接住。
  「你方才在萬獸谷救得的是我的弟子。」玄凌緩緩開口,解答了他的疑問,「這一瓶玉璣丸算是報償,可令你恢復傷勢、提高修為。」
  「助人本是弟子所願,不求回報。」隋垣握緊了手中的玉瓶,垂下的目光中又是一片的厲色——像這種韜光養晦期的偽君子,想必不會喜歡對方這種類似於施捨的態度——語氣卻柔和而恭謹,「但既然是長輩所賜,卻之不恭,弟子在此謝過玄凌長老。」
  「嗯,下去吧。」玄凌漫不經心地回應道,再也沒有看隋垣一眼,直到白衣青年退了出去,他才抬起手,微微有些出神地凝視著自己的指尖——那裡,沾了一絲血跡。
  出了玄凌所在的大殿,隋垣迅速打開玉瓶,倒出一顆丹藥吞了下去。畢竟,剛剛被玄凌毫不留情弄裂的傷口正極其囂張地不斷刷新著自己的存在感,讓隋垣片刻都不想忍耐。
  丹藥的藥效極好,剛一入口便化作一團暖流,匯聚到了受傷的肩部。疼痛緩解下來,傷口微微發著癢,似乎在迅速癒合,隋垣眼神微亮,心中暗讚這的確是好東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以後受傷就吞一顆,就再也不怕疼啦!
  「如何?你覺得剛剛那人是男主嗎?」5237的出聲問道。
  「我覺得不是。」隋垣回答,「你認為呢?」
  「我覺得也不是。」5237贊同道,「剛剛你們對話的時候,我又查詢了一下原著,然後發現,的確應當是有這麼一段的,不過原著是女主視角,所以沒有詳細的敘述,只是在後來她與玄凌的對話中稍稍帶出了那麼一句。」
  「原來如此。」這一次,隋垣徹底放了心,心情不錯地下了天銳峰,之後還不忘去見了見他那位掌門師父,匯報情況
  聽到隋垣的解釋,掌門也稍稍鬆了口氣:「玉璣丸,沒想到師弟竟然這麼重視他那位女弟子,將如此珍貴的東西輕易作為答謝送了出來,不過,既然他給了你,你就好好拿著吧,這東西不僅是療傷聖藥,更可以增長修為,說不定後面能派上大用場。」
  「是,師父。」隋垣應道,同時有些後悔自己剛剛不知道價值,這麼爽快就吃了一顆,似乎有些太浪費了……
  「哼哼哼,你的確是浪費了,這東西在系統裡也可以用積分兌換的,一瓶要500分呢!」5237趁機教育道。
  頓時,隋垣覺得自己有些肉疼……
  「暝暉,既然你救了師弟的那位親傳弟子,便說一說那對她的印象如何吧。」掌門思考片刻,突然問道。
  隋垣微一思索:「弟子與那位師妹僅有一面之緣,接觸並不多,只覺得是她天賦非常,聽說入門沒有多久便已經有了如此的進益,可以進入萬獸谷,也不枉玄凌長老對她如此關愛有加。」
  掌門緩緩點了點頭,沉吟未語。
  「……師父可是有何煩心事?」隋垣謹慎地問道,一副為師分憂的殷切姿態。
  「大約是為師想多了。」掌門嘆了口氣,「師弟修的是劍道無情宗,雖說對弟子愛護這也沒什麼,但是倘若過多的偏愛就未免有些令人擔憂了,希望不要影響他的修行才好。」
  隋垣迅速翻找了一下原文,發現玄凌的修行的確在後期出現了一些問題,不過那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隋垣一向都不會多管其餘男配的事情。
  「玄凌長老修為高深,想必對此早已參悟。」隋垣事不關己地安撫道。
  「但願吧。」掌門點了點頭,「只是怕他當局者迷,即使發覺,想要抽身也已然晚了。不過,這大概也算是命中的劫數,我們亦無能為力。」
  「師父說的是。」隋垣正色應道,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趙羲和。
  ——也不知他是否也是當局者迷,抽身不及。
 


☆、第三十二章

   雖然隋垣的任務是走劇情,但是與劇情相匹配的實力也是非常重要的。實力這玩意不可能憑空出現,所以隋垣還是不得不苦逼地努力修煉,為了修煉劇情兩不 誤,5237非常貼心地以原著為依據幫他安排了一張課程表,將什麼時候可以專心修煉什麼時候要出去踩劇情寫了個清清楚楚,不愧是最貼心的小助手。
  按照5237的課程表,隋垣非常順利地擼過了前期比較平淡的宗門大比等劇情,不著痕跡地在女主面前一遍又一遍刷新著存在感,逐漸從一位「陌生但是很有好感」的師兄變成了一位「熟悉且更有好感」的師兄,基本上在女主心中奠定了值得信賴的形象。
   至於修為,隋垣也也非常用功,從金丹中期進步到了金丹大圓滿,眼看著就能破丹化嬰。同樣,女主也進境神速,藉著女主光環所帶來的諸多機緣一路從剛入門的 練氣成功築基,又一轉眼有了結丹的徵兆,迅速從年青一代的弟子中脫穎而出,引得不少人眼紅不已的同時,也另一些人發現了其有利可圖——比如說隋垣目前扮演 的男配劉暝暉。
  按照劇情,劉暝暉對於明顯身具大氣運女主沈嘉貽從最初僅僅當成是普通的師妹逐漸起了別樣的心思,隋垣自然也從善如流地逐漸開始 改變對女主的態度,越發地親切溫柔、關懷備至,鬧得沈嘉貽每次見到他都會忍不住流露出幾分的羞澀——隋垣覺得,自己在勾搭女主方面簡直專業級了!
  同時,隋垣也一直在觀察目前出現在沈嘉貽身邊的幾位男配,除了基本上被他排除嫌疑的玄凌以外,其他幾位更是沒有絲毫身為男主的可能性,因為他們的修為都並不比女主高深,更關鍵的是,他們不穿白衣服!
  隋垣覺得自己最近都有些神經過敏,一遇到白衣服就反射性有點緊張,這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隋垣與女主所處的宗門天宇宗還有一個稱作天元宗的兄弟宗派,兩宗同處天遐山脈,面臨困境時互為依仗,平時卻又是競爭攀比的關係,很是複雜。
  天遐山脈中有一座天遐福地,據傳是千萬年前開創天宇、天元二宗的前輩所創,兩位前輩在飛昇之前花費巨大的精力與法力構建了這座福地,每隔一甲子開啟一次,供兩宗的金丹與半步金丹弟子入內,尋找機緣,同時庇護二宗福運綿延、長盛不衰。
  剛剛踏入半步金丹的沈嘉貽自然趕上了這一次的開啟,按照原著,她此次也是在這座天遐福地中尋到了機緣,一舉結丹的。
  金丹大圓滿期的隋垣自然也在進入福地之列,他的修為在這批弟子中最為高深,又是掌門的親傳弟子、天宇宗首徒,自然提前被掌門叫了過去,叮囑他要在福地內看護眾位師弟師妹們的安全,遇事不驕不躁、謹慎冷靜。
  「這一次,我們宗是輪到玄凌師弟作為監察者、進入福地預防不測的,只不過,你也應當知道他那個性子,說實在的,為師著實有些擔憂啊……」掌門撫了撫自己的鬍鬚,嘆了口氣,「倘若遇事而玄凌師弟沒有及時出現,你一定要擔起這份責任來,切不可讓我們天宇宗重蹈覆轍!」
  曾經,天遐福地被惡人利用,從福地變為了險地,引得天元天宇二宗的金丹弟子隕落了十之七八,導致二宗元氣大傷,幾百年才重新恢復興盛。自那以後,每一次福地開放,兩宗都會派遣修為高深的長老隨時警惕,以防再出現曾經的悲劇。
  隋垣自然不敢敷衍,認真應諾,掌門表情稍緩,又叮囑了他幾句注意安全,大方地賜了些丹藥符咒:「也許,這是你最後一次進入天遐福地了,為師希望你也能尋找到大機緣,出來後順利化嬰。」
  「弟子必不負師父厚望。」隋垣躬身應道,然後退出大殿,開始為進入天遐福地做準備。
   在這一段劇情裡,隋垣的戲份並不重,女主的確被英雄救美過,但是那個主角卻不是他。不過,即使戲份不重,隋垣也是要去盡職盡責地晃一圈的,至於化嬰 麼……按照劇情,他始終還是差了點的,反倒是他的「老對頭」先他了一步。於是,原文中的劉暝暉才因為妒忌與心急盯上了女主的機緣,真正走上了與女主相愛相 殺的偽君子.真反派之路。
  介於沒什麼戲份,又沒有找機緣化嬰的壓力,隋垣對於天遐福地基本上是抱著一種旅遊觀光的輕鬆心態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按照文中提示的那般收服一隻像是黑貓一樣的靈寵。
  進入福地後,隋垣按照線索找到了原文中劉暝暉遇到黑貓的地點,被拉入幻境後相當順利地破解了幾道幻術謎題,等待那隻黑貓如原文中那樣自投羅網——然後,他目瞪口呆地遇到了一隻白毛「兔子」,哭著喊著要跟他簽訂契約,成為他的靈寵。
  隋垣在認真查詢了原著,確定男配劉暝暉身邊絕對沒有一隻看起來像兔子的靈寵後,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只可惜,無論隋垣如何驅趕,那小東西還是死咬著他不放,說什麼都不肯離開。
  「……你到底為什麼非要跟著我。」隋垣欲哭無淚,都快給它跪了!
  「因為我剛剛通過幻境看到了你的內心!你的心思純淨透徹,我喜歡得很。」兔子(?)睜著那一雙晶瑩的紅色大眼睛,擺了擺頭上的一對長耳朵,又將那唯一跟兔子不一樣的毛茸茸的長尾巴撒嬌般纏住隋垣的腳踝,「跟你簽訂契約,我可以修行地更加迅速!」
  「說了不行了就是不行。」隋垣努力想要將腿抽出來,卻還是不忍心傷到那隻看上去就軟綿嬌嫩的動物,「我命中注定的靈寵不是你。」
  「那是誰!是誰!」兔子頓時急了,毛茸茸地炸成了一團,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那個「命中注定的靈寵」PK一下。
  「……是一隻黑貓一樣的東西。」隋垣肯定地說道。
  兔子一驚:「這不可能!黑貓一樣的東西……你指的是魘獸嗎?!那東西討厭得很,跟我是天敵!只會依附於強大卻心思深沉、做事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傷害別人的壞傢伙!根本和你完全不一樣!」
  隋垣「…………」了一下,實在沒有辦法解釋這個「命中注定」是怎麼回事:「總之,我的靈寵應當是魘獸,而不是你。」
   雖然隋垣說的篤定,態度也堅決,但是兔子卻絲毫不為所動,死乞白賴地各種秀優勢,表示自己乖巧聽話會撒嬌會賣萌,絕對不是魘獸那種高貴冷豔淡漠無情的傢 伙所能比擬的,最關鍵的是——隋垣跟它的契合度那絕對是絕配,同樣,他和魘獸在契合度上基本上就是負數,也就是說,就算隋垣追著魘獸哭喊著求籤訂靈寵契 約,魘獸也絕對都不會搭理他!
  「……那可怎麼辦?」隋垣深深地憂鬱了。他能出色地扮演一個大反派,卻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內心都染成黑色,修□實在是兇殘,動不動就來個「問心」神馬的,隋垣表示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他完全HOLD不住!
  「……你為什麼非要一隻魘獸?」兔子也森森的憂鬱了,它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如此的嫌棄,就算是丟掉下限撒嬌耍賴,都沒有讓對方有絲毫的動搖。
  「因為我不能讓某個人看到我的靈寵成為了一隻兔子。」隋垣捂臉——這絕對是妥妥兒地向趙羲和昭示了「我是隋垣是扮演者來抓我啊哈哈哈哈!」
  「我不是兔子!」兔子炸毛,「我是珍貴的璃獸!」
  「好吧,你是璃獸。」隋垣敷衍著點了點頭——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原文裡有誰的靈寵是璃獸來著?
  「如果……如果……」璃獸眼巴巴望著隋垣半天,掙紮了良久,終於期期艾艾地將自己的下限又弄碎了一點,「如果你是不想讓人看到我的話,我可以用法術化形成魘獸的樣子……」
  「真的?」隋垣眼睛一亮,他剛剛還在煩惱要是沒有辦法將魘獸收為靈寵的話,這樣一個大BUG該如何彌補呢!
  「對……」璃獸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看上去簡直委屈死了!「這樣一來,總行了吧?」
  隋垣果斷地蹲□:「來,我們簽訂契約吧。」
  璃獸:「……嚶嚶嚶你到底是有多嫌棄璃獸的外表!」
  成功地簽訂了契約,收穫了一隻偽.魘獸,化作黑貓模樣的璃獸格外粘人地趴在隋垣的肩膀上,黑色的尾巴還像是沒有骨頭在他的脖子上纏了兩圈,眼見它看上去很是低落,隋垣有些同情地揉了揉它的頭。
  被迫化身為自己最討厭的魘獸,璃獸的玻璃心都似乎碎了一地,幸好它得償所願了,新主人的愛撫給了它極大的心理安慰。
  看著璃獸在隋垣身上挨挨蹭蹭著撒嬌,5237莫名有些羨慕,只可惜它那圓滾滾又堅硬的身體在賣萌上完全比不上有天生優勢的軟綿綿毛茸茸,不得不高貴冷豔地表示自己才不會想要做那種掉價兒的事情!
  「原文中,的確是有一個人收服了一隻璃獸的。」既然無法賣萌,5237繼續堅定地走在了智慧型助手(?)的道路上,「就是女主的師父玄凌——據說明明是一個生人勿進的冰山臉卻有一隻毛茸茸愛賣萌賣蠢的靈寵什麼的其實是一種萌點!」
  側頭看了看自己肩頭極盡賣萌之能事,試圖迅速與新主人建立友好親密關係的璃獸,然後想像了一下將玄凌帶入自己此時此刻的境地將會是什麼模樣,隋垣不由得對此深深表示贊同——這的確是萌點,而且也是笑點。
  「好啦!既然靈寵的事情搞定了,我們就要出幻境了,按照劇情,女主估計已經遇到麻煩,然後被英雄救美了,你該趕過去露露臉了。」5237提醒道。
  隋垣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後拍了拍璃獸的腦袋,示意它撤掉幻境,送自己離開。
  璃獸很是不情願,卻也知道不能一輩子呆在幻境裡:「好可惜,離開幻境之後,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與你直接對話了,但是你一定能聽懂我的意思的,對吧!」
  「嗯,我懂你。」隋垣點了點頭,安撫道。
  被安慰到的璃獸滿足地抖了抖毛,周圍的幻境一下子如霧氣一般消散,隋垣的雙腳再度踏上了天遐福地的綠蔭。
  肩頭的黑貓一個勁兒地「咪咪咪」,隋垣與它對視了三秒鐘,很遺憾地搖了搖頭:「完全聽不懂啊……」
  璃獸:「…………大壞蛋你騙人!QAQ」
 


☆、第三十三章

  一離開幻境,隋垣袖中的天宇宗令牌就劇烈地震動了起來,並伴隨著微燙的熱度,這表明了有天宇宗的弟子遇到了危險,正在向其餘的同門求助。
  知道這十有□就是女主了,隋垣不再理會努力刷存在感的璃獸,掐了個法決辨明方向,隨後朝著法決所指引的方向快去奔去。
  隋垣所在的地方距女主沈嘉貽很是遙遠,雖然一路沒有任何耽擱,但是待到趕到的時候,沈嘉貽已經被人救了下來。確定劇情仍舊按照原著發展,沒有遇到任何變動後,隋垣放寬了心,顯露了身形,快步走了過去:「沈師妹!」
  「劉師兄……」沈嘉貽抬頭看到行色匆匆的隋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激,連忙朝他行了個禮,「多謝劉師兄趕來相助。」
  「只可惜,我似乎來得晚了,沒有幫上忙。」隋垣有些遺憾,隨後關心道,「沈師妹是否受了傷?」
  「只是一點小傷罷了,不勞劉師兄掛懷。」沈嘉貽淺笑了一下,扭頭看向身側的青年,「是這位邵師兄救了我。」
  隨著沈嘉貽的話,隋垣將視線投向她身邊的青年,微微一笑,拱手行了個禮:「多謝培元援手。」
  「哪裡哪裡。」名為邵培元的青年瀟灑地擺了擺手,隨後親密地攬住隋垣的肩膀,「我們天元天宇二宗同氣連枝,見到天宇宗的弟子遇險,必然是要施以援手的,倒是沒想到見到了暝暉,還真是有緣了!」
  隋垣仍舊微笑,身子卻不自覺地僵硬了一下,滿是不自在——因為這位邵培元也是重要男配之一,並且完全符合男主的定義:白衣、淺笑、實力高強!
  邵培元是天元宗的大弟子,與隋垣扮演的劉暝暉在天宇宗地位同等。兩人同樣的有天賦,同樣的助人為樂,同樣的受人追捧,除了一個是真君子,一個是偽君子以外,當真沒有什麼區別。
  邵培元出人頭地的時間比劉暝暉要早,甚至可以說,劉暝暉最初就是以邵培元為模板來打造自己的。他學習邵培元的溫和爽朗,卻比他更為心思細膩、長袖善舞,逐漸越過了他去,成為新一代弟子中最受歡迎的人物。
   只不過,劉暝暉知道自己真正的模樣,也許大概是一個模仿者會永遠對於自己模仿的對象心存忌憚,所以他一直將隱隱威脅自己地位的邵培元當成是眼中釘。表面 上,劉暝暉與邵培元是一對志同道合的好友、知己,實際上,劉暝暉卻一直心心唸唸著想要將對方拖下馬——只要沒有了邵培元這個真品,那麼他這個贋品就是獨一 無二的了——而胸懷坦蕩的邵培元則是真心與劉暝暉相交,從未想過自己的好友一直對他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隋垣身體微僵,不僅僅是因為劉暝暉對於邵培元的忌憚,同樣也是因為他作為隋垣而對於也許正扮演著邵培元的趙羲和的顧忌,原本逐漸習以為常的親密舉動在突兀的告白後開始讓隋垣覺得各種不自在,本能的,隋垣知道,自己不可以繼續放任這種親密的習慣。
  不著痕跡地避開邵培元的勾肩搭背,隋垣走到沈嘉貽身邊,檢查她的傷勢,而邵培元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隋垣躲避的行為,愉快地建議他接下來一起行動。
  而隋垣憂桑地表示,劇情讓他沒有辦法拒絕……
  「方才那隻靈獸肯定是在守護著什麼東西。」一行人來到剛才沈嘉貽最初遇到襲擊的地方,開始仔細探查此處的異常。與隋垣一樣是金丹期大圓滿的邵培元自然也來過這天遐福地數次,對於這裡的情況很是熟悉,「也許會是大機緣。」
  隋垣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並未像是其餘人一樣沒頭沒腦地亂走,只是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注視著周圍的環境,若有所思。
  「暝暉,你注意到了什麼嗎?」邵培元走到隋垣身側,低聲問道。
  隋垣看了他一眼,盡職盡責地開始對台詞:「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塊山谷的地形有些奇特,似乎……很是眼熟?」
  邵培元知曉隋垣主修符咒,輔修陣法,對後者也相當有見地,無奈地笑著回答:「暝暉,你就不要賣關子了,明知道我於陣法完全不精通的。」
  隋垣看了他一眼,坦言:「這是幻溟陣。」
  說罷,他走向東南角的一棵樹,貼上了一張真火咒,又讓邵培元走到正東方站定。見隋垣開始破陣,其餘的修道者們自發自動地聚集到隋垣指定的安全位置,相當信賴地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卻不知隋垣其實是在按照劇情坑他們。
   所謂的機遇是一塊大蛋糕,分的人多了,每個人所得的便自然會變少。好不容易尋到這等奇遇,原著中的劉暝暉顯然不可能將那麼多人平平安安地帶進去,只需要 稍作手腳,便可以毫無破綻地避過真正的生門和死門,落入玄門,而在玄門中,則只有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能突破困境,尋到機遇。
  無疑,現在真正有如此實力的,只有他與邵培元。當然,還要加上被光環附身的女主沈嘉貽。
  隋垣燃起真火咒,突然神色一變,大叫一聲:「不好!這法陣有異!大家小心!」
  然而,此時卻為時已晚,眾人被吸入了陣法之中,一陣地山搖地陷,早有準備的隋垣恰當地露出一抹得償所願的得意,卻突然感覺有人自身後接近。
  隋垣心下一驚,機敏地想要躲開,扭頭卻看到邵培元一臉焦急地撲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又護著他後退數步,躲開紛紛砸下的石塊。
  隋垣不敢妄動,只是被邵培元拉著盡力躲避,待到一切安定下來,周圍已然沒有了其餘人的身影。
  「暝暉,沒事吧?」邵培元憂心地問道,似乎完全沒有察覺這是隋垣做得手腳。
  隋垣搖了搖頭:「我很好,你呢?」
  「當然無礙。」邵培元笑得毫無陰霾,隨後看了看四周,稍稍皺了皺眉,「也不知其他人去了哪裡。」
  隋垣也隨之蹙眉,原因卻完全是南轅北轍。
   以女主為視角的原著根本沒有提及在陣法發動時其餘人的表現,因為女主當時正應接不暇,完全無法顧及他人,所以隋垣並不知道邵培元剛才的表現到底是正常還 是異常。不過,他沒有去理會其餘更加需要他保護的修為較低的修士,反而選擇了與他同樣為金丹期大圓滿的隋垣,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隋垣看著邵培元的眼神 帶上了審視與戒備,總覺得他是趙羲和的可能性又大了幾分——倘若邵培元就是趙羲和的話,就完全又理由解釋之前的舉動了。
  「暝暉,怎麼了?」感受到隋垣的目光灼灼,邵培元扭頭問道,滿臉都是單純的疑惑。
  隋垣稍稍遲疑了一下,便乾脆地將問題說了出來:「你方才為何要護我?你明知我的修為並不比你差,完全能應付此類情況。」
   邵培元也是一愣,隨即苦笑了一下:「這……我也說不清,沒有保護跟隨我而來的天元宗弟子的確是我的失職,但是不知為何,第一個反應就是護你周全。」頓了 頓,邵培元無奈地攤開手,「大概是你剛入門那會兒又小又稚氣的模樣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總不自覺地認為應當保護你吧——只可惜你現在已然不需要了……」
  最後一句,邵培元帶上了幾分的失落,隋垣思考了片刻,立即從原文裡翻出了劉暝暉與邵培元小時候的兩三事,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不過,從原著與對方有可能的真實身份兩重考慮,隋垣仍舊決定要盡快與邵培元分開行動。
  後者自然不必多說,如果對方的確是趙羲和的話,能少相處就儘量少相處,而從前者看,邵培元在這裡尋到了自己的機緣,先劉暝暉一步破丹化嬰,自然也意味著當時劉暝暉沒有與他在一起,不然必定不可能讓邵培元如此順利地步入元嬰期。
  想到此處,隋垣有些自責地開口:「這一次是我行事太不慎重,竟然沒有看出此陣與一般的幻溟陣稍有出入,如今我們雖然避開了死門,卻都入了玄門,雖然不是必死之局,卻也著實有些危險,我想我們應當分頭行動,這樣能快些找到其餘的師弟師妹。」
  「你說得對。」邵培元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遲疑,「不過,暝暉你一個人無礙嗎?」
  「自然無礙。」隋垣笑道,「培元你還把我當小孩子不成麼?」
  邵培元哈哈一笑,沒有再多言,只是叮囑隋垣要小心後便隨意挑了個方向,動作間毫不拖泥帶水。
  隋垣心中稍安,覺得他就是趙羲和的懷疑又略略減輕了一點。
  獨自行動後,隋垣就沒有什麼劇情需要走了,有些無所事事的他將正在肩膀上撓心抓肺似亂動的璃獸提下來放到地上,看它打算去做什麼。
  璃獸的四肢剛碰到地面就迅速朝著一個方向竄去,竄了兩步還停下來,扭頭對著隋垣「咪咪」叫著宛若催促。隋垣耐不住,只得舉步跟了上去,也不知它到底在激動個什麼。
   一路跟著璃獸往前走,隋垣的確找到了不少的好東西,同時也遇到了不少的麻煩。幸虧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絲毫沒有耽誤修煉,身上也有不少的法寶符咒,好歹是有 驚無險。繞了大半天,前方突然傳來了血腥的味道,隋垣皺了皺眉,喚回璃獸後隱去身形,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後大驚失色地發現不久之前分別的邵培元正滿身血跡 地倒在地上,而他的身邊則有一具金線巨蟒的屍體。
  「怎麼回事?!」隋垣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就算是男配,但是像邵培元這樣的重要男配也絕對死不得啊!這一晴天霹靂震得隋垣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下意識扭頭向5237求助。
  「原著裡的確說過邵培元斬殺了一條金線巨蟒,置之死地而後生地獲得了化嬰的機遇,但是現在……看這樣子別說是化嬰了,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5237也感覺很是苦逼,左思右想這劇情的突然改變是怎麼回事,然後默默地將視線投向正一無所知地愉快地舔著自己爪子的璃獸。
  璃獸感受到目光,「咩?」地一歪頭,很是無辜,隋垣看了它五秒鐘,然後深深地摀住了臉:「你的意思是……我剛剛跟著璃獸去蒐羅了那麼些東西,也許影響到了邵培元的命數?」
  「基本上……是如此了。」5237沉重地點了點頭,「除非他是趙羲和所扮,否則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可以影響劇情的原因。畢竟這東西牽一髮而動全身,說不定你剛才拿的東西,其中的某一件就是邵培元的保命法寶?」
  隋垣沉默片刻,緩緩從陰影處現身。
  「……你打算去救他?」5237遲疑地飄在隋垣的身側,猶豫地詢問,「這可不符合人設啊……」
  「你覺得是人設重要,還是邵培元這樣一個有可能是男主的重量級男配的生死重要?」隋垣無可奈何地問道。
   「邵培元的生死。」5237掂量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隋垣的說法是正確的——OOC了頂多扣點分,但是倘若讓不該死的重要人物死了,那可會影響整個劇情發 展的大事!「不過……要是萬一他受傷是因為趙羲和故意的話,你就暴露了……但是,也不能因為猜測他是趙羲和就眼睜睜看著他這麼死掉……總之,你等等,我先 幫你用積分兌換點東西!」
  隋垣看著5237扭了扭身子,片刻後,一團光團從它的體內溢出,飄飄蕩蕩地來到了隋垣的面前。隋垣抬起手接住,光團上的光芒褪去後,一張輕飄飄的面具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這個道具可以讓你暫時脫離所扮演的人物設定,去做一些原人物不應當去做的事情,帶著這個面具去救人,規則就不會判定你OOC了,很划算噠!」5237挺了挺胸,自豪地說道,「不過時效很短——因為我只是買了最便宜的那個——所以要快點行動!」
  隋垣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將面具覆在自己的臉上,快步走向邵培元。
  蹲□,扶起邵培元的上半截身子,隋垣掏出之前玄凌給他的那一瓶玉璣丸,倒了一顆放到邵培元的嘴邊,喂他吃了下去。
  玉璣丸不愧是好東西,原本氣若游絲的邵培元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隋垣又渡給他一些靈氣,助他理順體內紊亂的靈力。待到邵培元脫離險境後,隋垣剛想要功成身退,卻突然被對方抓住了手。
  隋垣一驚,扭頭看向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神色間帶著幾分恍惚的邵培元,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毛都炸起來了!生怕從他口中聽到「隋垣」這個名字。
  在隋垣眼巴巴的注視中,邵培元露出了一絲蒼白的笑容,緩緩開口:「……暝暉……?」
  隋垣不知道自己是該鬆口氣還是仍舊該提著心:「我不是什麼暝暉,你認錯人了。」
  「……暝暉……」邵培元也不知是否聽到了隋垣的回答,只是固執地喚著這兩個字,弄得隋垣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時間要到了,快點離開!」5237也有些鬧不懂這到底是怎樣的展開,卻盡職盡責地提醒隋垣面具快要失效了。隋垣當即不再猶豫,用力將手從邵培元手中抽出,小心地將他重新放平,讓他躺在地上,自己則轉身匆匆離去。
  剛剛脫離了邵培元的視線,隋垣臉上的面具便脫落了下來。隋垣捏著失效的面具,很是忐忑:「他是不是認出我了?」
  「……其實,我覺得他只是昏了頭了。」5237安慰道。
  「……如果是昏了頭,卻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心心唸唸地叫著劉暝暉的名字……」隋垣的表情有些糾結——經歷了多個世界,特別是很有效率得把所有的世界都掰成了BL、又被男人告白了的他或多或少也對於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感情」敏感了一些。
  「……嚶!不要繼續往下說了!」5237迅速扭過身去,淚流滿面,「這是錯覺!一定是錯覺!邵培元不是喜歡女主的男配or男主嗎?!這種突然要為了另一個男配變彎的趨勢到底是要鬧哪樣?!」
  隋垣:「…………其實,我覺得你比我想的還多……」
  


☆、第三十四章

  有了邵培元的前車之鑑,隋垣再也不敢到處亂跑亂拿東西了,接下來的時間,他老老實實地找了個地方蹲守,任憑璃獸再怎麼打滾撒嬌都堅決不挪動一步!
  璃獸無可奈何,只得蔫頭蔫腦地安靜了下來,無聊地開始咬自己的尾巴。
   如此這般,隋垣終於熬過了這一段劇情,等到了那一聲彷彿盤古開天闢地般的巨響。一直籠罩在頭頂的陰翳被凜然的劍氣破開,重見朗朗乾坤,隋垣一抬頭,只看 到一個白衣翩躚的身影御劍當空,右手擎著尚未收回的長劍宛若流光,眉如墨裁,眸若點漆,冷寂的目光自下方漠然地一掃而過,隨後微微側身,轉瞬間便隱去了身 型。
  按照原著,得知天宇宗的弟子被困在天遐福地的法陣內——特別其中還有自己的愛徒——玄凌終於姍姍來遲地趕到,以劍氣硬生生劈開法陣的壁壘。
   劍修是修真者中戰力最強的一類,同時,提升修為也最為艱難凶險,極少能有人真正看破心魔,成功飛昇。築基期的劍修便可獨挑金丹期的其餘修道者,玄凌在元 嬰期還曾以一敵二,力克兩名化神期的符修,雖然本身也身受重傷,卻也令眾修道者見識到了劍修無與倫比的強大。如今,玄凌已然步入了化神期,也很少再有哪位 修道者膽敢挑釁與他、見識見識他此刻的真正力量了。
  這一劍雖然石破驚天,卻顯然沒有發揮出玄凌真正實力的十之一二,如此實力強大的劍修即使萬事不管、一心修煉,也是天宇宗的鎮派之寶,只要有玄凌在,便沒有人敢隨便招惹天宇宗。
  隋垣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讓不怎麼情願的璃獸跳到自己肩頭,隨後捻起御風訣,朝著被玄凌劈開的縫隙衝去。
  待到衝破壁壘、雙腳落地後,隋垣已經身處法陣之外了,沈嘉貽、邵培元等人俱在,只不過仍舊有幾位修道者因為實力不濟或太過貪心而身隕,永遠無法得見天日。
   邵培元看上去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恢復了很多,起碼已經清醒了過來,被一位男修士扶著,正苦笑著垂頭,聽天元宗派來監察長老訓斥。同樣,作為天宇宗的大弟 子,又錯解了陣法,陷其餘師弟師妹於險境的隋垣自然也躲不過去,他擺正了臉色,走向正背對著眾人、獨自站在一旁仿若遺世獨立的玄凌長老,低聲請罪。
  聽到隋垣的聲音,玄凌稍稍側首,目光在他肩上的「魘獸」身上一帶而過,隨後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錯了,那麼出去後便自去找戒律長老請罰吧。」
  隋垣躬身應了,表情中很是自責,對他一向很有好感的沈嘉貽見了,不由得有幾分不忍,舉步靠近了玄凌,替隋垣柔聲辯解道:「師父,這其實也不應當是劉師兄的錯,都是我們太過冒進了……」
  「你不必替他說話。」玄凌冷聲打斷沈嘉貽的話,「是否處罰他我沒有絲毫興趣,這是戒律長老的事情,我只是會將我所見所知的事情如實匯報罷了。」
  沈嘉貽啞然,無奈地看了隋垣一眼,目光中透著幾分安撫的意味。隋垣也回了她一個淡笑,輕輕搖了搖頭,以示自己無礙,讓她不必擔心。
  玄凌看著沈嘉貽與隋垣私下無聲的交流,神色不動。
  這時候,被斥責完邵培元被人扶著走了過來,在對玄凌恭謹地見禮,又向沈嘉貽點了點頭後,遞給隋垣一個乾坤袋。
  隋垣心中忐忑,面上卻不顯,並未接過,只是疑惑地看向邵培元,以眼神詢問他這是何意。
  邵培元輕輕一笑,不顧隋垣拒絕地將袋子硬塞進他的手裡,雙目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每一絲的表情變化:「暝暉,方才我在那陣法中擊殺了一條金線巨蟒,這金線巨蟒的皮水火不侵,是制符最上等的材料,既然我用不著,倒是不如給了你。」
  隋垣露出了一絲意外,隨即轉為敬佩:「金線巨蟒有元嬰期修為,培元真是令我自嘆不如。這皮我就先收下了,等到製成靈符再借花獻佛贈與培元你。」
   「那可就多謝了。」邵培元笑道,「不過,你倒是不用佩服我,這次面對金線巨蟒我也是九死一生,原本以為這條性命就要交代在這裡,卻不曾想在竭力保持清醒 卻意識朦朧之時被一神秘人所救,死裡逃生……」邵培元的語氣稍顯悵然,卻仍舊緊盯著隋垣,「只是不知那人到底是誰,讓我想要道謝也無法,實在羞愧至極。」
  隋垣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但是卓越的演技卻讓他面不改色:「我想,那位神秘人既然沒有留下名號,自然也不會在意培元兄是否會道謝,不過倘若有緣,必然會再次相見的。」
  「……也對。」邵培元輕笑了起來,目光柔和地看著隋垣,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卻斬釘截鐵,「我相信,我定然能與那人再次相見,親口對他道謝的。救命之恩,就算粉身碎骨,也定當回報!」
  隋垣……他也只能繼續保持微笑了……因為總感覺無論說什麼都有些不對勁!
  見隋垣沒有繼續搭腔,邵培元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巧巧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先前一直沒有機會詢問,暝暉這只魘獸可是在天遐福地收穫的機緣?」
  隋垣側頭,看了看仍舊黏在自己身上的璃獸,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那真是恭喜暝暉了,魘獸聰慧卻驕傲,極難認主,其主人無一不是人傑俊才。暝暉能得它喜愛,假以時日必成大器!」邵培元看著璃獸,見它大睜著琉璃般的眼睛望著自己,不由得有幾分喜愛,向隋垣身邊又湊了湊,伸手逗弄了它一下。
  邵培元大約也是璃獸喜歡的氣息乾淨、心靈澄澈的那類人,所以它完全沒有排斥他的親近,甚至仰著頭享受著他的撫摸,「咪咪」地輕叫了兩聲,那嬌憨乖順的模樣逗得邵培元失笑了起來。
  就連沈嘉貽也被璃獸所吸引,滿是喜愛地湊近了些許,渴望之情溢於言表。
   隋垣靠著邵培元極盡,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不管他實際上是不是趙羲和,一想到他方才那似乎帶著暗示性的話語,隋垣就不由得身子有些僵硬。於人設, 隋垣自然更不能容忍邵培元這種毫無間隙的親暱,為了擺脫這樣的境況,他乾脆伸手將璃獸提了起來,徑直丟到邵培元懷裡,讓他們倆自己去玩個夠兒。
  顯然,隋垣這樣有些嫌棄的模樣深深刺傷了璃獸脆弱的心靈,想到之前認主的時候隋垣各種推三阻四,生怕自己又被拋棄的璃獸瞬時間炸了毛,三下兩下從邵培元的懷裡掙脫出來,重新跳回隋垣的肩頭,各種挨挨蹭蹭著求愛撫,努力證明自己的真愛絕對是隋垣!
  見到璃獸有幾分諂媚的模樣,邵培元大笑了起來:「暝暉,你和這只魘獸的關係真不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粘人的魘獸,片刻都離你不得呢!」
  「是啊,我也一直都以為魘獸是一種特別矜持高傲、很難親近人的靈寵。」沈嘉貽也贊同道。
  一直離三人不遠的玄凌突然微微一愣,扭頭將目光投向隋垣肩膀上努力撒嬌的「魘獸」,若有所思。
  礙不住璃獸的痴纏,隋垣不得不抬起手,隨便揉了它幾下以示安撫。雖然覺得這反映有些敷衍冷淡,但是知道見好就收的璃獸終於安分了下來,重新在隋垣的肩膀上窩好,卻沒想到安靜了沒有多久卻又突然炸了毛,「咪!」的一聲似乎飽含著警告與惱火。
  順著它的目光,眾人看到一隻白色的璃獸邁著休閒的腳步緩緩靠近,璃獸仰著頭,紅瑪瑙一般的眼眸盯著隋垣肩膀上的「魘獸」,似乎寫滿了挑釁與不屑,雪白而蓬鬆的尾巴微微搖著,帶著一種示威般的閒散。
  似乎被激怒了一般,隋垣的「魘獸」三下兩下跳下他的肩膀,與另一隻璃獸對峙著,似乎隨時都會撲上去廝打一般。璃獸鄙薄地掃了「魘獸」一眼,一甩尾巴扭頭走到玄凌腳下,不遠不近地蹲著,似乎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真是愚蠢的傢伙啊」的裝逼感。
  「璃獸和魘獸從來都是冤家對頭,稍一看不住就會打起來呢。」邵培元笑著將仍舊在炸毛中的「魘獸」抱起來,交到隋垣手上,叮囑他要看好。
  沈嘉貽饒有興致地看著兩隻小獸,掩唇輕笑:「還真是物似主人型,師父的璃獸看上去清高淡漠,而劉師兄的魘獸也和劉師兄很像呢!」
  隋垣抱著自家披著魘獸皮的璃獸,一腦門子的黑線:女主,我的人設的腹黑偽君子,跟這只單蠢愛撒嬌愛炸毛的璃獸到底有哪裡像啊!你不能這麼質疑我的演技!
  「……我突然覺得,以一隻璃獸來充當魘獸並不是一個好方法。」5237突然開口,語氣中滿是惆悵。
  「是啊,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隋垣很是贊同,極力忍耐住想要將懷裡仍舊持之以恆地炸毛中是璃獸團吧團吧扔進乾坤袋的衝動,「有這麼一隻靈寵,我認為我身為人面獸心的隱藏反派的氣度突然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5237:「………………」
  


☆、第三十五章

  自天遐福地回來後,隋垣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請罪。作為天宇宗大弟子卻因為一時失誤而害得幾名弟子身隕,這錯誤可大可小,端看掌門與幾位長老舍不捨得責怪他了。
   當然,介於隋垣、或者說劉暝暉一直以來優秀的表現,天宇宗上下都對他極為信任,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故意搆陷的小動作,而在原文中,對於劉暝暉的處罰也不 過是遣他去後山斷崖面壁思過一年罷了,甚至,與其說是處罰,還不如說是一種變相的保護,一則可以令他逃過其餘忌恨他的弟子的流言蜚語、保持心境平和,二則 也能令他安心閉關,梳理在天遐福地的所得,儘早化嬰。
  所以,隋垣一點都不擔心,維持著一副自責卻沉靜的表情在大殿內侃侃而談,其坦蕩而毫無推卸責任的模樣讓眾位長老們不由得心生好感,更是令掌門滿意地撫鬚,遮掩自己嘴角微露的笑意。
   修真界表面維持著祥和與慈善,但是內地裡卻是不折不扣的冷漠與弱肉強食,在天遐福地隕落的年輕弟子雖然令人惋惜,卻同樣也證明了他們的實力與心境、氣運 不適合在大道上走的更遠,被淘汰是遲早的事情,所以就算他們全部被加起來,也絕對不比一個前途光明的劉暝暉來得重要。更何況人死如燈滅,為了沒有價值的已 死去的人而為難活著的人,這顯然不符合宗門的一貫利益。
  不僅評判過錯的長老們心是偏的,就連一同入了天遐福地且活著出來的弟子們也因為各種理 由而試圖替隋垣脫罪。有的如沈嘉貽那般是真心對隋垣有好感,認為他不應因此而受到責罰,有的則是礙於隋垣在天宇宗內的權勢,抓準機會討好於他。總之,情況 簡直是一邊倒,倘若不是隋垣知道自己按照劇情一定會受到面壁的責罰,都會以為自己會無事一身輕地全身而退。
  雖然本身並不想責罰隋垣,但是卻也 知道這件事的確需要給大多數弟子們一個交代——起碼說出去會好聽一點——戒律長老在低聲詢問了掌門的意見後,將目光轉向了一直站在大殿一側,漠然不語的玄 凌:「玄凌師弟,你是這一次的監察長老,應當對此事的經過更為明了,不知你認為該如何處置?」
  這句話一問出,玄凌自然便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隋垣也隨之看向他。
  玄凌為人冷漠而無垢,他心中自有一桿稱,評判是是非非,從不會因宗門利益、外界流言而有所改變,原文中,也是他率先提出了不同的意見,認為劉暝暉應當領罰,卻被女主勸住,才沒有繼續堅持,難得選擇了妥協。
  於是,他此次一開口,就令大殿眾人臉色微變:「按照門規,因行事不妥而陷同門於危險之中並造成傷亡者,應領十鞭。」
  天宇宗門規中的一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以天玄絲所制的靈器,一鞭下去便經脈滯澀、修為減退,倘若抽了十鞭,估計隋垣得花上一年多才能修養好,更是對化嬰有著極大的影響。
  掌門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師弟是什麼性子的,卻不曾想他這一出口就是如此重的懲罰,絞盡腦汁想要如何自然而有理有據地駁斥掉這一提議,卻聽到沈嘉貽滿是祈求的一聲驚呼「師父!」
   按理說,身為弟子是不應在這等場合隨意喧嘩的,但是既然沈嘉貽是為了替自己的愛徒求情而一時情急失了態,掌門便沒有制止追究,只見玄凌掃了沈嘉貽一眼, 似是帶了幾分的不悅,卻轉而改口道:「不過念在他化嬰在即,又是無心之過,事後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未推諉責任,可酌情減免處罰。」
  沒想到玄凌竟然這麼快就改口,掌門與眾位長老都不由得一愣,一時之間看向他與沈嘉貽的目光頗為複雜。而沈嘉貽也有些意外,雙目微閃著瞪大眼睛,猶疑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既驚且喜。
  隋垣抿了抿嘴唇,也有些奇怪玄凌為何這麼輕易就妥協了,全然沒有原文中的冷硬漠然,卻仍舊還是按照劇情朝著玄凌深施一禮,以示感激。
  「既然師弟這樣說……」掌門定了定神,也鬆了口氣,看向戒律長老,問道,「那戒律長老認為如何處置比較妥當?」
  「便將十鞭之罰改為面壁思過一年,如何?」戒律長老沉吟了片刻,回答。
  於是,隋垣的處罰便這麼決定了,雖然中途有些許不同,卻也算是順利完成——經過之前幾個世界天翻地覆的差別,隋垣已經學會對微小的變動視而不見了,不知是否算是一種進步和成熟……
  眾人退下後,隋垣被掌門留了下來,詢問了一些他在天遐福地的收穫,同時開解他不要對受罰心有不滿,去後山斷崖後切記心境平和,提早化嬰。
  隋垣自然沒有不滿,認真得一一應了,掌門見他並無作假這才放寬了心,轉而又煩惱起其餘的事情來:「暝暉,這次起天遐福地,你可對玄凌師弟與他的弟子沈嘉貽有所關注?」
  隋垣一愣,不知掌門為何這樣問,蹙眉思考了片刻後謹慎地回答:「弟子並未如何關注,敢問師父此言何解?」
  「為師只是覺得,師弟對於那個沈嘉貽太過在意遷就了些……」掌門深深嘆了口氣,「玄凌師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當然知道他的性子,他極少為了誰妥協,更不用說僅僅被人用不讚同的語氣喚了一聲,便改變了意見——這讓為師實在是有些擔憂啊……」
  隋垣保持了憂心忡忡的沉默姿態,因為他覺得這種事情以自己目前的身份還是不要隨便插話比較好。
  「暝暉,你認為玄凌師弟對沈嘉貽可有戀慕之意?」掌門著實有些看不懂玄凌的心思,似是冷漠卻又突然表現出在意,反覆不定,不由得詢問自己最為信賴,且交遊廣泛、長袖善舞的弟子,「勿要多想,只是實話實說便好。」
  隋垣抿了抿唇:「雖然弟子身為晚輩不應對此置喙,但是……」停頓了片刻,有著原著上帝視覺的他抬眼看向掌門,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弟子認為玄凌長老的確鍾情與沈師妹。」
  被自己證明了自己的猜想,掌門有些煩惱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隋垣退下,而隋垣也自覺地收拾了收拾東西,滾去後山斷崖「思過」去了。
  隋垣化嬰並不在這一段劇情之內,所以他並沒有像之前答應的那樣好好修煉。將璃獸放出去,讓它自己漫山遍野地撒歡兒之後,隋垣盤膝坐在斷崖上的一塊大石上,擺出一副認真修煉的架勢,開始與5237討論最近發生的事情。
   也不知是隋垣這只蝴蝶扇的翅膀還是由於身處暗處的趙羲和的原因,兩名疑似男主的男配玄凌與邵培元的言行舉止都或多或少與原著有了出入,前者在面對如何處 罰隋垣的時候改口地太快,而後者則貌似對於劉暝暉——隋垣堅持認為是對於劉暝暉——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他頗有些頭疼。
  不過,思前想後,隋垣與5237都沒想出什麼規整劇情的好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儘量不要出大差錯。
  此時,遠方突然靈氣暴漲,隋垣睜開眼睛,望向那個方向,只見天際層云密佈霞光萬丈——這是有人化嬰的徵兆!
  「看來,是邵培元按照原著化嬰了。」5237鬆了口氣。隋垣也微微放鬆了些許,卻尚未露出欣慰的表情,便突兀地沉下臉色。
  5237愣了一下,才明白隋垣是進入了演技帝模式,乾脆沉默不語,只是圍觀他將陰沉的憤恨與妒意表露了個淋漓盡致。
  「劇情中,劉暝暉發現邵培元先他一步化嬰後曾差點走火入魔對嗎?」隋垣目光陰森銳利,滿是惡意地問道。
  「沒錯,後來還是掌門及時發現劉暝暉的本命燈明滅不定,知道出了岔子,才將他從入魔邊緣拉了回來。」5237有些擔心,「你知道怎麼演走火入魔嗎?」
  「……不知道。」隋垣誠實地回答,「反正就是按照原文裡的描寫做個樣子麼,越悽慘越好?」說罷,他開始催動體內的靈力,令其沖蕩經脈——不得不說,這過程相當疼痛難忍,隋垣只覺得身體內臟似乎都被攪亂成了一團,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臥槽!會不會太過了點?!」看到隋垣面若金紙,口吐鮮血地萎頓在地,5237也不由得有些發慌,不過還沒等隋垣抽出精力來安慰它一番,就突然感到一股似乎夾雜著冰霜的氣息籠罩住自己,隨後一雙手便扶上了他因無力而有些癱軟的腰部。
  「放平心境,什麼都不要想!」來人語氣冷冽中隱含著急躁,一手扶著隋垣坐下、令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則按向他的胸口。隋垣掙紮著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只覺得自己渾身冰涼地陷入一雙佈滿了惱火與憂慮的黑眸中,完全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隋垣只想問一句:「為什麼不是掌門,掌門去哪了!」
  「你問我,我問誰啊!」5237悲憤地反駁。
  夾雜著寒意的靈力通過手掌與胸口相貼的位置進入隋垣的體內,大刀闊斧地梳理著隋垣的經脈與其中動盪不休的靈力。隋垣疼得一抽一抽的,渾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濕,想要掙扎卻被對方更緊地摟住,只能無力地任由對方作為。
  待到體內紊亂的靈力被基本理順,緩過一口氣來的隋垣才掙紮著起身,向對方道謝:「多謝玄凌長老出手相助。」
  玄凌定定地注視他片刻,終於鬆開手,看著隋垣竭力保持風度卻仍舊有些狼狽地站起身,拉開距離:「為何走火入魔。」
  「是弟子……心不靜,有些急躁冒進了。」隋垣不得不將原文裡向掌門解釋的台詞套在了這個語境之下,隨後話鋒一轉,「不知長老為何在此?」
  「我每日都會在此練劍。」玄凌站起身,冷然道。
  隋垣哽了一下,下意識詢問5237,而5237在迅速翻了一遍原文後,終於不得不點了點頭:「文裡的確提到玄凌喜歡在後山練劍……看來是我們的運氣不好,正碰上他練劍,或者說你走火入魔的有點早?」
  隋垣:「………………」
  ——原文又沒說劉暝暉是在邵培元化嬰多久之後走火入魔的,他怎麼知道啊摔!
  眼見隋垣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著,玄凌微微閉了閉眼睛:「之前我給你的那一瓶玉璣丸還有嗎?」
  「還有。」隋垣恭敬地答道。
  「吃一顆。」玄凌命令道。
  隋垣摸出玉瓶,摩挲著還剩下最後一課玉璣丸的瓶子,滿心都是痛心不捨,卻不得不在玄凌逼視的目光中倒出來,含進嘴裡。
  「沒有了?」注視著隋垣的動作,玄凌突然問道。
  隋垣頓了頓,不得不點頭應「是」。
  「你倒是用得挺快。」玄凌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似乎只是單純的感慨。
  隋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總不能說第一顆是自己不識貨暴殄天物了,第二顆則用去救重要男配or男主了吧?
  所幸,玄凌也沒有追問的意思,一甩衣袖轉身便走。
  隋垣鬆了口氣,剛想躬身來一句「恭送長老」,卻不料對方又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跟上。」
  隋垣:「…………弟子還要在這裡思過……」
  「都走火入魔還思什麼過。」玄凌冷聲將隋垣的話堵了回去,「我事後自會向掌門稟明情況,現在,隨我走。」
  隋垣無可奈何,但是想到劇情裡劉暝暉也是因為走火入魔而提前結束了思過生涯,便沒有太過牴觸,道了聲「是」後舉步想跟上,卻不由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走火入魔就像是大病一場、在鬼門關前走了個來回,想要立即活蹦亂跳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隋垣還不待站穩便又被人攬進了懷裡,玄凌面無表情地喚出飛劍,攜著隋垣站了上去。下一秒,飛劍騰空而起,化作流光飛向天銳峰的劍門,徒留隋垣支離破碎的聲音飄散在空中:
  「求……回……主……峰……!QAQ」
  5237:「……這種被強搶了的節奏,一定是錯覺對不對!」
 

☆、第三十六章

   隋垣被玄凌毫無反抗之力地挾持回了天銳峰劍門並安頓好,不管隋垣如何費盡心思地想要離開都無法得償所願,待到掌門接到消息後匆匆趕來,這才徹底絕了他想 要回主峰自己的房間養傷的念頭:「走火入魔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既然玄凌師弟願意將你留在此處,費心幫你梳理靈力,這可是天大的機緣!」
  看著掌門如此一臉不讚同地教育他,隋垣特別地想要撓牆:「弟子……只是不敢太過煩勞玄凌長老……」
  掌門的面色緩了緩,撫了撫隋垣的發頂:「為師自然知你懂禮,但是既然玄凌師弟主動開口留你,便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大約是你天資聰穎入了他的眼了,這可是連為師都意想不到的好事,有他助你渡過此劫,為師也能安心了。」
  既然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隋垣自然也不能再繼續不通情理地堅持,只能內地裡愁眉苦臉表面上風輕云淡地應了下來,保證自己會在天銳峰安安心心養傷,爭取提早痊癒。
  掌門安下心來,撫了撫鬍鬚,斜眼瞥見一直為了照顧隋垣而進進出出忙碌的沈嘉貽,目光閃了閃,笑道:「恭喜你成功結丹了,修道未久便已有此成就,不愧是玄凌師弟看中的弟子。」
  沈嘉貽受寵若驚,連忙俯身行禮,連道「掌門謬讚」。
  掌門上下打量著沈嘉貽,隨後又看了看隋垣:「這一段時間,暝暉就拜託你照顧了。」
  「劉師兄幫了弟子許多,這也是弟子應當做的。」沈嘉貽回答,望了隋垣一眼,輕輕一笑。
  掌門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與沈嘉貽閒話幾句才放她離開,隨後轉向隋垣:「你覺得,沈嘉貽這女子如何?」
  「沈師妹自然是好的。」隋垣一頭霧水地應了,禮貌地誇讚了幾句,卻只見掌門笑得愈發柔和,柔和地令他有些頭皮發麻。
  「暝暉,你也是馬上就要化嬰的修者了,有沒有想過要與誰結為道侶?」
  隋垣一驚,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弟子……沒想過。」
   「那現在想想如何?」掌門和煦地問道,「沈嘉貽這女子我覺得不錯,性格獨立堅強卻又不失柔和,天賦絕倫同樣也有著大氣運,年紀輕輕便能結丹,必然能與你 一同在修道途中相攜著走下去。我看她對你似有些情誼,倘若你也對她有些好感的話,為師便與玄凌師弟提一提,待你成功化嬰便為你們舉辦雙修大典,如何?」
  掌門一字一句說得很是清晰,隋垣更是聽得差點冷汗都下來了——就算現在劇情開始亂了,也不能這樣亂點鴛鴦譜啊!女主可從始至終都沒什麼道侶!就算有,也絕對輪不到他這個徹底的反派男配啊!
   隋垣知道掌門這樣提是有他的用意的,首先沈嘉貽的確不錯,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給自己最喜愛的弟子正正好,其次,玄凌心氣極高,就算 他現在對於沈嘉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旦她嫁了人,必然也會將這份感情拋之腦後,如此一箭雙鵰、一舉兩得的事情,掌門自然是極力想要促成,但是他想 的雖然好,卻也沒有辦法拗得過當事人的不願意。
  就在隋垣大驚失色想要拒絕的時候,只聽到一聲夾雜著寒霜的聲音插.了進來,乾脆利落地毫無迴旋餘地:「我不讚同。」
  掌門的表情僵了一下,扭頭看向推門走進來的玄凌,只見他一張臉冷若冰霜,卻又似乎壓抑著什麼翻湧的情緒,似乎掌門再多提一句,他就能毫不客氣地翻臉不認人。
  掌門從未見過玄凌如此的表現,不由得心裡又往下沉了沉,倘若先前只是隱隱察覺到不對而擔心的話,那麼現在就是已然確認了玄凌對於沈嘉貽的心意,甚至有些膽顫心驚了。
  「師弟……」掌門開口,想要勸解,卻被對方冷聲打斷:「師兄勿需多言,這提議,我絕對不會同意。」
  掌門嘆了口氣:「那便罷了,不過,師弟你修的是無情道,情之一字,對你而言可是有害而無益啊……你如今已經化神,每一步都需小心謹慎,萬一行差踏錯,可是會萬劫不復的!」
  玄凌沉默了一瞬,隨後垂下視線,語氣也緩了緩:「這我自然明白,師兄勿需掛懷。」
   「你明白便好。」見玄凌如此堅持,掌門無奈,只得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露出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的隋垣,暗笑自己還真是差點將這孩子也給搭進 去,萬一他因此而被玄凌忌憚,那可就是他這個做師父的不對了,「既然道侶一事不提了,暝暉你仍是安心在這裡養傷吧,我相信玄凌師弟是不會為難你的。」
  隋垣露出一絲苦笑,而玄凌也微微撇開視線,大約是聽出了掌門語氣中的揶揄。
   此事一揭過,氣氛便立刻輕鬆了起來,掌門又叮囑了隋垣幾句,便起身打算離開,臨行前默默看了隋垣半晌,輕聲安慰道:「為師知道你一直將天元宗的邵培元當 做對手,如今他先你一步化嬰,你心有不甘,這才急躁冒進,只是,有時這進境也是上天注定的事情,著急也沒用,況且越是急切、心境不平和,就越難進步,萬事 還是要學會放寬心胸的。」
  隋垣面上一紅,低聲應諾:「師父教訓得是,弟子知錯了。」
  「也好,那你就安心修養吧,為師等著你化嬰的那一天。」掌門笑道,安撫地拍了拍隋垣的肩膀,又轉身朝著凌曉交代了一句,便匆匆離開了。
  隋垣鬆了口氣,又看了看站在床側並未移動的玄凌,露出了幾分的困惑:「不知玄凌長老還有何指教?」
  玄凌垂了垂眼睫,側身在床邊坐下,抬手搭上隋垣的手腕。
  冰冷的靈氣順著脈門處潛入,隋垣知道他這是在為自己療傷,連忙合上眼睛,隨著對方的靈力梳理自己的經脈,待到一週天后收斂氣息睜開眼睛,卻看到凌曉的面孔有些微微發白。
  「玄凌長老,您……?」隋垣剛待要詢問,卻看到對方又從懷裡拿出一個玉瓶,放入他手中,不由得一怔。
  這又是一瓶價值500積分的昂貴的玉璣丸,已經拿人手短一次的隋垣雖然很是渴望,卻也不好再一次繼續厚著臉皮索要,不由得有些為難:「這……玄凌長老,無功不受祿……」
  玄凌沒有回答,只是冷然掃了隋垣一眼,似是懶得跟他多言般站起身,逕自離開,徒留隋垣想要叫住他將玉瓶交還,卻毫無辦法。
  「既然給你了,那你就拿著唄,這麼好的東西,療傷聖品呢!」5237倒是不知道不好意思是什麼,垂涎著臉看隋垣手上的瓶子,「如果用不完,你可以交給我,然後帶去後面的世界用,絕對不會浪費噠!」
  隋垣默默看了5237一眼,只得將瓶子收進自己的乾坤袋內,打算待到傷好後再找機會交還,或者用什麼等價的東西交換。
  「你現在扮演的可是反派呢,這麼正人君子幹什麼。」5237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它立刻就被隋垣下一句話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你覺得,玄凌是趙羲和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5237嚇了一跳,「你覺得他像趙羲和?!」
  隋垣點了點頭,有些苦惱:「雖然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沒有什麼問題,就算是與原文不同的地方也可以解釋,但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5237與隋垣一同思考了起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他對你似乎比原著中好了太多,畢竟在原著中,除了女主外,玄凌可沒有主動幫過任何一個人,更不用說將你主動留在天銳峰養傷,親自替你梳理經脈,還給你這麼多珍貴的玉璣丸。」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隋垣微微蹙眉,「你還記得原文中關於劉暝暉的魘獸與玄凌的璃獸的描寫嗎?」
  「這個當然!」5237信誓旦旦。
  「你不覺得,玄凌的璃獸有些過於孤高傲慢,與原文描寫的並不一致嗎?」隋垣望著5237。
  5237恍然大悟:「對啊!完全不一樣啊!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既然我能夠用璃獸充當魘獸,他自然也能用魘獸來充當璃獸。」隋垣抬手抹了把臉,語氣中帶著幾分的滄桑。
  「所以說……暴露了?」5237喃喃道。
  「嗯,基本上可以確定暴露了。」隋垣點了點頭,「他和我都暴露了。」
  5237同樣也愁苦起來:「那麼,這一次他如此堅決地反對你和沈嘉貽婚事,不是因為沈嘉貽,而是因為你?虧我剛剛還那麼高興呢!」
  隋垣摸了摸5237的頂部以示安慰。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覺得自己已然將一切安排妥當,卻沒想到剛開始沒多久就亂了套,5237一時間也有些茫然,不由得開始依賴隋垣的意見,「要不要現在你就自殺著死一死,趁著他還來不及阻攔你先逃?」
  隋垣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既然扮演了這個角色,來到了這個世界,我就要盡職盡責地繼續下去,而不是為了躲避什麼人而半途而廢。」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5237本身其實也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建議,「那麼,你要跟他攤牌嗎?」
  「既然他不說,那我也暫時當做不知道吧,我覺得這樣他還能稍稍收斂一下。」隋垣思考了片刻。
  「……也對,如果你們就這麼相認了,他肯定就和上次一樣亂來了。」5237極度贊同地點了點頭,將這沉重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
  「……對了。」片刻後,隋垣似乎想起來什麼,「我總覺得我忘掉了什麼,是錯覺嗎?」
  「應該是錯覺吧?」5237遲疑著回答,「雖然我也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
  璃獸:「你們把我忘掉了魂淡!完全迷路了喂!QAQ」
  

☆、第三十七章

  當隋垣想起自己忘掉的到底是什麼的時候,他忘了的那個東西已經被「好心人」完璧歸趙了。
  ……或者也不能算是完璧歸趙?隋垣有些無語地看著滿身傷口「嚶嚶嚶」直往自己懷裡鑽的璃獸,不得不抬手摸了摸它的皮毛以示安撫。
  之前把璃獸放出去玩,結果表演走火入魔的時候隋垣卻忘了把它給喚回來,隨後玄凌又突然出現,以極其強硬的態度將他帶回了天銳峰修養。緊接著各種煩心事層出不窮,隋垣也自然而然地把可憐的走失的靈寵拋到了腦後。
  不得不說,隋垣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不僅沒有養寵物的自覺,甚至他連自己都還養不好呢!
  「這……多謝玄凌長老。」隋垣朝著對方拱了拱手,既然基本上已經確定他就是趙羲和,隋垣也就淡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已成事實的事情就只能去面對,而最令人擔心的也不過是「未知」罷了,「不知玄凌長老是從何處尋到它的?」
  「後山斷崖。」玄凌回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是我的靈寵最先找到它的。」
   順著玄凌的目光,隋垣終於注意到了床下地板上半趴著的「璃獸」。因為有著一身雪白的皮毛,所以它身上鮮紅的血跡、傷口顯得格外明顯。顯然,這兩隻靈寵也 算是兩敗俱傷了,只不過隋垣的這一隻皮毛是黑色的,所以從外表看除了稍顯凌亂外並不是太過狼狽,倒像是玄凌的「璃獸」吃虧更大。
  這一次,「璃獸」顯然也被激怒了,再也不復之前傲慢而目空一切的模樣,白絨絨地炸成了一團,豔紅的眼睛惱怒地瞪著隋垣懷中的小獸,喉嚨裡壓抑著細微的低吼,似乎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撲上來,卻被玄凌以靈壓束縛住,絲毫無法亂動。
   比起採取高壓手段的玄凌,隋垣就和藹的多了。璃獸伏在隋垣懷裡,被主人順著毛,頗有些得意洋洋地居高臨下回瞪著床下的宿敵,不管是披著魘獸皮的璃獸還是 披著璃獸皮的魘獸都改不了它們看彼此不順眼的事實,可想而知玄凌的靈寵是如何「尋到」隋垣的璃獸的——這大概就是天敵的宿命吧……
  畢竟,以自己和玄凌的身份,隋垣的靈寵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所以隋垣不得不做出應有的姿態寵辱不驚地替自己的靈寵道歉,玄凌自然也不會在這上面糾纏,隨意地說了聲「無妨」便將此話題告一段落。
  隨後,玄凌又為隋垣梳理了經脈,似乎欲言又止,卻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隋垣鬆了口氣,看著璃獸鑽出自己懷裡,「咪咪咪咪」叫喚了半天,看起來頗為急切,不由得擺正了臉色認真傾聽,時不時點點頭。5237圍觀了大半天,有些震驚地遲疑著開口:「你能聽懂它在說什麼?!」
  「聽不懂啊。」隋垣隨意地回答,「哄哄它而已。」
  璃獸:「………………QAQ」
  接下來養傷的日子出乎隋垣意料的平靜。玄凌沒有做任何奇奇怪怪的事情,每日只是到他的房間內幫他梳理經脈後便很快離開,甚至連開口都很少,這讓隋垣不由得又開始對自己的猜測有了幾分的動搖,畢竟,趙羲和在他的心裡可絕對不是這麼安分的主兒。
  期間,已經成功化嬰的邵培元得知隋垣走火入魔的消息後自然也連忙趕來探望,關切的詢問他到底是為何有了心魔,不過隋垣自然不能說心魔就是對他的妒忌,只能苦笑著敷衍,然後三言兩語地將剛剛化嬰、根基不穩的邵培元打發走,督促他儘早閉關,以穩固根基。
  至於邵培元走的時候一臉的感動,認為隋垣自己受傷卻仍舊為他著想什麼的,隋垣才不知道呢……
   邵培元只來過兩三次,玄凌雖然日日報導卻只是稍稍一坐即便離開,於是,養傷期間與隋垣接觸最多的大概就要數女主沈嘉貽了。這一段時間她剛剛結丹,正處於 穩固根基的時候,並沒有外出,所以一日三趟地前來慰問,其態度之熱情讓隋垣都不敢再刷女主好感度了,生怕一個不留神就錯成為男主,那可就太苦逼了。
  日復一日,隨著玄凌看著隋垣和沈嘉貽相處時的目光越來越銳利,隋垣的傷勢也逐漸好轉,同時,而關於大弟子劉暝暉與沈嘉貽兩情相悅,而玄凌長老棒打鴛鴦的傳言也以天銳峰劍門為起始,逐漸傳遍了整個天宇宗。
  當隋垣拜別玄凌,下了天銳峰迴到主峰後,一路上迎接他的不僅僅是同門們的慰問,還有他們或是欽佩或是同情的目光,簡直讓隋垣一頭霧水。
  ——而且,那些願他和沈嘉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祝福到底是怎麼回事?!
  「……節哀順變。」5237同情地蹭了蹭隋垣,安慰道,「接下來注意跟女主保持距離,這樣流言大概就會逐漸消散了。」
  「但是問題是,接下來我還要走劇情啊!根本保持不了距離怎麼辦!」隋垣有些崩潰。
  璃獸也趴在他的肩頭,舔了舔隋垣的面頰以示安慰——雖然它完全不懂自己的主人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低落。
  是的,按照劇情,隋垣現在完全沒有辦法與女主保持距離,非但保持不了,他還需要主動貼上去邀請女主下山。
   劇情發展到現在,正式步入了劉暝暉各種利用女主的階段。劉暝暉化嬰不成反倒被反噬,沒有靜思己過,反而越發將心思帶到了歪門邪道上。沈嘉貽在天遐福地所 獲甚豐,不僅有一本上古流傳下來的功法秘籍,還有不少珍貴絕倫的藥材,令偶然間發現的劉暝暉垂涎不已,極力想要弄到手中。
  藥材可以煉丹,催化體內的靈力協助化嬰,而功法秘籍更是無價之寶,可遇而不可求。
  於是,劉暝暉一面逐漸接近女主,更進一步地獲取她的信任與好感,另一面則暗暗規劃該如何從她手中獲取寶物。
  「要我跟你合作?這也可以,但是倘若你半途反悔又該如何?我可不信你呢。」坐在隋垣對面的紫衣青年挑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意有所指,「修道者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就算是算計自己的同門也能面不改色,更何況是我這等魔修?」
  隋垣承受著對方鄙薄嘲諷的目光,的確……面不改色:「我可以向心魔發誓,倘若違背約定,就讓我永遠無法在大道上更進一步——而你又如何保證?我同樣也不信你。」
  對面的人沉吟片刻,上下打量了隋垣一番,隨即勾了勾嘴角:「那我也發血魔誓,有違誓言,就令我魔氣反噬而死,如何?」
  隋垣點了點頭,表情微微鬆動。
  為了體現女主的魅力,一般作者都會在她的對立面安排一兩個愛慕者,以證明她的魅力正邪通吃,這個世界自然也不例外。先是有劉暝暉這個外白內黑的偽君子,後有魔修中年青一代的翹楚赫連鈺。
  赫連鈺狂放不羈、任性妄為,與劉暝暉狼狽為奸著算計女主的好東西,結果這對難兄難弟很快卻又前赴後繼地拜倒在了女主的石榴裙下,求而不得,簡直讓隋垣特別想要替他們掬一把辛酸淚!
   因為赫連鈺無論如何都套不上男主模板,所以不用害怕露餡的隋垣面對他的時候很是放鬆。無視了赫連鈺的目光灼灼,他輕輕扣了扣面前的木幾:「沈嘉貽身上有 一本從上古流傳下來的修道功法,你是魔修,用不到,所以這本功法便歸我了。除了這個以外,她身上還有不少的好東西,任你挑選,如何?」
  赫連鈺沉吟了片刻,如畫的眉目飛揚起來,輕笑道:「你那位沈師妹我有幸見過,對她頗有些興趣,其他的我可以都不要——我要她的人。」
  「不行!」隋垣一驚,駁斥的話脫口而出,對赫連鈺怒目而視,「你要對她做什麼?!」
  「她長相和我胃口,修為也不錯,我要她當我的爐鼎。」赫連鈺牽唇一笑,滿是挑釁,「怎麼,捨不得?」
  隋垣覺得糟心透了!女主視角的原文自然不會提到劉暝暉與赫連鈺是如何交涉的,更沒提到赫連鈺這麼早就對沈嘉貽產生了興趣。既然原文沒有女主被當成爐鼎的劇情,隋垣顯然不能容忍它發生,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該如何打消赫連鈺這個糟糕的念頭。
  赫連鈺看著隋垣一臉糾結,輕笑一聲站起身,留下一句「那麼就這樣定了」,甩袖便走。
  隋垣自然不能允許他就這樣離開,下意識抬手扯住赫連鈺的衣袖:「等等!」
  赫連鈺有些驚訝,扭頭看著仍舊跪坐在地上,卻傾身抓著自己袖子、仰頭急切看著自己的隋垣,目光有一瞬的凝滯。
  隋垣也發現目前的舉動十分不趁自己八面臨風、巋然不動的偽君子形象,神色蛋定地迅速將手收了回來,正襟危坐:「其餘隨你處置,只要你不要碰她的人。」
  赫連鈺轉過身,袖手居高臨下地看著隋垣,而隋垣更是不亢不卑地回視著他,即使此刻仰著頭,氣勢卻也絲毫不弱。
  片刻後,赫連鈺嗤笑了一聲,突然傾身靠近隋垣:「你這樣說,倘若我不答應的話,是否可以認為是合作破裂?」
  隋垣暗自咬了咬牙,天人交戰中——到底是保女主重要,還是先把這段劇情混過去?!
   面若冠玉、五官內斂雅緻的白衣青年難得流露出一絲的掙扎,讓人不由得想要將他那張平靜的面具狠狠撕碎,看著他表現出真正的情緒。明明是心思齷齪,算計同 門時毫不遲疑的敗類,周身的氣質卻竟然溫潤清冽,似是純善而毫無雜質,一想到方才他那一瞬間似乎示弱的模樣,半晌沒有等到對方答案的赫連鈺微微眯起了眼 睛,突然心中一動,抬起手虛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倘若既想合作,又不想我碰你的師妹的話,那就用你自己來換,如何?」
  隋垣道貌岸然的表情裂了一瞬,抬起手將赫連鈺的手狠狠打開。
  赫連鈺大笑起來,似是極為舒爽,隨後,他不再等候隋垣的回答,轉身快步走開,完全沒有理會對方反應的意思。
  赫連鈺去得很快,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讓隋垣沒有絲毫阻攔的機會。眼睜睜看著赫連鈺離開,隋垣撐著面前的木幾,望著桌上的清茶無語凝噎。
  「這算是談判破裂了嗎?接下來該怎麼辦?」5237已經徹底蛋定了。先是一個在許久之前就結下「宿仇」、緊追著表白示愛的男主,然後是莫名其妙有些彎但是還有救的邵培元,再出來一個本身就男女通吃毫無節操的赫連鈺什麼的這多正常啊哈哈哈哈哈——正常你個媽蛋!
  5237覺得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乾了,心也碎得不能再碎了,於是如此千瘡百孔的它終於能夠笑看人生了!
  「……男配和男配是沒前途的,男配和女主也是沒前途的,這次談判肯定破裂了,接下來……只能再約約看了……」隋垣憂桑的回答。
  「其實……」5237猶豫了一下,語氣滄桑,「我覺得我也許應該申請由BG世界轉調去BL世界了……再這麼下去真心活不了了……」
  隋垣摸了摸5237的腦袋以示安慰,雖然不是很想打擊它,但是……去了BL世界就能一切順利了麼?
  ——隋垣覺得,自己都快被逼迫成悲觀主義者了……
 

☆、第三十八章

  雖然隋垣努力想要再次與赫連鈺取得聯繫,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得到的只有對方一句話——我要的東西說的很清楚了,不需要繼續商議。
  隋垣真心想要給他跪了!想要女主這是不可能的,想要男配這是不科學的!同志你千萬要醒醒啊!!
  隋垣弄不懂為什麼除了從來都不靠譜的男主以外,連其他男配都開始撒丫子往劇情的反方向狂奔而去,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兢兢業業地扮演好自己所需要扮演的戲份了。
  所以,就算與赫連鈺沒有談攏,隋垣也仍舊按照原著那般邀請了女主沈嘉貽下山參加靈修會,並且通知赫連鈺按計劃動手。
  靈修會實際上就是一場拍賣會,道修們將自己制得或獲得的好東西在靈修會上售賣,價高者得,算是十年一度的盛會,也只有得了請帖的修道者才有資格前往,同時,獲得帖子的修道者也可以攜一、兩名不等的同伴前往。
  沈嘉貽雖然已然結丹,但是在修真界尚無多大名氣,自然沒有得到這一次的請帖,而隋垣所扮演的劉暝暉卻是道修中有名的年輕俊傑,雖然因為邵培元的成功化嬰而被壓了一頭,卻仍舊毫無疑問地受邀參加靈修會。
  當隋垣向沈嘉貽提出邀請後,沈嘉貽的第一個反應是驚喜,第二則是羞澀。最近謠傳的風言風語她自然也是聽到的,雖然隋垣表現地君子端方,從未露骨地表現過男女之間的情意,但是沈嘉貽仍舊稍稍有些意動。
  在不知隋垣的「真面目」的前提下,他的身份、實力等等外在條件對於比較現實的沈嘉貽很有吸引力,同樣,她也對這位一直照顧她的師兄很有好感,所以並不怎麼厭惡關於自己與他的傳言。不過,傳言中卻涉及到了她一向敬重的師父,這就令沈嘉貽有些不快了。
  沈嘉貽知道自己的師父玄凌對自己很好,同樣也確定他對自己並無情誼,僅僅是在盡一個師父的責任罷了——畢竟,哪有人會對自己喜歡的女子一直冷冰冰的呢?沈嘉貽倒是覺得自己的師父對劉師兄比對自己更為上心,起碼,在她受傷的時候,師父可從來都沒有日日查看她的恢復情況!
  沈嘉貽不清楚關於玄凌喜歡她的流言到底是如何傳出來的,甚至驚訝的發現連掌門和幾位長老似乎也對此深信不疑。這種情況讓沈嘉貽尤為哭笑不得,卻又無法主動當眾向他們解釋,只得寄希望於流言快些消散,早點還自己師父的清譽。
  為了防止自己被和師父湊成對,沈嘉貽逐漸與隋垣走得有些近,此番接到隋垣的邀請,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畢竟她本身也對靈修會很是好奇,希望能前去看看能否尋到什麼機緣。
  靈修會這一段劇情過得還算平順,隋垣只是按照劇本拍了些不算貴的制符用具,而沈嘉貽也很給力地得了一位修真世家的少主的青睞,在靈修會上一擲千金只為求美人一笑,令隋垣對這個讓人絕望的隱隱有些彎的世界尋回了一些信心。
  ——果然,BG才是王道主流!
  世家少主風流俊俏,雖然行事有些霸道卻心思並不算壞,隋垣很欣慰地享受到了一把男配應有的被男人視作情敵的待遇,同時也見識到了其他幾位對女主有些許戀慕之心的男配們。
  靈修會算是男配大集合了,畢竟身為男配基本上都是有些身份的,所以,作為文中的「命定」男配之一,邵培元自然也身在其中。
  比起其餘幾個繞著女主轉的男配,邵培元就不合群多了。在靈修會上看到隋垣和沈嘉貽的第一眼後,他便迅速湊了過來,徑直往隋垣身邊一座,開始詢問他最近的狀況。
  隋垣關注著女主男配們的一舉一動,腦子裡還要擔心赫連鈺會不會按照劇情行動,簡直忙極了!與邵培元寒暄交談的時候就不免露出了幾分心不在焉的敷衍。
  「暝暉,你……」在隋垣第七次向沈嘉貽看去的時候,邵培元終於有些猶豫地開口了,「你是否對沈師妹有些好感?」
  隋垣一愣,扭頭看向邵培元:「為何這樣問?」
  「只是一出關就聽到關於你們的傳言罷了……」邵培元有幾分的尷尬。
  隋垣淺笑了一下,似乎帶著些許的煩惱:「沒想到都傳到天元宗去了……」
  邵培元莫名地心中一沉:「可是確有此事?」
  隋垣確認了一下原文中劉暝暉對此的回應,微微垂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也對。」邵培元也笑了笑,卻不復從前的明朗,似乎連他本人也對自己的反應有些奇怪,下意識地沒有深思,很快便將心神放回到了台上正拍賣的物品之上。
  隋垣悄悄鬆了口氣。之前,他還生怕聽到什麼「但是我愛的卻是你」之類驚悚而狗血的台詞,不過,現在的事實證明,他大概是想多了。
  ——一切顯然沒有這麼糟糕,邵培元還是一個走在BG道路上的好同志!
  修道者們其實也是很忙的,靈修會後,女主便與其餘男配們分別,和隋垣一道回轉天宇宗,而邵培元也要回自己的宗門,既然天元天宇二宗同處天遐山脈,於是便與二人同行。
  一切都按照劇情進展著,隋垣與赫連鈺的計劃也緩緩拉開了帷幕。
  按照約定,隋垣不著痕跡的將沈嘉貽——還有附加的邵培元——引誘進了他早已安排好的地點,接下來就要按照劇情讓女主落單、給赫連鈺機會了。赫連鈺已經到了固體期,相對於道修便是元嬰期,搞定一個剛剛結丹的沈嘉貽不過是小菜一碟。
  只可惜,就算他再強也抵不過沈嘉貽的師父太彪悍,在自家徒弟吃虧之後,接到消息的玄凌立即就幫她報了仇,追殺地赫連鈺狼狽逃回自己的宗派才勉強保住一條小命。素來自傲的赫連鈺丟了人,自此便與玄凌師徒結下了深仇,對沈嘉貽簡直是愛恨交織,複雜難言。
  看到赫連鈺傳來的小紙條,確定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當然,也無視了他關於「是要保沈嘉貽還是要拿自己來換」的問題——隋垣推開留宿的房門,來到走廊,俯首仰頭望月,守株待女主。
  剛打算回房的沈嘉貽正巧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他身上縈繞著幾分淡淡的蕭索,不由得有些憂心,舉步剛想走過去,卻發現邵培元早已來到了他的身側,緩聲問道:「怎麼,睡不著麼?」
  隋垣扭頭,貌似蛋定內心卻恨不得將亂入的邵培元丟去九霄云外:「我們本身就不怎麼需要休息,今夜月色尚好,於是閒來無事便出來看看。」
  邵培元比之劉暝暉少了幾分的風雅,跟著望瞭望窗外的天幕與明月,卻還是找不到什麼感覺,卻並不妨礙他附和道:「的確,夜涼如洗,既然沒有倦意,不如外出踏月?」
  隋垣哽嚥了一下,真想抓著邵培元的好好搖一搖,然後噴他一臉的血!
  ——這是這一段劇情的台詞沒錯,但是這可是劉暝暉泡女主的台詞啊!你在我這個正主面前光明正大的剽竊還搞錯了對象,真的沒問題嗎?!
  餘光看著不遠處站立的女主,發現她輕輕一笑,似乎鬆了口氣,隨後悄無聲息地退到一邊,轉身回了房,正扶著窗檯的隋垣差點膝蓋一軟,就此跪了!
  「……也好。」簡直是打碎牙齒混著血往肚子裡吞,既然引誘女主出去的計劃不行了,隋垣也只能隨機應變,轉而把邵培元調走——好歹……也算找機會讓沈嘉貽獨處了,不是嗎?
  「有了阿Q精神,我們總是勝利的。」5237搖搖晃晃地漂浮在一邊,語氣涼涼地吐槽。
  隋垣一揮衣袖,將它拍到一邊,回眸朝著邵培元一笑:「那走吧。」
  邵培元呼吸微滯,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勉強一笑,快步跟上了隋垣的腳步,與他並肩而行。
   隋垣一邊心中泣血一邊用「美人計」(?)將邵培元勾搭走了,留下女主沈嘉貽一人在客棧。兩人的腳步雖然悠閒速度卻極快,轉瞬間便到了城外。因為心情不 佳,隋垣也懶得跟邵培元多說什麼——反正人設上劉暝暉從來就不待見他——邵培元也察覺到了,只是默默陪著他。於清幽的月色下,這份沉默卻也無一分的尷尬, 反倒帶上了些許無聲勝有聲的契合,令人心緒平和寧靜。
  突然,遠處城中陰云密佈,隱隱有惡鬼哭號的聲音傳來,隋垣心中一喜,表面卻露出與邵培元同樣的驚悸:「不好,是魔修!」
  「沈師妹還在城內!」邵培元急道,暗自懊惱自己竟然提議與隋垣一同出來,卻將實力最差的師妹忘了個乾淨,不由扯著隋垣就想要趕回去,卻發現自己也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魔修圍了個結結實實。
   魔修道修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是也說不上是水火不容,起碼一般情況下就算遇到也不會大動干戈,倘若雙方都有禮貌的話,說不定還能寒暄上幾句。但是現 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這絕對不是散步散到一塊打個招呼的節奏,邵培元立即拔出長劍蓄勢以待,將隋垣隱隱護在身後,而隋垣也掏出了咒符。
  這 一戰並不激烈,邵培元並不戀戰,只是想盡快擺脫纏鬥的魔修趕回去援助沈嘉貽,而魔修也並不打算將他們怎樣,只是使勁渾身解數地絆住兩人的腳步,再加上隋垣 本人也不著痕跡地拖後腿,讓邵培元不能丟下他就這麼離開,於是兩人費了許多功夫,直到城內陰云消散,魔修們開始退卻才趕了回去,不過,一切大概已經晚了。
  邵培元繃著一張臉,隱含自責,而隋垣也一臉憂色,又是慶幸赫連鈺沒有關鍵時候掉鏈子,又是擔心他萬一也把女主一併擄走那就糟糕了。
  兩人一路行色匆匆得來到客棧,邵培元精神一震,而隋垣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分怒色。
  原因無他,本應搶了東西就走的赫連鈺赫然仍舊留在原地,轄制著沈嘉貽施施然坐在屋頂,一手還拿著一個酒葫蘆,見到兩人後還遙遙一舉,似是在致意。
  「放開沈師妹!」邵培元怒道,舉劍便撲了上去,赫連鈺則微微一笑,站起身,朗聲留下一句「若要救沈嘉貽就以劉暝暉來換」便趕在邵培元的劍光之前消失不見,徒留臉色極差的邵培元狠狠地將長劍劈向方才赫連鈺所坐的屋頂,以洩心頭之怒。
  「之前那是幻影,估計赫連鈺早就挾持了沈師妹離開,此刻已在千里之外了。」隋垣低聲說道,表情沉鬱。
  聽到隋垣的聲音,邵培元迅速轉身,按住他的肩膀,急切道:「魔修的話從來不可信,他估計就是衝著你來的,沈師妹只是讓你束手就擒的誘餌罷了——暝暉,切莫做傻事,當真拿自己去換沈師妹!」
  邵培元有些唾棄自己,他雖然擔憂沈嘉貽,但是人心總是會分出親密生疏。倘若要以劉暝暉的涉險而換得沈嘉貽的平安,邵培元那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的。
  隋垣苦笑了一下,垂下目光,羽睫輕輕顫了顫,周身縈繞著貨真價實的悲涼。
  ——豬隊友,又見豬隊友!就算是再牛逼的肖邦,也彈不出他此時此刻的悲傷!




☆、第三十九章

  隋垣很憂心,他雖然不知道一切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卻也知道,劇情已經完全亂了套。
  女主不應該被赫連鈺劫走,更不應該以她來要挾劉暝暉,邵培元也不應該完全以劉暝暉的安全為重,阻止他去找赫連鈺……
  經此一役,隋垣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從前他一直以為都是由於趙羲和搗亂,劇情才變成了亂七八糟的一鍋粥,如今沒有了趙羲和插手的痕跡,劇情卻仍舊還是亂了,這顯然就是他本身的問題了——總不能又遇上一個不喜歡按牌理出牌的扮演者吧?!
   是他對角色的揣摩不夠?是他沒有對劇情理解透徹?是他沒有把握住發展的節奏、其他人物的心理?隋垣很是自責,同時對趙羲和的怨氣倒是也消退了一些。俗話 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第一個世界就招惹上趙羲和,除了有些背運以外,顯然也有他本身的原因。倘若他當真將原本的隋垣原原本本的演繹出來的話,估計就不會惹下 這一段孽緣了。
  聽到隋垣的檢討,5237也只是嘆了口氣。雖然被專門定製出來,工作態度也兢兢業業,但是沒有經驗畢竟是沒有經驗,只有經歷的事情多了,見多識廣,才能真正成為一名合格的男配,而這也是隋垣被創造出來之後投放到不同的世界當中歷練的原因所在。
  「你能夠想到這一點很好。」5237語重心長地安慰道,「所以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認真應對目前的變化,努力將劇情倒回原軌。」
  「……真的能做到嗎?」隋垣捂了捂臉,說實話,他現在已經對自己沒有絲毫的信心了。
  「如果做不到,你就打算放棄嗎?」5237微微提高了音調。
  「……當然不會。」隋垣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瞬時間又鬥志昂揚了起來,「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就算不行,也是一次經驗教訓,下一次我就一定能做好!」
  「就是這樣!」5237愉快地鼓勵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一直在努力,就不會被放棄的!」
  隋垣嚴肅地點了點頭。
  既然劇情已經亂了,那麼隋垣需要做的就是盡快將女主從赫連鈺手中救回來,無論如何,女主都是一個BG世界中的重中之重,絕對不能出半分的差池。
  隋垣讓邵培元去往天宇宗尋玄凌出馬,而自己則應赫連鈺之約,努力拖延住他的行動,對於隋垣這樣冒險的做法,邵培元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卻完全沒有辦法拗得過心意已決的隋垣,不得已之下只能離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快些將玄凌帶回。
  趕走了邵培元,隋垣再次聯絡了赫連鈺,表示希望能夠見他一面,而這一次,赫連鈺沒有再無視隋垣的提議,很快就約定好了時間和地點。
  兩人見面後,赫連鈺的第一個行動就是將一個乾坤袋拋給了隋垣。隋垣接住袋子,打開掃了一眼,見裡面都是他與赫連鈺合作時要求他從沈嘉貽手中拿到的物品,不由得一愣,隨即明白赫連鈺這是在無聲的警告他,讓他不要忘了兩人是狼狽為奸、同在一條船上的關係。
  隋垣眼神微沉,將乾坤袋收起來,看向赫連鈺。
  赫連鈺這一次打扮地尤為魅惑,暗紫描金的長袍微敞著,露出白皙的胸膛與精緻的鎖骨,微微上挑的眼眸中帶著幾分的曖昧,上揚的嘴角更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愉快:「你得到了你應得的,現在,該輪到我了吧?」
  「你尚未碰她?」隋垣稍稍鬆了口氣。
  「當然,我可是發了血魔誓,說話算話的。」赫連鈺輕笑了起來,「碰了她便不能碰你,二者只能擇一,我將選擇權交到你的手上。」
  儘管言談間一派風度,但是實際上卻咄咄逼人,赫連鈺緊盯著隋垣,不放過他一絲的表情變化。
  「我不知道你這樣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隋垣冷聲說道。
  「意義?」赫連鈺微眯起眼睛,「自然是因為我喜歡美人,特別是有性格的美人,所以你和你的沈嘉貽我都喜歡得緊,喜歡看到你們掙扎、妥協,明明不甘不願卻又不得不委身於我的模樣,這樣的解釋如何?」
  「惡趣味。」隋垣評價道。
  「多謝誇獎。」赫連鈺一副榮幸的表情,「走上修真一途後人生漫漫,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不然豈不是太過無趣了?」
  眼見赫連鈺沒有絲毫妥協的樣子,隋垣不得不做出最為糟糕的選擇:「……你放了她。」
   按照人設,劉暝暉是絕對不可能為了女主而搭上自己的,就算他現在已經對女主略有好感,也不會這樣做。但是隋垣不是真正的劉暝暉,他有著自己的顧慮,所以 他打算先行將女主從赫連鈺手裡救出來,再行擺脫赫連鈺這個豬隊友——反正劉暝暉本就是出爾反爾、嘴上一套行動上一套的真.小人,隋垣對於違背承諾的反水什 麼的根本毫無壓力。
  聽到隋垣的回答,赫連鈺怔了一下,眼中迅速劃過一絲的惱火甚至是嫉恨:「不後悔?」
  「不後悔。」隋垣的語氣斬釘截鐵。
  「還真看不出來,你這麼專情,但是倘若你當真這麼喜歡她,為何又要聯合我來算計她,至她於危險之中?」赫連鈺不解道。
  隋垣微微閉了閉眼睛:「這與你無關。」
  ——實際上,連隋垣自己都沒有辦法理解劉暝暉這種矛盾的感情,詮釋起來實在是讓他有些亞歷山大。
  「好吧好吧,反正我對此也沒有太大的興趣。」赫連鈺嗤笑了一聲,招呼著隋垣跟上後便轉身離開,兩人很快就到達了赫連鈺暫時安置沈嘉貽的地點,看到了平安無事,卻似乎被封了靈力、毫無反抗之力的沈嘉貽。
  見到赫連鈺與隋垣一同出現,沈嘉貽有些驚疑不定,看著赫連鈺的眼神滿是仇恨,而對於隋垣則多了一分的懷疑。
  赫連鈺將一切看在眼裡,暗道這女人倒是還有些頭腦,猜到了這一切也許是隋垣的佈置,卻又有些莫名的不悅,只覺得那眼神著實礙眼得很。
  赫連鈺素來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他輕笑了一聲,抬手攬住隋垣的腰,自上而下地俯瞰著被鎖鏈捆住、跪坐在牆角處的沈嘉貽:「你自由了,你親愛的師兄願意以自己來換你,而我也同意了。」
  沈嘉貽一驚,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緊抿著嘴唇,似乎在壓抑著什麼的隋垣,頓時萬般的情緒湧上心頭。
  惱恨自己的多疑,竟然懷疑師兄串通魔修;欣喜自己能重獲自由,逃出生天;擔憂師兄落入虎口如何脫身;感激他置自己於不顧,為了她而涉險……沈嘉貽眼眶一熱,幾乎流下淚來,狠狠咬了咬牙:「師兄,不要……」
  隋垣清淺一笑,尚未回答便被赫連鈺突然用力,壓在一旁的軟榻上。
  赫連鈺覺得自己實在是矛盾,他不喜沈嘉貽用懷疑的眼光去看待隋垣,更加不喜兩人含情脈脈、郎情妾意的模樣,於是在自己尚未理清頭緒的時候,就遵循著本能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交流。
  隋垣大約是被男人壓習慣了,反應很是冷靜,倒是沈嘉貽突然激動了起來,掙紮著怒道:「放開師兄!你這個禽獸!」
  「放開?」赫連鈺勾唇一笑,「這可是我應得的東西,怎麼能放開?而且,我反倒還要更進一步呢。」
  說罷,他俯□,打算品嚐一下他覬覦已久的雙唇,卻被隋垣略略側頭躲開,語氣堪稱冷淡:「放了沈師妹。」
  「師兄!我不走!」沈嘉貽叫道。她雖然已經習慣了修道者的冷心冷情、為了自己可以置他人於不顧,卻也有著尚未抹消的善念,怎能眼睜睜看著隋垣為了她而深陷狼窩,卻只顧自己逃生?!
  「沈師妹,不要任性!」隋垣低喝,有些惱火。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被人壓制的感覺,只有女主快點跑,他才能儘早脫身啊!
  「你說不走便可以不走麼?」見兩人起了爭執,深覺自己被忽略了的赫連鈺也立即刷了刷自己的存在感,「我可沒有做.愛時被人看著的愛好!」
  沈嘉貽臉上紅暈一片,也不知是羞還是氣,待到身上束縛的鎖鏈被赫連鈺一揮衣袖解除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沖上去,想要將那個褻瀆自家師兄的混賬拉開。
  只可惜,她身上的靈力尚未恢復,況且就算恢復了,一個金丹初期的道修也無法對固體期的魔修造成什麼威脅。赫連鈺掛著一絲輕蔑的淺笑,抬手在虛空中一抓,便再次制住了沈嘉貽,隨後衣袖輕甩,沈嘉貽便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被丟出了房間。
  隋垣一驚,剛想要查看情況,卻又被赫連鈺自身後摟住。湊在他的耳邊,赫連鈺低頭吻了吻隋垣的脖頸,微冷地輕笑:「放心,我可是發過血魔誓的,你的沈師妹如今已平平安安地到了外面呢!」
  知道赫連鈺應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隋垣鬆了口氣,而沈嘉貽此刻也的確安全離開了赫連鈺的掌控。
  沈嘉貽也不知一切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只是覺得自己突然一陣暈眩,等到清醒過來之後便已然置身於一片亂葬崗中。
  四周早就不見了之前赫連鈺囚禁她的地點,更不知師兄現在如何了,沈嘉貽站起身,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迷茫,而這份迷茫很快就被打斷了。
  「沈師妹!」熟悉的聲音急切地傳了過來,沈嘉貽聞聲回頭,只看到玄凌與邵培元匆匆的身影,前者滿面寒霜,而後者則焦急而擔憂,見到她後眼睛瞬時間一亮,「你平安了?那暝暉呢?!」
  「劉師兄他……」沈嘉貽宛若看到救星一樣迎了上去,眼中酸澀,聲音也哽嚥了起來,「師父!請您快去救救劉師兄吧!他拿自己換了我,而我則被那混賬丟到了這裡,根本不值他們現□在何處!」
  聽到沈嘉貽的話,邵培元眼中的希望頓時熄滅,又添上了幾分的痛心,「那魔修的落腳之處周圍有何特點?!」
  沈嘉貽剛待要回答,卻看到自己的師父沒有分給她半分眼色,已然御劍騰空而起,朝著一個方向馳去,轉瞬間不見了蹤影。邵培元與沈嘉貽都是一怔,面面相覷了片刻不知如何是好,卻下意識地追了上去。
  只可惜,玄凌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兩人慢了一拍便已然追趕不上,頓時失了目標。
  「有師父在,一定沒問題的。」沈嘉貽輕聲說道,也不知是在勸慰邵培元還是在勸慰自己。
  邵培元狠狠地握住拳頭,自責自怨充斥心底,第一次如此惱恨自己實力不濟,摯友遇到危險,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什麼忙都幫不上。
  倘若……倘若他也能有化神、大乘之神通的話,是否一切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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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赫連鈺想必做盡了壞事,深諳狡兔三窟之道。在放走沈嘉貽之後,他立刻帶著隋垣轉移了地點,前往了他真正的老巢。
  知道赫連鈺一直在防備著自己,所以隋垣並未妄動,除了在對方親近的時候表現出厭惡的情緒以外沒有任何的反抗,幸而赫連鈺似乎也不打算強迫隋垣,或者說,也許時間地點都不對,尚未到達自己的地盤的赫連鈺並不打算跟隋垣直接翻臉。
  一路上,5237一直在給隋垣想一些亂七八糟的脫身的點子,而璃獸則早就不知去向,不過隋垣也沒有心思去關心它,況且比起跟在他身邊,璃獸還是自己逃生更加安全。
  隋垣畢竟是天宇宗的大弟子,道修年青一代的領頭人之一,深受器重,赫連鈺挾持了隋垣,便做好了與天宇宗正面對上的心理準備,自然要儘量萬事妥善。
  魔修與道修各佔了修真界的半壁江山,平常井水不犯河水,因為只要有一方突然侵犯了另一方的利益,等待雙方的就將是一場大戰。赫連鈺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徑直帶著隋垣回了離自己宗門不遠的洞府,一旦天宇宗找上門來,他也能得到自己宗門的援助。
   道修重心而魔修重欲,比起大多數道修清冷的洞府,赫連鈺的洞府顯然稱得上是極盡奢華。隋垣隨遇而安,很是坦然地好好享受了一下赫連鈺那暖玉砌成的大浴 池,將自己上上下下洗了個乾淨——雖然身為修道者,冰肌玉骨,就算長年不洗也不會有污垢纏身,不過隋垣還是很懷念曾經泡在溫水裡的感覺的,洗漱一番之後整 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疲勞也煙消云散。
  然後,也就到了該與赫連鈺翻臉的時候了。
  隋垣自乾坤袋裡拿出替換的衣物,又用法決蒸乾了身上的水分,收拾完畢後推門而出。
   沐浴後的隋垣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劉暝暉所沒有的慵懶適意,眉目間瀰漫著淡淡的水汽,使得那原本就溫雅的面龐更顯柔和。見到如此的隋垣,連久經歡.場的赫 連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更是意動。想到這一路上他尚算溫和的態度,赫連鈺起身攬住隋垣的腰,將他帶到一邊的軟椅上。
  「據說,男人高.潮的時候都會有一時片刻的放鬆,那時候發動攻擊成功率最高。」5237仍舊孜孜不倦地出著主意。
  「……你確定讓我這樣做?」隋垣有些遲疑。
  5237沉默了一瞬:「好吧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隋垣:「…………」
   隋垣沒有什麼貞操觀念,他只是本能地覺得兩個本應鍾愛女主的男配攪合在一起會出大問題的。不過,以女主為視角的原著也沒有完全否認劉暝暉和赫連鈺之間除 了狼狽為奸之外清清白白,畢竟魔修都是無節操的人,而劉暝暉……他比無節操更無節操,假使能以身體換取赫連鈺的言聽計從,劉暝暉大約是不會拒絕的,然後等 到將赫連鈺利用了個乾淨,便會將其毫不留情地斬殺。
  ——倘若今天反抗失敗的話,隋垣就打算走以上的路線,當然,走不走得成兩說,畢竟按照原著,劉暝暉是死在赫連鈺前面的。
  但是……起碼一切在邏輯上能說得通……吧?
  被半壓在軟椅上,隋垣的衣襟被扯開大半,他微一眯眼,制止住赫連鈺的動作,突然翻身將對方壓在身下。赫連鈺並未吃驚,只是一笑而過,讚道:「暝暉著實熱情。」
  隋垣面無表情地微微揚了揚眉。
  劉暝暉驕傲,即使是在床上也絕對不會是臣服的姿態,隋垣很快在赫連鈺的故意放縱下佔據了主動,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則沿著他已然敞開的衣襟劃過赤.裸的胸膛,腦子裡緊急呼叫5237進行現場指導。
  「下一步該怎麼做?!」
  「扒光衣服。」5237斬釘截鐵,「根據資料,這是做.愛的重要步驟,而且如果要逃跑的話,赫連鈺脫了個精光,肯定也要花時間穿上衣服才能繼續追趕。」
  於是,隋垣二話不說地將赫連鈺上.半.身扒光了,不過當手拽到下.半.身的褲子時,卻受到了阻力。
  「寶貝還真是心急。」赫連鈺輕笑著,懶洋洋地抬手攬住隋垣的脖頸,另一隻手則專注地描繪著他的眉目。儘管他的動作與態度依然不緊不慢,但是發熱的肌膚與下.身的堅硬如鐵卻已然表露了他此時此刻的激動,看著隋垣的目光亦格外灼熱。
  「目標發.情.了!」5237同樣很激動,繞著隋垣與赫連鈺不停地轉,「這個時候,男性.兩腿之間的部位是最脆弱的!」
  隋垣一怔,雖然他並未真實感受過這樣的感覺,但是身為男性(?)的本能讓他忍不住頭皮一麻,深覺蛋疼。
  就在隋垣陷入天人交戰的掙扎時,仍舊對於危險毫無所覺的赫連鈺則已然抬起身,想要攫取對方微啟的雙唇——只可惜,這個動作再一次被打斷了。
  石破天驚的巨響瞬時間打散了屋內大概能稱得上是旖旎的氣氛,隋垣一驚之下想要抽身離開,卻被赫連鈺手疾眼快地摟住腰部制止,仍舊沉浸在情.欲中的赫連鈺還尚未明了情況的緊急,他對於自己洞府的設防很是自豪,從未想過這些措施竟然沒有讓入侵者的腳步減慢一分。
  於是,當房間的大半個牆壁被劍氣劈開之後,隋垣與赫連鈺便已「狗男男」的姿態被「抓姦在床」了。
   隋垣的衣襟半敞著,露出大半個胸膛與小半個肩膀,而下方的赫連鈺更是幾近赤.裸,下.身高高揚起,就算是傻子也一看就知道兩人到底在做什麼。玄凌原本冷 若冰霜的面孔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瞬時間泛上一股不正常的嫣紅,似乎連那原本黑白分明、沉靜若水的眼眸都染上了赤色。沒有說一句話,浩然的劍氣便向著兩人劈 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股瘋狂與魔性,讓人絕對不敢小覷。
  隋垣與赫連鈺瞬時間分開,朝兩個方向退去,似是料到了兩人的舉動,玄凌劍鋒一轉,繞過了隋垣,徑直襲向赫連鈺。
  顯然,玄凌的目標不是隋垣,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畢竟按照原著他可絕對不是死在這個地方的,不過轉念一想,那一口氣又猛地提了上來。
  玄凌顯然是起了殺心,招招見血,固體期的赫連鈺自然不是化神期的玄凌的對手,左支右絀之間連連退敗,更糟糕的是,玄凌似乎並不打算一招就要了他的性命,反而次次避開要害部位,似是要讓他生不如死。
  ——不僅劉暝暉不應死在這裡,赫連鈺也不是死在這裡的啊!
  隋垣快要瘋了,但是無論是他現在劉暝暉的身份還是此刻僅僅是金丹的實力都讓他沒有辦法插手,只能眼睜睜看著,暗自焦急,寄希望於赫連鈺還有後招、能夠挽回頹勢,或者玄凌突然醒悟,意識到赫連鈺殺不得。
  赫連鈺自然還有後招,在玄凌闖入的同時,他的宗門便接到了消息,立即派人趕了過來——赫連鈺可是魔修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倘若出了紕漏,可是魔修的一大損失!
  轉瞬間,赫連鈺的洞府周圍便黑云密佈、陰風怒號,不知多少固體期、化外期的魔修盡皆云集,朝玄凌發動了攻勢——這回,隋垣又要開始擔心玄凌會不會死了,而且他自己的處境也不是很妙!
  祭出符咒,打散一團撲向自己的陰火,隋垣再也沒有精力分神去觀察玄凌和赫連鈺的情況,竭力躲避著時不時襲向自己的攻擊。幸好僅僅是金丹期的他根本不是眾魔修們的目標,很快,大多數魔修就被玄凌吸引了注意,讓隋垣能夠稍稍鬆了口氣。
  「……我感覺有些不妙。」5237不會受到攻擊,自然有能力觀察周圍的情況,此刻,它的語氣中滿是驚疑不定,似乎天塌地陷一般。
  「不用你說我就知道很不妙了!」隋垣苦逼地回答,只覺一團白色的東西撲向自己,揮手想要拍開,卻瞬時間意識到了那是什麼,改為抓在了手裡。
   不知什麼時候恢復了原本樣貌的璃獸「吱吱吱」地叫著,簡直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隋垣沒工夫安撫它,轉手將它丟回到自己肩上。璃獸靈巧地抓住隋垣的 衣襟,穩住自己的身體,隨後突然大叫了一聲。隨即,隋垣就感覺一股莫名的靈氣纏繞在了自己的周身,竟然幫他抵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
  ——事實證明,除了賣萌以外,璃獸還是有其他更為實用的功能的。
  見隋垣的安全有了保證,5237這才再次開口:「我的意思是說——玄凌,或者是趙羲和,他走火入魔了。」
  隋垣一怔,立即扭頭看向玄凌的方向。
   單手持劍的男子已經完全沒有了先前的仙風道骨、清冷懾人,白衣上被濺滿了魔修的鮮血,宛若浴血的修羅。他面無表情地揮劍,每一次揮劍都會帶起一道血花, 原本清冽的劍氣已然被魔氣所侵染,湧動著陰暗與嗜血,更令人心驚膽顫的是,他周身的靈氣正在不斷地暴漲,甚至隱隱有了突破化神期的制約,進階大乘的預兆。
  「快!快去通知魔祖!這傢伙竟然要進階了!」魔修們自然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退卻之意頓起。
   劍修以戰養戰,經常在面臨生死關頭之時頓悟、一飛衝天,他們本身便是戰力非凡的神兵利器,而一旦走火入魔之後殺傷力更是翻倍地增長,迅速燃燒著本身所有 的潛能,炫目卻短暫。玄凌在元嬰期便一劍挑了兩位化神期修者的事情人盡皆知,如今倘若讓他順利進階大乘,在這種情況下估計整個魔修宗門都要葬送在他的劍 下,成為他進階的祭品!
  修魔者們亂作了一團,隋垣這裡也是各種茫然:「他走火入魔?不是演的嗎?」
  「看情況,應該不是。」5237沉聲說道,難得如此的嚴肅、甚至焦急,「玄凌修得是無情道,一旦有情、又情緒波動太過激烈便會走火入魔,即使他是趙羲和扮演,那一身功法卻也是與趙羲和緊密相連的,一旦走火入魔影響心智,影響的必然是趙羲和的心智。」
  「但是,你們這些跟隨扮演者的智腦不是有防禦功能嗎?」隋垣擔憂地皺起眉,「上個世界我被黑暗之源侵染的時候,你不是就護住了我的精神,沒有讓我受到影響嗎?」
  「那是因為我早有準備!」5237有些躁動不安,「我早就知道黑暗之源會侵染你的精神,所以提前將你保護了起來,但是顯然,如果玄凌是趙羲和的話,0007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走火入魔,根本沒有時間製作出精神壁壘來保護他的精神,所以趙羲和就自然被影響了。」
  「走火入魔……倘若沒有恢復的話,他會怎麼樣?」隋垣的心裡一沉。
  「……那他就廢了。」5237沉重地回答,語氣中難掩惋惜,「規則會把他抹殺掉的。」
  隋垣沉默了。
  大殺四方的玄凌似乎無知無覺,宛若冰雪的眉目上濺著點點血痕,襯得他平添了幾分的妖冶。這份魔性的妖冶與他本身冷冽的氣質交織在一起,讓人難以移開視線,只可惜現如今沒有一個人有閒情逸致來欣賞這份絕倫的風姿。
  魔修們無力抗衡,不由得節節後退,此時此刻,面對能夠輕易置他們於死地的殺神,個人的生死已然凌駕於宗派的利益之上。沒有人膽敢再次上前應戰,只是緩緩退卻著,似乎生怕一旦動作過快,就會驚怒這頭已經沒有了理智的凶獸。
  隨著魔修們的潰散,玄凌也逐漸安靜下來,他袖手站在屍堆與血海之上,冷漠的目光宛若利刃,緩緩掃過周圍驚懼交加的眾人,最後定在了掩藏在人群中、已然傷勢嚴重的赫連鈺身上。
  此時的赫連鈺已然沒有了之前的風流瀟灑,容顏灰敗、神情委頓、狼狽不堪,見到玄凌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他大驚失色,轉身便想逃,而早已鎖定住他的玄凌已然一個晃身,頃刻間擋在了他的面前。
  「不要!」隋垣再也忍不住,沒心思去管什麼OOC不OOC,猛地大叫了出來,起手一個咒符,堪堪在赫連鈺面前形成一個護罩,「他不能死在這裡!你知道的!」
  玄凌動作微頓,一把轄制住再次轉身欲跑的赫連鈺,望向隋垣的方向,突然露出了一抹淺笑。
  這抹笑靨堪稱驚豔,甚至連隋垣都不由得看呆了,玄凌冷冽的眉目柔和下來,眸中柔情似水,吐出的話語卻冰冷徹骨:「他該死,但凡是動了你的人,都該死。」
  話音未落,長劍便穿透了赫連鈺的胸口,完全無視了隋垣方才以符咒構築在他周身的護罩。
  知自己大限已至,赫連鈺咳出一口鮮血,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隨即催動了體內所剩不多的魔氣。
  魔氣激盪,瞬時間將他的身體炸裂開來,玄凌仿若看著不自量力的螻蟻那般,僅僅是一揮衣袖,便輕而易舉地化解了赫連鈺以生命為媒的最後一擊。隨後,玄凌抬手,精準地抓住那混雜在血肉中、妄圖趁著爆炸而潛逃的一抹殘魂。
  殘魂在玄凌的指間掙扎、驚叫,而玄凌卻仍舊保持著那一抹淡笑,緩緩收緊了手指。隨著手指的緊扣,殘魂終於在一聲淒厲的尖叫之後碎裂成千片萬片,再也沒有了奪舍甚至轉世的可能。
  達成所願的玄凌略略側頭,看向已然驚呆了的隋垣,隱隱流動著紅芒的眸中滿是攫取的欲.望。他緩緩啟唇,帶著一絲愉悅而暢快的笑意:「你,只能是我的。」
  隋垣&5237:「…………好、好可怕!突然好想求死怎麼辦!QAQ」


☆、第四十一章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很混亂,隋垣作為一個圍觀黨,完全沒有辦法插手其中。
   被眾魔修們視為救星的魔祖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作為嗜血期的大能,離真正化魔只有一步之遙的他承受了太久的讚譽,竟然小看了剛剛步入大乘的玄凌,被殺了 個措手不及,竟然露出了敗跡,而此時,遙遠的天宇天元二宗也接到了沈嘉貽與邵培元的消息,更是察覺到玄凌的本命燈有異,兩宗的掌門與諸位長老們不敢耽誤, 匆匆追著劍修進階大乘的異象趕到了魔修的地盤,終於與魔修的魔祖聯合,這才勉強將走火入魔狀態的玄凌壓制住。
  雖然這是魔修的地盤,而諸位魔修也對於一人一劍竟然挑了他們整個宗門的玄凌又恨又懼,卻因為魔祖受傷,而己方之人亦死傷大半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玄凌被天宇天宇二宗的道修帶走,賭咒發誓要報此日之仇。
  當然,隋垣也被順道帶回了天宇宗,只不過,一行人中除了掌門與邵培元還有心思詢問他一兩句以外,其餘諸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壓制卻不傷害到玄凌之上,不敢有絲毫的分神。
  玄凌在被帶回天宇宗後便被關押在了後山斷崖的禁閉室中,禁錮的法器加身,周圍還佈滿了陣法,想必一時半刻無法掙脫,安頓妥當後,眾人這才齊聚一堂,商量對策。
  作為唯一一個目擊者,隋垣自然也被叫了去,讓他交代事情的始末,隋垣原原本本地說了,並且確認玄凌是因情入魔,理智盡失,同樣也急切地想要知道該如何才能領玄凌恢復神智。
   聽完隨緣的講述,掌門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早就發現了玄凌的功法出了些問題,更是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他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突然,而玄凌的 反應又如此激烈,讓他連半分的準備都沒有。想必,赫連鈺擄走沈嘉貽,想將她作為爐鼎一事當真是觸及到了玄凌的逆鱗,讓他再難抑制。
  為今之計,也只有先給予他想要的,滿足他入魔後所產生的欲.望,等到他平靜下來之後,再作打算。想到此處,掌門與其餘幾位長老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隨即將目光投向同樣擔心忐忑的沈嘉貽:「既然如此,那你便即刻去後山禁閉室,尋你師父吧。」
  沈嘉貽一驚,片刻後才明了掌門話語中的含義,不由得又有幾分的難以置信——掌門的意思是,師父走火入魔是為了她?!
  沈嘉貽並不覺得玄凌對她有情,但是既然掌門與長老都如此篤定,而隋垣的話又證明他的確是因情入魔,沈嘉貽也不由得有些動搖,覺得也許是自己太過遲鈍,所以完全沒有體悟到師父的心意?
  先是師兄為了自己而涉險、以身飼魔,後又是師父似是也因她而入魔,倘若當真是她的責任的話,沈嘉貽必然是不會推諉的,她定了定神,望了一眼面帶急切似乎欲言又止的隋垣,狠狠合了闔眼,隨即斂首行禮:「弟子明白了。」
  看著沈嘉貽頭也不回地退出大殿,隋垣還是將差點脫口而出的阻止嚥回了肚子。雖然明知道玄凌——或者說趙羲和——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但是隋垣還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妄想,希望女主能順利安撫好自己的准.男主,然後快快樂樂地雙宿雙棲。
  「……你想得太多了。」5237憂桑地說道。
  隋垣默默捂了捂臉。
   感受到自己得意弟子的糾結,掌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掌門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子與沈嘉貽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甚至願意犧 牲自己去換取對方平安。只不過,在宗門之中,一切都要以宗派為重,無論是個人感情還是天宇宗的利益,玄凌都比隋垣要重要得多,掌門願意以一切去換取玄凌的 康復,自然也不惜犧牲自己弟子的感情。
  隋垣扭頭看了看掌門,不由得有些絕望。
  「……你打算怎麼辦?」5237沉默了片刻,詢問道,「如果……」
  話音未落,剛剛離去的沈嘉貽又再次匆匆折回,這次,她顯然很是狼狽,原本素白色的衣服上沾染了塵埃與血跡,髮絲也凌亂著,神情中帶著巨大的惶惑與迷茫,一進大殿就雙腿一軟,拜倒在地。
  「怎麼回事!」掌門大急,忍不住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他本以為將沈嘉貽派去玄凌自然能逢凶化吉,卻不料事與願違——她這幅模樣明顯是被對方趕了回來,而玄凌甚至朝著他最為心愛的弟子出手了!
  ——倘若,倘若連最在意、甚至為其入魔的人都無法挽回玄凌的神智的話……掌門心中一痛,臉色不由得有些灰敗。
  「師父……師父他……」沈嘉貽神色飄忽,似乎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三觀盡毀,她雙唇微啟,迷茫地抬首望向大殿正上方的掌門與他身側的隋垣,面露糾結,「他說他要見的人不是我……是……劉師兄……劉暝暉……」
  掌門:「………………」
  眾長老:「………………」
  隋垣再次默默地抬手摀住了臉。
  頂著所有人詭異的目光,隋垣面容沉靜地步出大殿,深覺自己的抗壓能力在每一個世界都會有顯著的提升,而這一切顯然都要歸功於自己的豬隊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儘管表面上平靜,但是隋垣心頭卻像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總覺得自己將會邁入新世界的大門。
  5237面帶同情,深深為了隋垣——當然還有自己而默哀:「也許你可以選擇不救他?讓他被系統抹殺掉,這樣的話你的困難也就解決了。」
  隋垣沉默了,他雖然並不喜歡趙羲和,但是卻一點也不想看到他死——似乎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死掉,所以5237的提議沒有讓他有絲毫的動搖。
   5237明了地晃了晃身子,它雖然不是視人命如草芥,卻也不會在乎除自己的所有者以外的扮演者,所以,它本身其實並不建議隋垣這樣做。但是,它瞭解隋垣 的性格,知道他肯定不可能任憑趙羲和被抹殺而無動於衷,所以也早就預料到了他的答案:「反正,不管遇到什麼,你都是要救他的不是嗎?那就不要想太多了,他 想要做什麼你就讓他做什麼就好啦,他會掌握主動權的。」
  隋垣點了點頭,心中稍安。
  「還有。」5237頓了頓,突然嚴肅了起來,「一定要記得,無論你做什麼都只是為了救他而已,絕對沒有什麼其他的含義,要把持住自己,不然將要面臨被抹殺命運的說不定可就要換成是你了。」
  隋垣有些疑惑,卻仍舊還是點頭應允,只是覺得5237隱含深意——那可絕對不是他想要知道的東西。
  懷著些許的忐忑,隋垣踏入了後山的禁閉室,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玄凌看上去並不狼狽,甚至頗有幾分的閒情逸致。
  原本染血的衣服被換了下來,長發也被梳理好,並未束起,只是鬆散地披在身後,玄凌白衣似雪,端坐在石桌旁,桌上則放著一杯清茗,若非那白衣之下稍稍露出的鎖鏈與周圍隱隱散發著光暈的陣法,隋垣當真會認為他僅僅是在閉關。
  見到隋垣,玄凌凌厲的眉眼柔和下來,嘴角帶上了一絲笑痕,朝他伸出了手。
  「……你確定他走火入魔了?」無論怎麼看玄凌都覺得他神智清醒,隋垣不由得多了幾分的疑惑,默然問5237。
  5237沉默了片刻,遲疑著回答:「這……我也不太清楚啊,畢竟我也沒有當真見到誰走火入魔過,只是憑藉手中現有的資料猜測……」
  眼見隋垣遲疑,玄凌的那一絲淡笑稍稍褪去,眼神冷冽下來,又似乎流轉著一絲的紅痕,隋垣心中一驚,當即不敢再猶豫,快步朝著玄凌走去,將手放到他平伸的手心,然後被他拉著,跌坐在他的腿上。
  將隋垣緊緊摟進懷裡,玄凌埋首在他頸間,溢出一聲喟嘆:「暝暉……」
  隋垣身子一僵,5237也哽了一下,默默轉過身向著反方向飛去:「我覺得我大概應該迴避一下,接下來應該算是個人隱私了吧?」
  隋垣眼睜睜地看著5237消失在禁閉室的門後,無語凝噎中只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在這種關鍵時刻,5237怎麼可以丟下他一個人!他們可是不離不棄的搭檔!QAQ
  「趙……羲和?」強忍住將那雙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掀開的衝動,隋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噓……」玄凌輕聲打斷他的話,「雖然並不是很想這樣,但是現在我只是玄凌,而你也只是劉暝暉。」
  隋垣:「……其實你沒有走火入魔吧?其實你很清醒對嗎?」
  「你覺得呢?」玄凌輕笑起來,轄制住隋垣的下巴,讓他扭頭與自己對視。
  看到那雙原本墨色的黑瞳已然變成了暗紅色,其中隱隱埋藏著似是要撕毀一切的瘋狂,隋垣頓時就乖巧了,遵循本能地側過身,將雙臂摟上對方的脖頸。
  第一次遇到隋垣如此馴服甚至稱得上是主動的姿態,玄凌的感覺莫名的複雜,他抬手拔.出隋垣頭頂的發簪,任憑那如墨的黑髮披散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柔順的發絲。
  感受到玄凌的氣息似乎平和下來,隋垣稍稍鬆了口氣,儘管這樣讓他感覺很是彆扭,但是也不是怎麼無法接受的事情——以前趙羲和不是經常這麼對他嗎?
  「除了我以外,有沒有人如此碰過你?」靠在隋垣的耳邊,玄凌輕聲問道。
  隋垣不太明白「如此碰過」的定義到底是什麼,但是介於此時此刻的境況,他相當明智地選擇了搖頭。
  顯然,對於隋垣的回答,玄凌很是愉悅,他輕笑了起來,將手探入隋垣的衣襟:「那麼,你知道接下來我要對你做什麼嗎?」
  隋垣遲疑著,搖了搖頭。
  他下意識得覺得玄凌要對他做的事情就是之前赫連鈺要對他——或者說他要對赫連鈺做的事情,只可惜隋垣尚未習得此類的知識與技能,而當時5237的現場指導也被玄凌的亂入突然打斷,讓他完全沒有機會知道在扒衣服之後的步驟到底是什麼。
  ……不過,想必這次他很快就會知道了→_→
  看著隋垣一臉單純的迷茫,還夾雜著些許的不安,玄凌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心情更為高漲。走火入魔並未完全抹除他的理智,因為他的心智已經千錘百煉,只是,曾經限制他行動的遲疑、猶豫卻消失殆盡,留下的更多是不惜一切的掠奪與掌控。
  「不知道沒有關係,我會教給你的。」玄凌輕聲說道,突然用力將隋垣抱起,走向一邊的床榻,而隋垣也只能緊張地繃緊著身體,被無措地放在床上。
  隋垣簡直苦逼極了,沒有5237在身邊他都快沒有勇氣去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了!
  衣服被散開,嘴唇被覆住,嘗試著掙扎卻被對方毫無餘地的鎮壓,隋垣發現隨著玄凌那些莫名的動作,他的身體逐漸開始發熱,氣息也急促了起來,甚至正一點點失去對於自己身體的掌控力。
  下.身顫顫巍巍地緩緩抬起了頭,這樣的體驗對於隋垣而言新奇而又忐忑,酥麻的感覺隨著尾椎直直衝向了腦袋,讓他的頭腦開始遲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試圖抓住什麼。
   吮吻一個接一個落在赤.裸的身體上,留下斑斑紅痕,隋垣帶著男性.本能的恐懼與興奮望著玄凌修長的手指覆上自己脆弱卻在渴望著什麼的下.半.身,極富有 技巧地愛撫著。身為純.初哥兒,從未有過經驗的隋垣無疑堅持不了多久就繳械投降,噴灑出白.濁的一瞬間,隋垣被玄凌狠狠吻住,連舌頭都被吮吸地將近麻木, 而身體的後方也感覺什麼細長的東西伴隨著些許莫名的液體,遲緩卻堅定地探.入體內。
  隋垣僵硬了一下,卻因為並無太大疼痛的感覺而沒有多少的抗拒,只是純然疑惑地望著對方的動作。感受到隋垣捎帶著一絲好奇的目光,玄凌抬起頭,面容如冰雪初融,連臉眼角都帶著一絲的春意:「知道接下來我要做什麼嗎?」
  隋垣搖了搖頭,非常不合時宜地……產生了一股求知慾。
  玄凌輕笑了一下,拉起他的手,讓隋垣感受了一下自己已然堅.挺炙熱到幾乎要爆發的欲.望:「我要讓它進入到你的身體裡。」說罷,他還輕輕彎了彎深埋在隋垣甬.道內的手指,以暗示那個「進入」的方位。
  隋垣沉默了一瞬,雖然他對這方面缺乏常識,卻並不缺少腦子,緊緊容納了一根纖細的手指就已經似乎到達極限的地方與玄凌蠢蠢欲動的下.半.身,只要稍有對比能力的人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型號的!
  靜默了三秒鐘後,消化了這個事實的隋垣突然臉色大變,猛地翻身想要逃,卻被早有準備的玄凌壓住了肩膀,反倒是讓隋垣的姿勢改躺為趴。
  「真聰明……」玄凌壓在隋垣背上,令他動彈不得,語帶危險的笑意誇讚道,「知道第一次的話,還是背式比較輕鬆?」
  被「誤解」了的隋垣無助地抓著床單,突然很想哭……
  「我說過了,你是我的。」低沉中夾雜著山雨欲來的威脅,玄凌毫不客氣地深入了第二根手指,進一步開拓那將他絞得死緊的甬.道,就算對方表達出了拒絕的意味,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反倒是那股要佔有、狠狠欺壓「疼愛」的欲.望更加高漲。
  此時此刻,隋垣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5237你快回來!求!支!援!沒有你我真的承受不來啊QAQ



☆、第四十二章

  當隋垣醒來的時候,總有種靈魂出竅後又回歸,身體卻完全已經不是自己了的感覺,沉重地根本連動都無法動一下,後方那被狠狠蹂躪過的地方更是讓他一想就覺得心酸。
  當然,隋垣並不是一個人,他感受到自己正被另一個同樣赤.裸的人從身後抱著,而那人顯然早就醒了,正懶洋洋地把玩著一縷黑髮,靈巧地將髮絲纏繞在一起。
  隋垣呆呆地注視著手指的動作片刻,深覺無趣,微微動了動身體,扭頭去看身後的人。
  玄凌眉眼溫和,輕輕地在隋垣的嘴角印下一吻,又將他緊緊摟住。
  頭髮被對方抓在手裡,隋垣因為回頭的動作而扯到了頭皮,顯然有些不滿:「你在幹什麼?」
  「結髮。」玄凌輕笑,「結髮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隋垣沉默片刻,實在有些受不住對方堪稱纏綿甜膩的態度——更不用說他還是一直以冷面示人的玄凌。就算明知道內裡的人是趙羲和,隋垣也覺得這樣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身體很難受。」隋垣扯了扯自己的頭髮,順滑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從玄凌的指間脫離,看似悱惻卻實則無情,令玄凌的目光微黯,卻又瞬間恢復正常。
  體貼的扶著隋垣起身,玄凌一翻手又是一瓶玉璣丸,倒出一顆放在隋垣的嘴邊。
  雖然這東西貴重,這樣用有些浪費,但是一想到自己這一身的「傷勢」都是玄凌做的孽,隋垣也不打算跟他客氣,張口便將玉璣丸含進了嘴裡。玉璣丸一出,痠疼無力的感覺瞬時間便煙消云散,覺得自己好了很多的隋垣正打算起床穿衣,卻又被玄凌攬入懷裡。
  剛想要掙扎,隋垣就被對方的下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隋垣微微側頭看著玄凌,蹙眉道:「什麼如何?」
  「我為了你而走火入魔,你也失.身於我,才終於喚回了我的神智,令我清醒過來。」玄凌回答,「難道你就打算這麼一拍兩散了嗎?」
  「……不然你還要幹什麼?」隋垣警覺了起來,他自然記得5237的警告——他所做的只是在救趙羲和罷了,沒有其他的含義。
  「我們結為道侶。」玄凌的回答斬釘截鐵。
  一瞬間,隋垣有一種衝動,想要摸摸他的額頭,看看玄凌有沒有發燒。說出這樣不靠譜的提議你真的還清醒嗎?或者說,認為他可以認同這樣完全顛覆劇情的提議你果然沒有真正清醒吧?!
  「想說什麼,你可以直說。」看懂了隋垣的表情,玄凌淺笑了一下,「我已經讓0007兌換了隔離罩。」
  既然如此,隋垣就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他轉過身,表情嚴肅:「別鬧了,你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不一定是我啊。」趙羲和挑了挑眉,終於露出了一絲隋垣所熟悉的表情,「原文中從始至終都沒有說明男主到底是誰,不是嗎?只不過有一個側面描寫罷了,而符合這個描寫的人可不只有我一個。」
  「你的意思是……」隋垣一愣。
  「推一個人上去,頂替我原本男主的位置。」趙羲和理所當然地回答,「只要你這一部分的劇情沒有太大差別,是不會受到規則的過多苛責的,而原本身為男主卻被別人頂替了位置,要受到懲罰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隋垣遲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你會放棄你本身的劇情,卻幫我完成劇情?」
   「對。」趙羲和點了點頭,「反正你這個角色在中後期是要死掉的,不是嗎?和我結成道侶,除此以外我不限制你什麼,甚至有困難我還會幫你。你可以盡情去完 成你的任務,陷害女主也好喜歡女主也好,最後被女主設計殺死也好,我都會幫你。畢竟,現在劇情已經亂了,赫連鈺因為我的之前走火入魔的失誤而被我殺死,按 照劇情,你沒有了合作的對象,獨自一個人行動的話接下來會很困難吧?」看著隋垣,趙羲和的眼中滿是包容,「所以,我可以充當赫連鈺的角色,任你差遣。」
  不得不說,趙羲和的話很有道理,隋垣不由得微微有些心動,然後,開始動搖的他被趙羲和必殺一擊了。
  「你覺得,是拒絕我的提議,然後被我各種找麻煩好,還是與我結成道侶,由我幫助你將你接下來的戲份順利完成比較好?」趙羲和微笑著,胸有成竹,「已經亂的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了,現在你應該向前看。」
  於是……朝前看了的隋垣僵硬地點了點頭,同意了趙羲和的提議。
  直到玄凌一身清爽、神智清醒地走出禁閉室,在大殿中攜著隋垣,宣告將與他結為道侶的時候,掌門與諸位長老們仍舊覺得身在夢中,無論如何都拐不過彎來。
  說好的師徒戀呢?!說好的鍾愛的女弟子呢?!事到臨頭卻突然換了個對象,這就像是新郎新娘結婚結果衝進來一個帥哥把新郎給搶走了一樣不靠譜好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玄凌師弟。」掌門掃了一眼大殿之側一臉被雷劈了一樣搖搖欲墜的沈嘉貽,極力壓抑住自己想要暴走的衝動,維持著掌門應有的穩重,「為何是暝暉?我從不知道你們……你們是何時走得如此近的。」
  掌門很想吐血,雖然早就在擔憂玄凌會有情劫,但是如果實在無法避免他也能接受,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這情劫的對象竟然不是他們早就看好的沈嘉貽,反倒是他那跟沈嘉貽頗有些兩情相悅意味的大弟子。
  這件事情對於掌門而言無疑是雙重噩耗——而且毫無徵兆好嗎?!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怎麼破!兩男一女的正常三角戀突然倆男的搞到了一起把女主角丟到了一邊,這樣的劇情誰能理智地接受?!神發展也不帶這樣玩的啊!
  「不知師兄是否信緣。」不知是否察覺掌門平靜中隱含崩潰,玄凌沒有絲毫的動搖,表情也依然冷冽沉靜,只有在看向隋垣的時候才泛出淡淡的暖色,「我亦不知到底是為何,只是第一眼看到他便再也放不下了。」
  「……第一眼?」掌門沉思。
  「就是那日,我因為我的弟子被暝暉所救,便招他去天銳峰詢問情況的時候。」玄凌回答,「自那日起,我便發現自己心裡有了他的影子,無論如何都無法忘懷,但是我也瞭解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所以極力忍耐著去尋他的衝動,刻意疏遠他。」
  掌門想到那天之後玄凌的確沒有再尋過隋垣,沉吟著點了點頭。
  「但是,在聽聞他被困在天遐福地之後,我便明了自己躲不過去了。」玄凌輕輕合了闔眼,握著隋垣的手指收緊了幾分,似是極度害怕失去那般。
   「……所以,你主動提出減免他的處罰,又在他被關禁閉的第一時間去看他,正巧遇到他走火入魔,便又強行將他帶往天銳峰養傷,每日替他梳理經脈……」掌門 的話語中夾雜著沉重的嘆息,明明玄凌都表現得如此明顯,他卻因為被一時的猜測矇蔽了視線,根本沒有想到,「然後,當我提出要讓暝暉與你的弟子結為道侶之時 你強烈反對,也並非是為了你的弟子,而是為了暝暉?」
  「是。」玄凌點了點頭。
  從來不知還有這麼一出的沈嘉貽滿臉愕然,望著並肩站立在一起的玄凌與隋垣很是複雜。
   兩人均是白衣,一個冷冽,一個溫雅,確實是天造地設。修真者結成伴侶,大多因為仙路漫長寂寞,想尋個人彼此支撐,而並非為了孕育子嗣,所以到不拘男女, 只不過,男女相合乃天道人倫,男子與男子在一起雖不算聳人聽聞,卻也極少會被當眾宣揚,更何況其中一個是她真心敬愛的師父,而另一個則是她稍有些戀慕、對 她情深意重的師兄……
  沈嘉貽覺得,自己大概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暝暉在天銳峰養傷,我日日去看望他,卻從不敢多做停留,因為我逐漸感覺到自己的功法因為情動而出現了問題。」玄凌側頭看向隋垣,「所以我不敢與他過多接觸,只想著盡快將危險扼制住,卻不料越陷越深。」
   隋垣不由得想起玄凌為自己醫治之後,面色總是有些不正常的蒼白。當時,隋垣也曾想要問過,卻被玄凌不著痕跡地岔開,同樣也因為覺得對方既然是趙羲和便大 約沒什麼問題而將其丟之腦後。直到後來,隋垣才聽5237說,功法出問題的確就是功法出問題,倒是不拘體內的到底靈魂是趙羲和還是真正的玄凌——原文中的 玄凌曾因沈嘉貽而差點走火入魔,如今的趙羲和也會因為隋垣而真正走火入魔。
  如此一來,養傷之後玄凌為何老實地沒有冒出來搗亂倒是有瞭解釋,他 估計正在努力壓抑走火入魔的徵兆,無暇他顧,直到接到他被赫連鈺騙走的消息後才再也按耐不住,卻又在最關鍵的時刻親眼目睹了他與赫連鈺……咳咳咳……的場 景,於是一直壓制的問題突然爆發出來,乾脆利落地走火入魔了。
  隋垣明白了,掌門長老們自然也能想得到,如此一來玄凌的所作所為便都能說得通了,而他又因為隋垣的關係恢復神智,更說明他早已對隋垣用情至深、無法自拔,倘若不應了他的話,鬧不准什麼時候又會來這麼一通。
  ……呵呵,大乘期的劍修走火入魔,那可是誰都受不了的。
  只不過,結為道侶這種事情可不能一個人說的算……掌門將目光投向自己心愛的弟子,又是害怕他拒絕又是期待他拒絕,感情複雜極了:「暝暉,玄凌師弟希望與你結為道侶,你……同意嗎?」
  隋垣望瞭望神色殷切的掌門,又扭頭看了看緊盯著自己的玄凌,想到之前的約定,他懷著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烈,緩緩點了點頭:「弟子……願意。」
  「我明白了。」掌門又是惋惜又是輕鬆地笑了笑,「那麼你們便先下去休息吧,即日起,宗派便開始著手為你們準備雙修大典。」
  隋垣與玄凌躬身應諾。
  於是,在第一次失身之後,隋垣的第一次嫁人(?)也葬送於玄凌之手,這個「好消息」簡直讓5237不由得「喜極而泣」,內心中森森地充滿了一種想要報社的欲.望。
  ——在BG世界攪基的狗男男都不得善終!
 

☆、第四十三章

  隋垣與玄凌的雙修大典驚掉了整個修真界的下巴,首先因為這是一對狗男男——不對,是兩名男修,其次是因為玄凌身為大乘期劍修的威懾。
   不久之前,他衝冠一怒為藍顏,一劍挑了整個魔宗,甚至將離真正化魔還有一步之遙的魔祖打成重傷的事蹟已經迅速在道修魔修中廣為流傳,無論是想要瞻仰一下 他的風姿的還是攝於他實力的都紛紛表達了自己的祝福之意,簡直稱得上是普天同慶,就算是心中不屑的人也絕對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表露分毫,只能私下裡嘲諷一 二,並且對於那個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跨越了實力、輩分、性別等等壁壘而攀上玄凌這棵大樹的金丹期道修各種的羨慕妒忌恨。
  而此時此刻,這名因為抱大腿而一舉成名的金丹期道修在做什麼呢?
  ……他在勾搭女主。
  5237:「………………」
  「師兄,不要說了!」沈嘉貽隱含痛苦地後退了一步,卻又瞬時間便收斂了情緒,「您是師父的伴侶,便是我尊敬的長輩,不管前塵如何,如今我們也只能是長輩與晚輩!」
  隋垣同樣哀痛地合了闔眼,臉色白的有些難看。
  「……我知你心中有苦楚。」沈嘉貽輕嘆了口氣,語氣軟了軟,表情也中帶上了憐憫與哀傷,「你為了宗門利益而與師父結成伴侶,我非常感激,也很……難過,但是師父這樣愛你,願意為了你而付出一切,我相信,他一定會對你很好,你……也一定會逐漸喜歡上他的……」
  「喜歡他?明明我另有所愛……」隋垣輕聲說道,終究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是,你說得對,既然我為了宗門利益而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麼就必須繼續承擔下去,不應再有什麼不合時宜的妄想。」
  「師兄……」沈嘉貽同樣欲言又止,最終垂首行禮,「祝你與師父攜手仙途,共同飛昇。」
  「……多謝。」良久,隋垣才自齒縫中憋出這兩個字,然後看著沈嘉貽匆匆轉身,快步離去,似乎是迫不及待逃離什麼那般。
  隋垣望著她的背影,抬手掩面遮擋了一下自己愉快的表情,深覺自己這出順勢而為的展現劉暝暉對女主的掙扎與愛慕的戲還挺不錯的。
  「可以打八分。」5237蛋定評價道。
  「另外扣的那兩分是怎麼回事?」隋垣是知錯能改、與時俱進的好學生。
  「是因為原文里根本沒有這一段。」5237回答。
  隋垣頓時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身形一晃差點跪下!隨後被人突然扶住。
  「暝暉,你感覺怎樣?!」邵培元焦急地問道,他早就來到了此處,也聽到了隋垣與沈嘉貽之間的對話。眼見沈嘉貽快步離開,隋垣望著她的背影情深似海,又似是受不了打擊般搖搖欲墜,不由得心痛難耐,甚至都忘了遮掩自己聽壁角的失禮舉動,冒冒然便現了身。
  自從知道隋垣要與玄凌舉行雙修大典之後,邵培元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了!他火急火燎地想要趕過來當面詢問隋垣這到底是怎麼回去,卻被似乎洞若觀火的師父攔住,讓他清醒一下。
  邵培元試圖清醒,卻仍舊無法忍耐靜心,終於尋了個機會跑了出來,直奔天宇宗。
  方才隋垣與沈嘉貽的對話讓他真正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徬徨無措瞬時間便被怒火所取代,倘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他當真想就這麼直接挑戰玄凌,讓他還隋垣自由。
  邵培元只認為這是為自己的友人打抱不平,不忍心看他被如此對待,卻從未深思過其中蘊藏的其他含義——或者說,是根本不敢。
  邵培元的突然出現讓隋垣一愣,幸好他習慣了隨時隨地保持扮演角色應有的儀態,沒有絲毫露餡的可能。見到邵培元憂傷而惱恨的模樣,他心中一動,反手握住了邵培元的手。
  邵培元胸口一滯,連思考都有一瞬間的凌亂,只能憑藉本能順著對方的懇求而點頭。
  見他點頭,隋垣神色一寬:「沈師妹……就拜託培元兄多多照顧了……」
  邵培元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麼,想要反悔,但看著隋垣鄭重又欣慰表情卻死活說不出口,只能緩緩地合了闔眼,點頭道:「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絕不反悔。」
  隋垣一笑,伸手推了推邵培元:「快去吧,沈師妹她……此刻大概很需要人寬慰的。」
  「那你……」邵培元猶豫道。
  「他有我在。」冷冽的聲音打斷了邵培元接下來的話。白衣似雪的玄凌緩緩踱出,大乘期的威壓讓邵培元差點跪倒在地,臉色也瞬時間變得煞白。
  玄凌一揮衣袖,將與隋垣靠的極近的邵培元抽得倒退數步,邵培元大急,甚至連敬稱都忘記了:「你——你何時在那裡的!」
  隋垣與沈嘉貽是金丹修為,自然感受不到他這個元嬰期修士在附近聽牆角,同理,他身為元嬰期,更加不可能感應得到大乘期的玄凌的存在。倘若玄凌得知隋垣與沈嘉貽有情,與他結為道侶只是為了宗門利益而安撫於他的手段,那麼——接下去,邵培元簡直不敢繼續想像。
  似乎沒有看到邵培元臉色變了數變,玄凌走到隋垣的身側,攬住他的肩膀,隨後才有心看向邵培元。那目光若利劍一般,飽受凌遲的邵培元就算再不會看人臉色,也能看得出對方對他的敵意有多麼深。
  ——明明,他只是一個玄凌輕易就能碾死的元嬰期……邵培元自然知道玄凌為何會如此忌憚自己卻不動手,不由得鬆了口氣,又有些悲傷。
  見隋垣與玄凌並肩站在一起,契合到似乎誰都無法分開,邵培元終於頹然地移開了視線,向隋垣所催促的那般轉身,朝著沈嘉貽離去的方向追去。
  見邵培元終於走了,玄凌稍稍收斂了氣勢,輕哼了一聲以示自己的不滿——就算明知是做戲,但是親眼目睹一切的感覺仍舊不怎麼樣。
  只不過,他的這份小彆扭隋垣根本懶得關注,戲份結束的他抬起手,將玄凌擱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施施然轉身便往回走。
  明明得了身體,也有了名分,卻仍舊在對方眼裡毫無地位的玄凌深感憋屈,於是,這份憋屈自然是要在床上順理成章地發洩回來的。
  不知道多少次被玄凌擄到床上,翻來覆去折騰的隋垣簡直淚流滿面,深深懊惱於自己竟然愚蠢地接受了他的提議——這簡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你知道麼?」情.事過後,玄凌慵懶地摟著將自己埋在被縟中的隋垣,嘴唇在他裸.露在外面的肩膀與脖頸處徘徊游移,「我對於5237選擇這個世界最滿意 的一點,就是時間漫長。凡人一生不過短短百年,劇情所處的也大多僅僅只是韶華最好的十幾年甚至幾年,只不過在這個世界中,對於修道者而言十年不過是白駒過 隙,我們甚至可以有幾百年的時間在一起……」
  隋垣喉頭一哽:「……救……」
  玄凌:「什麼?」
  「救命……QAQ」
  玄凌:「………………」
  為了在床上挽救自己,隋垣簡直是玩兒了命地推進劇情,就算是玄凌想要拖時間而經常陽奉陰違,也仍舊抵不過早就對他的本質非常瞭解的隋垣的監督。
  於是,按部就班的,隋垣除了有著一個道侶、合作者也完全不同以外,仍舊堅.挺地走在了一邊矛盾的愛慕一邊坑女主的道路上,同樣,在他與玄凌的暗中推動下,邵培元也與女主沈嘉貽走得越來越近。
   最先不過是因為同一個對象的情殤(?)而互相寬慰的相濡以沫,到後來便是沒有隋垣這個電燈泡而逐漸加深的友情。作為原著愛慕女主的重要男配之一,邵培元 終於逐漸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暗戀中走出,像原著所描述的那般開始被沈嘉貽所吸引,而沈嘉貽自然也逐漸對他產生了好感,總之,邵培元由男配上位為男主的過 程頗為順利。
  接下來,隋垣要做的就是按照原著那樣,開始露出馬腳,引起沈嘉貽的懷疑了。
  當隋垣勞心勞力,終於將劇情推動到自己死亡的前夕,真正能夠對著玄凌說出「我要先去死一死了,你繼續加油」這句話的時候,他幾乎感動到熱淚盈眶。
  玄凌淺笑著,抬手摸了摸他的狗頭:「放心,我很快就會跟上,絕對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隋垣:「……求你慢點來。」
  「乖,還是不要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妄想比較好。」玄凌的語氣尤為包容。
  隋垣&5237:「………………」
  玄冥洞中,設計想要奪女主寶物的隋垣反倒被沈嘉貽趁機引誘,踏入了對方的陷阱,被束縛住的隋垣迎著沈嘉貽與邵培元極度傷心失望且心痛欲碎的眼神,一邊「哈哈哈」地狂笑著,一邊口吐鮮血,終於將自己心心唸唸了不知道幾十年的台詞說了出來。
  每一個反人類反社會的反派中二病都有一套自己的神邏輯,而臨死之前,他們總會在主角與公眾們面前宣揚一下自己的這套理論——隋垣的角色自然也不例外。
  自從與玄凌結為道侶後,隋垣便成了修真界的名人,在場眾人自然是知曉他的,卻也萬萬沒有想到,他們費心誘出的幕後黑手竟然是他。
   聽完隋垣的話,沈嘉貽與邵培元越發哀痛:「師兄,我們知道你被迫與師父結為道侶,心中苦楚,但是,你這次卻當真走錯了路啊……你想要的,師父何曾會拒 絕,卻又為何要損人不利己呢?你這樣做……你這樣做可曾想過師父他會如何傷心難過?我不相信,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對他完全沒有一絲的情意!」
  隋垣噎了一下,默默翻找了一下原文,發現裡面果然沒有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
  隋垣的沉默令沈嘉貽尋到了一絲希望,正當她再接再厲想要勸服自己這位曾經最為心善、正直的師兄時,突然插.入其中的聲音卻讓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說得對,他想要的,我怎能拒絕。」
  幾十年卻容貌未變的玄凌憑空出現,雖然是在對沈嘉貽說話,目光卻一直投注在渾身鮮血的隋垣身上。
  「師父?!」沈嘉貽難以置信地叫道,「您、您一直在——難道您一直都知道?!」
  「是,我一直都知道,甚至,我一直都在暗中幫他。」玄凌輕聲回答,舉步走到隋垣身側,將他攬入懷中,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上沾染上對方的鮮血。
  沈嘉貽大受打擊地後退了數步,被同樣茫然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邵培元扶住。
  她一直相信著喜歡著的師兄是一切的幕後黑手,一直對她關愛有加的師父竟然也協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讓自己落入危險,沈嘉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似乎在一瞬間,這個世界就突然黑白顛倒了。
   「我知道你也許無法相信。」玄凌終於分給了沈嘉貽一絲目光,帶著大徹大悟之後的寧靜,「但是我實在無法放下他不管。他為佛我便是佛,他成魔我便是魔,他 誤入歧途,我無力阻止,也只能隨他一同走下去。」玄凌垂下頭,看著自己懷中努力瞪著他,呼吸急促的隋垣,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絕代風華的淺笑,「他亡,我 便亡。」
  隋垣一口氣沒喘上來,再有多麼狂霸拽的壯志豪言也在玄凌的深情告白之下灰飛煙滅,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要說的隋垣最後帶著幾分的埋怨瞪了玄凌一眼,隨即雙目一閉,果斷去死了。
  玄凌雙目一暗,一手更緊地將他摟住,似乎是要深深嵌在懷裡一般,另一手則握住隋垣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良久,相擁在一起的兩人都沒有動,洞窟內的眾人卻也絲毫不敢大意。劉暝暉倒是沒什麼,但是玄凌卻是半隻腳踏入飛昇期的劍修了,倘若他想要為了自己的道侶報仇,估計整個山洞、不,應當說是整個修真界都逃不過他的雷霆之怒!
  一片靜謐之中,最先按耐不住的,是與兩人都關係深厚的沈嘉貽與邵培元。
  輕聲呼喚著兩人的名字,邵培元將沈嘉貽擋在身後,自己則試探著靠近,卻發覺即使走到了兩人邊上,對方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一股巨大的恐懼瞬時間籠罩了邵培元,他迅速半跪□,抬手拂過兩人交握的雙手,動作卻猛地頓住。
  「培元……」沈嘉貽輕聲喚道,難掩其中的顫抖,小心翼翼地似乎在求證著什麼,卻又害怕得到最終的答案。
  「他們……仙去了……」邵培元說道,突然喉中一哽,視野便被淚水模糊。
  他與沈嘉貽並不是想要害劉暝暉送命,只是想要揭穿他,然後將他倒回正途,卻不知他竟然如此烈性,事蹟敗露後根本不給他們任何解釋勸阻的機會,便傲氣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玄凌……自然也是隨他一同走的……
  邵培元似乎想起了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劉暝暉的那日,瘦弱矮小的男孩卻倔強而驕傲,像是毫無安全感的小獸那般警惕著周圍的所有人,讓他忍不住想要化解他的排斥,獲得他的親近。
  男孩逐漸長大,變得溫和知禮,善良而讓人想要信賴、依靠,幾乎沒有絲毫的瑕疵。他記得他在天遐福地將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卻對此絕口不提,似乎從那一刻起,劉暝暉在他心中的地位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他的窘態,他的笑容,他在月下寧靜美好的模樣,一顰一笑都印刻在了他的心裡,直到真正喜歡上沈嘉貽,邵培元才逐漸明白曾經對劉暝暉的在乎並不僅僅只是朋友之誼,同樣還有尚未被發覺的淡淡的情愫。
  即使他走錯了路,即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傷害他與沈嘉貽,得知真相的邵培元也從未對他有過絲毫的怨懟,只是想要將他從自暴自棄的泥沼中拉回來……僅此而已……
  劉暝暉曾經救過他的命,就算讓他用性命去還,邵培元也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啊!
  只是,他對劉暝暉的瞭解卻還是不夠的,他忘了他有多麼的驕傲,目下無塵容不得自己有半分的瑕疵,這樣的他又怎能背負著污名苟活於世?
  倘若他再多想一點、再顧慮周全一些,也許……劉暝暉是否就不會這般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的生命了?
   身側,是雙膝重重跪地的聲音,極少哭泣的沈嘉貽已然淚流滿面,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卻也無法原諒自己的做法導致了劉暝暉與自己師父的死亡。額頭重重地 磕在地上,被石子磨破也毫無所覺,沈嘉貽嗚嚥著,身體都有些抽搐,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讓她根本無暇反應,剩下的只是徹骨的悲傷、惶恐與迷茫。
  「……這是他們的選擇。」邵培元抬起手,摟住沈嘉貽的肩膀,微帶哽嚥著輕聲安慰。
  劉暝暉選擇了孤注一擲,然後在事蹟敗露、名譽掃地的時候帶著僅有的尊嚴與驕傲自裁,而玄凌也如他方才所說的那般,選擇陪著他所鍾愛的那人,至死不渝。
   曾經的劉暝暉違背自己的心意,因為壓力而放棄了自己心愛的女子,以宗門為重,與玄凌結為道侶,而他卻並不快樂。哪有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願意雌伏與另一個 自己不愛的男人身下,被其餘人暗中嘲笑、譏諷?於是,他逐漸扭曲、自暴自棄,不惜一切地想要掙脫這樣的束縛,而作為束縛著他的存在,玄凌卻深愛著他,包容 著他的所作所為,甚至最終因為愛與愧疚而放棄近在咫尺的飛昇機遇,選擇與他共同面對死亡。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誰也不知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是玄凌的愛,還是劉暝暉的恨,只能希望在他們離去的那一刻——並未後悔……
  

☆、第四十四章

  當隋垣在第五個世界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看向5327,然後發現它沉默地搖晃了一□體——這說明他們的動作顯然不夠快,沒有成功擺脫趙羲和,依然讓他跟進了新的世界。
   隋垣頓時感覺到一絲的失望,但是更多的還是一種「啊……果然如此」的釋然。相處的時間長了,就算是貓貓狗狗也會產生感情,更不用說是人了。隋垣與趙羲和 在上個世界共同生活了幾十年,最親密的事情也幹過不知道多少次,幾乎算是已然熟悉了彼此,要說排斥,隋垣也很難再感受到,甚至在離開後有了些許的不適。
  況且,倘若不算最後他亂七八糟的演繹的話——隋垣好像已經習慣他最後都要來這麼一出了——趙羲和也算是幫了他很多,起碼大約(?)讓他避免了更壞的分數……
  「另外……」5237乾咳了一聲,隋垣難得從它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心虛,「這個世界,又要委屈你一下了……」
  隋垣搖了搖尾巴,偏頭「汪」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是的,的確是搖尾巴,和「汪」。隋垣很蛋定地舔了舔爪子,裝模作樣地哀悼了一下自己失去的人類身份。雖然,他本身對於成為人還是成為貓貓狗狗什麼的 不是太過在意,但是既然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是人的模樣,又用了那麼長的時間,隋垣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使用新物種的身體的。
  ——所以,他用四條腿走路有些搖搖晃晃、甚至會後爪絆前爪什麼的,也不是太過無法理解的事情……
  比起前幾個世界的兇殘,這個世界的劇情無疑是平和的,女主王芸燦是個父母都在外地工作、獨自一人居住的高中生,為了排遣寂寞養了一隻小狗,而男主劉銘舟則是她的班主任和任課老師。
  兩人本來很正常的師生關係,不過卻因為一場關於狗的意外而產生了改變,逐漸從陌生到熟悉,相知相許,邁入了師生戀的掙扎與徬徨,而隋垣,就是這樣一位……或者說一隻非常重要的男配小公狗,極力促成了這一對本不應該產生情愫的戀人。
   「在回到世界交匯處之後,我已經提交了改簽去BL世界的申請,不過尚未獲得批准,所以我打算再利用這次機會嘗試一把。」5237略顯討好地說道,搖晃著 圓滾滾的身體,「如果趙羲和能夠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將這一本小清新校園戀愛文變成一本重口味人獸文的話,我就服了他了!以後絕逼再也不說他一句壞話!」
  眼見5237如此惡聲惡氣地信誓旦旦,隋垣抬起爪子撥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反正,他也大約已經習慣了5237的任性了。
  或者說,就是因為僅僅身為一隻狗,所以隋垣這次的任務非常輕鬆,甚至不怎麼需要做什麼,只要吃吃喝喝賣賣萌、有劇情的時候充當一下活動道具就完全沒有問題,也算是難得的休假了。
  「我覺得,其實在上一個世界你就應該使用這樣的殺手鐧了。」隋垣在心裡回答,同時張嘴打了個呵欠——作為一隻幼年犬,他顯然受到了這具身體的影響,精力並不算充沛。
  「……我只是沒想到這個主意。」5237略顯羞愧,「但是現在想到也不算晚嘛!」
  「……如果在這個世界,因為趙羲和沒有發現我是一隻狗而擺脫了他的話,我們還用轉去BL的世界嗎?」隋垣問道。說實話,他還是比較喜歡BG世界的,畢竟他就是在這裡開始第一次任務的,對這裡也更為熟悉。
  「這個……」5237有點遲疑,畢竟它也是第一次申請轉職,各種的無知。
   「我倒是覺得這樣的話勝算挺大。」隋垣迅速瀏覽了一下全文,肯定道。畢竟,人都有習慣性思維,認為扮演的就是人類,極少會想到非人類身上,況且這個世界 除了隋垣這一隻重要的公狗以外,還有一個對女主有好感的男生,倘若是趙羲和的話,第一個目標肯定是會鎖定到那個人身上,而更為忽略他……這隻狗。
  「那麼,就為了勝利而努力吧!」5237的鬥志格外昂揚。
  隋垣軟綿綿地叫了一聲,懶洋洋地晃了晃尾巴就算是應和了,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提不起興致來。
  「叮鈴鈴」,一陣風鈴的聲響傳來,寵物店的門被推開,一個背著書包、高中生模樣的女孩子走了進來,略帶著幾分好奇地張望著店內或坐或臥的寵物們。
  女孩長得很清秀,帶著幾分的羞怯與希冀,一看就是個乖乖牌。大約是男配(?)對於女主的直覺,隋垣一眼就認定了她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王芸燦,頓時精神了起來。
  毛茸茸的幼犬像是雪白的毛糰子,尾巴歡快地甩成了一朵花兒,抓著籠子眼巴巴望著女孩,喉嚨裡帶著輕微的嗚咽聲,比之其餘一見到生人就大聲叫喚的犬類顯得文雅卻又不失熱情。
  王芸燦第一眼就被隋垣所吸引了,溫潤的黑色眼睛,像是在微笑的面孔,微微下垂的尖耳朵,還有乾淨到讓人一看就想要撫摸的蓬鬆的白色絨毛,頓時就讓她移不開目光。
  「這是薩摩耶幼犬,是個兩個半月大的男孩子吆,喜歡他嗎?」導購員發現王芸燦充滿了喜愛的視線,立刻將隋垣抱了起來,遞到女孩子面前,讓她小心翼翼地抱住。
  王芸燦的懷抱很柔軟,就像是抱著什麼易碎的寶貝那般,隋垣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不由得又搖了搖尾巴,將前爪扒在女孩的衣服上,抬起頭,輕輕蹭了蹭她的面頰。畢竟,不知道王芸燦是不是喜歡被幼犬糊一臉的口水,所以隋垣討好的行為還是相當謹慎的。
  王芸燦顯然對他愛不釋手,抱著就不想放下來,直接詢問了隋垣的價格,便拍板將他買了下來。
  ——第一步顯然很順利,隋垣成功地討得了女主角的喜歡,在一群幼犬中脫穎而出,正式成為了她的愛犬。
  王芸燦顯然很認真也很細心,仔細詢問了關於薩摩耶的飼養問題,又相當慷慨地買了一堆家養犬需要的東西,然後記下自己的地址,讓寵物店明天送貨上門。
  導購員很熱情,隋垣也自然不會示弱,努力狂刷著女主的好感度,於是,在這一天晚上,他直接被放到了柔軟的大床上,有了跟王芸燦同床共枕的殊榮。
  接下來的生活很平順,王芸燦對於隋垣照顧的很細緻,一舉一動都按照飼喂指南來做,態度溫和甚至是寵溺,從來不會教訓他。幸好隋垣不是真正的幼犬,即使被寵愛也從不會恃寵而驕,無論是進食、睡覺、還有……大小便都相當乖巧,只需要王芸燦教導一遍就從不會犯錯。
  基本上,隋垣絕對是一隻絕無僅有的好狗!
  雖然每天都宅在家裡做一隻合格的幼犬,但是隋垣對於劇情的把握也絲毫沒有落下,這倒都是多虧了他的主人所賜。
  十六七歲正是萌動的年紀,身處花季的女孩子開始關注周圍的男性,特別是當她有一個溫柔儒雅、英俊帥氣的男老師的時候。
   平時,女生們都喜歡湊在一起討論關於他們的班主任劉銘舟的事情,他怎樣的受歡迎、怎樣的有才華、怎樣的和藹體貼……王芸燦性格內向羞澀,並不喜歡與同齡 的女孩子討論這樣的話題,內心裡卻的確對劉銘舟有著難以言喻的嚮往,所以隋垣便成了她唯一的傾訴對象,每日放學回家做完作業後,她總會一邊逗著隋垣玩,一 邊跟他講述學校裡發生的事情,當然,大多數的話題還是圍繞著劉銘舟的。
  這個時候,王芸燦對於劉銘舟只是很單純的崇拜,是一個少女對於成熟、又年輕有為的師長的憧憬,就像是所有人都對於美麗的東西有著難以言喻的愛好一樣。通過王芸燦的敘述,隋垣覺得成為了劉銘舟的趙羲和目前還算是比較敬業,起碼並沒有擅自做出什麼擾亂劇情的事情。
  除了劉銘舟以外,另一個叫做孫傑的男孩也經常被王芸燦提及,而這個人就是這個世界的另一個男配,王芸燦的同桌,同樣也是被用來轉移豬隊友趙羲和注意力的煙霧彈。
  孫傑是個開朗又有些調皮的男生,跟一般的高中生一樣,對於自己嬌小羞澀的女同桌有著些許的好感,所以對她尤為熱情,算得上是王芸燦上高中以來第一個異性朋友。
  「孫傑家住的離咱們很近,就在公園對面的那個小區,我們約好下次要一起去公園遛狗呢。」王芸燦笑意盈盈地將隋垣抱起來,貼著他毛茸茸的腦袋親了親,「他家裡也養了一隻狗,是一隻快一歲的哈士奇,也是個男孩子,到時候小雪你也會有新朋友啦!一定要和他好好相處哦!」
  隋垣吐出粉色的舌頭,舔了舔女孩的鼻尖,惹得她輕笑出聲來。
  小雪——這是隋垣的新名字,雖然聽上去一點都不適合一隻小公狗,但是隋垣倒也沒有什麼不滿,每當被呼喚的時候都會愉快地搖著尾巴,眼巴巴地湊過去。
  對此,5237只有一個評價:
  ——我覺得,你怎麼演狗比演人熟練多了?
  隋垣覺得,這句話大概能夠稱得上是「人身攻擊」了吧?
  


☆、第四十五章

  樓下的花園與其說是「花園」,還不如說是一片大花壇,因為隋垣現在是身嬌體柔的幼犬,所以放風的時候不可能跑得太遠,也只能在樓下最安全的地方轉一轉、疏鬆一下筋骨。
  與王芸燦相約一起遛狗的孫傑顯然志不在「狗」,一直纏在王芸燦身邊天南地北地胡侃,而他手上牽著的那隻快一歲的哈士奇則盯著隋垣虎視眈眈,只不過礙於脖子上拴著的繩子,不得不被孫傑牽著往前走。
  一歲的哈士奇已經算是成年了,論體型實在給了隋垣極大的壓力。他可以忍受自己仰著頭看人,因為人類目前給予他的只是寵愛而沒有任何的威脅,卻在比自己大上好幾倍的哈士奇面前有些怯步。
  有著一雙淺藍色眼睛的哈士奇非常的漂亮,毛色黑白分明,眼眉處有兩塊白班,顯得非常精神。被取名叫做亞度尼斯的它顯然受到了極好的照顧,皮毛油光水滑,帶著幾分王者歸來的優雅,目光卻天真而好奇,宛若孩童。
  隋垣亞歷山大地頂著哈士奇熱切的目光,緊緊黏在王芸燦的腳邊轉悠,生怕稍稍離開就被哈士奇叼走。這樣的舉動弄得王芸燦幾乎都不敢走路,唯恐一個不小心踩到自家柔若無骨的小寶貝,那她可就要心疼死了。
  眼見自己頗有好感的女孩子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腳底下那隻柔弱的幼犬上,孫傑有些吃味,乾脆解開了牽著哈士奇的繩子——如果兩隻狗玩得愉快的話,王芸燦也不會那麼擔心了。
  得到自由的哈士奇不待主人吩咐,便迫不及待地猛一甩尾巴躥向了隋垣,隋垣嚇了一跳,忍不住爆出一聲軟綿綿的吠叫,扭頭從王芸燦腳邊跑開。
   顯然,隋垣的舉動更加吸引了活潑好動的哈士奇,它三步兩步就攆上了隋垣,一邊圍著他來回來去的繞圈一邊在他身上聞來聞去。從未受到如此「熱情」款待的隋 垣僵硬地縮成一團,任憑5237如何在他身邊加油助威,甚至嘲諷他「你是可是人是扮演者怎麼能害怕一隻狗!」也不敢亂動一下。
  ……媽蛋!血盆大口就在身邊簡直能讓人嚇尿了好嗎?!對比體型,就算對方將他一口吞了隋垣也一點都不會驚訝!
  「……小雪沒事嗎?感覺他好像很害怕的樣子……」一直關注著兩隻寵物狗互動情況的王芸燦有些擔心。
  「放心吧,亞度尼斯性格很好,不會弄傷它的,只是你家的狗狗有些怕生而已,一會兒熟悉了就好啦!」孫傑對於自家愛犬的做法很滿意,笑著安慰自己的同桌。
  王芸燦點了點頭,稍稍放下心來,並沒有走過去解救正陷入「危機」的隋垣,畢竟,她也看得出孫傑的這只哈士奇對於自家的小寶貝沒有任何的惡意,只是單純地想要跟他做遊戲而已。
  秉承著「敵不動我不敵,敵動了……我也死活不動」的信念,隋垣努力將自己最為脆弱的腹部和喉嚨保護起來,越發蜷得像一隻雪糰子,哈士奇嘗試了各種方式想要讓他站起來陪自己玩,最後甚至將鼻子拱到了隋垣的肚子底下,然後像是對付縮殼的烏龜一樣將他朝一邊翻去。
  對於狗類的身體控制還有些生疏的隋垣頓時掌握不住平衡,悲催地翻滾了一圈才站起身,不料還未等他站穩,就迎來了哈士奇的一爪子。
  這一爪子的力道有些重,讓隋垣頓時又失去了平衡,被拍得向一邊咕嚕嚕滾了三四圈才停住。頭暈目眩的隋垣踉蹌了好幾下,終於還是抵不過四肢的不協調,狼狽地趴倒在了地上。
  被欺負了的可憐的幼犬那蠢萌的模樣顯然娛樂到了圍觀中的兩位主人,孫傑哈哈哈笑得開心極了,王芸燦在擔心之餘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跑過去想要安撫一下自家柔弱的愛犬,卻不料有一個人先她一步,將軟綿無力地趴在地上的薩摩耶抱了起來。
  被人拖著肚皮的隋垣有些不太舒服,而且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高也讓他油然而生了一種恐懼感——雖然曾經扮演過不少霸氣側漏的角色,但是那都是建立在本身實力超群的基礎前提下的,如今隋垣只是一直可以被輕而易舉捏死的幼犬,恐懼的東西就一下子多了起來。
  僵著身子不敢亂動,生怕被一個失手扔到地上摔個半死,隋垣直到自己被安安穩穩地抱進懷裡才稍稍鬆了口氣,扭頭想要看抱著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對方顯然對於狗非常熟悉,撫摸著隋垣皮毛的動作讓他非常舒服,力度不輕不重,飽含著讓人放鬆的愛憐。隋垣遵從狗類本能地搖起了尾巴,然後在對方搔到他下巴的時候哼哼唧唧地揚起頭,享受地微眯起眼睛——接著,他看到了那人的模樣,頓時僵了一下。
  「老、老師!」王芸燦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問候,孫傑也停下了大笑,跟了過來,帶著幾分的不滿幾分的拘謹,「劉老師。」
  「你們好。」這個世界的男主——劉銘舟笑著點了點頭,又隨手拍了一下繞著他打轉、極力想要去聞他懷中薩摩耶幼犬的哈士奇的狗頭,「這是在遛狗?」
  「是的。」王芸燦紅了面頰,想要將隋垣要回來,又不太好意思,只能捏著衣角,輕聲回答。
  「劉老師怎麼也在這裡?您也住在附近嗎?」孫傑倒是比王芸燦大方多了,一邊好奇地問道,一邊將自家哈士奇摟過來,讓它不要繼續騷擾劉銘舟。
  「是的,我也住在附近,偶爾會來這裡走一走。」劉銘舟點頭回答,含著莫名情緒的眼神在孫傑的身上掃過,讓他不由自主地頭皮一麻,下意識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被班主任抓了小辮子。
  幸好,劉銘舟的目光很快就移開了,轉向王芸燦,然後將懷裡的幼犬交到她手裡,溫言叮囑道:「小心點,你的這只薩摩耶還小,哈士奇沒輕沒重的,可別弄傷了。」
  「知道了,謝謝老師!」王芸燦連忙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隋垣抱到懷裡,順了順他微炸著的毛以示安撫。
  有了劉銘舟的話,王芸燦自然不肯再讓自家的愛犬跟孫傑家「沒輕沒重」的哈士奇一起玩了,直到孫傑有些不甘願地將亞度尼斯重新拴起來,才將隋垣放到地上。
  沒有了哈士奇帶來的危機,隋垣稍稍振作了起來,站起身子抖了抖毛,試著邁開腳步顛兒了一兩圈,同時斜眼看了看正微笑著坐在一邊的石質長椅上、注視著自己兩個學生的劉銘舟。
  「看起來,他的第一目標果然是孫傑沒有錯。」5237有些得意洋洋地說道,「哼哼哼,他怎麼可能想到其實你在一隻狗的身體裡呢!」
  隋垣沒有回答,有些輕鬆又有一點糾結,這感覺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傑和王芸燦聊得開心,也不知他說了什麼,逗得王芸燦笑得直不起腰來,而孫傑則有些傻乎乎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眨巴了眨巴眼睛,帶著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在女孩子面前特有的無措與笨拙。
  劉銘舟目光微沉,雖然嘴角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卻令人感覺到一股低沉陰鬱的氣息。這個世界的他是一個標準的有著書卷氣息的美男子,帶著金框眼鏡的雙眸睿智而沉靜,身材修長,閒散地坐在那裡的模樣就像是一幅畫卷,只不過卻讓隋垣有一種本能的危機感。
  似乎感應到隋垣的目光,劉銘舟將視線稍稍從孫傑與王芸燦移開,望向他,隋垣下意識地搖了搖尾巴,卻又有些尷尬地稍稍後退了一步。
  白色幼犬的雙眼溫良而友善,黑得純淨剔透,劉銘舟稍稍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神色頓時和緩下來,從長椅上站起身,然後蹲下,朝著它伸出了手,像是在召喚它過去。
  隋垣遲疑地向前跨了一步,又糾結著停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對他表示出幾分的親近。
  大約是看出了隋垣的猶豫,劉銘舟只是含笑蹲在那裡,耐心十足,讓隋垣不由得產生了一種如果拒絕簡直是罪大惡極的負罪感——況且,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他靠過去,也許是本能,也許是習慣,也許又是其他的什麼……
  於是,在三分鐘後,雪白的薩摩耶幼犬緩緩朝著劉銘舟挪了過去,先是低頭在他平伸的手心上嗅了嗅,彷彿是確定是否安全一般,然後緩緩搖了搖尾巴。
  劉銘舟的動作很舒緩,沒有帶給敏感而怕生的幼犬任何壓力,修長的手指撫上白色的絨毛,先是輕柔的試探,見對方沒有拒絕後才逐漸加重了力道。隋垣被摸得渾身舒爽,不由得又靠過去了一些,幾乎將自己送到劉銘舟的手心裡,身後的尾巴更是搖得歡快了起來。
  見幼犬完全放下了戒心,劉銘舟掛著滿意的笑容將它抱了起來,坐回長椅,然後將幼犬放到自己的膝頭。隋垣身為人類(?)的矜持完全被犬類的本能所壓倒了,被劉銘舟極富有技巧的愛撫弄得顛來倒去,尾巴都搖成了一朵花兒。
  5237默默扭過頭去目不忍視,總覺得自己將隋垣弄來扮成一隻狗也許不是一個好主意——原本就不怎麼高的智商,跟狗一中和,果斷更蠢了有沒有!
  只可惜,隋垣聽不到5237的腹誹,只是滿意地享受著劉銘舟的服務,就連對方將他翻了過來、肚皮朝上也不自知,只是仰著脖子任憑對方從下巴一路順毛到肚子,然後突然頓了頓。
  隋垣歪了歪腦袋,疑惑地望向劉銘舟,不知他為何突然停了下來,隨即,他覺得劉銘舟目光注視的地方有些不對頭。
  「看起來,是個男孩子呢……」劉銘舟輕笑了一下,坦然而愉快地迎上隋垣的目光,與此同時,手指則在他那不足為外人道的地方輕輕戳了一下。
  隋垣身子一僵,果斷「………………」了。
  ——如果身為一隻狗遇到這種情況,能不能叫一聲「性.騷.擾」?!
  


☆、第四十六章

  在王芸燦的貼心照顧下,隋垣愉快地成長了起來,每天被好吃好喝伺候著,晚上跟著小主人出去溜溜彎散散步,跟哈士奇打鬧打鬧,偶爾被劉銘舟圍觀並「騷擾」一下,總體來說是還很滋潤的。
  薩摩耶和哈士奇一樣,一歲就成年了,所以幼年犬成長的速度非常快,雖然算不上一天換一個樣子,但是也很快脫離了小時候柔若無骨軟趴趴的模樣,顯出了幾分的英姿颯爽——起碼,現在當隋垣在腳邊來迴繞的時候,王芸燦已經不害怕會踩到他、將他弄傷了。
  一轉眼,王芸燦高一上半學期的期末考試就快要到了,作業和複習逐漸成為了沾滿她所有日常空閒時間的主題。
  王芸燦學習很認真,卻並不算太聰明,特別是數理化之類理科的科目總讓她糾結地要死,經常對著題目十多分鐘卻抓不住任何頭緒。
  對於自己的好友、同桌兼心儀女生的苦惱,孫傑自然是不可能視而不見的,所以兩人一起遛狗、做作業、討論問題基本上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態,只可惜孫傑貪玩,也不是什麼優等生,所以在學業上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大多數時候只是和王芸燦一起對著題目面面相覷、苦惱不已。
  眼看著期末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卻仍舊有一大堆題目類型搞不懂,王芸燦思前想,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要不,我們問一問劉老師,看他有沒有時間幫我們講一下題目吧?」
   煩惱學習問題是一個方面,王芸燦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春心萌動的女孩子想要跟崇拜憧憬中的男老師多多相處,這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況且這一段時間 劉銘舟經常出現在他們遛狗的時候,與他們言笑晏晏毫無架子,看上去不像是長輩卻像是朋友那般,讓王芸燦逐漸放下了心防,渴望著想要靠近。
  聽到王芸燦的提議,孫傑的臉頓時苦了下來,他似乎是劉銘舟在學校裡的重點照顧對象,對這位老師又敬又怕,還帶著幾分的不自在:「哎?不是吧?每天上學對著那些老師的臉已經夠難受的了,為什麼放學了還要找劉老師補課啊,我會死的!」
  「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了,你要是不喜歡,那就不來嘛!」王芸燦翻了個白眼,毫不在意地回答。如今她和孫傑已經混得很熟了,再加上孫傑大大咧咧的性子,使得王芸燦說話也輕鬆自在了很多,不會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得對方不高興。
  「……好吧,來就來。」孫傑不滿地咕噥了一聲,就算他不想劉銘舟補課,也不願意讓王芸燦跟劉銘舟單獨在一起,畢竟他也感受得出自己的同桌對於劉銘舟的好感,只要是男性,無論年齡,都會潛意識的對於自己的情敵有所防範。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拍板定了下來。
  一直在旁觀的隋垣打了個呵欠,在判斷劇情順利發展後也沒有怎麼關注,只是懶洋洋地趴在自己軟綿綿的墊子上,任憑旁邊活潑好動的哈士奇拱來拱去、我自巋然不動。
  畢竟,現在他見到劉銘舟的頻率基本上兩天一次,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完全提升不起來什麼緊張感,同時,隋垣也發覺劉銘舟大約並沒有看穿他、透過外表發現本質,對他雖然表現出了親密與疼愛,卻也只是基於對寵物的喜愛之上的,並沒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對此,隋垣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那麼一絲蛋蛋的失落的,只不過這份失落完全不足以影響他遠離對方的決心。
  當王芸燦帶著孫傑、劉銘舟來到家裡補課的時候,身為寵物狗的隋垣正態度端正認真得跟5237學習各種文化知識,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隋垣站起身抖了抖毛,邁著優雅的腳步走向門口。
  每天歡迎主人回家什麼的是身為一隻合格的寵物狗的必修課,這絕對是刷主人好感度的利器!
  擺好最可愛的姿態蹲在門口——隋垣非常善於利用自己漂亮的外表和「天使般的微笑」——雪白的尾巴也歡脫地搖了起來,立志給予結束了一天疲勞的學習生活的王芸燦一個最為熱情的歡迎。
  只可惜,當他眼巴巴地望著被打開的大門的時候,率先看到的不是自家主人那溫柔而羞澀的笑臉,而是一條黑白相間的影子,迅速竄入了屋內。
  隋垣頓時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反射性站起身扭頭就跑,卻還是晚了一步,被對方撲倒在了地上。
  雪白的薩摩耶與黑白相間的哈士奇滾成了一團,一個扭著身體努力想要掙脫開,而另一個則吐著舌頭熱情而持之以恆地撲上去,即使隋垣本性不喜歡吠叫,也忍不住從喉嚨裡擠出威脅般的低吼,只可惜卻沒有讓哈士奇有絲毫的遲疑與退卻。
  對於自家愛犬們如此的「打鬧嬉戲」,王芸燦和孫傑已經懶得繼續去關注了,對此只是一笑而過,然後一個將學習用品擺放好,一個則跑去廚房泡了茶,招待劉銘舟坐下。
  劉銘舟在門廳的沙發上坐定,目光深沉地看著孫傑幫著王芸燦忙上忙下,接著又扭頭看向滾到了沙發邊的兩隻狗,突然抬腳,用鞋尖輕輕踢了踢正壓在隋垣身上的哈士奇。
  哈士奇警覺的抬起頭,正對上劉銘舟的目光,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而隋垣趁著這個機會連忙掙脫開,幾乎算得上是連滾帶爬地跑到了距離沙發最遠的角落,狼狽地整理著自己那一身有些凌亂的白毛。
  哈士奇「嗚——」了一聲,似乎被主人教訓了那般沮喪地垂下頭,終於從見到隋垣的興奮中平靜了下來,抖了抖毛,在隋垣警惕的目光中走到他身邊,擠擠挨挨著趴了下來。
  見到哈士奇沒有其他的舉動,隋垣也稍稍放下了心,將嘴巴搭在疊起的爪子上伏□,目光則投向了忙碌完畢後與孫傑一同坐到客廳茶几邊的王芸燦。
  劉銘舟雖然只是物理老師,但是卻是個全才,只要是理科的科目沒有他不會的東西,輕而易舉地便解答了兩人關於所有題目的詢問,然後給他們劃出了十來道典型的題目做練習。
  王芸燦與孫傑開始埋頭苦學,糾結地跟題目作鬥爭,而劉銘舟則優哉游哉地翻開了隨身帶過來的小說,打算消磨接下來的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趴得有些膩味了的隋垣站起身,悄悄走到王芸燦身邊,仗著自己已經成長了不少的身高搭上茶几,看了看王芸燦面前的題目。
  「……我竟然會做!」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隋垣很是驚奇地向5237匯報著自己的新發現,「剛剛劉銘舟講的那些東西我也都聽懂了!」
  「那當然!也不看看你的指導老師是誰!」5237得意洋洋地扭了扭身子,「現在你應付大學以下的科目是沒有問題的啦!這樣的話以後萬一要扮演這樣學業壓力很大的高中生,也不會因為考試而手忙腳亂了!」
  隋垣受教地點了點頭,斜眼瞥見劉銘舟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站起身。
  走到王芸燦的身後看了看,卻沒有任何的表示,劉銘舟很快越過她靠近了孫傑,然後停在了他的身後。
  王芸燦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而孫傑則瞬時間緊張了起來,原本不甚清晰的思路也立即打了結。
  見孫傑的筆尖停住,再也寫不出一個字符來,劉銘舟又靠近了些許,一手隨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而另一手則點著題目中的條件,湊在他耳邊輕聲講著解題的思路。
  隋垣看著孫傑的耳朵逐漸泛起了紅色,眼神遊移著似乎根本沒有將心神放在題目之上,接又將目光投向了劉銘舟。
  劉銘舟的表情看上去很嚴肅,僅僅只是為人師表罷了,只不過隋垣總覺得這樣的情景有些違和,不由得輕聲詢問道:「他……這是在誘惑孫傑嗎?」
  「看上去是的。」5237不屑地說道,又是得意又是感慨,「果然不愧是在不知道多少個世界裡摸爬滾打過的男主,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魅力,不著痕跡地勾.引人的手法更是駕輕就熟,倘若他為了試探而不知收斂的話,估計這個孫傑一定會被他給掰彎了的。」
  隋垣同情地看了看孫傑,知道他是替自己受過,只可惜隋垣一點也沒有暴露自己而拯救他於水火之中的想法。
  眼見孫傑越發的坐立不安,完全沒有了學習的意思,只是不斷偷偷瞥著劉銘舟的側臉,將一切都納入眼底的劉銘舟目光中閃過一絲的失望,將手從孫傑肩上拿開,與他拉開了距離。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怎樣,心臟砰砰直跳的孫傑終於鬆了口氣,但是直到劉銘舟離開了他身邊腦子裡還是亂作一團,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筆下的題目,連最起碼的思路都不見了。
  隋垣惋惜地嘆了口氣,總覺得自己這個擋箭牌似乎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陣亡了,不由得有幾分的唏噓,這個時候,不甘寂寞的哈士奇也湊了過來,靠在他身邊聞來聞去,隨後突然直起身體,將兩個爪子搭在了他的腰部。
  隋垣迷茫地扭過頭去,看向直立在自己身後的哈士奇,一頭的霧水,5237則發出一聲卡殼一般的叫聲,似乎看到了什麼極度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隋垣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似乎找到了感覺的哈士奇「哈哈」地吐著舌頭開始聳.動起身體,隋垣似乎感覺到什麼東西正貼著自己微微翹起的尾巴下方的位置……蹭來蹭去……
  「啊!」離著隋垣最近的王芸燦率先發現了這個問題,不由得驚叫了一聲,然後有些不知所措地漲紅了臉。
  正沉浸在莫名思緒之中的孫傑被這一聲驚叫喚回了注意力,扭頭看向自己的愛犬,頓時一臉的囧囧有神。
  不待孫傑有所動作,劉銘舟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一手拽著哈士奇頸部的項圈,毫不客氣地將它拖開,而孫傑也撲了上去,抱著仍舊不甘心地想要掙脫的愛犬,一邊阻止它的動作,一邊尷尬地連連朝著王芸燦道歉。
  王芸燦雖然對於這些不太瞭解,但是也明白自己的小寶貝被孫傑的愛犬調.戲——不對,這根本連調.戲都無法形容!想要去安撫隋垣,卻發現劉銘舟已經做了她應該做的事情,摟著薩摩耶雪白的身體安慰般搔著它的脖頸,目光則很是不善地移向了孫傑懷裡的哈士奇。
  孫傑頭皮一麻,頓時將剛剛被劉銘舟引起的恍惚拋到了九霄云外,似乎是生怕自己的愛犬被對方生吞活剝一般將他的亞度尼斯又摟緊了幾分。
  看著孫傑警惕的模樣,劉銘舟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一絲微笑:「你的這只哈士奇,也基本上一歲多了吧?」
  「……是的。」孫傑僵硬地點了點頭。
  劉銘舟:「閹.割了嗎?」
  孫傑:「!!!!!」
  「看來沒有?」劉銘舟微微擺正了臉色,語重心長地告誡,「公狗還是閹.割了比較好,不然它會到處追逐母狗,有時候連公狗都不會放過,並且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同樣,閹.割也會限制它用尿液圈佔地盤的行為,對於它的健康更是有好處的,不會發生睾.丸與攝護腺腫瘤。」
  孫傑有些猶豫,他也聽說過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罷了,而且,不得不說,剛才亞度尼斯的做法的確令他有一些丟臉。
  孫傑懷裡的哈士奇完全不知道它目前正面臨著如何的危險,只是二呆呆傻乎乎地吐著舌頭,歡快地搖晃著尾巴。與此同時,將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的隋垣卻整個人——不,應當說是整隻狗都不對頭了!
  ……他聽錯了!一定是他聽錯了對不對!閹.割什麼的……太兇殘了吧?!萬一真的要被閹.割,就算是身為一隻狗,隋垣發誓他也一定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求放過!!!!QAQ
  劉銘舟簡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瞬時間就把屋內的所有人外加一隻狗和一隻智腦炸了個粉碎。
  面臨大危機的隋垣僵硬如雕塑,5237也差點給嚇尿了!雖然要被閹.割的不是它,但是同伴萬一因為這個經歷而留下心理陰影什麼的,它肯定也是要跟著遭殃、受到牽連的啊!
  「這不科學!為什麼原著沒有提到過這回事!」
  「你管他可不科學,關鍵是該怎麼辦!」隋垣都快淚奔了,如果真要被閹.割的話……他一點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因此而將劇情丟到一邊,離家出走……
   只可惜,身為一隻狗,即使是當事人,隋垣對於此事也是絕對沒有發言權的,一切都要看他的主人。聽到劉銘舟侃侃而談地向著孫傑普及公狗被閹.割的必要性, 王芸燦也有些動搖了:「這樣的話……小雪也要被……那什麼嗎?」臉皮有些薄的女孩說不出「閹.割」這樣的詞彙,但是意思卻表達地很是清晰。
  聽到王芸燦的問題,隋垣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抬起頭望向仍舊抱著自己的劉銘舟,水汪汪的的黑眼睛裡寫滿了祈求。
  剛想要回答「是」的劉銘舟低頭正對上隋垣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複雜又有些失笑,低頭在隋垣的腦門上蹭了蹭,語氣中滿是愛寵:「小雪還小,不著急,等到一歲多開始發情了再說吧,到時候看他的表現。」
  隋垣苦大仇深地瞪著劉銘舟,在心裡咬牙切齒地發誓,他一定好!好!表!現!絕!不!要!被!閹!割!
  5327:「……給你點一根[蠟燭]……」
  


☆、第四十七章

  暫時擺脫了被閹割的危機,隋垣死裡逃生的同時也不由得給同伴(?)哈士奇掬了一把辛酸的熱淚。
   亞度尼斯在期末考試結束之後被它的主人孫傑帶去了寵物醫院做了閹割手術,整隻狗都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來,讓隋垣頗有種物傷其類的感慨,面對自己的主人 王芸燦的時候更顯得熱情乖巧了很多。當然,他也絕對不敢「得罪」那位讓王芸燦言聽計從的劉銘舟,就算被對方當成是大型玩具一樣揉來搓去也絕對配合,生怕對 方一個不滿,就當真再提起將他閹割了建議……
  王芸燦的期末考試成績還算不錯,對於讓她有如此明顯進步的劉銘舟更是崇拜至極,而通過這些天來期末考試的複習,劉銘舟與王芸燦之間的感情(?)也有了極大的提高,從偶有交集的師生變成了亦師亦友,而劉銘舟也成了王芸燦家的常客。
  王芸燦父母都在外地打拚,習慣了獨自生活,自然做得一手好菜,而劉銘舟也是獨身,在王芸燦的熱情邀請下偶爾也會留下蹭蹭飯,至於孫傑自然也是經常來的,只不過他家裡父母雙全,每到吃飯的時間都不得不回家,對於劉銘舟三番四次品嚐到王芸燦的手藝很是眼紅。
  為了奪取心儀女孩子的注意力,假期的時候孫傑便總是招呼王芸燦一起出去玩,遊樂場、電影院、電玩城……凡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們喜歡的娛樂項目都留下了他們的影子,看上去倒像是一對互生情愫的小情侶。
  雖然沒有指望過劉銘舟會按照劇情那樣跟王芸燦發展上一段師生戀,但是看到王芸燦與孫傑出雙入對,隋垣還是非常憂桑的。當然,劉銘舟怎麼做是他的事情,隋垣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比如,在該生病的時候,他就要生病。
  原文裡,王芸燦有一次出去玩將薩摩耶單獨留在家裡後忘了關窗戶,尚未成年的幼犬因為有些經不起已經漸涼的天氣而感了冒,當天晚上就開始生病,又因為王芸燦沒有經驗、不知該如何照顧而越來越嚴重。
   那天時間已經很晚了,附近的寵物醫院早已關門下班,手足無措的王芸燦都快急哭了,不得不打電話給自己唯一比較熟悉的大人劉銘舟尋求幫助。劉銘舟也是很有 愛心的人,對於寵物的飼養頗有些研究,匆匆趕過來後對幼犬悉心照料,終於幫王芸燦穩定住了病情,而兩人也因此而關係更加貼近。
  王芸燦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雖然已經習慣了獨立生活,卻也渴望著來自大人的關愛和照料,劉銘舟的出現正好彌補了這一感情缺口,逐漸讓王芸燦習慣了依賴他、貼近他,又緩慢地將這種親近與依賴轉化為了愛情。
  不得不說,在兩人的感情之中,共同喜愛著照料著一隻小狗,算是絕佳的催化劑了。
  「……好冷,你確定我這樣可以生病,又不會因為生病而死掉麼?」隋垣直立起身子,佇立在敞開的窗戶前,任憑呼呼的冷風吹著他雪白的皮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生生破壞了原本稱得上是英姿颯爽的姿態。
  雖然之前不知道為了劇情而自殘了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隋垣都是有分寸有把握的,只不過這一次身為一隻幼犬,看著原文中描述的那一場來勢洶洶的病症,隋垣真有種會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玩兒掉的擔憂。
  「……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吧?」5237靠在隋垣的身邊安撫道,「放心吧,我這裡還有上個世界沒有吃完的玉璣丸呢,萬一當真頂不住就來一顆,雖然現在身體不修真沒什麼提升修為的作用,但是起碼包治百病!保管你吞下去之後就立即活蹦亂跳的!」
  想到在上個世界能將邵培元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將保命聖品玉璣丸,隋垣終於稍稍安下心來。
  當王芸燦笑容滿面地與孫傑告別回家後,吹了一整天冷風的隋垣已經如願以償地趴在自己的專屬軟墊上奄奄一息了。
  打開門後沒有看到往常早已等在門邊的薩摩耶,王芸燦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變成了擔憂與慌亂:「小雪?小雪!」
  隋垣可憐巴巴地嗚嚥了一聲,循聲尋來的王芸燦只看到自己的愛犬掙紮著想要從墊子上爬起來迎接她,卻根本連動的力氣都沒有,只有尾巴有氣無力地搖了搖,簡直像是搔到了心底那般,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憐惜。
  「小雪?!」王芸燦簡直嚇壞了,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隋垣抱進懷裡,望著那一雙似乎霧濛濛的黯淡的黑色眼睛,忍不住鼻頭一酸,嗓音也溢出了顫抖的哭腔,「出了什麼事情?你怎麼生病了?」
  撫著隋垣的皮毛,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親了好幾下以示安撫,王芸燦扭頭望瞭望屋子,試圖找出導致自家愛犬生病的原因,隨即便看到了那大敞著的窗戶。
  想到自己今天早晨想要透透氣所以將窗戶打開,又因為孫傑催得急而匆匆出門,忘記了關窗戶,王芸燦簡直要被自責與愧疚淹沒了,當即找出羽絨服將隋垣裹起來,抱著它衝出了家門。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跑到附近的寵物醫院,卻發現醫院已經下了班,王芸燦抱著隋垣不知所措地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半晌後才有些恍惚地取出電話,撥通了劉銘舟的號碼。
  劉銘舟接到王芸燦的電話時有些意外,不過在聽說她家的小狗病了,而寵物醫院已經關門後也立即著急了起來,問明她所在的位置後便叫她在附近找一個擋風的地方等著,他很快就會過去。
  這個時候,隋垣的意識已經有一些模糊了,身體一陣冷一陣熱的,連跟5237匯報自己身體的情況也有些力不從心。5237繞著抱著隋垣的王芸燦來回亂轉著,不由得也有些著急,萬一當真在這個世界裡將合作者害死了,它肯定也討不到好處的。
  就在一人一狗一智腦焦急的期盼下,劉銘舟終於開著車來了。
  一看到劉銘舟的身影,王芸燦原本憋著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快步迎了上去。
  劉銘舟面含焦急,二話不說地將被羽絨服包著的幼犬似是搶奪一般接到懷裡,甚至沒有心情安慰王芸燦半句,只是示意她快些上車。
  王芸燦不敢耽誤,連忙坐上副駕駛座,然後看著劉銘舟拿出一個小瓶子,取出一顆不知道是什麼的藥丸,掰開幼犬的嘴塞了進去。
  秉承著對劉銘舟的信賴,王芸燦沒有絲毫的懷疑,只是緊張地望著隋垣的反應。
  玉璣丸的香氣隋垣自然是知道的,那藥丸入口即化,就算隋垣連吞嚥的力氣也沒有也絲毫沒有妨礙。沁人心脾的氣息順著喉嚨流入身體,瞬時間化解了原本的苦楚,隋垣的精神立即振奮了起來,抖了抖毛想要爬起來,卻反而被劉銘舟用力按住。
  隋垣抬起頭,費解地望向劉銘舟,只看到他臉色難看,絲毫沒有將他救回來的欣慰,甚至隱含著一絲的威脅。
  當即,隋垣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掙了幾下沒有掙脫,只能乖乖地順著劉銘舟的力道伏在他的懷裡,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要做什麼。
  「小雪……怎麼樣了?」同樣發現隋垣似乎是精神了一些,王芸燦稍稍鬆了口氣,信賴地看向劉銘舟,希望能夠從他嘴裡得到什麼好消息。
  劉銘舟沒有將隋垣還給王芸燦,只是發動了車子,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仍舊禁錮著他的身體:「我給他吃了藥,應該好了一些,但是也不能大意,幼犬很脆弱,一旦要小心照料才行。」
  王芸燦連連點頭,簡直稱得上感激涕零:「真是太謝謝您了,劉老師,幸好您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許小雪……小雪它就……」
  「昨天看到他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病的這麼嚴重?」劉銘舟將車開上公路,因為是單手掌把,所以速度並不快,只是儘量平穩。
  聽出劉銘舟語氣中的不悅與質問,王芸燦更是懊悔,輕聲將自己忘了關窗戶,又將幼犬獨自留在家裡一整天的事情說了,帶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看著劉銘舟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嚴肅,低下頭縮在副駕駛座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完全就是一個做錯了事而被家長訓斥的孩子。
  沒有原著中的柔聲安撫、溫言勸解,取而代之的只是責備與嚴厲,感情的萌芽就這麼硬生生被扼殺了,讓一直旁觀著劉銘舟與王芸燦之間互動的隋垣感覺很是複雜,總覺得劉銘舟脫離劇情的方式真是巧妙。
  按照人設,劉銘舟是個極其喜歡小動物的人,對於貓貓狗狗之類的寵物更是關愛有加,最見不得的就是養了寵物卻對它們粗心大意、不聞不問的人。而劉銘舟最先對王芸燦產生好感也是因為她乖巧羞怯的模樣實在像是一隻待人嬌寵的小動物,還有她對於愛犬的細心與愛護。
  王芸燦因為粗心而讓幼犬生了這麼一場大病,按理說劉銘舟是應該不悅的,只不過原著中劉銘舟對於王芸燦的好感顯然大於薩摩耶幼犬,看到王芸燦可憐巴巴自責痛苦的模樣,不滿自然煙消云散,選擇率先安撫於她而不是責備。
  不過,此時換了個靈魂、不想跟女主扯上關係的劉銘舟卻對生病的幼犬的關心大於王芸燦,順理成章地便走上了另一條路線。
  一路將車開到王芸燦所居住的小區門口,劉銘舟幫王芸燦打開車門,卻並沒有將懷裡的幼犬交出去的意思,反而嚴厲地問道:「你知道照顧生病幼犬的注意事項嗎?」
  「不、不知道……」王芸燦心驚膽顫地搖了搖頭,又是害怕又是懊悔,不知所措地望著劉銘舟。
  劉銘舟嘆了口氣,單手抱著隋垣,抬起另一隻手按了按眉心:「這樣吧,我先把他帶回我家去照顧,等到完全康復了再還回來,沒問題吧?」
  不同於原著與王芸燦共同照顧生病的幼犬,劉銘舟提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見。
  「沒問題!謝謝老師!」在劉銘舟堪稱銳利、極有氣勢的目光下,王芸燦自然不敢有異議,況且她現在對於自己也完全不放心,同樣認為還是將愛犬交給劉銘舟照顧更為安心。
  劉銘舟滿意了,稍稍點了點頭,緩和了臉色,在王芸燦對於愛犬不捨的目光下終於恢復成了以往溫柔而有風度的模樣,叮囑她早點回家休息,洗個熱水澡喝點熱水,以防感冒。
  王芸燦感動地連連應著,目送劉銘舟抱著隋垣上車之後才一步三回頭地轉身回家。
  將真正的主人哄走,劉銘舟一直不著痕跡箝制著隋垣的手這才放開,含笑將他從羽絨服中抱出來,然後迎著他稍顯迷茫的目光親了親他的額頭。
  「終於把你弄到手了,只可惜只是暫時的。」劉銘舟言笑晏晏地雙手托著隋垣的胸側稍稍舉起,讓他與自己的視線持平,心滿意足地喟嘆,「接下來就是想個辦法,讓她同意將你一直寄養在我這裡了。」
  隋垣:「………………」
  「你一定能聽懂我在說什麼的,對不對?」劉銘舟微微眯起眼睛。
  努力裝傻啊的隋垣:「………………汪。」
  「沒關係,你這樣傻乎乎的樣子也挺可愛的。」劉銘舟抵住隋垣的腦門親暱地笑道,「有本事,就一直這麼裝下去吧。」
  隋垣:「………………汪嚶QAQ」
  


☆、第四十八章

在被劉銘舟帶回去的路上,隋垣和5237一直在糾結自己到底是真的暴露了,還是劉銘舟僅僅是在誆騙他。隋垣比較傾向於是前者,而5237則由於各種原因,堅持認為是後者。
反正,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隋垣都打算狠下心一裝到底,如果實在不行了……那就再說吧……
劉銘舟的心情顯然很好,將車子停進車庫後便步履輕快地抱著隋垣上了樓,面帶微笑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身為校園言情文的男主,劉銘舟的家身顯然很好,家內裝修地格外高端洋氣上檔次,面積也很是可觀。隋垣被放到客廳軟綿綿的沙發上,頗有幾分的拘謹,而沙發的另一頭,則趴著一隻懶洋洋的黑貓。
……隋垣覺得,這只黑貓似乎略眼熟?
看到了隋垣這位不速之客,黑貓金色的眼瞳稍稍眯起,帶著幾分的傲慢幾分的不屑。打量了隋垣片刻,黑貓站起身,踩著優雅的貓步走到他的身邊,繞著他輕盈地轉了一圈,隨後帶著些許的女王風範抬起爪子,踩在了隋垣的腦袋上。
被一隻貓欺負了的隋垣微炸起毛,低吠了一聲甩了甩頭,而黑貓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反而得寸進尺地亮出了爪子,似乎打算讓他認識認識這裡誰才是老大。
貓狗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當劉銘舟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幅雙方對峙的緊張場面。
劉銘舟嘴角微抽,揚聲厲喝一聲:「阿魘!」
黑貓一僵,扭頭看向劉銘舟,似乎努力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只可惜他的主人的心已經偏得沒了邊,快步走過去抓住黑貓頸後的皮毛,不顧它的掙扎,將其毫不憐惜地丟到了一邊。
幸 而黑貓動作敏捷,地上也鋪著軟綿綿的地毯,只是滾了幾圈後便毫髮無傷地安全著陸。眼看著劉銘舟動作溫柔地將隋垣攏進懷裡,然後把剛剛去廚房倒的脫脂牛奶放 到他面前,聰明的黑貓自然知道了新來的傢伙不能招惹——起碼絕對不能在劉銘舟的眼皮子底下招惹——不得不悻悻地甩了甩尾巴,貌似高傲而不屑一顧地扭頭離 開。
隋垣蜷在劉銘舟的懷裡,心不在焉地舔著盤子中的牛奶,目光仍舊閃閃爍爍地追逐著那隻黑貓。
「它叫阿魘。」劉銘舟撫著隋垣的毛,意味深長地開口,「小雪一定認識它,對麼?」
隋垣:「………………」
「沒想到他竟然把魘獸據為己有了!」5237很是驚訝。
而隋垣自然比它還要驚訝:「可以把其他世界的活物據為己有,然後帶去別的世界嗎?」
「當然,不過那需要花上一筆不菲的積分。」5237「哼唧」了一聲,顯然對於這樣土豪般的做法非常不屑,「真是錢多得沒處花!」
「魘獸被帶過來了,也不知道阿璃怎麼樣了。」隋垣有幾分的失落。畢竟上一個世界相處了這麼久,而璃獸又慣會撒嬌賣萌,隋垣對它還是有一些真心的疼愛的,只不過沒有想過要將它帶走罷了——當然,就算想到了,他的積分肯定也是不夠的。
因為生了病,所以隋垣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病好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自然是餓,一轉眼就將一盤脫脂牛奶舔了個乾乾淨淨,卻還沒有滿足。
沒怎麼忍饑挨餓過的隋垣不由自主地拿渴望的目光目送著劉銘舟端著牛奶盤子回了廚房,寄希望於他還能拿出些東西來,幫他填飽肚子。
而劉銘舟自然沒有讓他失望——只是,卻顯然不懷好意。
「……狗會嫌棄主人吃了一半的食物嗎?」隋垣糾結地望著被劉銘舟咬了一半的火腿腸,憂桑地詢問5237。
「……顯然不會。」5237悶悶地回答。
隋垣有氣無力地搖了搖尾巴,不得不湊了上去,就著劉銘舟的手,將那一小塊火腿腸吃進嘴裡。
「小雪真乖。」劉銘舟滿意地含笑,摸了摸隋垣的狗頭,隨後抱起他半靠在沙發上,將他放在自己的胸口。
隋垣突然有些怨憤自己怎麼長得這麼慢,要是等到他成年了……哼哼哼,這個姿勢看不壓死他!
不自在地挪動著身體,想要從劉銘舟身上跳下來,卻被對方用不令他難受、卻又無法掙脫的力道按住,隋垣剛想要認真反抗一下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卻又被劉銘舟拿著火腿腸在他的鼻端晃了晃、輕而易舉地吸引了全部心神。
劉 銘舟買的東西都是同類產品中價格最高、質量最好的那一類,火腿腸肉質鮮嫩、味道可口,完全嘗不出澱粉的問道,本就非常吸引……狗,再加上如今腹中飢餓,聞 著火腿腸散發出來的香味,回想起剛剛吃進嘴裡的味道,隋垣忍不住就開始分泌唾液,沿著味道湊近了劉銘舟的唇邊,輕輕嗅著——這該死的狗類本能!
看到隋垣上鉤了,劉銘舟露出一絲愉悅的笑容,然後將半截火腿腸叼在了嘴裡——隋垣立刻就有些傻眼。
有心想要扭頭不理以示自己的骨氣和節操,但是火腿腸的味道簡直就像是徑直鑽進了大腦裡一般的誘人,隋垣腦子一蒙,待到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然從劉銘舟的嘴裡奪走了另一半火腿腸,似乎還用舌頭狠狠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隋垣覺得自己整隻狗都不對了!
——竟然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一隻狗!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哈,表現的真不錯,如果繼續這麼下去的話,我覺得劉銘舟大概會真得認為你就是一隻狗呢。」5237涼涼地開口,隋垣毫無疑問地從中聽到了揶揄的味道。
隋垣:「………………」
「行啦,不要那麼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你跟他又不是沒有接過吻。」5237緩了緩語氣,安慰道。
「但是這根本是兩個概念!」隋垣有些崩潰。
也不知是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還是當真打算以一隻狗的身份矇混過關——或者兩者兼備?——接下來的進食在丟掉節操的隋垣的配合下格外順利,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賓主盡歡。
終於吃飽喝足的隋垣有些恍惚地被劉銘舟抱著站起身,下巴馴服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舔了舔嘴唇,回味著火腿腸的味道。而劉銘舟則一手托著他,另一手從他的頸部沿著脊背一直撫摸到尾部,反覆再三,突然有些感慨地說道:「如果你一直保持這樣的姿態,其實也不錯。」
隋垣微微一僵,被劉銘舟稍稍舉起,正對上他複雜莫測的漆黑的眼眸:「只能順從我,只能依靠我,只能呆在我身邊,可比身為人類時候的你乖巧多了。」
隋垣表示……他什麼都聽不懂……→_→
「當然,有利也有弊。」劉銘舟輕笑了一下,瞬時間化解了方才那有些危險的表情,伸手暗示般地摸了摸隋垣的尾巴根部,「就算我再喜歡你,對著一隻狗也很難提得起『性趣』來啊,又不是變態。」
隋垣:……你確定你真的不是變態嗎?!會想到這種事情明明已經很變態了好不好?!
看 著如臨大敵,渾身上下都炸成一團的隋垣,劉暝暉終於大發慈悲地暫時停止了關於這方面的話題,拉開衛生間的門將他放到地上,然後指了指放在角落中寵物犬專門 用的方便器:「聽王芸燦說,你聰明得很,什麼事教一遍就會,從來不會犯錯。我想,在我這裡,你也不會犯一些不應當犯的錯誤,對嗎?」
隋垣僵硬地站在衛生間內,深深後悔自己從前竟然為了討好王芸燦而這麼不專業地露出數量眾多的馬腳,同時思考著是不是該學一隻真正的狗的樣子,偶爾犯一下無傷大雅的錯誤——只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劉銘舟輕而易舉地打消了。
「萬一你真的犯了錯的話,可就不要怪我真得變態一下了。」劉銘舟笑得異常和善……與期待。令人如沐春風。
隋垣:「…………QAQ」
雖然按照劉銘舟的想法,在上床睡覺之前還是先方便一下比較好,但是羞恥感尚存的隋垣實在沒有辦法在劉銘舟的虎視眈眈之下還噓噓得出來,兩廂僵持了將近五分鐘,終於還是劉銘舟率先退了一步,大概也知道不能將隋垣逼迫得太緊,以防對方真得不管不顧撕破了臉,那可就不好看了。
再次俯身將隋垣抱起來,劉銘舟細緻地幫他清理了毛髮,用梳子耐心地將他全身上下的毛都梳了一遍,最後將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隋垣抱上了自己的大床。
在床上,隋垣意外地見到了自己剛剛還在想念的璃獸。
白色的璃獸看起來有些懨懨的,無精打采地縮成一團,長而蓬鬆的尾巴藏在被子下面,看上去的確跟一隻兔子沒什麼兩樣。看到隋垣,璃獸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睛,顯然沒什麼興致,而隋垣則下意識地向它靠了靠,又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似乎不應該表現地太熟悉?
見 到隋垣躊躇的模樣,劉銘舟反而主動將他往璃獸的身邊推了推,讓兩個白色的毛團靠在了一起,語氣平淡地說道:「這個小東西自從離開主人後一直很沒有精神,都 說璃獸戀主,沒了主人就很難活下來,雖然把它弄來是想給你個驚喜的,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主人的話,說不定過幾天就會死掉了呢,真是可憐。」
隋垣有些焦急,「嗚嗚」地低哼了幾聲,終於不再去想如何偽裝防止暴露,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伸出舌頭舔了舔璃獸的鼻尖。
璃獸稍稍躲了躲,卻沒有真正挪動身體,只是那雙紅色的眼睛瞪大了幾分,偏頭看著隋垣,似乎在懷疑又似乎有著些許的好感,在隋垣的「示好」之後哼哼唧唧地湊近了些許,輕嗅著隋垣身上的味道。
當劉銘舟洗了個澡,換上睡衣之後,大床上的兩隻白色的毛團已經玩得很愉快了,又是滾動又是蹦跶地玩得不亦樂乎。先前懶洋洋的璃獸終於恢復了精神,黏在隋垣的身邊片刻都不想離開,也不枉隋垣犧牲形象,陪它玩小動物之間才會玩的遊戲。
比起床上親親熱熱的兩隻,不知何時也來到臥室的魘獸則依舊保持著高貴冷豔的摸樣,輕巧地跳上專屬於它自己的小窩,優雅地趴下,望著床的方向滿是不屑與輕蔑。
劉銘舟輕笑了一下,將隋垣撈進自己懷裡,又將戀戀不捨的璃獸趕下床,關上床頭散髮著溫暖光芒的檯燈。
「晚安。」劉銘舟側躺著,用手肘撐著床,俯身親了親隋垣的額頭。
「……汪。」隋垣有些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踩著柔軟的床墊轉了一圈,終於憑藉本能地找到了感覺最為舒適的位置,然後蜷在了劉銘舟脖頸與肩膀之間的枕頭上,合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變成了狗的原因,隋垣覺得嗅著劉銘舟的味道讓他感覺格外的安心,而劉銘舟也覺得,緊靠著自己面頰的暖洋洋毛絨絨的一團格外得貼心,將先前因為迷失了目標而空蕩蕩的心臟填得滿滿的。
即使對方只是一隻狗,但是不可思議的是,那種「就是他!」的念頭卻隨著逐步的試探而越發的清晰。
——毫無疑問,即使他只是一隻狗,他也能將他找出來!




☆、第四十九章

隋垣在劉銘舟的家裡受到了極其優良的待遇,有璃獸一起玩耍,有魘獸偶爾爭風吃醋,更有劉銘舟的悉心照料,但是隋垣卻硬生生地瘦了一大圈,看上去憔悴極了!倒是正好符合了他「大病初癒」的形象。
不管劉銘舟如何想要將薩摩耶幼犬據為己有,也依然不得不面對他另有其主的情況。在三四次敷衍地拒絕了因為擔心愛犬而打電話過來的王芸燦之後,劉銘舟不得不妥協,鬆口讓她到自己家裡來看一看隋垣。
放下電話後,劉銘舟斜眼瞥了瞥魘獸和璃獸,淡聲吩咐道:「要來客人了,給我變成貓和兔子應有的模樣。」
魘獸不情不願地掃了掃尾巴,而璃獸則抖了抖耳朵,乖乖聽從,可見它們已經完全屈從於劉銘舟的威懾之下,不敢耍一點小性子。
看到璃獸原本長而蓬鬆的尾巴變成了短短一截,隋垣很是「好奇」地湊上去,拿前爪撥拉了一下,抬眼則正對上劉銘舟的視線,只見他笑眯眯地一副「裝得很好玩對吧?」的洞若觀火,隋垣的表演**頓時被戳穿了大半,悻悻地扭過狗頭,拿屁股正對著他。
——每天起床都看到正打算抓他小辮子的主人,這壓力簡直不是一般的大,隋垣覺得再這麼一驚一乍下去,他一定會神經衰弱的!
所以,在王芸燦來到劉銘舟家的時候,隋垣簡直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樣激動地熱淚盈眶,嗚嚥了一聲就撲了上去,各種蹭各種舔各種搖尾巴,簡直是使勁渾身解數地想要讓自己的小主人帶自己回家。
看到愛犬這麼有精神,王芸燦終於放下心來,雖然瘦了一大圈,但是也總比先前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好多了,王芸燦對於劉銘舟簡直是感激涕零。
冷眼看著隋垣與王芸燦相親相愛,劉銘舟嘴角含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甚至視線中帶著幾分的銳利。被這樣的目光盯著,王芸燦自然感受到了,訕訕地扭頭看向自己的老師,為自己因為激動而有些失禮的行為深感歉意:「多謝您,劉老師,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小雪這麼活潑的樣子呢!」
「薩摩耶幼犬非常需要主人的陪伴。」劉銘舟微笑著回答,半跪□,揉了揉隋垣的腦袋,語氣中有著淡淡的責備,「你經常把他單獨留在家裡,他自然沒什麼精神,活潑不起來。」
隋垣:………………信口開河的大騙子!
王芸燦吃了一驚,想到自己無論是上學還是放假的確都經常將隋垣獨自留在家裡,不由得低頭看了看白色的幼犬,目光中帶上了幾分的歉疚。
「按理說,你這樣學業開始忙碌、又獨自一個人居住的高中生是不太適合飼養犬類的。」看到王芸燦有些動搖,劉銘舟乘勝追擊,「這樣即會影響你的學習,讓你分心,又讓犬類得不到應有的陪伴和照料。現在情況還好,但是等到你高二、高三的時候呢?你想過嗎?」
「那…… 那該怎麼辦?」王芸燦有幾分的惶惶然,在假期她可以減少出去玩的時間,多陪陪隋垣,但是很快學校就要開學了,這讓她不得不將隋垣單獨留在家裡。更糟糕的 是,等到高二就會有晚自習,高三則要開始住校,想到此處,王芸燦覺得自己將隋垣買回家的行為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只是一時喜愛,卻並沒有想得深遠,真正做 好準備承擔起一個生命的一生。
看到王芸燦不安地朝自己尋求幫助,達成所願的劉銘舟安撫般笑了笑:「怎麼辦啊……萬一你實在沒有精力照顧它,就把它帶到我這裡來吧。我這裡有貓有兔子,就缺一隻狗了。」
「真的?!」王芸燦一喜,隨即又有些遲疑,「這樣的話……不會太麻煩老師嗎?」
「一點也不麻煩。」劉銘舟將隋垣從王芸燦的手中接過,抱進自己懷裡,疼寵地低頭親了親,「我很喜歡小雪,還在想如果他是我家的,那就好了呢。」
王芸燦看著劉銘舟與隋垣熟練地互動,突然感到一絲淡淡的嫉妒,就像是自己的小寶貝被別人覬覦,快要跟著別人跑了那樣,但是轉念一想卻又有一點好笑——對比她這個不太負責任的主人,幼犬對於最近盡心盡力照顧它的劉銘舟產生好感與依戀,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當然,雖然這樣說服自己,王芸燦還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也是個關心寵物的好主人的:「對了,劉老師,我跟寵物醫院預約了,打算去給小雪做一個全面的檢查,看看它是不是真得痊癒了,你覺得怎麼樣?」
「做檢查?」劉銘舟一愣,低頭看了一眼即使被他抱在懷裡,卻仍舊一直朝著王芸燦搖尾巴的隋垣,突然泛起一絲古怪的笑意,「當然,這很有必要,萬一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檢查一下也不錯。」
得到了劉銘舟的肯定,王芸燦高興地笑了起來:「我看小雪好得差不多了,現在能帶它去嗎?」
「我開車送你們吧。」劉銘舟點了點頭,將隋垣放到地上,穿上外套拿上車鑰匙後,跟他們一起出了門。
重新巴巴兒地追在王芸燦腳邊的隋垣終於離開了惡魔劉銘舟的巢穴,心裡簡直激動極了!等到了寵物店檢查完,證明自己完全健康了之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跟著王芸燦回家了,還有比這更加美好的事情嗎?
於是,一路上,隋垣的興致都很高,就連璃獸那可憐兮兮、戀戀不捨的模樣都沒有阻止他離去的腳步,只是回了它一個稍顯歉疚的眼神。
坐在副駕駛座上,王芸燦和劉銘舟之間的話題就沒有離開過隋垣,這些天在老師家裡有沒有惹麻煩?照顧幼犬還有什麼注意事項?等等等等,劉銘舟對於王芸燦的問題回答地也很有耐心,只不過時不時看向隋垣的目光讓他有些頭皮發麻,似乎是在醞釀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就這樣,在忐忑與興奮的交織之中,寵物店終於到了,而早就跟王芸燦聯繫過的獸醫自然知道隋垣應當是因為著涼感冒而引起的病變,並未過多詢問什麼,就開始幫他檢查各項生理指標。
隋垣表現地很乖巧,就算是被抽血也只是象徵性地反抗一下,偶爾還因為劉銘舟的虎視眈眈而賣賣蠢,但是總體上相當配合,讓獸醫連連誇獎它溫順聽話——一直到獸醫拿出了水銀溫度計,打算給他量體溫。
趴在檯子上,隋垣望著獸醫拿著體溫計仔仔細細地消了毒,又抹上些許的凡士林,突然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誰是狗狗的主人?幫忙固定一下它的頭部和前肢,並且安撫它,不要讓它亂動。」獸醫看向王芸燦和劉銘舟,說道。
王芸燦連忙走上去,按照獸醫的要求按住隋垣的上半身,輕聲安撫著,只不過隋垣卻完全沒有被安撫到,全部心神都驚恐地放在獸醫身上,看著他站到自己的身後,將自己的尾巴提起來。
——求、求放過!
當溫度計冰涼的尾端接觸到隋垣尾巴下方凹陷的部位的時候,隋垣整隻狗都有些風中凌亂了,下意識猛地掙紮了起來,弄得力氣小也沒有什麼準備的王芸燦措手不及,立刻就被他掙脫開來。
堅決拒絕被爆菊——況且還是被一隻溫度計爆菊!——的隋垣簡直不敢相信人類竟然會對一隻純潔而無辜的幼犬做出這麼猥瑣的事情!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掙脫之後,隋垣就想要從檯子上往下跳,卻被早就等待著這一刻的劉銘舟手疾眼快地抱住。
認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的王芸燦連連向獸醫道歉,想要讓隋垣重新趴回檯子上,但是隋垣這一次可絕對不想配合了,一邊掙紮著躲開一邊想要往地上跳,等到發現劉銘舟似乎沒有將他交出去的意圖之後又使勁兒往他懷裡躲,弄得束手無策的王芸燦簡直無奈極了!
先前一直看著這對主寵親親密密的劉銘舟終於滿意了,安撫著驚恐地直往他懷裡鑽的幼犬,然後在王芸燦與隋垣雙方共同求助的目光之下微笑著開口:「既然小雪不願意,測直腸溫度就算了吧。萬一體溫計插.進.去他還亂動的話就太危險了,說不定還會斷到裡面,換成測腋下溫度吧。」
——「體溫計插.進.去」、「斷到裡面」之類云淡風輕的描述傳到隋垣的耳朵裡,簡直讓他寒毛直豎!他從來不知道身為一隻狗也要遭遇如此可怕的事情——不,或者說就因為身為一隻狗,這種事情才猶為可怕!
成 年了發.情了就要被閹.割,生個病量體溫就要被爆菊,簡直比做人還要沒有保障!人類一年到頭都發.情為什麼不被閹.割掉!感個冒發個燒為什麼從來不用菊花 量體溫!此時此刻,隋垣對於人類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了一股仇恨的心理,森森覺得扮演一隻狗絕對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決定!沒有之一!
5237:「嚶嚶嚶嚶我錯了……[蠟燭][蠟燭][蠟燭]……」
有了劉銘舟的說情,隋垣終於逃過了被溫度計爆菊的厄運,當他被從寵物店抱出來的時候,深受打擊的隋垣整隻狗都蔫蔫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在幫王芸燦打開車門後,劉銘舟抱著隋垣繞到了駕駛座,一邊順著他的毛一邊似是喃喃地低聲自言自語:「知道以一個人的意識卻變成一隻狗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了嗎?特別是當你的主人不知道你是人,而僅僅把你當成是一隻狗的時候。」
隋垣被劉銘舟撓著下巴,托著他的頭迫使他與對方對視,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了劉銘舟眼眸中映出的自己:「你應該知道,誰才是你最好的選擇,對不對?」
——不選我就讓你去被閹.割哦!
——不選我就讓你去量體溫哦!
隋垣從劉銘舟那溫和優雅的笑容中,赤.裸裸地讀出了這樣的含義。
雅……蠛……蝶……QAQ


☆、第五十章

雖然用威脅擺明了自己的態度,但是完全病癒的隋垣最終還是跟著王芸燦回了家。畢竟,不管劉銘舟對於他有多麼不想放手,但是礙於人設,他是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地搶奪自己學生的寵物的。
當然,劉銘舟也是有自己的方法的,在表示過相當樂意替王芸燦照顧寵物犬之後,隋垣便開始了隔三差五就被小主人送去惡魔手中「代為照顧」的日子。
因為劉銘舟乾脆利落地掐斷了「師生戀」這條路線,王芸燦因為他嚴厲的態度徹底絕了還沒有怎麼冒頭的戀情,開始沿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同桌早戀路線狂奔而去,而跟同齡人戀愛自然是要一起出去玩的。
最開始,王芸燦還對外出「約會」時將隋垣交給劉銘舟照顧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劉銘舟對此沒有任何的不滿,反倒相當高興之後,她也就逐漸習慣了這樣的做法,並且毫無心理負擔,最後弄得隋垣就跟劉銘舟的寵物一般。
隋垣覺得,自己的憂桑簡直難以言表……
寒假過去了,高一下學期開始,雖然「師生戀」的路線斷掉了,但是隋垣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劇情的,比如在某日王芸燦上學後,偷偷跑出家門溜進學校「尋找主人」之類的。
當然,這類事件完全沒有達到原文中促進劉銘舟與王芸燦感情發展的效果,隋垣唯一得到的結果就是從此以後,劉銘舟連上班都會帶著他一起,簡直稱得上是形影不離!
——至於劉銘舟為什麼可以上班帶寵物?那自然是因為按照人設他是校董的兒子,這類槽點滿滿的設定隋垣已經懶得吐槽了。
自從劉銘舟開始帶著隋垣上班之後,在所有人眼裡,他的主人便成了劉銘舟而非王芸燦了,而王芸燦也開始了與孫傑的曖昧期,除了應付越加忙碌的學業之外鮮少再有精力照顧隋垣,於是,劉銘舟找了個機會,以充足的理由將隋垣從王芸燦的手上買了回來,正式確立了主寵關係。
而這個時候,非常不幸的,已經一歲的隋垣也正式踏入了第一個發情期。
當他第一次不受大腦控制地圍著一隻漂亮(?)的母狗團團轉圈的時候,劉銘舟的表情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閻羅上身,黑著臉直接用拖得將他弄回家,狠狠地摔上了門。
隋垣渾身上下的毛都幾乎要炸起來了,可憐巴巴地縮在牆角上,萬分驚恐地看著劉銘舟的目光連連掃向他下半身,突然有種自己也許會就此因為心理陰影而不舉的痛苦。
魘獸高高在上地趴在櫃子上,一副看好戲的神情,而璃獸則擠擠挨挨地蹭在隋垣身前,用自己已經比他小了幾乎一圈的身子試圖擋住劉銘舟的視線,只可惜收效甚微。
「我帶你去寵物醫院,或者你自己控制好自己,選一個。」劉銘舟在隋垣的面前蹲下,將隋垣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面,語氣溫和地說道。
隋垣一個勁兒地搖晃著自己的尾巴,試圖表達自己選擇後者的決心——相信只要有閹.割的威脅在,他一定能控制好自己的本能的!大不了……大不了以後多宅在家裡,少出去遛彎,如果一旦聞到母狗的味道就立即跑得遠遠地,絕對不湊上去!
劉銘舟的表情微微緩和了幾分,抬手將朝著他「吱吱」直叫的璃獸撥拉到一邊,然後拖著隋垣的項圈將他拉近自己的身邊。
一歲的薩摩耶已經完全成熟了,不再能像是小時候那樣被抱來抱去,實在是令人有些遺憾,況且劉銘舟現在使用的身體只是普通的成年男性,並沒有什麼力大無窮之類的特性。
摟住隋垣的脖頸,撓了撓他的腦袋,劉銘舟的表情帶著幾分的隱忍:「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隋垣掙脫了劉銘舟的懷抱,抬起前爪搭上他的肩膀,帶著報復性質地「熱情」地舔了他一臉的口水,同時借由自己的體重將半跪著的劉銘舟撲倒在地。
被壓在白絨地毯上的劉銘舟難得帶上了幾分的弱勢,鏡片下的眼眸帶著迷離而柔和的笑意,隋垣的腦子一蒙,低下頭,用粉色的舌頭舔過對方的嘴唇、面頰、脖頸、鎖骨,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劉銘舟已經被他弄得衣衫不整,而他的後腿內側則不由自主地在對方的腿上摩擦著。
……糟!!!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隋垣整隻狗都快裂了!發情期簡直是太兇殘了!遇到母狗有衝動也就罷了好歹是一個物種的,為什麼他連對著劉銘舟都會不由自主地露出這樣的「醜態」!
眼見壓在自己身上白色的大型犬僵住,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天打雷劈般的絕望,被愛犬「蹂躪」了的劉銘舟莞爾,反客為主地摟住他的脖頸,與自己靠在一起,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真想殺了你……」
隋垣表示……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劉銘舟說完之後,拍了拍隋垣僵硬的脖頸,示意他離開。隋垣當即沒有絲毫猶豫地從他身上挪開,頗有些灰溜溜的狼狽,不過尚未躲遠卻又被對方勾著脖頸拉回來,只能放棄了蹲到角落裡自我反省的打算,乖乖地趴在了劉銘舟的身邊。
「其 實,我最近看了很多資料。」劉銘舟抬手撫著隋垣的皮毛——幾乎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隋垣身上的劉銘舟將他照料地異常妥帖,一身雪白蓬鬆柔軟的皮毛走出 去絕對是百分之二百的回頭率,誰都會暗暗稱讚一聲這只薩摩耶真是太漂亮了,甚至,隋垣還被其他薩摩耶的主人「提親」了不下十次,只可惜都被劉銘舟一口否決 了。
……客觀上來說,隋垣現在絕對是狗類中的高帥富,只要他願意,一等到性.成.熟,就會有好幾隻雌性薩摩耶願意跟他生下好幾窩狗崽子,根本不用苦哈哈地對著劉銘舟都發.情。
當然,隋垣能不能將自己當真當做是一隻狗,跟母犬們相親相愛還是兩說……
隋垣疑惑地歪了歪頭,看著劉銘舟抬手將放在一邊的矮幾上的手提電腦搬到面前,然後點開了一個文件夾。
滿懷好奇的望向屏幕,隋垣在看到劉銘舟點開的文件夾內一連串txt文檔的文件名後,簡直要爆掉自己的鈦合金狗眼!他震驚地抬頭看了一眼微微含笑、不著痕跡地觀察著他的反應的劉銘舟,又忍不住自己撓心抓肺的好奇心,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電腦的屏幕。
隋垣:「………………」
「人類的想像力真是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人X獸、獸X人都有,當然,後者已經都被我刪掉了。」劉銘舟笑眯眯地說道,感受著手掌下隔著柔軟蓬鬆的皮毛,自家愛犬那僵硬地宛若石塊的身體,很是感慨。
——你會看這些東西,才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隋垣感覺自己的三觀這一次算是徹底的毀掉了。當然,估計不僅僅是他,連劉銘舟都是如此……
「……按照約定,我絕對不會再說他的半句壞話了。」5237的聲音哀莫大於心死,然後,它微微有點手.賤地將這個文件夾偷偷拷貝到了自己的儲存器裡。
——它只是好學而已!真的、僅僅是好學!
隋垣不自在地動了動,越發感覺呆在劉銘舟的身邊簡直太過危險了。雖然他知道在嘗鮮過後要禁.欲實在是強人所難——比如他現在就處於初次發情期的煎熬當中——但是他一點都不想要嘗試那些txt文檔裡重口味的內容!
「要試一試嗎?我研究過了,這一個文檔裡面的內容應該比較符合實際。」劉銘舟的語氣帶著些許似是認真的調笑。
隋垣果斷地從劉銘舟的手底下鑽出來,扭頭就跑,一直到縮到離他最遠的角落裡,才警惕地扭頭盯向端坐在手提電腦前、那位絕對是衣冠禽獸的俊雅男人。
劉銘舟沒有動作,只是單手合上手提電腦,用著糾結、隱忍又無奈的目光看著隋垣,片刻後輕笑了一下:「行了,不要這麼緊張,開個玩笑而已。」
隋垣對此表示沉默,炸起的皮毛一點都沒有放鬆的架勢。
「只要你不願意,我就不會強迫你。」劉銘舟微微收斂了笑容,語氣嚴肅而認真,似乎是為了讓隋垣放鬆緊繃的神經那般,沒有絲毫試圖靠近的表示,「我發誓。」
隋垣稍稍換了個不那麼警惕的姿勢,卻仍舊沒有靠近一步。
「我 剛剛說那些話,並非是不尊重你,而是想要告訴你,我很想要你,想要地幾乎沒有辦法克制,就算在這個世界,你的樣子只是一隻狗。」劉銘舟有些煩躁地嘆了口 氣,「甚至,我會去看這些從前我根本不屑一顧的東西,像是個變態一樣想著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我還想過要把你殺掉,這樣就能快些結束一切的煎熬,早點進入下 一個世界……」
隋垣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劉銘舟的話讓他感覺很是驚悚,卻又意外地並沒有什麼厭惡的感覺——這讓他有些迷茫。
「我會尊重你,克制自己不對你做出什麼糟糕的事情,同樣,我也沒有辦法下手殺了你,所以……」劉銘舟稍稍頓了頓。
隋垣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在你開始發情而不得不禁.欲的時候,我也是一樣的,甚至在此之前,我已經這樣忍受了將近一年了——我並不比你過得舒心。」劉銘舟微微一笑,眼眸黯沉,卻又柔和,「所以,雖然很困難,我們也會一起努力克服的。」
隋垣:「………………」
——哥們兒,這麼重口味的話題竟然最後推導出如此積極健康向上的結論,真的沒問題麼喂!
「好了,今天就暫時到此為止吧。」劉銘舟呼了口氣,以不會讓隋垣警覺的速度站起身。
修身的牛仔褲勾勒出他下.身微微鼓起的弧度,顯然是因為方才隋垣那一通亂蹭而勾起的火,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下去。
隋垣目光閃爍地看著劉銘舟步履從容地走進浴室,關上門。在慢了半拍才意識到他到底是去做什麼之後,隋垣尷尬地伏□子,兩隻前爪搭在了腦袋上,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有些發燙。
——無知是福。顯然,隋垣已經被迫離開了「單蠢無知」的「幼年期」,開始明白「成長的煩惱」了……


☆、第五十一章

「……銘舟,你在聽我說話嗎?」坐在對面的明豔的女子微微蹙起眉,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被忽視的不悅,卻仍舊保持著優雅的禮儀。
「當然,我在聽。」劉銘舟稍稍抬眼,禮貌地回答,卻很快又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懶洋洋趴在自己腳邊的薩摩耶,視線中的關懷與寵溺讓女子不由得胸口有些微微發賭。
「銘舟。」女子抬起手,敲了敲桌子,音調嚴厲了起來,「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你可以看著我,先暫時不要去管你那條狗嗎?!」
其實,女子從在最初見面的時候也是真心喜歡過這只聰明乖巧、漂亮溫順的薩摩耶的,只不過,大概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容忍自己喜歡的男人關心寵物遠遠多於關心自己,於是,薩摩耶逐漸就從心頭好變成了眼中釘,讓她感覺格外地扎眼、不快——甚至嫉妒。
感受到女子語氣中對於隋垣的不喜,劉銘舟視線微沉,眉宇間也染上了些許的不悅,卻仍舊按照女子的要求,終於將注意力轉到了她的身上:「你想要說什麼?」
「以後約會的話,可以只有你和我兩個人嗎?」女子稍稍緩了緩語氣,努力壓制住自己的脾氣,「我的意思是說,將這只薩摩耶暫時留在家裡,可以嗎?你這樣的做法,總讓我覺得自己才是充當電燈泡的第三者,而這其實是你跟這只薩摩耶的約會。」
「你想的太多了。」劉銘舟有些淡漠的回答,但是聽語氣卻總讓女子有種「你明白就好」的感覺,這讓她連發脾氣都有些無力。
「我並不認為,這是我多心。」女子冷聲說道。
劉 銘舟抬起手,有些不耐煩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是如何說的嗎?我並不想結婚,也不想要什麼女朋友,來相親只是家裡的意思,與 我本人無關。你說你也是被逼的,我們可以暫時當成朋友相處看,做彼此的擋箭牌,以免家人再用這類話題來打攪我們的私生活,不是嗎?」
女子被噎了一下,頓時有些洩氣:「所以,這一段時間你只是將我當成是擋箭牌?」
「這最初是你的提議。」劉銘舟冷靜地回答。
女子微微合了闔眼睛,原本精明幹練的氣質中帶上了幾分的迷茫與失落:「所以……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你也對我沒有產生絲毫的好感,對嗎?」
「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劉銘舟委婉地發了「好人卡」。
「我明白了。」女子勉強地笑了一下,「的確是我想得太多,又太過於自信……對不起,我想我們先前的約定已經不適合了,我開始對你動心,而你卻沒有,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所以我們必須停止合作……我想你也不希望將一件好事變成一件困擾,對嗎?」
「……如果這是你的要求的話。」劉銘舟輕輕頷首,一如既往地溫文有禮,像是一杯溫水,對任何人都保持著不冷不熱的疏離,「多謝這一段時間的幫助。」
劉銘舟的回答徹底打碎了女子心中最後一絲期盼,雖然她的確在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中對劉銘舟漸生好感,但是還沒有達到會放棄自己尊嚴的程度——況且的確如劉銘舟所說,最先提議當彼此擋箭牌的人是她,而他也從來沒有對她表露過絲毫的曖昧,一切只是她在自作多情罷了。
雖然有些丟臉,但是也的確是事實。向來理智的女子並不打算讓這樣的錯誤繼續下去。
很快,女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重新露出了笑容:「『分手』的事情,伯母那邊是由我來說還是由你來說?」
「……如果不麻煩的話,請你幫我說兩句好話吧。」劉銘舟的表情帶上了幾分的尷尬。
「我明白了。」女子失笑,「就說我工作太忙,聚少離多,而且雙方性格也有些不合,怎麼樣?」
「多謝。」劉銘舟輕輕頷首。
雷厲風行地「分手」之後,女子禮貌地告別,站起身,踩著高跟鞋驕傲地離開了,而劉銘舟仍舊坐在原地,低下頭,正好與揚起頭的隋垣對視,隨後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隋垣有些不爽地甩了甩頭,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
姚芳——剛剛與劉銘舟「約會」的女子——應當算是這個世界的重要女配之一了,原文中,劉銘舟與王芸燦師生戀不能公之於眾,而劉銘舟的家裡則開始催促他早些找個女朋友成家立業,而姚芳就是劉母好友的女兒,是她最為欣賞的「未來的兒媳婦」。
雖然王芸燦現在正跟孫傑相親相愛,但是既然劉銘舟一直單身,那麼姚芳自然也是會按照劇情在規定的時間內冒出來的。只可惜原著的劉銘舟有王芸燦,而現在的劉銘舟有……薩摩耶,所以拒絕的態度格外堅決,沒有出場多久,就被三振出局。
當然,按照原文,王芸燦也曾經對於劉銘舟與姚芳之間的關係產生了誤解,吃了些不大不小的飛醋,鬧出了一堆的風波,只不過如今卻被完全浮云掉了……
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劉銘舟將付款放在桌上,起身離開露天咖啡館,笑著低頭詢問隋垣接下來要去哪裡玩。
隋垣有些興致缺缺地搖了搖尾巴,懶洋洋地跟在劉銘舟的身後——反正語言不通,說什麼也是白搭。
逛了一圈之後回到家裡,發現已經有客人登門了。
姚芳在分手後果然雷厲風行,立即就向劉母匯報了情況,而得到消息後的劉母也格外重視這件事情,早早地就來到了劉銘舟的家裡,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將自家「兒媳婦」弄丟了的蠢兒子。
看到劉母,早就有所準備的劉銘舟蛋定極了,先是隨意打了聲招呼,便開始圍著隋垣忙前忙後,又是梳毛又是喂食簡直慇勤備至,其伺候老佛爺一樣的態度顯然嚴重刺激到了正憋著一股氣的劉母,頓時讓她感覺糟心透了!
「狗!狗!狗!一天到晚就繞著你這條狗轉悠,你乾脆跟狗過一輩子好了!」眼見自家蠢兒子死不悔改,劉母怒氣衝衝地喝斥道。
劉銘舟動作一頓,抬頭望向氣鼓鼓瞪著自己的劉母,微微一笑:「這樣也不錯啊。」
「不錯什麼不錯!」面對冥頑不靈的劉銘舟,劉母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你跟狗過一輩子,我的孫子去哪裡抱!」
「不是還有弟弟嗎?」劉銘舟聳了聳肩膀,「他快要結婚了吧?」
「你弟弟都要結婚了,你怎麼還不著急?!況且你弟弟的孩子是你弟弟的孩子,可不是你的!」劉母瞪眼,雖然有些遷怒於佔領了自家兒子全部心神的薩摩耶,卻也知道這根本是劉銘舟自己的問題,並沒有強制插手他與薩摩耶之間的關係。
劉銘舟沉默了片刻,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對不起,媽。」
劉母的表情微微緩了緩,重重地嘆了口氣:「真是替你操碎了心。對不起就免了,早點給我找個女朋友抱孫子就行!你和小姚性格不合也就算了,這事兒不能強迫,但是你可得給我好好上上心!」
劉銘舟但笑不語,似乎是無奈的認同,又似乎是沉默的反抗。
劉母沒有想到,劉銘舟的這一句「對不起」並非是為了與姚芳分手而道歉,更沒有想到,她最開始那一句氣急敗壞的斥責最終竟然成為了事實。
不過,她心裡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不對,只是不敢相信一向是自己的驕傲的大兒子竟然會因為一條狗,而放棄一切。
這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是不正常的,是變.態,劉母不敢宣諸於口,只能盡自己所能地想要將他倒回正途,卻完全抵不過劉銘舟的執著與嚴防死守,只能一日復一日的心灰意冷。
王芸燦畢業後與孫傑上了同一所大學,並在大學中正式開始交往,一畢業便結了婚,第二年則有了個可愛的男孩。劉銘舟作為重要的賓客參加的婚禮,隋垣自然也被帶了過去,充當了吉祥物,並不知道多少次地親眼目睹了女主和男配的終成眷屬。
至於劉銘舟,則一直單身。
不管劉母如何囉嗦訓斥、甚至歇斯底里,劉父如何勸誡忠告、嚴厲逼迫,弟弟弟妹如何推心置腹、語重心長,劉銘舟仍舊一意孤行,甚至最終因此而與家人冷戰直至鬧翻,斷絕了親緣關係——因為,劉家不能出現這樣一個「變態」。
與劉銘舟不得不面對親人的責難不同,在這個世界,作為一隻狗,隋垣在劉銘舟的庇護下應當算是順風順水、舒舒服服地活了十來年。
「……難得的壽終正寢啊……」趴在舒適的大床上,隋垣微微眯起眼睛,渾身上下癱軟地沒有絲毫的力氣。
「……辛苦你了。」5237靠在他的身邊,語氣沉鬱,「誰讓原文中寫了番外卷,讓薩摩耶在男女主人的關懷下安詳地去世了呢?你不得不走完這一遭。」
「其實感覺還挺好的?就是有些浪費時間。」隋垣艱難地側了側身,趴著的姿勢讓他感覺有些呼吸困難。
5237覺得隋垣顯然並不需要自己的關心,有些鬱卒地扭頭滾到了一邊,而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四十多歲的劉銘舟仍舊處於男人的黃金期,隨著時間的沉澱越發光華內斂,他光著腳,無聲地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然後俯身坐在了隋垣的身側。
「阿璃和阿魘我已經先一步送走了,不用擔心。」撫著隋垣已經失去了光澤的皮毛,劉銘舟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舒緩溫柔,「現在的感覺怎麼樣?會不會很難受?」
隋垣費力地抬起頭,掃了他一眼,嗚嚥了一聲勉強算是回答。
「這個世界簡直是我所經過的最無聊的世界了,你可要跟5237好好說一下,下次可千萬別選這樣的設定了。」劉銘舟似乎有些孩子氣地抱怨著,翻身躺在了隋垣的身側,小心翼翼地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似乎生怕他難受那般一邊審視著他的反應,一邊細緻地調整著他的姿勢。
隋垣任憑劉銘舟擺弄著,習以為常地放鬆身體依進他懷裡,目光則在縮到床腳的5327身上一掃而過。
5237自然也聽到了這聲抱怨,不滿地「哼唧」了一聲,倒是當真像是之前發誓所說的那般,沒有說劉銘舟一句壞話。
房間內靜悄悄的,陽光透過臥室的落地窗射.入屋內,照得隋垣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劉銘舟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的皮毛,用著懶洋洋的腔調說著一些毫無意義的閒談,隋垣最後搖晃了一下尾巴,緩緩合上了眼睛。
——能夠在主人的懷裡壽終正寢,大概是一條狗最好的歸宿了吧?



☆、第五十二章

當隋垣看完這個世界的設定後,內心深處唯有一種森森的「囧」所能形容。
5237查看著他的臉色,輕咳了一聲:「怎麼了?」
「總覺得……很奇怪?」隋垣微微皺了皺眉,望著鏡子裡面倒映著的唇紅齒白、漂亮地像是一朵帶刺的薔薇的男孩子(?),忍不住吐槽,「我覺得我似乎變成了女性。」
「……你想太多了。」5237安慰地蹭了蹭他的肩膀,「你看!你渾身上下哪裡像是女性?女人有的胸部你沒有,男人有的丁丁你都有嘛!」
「……但是男人不應該會生孩子,這是女性才有的特權。」隋垣嚴肅地回答。
「……反正是設定嗎……不要想太多,只要接受就好……」5237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這個世界是個獸人的世界,確切的說,是沒有女性,只有男性的世界,而男性分為真獸和亞獸,前者像是普通世界的男性,而後者則像是女性,雖然有著男性的外表,卻能夠孕育子嗣。
「這 是BL和BG世界的過渡世界。」5237嚴肅地為隋垣上著課,「一般而言將其歸為BL,因為外表都是男性,但是也有一些人認為這跟BG一模一樣,不應該被 稱作BL。但是存在即有道理,為了讓扮演者能夠更好得從BG過渡到BL、或者從BL過渡到BG,這類世界便被放到了兩個世界的交匯處,既讓扮演者能體會到 BG世界的特點,也能夠逐步接受BL世界的設定。」
「……但是我覺得我寧願直接前往BL的世界。」隋垣憂桑地回答,「因為起碼BL的世界我還是真的男人,而不會像是個女人一樣可以生孩子!」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5237對此深表同情,「規則的設定就是這個樣子的,而且在我申請更換世界的反饋信息中,規則認為你更加適合『受』的角色,所以就被安排成這個樣子了……」
隋垣將頭扭到一邊,有些賭氣。
「好啦好啦,連狗狗你都能毫無壓力地扮演下來,就算變成女人——不對,是變成亞獸,我相信你也一定能行的!」5237提高了聲音,為自己的同伴加油鼓勁兒。
隋垣稍微思考了一下,突然覺得很有道理,立即就蛋定了很多。
5237:…………有這麼一個好糊弄、且要求極低的同伴真不知是福是禍……
在這個世界,真獸負責戰鬥和養家餬口、照顧亞獸,而亞獸除了孕育子嗣以外還有一項能力,那就是符咒。
亞獸能夠感受自然中存在的力量,將之通過身體與畫筆凝聚在符文之上,而這些符文則可以被真獸吸收,提升他們本身的實力,所以,雖然亞獸本身沒有任何的戰力,甚至堪稱弱小,也沒有真獸願意隨隨便便地得罪他們。
亞 獸對於符咒的感應是要靠天賦的,有天賦的亞獸會被真獸們捧得高高的,擁有一大群追隨者圍著他團團轉,而沒有天賦的亞獸則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充其量只是能 夠繁衍的用具罷了,即使同樣受到真獸的照顧,卻會在亞獸之中抬不起頭來,被輕視、嘲笑,很難找到優秀的伴侶,甚至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伴侶成為其他亞獸的追 隨者。
而這個世界的主角艾倫,在被穿越前就是這樣一位沒有符咒天賦的亞獸。
至於在穿越之後,變成艾倫的主角突然有了金手指,然後開始大放異彩什麼的,基本上已經不用再多說了,而比起起點低、需要努力奮鬥的主角,隋垣目前所扮演的伊萊,則是一位符咒天賦很高,習慣了被真獸們眾星捧月般追捧著的亞獸。
「……這個角色好蠢,明明可以跟主角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總是沖上去自找麻煩?」看完自己的人設,隋垣很是不解。
「因為他沒有你這麼大度,什麼都不在乎。」5237興致缺缺地回答。
隋垣聳了聳肩膀,將原文關上,有些好奇地抖了抖自己頭上黑色的……貓耳?搖了搖黑色的尾巴,開始熟悉自己這具身體。
作 為這個世界重要的男配之一,雖然是反面角色,但是伊萊無論是外貌、天賦、還是身份都堪稱是得天獨厚。感知力七級已經算得上是亞獸中的佼佼者了,不僅如此, 他還有地位很高的父母,一個出色的真獸哥哥,備受寵愛,再加上漂亮地讓人眼前一亮的外表,雖然性格有些驕縱刁蠻(……這真的是一個男人應有的性格嗎?), 卻也吸引了一群的追求者。
因為從小就眼界高,所以伊萊看上的是同樣身份高貴、能力極強的真獸倫納德,並且在兩個家族的利益之下與他簽下了守護的契 約。只不過,倫納德對於性格張揚的伊萊並不怎麼感冒,雖然因為契約的關係會為他做事,卻並未像其餘真獸那般對伊萊千依百順。也不知是伊萊的確喜歡倫納德, 還是對方這樣一幅冷冰冰的模樣引起了他的征服欲,伊萊開始了對倫納德緊逼不放的生活,卻不曾想追得越緊,對方越是不耐、跑得越遠,甚至還在逐漸的接觸中對 主角艾倫產生了好感。
為了奪回倫納德,同樣也因為艾倫所表現出來的在符咒上天賦令伊萊產生了被威脅的感覺,這只亞獸就此走上了挑釁艾倫被各種打臉、倒追倫納德又被各種打臉的苦逼的日子,真是讓隋垣想要替他——也替自己鞠一把心酸的熱淚……
除 了伊萊這個時不時跳出來刷一刷存在感的跳樑小丑以外,這個世界的故事是以艾倫奮鬥為主線的,其中摻雜著一些他與真獸們的愛恨情仇,所以基本上,就像是修仙 世界那樣,隋垣的活動還是比較有自主性的。而從劇情和戲份上看,真獸中主要有兩個人應當可以稱得上是重要的「攻」,最後結局也是3P:一個是之前提到過的 倫納德,而另一個則是有著神秘身世的門羅,也就是說,如果趙羲和也來到這個世界的話,他的身份應當是這兩個人之一。
……不過,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如果趙羲和真的出現的話,除非有意隱瞞,否則隋垣覺得自己大概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
伊萊初登場的戲份很簡單,不過是帶著自己的一群真獸追隨者們大大方方地在剛剛入校的艾倫面前走一遭、然後引起亞獸們或是崇拜或者嫉妒的談論罷了。基本上沒有費什麼功夫,隋垣就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個任務。
按照人設,伊萊應當是很喜歡這種前呼後擁的感覺的,所以儘管隋垣對此感覺到幾分的不自在,也儘量讓自己快一些習慣這樣的身份,當然,同時他也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下這個世界的主角。
剛 剛入學的主角艾倫與普通的亞獸沒有任何的區別,模樣稱得上漂亮,卻也不會太過驚豔,只不過能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應當算是百看不膩的類型。至於性格,因 為沒有真正接觸過,所以隋垣只能從設定中推測,大約是堅強、有韌性的那一類,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
雖然按照劇情,隋垣跟艾倫應該是水火不容、兩看相厭的,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前幾個世界養成的習慣,隋垣對於主角們總是有一種天生的好感,一見面就想要去親近……嗯,這個習慣一定要好好改正一下。
在主角面前晃了一圈之後,隋垣就以「自己要安靜一下」為藉口將那群繞著他亂轉的真獸們打發走了,然後在校園裡找了個不錯的位置,開始嘗試如何運用天賦製作符咒。
這一點很重要,如果他學不會的話肯定是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混下去的,所以隋垣的態度格外認真,研好硃砂、放好符紙,便開始在5237的教導下嘗試著感應什麼「自然中的力量」。
當然,如果他的確沒有辦法感應到的話,也可以花費積分購買此類能力,但是囊中羞澀的隋垣能省一點就省一點,畢竟購買能力什麼的,可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也不知是這具身體的天賦的確不錯,還是隋垣曾經在修仙的世界中扮演了幾十年的符修,很快,他就隱隱約約抓住了竅門,提筆蘸了蘸硃砂,在符紙上落筆,一氣呵成。
畫 符這種東西應當是大同小異的,苦練過畫符幾十年的隋垣筆走龍蛇,「自然之力」沿著他體內的經絡匯聚到手部,又通過特製的符筆浸入筆端的硃砂,凝聚在符紙之 上。硃砂的軌跡圓潤而連貫,直到最後一筆與最初連接而成一個整體,將自然之力完全禁錮在符紙上之後,隋垣才稍稍鬆了口氣,放下了符筆。
符紙上的硃砂隨著力量的流轉而微微閃爍著光芒,彷彿自成一個世界,隋垣看著自己初次的作品頗為滿意,剛想要詢問5237的評價和建議,就發現有人先他一步將符咒拿了起來。
警覺地抬頭,隋垣看到一個高大的獸人逆光站立在自己面前,立刻進入了演戲的模式,皺著眉厲聲喝道:「誰?!竟敢擅自拿我的東西!」
對於隋垣不怎麼好的口氣,那人只是不甚在意地輕笑了一聲,突然半跪□,湊到了隋垣的面前。
這時,隋垣才看清了他的模樣,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
那人有著一頭銀色的長發,微微上挑的金色眼眸帶著幾分的風流不羈,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卻毫無疑問地昭示著他強者的身份。突然冒出來的真獸帶著興味上下仔細打量著傲慢地揚起下巴、毫不示弱的隋垣,愉快地勾起嘴角:「小亞獸,你叫什麼名字?」
「在問這個問題之前,你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不是嗎?」隋垣冷冰冰地回答,努力彰顯自己被寵壞了的高傲與驕縱,心裡卻急切地詢問5237這貨到底是什麼人,該怎麼應付——一看這樣貌這氣勢,明顯就是這個世界的重要角色之一!
「我?我叫門羅。」銀發的獸人笑著回答。
5237:「從外表看,他應該是攻之一,門羅。」
隋垣:「………………」
在報出名字之後,門羅發現剛才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亞獸突然愣了一下,望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探究與審視。
亞獸長得很漂亮,在門羅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更不用說,從剛剛他畫出的符咒看,這只亞獸的天賦有多麼的強大——簡直能夠讓所有的真獸不顧一切地趨之若鶩。
美人總是有特權的,更不用說是如此天賦絕倫的美人,所以本性高傲的門羅對於他不怎麼友好的態度沒有任何的不滿,甚至對於他在聽到自己的姓名後突然轉變的態度而暗暗心喜——即使他一向不怎麼喜歡別人因為他的名聲而接近他。
只不過,這份竊喜並未持續多久,門羅很快就看到亞獸的目光中劃過一絲的失望,隨即有些失落地移開視線。
「……他不是趙羲和。」隋垣很肯定地說道。
「雖然他也像是那個傢伙一樣不按劇情安排地提前出場了,但是似乎的確不是的樣子。」5237贊同地點了點頭——旁觀者清,他一直在一邊看著趙羲和和隋垣的相處,自然很是熟悉對方看隋垣的目光。
「你說,他會不會來不了這個世界了?」隋垣不太明白自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那種七上八下的感覺是怎樣的,但是總歸知道那絕對不是愉快、輕鬆之類的情緒,這讓他有些煩惱。
「也 有可能吧。」5237扭了扭身體,「畢竟他的智腦不知道我已經提前申請了轉換世界,所以有可能會慢我們一步,然後就這麼錯過了……」看了看隋垣堪稱失落的 表情,5237雖然有些擔心,卻仍舊安慰道,「當然啦,你也知道0007比我等級要高好多,也許它有什麼特別的門路,或者趙羲和有什麼特別的特權呢?所以 也不一定啦!況且如果這個門羅不是的話,不是也有可能是還沒有出場的倫納德,不是嗎?」
隋垣稍稍定了定神。
「對了,提醒你一句,伊萊雖然喜歡倫納德,但是對於與倫納德不相上下的門羅也是很欣賞的,還曾經設計過想要從主角手裡把門羅吸引過來。」5237輕咳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委婉的同情,「所以……你懂的……」
隋垣:「………………」
「我叫伊萊,相信你也應當聽過我的名字吧?」很快地擺脫了「無語」的情緒,隋垣相當自信地回答,勾起的嘴角恰到好處,帶著驕縱與炫耀,不著痕跡地開始勾搭(?)門羅。
「當然,我當然聽說過你,年紀輕輕就能達到感知力七級,福爾森家族的掌上明珠。」門羅笑著回應道,微微眯起了眼睛,「而且,從剛才你的表現看,感知力七級顯然還是掩飾之後的結果,真正的感知力有多少……真是讓我很好奇呢……」
隋垣默默地哽了一下,憂桑地詢問5237:「………………我露餡了嗎?」
「……似乎是的,顯然你剛剛第一次製作符咒的效果很好,完全超過了人設感應力七級的設定。」5237和隋垣一樣,簡直鬱悶地差點噴一口老血。
「為什麼有人接近你不告訴我一聲!QAQ」隋垣實在是受夠了剛剛開始熟悉新世界就各種露餡的日子!
「因為你沒有花積分替我購買探測雷達!我沒有這個功能!」5237覺得自己冤死了。
由於這個不幸的原因而啞口無言的窮人隋垣強忍住心酸的熱淚,努力開始應對目前的情況。他心虛而惱火地站起身,從門羅的手中將符咒抽出來,頗為兇狠地瞪著他:「這你管不著!」
「是是是,我的確管不著,甚至,我覺得你這樣的做法很有道理,所以並沒有責備的意思,反之,我還會幫你保住這個秘密。」門羅稍顯縱容地抬起手,做了個安撫的姿勢,看著隋垣的表情稍稍緩和下來,有些得寸進尺地問道,「那麼,我可以問另一個問題嗎?」
「……什麼?」隋垣忍耐了一下,有些彆扭的回答。因為人設,他不能對門羅表現地太過冷淡,宜喜宜嗔才是要點。
「你剛剛看著我的時候,想起了誰?」門羅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隋垣,微微挑起的眉稍帶著些許的壓迫感,「你以為我是誰?或者說,透過我,你在看誰?」
隋垣:「………………」
——這麼敏感銳利你這是要作死麼!
「既然你知道我,就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我喜歡的人是誰,不是已經人盡皆知了嗎?」隋垣的語氣帶著幾分的驕傲、幾分的甜蜜、幾分的煩惱,突然眼睛一亮,丟下門羅快步從他身邊跑了過去,「倫納德!」
門羅微微皺起眉,轉身目送著隋垣歡快地朝著另一個被眾人圍繞著的真獸跑去,不顧那人冷漠的視線嬌嗔地挽住他的手臂,眼眸逐漸暗沉了下來。
一個與傳言中不同、有著更為卓越天賦的亞獸,再加上一個對亞獸冷淡疏遠、不屑一顧的守護者……
——也許,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插足其中的機會,不是麼?



☆、第五十三章

當 隋垣歡脫地跑向倫納德的時候,他只是在慶幸自己終於有機會擺脫那個總是問東問西、讓人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門羅了,不過在倫納德冰冷漠然的視線射向他的一瞬 間,隋垣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仍舊扮作出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挽住對方的手臂,而沒有在那目光之下退縮。
對於隋垣的突然亂入, 原本圍繞在倫納德身邊的真獸和亞獸們神色各異。真獸們有的羨慕於倫納德有隋垣這樣出色的亞獸示愛,有的則妒忌他明明得到了美人的歡心卻對此暴殄天物地不屑 一顧,而亞獸們也是各種的羨慕妒忌恨,既不屑於他圍著倫納德團團亂轉毫無尊嚴,又欣羨他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挽住倫納德的手臂,而不會被他甩開。
與此同時,隋垣也在謹慎地觀察著倫納德的反應——畢竟他是最後一個有可能的趙羲和的角色,只不過對方的冷漠讓他有些忐忑和心冷。
倫納德低頭看了看依偎在他身邊,笑靨如花、滿是眷戀的隋垣,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和那雙微微抖動著的耳朵,隨後又沿著光滑白皙的面頰滑落到下巴處,用食指輕輕撓了撓。
眾人:「…………??!!」
熟悉的動作,熟悉的觸覺,下意識地,隋垣微眯起眼睛,享受般揚起下巴,隨即卻突然反應過來,不由得身子一僵。
——糟!不小心將上個世界的習慣帶過來了!
尷尬地扭了扭頭,躲開倫納德放在自己下巴處的手,隋垣毫不意外地看到對方眼底流瀉的那一絲笑意,頓時就像是找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般,初到這個世界的惶惑不安一下子消散一空,心中一片安定。
「你在這裡幹什麼。」雖然極力符合人設地讓自己的語氣維持著冷硬,但是比先前柔和了許多的音色實在是無法克制的,倫納德低頭掃了隋垣一眼,接著轉向他方才跑來的方向,正好與站在樹蔭之下的銀發獸人目光相接。
「啊,只是找個地方練一下符咒罷了。」隋垣輕鬆地回答,帶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虛——這麼輕而易舉地就露了餡,簡直是人生中不可承受之重!
倫納德冷哼了一聲,不遠處真獸的目光讓他下意識地感到威脅,不由得抬手將隋垣攬得更緊,而他的動作也讓一直在觀察著兩人的門羅眯起了眼睛,帶上了幾分不屑與輕蔑。
——明明對亞獸不屑一顧卻又同時有著強烈的佔有慾,倒是不如想像中那般能夠輕易解決。
不打算繼續看隋垣和倫納德「相親相愛」,同樣也知道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門羅朝著倫納德略略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後,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從5237那裡得到這個消息的隋垣終於鬆了口氣,將全部注意力移到了倫納德身上:「你呢?你要去做什麼?」
倫納德還沒有回答,他身邊的一隻真獸就率先開口道:「我們要去武鬥場,今天有武鬥會的,伊萊也一起去嗎?」
「當然!倫納德要去的話,我當然也去!」隋垣甩了甩尾巴,傲慢地回答,像是賞賜那般掃了接話的真獸一眼,算作是對他識相的肯定。真獸心中一喜,剛想要繼續獻慇勤卻突然感到身上發寒,忍不住看了倫納德一眼,發現對方盯著自己的視線很是陰冷。
不敢繼續觸動倫納德的逆鱗,真獸將接下來的示好嚥回了肚子,向隋垣笑了一下後便沉默了下來,卻也並不認為倫納德這樣的表現有什麼不對。
一 般而言,伊萊那些類似於「你要去哪裡」、「你要去幹什麼」、「我也要一起去」之類的話,倫納德都是懶得去理會的,為了讓伊萊不至於太過尷尬、下不來台,也 為了能夠在他眼中刷一下存在感,這就是其餘真獸們表現的時機了,而一旦伊萊因為其餘真獸的邀請而加入了進來,邀請他的真獸則大多都會受到倫納德的冷遇,畢 竟倫納德是一點都不想無論走到哪都,被伊萊纏上的。
不過,為了討好美人,真獸們仍舊會持之以恆地頂住倫納德所帶來的壓力開口邀請伊萊——這幾乎已經成為了這個小團體之中理所當然的一幕。
「走了。」見剛剛熱情的真獸灰溜溜地夾起了尾巴,倫納德稍稍滿意,不著痕跡地抓緊隋垣的胳膊,似是不耐煩地說道。
隋垣甜甜地應了一聲,亦步亦趨地跟在倫納德的身邊,眼眸中滿滿地都是與喜歡的人在一起的光彩。
「……我敢說,那個傢伙現在心裡絕對得意得要死!」5237悶悶地繞著隋垣飛來飛去,語氣中的不滿簡直都快要溢出來了!「你瞧,表情那麼冷漠,但是尾巴卻在搖呢!」
隋垣「…………」了片刻,低頭掃了一眼,果然看到那柔韌中帶著堅硬、宛若黑色的鞭子的尾巴稍稍翹著,隨著倫納德的步伐微微搖晃,不由得有些目不忍視地將視線移到了一邊。
「……搖尾巴就搖尾巴吧,起碼表現出來的態度和台詞、語氣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隋垣努力幫倫納德找著藉口,「我剛剛還在擔心他太過OOC呢。」
「也對,比起他,你那尾巴搖得才更是歡脫呢。」5237哼了哼,一針見血地指責道。
隋垣的動作一僵,似乎是想要克制一下,但是卻發覺這本能實在是有些難以控制,尷尬了片刻後又很快幫自己找到了藉口:「我不一樣啊!伊萊這個角色本來就喜歡倫納德,能跟他在一起,搖尾巴是應該的!這才符合人設!」
「嗯,這個理由找得真不錯。」5237認同道,「能給你打滿分!」
隋垣:「………………我是說真的……」
一路來到武鬥場,裡面已經很熱鬧了,真獸亞獸們摩肩接踵,討論著這一週武鬥會的獎品。
每 週日,這裡都會舉辦一場武鬥會,獎品是一些實用、卻並不會太過珍貴的東西,最適合真獸們用來向自己心儀的亞獸們獻慇勤。這樣的做法,既能夠滿足亞獸們的虛 榮心,又能夠讓真獸們向亞獸展現自己的實力、同時還可以通過與其他真獸的戰鬥不斷進步,所以每一次武鬥會,都算是一場盛會,永遠不會讓獸人們感到厭膩。
作為亞獸中虛榮心的代表,按照人設,隋垣自然是不會讓這樣炫耀自己守護者的機會白白浪費掉的。不管那獎品到底有什麼意義,隋垣立刻抓著倫納德的手臂揚起頭,用著柔軟甜美的聲音撒嬌般說道:「倫納德,我要那朵荊棘花!你去為我贏回來!」
「……這樣撒嬌什麼的,真的是男人麼。」隋垣有些憂傷,為了自己前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才積累起來的霸氣側漏的反派氣場而默哀。
「……不要吐槽啦,你還是要逐漸習慣才行,以後……少不得會有這樣『受屬性』的角色呢……」5237輕咳了一聲,安慰道。
隋垣:「………………」
聽到隋垣的要求,倫納德低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我沒興趣。」
隋垣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強忍著躥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搖晃著倫納德的手臂,嬌嗔著橫眉立目:「你沒興趣也要去!你可是我的守護者呢!連這麼一點小事也不能幫我去做嗎?!」
「好了,伊萊,這樣的場合根本輪不到倫納德上場的,實在是太過大材小用了。」一旁的真獸連忙勸解道,他長得也挺不錯,有幾分溫文爾雅的味道,笑起來讓人感覺格外的親切,哄勸的聲音也很是溫柔,「倫納德不願意去,我替你把荊棘花贏過來怎麼樣?」
隋垣望著他,頓了頓,有些卡殼。
「他叫莫亞,伊萊的追隨者之一。」5237連忙提醒道。
圍 繞在一隻亞獸身邊的真獸分很多等級,最高等的自然是伴侶,其次是守護者,再次是追隨者。伊萊向來眼光很高,因為年輕還沒有伴侶,除了倫納德被承認是守護者 之外只有一堆的追隨者,而莫亞則是追隨者之中的佼佼者,因為性格溫和、心思細膩、長相與實力也不錯而頗得伊萊的歡心,唯一的弱勢則是出身太過普通。
既然知道對方是誰了,隋垣也終於能繼續往下接台詞了,嬌蠻地斜了他一眼:「莫亞你不要多事,我就是要倫納德去幫我贏過來!其他人不要插手!」
莫亞有些煩惱地看了看煩躁地緊抿著嘴唇、不悅地瞪視著自己的倫納德,雖然有些怯步卻還是頂住了對方的壓力,剛想要繼續勸說,卻發現倫納德突然掙脫了隋垣的雙手,舉步朝著報名處走去。
隋垣:「…………」
莫亞:「…………」
5237&其他人:「……………………」
「呵呵,倫納德雖然看上去冷漠,其實還是一個合格的守護者的。」莫亞有些失落地笑了笑,靠在隋垣身邊柔聲說道。
隋垣很快收起臉上的驚愕,朝著莫亞得意洋洋地一笑,充分表達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喜悅之情。
倫 納德的身體素質絕對是這個世界真獸中的佼佼者,而內在又是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個世界、身經百戰、沉著冷靜、老謀深算、陰險狡詐的扮演者。連獸形都沒有幻化, 倫納德便輕而易舉地碾壓了其餘參加武鬥會的真獸,以絕對勝利者的姿態將荊棘花收入囊中,同時還贏得了全場獸人們崇拜的目光。
「……看起來,倫納德又進步了呢……」莫亞感慨道,有一絲欣羨又有一些的不甘,望著倫納德毫不在意地抓過放在獎品台上的荊棘花走了回來,似乎不是參加了一場武鬥會,而只是外出踏青歸來那般的輕鬆愜意。
隋垣眨了眨眼睛,掛著一絲甜蜜的笑容接住被倫納德隨手拋過來的荊棘花,心底油然而生的是貨真價實的自豪——不是屬於角色伊萊的,而是屬於隋垣本身。
在所有人不知不覺之間,伊萊與倫納德之間的關係正悄然得發生著改變。
面對伊萊隨時隨地的糾纏,倫納德逐漸減少了視而不見、一走了之的次數,從勉強忍受到沉默地許可,直至後來似乎習慣般的形影不離。
面對伊萊各種各樣任性的要求,倫納德從充耳不聞地將要求推給其餘真獸去完成,到不耐煩他的不斷囉嗦而偶爾照做,直至忍耐住脾氣、沉默地一一完成。
有人說這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伊萊終於憑著撒嬌耍賴百般糾纏而捂暖了倫納德這顆冰冷的石頭,有人說這不過是家族之間的交易,就算是強大如倫納德,也不得不為了家族的利益而妥協。
至於真相麼,大概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聽說……你最近和倫納德的關係改善了不少?」隋垣面前的真獸嚴肅中帶著寵愛與擔憂,努力讓自己顯得和顏悅色。
「……應該還好吧。」隋垣有些彆扭地揚了揚下巴,黑色的尾巴甩了甩,一副明明心裡高興地要死卻偏偏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對面的真獸是伊萊的哥哥森諾,基本上算是弟控一枚,雖然對於男主艾倫也有好感,但是最終卻因為總是護著任性妄為的弟弟而被三振出局,只能一邊安慰著被各種打臉的弟弟一邊求而不得地遠遠望著艾倫的身影,讓人特別想要給他點根蠟燭。
聽到隋垣的回答,森諾並未表現出輕鬆,反倒微微皺起眉:「也許你不想聽到這些,但是我還是要告誡你,我覺得倫納德的轉變有些奇怪。」
隋垣:「………………」
——不奇怪才怪呢!
「他 一向不喜歡你,這你應當是知道的。獸人向來固執,喜歡和討厭幾乎都是一眼就認定了的,他既然最初就對你沒有任何興趣,那就說明你們並不合適,若非你執意如 此,我們也不會讓他成為你的守護者。如今,他卻毫無緣由地突然改變了對待你的態度,讓我總覺得這其中必然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隱情,很是擔心……」森諾語重心 長地說道,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疼愛的弟弟逐漸緊抿的嘴唇,瞳眸中也射.出不耐與惱火的烈焰。
「不要說了!哥哥!」隋垣猛地站起身,打斷森諾的話,有些煩躁地轉頭走了兩步,似乎極力壓抑住心中的怒意與憂慮,「我不想聽!」
「伊萊……」森諾緩聲喚道。
「不要說了,哥哥……」隋垣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要信他。」
眼 見隋垣如此堅定,根本聽不進他的勸說,又想到他這麼多年來一直追在倫納德身後的固執,好不容易撥云見日,必然不可能放棄,森諾也不願再過多刺激他,只能暫 且將這一話題告一段落:「好吧,伊萊,我不說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過於輕信,小心為上。當然,我也覺得以倫納德的性格,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 情……」
隋垣的臉色略略好轉了一點,朝著森諾露出一個笑容,卻因為心情並不算好而稍顯黯淡失色,對比以往的絢爛,更加令人心生憐意。
森諾嘆了口氣,抬起手疼愛地揉了揉隋垣的腦袋,既然自己的弟弟不願去懷疑,那麼也只有他這個做哥哥的多費些心思,查清楚情況了,只希望倫納德是真得對自家弟弟有所改觀,別讓他空歡喜一場。
——倘若是一直得不到,那也就罷了,馬上要得到卻發現只是一場空,有時才是最傷人的。
與隋垣交談完畢後,森諾很快就離開了,他如今已然成年,在守衛隊任職,自然不能像是隋垣等人這些尚在學校中的年輕人那般自由自在。
送走了森諾,隋垣當真是長長地鬆了口氣,他實在不太擅長什麼「你無情無恥無理取鬧」、「我愛他無論他對我做什麼我都愛他」這類的劇情,每次友情出演都覺得自己的智商和下限又碎了一點,簡直憂桑極了……
「小心點,看窗外。」見隋垣放鬆下來,5237連忙輕聲提醒道。
隋垣不著痕跡地應聲扭頭,正好見到窗外的大樹枝杈上,那個叫做門羅的銀色真獸正懶洋洋地躺著,而那一雙眼眸卻與他的動作完全相反,直直地盯著隋垣,也不知在那裡偷窺了多久。
見到隋垣看向他,門羅毫不在意地勾起嘴角,還愉快地抬手似乎打了個招呼。
掂量了一下人設,很想就這麼扭頭離開的隋垣不得不走向了窗戶,高傲地挑了挑眉,語帶斥責:「你在那裡偷聽了多久了!」
「首先,我不是偷聽,是光明正大地聽,沒有發現我只是因為你的哥哥警覺性太差,甚至都不如你。其次,如果說先來後到的話,我可是在你們來之前就一直在這裡了。」門羅輕鬆地笑道,反駁地有理有據。
隋垣有些張口結舌地憋紅了臉,絞盡腦汁想要無理取鬧一番,卻礙於沒有樣本參照一時想不起該說什麼,最終只能高貴冷豔地「哼」了一聲。
略勝一籌的門羅笑得顯然更加燦爛了,換了個姿勢貼近了隋垣幾分,語帶誘惑:「說起來,我還真沒有看出倫納德那個傢伙有什麼好的,你怎麼就這麼對他死心塌地?」
「……這你管不著!」隋垣橫眉立目,像是炸了毛的貓咪。
「又是這句話。」門羅有些無奈地攤開手,「難道你就不會換一句台詞?」
隋垣:「………………」
——這種膝蓋中了一箭的感覺……
「我也覺得你不太適合扮演這樣的角色,一旦沒有了劇本即興演出,台詞就各種蒼白無力。」5237認真得評價道。
隋垣:「…………閉嘴。」
眼見隋垣瞪著大大的貓眼,似是憤恨似是幽怨,卻愣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門羅實在是被他這種色厲內荏、外表努力傲嬌跋扈實際上卻是呆萌的性格弄得心癢不已,倘若不是這隻貓咪爪子有點利、還有一個佔有慾強的傢伙虎視眈眈,真恨不得現在就拉進懷裡揉一揉。
「真的,我是在說實話。」門羅抬手摸了摸鼻樑,稍稍隱忍地向後縮了一下,拉開距離,「比起倫納德,你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比如你?」隋垣挑釁般揚了揚眉,滿是不屑。
門羅卻反而認真得點了點頭,難得如此嚴肅地毛遂自薦:「我覺得我可不沒有哪裡比倫納德差。」
「但是你不是他。」隋垣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只要他。」
門羅有些惋惜又有些洩氣,卻不由得對那個幸運的倫納德添上了幾分的羨慕妒忌——天知道,他還是第一次欣羨別人的好運!
「況 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一直跟在那個叫什麼艾倫的亞獸身後亂轉呢吧?」一說起這個,隋垣就有些興奮,原本他還在擔心最開始的錯誤會扭轉門羅的劇情,卻 沒想到這只攻簡直太識趣了!依然按照劇情中那樣出現在艾倫的身邊,該做的沒有少做一件,讓隋垣每天起床都忍不住給他點個贊!
當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隋垣很好地克制住了這種欣慰的感情,微帶上了幾分的不爽和妒色:「明明在追求一隻亞獸,卻轉頭又向另一隻亞獸獻慇勤,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真獸!起碼倫納德不會這樣!」
聽 到隋垣的指責,門羅卻並未有任何的心虛,只是笑嘻嘻地攤了攤手:「為什麼一隻亞獸能有這麼多真獸作為追隨者,在其中精挑細選最終的伴侶,而真獸就只能在一 隻亞獸身上吊死呢?我也只不過是為自己負責任,在真正做出選擇之前考慮好方方面面的因素罷了。」頓了頓,門羅緩下了語氣,認真得保證,「如果你選擇我的 話,我會向你獻出全部的忠誠,再也不看其他亞獸一眼!」
隋垣:「………………」
在門羅堪稱殷切的目光中,深感亞歷山大的隋垣緩緩抬起了下巴:「在倫納德和你之間——不,應當說是在任何人與倫納德之間,我最終會選擇的只有倫納德一個!」
「……好吧。」門羅有些挫敗地聳了聳肩膀,第一次如此認真得推銷自己卻換得這樣的拒絕,讓他實在愉快不起來,但是一想到對方那得天獨厚的天賦和顯然有矛盾的守護者,他又沒有辦法就此放手,「也許,有一天你會改變主意呢?」
「永遠沒有那一天。」隋垣冷硬地回答。
門羅不屑地撇了撇嘴,轉身跳下了大樹,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不然說不定真的會對這只亞獸做出什麼不太好的事情來——比如將他那偽裝出來的傲慢撕碎,或者狠狠踐踏他那自以為是的堅持。
怎麼看,他這個誠心誠意的真獸都比倫納德那個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而虛情假意的傢伙要更加合適啊!亞獸固執起來,還真是不可理喻!
看著門羅離開,隋垣的表情很是糾結煩惱,他必然不可能接受對方的提議,反而要努力將他按照劇情那樣往主角身邊推,但是既然話已經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了,等到以後的戲份輪到需要他對門羅示好的時候,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麼……
「……安啦,我想在這個世界,你的臉皮一定會被鍛鍊地很厚實的!」5237安慰道。
「……你確定這算是一個好消息麼?」隋垣抬手捂了捂臉。
按照原本的設定,門羅應當是一個很有手腕、也很心計的角色。最初,他就是因為看中了主角艾倫的天賦而接近他的,卻並未像是其餘真獸那般赤.裸裸地示好,反而帶著幾分若即若離的味道。
門羅沒有一上來就對艾倫宣誓追隨,卻反而似乎總是無償地對他庇護有加,在培養著艾倫對自己的感情的同時卻並未將自己侷限起來,反而對比著其餘的亞獸、考察著艾倫應有的價值,冷靜地評判他是否值得自己付出忠誠——當然,考察著考察著就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什麼的,大家都懂的。
門羅不會圍著艾倫團團轉著賣蠢,卻會在最為需要的時刻像是英雄一般的出現,每出現一次就狂刷一次的存在感,當他真正下定決心之後,立刻就憑著特立獨行與強大的實力在艾倫的追隨者中輕而易舉地脫穎而出,成為了他的守護者甚至伴侶。
門羅唯一的失策,大概就是沒有想到在自己若即若離的階段突然殺出一匹原本有主了、根本不在他警戒範圍之內的黑馬。被倫納德後來者居上的門羅不得不接受與他共同成為艾倫伴侶的結果,估計每每想到這樣的失誤,他都會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
如今,在艾倫按照劇情那樣逐漸嶄露頭角的時候,門羅自然也被他的天賦所吸引了,不過,比起原本只有七級感知力的伊萊,初來乍到沒有控制好自己實力的隋垣也登上了他廣撒網、重點培養的名單,似乎重要度還在艾倫之上。
幸好,隋垣現在還有個倫納德可以充當擋箭牌,對他死心塌地拒絕其他一切的誘惑,不然,隋垣可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妥善拒絕才符合人設。
當艾倫前期奮鬥的時候,目前沒有戲份的隋垣也沒有怎麼清閒,除了勤勤懇懇地與倫納德每日一刷「好感度」以外,還要應付學校內諸如「獸人歷史」、「符咒修煉」、「生育護養(……)」之類亂七八糟的功課,並且學習控制該如何將感應力維持在七級,不多也不少。
控 制感應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隋垣在這之上花費了不少的精力,歷盡千辛萬苦才終於被5237驗收合格。當然,為了防止第一天的失誤重演,隋垣在練習的時 候都會將倫納德叫來幫忙警戒,而那些「不合格」的符咒也一股腦地都被倫納德吸收掉了,讓他原本已經在真獸中處於領先地位的七級戰力硬是在短時間內沖上了八 級,簡直驚掉了一堆人的下巴。
……反正,倫納德顯然是不打算按照劇情來了,隋垣也懶得管他違背劇情提前提升能力的行為,畢竟他應當是有分寸的。
當隋垣能夠穩定地製作出七級符咒的時候,他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給予其餘追隨他的真獸們符咒了。
真獸保護亞獸、替他們做事,而亞獸則用符咒作為報答,這是獸人們必須要遵守的權利與義務,所以隋垣將這一職責履行地非常認真,讓不少追隨他的真獸都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之前傲氣而任性的伊萊幾乎將全部心神都放在倫納德身上,經常將他們拋之腦後。
當 然,沒有哪只真獸會傻乎乎地跑去詢問隋垣他到底為什麼而改變了,一個個揣著到手的符咒一聲不吭地悶頭發大財,權當做是他終於追上了倫納德於是心情好。故 而,可憐的隋垣一直都沒有發現,他竟然不知不覺得OOC了,在真獸們之中的口碑也逐漸好轉,追隨者的數量和質量都慢慢增多。
待到隋垣磕磕絆絆地融入到了新的世界中——雖然經常還會有彆扭的感覺——的時候,摩拳擦掌等著大干一場的他也終於迎來了第一場重頭戲,也就是最初跟艾倫結仇的戲份。



☆、第五十五章

   除了學校內部的一週一次的武鬥會外,還有各個學校之間每年度一次的武鬥也會受到獸人們更加熱烈的關注。如果說前者是一家人關起門來自己鬧著玩的話,後者 就是帶有競爭意義的榮譽:不僅是學校的榮譽,更是個人的榮譽,所有在武鬥會中奪魁的真獸都會有著相當廣闊的前程,比如伊萊的哥哥森諾,就是因此而年紀輕輕 便在軍中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的——畢竟,在獸人的軍隊中,出身地位根本不重要,唯一能夠出人頭地的方法,便是實力、與實力所帶來的榮耀。
  當然,具有更重要的意義,也意味著獎品更為豐厚,比起學校內部武鬥會的獎品,校間武鬥會的獎勵更為昂貴且珍惜。
  劇情規定的這一次武鬥會的獎品是由一種叫做龐蘿藥草所制成的硃砂。這一種硃砂非常適用於製作治療、解毒型的符咒,而主角艾倫對它志在必得,則是因為他的追隨者之一恰好受了嚴重的傷勢,急需這樣的符咒療傷。
   艾倫雖然逐步嶄露頭角,卻仍舊尚未能擺脫自己低下的社會地位,追隨者中也並沒有出身太好的真獸,唯一算得上不錯的門羅卻神秘且飄忽不定,暫時並不相熟的 艾倫也不好隨意開口。更不幸的是,之前,他又因為傲氣而與一位貴族亞獸結仇,在對方的排擠下舉步維艱,這一場武鬥會,是他唯一能夠獲得龐蘿藥草硃砂的機 會,自然不容錯過。
  只不過,他卻不知道福爾森家族的掌上明珠同樣也對於這份榮譽很是看重,被艾倫打了臉之後唸唸不忘,開始與他針鋒相對、蓄意報復,為他帶來了更多的麻煩。
  武鬥會當日,隋垣自然是與自己的那一群追隨者一同去的,倫納德也在其中,不過地位超然。
  由於自負,更由於身份問題,隋垣與他的追隨者自然不會像是平民階層的獸人那般參與什麼大亂鬥,初期只是優哉游哉地作壁上觀,等待這些平民選擇出勝出者之後,再與之較量。
  武鬥會中雖然只有真獸在場上,卻同樣也代表了真獸身後的亞獸的實力。實力高強的真獸只會選擇天賦高的亞獸,而真獸能力的背後,便是亞獸的符咒所積累起來的效果。說白了,亞獸們努力用力量與符咒培養真獸,為得就是在這樣的場合一鳴驚人。
  武鬥會上,唯一能夠讓隋垣關注的自然只有艾倫一人,門羅一直在他的身邊,卻並未上場——自然,稍稍瞭解他實力與地位的獸人都不敢對此稍有置喙——而替他在場上的是一隻平民真獸,實力也非常不錯,顯然被艾倫悉心培養過。
  不出意料之外,阿倫的追隨者們很是爭氣,拿到了更進一步的參與資格,而隋垣與他的追隨者們也終於有了登場的機會。
  輕咳一聲,隋垣側頭看著表情冷淡、卻一直借由衣飾的掩飾勾著他手指的倫納德,笑道:「你打算上場麼?」
  倫納德瞥了他一眼,無動於衷,隋垣聳了聳肩肩膀,完全不以為忤——甚至生怕多問一句對方就改變主意,立即扭頭看向莫亞:「莫亞,你替我去怎麼樣?」
  「當然,樂意為你效勞。」莫亞眼睛一亮,執起半靠在倫納德身上的隋垣的右手,低頭吻了吻他的指尖,隨即轉身走入了場內。
  隋垣愉快微笑的表情一滯,甚至稱得上有幾分的扭曲,只覺得倫納德不知何時移到自己腰部的手都快要將他攔腰掐斷了!
  「該!叫他最開始一段時間那麼得瑟!」5237洋洋得意地評價,滿是出了一口氣的得意。
  「該什麼該!倒霉的人是我好不好!腰上一定青了!」隋垣欲哭無淚,一邊端著甜蜜驕傲的笑意一邊不著痕跡地掙扎,恨不得撓倫納德一爪子,覺得自己都快要精分了!
  5237訕訕了片刻:「……好啦,大不了一會兒等沒人的時候你給他展示一下自己的腰,讓他兌換點祛瘀膏給你抹上,揉一揉就沒事啦!」
  隋垣嘴角微抽:「你確定你不是在害我?」
  5237哽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接話比較好。
  按照這個世界的習俗,除了伴侶以外,沒有真獸有資格阻止其餘真獸向自己的亞獸示好甚至親暱,於是在最開始享受了幾天隋垣倒追的樂趣之後,倫納德就開始苦逼了。
   發現「伊萊」的脾氣越來越隨和、就算是「發脾氣」也更像是在嬌嗔的真獸們逐漸大起了膽子,圍著隋垣示好的動作越發的露骨,甚至完全不避諱倫納德是否在 場。礙於人設不能跟真獸們因此而大打出手,又看著隋垣半是懵懂半是演戲地對這些慇勤大大方方地笑納,倫納德簡直都快要氣瘋了,卻也只能用這些私底下的小動 作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每每想要更進一步都被隋垣滑不留手地逃開,顯然還對於上一個世界……也許是上上個世界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心有餘悸。
  「……疼……」隋垣忍耐不住,終於輕聲哼了哼,倫納德反射性地鬆手,就看到對方立即從他身邊躥起來,跑到欄杆邊,一手抓著欄杆,裝作是很有興趣地向下張望著武鬥場內的情況,另一隻手則不著痕跡地放到腰間揉了揉,連尾巴都似乎有些無力地低垂著。
  倫納德動了動手指,強忍住想要將那尾巴拽到手裡把玩的衝動,表面上冷若冰霜,實際上早就不知道神遊到了哪個地方。
  而這個時候,隋垣終於看到一直懶洋洋端坐艾倫身邊的門羅動了,站起身替換下了原本場上那隻幾乎已經算是超常發揮的真獸。
  原著中,倘若不是此刻門羅上場的話,以莫亞的實力,拿到最終獎品的可能性沒有百分之百也起碼有百分之七八十,只可惜,門羅橫插了一槓子,而伊萊這方最強的戰力倫納德卻拒絕上場,終於使得伊萊惜敗於艾倫。
   這樣的結果對於向來傲慢的伊萊而言絕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他可以允許自己敗給同階層的亞獸,卻絕對瞧不起艾倫這種毫無地位的平民!更不用說,他還火上 澆油地發現,倫納德因為門羅的原因而對於艾倫也產生了幾分的興趣,要知道,門羅的驕傲程度可絕對不遜於他,願意聽艾倫的差遣,必然意味著這個艾倫有什麼過 人之處。
  門羅的上場使得周圍一片的嘩然,向來散漫慣了他從來不喜歡在這種場合「爭風吃醋」、炫耀自己,所以誰都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殺出來,而且還是代表的一隻名不見經傳的平民亞獸!
   就在隋垣雙目放光地看著一切演員準備就緒,劇情按部就班地上演的時候,場上的門羅突然抬起頭看向他的方向,微微勾起的嘴唇顯出幾分的曖昧,連蓬鬆的銀色 尾巴也不由自主地搖了搖,就像是一切向亞獸炫耀自己實力的真獸那般,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看著我!選擇我!我是最棒的!」的氣息。
  隋垣一愣,還沒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聽到身後的倫納德霍然站了起來,根本沒有理會他慢了半拍的阻止,逕自走下了武鬥場。
  倘若門羅的出現只是讓獸人們有些驚訝與好奇以外,倫納德的出場顯然就將這種情緒變成了驚疑不定。
  莫亞微皺著眉,疑惑地看向走到自己身邊的倫納德,而倫納德沒有理會他的視線,直視著門羅,抬手拍了拍莫亞的肩膀,隨手一指場外:「你下去,我來。」
   莫亞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倫納德的做法無疑是對他實力的否定,任何驕傲的獸人也無法忍受。但是,接下來的那句話讓莫亞即使不甘,卻也不得不咬牙退卻: 「你鬥不過門羅,沒有辦法給伊萊帶來勝利,他不會允許自己恥辱地敗在一個平民亞獸手上的,即使那個亞獸的追隨者是門羅。」
  莫亞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在自己的尊嚴與隋垣的榮耀之間選擇了後者。他面色難得地冷凝,後退了一步,向來溫和的嗓音也戴上了幾分的冰冷與怒氣:「我希望你不要食言,將勝利帶給伊萊。」
  說罷,他轉身快步走下場,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倫納德。
   倫納德稍稍活動了一□體,徑直站在門羅的面前,雖然一個嘴角含笑,一個表情淡漠,但是任誰都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劍拔弩張的氣氛。兩人的氣場實在是太過強 勢,頓時襯得周圍其餘參賽的真獸們宛若砂礫般渺小,如今,誰都能看得出接下來不過是倫納德與門羅之間的龍虎鬥,而其餘人都不過是陪襯罷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上來呢。」門羅戲謔地笑著,「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怎麼可能讓你專美於前。」倫納德輕聲回答,「想向我的亞獸炫耀,你還早了點。」
  門羅一愣,似乎不相信這句話是從倫納德口中說出來的,倒是反而有幾分他的風範?頓時,門羅就像是嗅到同類氣息那般有些躍躍欲試,覺得這倫納德倒是不如傳說中那樣無聊。
  「你的亞獸?誰?」門羅挑眉,明明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卻故作不解,「我可是替艾倫上場的,要炫耀自然也是向他,難道你的亞獸指得是艾倫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在看誰。」倫納德完全沒有被激怒,反而云淡風輕,卻絲毫不落下風。
  兩人之間的對話當局者清、旁觀者迷,雖然聽了個清清楚楚卻完全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的真獸們面面相覷,怎奈目前卻完全不是可以湊堆八卦的時間,心裡簡直是撓心抓肺地癢。
  不過,他們仍舊認認真真地記住了那個叫做「艾倫」的亞獸,不管怎樣,門羅和倫納德說的話必定是和他有關係的。
  ——倘若倫納德知道些聽壁角的真獸們在想什麼,一定會為他們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而默哀……
  武鬥場上,真獸們蓄勢待發,而莫亞回到觀戰台上,卻發現原本應該因為倫納德的主動上場而欣喜若狂的隋垣卻表情扭曲,緊抓著欄杆的指關節都微微有些泛白,看上去就像是在詛咒什麼那般憤恨不已。
  「……不要擔心,倫納德已經是八級戰力了,即使是門羅,也沒有辦法在他身上討到什麼好處。」擅自做了唯一有可能的猜測,莫亞強忍住失落,笑著安慰道。
  「……我一點都不擔心。」隋垣轉頭看向他,勉強一笑,話語卻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那樣,讓莫亞都忍不住有些發寒。
  順著隋垣的視線,莫亞的目光也轉向了武鬥場內的門羅和倫納德,隨後又移向另一側緊張擔憂地注視著場上的亞獸艾倫,微微眯起了眼睛。
  莫亞無疑是聰明的,與一般只喜歡動手而非動腦的真獸們不同,況且他愛慕著隋垣,自然會在他身上下十二萬分的心力。此刻隋垣的異常反應讓他格外關注,莫亞總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卻又有一些模糊。
  在旁觀者與參與者們都各種猜疑之時,戰鬥開始了,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明明針鋒相對的倫納德與門羅卻並未立刻將對方當做對手,反倒像是心有靈犀般雙雙聯手,轉而絞殺其餘參賽的獸人。
  場上的真獸和場外與其息息相關的亞獸們心裡簡直像是有一群草泥馬狂奔而過,目瞪口呆之餘只能深恨這兩人簡直是狡詐陰險至極!他們將對方當成對手,卻絕對不允許其餘真獸趁他們不注意而漁翁得利,所以自然選擇了先清場,再內鬥。
  原本就遜色他們許多的真獸們紛紛退敗,轉瞬間武鬥場上幾乎就只剩下兩人的身影。接著,兩聲野獸的低吼響徹整個武鬥場,銀色的巨狼與黑色的獵豹迅速纏鬥在了一起,而剩下那些尚未離場卻幾乎奄奄一息的真獸們卻陷入了更進一步的水深火熱。
   誰說真獸只是不用大腦地撲上去胡亂狂咬一通?門羅與倫納德簡直將現有的簡陋的「道具」利用了個淋漓盡致。其餘真獸們既像是他們的盾牌又像是他們的利刃, 不由自主地隨著他們的安排而動作著,從未見過如此高水準——或者說是沒下限的武鬥賽的獸人們簡直都驚呆了!就像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他們面前緩緩開啟……
  ——象徵著武勇與果敢的戰鬥,原來也可以這麼不要臉,無所不用其極……
  比起在獸人們之中智商遙遙領先的第一人,門羅在面對倫納德的時候仍舊還是惜敗一籌的,更不用說,倘若論到真正實力,已經在隋垣的「催熟」下攀上戰力八級的倫納德也是穩勝戰力七級的門羅。
  在短暫的平分秋色之下,門羅很快顯出了頹勢,後腿被倫納德咬傷,腰部也被他如同鞭子一般的尾巴狠狠抽了一下,狼狽地滾到場邊,只能勉勉強強站立。
  看著黑豹輕蔑的金色眼眸,門羅從未經歷過如此自尊被別人輕而易舉地踩在腳下的狀況。他低吼一聲,頭腦發熱地想要撲上去,卻又勉力阻止了自己,讓自己保持冷靜。
  門羅清楚,就算他拼了命,也是不可能勝過倫納德的,對方在策略上似乎比他還要狡詐老練,戰力也比他高了一籌,繼續下去除了自取其辱以外只不過是讓自己白白受傷罷了,還不如暫時退一步,快些養好傷,才有趕上他腳步的機會。
  「……是他對不對。」想到此處,門羅眸光大盛,嗓音中壓抑著激動與狂熱,「我知道你的實力,明明在不久之前跟我不差上下,卻在短短的時間內更進一步——一定是因為他,對不對!」
  倫納德微微眯了眯眼睛,沒有回答,但是這樣的態度在門羅眼中就相當於默認。
   「你突然改變了對他的態度,也是因為突然發現他的實力不僅僅是表現出來的感知力八級,對嗎!」門羅身子微微發著顫,對於那個能讓倫納德迅速進階的亞獸更 是勢在必得——他絕對不想被哪一隻真獸就這麼踩在腳下,一輩子不得翻身,就算……就算伊萊對倫納德情根深種,他不可能越得過倫納德的待遇,起碼也要持平才 公平!
  倫納德只是守護者,連伴侶都不是,如果他更加主動一點、姿態放低一點的話,想必那隻亞獸也不會拒絕他的,不是嗎?
  清清楚楚地猜到門羅現在在想什麼的倫納德猛地起了殺心,即使明知道隋垣對於土著生出感情的可能性極低,他也絕對無法放任別的什麼人接近他:「我改變態度,不是為了那個原因。」
  「哼,你以為我會信嗎?信你是喜歡上他了?我也是真獸,自然知道真獸的想法,才不會像是亞獸那般相信什麼愛情,這種話你還是留著去騙那個小傻瓜!」門羅嗤之以鼻,感受到對方殺氣的他毫不示弱,卻也絲毫不打算繼續頑抗下去,迅速跳出了戰圈,宣告自己退出。
  倫納德甩了甩尾巴,看著挑出戰圈後的門羅抖了抖毛,變換回人形,而艾倫則擔憂地跑過去,用咒符幫助他療傷,微微眯了眯眼睛。
  門羅抬手推拒了艾倫的治療,禮貌中透著疏遠,隨後笑著說了句什麼,轉身走向了武鬥會專屬的治療師。
  艾倫愣了一下,明顯感受到了對方態度的變化卻一頭霧水,沒有厚著臉皮追上去,只是默默站在原地。
  倫納德換回人形,暗自將不著痕跡地對門羅痛下殺手提上了日程,這個傢伙看情況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且他的行動力也讓倫納德有些心驚。
  ——在這個世界中,這個傢伙的威脅力顯然是MAX。
  倫納德的奪魁毫無疑問,當他拿著龐蘿藥草製成的硃砂、在萬眾矚目中走向隋垣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燦爛地笑著跑了過來,連撲帶跳地狠狠撞進了他的懷裡。
  倫納德巋然不動,隋垣那亞獸的小身板完全對他造不成任何的傷害,只是維持著蛋定的神色,攬住他的腰,以免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隋垣掉到地上。
  「你!這!個!混!蛋!」親密地湊在倫納德的耳邊,隋垣咬牙切齒地說道,簡直聲聲泣血,「你把龐蘿藥草的硃砂這種重要道具贏回來了,你要我怎!麼!辦!」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親愛的。」倫納德的臉色終於露出了一絲笑痕,嗓音柔和低沉地說著異常不負責任的回答。
  隋垣:「………………豬隊友QAQ」
  倫納德:「謝謝誇獎。」
  眼見對方毫無悔改之心,隋垣一時氣急,張口惡狠狠地咬住了倫納德的脖頸,還下意識地磨了磨。
  倫納德動作微頓,隨後有些無奈地抬手揉了揉隋垣的腦袋,語帶縱容:「怎麼還把自己當狗呢?動不動就咬人,這個習慣你該改一改了。」
  隋垣:「………………」
  5237:「……我覺得,他說得對……」
  隋垣:「魂淡!不要隨便附和啊!」
  「看起來,倫納德和伊萊的感情的確很好呢,不像外界傳說中那樣……」艾倫的朋友湊在他耳邊,驚異地輕聲說道。
  艾倫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滿是憂慮的目光直直看向倫納德手中、尚且來不及交給伊萊的獎品,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怎麼辦。
  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看上去實在是登對得很……不僅因為伊萊長得比女孩子還要漂亮,所以跟男人抱在一起也一點都不違和,更因為兩人之間的氣場,簡直插.不.進第三個人去。
  另一側,門羅也看著這一幕,卻絲毫沒有其餘獸人的驚異與感慨——經此一役,他徹底瞭解到了倫納德到底是怎樣的貨色,別看外表正直嚴謹冷淡,但是實際上卻是連他自己也望塵莫及的陰險狡詐,想必,就是演戲,也擅長得很?
  


☆、第五十六章

  礙於人設,兩人擁抱並竊竊私語的時間並不長,很快,隋垣就被倫納德放下,表面上挽著他的手臂笑眯眯地接受周圍人的祝賀、「享受」著其餘亞獸羨慕妒忌恨的目光,實際上卻走神得厲害,絞盡腦汁地思考該怎麼把燙手的獎品還給主角亞倫。
  沒有龐蘿藥草所制成的硃砂,艾倫的一位重要的追隨者估計十有□會死,而這個真獸也是很重要的劇情角色之一,絕對死不得啊!不僅死不得,還必須是艾倫治好的,否則劇情就會遇到大BUG!
  隋垣簡直是愁白了頭髮,目光不著痕跡地隨著同樣快愁白了頭的艾倫亂轉,簡直堪稱是難兄難弟。
  ——都是豬隊友的錯!
  獸人並不講什麼虛禮,慶賀的儀式很快結束,然後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很快就三三兩兩地散了個一乾二淨。
  接著,艾倫就在隋垣的望穿秋水之中,站到了他的面前。
  沒有平民面對貴族的卑微與膽怯,艾倫的表現不亢不卑,在隋垣的眼裡自然是很順眼,但是對於習慣了被人捧著甚至懼怕著的伊萊而言,這樣平起平坐的架勢顯然是有些扎眼了。
  隋垣毫不掩飾地皺起眉,揚著下巴不客氣地指責:「你是誰!誰允許你來擋我的路的!」
  艾倫似乎想要反駁,卻想到自己畢竟有求於人,咬了咬嘴唇,緩和了面色,低下頭:「伊萊……大人,請問,龐蘿藥草所制成的硃砂對您而言非常重要嗎?」
  「當然不重要。」隋垣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是個好東西罷了,拿回去畫符後也能給倫納德備用,雖然他估計用不到。」說罷,隋垣又是甜蜜又是驕傲地看了倫納德一眼,向他依偎了過去。
  倫納德很配合地垂下頭,雖然沒有摟住他,但是看著隋垣的目光尚算柔和。
  艾倫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如果只是這樣的話,請將硃砂給、賜予我行嗎?無論您讓我用什麼來交換都可以!」
  「你?」隋垣將輕蔑的目光投向艾倫,儘管心裡一千個一萬個恨不得立即將那東西塞到他手裡,卻不得不冷漠地拒絕,「你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能夠用來交換硃砂?要知道,龐蘿藥草所制成的硃砂可是相當貴重的,你這樣的平民估計一輩子都用不起呢!」
  艾倫張了張口,卻的確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有的話,就滾!」隋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舉步想要離開,卻再次被艾倫情急之下攔住。
   「求您了!伊萊大人!受傷的真獸是我的第一名追隨者,他對我而言非常重要!只要能夠救他,無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艾倫急切地嗓音都有些顫抖,柔和漂亮 的面孔與真摯的言辭引得周圍尚未散去的真獸們很是憐惜感動,只不過礙於伊萊的身份與脾氣,卻沒人敢插口,「倘若是倫納德大人受傷的話,您也會與我一樣擔心 焦慮,不管付出什麼都希望他平安的,對嗎?」
  「你說的對。」隋垣點了點頭,在艾倫一亮的目光中挑了挑眉,「我喜歡倫納德,自然可以付出一切地 想要保他平安,所以我打算用龐蘿藥草所制成的硃砂給倫納德畫符咒。你的第一名追隨者重要,我的倫納德難道就不重要了嗎?說不定,下一次這咒符在他受傷的時 候就派上用場了呢!」頓了頓,因為是自由發揮而習慣說話有理有據的隋垣覺得自己不夠跋扈,連忙補充道,「況且,你的追隨者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看不到 你有什麼能夠讓我交出硃砂的價值,難不成你還要強買強賣不成?」
  隋垣將刁難的嘴臉做了個十足十,自己扮了黑臉的同時卻對著倫納德又戳又捏,示意他趕緊表示自己不需要,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硃砂送給艾倫了。
  畢竟,伊萊是絕對不可能同情心旺盛地將自己的勝利品大大方方讓出去的,但是倫納德按照設定卻對艾倫很有好感,這樣做正合適!一來能夠順理成章地按照劇情表達出對艾倫的好感,二來也能激化隋垣與艾倫之間的矛盾,簡直不能更完美!隋垣真想給自己的聰明才智點一千個贊!
  接到隋垣的暗示,倫納德低下頭,看了看他,又掃了一眼難掩失望卻被說得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反駁的艾倫,然後在隋垣期待的目光中勾了勾嘴角:「你說得對,我自然更重要一些,我們走。」
  隋垣:「………………」
  ——媽蛋!聰明才智有什麼用!豬隊友不配合一切都白搭!
  被倫納德勾著肩膀,隋垣戀戀不捨地被強行帶離了艾倫的面前,深恨對方怎麼不再努力一把,這樣一來就是拼著OOC,他也一定會將硃砂拿給他啊!
  只可惜艾倫聽不到隋垣心中的哀嚎,只是心灰意冷地眼巴巴看著兩人離去,令隋垣心裡的憂桑簡直逆流成河。
  待到周圍沒有了別人,一直隱忍著與倫納德親親密密的隋垣終於有機會爆發了。
  「好機會?對你來說的確是好機會。」倫納德被隋垣甩開,面對他的質問,很是鎮定,「但是對於我而言卻糟糕透了。」
  「什麼意思?」隋垣皺眉。
  「現在已經有傳言說我對你好是另有所圖了,想必你的那位『哥哥』也勸過你?我可一點也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胳膊肘外拐』,坐實了這樣的猜測。」倫納德振振有詞,「否則的話,豈不是給了那些對你有所肖想的小人可乘之機?」
  「……到底是劇情終於還是爭風吃醋重要你怎麼就不懂呢!」隋垣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
  「我只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倫納德攤開手,「對於你而言前者重要,但是對於我而言,顯然後者更勝前者。」
  隋垣:「………………」
  沉默片刻,仍舊心火澎湃的隋垣深吸一口氣,不發一言地轉身便走。
  倫納德愣了一下,想要抬手抓他卻被對方甩開。扭過頭,隋垣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說的很對!只要艾倫的事情沒有解決,我就一點都不想看到你!」
  隋垣怒氣衝衝地走了,留下倫納德站在原地,無奈地攤開手。
  「起碼只是『艾倫的事情解決之前』對麼?情況並不算嚴重。」他朝著自己身邊笑著聳了聳肩。
  0007:「很好的自我安慰。」
  倫納德:「………………」
  與倫納德談崩了之後,深恨對方一直在作死卻讓他收拾爛攤子的隋垣氣哼哼地悶頭往前衝,沒走出多遠卻突然被人抓住,臉色來不及掩飾的憂桑與糾結頓時就被對方看了個正著。
  莫亞的臉色難得的難看,帶著憐惜與自責:「伊萊,你在難過嗎?因為倫納德?」
  隋垣沉默了片刻,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對不起,我都聽到了。」莫亞嘆了口氣,說道。
  隋垣:「…………??!!」
  「你和倫納德又發生爭執了對嗎?因為那個令門羅替他出戰,又向你索要硃砂的亞獸,艾倫?」莫亞皺起眉,很是不滿。
  隋垣鬆了口氣——真是嚇壞他了!幸好這個「都聽到了」只是聽到後面一小段……
  「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我說嗎?」隋垣的沉默與神色的變換讓莫亞幾乎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其實,我基本上都猜到了。」
  「……你猜到了什麼?」隋垣謹慎地問道,決定先探探對方的口風,然後順勢而為。
   「雖然我不知道倫納德是如何認識那個艾倫的,但是他顯然對他很在乎,對嗎?他讓你將硃砂交給他?」莫亞輕輕說道,雖然是詢問的口氣,卻異常篤定,「今 天,你和倫納德的表現都很奇怪,他上場之後你不高興也不擔憂,只是……憤恨,是因為知道他上去的原因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艾倫,對嗎?」
  隋垣眼睛一亮,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並為此而雀躍不已——沒有豬隊友的配合,他一樣能夠度過這一次的危機!
  「……你的確知道的挺多的。」隋垣故作情殤地扭過頭去,驕傲中透著脆弱,「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直被蒙在鼓裡,要不是今天……我大概還傻乎乎的呢!」
  「……那麼,為何在艾倫向你索要硃砂的時候,倫納德沒有幫他說話呢?」莫亞皺了皺眉,這是他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誰知道!你問我還不如直接去問倫納德!我要是真的知道他的想法那就好了!」隋垣以橫眉立目來遮掩自己的心虛,色厲內荏——無法自圓其說就推到別人身上去,或者讓對方自行腦補,這絕對是最好的方法!
  莫亞怕隋垣生氣,連忙略過了這一個話題,雖然不敢去詢問倫納德,卻的確按照隋垣所希望地那般自行腦補了……按照莫亞的猜測,倫納德是不想在眾人面前破壞與伊萊之間最近營造出來的親密氣氛,估計也是由於家族利益之類的原因——不得不說,對了一半。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莫亞放緩了語氣,柔聲問道。
  「怎麼辦……」隋垣的眼睛一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讓我做什麼,我自然要做什麼——但是那個艾倫我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的!」握緊了拳頭,隋垣目露狠厲,心裡卻歡脫地想跳舞,這絕對是天才的演技!
  莫亞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攬住隋垣,將他摟在懷裡無聲地安慰,心裡滿是對他的憐惜與對倫納德、艾倫的不滿,甚至帶著幾分的恨意。
  「謝謝你,莫亞。」吸了吸鼻子,隋垣從莫亞的懷中離開,即使眼眶微微發紅,卻仍舊驕傲地挺直著身體,道謝自然也是真心實意的——感謝他給了他靈感!
  「接下來……你要去找艾倫嗎?」莫亞輕聲問道,「我陪你。」
  隋垣狠狠地搖了搖頭:「我才不會親自去找他!他不配!而且萬一看到他,我估計會控制不住地直接弄死他!」
  莫亞寬容地笑著,似乎絲毫不認為隋垣這樣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麼,你打算怎樣將硃砂交給他?」
  「……我打算去找哥哥,讓哥哥交給他。」隋垣垂下目光,思索道。
  按照原文,伊萊因為不甘心輸掉武鬥會而與艾倫發生了衝突,隨後是被軍方派來負責武鬥會安全工作的森諾趕來,才解決了這一場爭端,而這也是伊萊的哥哥森諾與艾倫的第一次見面——注定炮灰的不美好的見面。
  這一回,隋垣與艾倫基本上沒有衝突,森諾的劇情自然也就跟著浮云掉了,隋垣打算趁機彌補一下,同時也能將自己和倫納德不合的消息洩露一點,算是一舉兩得!
  「也好。」莫亞贊同的點了點頭,「森諾為人穩重,對你也愛護,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隋垣點了點頭,終於稍稍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森諾現在應該還在武鬥會現場,雖然不算遠,但是那裡還有不少各個階層的真獸徘徊,不太安全,還是我陪你去。」莫亞立即打蛇隨棍上。
  「謝謝。」隋垣點了點頭,同意了。
  莫亞克制著自己不要顯得太過興奮,步履輕鬆地走在隋垣的身旁。
  「倫納德費盡心思營造的良好氣氛被你說了那麼兩句就煙消云散了,完全成了一個吃著碗裡瞧著鍋裡的渣,要是他知道了也不知會不會吐血。」5237很是幸災樂禍地評價,「你要做的事情他給你拖後腿,他要做的事情你給他拖後腿,你們簡直是天生一對的豬隊友!」
  隋垣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虛,但是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憑什麼總是我被他折騰?而他心想事成?這樣才公平!」
  「所以,我也公平地給你們兩個人各點一根[蠟燭]。」5237嘿嘿嘿笑得格外陰損。
  隋垣:「………………」
  待到隋垣和莫亞一同離開後,兩人說話地點的不遠處,門羅轉了出來,金色的眼眸熠熠閃光。
   倫納德為了艾倫和伊萊翻臉顯然是他意料之外的,到底是太過自信伊萊離不開他,所以想要腳踏兩隻船?還是艾倫還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不過,門羅可不比 已經得到、所以並不珍惜的倫納德那麼貪心,在觀察了艾倫一段時間後,門羅心中的天平還是傾斜向伊萊的——倘若倫納德太貪心的話,他就毫不客氣地接手了!
  ……另外,那個莫亞倒也是個威脅,趁虛而入的本事著實不錯,也許可以引著他先跟倫納德鬥一鬥,最好能不費周折地解決掉其中一個……?
  心裡打著如意算盤的門羅雀躍不已,一步小心忘了自己身上還受著傷,在轉身的時候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五官微皺著揉了揉自己被倫納德一尾巴抽傷的腰部。
  ——這筆賬,他以後也是絕對會清算乾淨的!
  

☆、第五十七章

  在順利找到森諾之後,隋垣像是要解決燙手的山芋一樣迅速將硃砂塞到他手裡,讓他盡快交給艾倫。對於自己弟弟的關注讓森諾自然對於武鬥會之後的事情有所耳聞,此次看到隋垣反常的表現自然不可能視而不見,皺著眉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隋垣的臉色很難開,模棱兩可地回答讓森諾隱隱猜到事關倫納德——的確也只有倫納德能夠讓他這個被寵壞了的弟弟低頭、違背自己的心意。但是一旦問道更加詳細的情況,隋垣就像是河蚌那般怎麼撬都不開口,而這樣的反應更是讓森諾浮想聯翩。
  以眼神詢問與隋垣一同前來的莫亞,卻發現他只是用著憐惜的目光看著隋垣,同樣搖了搖頭,意識到自己應當問不出什麼來的森諾只能暫時放棄,表示自己一定會完成他的囑託,讓隋垣不必擔心。
  達成所願的隋垣終於鬆了口氣,緊繃著一張小臉兒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開,而莫亞也與森諾告別後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盡心盡力的守護。
  森諾目送兩人離開,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硃砂,心中對於倫納德的不滿與懷疑又加深了一層,總覺得自己的弟弟一直追在他身後,步步妥協退讓實在是太不幸了,即使各個方面都比倫納德遜了一籌的莫亞,也是比倫納德更加值得託付的對象。
  森諾的動作很迅速,很快,隋垣就得到了艾倫以硃砂制符、醫治好了自己的追隨者的消息,一直提心吊膽的隋垣終於將心放回了肚子裡,連帶著對於倫納德也開始有了好臉色。畢竟,人設什麼的著實是隋垣最大的軟肋,而他也當真不太會記仇,一旦事情過去了,就皆大歡喜。
  與此同時,另一項傳言也開始在獸人們之間悄悄流傳開來,傳言中,隋垣成為了可憐的被辜負的亞獸,而倫納德則是辜負了他的人。
  在隋垣的刻意放縱與時不時流露的情緒中,這一傳言也逐漸開始豐富了起來,人民群眾閒來無事都喜歡討論名人的八卦似乎是所有世界的一項通則,大家集思廣益、眾志成城,就算是假的,說的人多了,也前因後果俱全,比真金還真。
  證據一,是武鬥會中倫納德與門羅那令人迷惑的交談,從表面的意思看,兩人都提到了艾倫,似乎是為了艾倫而起的爭風吃醋,根本沒有伊萊什麼事兒,而伊萊面對這樣的場面也臉色難看,絲毫沒有喜悅之情,也只有傳言才能解釋這一情況。
   證據二,雖然艾倫在武鬥會結束後明面上沒有從伊萊手中要到龐蘿藥草所制成的硃砂,但是在第二天,他就拿著硃砂畫成的符咒治好了受傷的真獸,而這時候伊萊 與倫納德似乎也同樣發生了爭執,爭執的結果必然令伊萊非常傷心失望,乃至於他竟然破天荒地沒有給倫納德好臉色,簡直驚掉了一堆獸人們的下巴!
  證據三,是一向以伊萊馬首是瞻且性格溫和的莫亞最近對於倫納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甚至連日常交流都無法和諧地進行,兩人之間宿無仇怨,而唯一能夠讓莫亞這樣反應的,只有倫納德辜負了伊萊,令伊萊痛苦難過……
  林林總總,獸人們半是腦補半是猜測半是事實,愣是將一切補充地有血有肉,有理有據,就連隋垣聽後也愣了半晌,才接受自己第一次學著倫納德那般引導輿論顛倒黑白之後竟然能達到這麼強大的效果。
  頓時,隋垣覺得自己特別漲姿勢!連5237都異常佩服他的學習速度——雖然這成果有一大半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如此氾濫的傳言,治療完自己的追隨者、終於鬆了口氣之後的艾倫自然也聽到了,不得不說,他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與身為幕後黑手的隋垣、罪有應得的倫 納德不同,艾倫可絕對是躺著也中槍啊!倫納德什麼的,他根本連認識都不認識好不好!這種一夜之間成為了第三者的節奏真讓他有些HOLD不住!
  為了向自己的恩人道謝,同樣也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亞歷山大的艾倫義無反顧地找到了隋垣,然後在他高傲而尖銳的目光中沉著冷靜地道謝。
  「與其給我道謝,還不如去給倫納德道謝。」隋垣冷聲回答,「如果不是他的要求,我肯定是不可能將硃砂給你的。」
  聽到隋垣的回答,艾倫苦笑不已:「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傳言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請您相信我,我可以向獸神發誓,我從來沒有跟倫納德大人說過一句話!之前那一次在武鬥會上見面,他唯一說的那一句話還是對您啊……」
  「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心虛,所以裝成不認識!即使你向獸神發誓,我也不會相信你!」隋垣炸毛,「倘若你們不認識,為何他要替你說話,非要我將硃砂交給你不可?!」
  讓倫納德替自己背黑鍋,隋垣一點都不心虛,誰讓這禍本是他闖出來的呢?活該他被坑!
  「也許……是倫納德大人心地善良?身為真獸,也對於我的追隨者受傷而感同身受,想到自己受傷後您也有可能像我這般的焦急不安,所以以己度人,施以援手?」雖然艾倫自己也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卻並不妨礙他溫言勸誡,力圖將自己從中摘出來。
   隋垣聽得一時有些目瞪口呆,只覺得艾倫這話說得實在是不錯,倘若是原著的伊萊十有□會被哄住!在低智商和與主角結怨的劇情之間,隋垣異常艱難地選擇了後 者,雖然臉色略微緩和,卻依然堅強地目光冷冽:「不要以為隨便說一兩句就能糊弄住我!我有耳朵會自己聽,有眼睛會自己看,不管你和倫納德是否有關係,這一 筆賬我是一定要跟你算的!」
  只可惜,艾倫完全沒有按照隋垣預想中那般被激怒,反而似乎是有些縱容地笑了笑:「當然,上次我對您說過,只要您將硃砂給我,那麼我願意用所有能夠付出的東西去交換。」
  隋垣:「………………」
  ——說好的針鋒相對呢!這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節奏到底是要鬧哪樣?!
   眼看著面前貓咪一樣的少年張口結舌,似乎想要發脾氣卻根本不知該怎麼發的模樣,艾倫眼中笑意更深。伊萊跋扈,卻並非無理取鬧,上次武鬥會中他說的話令艾 倫無從反駁,畢竟他和伊萊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他根本不能要求對方無緣無故、捨己為人地放棄給自己戀人的治療符咒,去醫治他的追隨者。
  艾倫原 本是打算放棄、另謀它途的,但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伊萊的哥哥森諾便拿著硃砂找到了他,鄭重地交到了他的手裡。這無疑是雪中送炭,艾倫除了感恩戴德、盡心 盡力的回報之外不會有第二種想法,更不用說,森諾在將硃砂交給他之後推心置腹的那一番話也讓艾倫對伊萊除了好感外多了幾分的憐惜,甚至連帶著對於倫納德也 產生了幾分的不滿——即使他根本沒有跟他接觸過。
  兩次的會面,讓艾倫覺得伊萊有點像是自己曾經那個世界的弟弟——或者應該說是妹妹?驕縱卻並不令人討厭,只是太過孩子氣罷了。
  「別以為我會這樣放過你!」咬了咬牙,隋垣再接再厲地第二次試圖向主角艾倫宣戰。
  艾倫笑意盈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我隨你處置。」
  隋垣:「…………」
  ——這對話根本進行不下去啊摔!
  艾倫:果然,就像森諾說的,除了孩子氣的放狠話之外,他什麼都不會做。
  不得不說,身為弟控的森諾的洗腦能力無疑是強大的,伊萊在他眼裡千好萬好,簡直就像是毫無瑕疵的小天使,而他的態度也順利地影響了拿到硃砂後本就對伊萊很是感激的艾倫,在他腦海裡深深刻下了「伊萊是好孩子」的概念。
  第一次與艾倫的交鋒,隋垣表面上贏了,但是實際卻輸了,至於這第二次,隋垣無疑更是輸了個徹底。
  看著艾倫告辭離開,隋垣想哭的心都有了,暗中發狠接下來一定要更加兇殘狠毒一點,這樣「好盆友」的發展絕逼不對頭!
   「艾倫本身就是一個寬容善良主角型的角色,只要不觸到他的逆鱗,他就不會如何記仇。你把硃砂給了他,等他救完人之後才無理取鬧所能達到的效果,根本不比 上原文中伊萊輸掉,跑到艾倫面前無理取鬧,差點搶走硃砂、耽誤他救人所達到效果的千分之一。」5237冷靜地分析道,並且盡力安慰,「不過,這只是第一局 而已,以後好好表現,問題也不會很大。」
  「嗯……」隋垣沮喪地低垂著尾巴,感覺實在是糟心透了,雖說周圍輿論達到了他所想達到的效果,但是卻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主角對他的態度,反倒還更進一步斷絕了艾倫對於倫納德的好感——這有什麼用處嗎?!
  ……很快,隋垣就知道這到底有什麼用處了→ →
  一邊走回校舍,一邊絞盡腦汁思考下一次交鋒該如何兇狠惡毒的隋垣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摀住他欲喚的口,然後乾脆利落地將他拖進了一邊的樹叢。
  嚇得渾身上下都有些僵硬的隋垣剛想要向5237求助,就聽到身後那人低聲「噓」了一聲。頓時放鬆了下來,隋垣斜睨了對方一眼,不滿地皺眉:「你要幹什麼?嚇死我了!」
  倫納德鬆開緊扣著他身體的雙臂,只是虛虛地環住,笑著挑了挑眉:「我?我當然是來索要補償的。」
  「什麼補償?」隋垣一愣。
  倫納德不答反問:「關於最近的流言,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倫納德的語氣似乎應該稱得上挺不錯的,但是聽在隋垣耳中卻是各種的危險。他的身子僵了僵,心虛地視線漂移,嘴上卻很是堅定:「你不配合我演戲,那我只能自己唱獨角戲了,這不能怪我!」
  「你的獨角戲效果倒是挺不錯的,一轉眼,我就成了人人唾棄、腳踏兩隻船的混蛋。」倫納德笑得格外和藹可親。
  「……反正原著裡的倫納德也差不了多少,我這是替你挽回劇情呢!」隋垣理直氣壯(?)地振振有詞。
  「那我還得感謝你不成?」倫納德失笑,「你可知道,你那個哥哥,還有莫亞,甚至一些我都認不全的真獸都來替你打抱不平,我覺得我的名譽受到了嚴重的損失,在追求你的道路上鋪滿了荊棘,必須要好好補償一下才能心理平衡。」
  「……怎麼補償?」隋垣雖然並不認為自己需要「補償」倫納德什麼,但是介於對方看上去實在太過堅決,而他本身也已經落入敵手,無力反抗,不得不暫且妥協。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倫納德心滿意足的一笑,反手將隋垣扛到肩上,輕輕一躍,躥上一棵大樹。
  隋垣被倫納德扛著,顛了個七葷八素,5237在他身邊焦急地團團亂轉,卻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被「粗暴」地擄走。
  倫納德前往的方向是真獸的宿舍區,作為地位超然的獸人,倫納德與隋垣一樣,有一幢獨立的房間,雖然不算大,卻很是舒適。
  隱隱預感到不對的隋垣努力掙紮起來,像是案板上的魚一樣在倫納德的肩膀上撲騰著,而倫納德單手輕鬆地制住隋垣,連鑰匙都懶得掏,直接翻身躍到窗檯上,一邊似是懲戒似是逗弄地拍了拍他的屁.股,一邊輕盈地跳入了屋內。
  當被壓到柔軟的床鋪上的時候,隋垣的腦子裡只有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如果早知道散播留言之後會有這樣的結果,他……一定三思而後行!起碼在作死後離得倫納德遠遠的!
  一手壓著隋垣的雙手,一手將自己上衣的領口扯松,露出一大片寬厚健碩的胸膛,倫納德看著身下的隋垣,特別友好、平易近人地問道:「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我這個身體還未成年……」隋垣略帶哽咽,試圖換回壓在自己身上的禽獸的良知。
  「我在上個世界已經忍了十多年,你還想讓我再多忍幾年,等到你成年?」倫納德眉目含笑,格外地善解人意,然後在隋垣期盼的連連點頭中蛋定地吐出三個字,「想得美。」
  隋垣:「…………」
  「之前沒有動你,是我好心好意地體貼,想給你點緩衝期,省得到時候嚇到你。不過看到你最近的表現……」倫納德修長的手指拂過隋垣的五官,然後順著脖頸劃過鎖骨,乾脆利落地一把扯開了他的上衣,「你簡直是在迫不及待地作死呢?」
  隋垣:「………………QAQ」
 



☆、第五十八章

  也不知是不是由於真獸對於亞獸的吸引力,當隋垣被倫納德扒光,摟在懷裡的時候,只感覺對方的氣息圍繞著自己,讓他整個腦袋都有些眩暈,身體不由自主地發熱,酥軟無力。
  5237早就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顯然第……不知道多少次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棄他於不顧,隋垣努力蜷縮著身體,儘可能地減少與倫納德的肌膚相貼,卻被他順勢而為地從身後擁住。
  細密的親吻落在未成年亞獸那顯然比真獸細膩很多的皮膚上,稍微一用力就能吮出一朵紅痕,倫納德一手環著隋垣的腰部,將他緊緊按到自己懷裡,另一手則順著胸膛上移,把玩著胸前的嫣紅。
  敏感的耳朵被輕輕地啃噬,彷彿是受驚般不停地抖動著,柔軟而靈活的舌頭順著毛茸茸的耳廓探入耳道,噴出的熱氣讓隋垣的身體也跟著微微發顫,一波又一波的熱浪讓他忍不住連腳趾都蜷縮起來,完全壓制不住體內那未知的被呼喚出來的渴望。
  不得不說,亞獸的身體實在是太過敏感了,敏感到讓隋垣倉皇無措。
  纖細的尾巴被倫納德的尾巴纏上,像是寄生的藤蔓那般緊密,緩慢而曖昧地滑動,帶著情.色味道的愛撫讓隋垣從尾椎骨升起一陣的顫慄,直衝本就不怎麼清醒的大腦。
  隋垣扭動著身體,無意識地摩擦著身後的男人,而對方顯然也有些急切地加快了動作,不再滿足於流於表面的挑.逗。
  原本在胸膛肆虐的手移到唇邊,不輕不重地撫弄著因為喘息而微微開啟的唇瓣,隨後試圖探入。隋垣一個激靈,扭頭躲開,滿是警戒地看向身後的倫納德。
  倫納德並未強硬,反而順勢稍稍放鬆了些許,語氣中帶著輕柔的哄誘:「乖,舔一舔,這是為你好,我忘了準備潤.滑的東西,你會受傷的。」
  隋垣懷疑地看著倫納德,早就不是雛兒了的他顯然不相信明明居心不良、有備而來的倫納德會忘記準備這麼「重要」的東西,十有□,他是故意的。
  ……但是就算故意又怎麼樣?倫納德不拿出來,隋垣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見到隋垣遲疑,倫納德輕笑了一聲,伸手解開自己腰間的皮帶,三下五除二地褪掉自己身上僅剩的衣物,光明正大地示意隋垣看向自己的下.身,認真地強調道:「真獸的東西比人類還要大上一些,你真的會受傷的。」
  隋垣:「………………」
  從來沒有從床上逃得過被蹂躪命運的隋垣掙扎良久,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微微張口,將倫納德的兩根手指含進嘴裡。
  隋垣的口腔溫暖而濕潤,似乎僅僅是含著兩根手指就有些擁擠,倫納德眼神一黯,手指緩緩攪動著,追逐戲弄著隋垣的舌頭,引得對方不滿地輕哼,像是貓咪那般惹人憐愛。
  赤.裸的貓耳少年蜷縮在懷裡,羽睫低垂,一臉認真地抵抗著口中一點也不老實的手指的騷擾,渾身上下的肌膚泛起淡粉色,光滑細膩,倫納德難以忍耐地喉結微動,尾巴不受控制蹭上對方雙腿內側,隨後緩緩上移,最後將尾稍輕觸著少年身後緊閉的入口。
  隋垣被嚇了一跳,穴口反射性地一縮,將異物拒之門外,而那尾稍也並不著急,只是輕輕地沿著那裡來回打著轉,似乎是在耐心地安撫——明明本是能將骨頭輕而易舉抽碎的凶器,溫柔起來卻完全令人無法抵擋。
  隋垣緊繃著臀部,時間長了肌肉便有些發酸,再加上倫納德在他口中、身上的動作逐漸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剛剛稍一放鬆,尾巴便像是終於找到機會那般毫不拖泥帶水地頂了進去,只可惜僅僅探入了一個頭,就被反應過來的隋垣連忙夾住。
  倫納德的呼吸更顯急促,尾稍被穴口緊緊勒住的感覺讓他再也無法忍耐,終於將玩.弄著隋垣唇舌的手指抽.出,把原本背靠著蜷在他懷裡的少年放平,拉起他有些僵硬的右腿,將其曲起。
  然後,那依然含著黑色尾稍的粉色穴口便毫無遮掩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令倫納德呼吸微滯。
  「放鬆,我把尾巴拿出去。」倫納德的嗓音黯啞,柔聲安撫,方才被口腔濕潤過的手指在因為緊張而緊縮著的穴口處徘徊、按壓著。
  「……然後把手指放進來麼。」隋垣早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吳下阿蒙了,立即看穿了對方的預謀。
  倫納德一笑,溫言回答:「對。」
  隋垣:「………………」
  「有本事,你就這麼夾一輩子。」看到隋垣不為所動,倫納德如此「好心」地「建議」道。
  隋垣當然不可能夾一輩子,所以不得不戰戰兢兢地開始放鬆,倫納德滿意地一笑,尾巴頑皮地向裡面又探了探,才在隋垣憤怒的目光中惋惜地抽了出來——當然,除了尾巴,他更加想要放進去的是另一個東西。
  比起毛茸茸的尾巴,隋垣顯然對於手指更加熟悉,且有……安全感?在眼睜睜看著倫納德將手指伸.入後.穴之後,隋垣尷尬地扭過頭,撇開視線——如今他已經知道了這種行為是應該害羞的,所以……他順理成章地有些羞澀。
  原本乾涸的甬.道在倫納德耐心的抽.動下逐漸分泌出潤滑的液體,倫納德有些驚異地挑了挑眉,抬頭看了看依舊一無所知的隋垣,輕笑著探.入第二根手指。
  兩根手指在溫熱的內部搔.刮擴張著,帶出更多滑膩的液體,隋垣的後.穴軟化地非常快,似是迫不及待那般包裹著倫納德的手指,讓他很想就這麼將自己已經膨脹到最大的分.身直接埋入,卻仍舊還是害怕會傷到這具尚未成年、初次承受的身體,只能隱忍不發。
  低頭吻住隋垣的雙唇,倫納德逗弄著他的唇舌,試圖讓他放鬆下來,而在後.穴活動的手指也逐漸增加著,直至那裡已經鬆軟地應當可以完全適應。
  將手指拿出,指間透明的粘液拉出晶瑩的絲狀,隋垣有些好奇又有些窘迫地看著倫納德仔細觀賞著手指上粘著的液體,聽他輕笑了一聲:「果然,這個世界的亞獸跟女人一般,那個地方比男人更加適合做.愛。」
  隋垣:「………………」
  ——他可以當做什麼都沒聽到嗎?
  看到隋垣面頰漲得發紅,倫納德滿意地眯起眼睛,身出舌頭在手指上舔了舔,不出意料之外地看到隋垣猛地瞪大的眼睛,笑著評價道:「味道倒是甜的。」
  隋垣哽了一下,看上去相當真誠地求問:「…………你不覺得有點噁心嗎?」
  「你身上的東西,我怎麼會覺得噁心……」倫納德話音未落,原本含笑的面孔卻突然一滯,隨即像是在壓抑著什麼那般扭曲了起來。
  隋垣嚇了一大跳,卻不待他有所動作,就只見原本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化身成了黑豹,體態修長而威猛,一雙深紫色的獸瞳緊緊盯著他,按捺著低吼了一聲。
  隋垣:「………………」
  與黑豹對視了三秒鐘,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隋垣猛地挺身,想要逃開,卻被黑豹輕而易舉地抬起爪子按住肩膀重生洪荒之屠聖滅道。雖然爪鉤被收入了肉墊,完全沒有傷害到隋垣的皮膚,但是那粗糙的觸感卻讓他寒毛直豎,欲哭無淚:「倫納德你這是在作死麼!你舔它幹什麼!」
  「我還真沒想到那東西的催.情效果這麼明顯。」倫納德的聲音傳來,顯然也有些無措和後悔,「雖然剛剛軟化地差不多了,但是也不知你現在還能不能承受。」
  「不知道的話那就放開我啊!」隋垣真心想要哭了,突然上獸X人這根本不科學!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好不好!
  ……不對,就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行!
  「抱歉,這個我完全做不到。」倫納德遺憾地說道,「不過如果那液體能夠讓真獸化為獸形的話,那就說明亞獸必然也是能承受得住的,說不定,這樣的感覺會更好?」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騙麼……」隋垣喃喃地回答,毫無反抗之力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豹子將下.身猙獰的凶器抵住自己的穴.口,緩慢且堅定地頂開肉.壁,插.入。
  身體被逐漸充盈的飽脹感令隋垣忍不住呻.吟出聲,幸而亞獸的那個部位的確……是很適合做.愛的,並沒有什麼無法忍受的疼痛感。隋垣抬起手,洩憤般拽住黑豹脖頸處油光水滑的皮毛,而黑豹則像是被刺激到一般低吼了一聲,猛地全部衝了進去,同時低頭叼住隋垣的咽喉。
  隋垣完全沒有恐懼的感覺,身體的本能讓他覺得這樣才是正確的,整個人甚至連同精神都振奮了起來。
  堅.硬而炙.熱的東西停駐在他體內,柔嫩濕滑的肉.壁像是有自主意識那般收縮吸.吮著,感受到隋垣適應了,身上的黑豹逐漸擺動起勁瘦的腰部,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不是人類所能比擬的,更不用說……持久力。
   黑豹的動作越來越快,喉嚨深處發出難以遏制的低吼,每一次都深深地撞.進隋垣的體內,深入淺出的律.動讓快感迅速地積累,初嘗情.事的身體很快便丟盔卸 甲,隋垣軟軟地低叫了一聲,射出白.濁,雙臂緊緊攀附黑豹的脖頸,身體也不自覺地緊繃、揚起,將腦袋埋入黑豹頸下柔軟的皮毛。
  「這麼快?」黑豹的喉嚨抖動著,微帶笑意,似乎是在揶揄,又似乎是在炫耀,「我還早得很呢。」
  只可惜,此時此刻隋垣完全沒有跟他一般見識的心情,只是頭腦一片空白地體會著高.潮之後的餘韻,甬.道不自覺地絞.著體內昂.揚的性.器。
  很快,黑豹也完全沒有精力去取笑了,肉.刃被緊緊桎梏的感覺讓他無暇分心,只是遵從本能地繼續追逐著快.感的堆積,幾乎是全部的抽.離,再蠻橫的全部深.搗.進去,引得隋垣剛剛回神就再一次被拉入欲.望的漩渦,只能隨著對方的肆虐而無力地晃動著。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這一場狂風暴雨一般的性.愛讓隋垣目前幾乎稱得上是嬌弱的身體完全沒有辦法承受。直到對方再次咬住他的脖頸,分.身脹大,冒出細密的 倒鉤勾住甬道中的嫩肉後,隋垣才在疼痛的刺激下醒過神來,而緊隨其後的則是灼熱的液體一股一股地沉重地噴射而出,直脹得他體內似乎都是對方的精.液。
  身上的黑豹終於安分了下來,似乎有些歉意地鬆開口,粗糙的舌面舔舐著隋垣脖頸上被咬出的痕跡,隨後沿著脊背下移,親暱而安撫。
  隋垣微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對方舔得非常舒服,似乎連之前的疲憊都緩解了那般,整個人懶洋洋的。
  ——只不過……
  「你先出去……」隋垣抖了抖耳朵,整個人窩在黑豹的身下,任由他將整個上半身都舔了個遍,無力地咕噥著動了動身體,試圖將那仍舊深深插.在自己體內的東西弄開,「肚子有點脹,很難受……」
  黑豹的動作一頓,有些無奈地抬起頭:「如果你不想再來一次的話,就不要用言語來挑.逗我。」
  隋垣:「…………我只是實話實說……」
  終於,黑豹不情不願地將自己的分.身抽了出來,連帶著那甬道內的白.濁從被摩擦地通紅的穴.口流出,紅白交織之間格外淫.靡,令明知道必須要移開目光的黑豹完全無法聽從自己大腦的指揮,直直地盯在那裡。
   只可惜,已經疲憊到頭腦昏昏沉沉的隋垣卻完全不知道危險將至,翻了個身尋了個舒適的姿態蹭了蹭被縟,合上眼睛。隨著他的動作,又是一股白色的濁.液湧 出,引得黑豹眼眸愈發黯沉,他低下頭,用溫潤的鼻尖輕觸著看上去楚楚可憐的穴.口,隨後伸出舌頭,□,甚至將舌面捲起,向裡面刺去。
  剛剛被蹂躪過的柔軟的甬.道根本無力阻止舌頭的入侵,粗糙卻靈活的舌頭頓時讓隋垣呻.吟了一聲,向前挪著身體想要逃開,卻又被黑豹抬起前爪按住。
  「你要幹什麼……我受不了了……快住手……不對是住嘴!」隋垣嗓音裡發著顫,極力地懇求。
  黑豹終於將舌頭縮了回來,舔了舔嘴唇,特別的正義凜然:「我幫你把裡面的東西都弄出來,如果你不想懷孕的話。」
  隋垣一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目前是會懷孕的「亞獸」,頓時整個人就不對了!「快!那你快弄出來!」
  黑豹:「………………」
  ——有這麼一個好騙的戀人真不知是福是禍……
  當然,是福是禍暫且不管,到手的福利肯定是不能錯過的。黑豹立即從善如流地低下頭,用舌頭疼愛著那顫顫巍巍、一翕一合的穴.口,簡直欲罷不能。
  「不會真的懷孕吧?萬一懷孕了可怎麼辦!」隋垣即使被舌頭逗得再次渾身上下都泛著紅暈,分.身也微微直立起來,卻仍舊心心唸唸著這一糟糕的消息。
  「我認為,你體內分泌的粘液能讓真獸變身,這樣交.合的話應該更能夠讓亞獸受孕。」黑豹實事求是地分析道。
  隋垣都快哭了。
  「不過,放心吧,你還未成年呢。」黑豹安慰道。
  「……未成年就不會懷孕嗎?」隋垣飽含希冀。
  黑豹:「……我只是隨便說說。」
  隋垣:「………………QAQ」
 

☆、第五十九章

當隋垣被5237叫醒,在倫納德的懷裡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上下已經乾乾淨淨了,雖說昨晚被蹂躪得厲害,但是皮膚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顯然,這絕對不是亞獸應有的恢復力,而是倫納德為了掩蓋自己禽獸的事實而進行了認真的收尾工作。
隋垣當然也不想帶著那一身的痕跡離開,他從倫納德的臂彎內鑽出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沒有什麼大礙後鬆了口氣,卻在堪堪爬到床邊、伸手將衣物勾過來的時候發現尾巴被人抓住了。
尾巴是獸人的武器,同樣也是弱點,嚇了一跳的隋垣尾巴上的毛全都炸了起來,連忙拽過尾巴護在懷裡,扭頭瞪了倫納德一眼,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倫納德慵懶地笑著,翻身坐起來,看著隋垣開始往自己的身上套衣服,隨口問道:「要去做什麼?」
「回宿舍拿筆記,一會兒……」隋垣看了看時間,「一會兒還有課呢,快要遲到了!」
「我送你。」倫納德正欲起身,卻被隋垣阻止:「不需要。」
頓了頓,隋垣強調:「不準到處亂說話,破壞我的事情!」
倫納德飽餐了一頓,心情好地不管隋垣說什麼都能答應,自然毫無異議地點頭:「好,我什麼都不說,反正就算說了,也不一定有人會相信。」
隋垣終於滿意了,愉快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抬手抓了抓自己腦袋頂上軟趴趴的毛,告別了倫納德。

雖然一晚上都幾乎沒怎麼睡,但是為了上課,隋垣還是醒的很早,一路上,隋垣行事很是小心,再加上有5237幫忙警戒,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懷疑便順利回到了亞獸的宿舍區。
隋垣鬆了口氣,掏出鑰匙走了進去,卻沒想到剛進屋子,就看到自己的哥哥森諾正抱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陰沉地幾乎都能滴下水來,山雨欲來。
隋垣僵了一下,尾巴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地甩了甩:「呃……哥哥?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如果你昨晚回來的話,那麼這句話就應當改成『你怎麼這麼晚還來』。」森諾的回答一陣見血。

作為一個弟控,難得請假來學校找弟弟,卻發現自家未成年的弟弟竟然徹夜未歸!這簡直是一件堪稱天塌下來的大事!更不用說隋垣那一看就心虛到極點的模樣。
在第一時間,森諾就猜到了真相:「你去倫納德那裡過夜了?!」
「這……」隋垣視線飄忽,突然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可不是什麼乖小孩,頓時揚了下巴,「我去做什麼,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果然去了。」森諾臉色更沉。
隋垣:「………………」
「擅自去真獸的房間,一夜未歸……」森諾簡直可以稱得上咬牙切齒了,「那麼,你們交.配了?!」
隋垣……一時對這個詞有些承受不住……

見到隋垣不答,森諾簡直氣急又擔憂到了極點,他猛地站起身,三兩步跨到隋垣的面前,在他還來不及躲閃的時候將他騰空抱了起來,丟到了沙發上。
撐著沙發想要起身,卻再次被按住,總覺得這一情況似乎重複了昨晚過程的隋垣簡直快要嚇尿了!掙扎,卻無力阻止,隋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哥哥乾脆利落地扯開了自己的上衣鈕子。
隨後,兩人便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僵局。
隋垣僵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森諾在發現自己弟弟身上乾乾淨淨,沒有半分曖昧的痕跡後終於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此刻兩人之間的狀態有多麼的不對——雖然這是自己從小看到大、寵到大的弟弟,但是好歹也是快要成年的異性了,還是一個相當漂亮的異性……

臉上泛起一陣的紅暈,森諾連忙鬆開手,後退了幾步撇開視線,尷尬地告訴隋垣快點把衣服穿好。
隋垣當然不敢遲疑,連忙將自己整理好,屋子內的氣氛這才略微緩和了下來。
森諾吸了口氣,重新坐回沙發,嚴肅地警告道:「幸好你還有分寸,這一回就算了,但是絕對沒有下一次了,知道嗎?!」
隋垣連連點頭——他也絕對不想有第二次!但是有些事情……他說得真心不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真獸會強迫亞獸,但是倫納德顯然是一隻與眾不同的奇葩。

看到事情勉強揭過,隋垣連忙提起另一個話題:「哥哥,你還沒有說,你來這裡做什麼的?」
「家裡聽說倫納德在校際武鬥會中幫你奪魁,讓我代為表示祝賀。」森諾一指牆角,那裡堆了一堆東西,大約就是他帶過來的慰問品和慶賀禮,「還有就是,最近有一些關於倫納德與你之間不算好的傳聞,家裡想要問問,你們之間相處的到底怎麼樣。」
隋垣沉吟,按照他本人是一點也不想說「相處好」的,但是從伊萊的角度看,又肯定不可願意將自己和倫納德之間的矛盾暴露在別人的視野下。
不過,還沒等他抉擇完,森諾已然自問自答了,完美地解決了這一難題:「這個你就不用多想了,我會按照我所知道的事情,如、實,向家裡匯報的。」
隋垣:「………………」

因為森諾還有工作,說完之後便離開了,隋垣匆匆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服,拿起筆記跑去了教室。
這一天是符咒課,亞獸們對於符咒還是相當認真的,畢竟,這直接與他們的前途相關聯。
因為倫納德與森諾連番地折騰,隋垣基本上是跟老師前後腳來到教室的,而教室裡也已經人滿為患,前排較好的位置被亞獸們佔得滿滿噹噹的,沒有一個空位。
伊萊對於符咒課同樣也很認真,每次上課都會坐在最好的位置上,一旦來晚了,向來驕縱的他則會利用身份壓人,讓其餘不如他的亞獸們給他讓座。

走進教室,隨意掃了一眼,隋垣立刻就發現坐在第二排的艾倫,頓時冒出了一個極好的激化矛盾的主意。
頂著亞獸們「伊萊又要欺負人了」的注視,隋垣毫無壓力地走到艾倫的面前,頤指氣使地抬了抬下巴:「你讓開,我要坐在這裡!」
頓時,艾倫身邊的亞獸紛紛露出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情,隱晦地想要將隋垣千刀萬剮,而艾倫卻只是微微一笑,毫無芥蒂地站起身,讓開座位:「好,你坐在這裡。」
隋垣:「………………」

對方如此的包容,像是退讓著鬧脾氣的弟弟那樣,讓隋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幾乎擰了腰。
在就這麼坐下、享受勝利果實(?)與進一步找茬之間,隋垣惡狠狠地咬了咬牙,選擇了後者:「哼,你坐過的位置我還嫌髒呢!」
說罷,他看也不看艾倫一眼,昂首挺胸地扭頭走到了另一個算是與跟伊萊關係比較近的亞獸面前。
那隻亞獸很是識趣兒,根本不用隋垣多說什麼就讓開了位置,隋垣高貴冷豔地坐下,耳朵卻集中精力傾聽著艾倫和他朋友之間的交談,寄希望於自己這一次的挑釁成功了。

「哼!就像自己有多麼高貴一樣,誰都要讓著他捧著他,真是討厭死了!」一個亞獸壓低了聲音,言談中滿是惱怒。
「好啦,他只是嘴上說說罷了。」艾倫輕笑了起來,「你不覺得他剛剛那個模樣很有趣嗎?」
隋垣默默地扭過頭,頹喪地連耳朵都快要耷拉下來了,自然也沒有看到艾倫看向他的目光從審視變成失笑,徹底沒有了怒火。

亞獸之間發生的事情,講台上的老師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相比於雖然天賦不錯,卻性格驕縱、不服管束的伊萊,符咒老師顯然更喜歡同樣有著極好的天賦,卻平易近人、聰穎懂事的艾倫。看到自己心愛的學生被欺負,老師原本想要插手,卻又看到這一場爭端在艾倫的退讓下消弭於無形。
雖然更是喜愛艾倫的懂得進退,卻又有些煩惱他太過溫和,符咒老師搖了搖頭,輕咳了一聲,讓底下騷動的亞獸們安靜下來,開始了自己的課程。

這位符咒老師也算是符咒大師了,雖然感應力與艾倫、伊萊差不多,都是八級,但是卻比他們這些初出茅廬的未成年亞獸更加懂得如何使用、發揮自身的能力。
符 咒老師娓娓而談,在講解符咒製作和使用之中也穿插了一些關於符咒的歷史,可以說,獸人的歷史就是建立在符咒和自然之力上的。在發現並學會利用自然之力後, 獸人這才逐步擺脫了被強大的異獸捕獵的地位,翻身將它們作為自己的食物,而在生活得到保障之後,文化、政權、社會階層之類的附屬產物才逐步建立,最終真正 形成了穩定的文明。
但是,在對自然力不斷開採利用的同時,獸人們也發現,自然力正在悄無聲息的衰竭。

自然選擇的進程是嚴酷的,獸 人越是強大,弱小的異獸被殘殺,存活下來的異獸則越來越強大,由此也促進著獸人的進一步升級。在百年之前,五級感知力的亞獸已經足以支持真獸的進階、應付 各種情況,而如今,即使是八級感知力的亞獸,也仍舊有些吃力——這不僅是自然選擇的力量,更是自然之力的衰退。
如今,獸人們已經開始研究如何扼制這樣的惡性發展,寄希望於能夠提前尋找到方法,來應對這一將威脅到整個物種的災變。

這一堂課,是在比較沉重的氛圍中結束的,亞獸們震驚於形式的嚴峻,為了未來而徬徨無措,但是很快,這些被保護地非常妥善、幾乎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的未成年亞獸們便重新恢復了精神,將這種目前與他們沒有什麼關係的糟心事丟到一邊,開始閒聊起娜塔節的話題。
娜 塔節,在獸人的習俗中就相當於情人節,在這一天,所有未婚的亞獸、真獸們都能得到一天的假期,白天,彼此有好感的獸人可以相伴進入叢林,獵取異獸,而晚上 則是大型的篝火晚會,供情侶們載歌載舞,互訴情誼。哪對獸人獵取的異獸最為強大、危險、珍貴,誰就是當晚最為般配的情侶,據說,得到這一稱號的獸人們將會 受到獸神的保護,可以幸福地相伴到老。
即使本不是情侶,亞獸或真獸們也可以向自己喜歡的人提出邀請,當然,對方是否接受就是兩說了。比如原文中, 伊萊就是以半強硬的態度邀請了倫納德,而與艾倫一同參加娜塔節的卻不是門羅,因為門羅還未下定決心真正成為他的追求者。同樣,伊萊的追隨者們,例如莫亞, 也是有亞獸邀請的,只不過大多數真獸並不會拒絕亞獸的示好,同時也為自己增加尋找到真正合適的伴侶的機會,而莫亞則一直對伊萊一心一意,從未與任何一個亞 獸參加過娜塔節,即使伊萊一直對於倫納德死心塌地。
不得不說,隋垣對於這樣的莫亞還是很同情的,只不過身為伊萊,除了多給予他一些符咒之外,他無法為他做任何的事情。

不論是劇情還是倫納德的態度,隋垣都注定要跟他一同度過娜塔節,所以,隋垣對於這類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一邊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其餘亞獸的詢問,一邊收拾東西,沒想到一抬眼,就看到艾倫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事?」頓時,隋垣就進入了戰備狀態,高傲地開口。
艾倫有些遲疑地問道:「伊萊,你打算邀請倫納德一同過娜塔節嗎?」
「當然!」隋垣滿是警惕與排斥地盯著艾倫,厲聲警告道,「倫納德一定會跟我一起的,你不要妄想著打他的主意!」
「我沒有。」艾倫有些哭笑不得。這黑鍋他背得一點也不舒服,被別人私下指指點點、羨慕妒忌恨他竟然得到了倫納德的青眼不說,還因此而被隋垣視為敵人,讓艾倫著實鬱悶不已,「我只是想說……」
說道一半,艾倫卻又住了口,簡直讓隋垣撓心抓肺地好奇,只可惜,最後他僅僅匆忙地留下了一個「沒什麼」,便轉身離開,弄得隋垣鬱悶地直想要撓桌子。

「他是什麼意思?」隋垣百思不得其解。
「你管他是什麼意思呢?按照劇情走就是了。」5237倒是很蛋定。
「……也對。」隋垣點了點頭,最終將這件事丟到了一邊。

離娜塔節,還有四周。




☆、第六十章

雖 然,明知道隋垣與倫納德必定會一同參加娜塔節,但是前來邀請隋垣的真獸們仍舊還是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門羅、莫亞都來湊了熱鬧,當然,也都鎩羽而歸。儘 管隋垣的態度很堅決,但是面對那些滿含希望、忠厚實在的真獸們,他實在是說不出什麼太重的話來,這就導致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倫納德整個人都有些陰森,看誰的 都帶上了幾分奪妻殺子之恨的味道,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於是,便又有他被伊萊逼迫、不能同喜歡的亞獸一同參加娜塔節,因此而惱怒不已的傳聞悄悄流傳而出——否則,能夠在真獸中脫穎而出、跟心愛的亞獸一起參加娜塔節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擺出那一張閻羅臉到底是要鬧哪樣?!
當然,隋垣知道,倫納德這樣純粹只是醋勁兒比一般獸人更加嚴重罷了,同樣還因為終於開了戒之後,隋垣卻防備至極,沒有再次令他成功得手的幽怨。
畢竟,如今兩人是在人來人往的學校,而獸人世界對於未成年亞獸的保護,使得真獸們對他們出手屬於違反法律的行為,所以,只要隋垣不獨自往隱蔽、人煙稀少的地方去,多跟自己的追隨者們在一起,那麼他就是絕對安全的。
不過,在娜塔節上,他必須要跟倫納德單獨行動,隋垣覺得自己簡直快要愁白了頭……

原文中,艾倫是與那位蒙他用硃砂制符、搭救的真獸一同參加的娜塔節,而伊萊為了讓他出醜、在狩獵中空手而歸,便要求倫納德在艾倫的附近行動,干擾兩人的捕獵,而倫納德也因為自己不知名的原因並未反駁,難得順從了伊萊如此損人不利己的做法。
在捕獵之中,艾倫主角光環爆棚,竟然遇到了一隻極為珍貴危險的火棘獸,而他的追隨者雖然實力不錯,卻也只是中上的程度,完全無法應付這種一般只有五名以上獸人聯合才敢於正面交戰的異獸。
火 棘獸的出現,不僅威脅到了艾倫兩人,同樣也威脅到了伊萊和倫納德,倫納德將伊萊帶到安全的地方,便反身回去營救艾倫,而就這麼被丟下的伊萊更是對艾倫憤恨 不已,相信倫納德的確對於艾倫產生了好感——特別是,當伊萊因為不甘心與不放心而偷偷跑回去,正看到倫納德代替受傷的真獸輕柔地將艾倫扶起,半抱在懷裡的 時候。

其實,即使沒有好感,真獸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亞獸處於危險而只顧自己逃命的,按理說,不問緣由、單看倫納德的做法,他並沒有什麼錯 誤,只不過伊萊太過偏激、獨佔欲極強,無理取鬧地一步一步逼迫艾倫,而本就對艾倫有些好感的倫納德自然看不下去,出手庇護他,便越發與艾倫走得接近、發展 出了更進一步的感情。
也許,倘若不是伊萊的個性使然,倫納德最終也不可能與艾倫真正在一起,違背了擔任伊萊守護者的時候許下的承諾。

「我們這次是要有任務的,你不能亂來!」在出發之前,隋垣瞪著已經化身為黑豹的倫納德,認真地講著道理。
難得與隋垣單獨相處的倫納德很是惋惜,但是幸好還沒有被沖昏了頭腦,無奈地點了點頭:「好了,我知道,一切聽你的還不行嗎?坐上來。」倫納德俯下身,示意隋垣騎到自己的身上,隋垣見倫納德似乎並沒有欺騙自己的意思,終於略略安心,小心地跨坐在了黑豹的背部。

周 圍,也有好幾組蓄勢待發的情侶,只有真正彼此相屬的情人,亞獸才能坐在真獸的身上,共同狩獵,而其餘只是剛剛結伴的亞獸與真獸則都是人類的模樣。並未化身 獸形的真獸顯然比不上那些以獸形載著自己戀人的真獸戰鬥力強大,所以他們此行的目的並非是獵捕高危的異獸、爭奪最佳情侶的桂冠,而是散散步聊聊天、增進一 下彼此的瞭解,看看是否可以進一步發展。
看到倫納德化為獸形,讓隋垣坐在身上,周圍的獸人們都有些瞠目結舌,因為這幾乎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調宣告兩人之間的關係牢不可破!
時而符合傳言,時而又與傳言相違背,倫納德與隋垣的感情簡直就像是最難的謎題那樣撲朔迷離,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著獸人們的智商。

「你當真要跟他一起參加娜塔節?」就在隋垣四處張望著尋找艾倫蹤影的時候,門羅走了過來,有些失望地問道。
「是的。」隋垣回神,而倫納德則微微伏下身,露出獠牙,一副一旦門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他隨時都會撲上來決鬥的模樣。
「如果你選擇我的話,我也可以讓你騎在我身上。」門羅拋出了自己最大的誠意。
隋垣仍舊搖了搖頭。
門羅並未再多說什麼,只是用那雙金色的眼眸神色莫測地掃了一眼倫納德,便轉身離開,走向一直注視著隋垣方向的莫亞。
雖然有些好奇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湊到一起的,但是隋垣尚未多想,就立刻被出現的艾倫吸引住了全部精神。
……還有,那個走在艾倫身邊的真獸到底是怎麼回事!

「哥哥?!」隋垣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叫道。
聽到他的聲音,森諾與艾倫也看了過來,兩人都有些尷尬,還有些不自在——隋垣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之前艾倫向自己欲言又止是為了什麼了。
……雖然原文中描寫森諾也是對艾倫一見生情,但是要不要那麼有效率啊喂!
「伊萊。」知道隋垣與艾倫之間有著很深的「矛盾」,森諾在走到他的面前後,立即開口解釋道,「是我先提出邀請艾倫參加娜塔節的。」
「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隋垣的表情很陰鬱,仍舊無法抹去驚訝與憤怒,甚至還帶著些許的委屈。
「伊 萊,請讓哥哥這麼任性一次。」森諾抬手摸了摸隋垣的頭髮,放軟了音調,帶上了幾分的懇求,隨後又半是開玩笑半是警告般笑道,「如果艾倫成為了你哥哥的伴 侶,你就不用擔心他會跟倫納德有什麼關係了,不是嗎?」雖然對於倫納德化成獸形,讓自家弟弟騎在身上有些疑惑,但是森諾對於這樣的發展無疑還是滿意的,所 以並未將話說得太重。
倫納德甩了甩尾巴,連餘光都沒有給森諾一個,儘管他無辜躺了槍。
艾倫則笑容更是無奈,有些彆扭地撇開視線——雖然他接受森諾的邀請,就是為了在伊萊面前證明自己對於倫納德沒有一點興趣,希望與他緩和關係,但是跟一個男人過情人節什麼的,他還是有些接受不能……

聽到森諾的話,隋垣有些糾結。
按 照設定,伊萊對於森諾這個哥哥還是很好的,雖然驕縱,卻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為他著想,儘管森諾找到的戀人是他一直看不順眼的,但是倘若森諾堅持的話,他也 不可能為了自己的排斥而讓哥哥痛苦。況且,艾倫跟自己的哥哥好了,就斷絕了他爭奪倫納德的可能性,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倘若是站在伊萊的角度上,隋垣 就算表示出不悅,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辦法接受,但是……問題是……劇情啊……QAQ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隋垣沉著臉沒有表態,森諾卻反而鬆了口氣。畢竟,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麼的嘴硬倔強,不可能立刻就接受討厭了這麼久的艾倫,這樣似乎是默認的態度,已經算是比較好的反應了。
最後又揉了揉隋垣的頭髮,森諾與艾倫向他告別後相攜進入了叢林。森諾並未化成獸形,表示他們之間僅僅是剛剛交往,倒是還有回轉的餘地。
「接下來怎麼做?」倫納德載著隋垣站起身,問道。
「……跟上去。」隋垣乾巴巴地擠出三個字,心裡憂桑極了。
倫納德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眼神微亮,向著森諾與艾倫離開的方向躥出,三下兩下便追趕上了兩人,然後像是一陣風一般從他們身邊略過。
黑豹的速度極快,轉瞬間便沒入了叢林,他跳上樹,尋了個視野好的位置蹲下,懶洋洋地注視著下方森諾與艾倫堪稱龜速的前進方式。

由於森諾並未化身獸形,所以隋垣與倫納德跟蹤的任務一下子從困難降到了簡單,根本毫無難度。隋垣從倫納德的身上跳下來,然後重新被化為人形的他攬進懷裡,心中警鈴大作。
「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當找點事情做?」輕輕咬了咬隋垣的耳朵,引得它一陣敏感地抖動,早就在看到森諾並未變成獸形後便蠢蠢欲動的倫納德一手摟著隋垣的腰,以防他掙扎的時候不慎掉下樹,另一手則靈巧地掀開上衣,沿著腹部移到胸口,熟稔地把玩著微微挺立的紅纓。
不詳的預感應驗,隋垣窩在倫納德的懷裡僵硬如泥塑:「就算他們動作慢,火棘獸也說不定隨時都會出現,你不要亂來!」
「就算是按照劇情,也還要有一會兒呢,不著急。」倫納德不以為意,發現隋垣由於亞獸的本能很快放軟的身體,無力地靠在自己懷裡,原本環在腰間的手得寸進尺地下移,解開腰帶伸進褲子,覆上微微揚起的性.器。
「除、除了火棘獸以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啊!」隋垣的掙紮在倫納德眼裡更像是撒嬌的摩擦,除了更進一步地挑起欲.火以外沒有任何的作用,他竭力想要讓對方冷靜下來,「按照劇情,我們要保證他們獵不到一隻異獸!而且你之前答應過我,一切聽我的!」

做人果然不能太鐵齒,不然總是容易錯過難得的機會,雖然對於欺騙隋垣有著不良的前科,但是仍舊想要扭轉一下自己糟糕的形象的倫納德在一時貪歡、惹怒戀人和暫時放棄、謀求長遠發展之間,艱難地選擇了後者。
「好吧,我聽你的。」倫納德嘆了口氣,微微放鬆了對隋垣的箝制,抱著他讓他在自己懷裡轉了個身,面對面,然後抓著他的手,覆上了自己已經勃.起的部位,「但是在此之前,起碼幫我解決一下吧?」
「怎、怎麼幫?」隋垣的聲線緊繃著,有些無措。
「我以前幫你做過的,用手。」倫納德將隋垣攬地更緊,靠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呼出的熱情讓他的面頰逐漸泛紅,「還記得嗎?」
隋垣努力翻找著記憶,終於有些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不記得也沒關係,我教你。」倫納德輕笑起來,聲音低沉而誘惑,令隋垣連耳朵都開始發熱,腦袋也開始有些發暈。

在倫納德的指導下,隋垣握上那脹.大.灼.熱的器官,生澀地動作卻引來對方激烈的反應,直到他手臂都開始發酸的時候,倫納德這才心滿意足地繳械,而隋垣的頸邊則留下了對方不斷吮吻而留下的痕跡。
主動打理好隋垣與自己,雖然只是吃到了肉末,但是好歹也算是得償所願的倫納德自然也要好好表現一番,不待隋垣催促便主動化成獸形,示意隋垣騎到自己身上,然後朝著艾倫與森諾前進的方向竄去。
「剛 才那件事情一點都沒意思。」黑豹的速度極快,隋垣不得不趴伏在他身上,緊緊貼著,伸手摟住黑豹的脖頸,以防被甩下來,或者被樹枝、藤蔓之類的東西傷害。將 一切交給倫納德的隋垣無所事事,無聊間開始向5237匯報之前的感想,「明明時間並不短,還很累,手疼,而且我一點也沒有覺得舒服。」
「……親,你的節操在哪裡?我聽到它們在哭啊!」5237泣不成聲。
隋垣有些訕訕地將臉埋進黑豹頸後的皮毛中,暗自記住原來這樣的想法非常掉節操。

也不知是否森諾與艾倫都志不在異獸,所以儘管隋垣與倫納德玩忽職守了,兩人也依然沒有捕獲到一隻異獸,僅僅是在悠閒地散步,而且看上去言談間很是愉快。
從未看到森諾如此愉快的模樣,隋垣有些欣慰,但是與此同時,耳邊劇情君隱隱傳來的哀嚎聲又讓他異常心碎——不過,幸好,他早就習慣這樣的發展了……
倫納德顯然沒有隋垣的糾結,同樣也對於獵捕異獸沒有任何興趣的他懶洋洋地打著呵欠,還不忘將被他關得有些發瘋的璃獸和魘獸放出來放風。
璃獸在遲疑了一瞬間後,立即就認定了隋垣,圍在他身邊連連打轉,看上去相當激動,而魘獸則在出現之後就立即跑得不見了蹤影,顯然是憋得狠了。

接下來的時間很平靜,隋垣忙著安慰許久不見而更加粘人的璃獸,而倫納德則忙著在隋垣容忍的範圍之內對他動手動腳……動尾巴,幸而,很快,隋垣一直心心唸唸的火棘獸便出現了。
當聽到那一聲地動山搖的吼叫聲時,隋垣一直七上八下的心頓時落到了實地。他一直在擔心艾倫改變了一同參加娜塔節的真獸、又改變了路線,於是根本遇不到火棘獸,但是事實證明,主角光環它還的確是存在的……
倫納德站起身,看向叫聲傳來的方向,因為目前他們所處的位置很安全,倒是省了將隋垣帶到安全地帶這一步。倫納德扭頭,看向隋垣,不太放心地叮囑:「在這裡老老實實呆著,別湊過去。」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隋垣搖了搖頭,「按照劇情,我必須要過去。」
倫納德對於隋垣的反應顯然很是不滿,但是卻也知道他對於劇情固執到什麼程度,只能無奈地任由他冒險。反正璃獸還在他身邊,雖然在攻擊上派不上什麼用場,但是保護隋垣的安全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轉頭迅速朝著火棘獸與艾倫等人的方向跑去,倫納德只是打算速戰速決,以免一會兒隋垣靠過來的時候遭遇危險。
當倫納德趕到的時候,森諾已經化成了獸形,比起原著中理應在此的真獸,森諾的戰力顯然更加強大,再加上比原著中更進一層的倫納德,一隻火棘獸對付起來並沒有描述的那麼困難——當然,也並不輕鬆。

在遠處聽著野獸們的嘶吼,說不擔心,那肯定是假的,儘管對於倫納德的實力相當認同,隋垣仍舊有些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了片刻便立即動身追了上去。當然,他也並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隨便開玩笑,行動相當謹慎。
靠近戰場後,隋垣所看到的第一幕,就是火棘獸將黑豹撞飛,抬起雙蹄想要踩斷他脊椎的驚險場景。森諾大吼一聲,想要趕過來援救,卻遠水救不了近火。就在此時,一旁的樹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喵——」的長叫,下一秒,黑色的貓咪便矯健地撲了下來,用身體準確地糊住了火棘獸的雙眼。
火棘獸看不見,失了准頭,放棄了踩踏黑豹的打算,扭頭想要將自己臉上的東西甩開,倫納德順勢一滾脫離了危險,同時,森諾則高高跳起,撲向火棘獸,撞得它失去了平衡。
見到如此的良機,倫納德自然不會錯過,黑豹將身體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一口兇狠地咬住了火棘獸不慎暴露出來的喉管,與森諾一同利用體重將它壓倒在地上,阻止它的掙扎。
尖銳的獠牙刺穿了火棘獸堪稱堅硬的皮膚,直接咬斷了喉管與大血管,鮮血噴湧而出,湧進倫納德的口腔,又從他的嘴邊溢出。血腥的味道刺激了體內野性的本能,黑豹咬得更緊,更加用力,連雙目都有些赤紅,直到火棘獸的掙扎越來越微弱,最後抽動了一下,再也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緩緩鬆開口,確定火棘獸的確死亡了,倫納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扭頭觀察隋垣是否安全,然後在看到他毫髮無傷後鬆了口氣。
對比起倫納德直奔隋垣的做法,森諾則化成人形,徑直走到火棘獸的頭邊,將仍舊死死抓在上面的黑貓撕了下來,臉色難看地可怕。
艾倫驚魂甫定,剛想要上前查看森諾的傷勢,就被他這幅表情震住,裹足不前。被森諾提在手裡的黑貓則一點都不客氣,掙扎之下尖銳的爪子在森諾的身上留下了數道傷口,而森諾卻一點都沒有懲罰的意思,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抓著,快步走向已然蹭回到隋垣身邊的倫納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完全將剛剛的那一場惡戰拋之腦後,森諾氣勢洶洶地抓著魘獸,怒氣滔天地質問著有些茫然的隋垣和倫納德,「伊萊,你什麼時候給倫納德生了這麼大一個兒子!」
懷疑自己幻聽了的艾倫:「……=囗=」
瞬時間僵硬的魘獸:「…………!!!」
縮在隋垣懷裡一臉茫然的璃獸:「…………???」
被莫名栽贓有了私生子的隋垣&倫納德:「……………………」


☆、第六十一章

反應了幾乎半分鐘後,隋垣真得想要給森諾超凡脫俗的想像力給跪了!瞥見倫納德要笑不笑的詭異表情,隋垣只能自己努力解釋:「哥哥,你在說什麼啊!它不是我……和倫納德的孩子!」
「不是?」森諾皺起眉,有些遲疑,又有些不信,「如果他不是,怎麼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況且他身上還有屬於倫納德的氣息……」頓了頓,森諾銳利的目光射向倫納德,斥責道,「還是,這是你跟別的亞獸生的孩子?!」
倫納德:「………………」
這時候,隋垣懷裡的璃獸也終於反應了過來,頓時惱怒地「吱吱」尖叫了起來,雖然不明白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但是它也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明明它才是主人的靈寵,而魘獸則跟隋垣八騀子打不到一塊兒去,倘若是孩子的話,那也應當是它才對啊!
璃獸極富有存在感的吵鬧終於引起了森諾的注意力,很快,他也不負璃獸期望地注意到了它身上所帶有的隋垣的氣息,不由得眉頭皺得更深:「這又是你跟誰的兒子?!」
隋垣:「………………」
終於被點名了的璃獸炫耀般翹起了蓬鬆松的大尾巴,愉快地搖晃了一下。
森諾上下打量了它一番,有些嫌棄地移開目光:「這獸形真奇怪,串種了嗎?」
璃獸:「…………qaq」
顯然,森諾拉仇恨的水平還是不錯的,三兩句話就被兩隻靈寵視為了人生中的大敵,就連向來性格溫順的璃獸都衝他齜出了牙,一副要拚命的架勢。
隋垣連忙將璃獸摟回懷裡,撫著它的皮毛以示安撫,哭笑不得地再三強調:「它們真的不是獸人的幼崽,只是……比較奇怪的異獸罷了。」
「你以為,我連獸人的幼崽和異獸都分不出來?」森諾絲毫不為所動。
「它 們不是我和伊萊的孩子,跟我們任何一方都沒有血緣關係,我向獸神發誓。」雖然並不介意莫名其妙被安上個私生子,真正將隋垣綁定,但是眼看事情朝著更加複雜 的方面發展,一直旁觀的倫納德終於輕咳了一聲,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沉穩,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的魅力,「也許是新型的異獸也說不定?它們是我與伊 萊在叢林裡發現的,然後就一直追在我們身後,連趕都趕不走,我們也有些煩惱。」
頓了頓,倫納德很是無奈地看著將信將疑的諾亞:「亞獸懷孕又不是一兩天、一兩週、甚至一兩個月就能完成的事情,倘若是伊萊有了身孕,學校裡不可能不知道,你也不可能不知道,不是嗎?」
隨 著倫納德的話,森諾方才被憤怒與無措沖昏了的頭腦終於逐漸清醒了過來,的確,伊萊一直在學校內活動,並沒有許久閉門不出的日子,所以懷孕一說是根本不可能 的。只不過森諾本就因為他徹夜不歸的行為產生了懷疑,又看到隋垣脖頸邊那很是顯眼的吻痕,下意識就得出了結論,待到冷靜下來,凝神細想,就會知道這樣的結 論有多麼的不靠譜。
森諾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下來,但是對於倫納德的態度還是極為糟糕,任哪個真獸都不會想要看到自己一直寵在手心裡的亞獸弟弟被其餘真獸輕薄,更何況這個真獸的口碑不算好,若即若離地令人看不透想法。
「就算我相信他們不是你們的幼崽,其他獸人也未必會相信。」深吸了一口氣,森諾表情凝重地警告道,「我不管你們怎麼處理,但是絕對不能讓他們出現在其餘獸人的面前,我的弟弟的名聲不能這樣被糟蹋,明白嗎!」
對於森諾的要求,隋垣和倫納德自然是不能反駁的,倫納德找了個機會,不顧璃獸和魘獸的抗議掙扎,偷偷將它們重新塞回了寵物空間,接下來,就是火棘獸屍體的分配和處理問題了。
因為火棘獸是森諾與倫納德共同捕獲的,只不過倫納德——還有那隻疑似是他兒子的黑貓功勞更大一些,所以按照獸人間不成文的規定,這只火棘獸理應分成兩半,一人一半。
但是,森諾與艾倫畢竟不是真正的情侶,並不打算去爭奪什麼最佳情侶的稱號,而森諾是個弟控,艾倫也不在乎這些,比起火棘獸的榮譽,更想跟隋垣緩和關係,倫納德本身也不是什麼古板固執的人,於是三人商量了一下,立即全票通過了將火棘獸完全歸於隋垣和倫納德名下的意見。
至於隋垣……似乎沒有人想起詢問他的意見……
「伊萊,你不是一直想要跟倫納德一起獲得最佳情侶的榮譽嗎?這一次一定能得償所願的。」森諾笑著對自己的弟弟祝賀,只不過看著他頸部的吻痕越看越礙眼,從旁邊扯下一段翠綠的紙條,三下兩下編成了一個頸環,戴在隋垣的脖子上,擋住了那個吻痕。
「獸神會祝福你們的。」艾倫也笑著點了點頭,附和道。雖然他是個無神論者,對於獸人的信仰持保留態度,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借此向隋垣示好。
隋垣有些無措地拽了拽頸環,找不到能發脾氣的藉口和理由,只得扭著頭,有些不甘不願地道了謝。
第一次被隋垣如此和顏悅色(?)地對待,艾倫頓時心中一喜,與森諾相視一笑。
——一旁圍觀的隋垣覺得這一幕簡直能亮瞎眼……
倫納德找來堅韌的藤蔓,將火棘獸綁起來,拖在自己身後。因為帶著這麼一個大傢伙,他與隋垣自然沒有辦法繼續在叢林裡逗留了,立即返回了篝火晚會的宿營地,當然,在火棘獸現身的那一瞬間,宿營地內的獸人們全都沸騰了。
作為知名的高危異獸,火棘獸一直都只是獸人們大型聯合捕獵中才能獲得的獵物,獨自一人(?)便將其捕獲的倫納德毫無疑問地獲得了所有獸人的崇拜,而這一次娜塔節的最佳情侶也早早地便產生了。
夜幕逐漸低垂,進入叢林內的獸人們接二連三地返回,作為最亮眼的獵物,火棘獸已經被獸人們收拾妥當,皮毛被扒下來、清洗乾淨,由倫納德收起來作為勇武的勛章,而肉則被架在篝火之上烤著,不斷傳來陣陣的香氣。
不得不說,火棘獸算是肉質比較鮮美的異獸之一,身量也很大,今晚的獸人們可以大飽口福了。
鮮美多汁的肉,香味醇厚的酒,歡快的樂曲之中,篝火噼裡啪啦的橙色光暈映在年輕獸人們的面孔上,揭開了專屬於情人的夜晚的盛宴。
篝 火晚會並不僅僅是為了共同進入叢林的獸人們準備的,同樣也給予了沒有找到同伴的獸人結識異性的時機。獨身的真獸們單獨進入叢林狩獵,以捕獲的獵物來炫耀自 己的實力,而亞獸們也努力裝扮著自己,用符咒治療受傷的真獸,雙方都會在這一晚有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說不定就會遇到最為合適的那一個,所以無論是誰都會 以非常認真的態度去對待。
作為獨身的真獸,門羅、莫亞自然也獨自進入叢林,獵取的獵物,雖然本意也是想要與倫納德一爭高下,向隋垣證明自己的價值,但是他們捕獲的獵物雖然也很是難得,但是在火棘獸面前卻輸得毫無餘地。
獲得了最佳情侶的稱號,倫納德心滿意足地得到了整晚都霸佔著隋垣的資格,沒有一個獸人會不識趣兒地在這種情況下來個第三者插足,除非倫納德或者隋垣其中一個首先拋下對方,獨自離開。
為了扭轉自己在獸人們心中糟糕的形象,倫納德今晚可以稱得上是最為貼心的情人了。
他親自給隋垣烤肉,極好的手藝令周圍的獸人們都極為垂涎;他沒有注意過其他任何一隻亞獸,目光一直在繞著隋垣打轉,態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慇勤,雖然表情仍舊顯得冷漠,但是只有投注在隋垣身上才會顯示出柔和色彩的雙眸卻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對於隋垣的在意。
一 直注視著他們方向的森諾在欣慰之餘又不由得更為糊塗,他自然相信自己的弟弟是不會撒謊的,上次去尋他的時候必然是與倫納德有了矛盾。但是,反過來看,隋垣 卻又沒有真正直接表示過倫納德對他不好,這讓森諾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道聽途說、將一切想得太過嚴重了,於是冤枉了對方——畢竟,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猜測罷 了。
也許找個時間,他應該再向家裡匯報一下,讓家人稍稍柔和一下對待倫納德的態度?
頤指氣使地在倫納德的關照下吃飽喝足,甜甜的果酒讓隋垣的雙頰泛紅,貓兒一樣的眼睛裡也帶上了醉意,波光粼粼。在觀察了一下廣場內載歌載舞的獸人們的舞姿後,覺得自己學了個的差不多隋垣站起身,拽著倫納德的胳膊,驕縱地要求:「快起來,陪我去跳舞!」
雖然隋垣對於這個沒什麼興趣,但是顯然伊萊這個角色是不可能在與倫納德獲得最佳情侶的稱號後安分守己地坐上那麼一晚上的,必然要好好「享受」並「炫耀」一下。倫納德從善如流地站起身,被隋垣拉著來到廣場,立刻,周圍的獸人們便為他們讓出了一塊空地,善意地看著他們微笑。
隋垣學得很快,加上是貓科(?),腰肢柔軟,動作靈活,很快就融入到了舞蹈的獸人之中,反倒是倫納德更為矜持,只是微微含笑看著隋垣繞著自己做出舞蹈的動作,偶爾配合一下,遠遠看去倒是極為合拍。
感受到其他真獸們投注到隋垣身上的視線,倫納德微微眯起眼睛,在隋垣又一次轉到自己身邊的時候突然伸手摟住他的腰,將他帶進懷裡,低頭吻上了對方因為吃驚而微微開啟的嘴唇。
頓時,周圍傳來了獸人們的哄笑聲,響亮的口哨、熱烈的掌聲與起鬨般的喧鬧,就連樂曲聲都瞬時間激昂了起來,將篝火晚會掀上了又一個高.潮。
森諾將目光從自家弟弟和倫納德身上移開,帶著幾分的忐忑幾分的希冀看向艾倫,僵硬地伸出手:「可以請你去跳舞嗎?」
艾倫端著酒杯的手一頓,露出了些許遲疑,但是在看到森諾的表情後還是有些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放下酒杯,將手放在森諾的手心裡。
「雖 然你覺得現在我現在就提到這個有些唐突……」有些不自在地虛摟著艾倫,長這麼大第一次情竇初開的森諾又是羞赧又是彆扭,在隋垣面前的成熟穩重都不知浮云到 了哪裡,像是毛頭小子那般青澀與直白,「但是請問,我可以追求你嗎?不僅僅是以追隨者的身份,還有守護者甚至伴侶。」
艾倫:「………………抱歉,我覺得我……還沒有辦法接受……」
——他一直將自己當成是一個男人,但是卻要受到另一個男人名正言順的追求,這感覺真是相當微妙……
雖然有句話說「入鄉隨俗」,但是性向這東西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扭過來的。
「沒有關係。」雖然被拒絕而有些失望,但是亞獸們都是謹慎而矜持的——就算是深愛著倫納德的弟弟也經常會舀喬——所以幾乎沒有真獸在第一次求愛的時候就能成功。對於這樣回答,森諾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並未受到打擊,「那麼,起碼你不會拒絕我成為你的追隨者吧?」
「……其實我不建議你在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夠接受你……」艾倫有些磕磕絆絆地回答,一臉的糾結。
「我明白。」聽出對方語氣中的動搖,森諾眼睛一亮,「我會努力證明自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的!」
艾倫:「………………」




☆、第六十二章

隋垣發現,自從自家老哥森諾成為艾倫的追隨者,並努力向守護者乃至伴侶的方向努力之後,他找艾倫麻煩的任務更是舉步維艱。
首 先,艾倫對於在面對危險的火棘獸之時挺身而出保護他的森諾還是相當感激的,再加上之前隋垣幫過他一次,讓這位知恩圖報的主角對於他們兄弟倆的好感更上一 層。本就縱容他耍「小性子」的艾倫看在森諾的面子上,更是不會跟他一邊見識,而森諾為了調節自己心上人和自己弟弟之間的矛盾更可以說是煞費苦心,每次前腳 隋垣剛找了艾倫麻煩,森諾後腳就用各種方式賠禮道歉,一來二去,隋垣非但沒有達成自己的心願,反倒是讓森諾借此機會與艾倫相處地時間更長、關係更加密切, 簡直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此,森諾也從最開始的苦口婆心勸說他對艾倫溫和一點,逐漸到了對兩人之間的「衝突」採取放任態度甚至樂見其成,弄得隋垣都要懷疑自己這麼做就是為了給自家哥哥和主角艾倫牽線搭橋、發展感情的!
——當然,這份懷疑也不僅僅是他自己才有的,因為連艾倫在看他的眼神裡也透出了幾分這樣的疑惑,讓隋垣百口莫辯……
除 了艾倫與森諾逐漸親密和諧的關係,隋垣與倫納德這一對「情侶」在娜塔節之後似乎也逐漸沒有了爭議。獸人畢竟是較為單純的生物,比起道聽途說,他們更加相信 自己的眼睛。除了莫名流傳的傳言之外,倫納德的行動在眾人眼中堪稱可圈可點,幾乎沒有任何的瑕疵,反倒是逐漸有人開始相信那傳言是想要追求倫納德的亞獸、 或者是想要追求隋垣的真獸放出來的,為得便是無中生有地拆散這對情侶。
當然,對於這樣的轉變,並不是所有人都樂見其成,比如算是「局內人」,知道倫納德並非是表現出來的那般「無辜」的莫亞,比如一直伺機而動卻硬是找不到什麼良機的門羅,再比如馬上就快要成年,被聽到兩人在娜塔節上大出風頭、感情融洽的家人們有了些「逼婚」念頭的隋垣……
——當從森諾的口中得知家中人的態度後,隋垣整個人都有些凌亂。
「雖然我也並不想看到你這麼早就成婚,但是倘若倫納德的確對你不錯的話,我也不會反對。」陷入愛情之中的森諾顯然對於倫納德寬容了很多,最近見面的時候,終於開始主動向他打招呼了。
隋垣張了張口,硬生生地將那句「我根本不想跟他結婚」嚥回肚子,捧著搖搖欲墜的人設痛心疾首。
「你 和倫納德畢竟年輕氣盛,對於交.配繁殖有著難以抑制的渴.望也是可以理解的。雖然亞獸的生育率並不算高,但是越是年輕就越是容易懷孕,我們想,你們的確還 是儘早結婚比較好,省的一不小心,當真弄出個私生子來。」森諾摸了摸隋垣的頭髮,很是不捨,畢竟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弟弟就是別的人的了,按照真獸對於自己 亞獸的佔有慾,即使他是隋垣的哥哥,也不能隨意對他如此親密了,「我們家與倫納德家已經商量過了,正好你們明年就能成年了,在度過這個冬季之後,下一個春 季,你們便舉行儀式吧。」
隋垣瞪大了眼睛,身體微微有些發抖,為了避免自己說出不該說的話來不得不緊咬著嘴唇,只可惜這幅模樣落在森諾的眼中,卻是激動到難以自己。
娜塔節之後,便是對於獸人們而言較為嚴酷的寒冬了,在寒冬之前還會有一次規模或大或小的獸潮,是獸人們每年都需要面對並解決的挑戰。
隨著自然之力被過度的利用,獸人們生活的環境也逐漸開始惡化,夏季灼熱、乾旱,冬季寒冷、食物匱乏,氣候溫和的春季與秋季卻越來越短暫。儘管獸人的社會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儘管獸人們的戰鬥力越加強大,但是在面對嚴酷的自然環境之時,他們仍舊顯得如此渺小。
按 照習俗,在寒冬之前,獸人們需要進入叢林,儘可能多地獵取食物,而同時,為了自己過冬,叢林裡的異獸們也會聯合起來,向獸人所居住的城鎮發起進攻,掠奪所 有能夠吃的東西——包括獸人。這是一次雙方實力的最大規模的角逐,每次都會有獸人因此而死亡,以生命保護自己的族群,這樣的傳統隨著獸人的歷史,一直延續 至今。
而在傳統中,為年輕獸人情侶們祝福的娜塔節,便是這樣一次生死離別之前的狂歡。
獨身的真獸們在娜塔節上尋找自己的伴侶,如果能夠找到,便開始努力交.配,即便是在獸潮與寒冬中死亡,也能夠擁有自己的後代、傳承自己的血脈,同樣,倘若背後有了牽掛的戀人與孩子,真獸們就更有勇氣與毅力,在艱巨的環境中掙紮著生存下來。
當然,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與對自然環境對抗的能力的發展,娜塔節這一隱含悲壯的含義也逐漸消失,幾乎僅僅成為了單純的「情人節」,只不過,每次面對獸潮之後死亡的獸人,眾人還是會感受到早古時代娜塔節之後的悲傷。
隨著時間逐漸流逝,冬季開始逼近,隋垣等未成年的獸人們也結束了在學校裡的生活,紛紛返回自己的家族,在長輩們的庇護下度過這一段時光——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享受這樣的庇護了,等到明年成年,他們便會成為下一批與獸潮相對抗的戰士。
隋垣與倫納德的家族相距很近,自然要一同回去的,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艾倫也敗在了森諾的殷切懇求之下,答應前往他與隋垣的家族尋求庇護。
畢竟,艾倫本身是一個孤兒,沒有人會照料他,而森諾自然也不忍心看著自己心愛的人獨自度過這一段艱難的時光——況且他已經成年,更隸屬於軍隊,是不可能騰出時間、在獸潮階段照顧艾倫的。
雖 然艾倫出身平民,但是獸人們大多並不講究什麼「門當戶對」,更不用說艾倫極其出色的感知力也足以令他配得上森諾。對於艾倫的到來,隋垣所屬的福爾森家族上 下都極是喜悅,畢竟他是森諾第一次喜歡上並展開志在必得的追求的亞獸,而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的話,獸人之間的感情將會持續一輩子。
當然,除了艾倫之外,倫納德也受到了熱烈的歡迎,隋垣在「辛辛苦苦」追求了這麼久之後終於修成正果,獲得了年青一代中最為傑出的真獸的青睞,福爾森中的所有人都為他而感到高興。
比 起原文中真正的倫納德,現在的倫納德顯然在討人歡心上更有一套。儘管看上去依然保持著沉默冷淡的外表,但是倫納德每一次開口、每一次投向隋垣的眼神都恰到 好處,很快就哄得福爾森家族的長輩們喜笑顏開,原本心中對他存有的疑慮也消散一空,很是放心地準備將一家人最為嬌寵的小兒子送到他手裡。
隋垣坐在沙發上,保持著矜持、壓抑喜悅的姿態,暗自內傷,而坐在他身邊的艾倫更是各種彆扭,這種連小手都還沒拉就被直接帶去見家長談婚論嫁的感覺讓他比隋垣還要內傷。
艾倫側頭看了隋垣一眼,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一時間,艾倫似乎從他眼中看出了一絲的同病相憐,頓時覺得有些玄幻。扶著腦袋告誡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但是不知為何,艾倫卻的確感覺輕鬆了一點。
畢 竟尚未結婚,倫納德是不可能住在隋垣的家裡的,儘管他一天到晚準時早早地打卡,一直呆到晚上才離開,卻還是沒有打動隋垣的監護者們,讓他們點頭允許他留 宿。而除了倫納德之外,同住在一個屋簷之下的隋垣與艾倫之間的關係倒是開始緩和了,畢竟不管怎麼專業,隋垣也做不到一天24小時地徒勞無功地專注於找艾倫 的麻煩。
按照原文,這次的獸潮並不會出太大的麻煩,而當明年,艾倫與他的「戀人」門羅、倫納德都成年、加入抵禦獸潮的隊伍之後的那一次獸潮,才是 這個世界最凶險的高.潮與轉折的部分,所以,當隋垣接到消息,說這一次獸潮規模很大,而他的哥哥森諾則在獸潮中失蹤之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表情複雜地轉頭看向面色煞白、連手中符筆所粘的硃砂滴到符紙上仍不自知的艾倫,隋垣真是很想要為他這樣的「主角光環」而默哀三分鐘。
上一次,明明改了路線,行動完全變了,火棘獸還是照常出現,而這一次,他心中最為牽掛的人從倫納德和門羅變成了森諾,於是森諾就取代了那兩個人的位置,在獸潮之中遇險了,甚至連獸潮的規模和等級也被這蝴蝶的翅膀硬生生掀高了數倍……
——主角光環,實在是一件有利有弊的大凶器……
「失蹤是怎麼回事?完全找不到嗎?」將手中的符筆扔下,艾倫急切地詢問前來報訊的真獸,而隋垣的雙親雖然哀傷卻並未慌了手腳,仍舊保持著冷靜——畢竟,對於經歷過大風浪的福爾森家族的獸人們而言,這並非是沒有心理準備的事情。
「……我們只能說儘量尋找。」真獸的語氣沉痛,憐憫地看著艾倫,大概是將他當成了森諾的未亡人,「但是請您明白,面對這樣規模的獸潮,我們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很少,軍隊的任務是抵抗獸潮,而不是……尋找失蹤者……」
艾倫有些恍惚地後退了一步,恍若雷擊,真獸向他行了個禮,隨後開始仔細地回答隋垣雙親關於當時情況的詢問。所幸,艾倫足夠堅強,畢竟他連莫名其妙就換了個世界、變成可以生孩子的亞獸這樣的事情都接受了,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認真傾聽旁邊幾人的問答。
報訊的真獸並未停留多久,很快便匆匆離開了,隋垣的雙親走向艾倫,沉重卻滿含安慰地擁抱了他,隨後相互攙扶著離開客廳,從背影看,似乎瞬時間蒼老了很多。
就像是剛才那隻真獸所說的,當獸人在如此大規模的獸潮中失蹤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性,甚至連屍骨都不會留下。儘管不想接受這樣的事實,但是很少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樂觀的期待。
隋 垣心裡也不算好受,雖然作為一個合格的扮演者,他不會對任何土著產生「熟悉」以上的感情,但是無論是在感情上還是在劇情上,他都不會想要看到森諾就此屍骨 無存。幸好,他唯一能夠自我安慰一下的就是森諾大約接替了這個世界的主角攻的位置,受到了主角光環的籠罩,按理說,應當是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無論遇到多 麼危險的境遇,都會化險為夷。
在隋垣思考的時候,艾倫終於似乎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氣。隋垣立即調整好面部表情,失魂落魄地任憑艾倫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步履堅定。
「看起來,他是打算向原文中那樣,獨自深入獸潮,尋找森諾了吧?」倫納德在隋垣的耳邊輕聲說道。
隋垣點了點頭,贊同的他的意見,不過卻仍舊愁眉不展:「時間提前了一年,無論是感應力還是對於這個世界的瞭解,他都差上一點,能夠順利嗎?萬一一不小心,把主角也給賠進去了,那該怎麼辦?」
倫納德聳了聳肩膀:「你已經有想法了不是嗎?結伴,還是跟蹤?」
「你覺得哪個好?」隋垣還是非常在乎倫納德的意見的。
「如果是結伴的話,伊萊擔心哥哥,不計後果地堅持要同行也並不算是ooc。」倫納德頓了頓,有些不太甘心地補充,「而如果是跟蹤的話,其實我並沒有太大的自信,能夠在獸潮中保護好你、我,還有他,並且跟蹤而不被發現。」
「所以,就只能選擇結伴了吧……」隋垣嘆了口氣。
故事裡的主角們總是喜歡用作死來體現自己的勇敢與特殊,而當他們作死的時候,隋垣……也就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第六十三章

當艾倫收拾好東西,悄無聲息地離開福爾森家族之時,自然遇到了早就守株待兔良久,等待他自投羅網的隋垣。看到隋垣一副「早就料到你會這樣」的表情,艾倫顯然大吃了一驚,畢竟在他的印象裡,隋垣雖然本性不壞卻驕縱任性,完全不像是會看人臉色、有「智商」這種東西存在的孩子。
艾倫想過自己的行蹤會被人發現,卻完全沒有想過這個人竟然是隋垣。
扮演伊萊的時間長了,隋垣自然已經點亮了任性妄為、耍賴痴纏這項技術,不想將事情鬧大,又抵不過隋垣糾纏的艾倫最終只好鬆口,同意隋垣與自己同行。
當然,真正說服他的,是隋垣並不輸給他的能力,還有與隋垣形影不離的倫納德。不得不說,瞭解倫納德實力的艾倫在聽說他會與他們一同進入叢林尋找森諾的下落之後,很是鬆了口氣。
身為一個只會一些輔助性符咒、身體嬌弱的亞獸,艾倫是必然不可能獨自進入叢林的,按照原本的想法,艾倫準備花上一筆錢,僱傭一群真獸,帶他前往事發地點。
除了加入軍隊的真獸以外,其餘有著其他職業的真獸們在這個時期也是會自發組成私人性質的小隊,共同進入叢林,挑選一些力所能及的異獸捕獵的,而這些小隊就是艾倫的目標。
在面對獸潮的時候,獨木難成林,即使是實力強大的倫納德,也無法獨自支撐。所以,儘管倫納德與隋垣的加入給了艾倫更大的希望,但是他仍舊選擇按照原計划來。
對此,隋垣和倫納德完全沒有任何的意見,他們的任務只是保護艾倫的安全罷了,至於發展劇情什麼的,那就是艾倫要做的事情了。
因 為艾倫三人的實力都不錯,再加上佣金豐厚,他們很快就選中了一支實力不錯的獸人小隊,向著森諾失蹤的地域前進。在聽說艾倫以身涉險就是為了尋找自己在獸潮 中失蹤的「朋友」之後,隊伍中的真獸們都對他表示出了同情與好感,甚至隱隱對於擁有這樣一位「勇敢且忠貞」的戀人的森諾很是欣羨。
比起艾倫很快就與獸人們打成一片,隋垣與倫納德反倒更加自成一體。他們一個高傲一個冷漠,通身的貴族氣派,兼之實力強大,從不需要別人的幫助,所以很少會主動開口與其他人交談,而其他獸人更是不敢隨意開口,以免打攪兩人。
在一個年輕些的真獸忍不住向隋垣示好,卻被倫納德很是不客氣地攆走之後,隊伍裡的真獸們都乖乖地熄了心思,將獨立的空間留給了這兩個馬上就要結成伴侶的戀人。
獸潮時期的叢林裡很是危險,不過是一兩天的功夫,他們便遇到了大大小小好幾次異獸群,或是將其擊退、或是死裡逃生,而令他們擔心的,卻遠遠不只是異獸,還有正在迅速變冷的天氣。
「有些不正常啊……」領隊的真獸點燃了篝火,開始燒烤異獸的肉塊,堅毅的面孔上滿是擔憂與疑慮,「明明按照時間還不算是冬季,怎麼就突然這麼冷了?」
見到這個話題被挑起,真獸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間或有些愧疚地看向在篝火邊蜷縮著身體、抵禦寒冷的艾倫——他們在討論回城的問題。
溫度下降得厲害,嚴重地影響了獸人們的行動,他們不可能在如此寒冷的叢林內徘徊太久,一旦氣溫下降到雪線以下,就必須要返程了,但是,他們卻並沒有按照約定,尋找到森諾的任何線索。
不過,但是即使艾倫舀出了不菲的佣金,獸人們也不可能為此而將自己的生命搭上,雖然歉意,卻除了將佣金全部返還以外,沒有其餘更好的辦法。
聽到眾人的討論,艾倫的臉色很是難看,傷心與寒冷讓他的面色發白。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他的隋垣有些不忍地扭過頭去,往倫納德的懷裡縮了縮——他也冷得厲害,呼出的熱氣似乎瞬時間就會結冰,雙手雙腳也被凍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在吃完飯、準備宿營的時候,陰沉了一整天的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雪。
儘管雪白的雪花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格外漂亮,但是看到這一幕的獸人們都瞬時間緊張了起來。
「……看來,我們的確不得不返程了。」領隊的獸人站起身,化成灰狼抖了抖身上的毛,其餘真獸們也紛紛化成獸形,以厚厚的皮毛來抵禦這個雪夜。倫納德自然也不例外,黑色的獵豹將隋垣小心翼翼地圈在身下,竭力用皮毛為他取暖。
唯一沒有辦法化成獸形、又沒有庇護的,就只剩下艾倫了。
雖然冷得厲害,但是艾倫還是感激又歉意地回絕了領隊與其餘幾位真獸幫他取暖的建議,雖然他還並未弄清楚地明白自己對於森諾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卻也不想在對方生死未卜的時候與別的真獸如此親密,即使只是為了取暖。
真獸們幫艾倫尋了個擋風的位置,又將篝火移到他身邊,隋垣也走過去,將原本圍在自己身上的毛毯遞到了他的手裡。
「謝謝。」艾倫輕聲道謝,並未推辭。他的確很需要這個,而且,如今的艾倫已經將隋垣當成是自己人了,根本不需要保持疏遠謹慎的禮貌。
「我只是不想哥哥還沒找到,你就先凍死了。」隋垣撇了撇嘴,傲慢地開口。
艾倫笑了笑,伸手握了握隋垣的手,完全對他不算好的語氣免疫了:「不會的,你放心吧。」
隋垣將手甩開,在艾倫微微含笑的目光中走回到倫納德身邊,沮喪地鑽回他身下。
「你就放棄吧。」黑豹動了動,有些懶洋洋地安慰道。
隋垣一聲不吭地將臉埋在倫納德毛絨絨的肚皮上,看起來像是在賭氣。
「你的自帶屬性就是【主角的好閨蜜】。」5237幽幽地嘆了口氣,「下一次我會儘量幫你在這個基礎上選擇角色的,以免再度崩壞了人際關係。」
隋垣:「………………」
這一個提早出現的雪夜注定不可能平安無事地渡過的。在隋垣睡得正香的時候,一陣吵鬧聲將他吵醒。從倫納德身下鑽出來,隋垣睡眼惺忪地看到領隊的真獸已經換回人形,舀著點燃的火把,臉色凝重地將其餘獸人們叫醒。
原本只是輕飄飄的小雪不知何時變成了鵝毛大雪,醒來的真獸們面容凝重,迅速開始收拾東西。
「怎麼了?」好不容易睡著的艾倫也醒了過來,茫然地問道,緩慢地活動著已經凍僵的手腳。
「我們必須找個避雪的地方。」領隊的獸人迅速回答道,「雪越下越大,我們不能繼續在外面露營,況且我總覺得接下來有可能會是暴風雪,我們必須在此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落腳點。」
雖然對於現今形勢是嚴峻性並沒有一個太清楚的認知,但是這並不妨礙艾倫聽從領隊的安排,而隋垣和倫納德也一聲不吭地收拾好東西,看了彼此一眼,心領神會地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了「劇情」這一含義,雙雙鬆了口氣——起碼隋垣的確是鬆了口氣。
看來,即使時間被硬生生提前了一年,但是該來的還是來了。隋垣趴在倫納德的肩頭,愉快地回想著劇情。
原 文中,艾倫就是在進入叢林之後不就便遇到了暴風雪的。一行人為了避雪,慌不擇路地闖進了原本屬於異獸的巢穴,卻幸運值爆棚地遇到了同樣在此避雪的門羅和倫 納德。不僅如此,在這個巢穴之內,他還意料之外地發現了自己的穿越前輩留下來的記錄——而這些字跡,卻一直被獸人們當成是早古的祖先所留下來的裝飾圖案。
接下來,拜這些記錄所賜,艾倫站在前輩那高大的肩膀上,終於完成了前人未完成的研究,一舉成為了獸人種族的英雄什麼的,就順理成章了。
「前面有個山洞!看起來應該是異獸的巢穴,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我們進去看一看?」走在最前方的領隊高聲說道,聲音透過越來越大的風勢顯得有些飄渺。雖然在這樣又困又乏又冷的情況下闖入異獸巢穴無疑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但是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見到眾人都沒有意義,領隊召集了幾個年輕、精力更加旺盛的真獸,共同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巢穴,而其餘人則暫時等在了洞口,待到情況探明之後再行進入。
就在眾人忐忑地等候的時候,洞內突然傳來了獸類的吼叫聲,獸人們先是一驚,隨後又是一喜,因為他們聽出這聲音並非是異獸,而是他們的族人。
艾倫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看向山洞內,雖然因為回音的原因而有些失真,但是他仍舊察覺到這聲音很是熟悉。扭頭看向隋垣與倫納德,看到兩人同樣對這熟悉的聲音做出了反應,艾倫當即不再猶豫,不待他身邊的真獸阻止便呼喊著「森諾」的名字跑進了山洞,而隋垣與倫納德也緊隨其後。
當隋垣與倫納德看到艾倫和森諾的時候,只見到兩人正緊緊抱在一起,似乎是劫後餘生。森諾受傷極重,幾乎奄奄一息,畢竟原文中倫納德與門羅一同經歷的事情,森諾卻只能一個人獨自支撐,能活下來的確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在片刻的驚喜過後,艾倫又陷入了惶恐與焦急,立即舀出咒符替森諾療傷,而隋垣也走了過去,在森諾身邊跪下,幫助艾倫一同照料他的傷勢。
見到自己的弟弟,森諾終於將一直凝在艾倫身上的目光移開,看向他的視線又是驚訝又是責備又是寬慰,抬起手,無力地捏了捏隋垣的手指。
有了隋垣和艾倫照顧,森諾的傷勢很快穩定了下來,倫納德一直守在隋垣的身邊,而其餘真獸們則舉著火把,將整個山洞檢查了一個遍,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放鬆下來,點燃起篝火,開始做宿營的準備。
「這就是你要找的人?」領隊的獸人走到艾倫的身邊,輕聲問道。
艾倫終於露出了這一段時間內第一個毫無負擔的笑容,鄭重地點了點頭。
「恭喜。」領隊真誠地說道,雖然他對於艾倫很有些好感,但是看到正以戒備的目光警惕著自己的森諾,終於還是識趣兒地離開,暗嘆「名花有主」。
終於緩過勁兒來的森諾在喝了溫水,吃了點烤肉,在艾倫的詢問下輕描淡寫地敘述了一番自己這一段時間的經歷,隨後開始不讚同地斥責隋垣和艾倫不顧危險,竟然任性地在這個時候深入叢林。
艾倫知道森諾只是擔心,好脾氣地任他教訓,而隋垣則在嬌縱地回了一句「如果我們不來,你肯定要死在這裡了」之後,被不太配合這般久別重逢氣氛的倫納德抱到一邊,表示他該睡覺了。
被自家弟弟的准伴侶陰沉沉地瞪了一眼,森諾無可奈何地抓了抓頭髮,雖然的確欣慰於對方幾乎沒什麼原則的護短,但是這份弟弟被完全奪走了的不爽還是很難抹消的。
只不過,當他的目光看向艾倫,以己度人地發現倘若是自己站在倫納德的角度上的話,大概也會同樣這麼幹之後,森諾終於露出了笑意。
正在幫他包紮的艾倫被森諾凝視著,頭皮有些發麻,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有什麼事嗎?」
「如果我能順利回去的話……」森諾覆上艾倫的手,軟聲問道,「我可以成為你的守護者嗎?」
艾倫一愣,隨後臉色猛地漲得通紅,無措地低下頭。倘若接受的話,他還是有些過不了心裡那道檻兒,但是拒絕……艾倫卻又的確不想這樣回答。
雖然沒有聽到肯定的答案,但是看著艾倫的模樣,森諾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嘴角牽起一抹笑痕。
看著剛剛「情定」,一個在羞赧一個在傻樂的艾倫和森諾,又看看另一邊早就進入「老夫老妻」模式,一個頤指氣使地膩在對方懷裡,而另一個則縱容地毫無怨言的隋垣和倫納德,山洞內其餘的獸人們腦子裡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秀恩愛,遭雷劈!




☆、第六十四章

暴風雪一直持續了三天,幸好他們帶了足夠的異獸屍體作為食物,水則可以使用積雪,並沒有太大的生存威脅,唯一擔憂的就是這樣糟糕的天氣會一直持續下去。
幸好,在三天後,天空終於稍稍放晴。
等待已久的獸人們當即不敢耽擱,立即準備收拾東西上路,比之他們輕鬆起來的情緒,一直在等待主角艾倫發現洞內文字的隋垣卻糟心透了!因為艾倫幾乎片刻不離森諾左右,根本沒有閒心去四處亂走!
……這樣下去,絕逼不行啊!
趁著真獸們收拾行裝,作為唯二兩隻可以不用干體力活的亞獸,隋垣一把抓住了想要去幫森諾整理東西的艾倫:「你看過洞內的岩畫嗎?」
艾倫回頭,愣了一下,第一次被隋垣主動搭訕的他幾乎有些受寵若驚:「沒有,怎麼了,你很感興趣嗎?」
洞內的岩畫首先是由探索山洞的真獸們發現的,艾倫也從他們口中聽到過一兩次,不過他對於獸人的歷史沒有任何瞭解,更沒什麼興趣,在他眼中,這種東西自然比不上照顧森諾重要,所以很快就被他丟之腦後。
「……我感興趣,你陪我去看看。」隋垣有些彆扭地說道,心裡捧著碎成一地的人設渣渣淚流滿面,「你別想太多哦,因為大家都在忙,所以我只能找你。」
艾倫笑了起來,抬起手下意識地想要學著森諾那樣揉一揉隋垣的頭髮,隨後突然記起面前這個人驕縱的性子,頓了頓才轉而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好,我陪你去。」
儘管艾倫那像是哄孩子的語氣讓隋垣很是不滿,但是為了繼續劇情,他……忍了!
按照原文,艾倫會去看那些文字純粹也只是巧合。劇情中,受傷的人是倫納德和門羅,這兩個人雖然受了傷,卻並不算太過嚴重,起碼在艾倫照顧他們的時候還有精力爭風吃醋、針鋒相對。
那個時候,艾倫雖然已經認命地承認了自己要被男人追求、甚至生孩子的亞獸身份,卻實在沒有辦法同時接受兩個人。被他們吵得腦門疼,卻又沒有辦法阻止,艾倫只得在又一次發生衝突後將兩人丟到了一邊,自己則四處亂轉著尋求一下安寧,沒想到轉著轉著,就看到了洞內的文字。
如今,受傷的人只有森諾,還是重傷,艾倫片刻都不敢走開,再加上兩人正是小別勝新歡的甜蜜階段,自然不會讓艾倫心煩到想要離開,獨自一人。
於是,就這麼一直拖啊拖,一直拖到要離開了,隋垣才不得不出場,推一把開始難產的劇情君。
帶著艾倫輕車熟路地走向山洞最內部刻著文字的牆壁,隋垣和艾倫並肩站在岩壁前,一個漫不經心,一個難以置信。
艾倫上前一步,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般抬起手,摸了摸牆壁上那熟悉到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文字,直到認認真真地將上面敘述的東西來回讀了兩遍,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隋垣。
扭頭看向隋垣,發現他似乎對於這些文字沒有任何興趣,卻很是反常地沒有催促他離開,艾倫蹙眉,突然有一種很是荒謬的猜測:「伊萊,你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嗎?」
「上面?」隋垣挑眉,「這不是裝飾性的圖騰嗎?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不成?」
艾倫仔細觀察著隋垣的表情,看他眼神誠摯,清澈的眼眸裡滿是疑惑,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不由暗笑自己實在是想得太多。
雖然隋垣的舉止的確有些奇怪,但是他應當是看不懂牆壁上的文字的,否則……豈不是他也同他一樣,是穿越過來的?況且如果能看懂的話,隋垣不可能還像現在這樣平靜。
艾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是的,這上面……是很久以前的人留下的記錄,我曾經見到過這種文字,所以勉強能讀懂——你想知道他寫的是什麼嗎?」
隋垣瞪大了眼睛,雖然牆壁上的簡體中文是他的老朋友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露出有些吃驚又有些好奇的神色。
「……我要把這些東西抄下來,順便也翻譯成我們現在的語言。」艾倫抿了抿嘴唇,迅速掏出每隻亞獸都會隨身攜帶的符紙和符筆,有選擇地將牆壁上的文字翻譯了下來,每寫完一小張符紙,就遞給隋垣,讓他觀看。
牆壁上記錄的大意就是一位穿越前輩同樣也穿成了亞獸,他本是道家傳人,來到這個世界後為了活下去,終於發現了自然之力的應用,於是在獸人族群中掀起了一場改革——這就解釋了為何亞獸的符咒與中國道家文化如此類似,不過是師出同源罷了。
有了符咒和自然之力,獸人這一族群迅速崛起,得到好處的獸人們開始更加依賴於自然之力,用盡各種方式攫取、利用,構築自己的文明,而原本最先提出自然之力的應用的前輩,卻在這一片欣欣向榮的大好形勢中,發現了不和諧的音符。
沒 有一種資源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自然之力也同樣,雖然它可以緩慢再生,卻也抵不過獸人們毫無節制地搾取。當自然之力衰竭之時,就是氣候劣變、災難頻發之 刻,來自未來文明的前輩自然知道什麼是可持續發展,只可惜雖然他創造了符咒,得到了巨大的聲譽,卻依舊勢單力薄,個人的力量無論如何都抵不過整個獸人族群 對力量的渴望。最終,他的呼籲被獸人們選擇性遺忘了,前輩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卻仍舊努力思考著解決的方法。
這個時期的獸人族群已經演化出了文字,卻被掌握在大祭司之類的人手中,前輩雖然有機會學習,卻並不喜歡這樣複雜的文字,更加傾向於用自己原本熟悉的中文,於是,他那些並不成熟的研究手稿自然也是用中文書寫篆刻的。
隋垣與艾倫發現的這一篇文字大概只是研究手稿的一部分,雖然尚未完全成功,卻已然有了相當成熟的理念,能夠用另一種逆向的方式,使得原本被凝聚的自然力重新回到自然之中。
也許,這位前輩最終還是沒有完成自己的研究,但是他的理念卻讓艾倫不由得眼前一亮,最正統的咒符道家本源,再加上獸人經過不斷磨練、研究而總結出來的自然之力系統,也許他可以將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真正完成前輩的遺願,解決目前迫在眉睫的危機。
當寫下最後一個字符之後,艾倫的大腦中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思,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最後一章符咒交給隋垣:「這個發現很重要,還記得學校裡老師為我們講述的目前的難題嗎?我想,也許有了它,我們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最起碼能夠更進一步。」
「你已經有了思路了嗎?」隋垣掃了一眼最後一張符咒,有些漫不經心,不過沉浸在激動之中的艾倫卻並未發現:「是的。」
隋垣滿意地笑了,只要劇情終於能夠順利進行,他就安心了。
這時候,外面傳來獸人們呼喚兩人的聲音。隋垣與艾倫相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匆匆地跑了出去,加入了已經整裝待發的真獸的隊伍。
隋垣輕車熟路地爬上化為黑豹的倫納德的背部,而艾倫則站在獸形的森諾身邊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騎了上去——他現在已經知道坐在真獸獸形背上是什麼含義了,不由自主地有些視線飄忽、面頰泛紅。
其餘真獸們也變成了獸形,畢竟四腿的獸形比起兩腿的人形更加適於在雪地中飛奔,他們必須趁著雪停的這一段時間返回城鎮,不然等到冬日真得到來,大雪封山,那可就真得沒有活路了。
伏□,將身體緊貼著奔跑中的倫納德,隋垣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倫納德對此倒是沒什麼興趣,不過看到隋垣這樣愉快還是附和了幾句,惹得隋垣更是喜笑顏開。
「接下來呢?你還打算按照劇情那樣死掉嗎?」倫納德緩緩開口,問道。
隋垣一怔,下意識點了點頭:「是啊。」
「那還真是有點可惜。」倫納德的語氣很是冷靜,隱隱帶著些惋惜,「沒想到這次劇情整整提前了一年,我還以為能夠等到明年春天跟你在獸神的見證下正式結為伴侶呢。」
隋垣哽了一下:「……這根本不重要。」
「是不算重要,所以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倫納德輕笑,「即使沒有『名分』,我們還是在一起的。」
隋垣將腦袋埋進倫納德脖頸的皮毛內,半晌後,有些悶悶地問道:「你……也一起麼?」
「一起什麼?一起死嗎?」倫納德似笑非笑地反問,「你在邀請我一起死?」
「我只是問問而已!」隋垣不知為何,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這還用問嗎?」倫納德失笑,「我怎麼捨得你一個人死?只不過是第一次聽你說『要不要跟我一起死一死』,所以覺得有些新奇罷了。」
隋垣:「………………」
「哼哼哼,『要不要跟我一起死一死』什麼的,真是膩死個人!」5237有些陰陽怪氣地插嘴,卻被隋垣理所應當地無視了。
雖然積雪給獸人們前行造成了不少困難,但是拜這場雪所賜,原本在叢林中橫行的異獸們也消失了蹤影,紛紛提早回到了自己的巢穴,等待寒冬的降臨。
費了些功夫,隋垣一行人終於有驚無險地返回到了城鎮,當他們來到家門前時,早就從鎮口守衛那裡得知他們回來的消息的雙親已然焦急地等在了門口,等真正看到他們的身影時,一直提著的心才猛然落下。
看到本以為死在叢林中的大兒子與不顧自己安危擅闖叢林的小兒子,兩隻這一段時間焦心透了的年老獸人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喜極而泣,而是衝上來,毫不留情地給了兩個兒子每人一個巴掌。
隋 垣被打得一蒙,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尚未化成人形的倫納德便將他與他的父親隔了開來,以一副絕對保護者的姿態朝著年老的真獸露出了獠牙。而沒有人保護(?) 的森諾則在艾倫驚愕的目光中低下頭,耳朵都耷拉了下來,嗓子中響起透出求饒意味般輕柔的呼嚕聲,立即就被雙目含淚的年老的亞獸抱進懷裡。
「你小子幹什麼!」雖然已經年紀大了,但是隋垣的父親卻仍舊氣勢很足,朝著倫納德一瞪眼,絲毫沒有示弱,「伊萊還是我們福爾森家族的孩子,輪不到你插手呢!竟然拐著伊萊去叢林,如果不是你縱容,他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這筆賬我還沒給你算呢!」
倫納德稍稍收斂了一下威脅的表情,看了看寸步不讓未來的老丈人,又掃了一眼身後低頭賣乖的隋垣,最終還是悻悻地甩了甩尾巴,不甘不願地將身子挪開。
薑 還是老的辣,輕而易舉震懾住倫納德的老人終於滿意了,最後狠狠瞪了倫納德一眼之後,便在他眼巴巴的注視下宛若炫耀地將隋垣摟進懷裡,心疼地摸了摸剛剛那一 巴掌打到的地方——雖然之前想過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任性妄為的小兒子,但是當孩子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還真是怎麼都下不去手啊……
森諾、艾倫、隋垣、倫納德,去的人都平安地回來了,連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也健康地出現,福爾森家族一改前幾日的愁云慘淡,滿是歡聲笑語,而艾倫則在休息了一天後則立即帶著抄錄下來的文字拜見了學校中的符咒老師,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對於這一點,符咒老師顯然非常重視,立即召集了人手研究起來,艾倫自然也在其中,至於隋垣……他也作為當事人被拉了進來。畢竟,他在符咒上的造詣也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又被艾倫力薦,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




☆、第六十五章

研究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而似乎是在告誡他們形勢的嚴峻一般,這個冬季也相當漫長。
一 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原本應當是春回大地的時候,外面卻依然大雪紛飛,沒有任何回暖的跡象。這個冬季原本就提早地突兀,令獸人們沒有時間像是往常那樣 完全做好過冬的準備,又因為獸潮的規模較大,使得不少小城鎮甚至大城鎮的邊緣都受到了衝擊與損失,所以還沒有等到春季,食物便已然告罄。無法忍耐飢餓的真 獸們不得不紛紛離家,不顧危險地重新進入叢林,希望能夠尋找到什麼東西來果腹,卻發現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像是被大雪扼殺了生機那般,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生 存的跡象。
由於低溫與飢餓,最先遇到麻煩的是年老的獸人、孕育著下一代的亞獸,還有出生沒有多久、仍舊還很脆弱的幼崽。放眼望去,許多獸人的臉上 都帶上了對未來的迷茫與對逝去親人的沉痛,他們麻木地過著一天又一天,在入睡之前祈禱著獸神的庇護,卻在每次醒來之後又陷入了更深一步的絕望。
「你們把獵物舀回去吧……」隋垣眼神複雜地看著門羅與莫亞,兩隻獸人比起之前消瘦了很多,幸而精神卻還算不錯,並未頹廢消極。
這一次,他們與幾位真獸相約著進入叢林捕獵,轉了許久卻只碰上一窩豚鼠,不過,他們仍舊忍耐住飢餓,將其帶了回來,交給隋垣。不得不說,這令隋垣很是感動,也更加無法接受他們的心意。
「謝謝你們,不過你們比我更加需要食物。」隋垣頓了頓,有些無措地補充道。
「你真的不需要?」門羅皺了皺眉,有些不滿看著隋垣瘦瘦小小縮在毛毯裡的一團,「據我所知,倫納德可是很少會進入叢林捕獵的,你的食物真的足夠嗎?」
「很少進入卻並不代表不進入,反之,這只能說明我的效率比你們好的太多。」冷漠的聲音代替隋垣回答了門羅的話,黑色的豹子叼著一隻肥美的角鹿走進屋,將其與瘦小的豚鼠並肩放在一起,滿是無言的炫耀,「伊萊是我未來的伴侶,我自然會照顧他,不用你們操心。」
莫亞臉色微變,帶著些許的不甘與些許的敬佩,甚至還有一些安心,默默低頭將屬於自己的那一隻豚鼠舀起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就連門羅也不由得佩服倫納德的實力。似乎自從他因為伊萊而將對方視作敵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勝過倫納德的機會了,反倒每次挑釁都被對方穩穩地壓制住,毫無翻身的餘地,這讓一向自尊心爆棚的門羅很是不虞。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即使說了,你也做不到。」倫納德滿不在乎地回答,高深莫測地很是裝逼。
「……系統兌換麼?」隋垣往毛毯裡縮了縮,小聲拆台道。
「嗯,肯定是系統兌換。」5237深感贊同地點了點頭,「食物可是需要積分最少的廉價物品。」
倫納德:「………………」
門羅&莫亞:「…………???」
將門羅與莫亞毫不留情地趕走,重新回到屋子的倫納德掃了隋垣一眼便開始收拾「系統兌換」來的角鹿。隋垣感覺有些餓了,豎著耳朵、甩著尾巴眼巴巴地望著,像是只等待主人投喂的貓咪。
「研究進行的怎麼樣了?」點上爐火,架上烤架,倫納德看著默默湊到自己身邊的隋垣,語氣溫和地問道。
隋垣抽了抽鼻子,一眨不眨地盯著烤架上不斷被翻烤的鹿肉,心不在焉地回答:「差不多了。」
「該死了?」倫納德動作一頓。
「嗯,也就是這一兩天吧。」隋垣認真地點了點頭。
5237:「……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們這些槽點十足的對話……」
原文中,在這一段時間,艾倫等人終於完成了關於對於研究筆記的改良,畫出了第一張可以用來反向釋放自然之力的符咒。
作為親自將符咒畫出來的人,艾倫本來是打算自己試驗它的效果的,只不過同樣參與了符咒研究、將與艾倫作對當成自己人生中頭一件大事的伊萊卻反而率先下了手。
正處於人生最低谷、中二期最高峰的伊萊認為,倘若這一次他成功了,那麼最先使用符咒的人必然會在歷史上留下光輝燦爛的一筆,他就有可能絕地翻身,而倘若他失敗了……因為艾倫而被倫納德厭惡、拋棄,同樣也被家人責難的他幾乎也已經沒有什麼其他可以失去的了。
——於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代替艾倫使用符咒的伊萊失去了生命→→
咒符並不成功,或者說,它從一定程度上是成功的,而所有人都被它表面上的完美所迷惑,遺忘了任何力量都不可能憑空被創造的。這張符咒之所以能夠釋放自然之力,必定是建立在吸取某一種力量之上的,而這種力量,便是使用咒符者的精神力、感知力、乃至生命力。
伊萊多次因為任性而給艾倫製造麻煩,甚至數次威脅到了他的生命安全,最終,他以自己的生命換取了艾倫的存活,也不知是否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當一股宏大的力量洪流從研究所中噴湧而出的時候,所有沉浸在睡夢中的獸人們都被驚醒了。
漆黑的夜幕之下,銀色的光暈直衝天際,隨後化為點點銀輝散佈下來,與白色的雪花纏繞飛舞著,美不勝收。
一種的全新的力量充盈在空氣中,令眾人因為連綿的雪災而沉重的心情莫名地一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他們逐漸聚集到了光柱盡頭的研究所,卻發現那座建築已然坍塌。
在一片廢墟之上,黑色的貓耳少年手持符咒,微微合著眼,被銀色的光輝籠罩著,美麗而虔誠的面容渀佛神靈臨世,而少年的身側,則側臥著一隻黑色的獵豹,似是慵懶地眯著眼睛,又似是無力地輕搖著尾巴。
「伊萊?倫納德?!」終於看清了這兩個熟悉的身影到底屬於誰,艾倫大驚失色,想要撲上去卻被那銀色的光輝所隔離,只能無助地敲打著不知名的壁障,「快把符咒放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越 是美麗的東西,卻越是蘊含著危險,銀色的光輝毫不留情地從少年的身體上抽離著力量,那原本紅潤的面孔已經蒼白似雪,原本燦爛若星的眼眸也逐漸失去了光彩, 少年似乎聽不到外界任何的聲音,甚至連意識都不再清醒,只是在即將倒下的那一刻微微側頭,瞥向了艾倫等人的方向,隨後表情中帶著一絲遺憾,重重地壓在了黑 豹的身上。
——時間估算錯誤,沒想到他的力量比原著中的伊萊強大這麼多,一直堅持到眾人匯聚過來還沒有死透,無法按照原著中所描述的那樣孤獨的死去,隋垣覺得實在是太遺憾了……
黑豹稍稍動了動,低下頭,用粗糙的舌面輕舔著少年血色盡失的面頰,從緊緊閉合的眼眸到微微開啟的嘴唇,最後從喉嚨的身處發出一聲嗚咽般的低吼,似乎帶著無盡的眷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使用了各種方式也無法將那銀色的光柱破開,森諾與莫亞焦急地近乎瘋狂,而門羅卻默默站在那裡,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那般,面孔中滿是隱忍與哀悼。
「他使用了咒符……那個咒符……原本是我打算用的……」艾倫無力地沿著透明的壁障滑落,聲音哽咽,無措地搖著頭。原本面對這種情況的人應當是他,伊萊是在替他承受這一切,但是艾倫卻無法感到半分的慶幸,心中滿滿都是自責與懊悔。
「……符咒,失敗了嗎?」符咒學老師緩緩走了過來,面色沉痛。他本就不喜歡伊萊,也不滿意他最近一段時間在研究上只是敷衍的做法,雖然並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比起伊萊,他更加在乎會關係整個獸人族群生死存亡的符咒。
「不…… 是成功了……符咒成功了……」艾倫緊緊握著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銀色光柱內宛若相擁一般伏倒在一起的一人一豹,連自己的牙齒已然咬破了嘴唇都不自知, 「我早該想到了,早該想到了!自然之力不可能憑空的產生,那張符咒,是將使用者的精神力與生命力轉化為自然之力的道具!」
符咒學老師臉色驟變:「竟然擅自偷偷使用未完成的符咒,伊萊他——」
「因為他知道,即使說了也沒用。」門羅突然開口,冷冷地打斷符咒學老師的話,然後在眾人愕然的注視中緩緩閉了閉眼睛,「你們一直都被伊萊蒙在鼓裡,完全不知道他的感知力並非是他所表現出來的七級,而是更加強大——強大到連我也看不出他到底到達了何種程度。」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的眼中都寫滿了不可置信,就連森諾也沒有察覺,自己的弟弟身上竟然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我 只是機緣巧合之下發現的,並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唯一知道的,大概在那裡。」門羅將目光投向光柱之內的黑豹,語氣中帶著毫無遮掩的欣羨與沉痛,甚至還有 著自豪——那是他唯一曾經想要獻出過一切的亞獸——「伊萊對於符咒的瞭解比你們所有人都要深刻,他肯定早就看出這個符咒的弊端,所以,他選擇了在艾倫試驗 它之前悄悄下手。如果有一個人可以最大限度地將自身的力量轉化為自然之力、解決目前的困境的話,那麼那個人只有伊萊,而其他人去做,只能是無意義地犧牲罷 了。」
門羅的聲音迴響在寂靜的夜空之中,令獸人們不由自主地屏氣凝神,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他們不知是否該相信門羅所說的話,畢竟這一切發生地實在是太過突兀了,毫無徵兆,讓他們完全無從反應。
「傻瓜……」良久,一直凝視著光柱的艾倫終於輕輕吐出了這兩個字,抬起手掩住自己的面孔。他一向認為男人有淚不輕彈,如今卻完全沒有辦法抑制想要以哭泣來發洩心中沉重與悶痛的念頭。
森諾沒有去安慰艾倫,他只是靠在透明的壁障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一直寵愛著的弟弟。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使得伊萊從未將這個秘密告訴他,然後就這麼一聲不吭地、連一句道別也沒有地永遠離開。
他是為了代替要試驗符咒的艾倫而死的,也是為了愛著艾倫的他,森諾不知道伊萊晚上那句含笑的「晚安」到底是以何種心情去述說的,而他也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就只是這麼平平常常地轉身離開。
……回想起最後那一幕,森諾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罪人,辜負了自己最為疼愛的弟弟。
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一直到銀色的光柱逐漸消散,眾人面前透明的壁壘終於開啟。
比起其餘因為不敢面對事實真相而怯步的人,一直保持著冷靜與理智的門羅率先走了上去,來到伊萊與倫納德的身邊。
伊萊安詳地躺在倫納德的懷裡,被黑色的獵豹視若珍寶般環繞著,門羅蹲□,抬起手輕輕試了試兩人的鼻息,隨後緩緩闔眼,垂頭,做出了獸人對於已逝的德高望重者最為崇敬的禮節。
——這一個禮節,將眾人原本抱有的微薄的希望重重擊碎。
「他是你們的驕傲,森諾。」門羅伸出雙臂,小心地將伊萊從倫納德的懷中抱出,鄭重地交給面色蒼白、表情暗沉的森諾。
森諾將伊萊接過,勉強地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低下頭,吻了吻自己弟弟的額頭:「當然,他一直都是,他為了我們的族群犧牲,我們的家族和雙親——都會為他而感到驕傲的。」
看著森諾比哭泣還要哀傷的笑容,艾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手,搭上森諾的手臂,學著他的模樣,在伊萊冰冷的額頭印下一個顫抖的吻。
溫熱的液體從眼眶內流出,滴在伊萊安靜的面孔上,艾倫猛地扭過頭,掩飾住自己控制不住的淚水。
回 想起伊萊第一次主動向自己搭話,主動帶著自己去看記錄著研究的文字,艾倫突然覺得其實從那時候開始,伊萊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接下來將要面臨的命運,所以他那 麼平靜,那麼鎮定,似乎終於尋找到人生中真正的意義那般,只是安靜地等待著終焉的到來,然後毫不猶豫地付諸實施,就像是獸神派來拯救這個族群的使者。
——也許,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猜測,也許這是事實,但是一切已然無法驗證了。
最後看了一眼被森諾與艾倫小心而珍視地抱在懷中的伊萊,門羅再次扭頭看向地上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黑豹。
莫亞站在門羅的身邊,他仍舊有些無法面對自己一直追隨並熱愛的亞獸的死亡,所以並沒有走過去,而是與門羅一同,將倫納德的屍體抬了起來。
「真不知道你這小子到底是精明,還是愚蠢。」門羅輕低喃著,「我從來沒有看懂你。」
「……其實我很羨慕他,他能夠一直與伊萊在一起,甚至連死亡都沒有辦法將他們分開。」莫亞垂下視線,澀聲說道,「倘若伊萊允許的話,我也可以為他這樣做,只可惜他與倫納德之間從來插.不進第三個人去,就連死亡,也是如此。」
「……我雖然對於伊萊有好感,但是還到不了這一步,所以無法理解你們的心情。」門羅看了看莫亞,安慰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我相信,你會遇到另一隻值得你去奉獻忠誠的亞獸的。」
「也許。」莫亞苦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又緩緩地搖了搖,「但是,伊萊只有一個,沒有人可以代蘀他。」
第一縷晨輝穿透厚重的云層,籠罩在研究所廢墟中的幾人身上,一隻默默看著一切的獸人似是被晨輝的光芒迷離了眼睛,突然抬起頭,看向天空,訝然地「啊」了一聲。
隨著他的動作和驚呼,越來越多的獸人抬起頭。
密佈的彤云開始消散,露出久違的湛藍的天空,還有清晨那並不耀眼的朝陽。
「……雪,終於停了……」
綿延了數月的大雪終於停了,照在身上的日光帶著暖洋洋的春意。
第一個劫數終於渡過,接下來,為了恢復自然的活力,獸人們還有許多要做的事情,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走上錯誤的舊途,不會辜負為了呼喚春季而犧牲的人……




☆、第六十六章

「藍,你的伴侶來接你了。」溫柔的男聲帶著哄孩子般的小心翼翼,一遍又一遍地呼喚道,「快過來。」
隋垣搖了搖下半身的魚尾,在水裡轉了個圈,終於還是不得不浮上水面。
破水而出的少年有著一頭淡藍色的長發,如水一般順滑,深藍色的眼眸中壓抑著淡淡的好奇與恐懼,試探般靠近著池邊蹲在地上、朝著他伸出手的男人,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手搭在他的手中。
男人穿著白大衣、戴著眼鏡,大概屬於研究人員。看到隋垣的回應,他似乎鬆了口氣,拉著隋垣的手臂,用力將他從水中抱了出來。
「你未來的伴侶是個很溫柔的人,他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不用害怕,要跟他好好相處哦……」男人一邊低聲安撫著因為未知而有些瑟瑟發抖的藍色的人魚,一邊抱著他向外面走去。人魚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低著頭,所以男人並未發現他眼中那極度無語的情緒。
「……為什麼會這樣,5237。」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從很有用處只不過可以生子的亞獸,變成了除了生子沒有其他用途的人魚,隋垣窩在水裡簡直有一種想要把自己淹死的衝動!
要不要這麼過分啊?!你敢不敢把他變成真正的男人?!
「冷 靜!冷靜!」5237感受到了隋垣難得堪稱憤怒的情緒,「嘿嘿嘿」地訕笑著,「因為你上一場的評分不太高,所以補考什麼的這我也是沒有辦法控制的啊!而且 這個世界受屬性的角色就是人魚,我也沒有辦法動手腳……你知道的,考核什麼的都盯得比較嚴啦,等到考核結束,到了真正的bl世界,我一定幫你找個好一點的 身份!」
「……你已經沒有什麼信譽可言了。」隋垣將下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一臉的痛苦,「不要生子啊,真的不要生子啊!」
「好好好,不生,咱們一定不生!」5237低聲下氣地安撫著,「其實,因為扮演者的特殊性是不能一直停留在一個世界的,所以系統也並不提倡他們留下後代。畢竟孩子這種東西必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丟掉的,是一個嚴重的牽掛,會阻礙扮演者的腳步,你不用太擔心的。」
「真的?」隋垣稍稍振作了起來。
「真的!比真金還真!」5237指天發誓。
隋垣的臉色終於稍稍緩了緩,開始閱讀這一個世界的劇情。
這個世界的時間點大約是未來,文章並未詳細交代女人到底是如何因為大災變而滅絕的,人魚又到底是如何進行基因改造而誕生的,只是著重強調了人魚的「嬌弱」和「珍貴」,只有社會貢獻值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才能夠去人魚中心領養一條人魚。
大 多數男人終此一生都是為了這個目標而奮鬥的,甚至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擁有一條只屬於自己的人魚,只好與其他男人共同領養。當然,也有很少數的人有著足 夠的積分,卻對於人魚沒有任何興趣,只是覺得這樣嬌弱的生物是在太麻煩,直到年齡到達了要求,被家族與政府逼著,才不甘不願領養了屬於自己的人魚——這類 裝逼范兒十足的奇葩,就比如這個世界的主角攻,墨斯。
對於這槽點十足的設定,隋垣只能無言以對,幸好經過上個獸人世界的洗禮,他的接受能力已經足夠強大了,才勉強嚥下了喉頭的那一口鮮血。
比起上一個獸人世界,這次的人魚世界顯然小清新(?)多了,因為人魚活動的侷限性,所以並沒有什麼太過激烈的衝突和高.潮,更沒有什麼np之類無節操的發展,只不過就是單純1vs1的溫馨寵溺罷了。
這 個世界的主角和上個世界的艾倫一樣,也是個男人穿成人魚的苦逼貨,只不過與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可以自主活動的亞獸不同,人魚更像是被圈養、只能依附於伴侶 的家庭寵物,所以,這個世界的主角亞無疑更加悲催.而且,比起性格較為溫和的艾倫,亞的個性更為張揚而突出,顯然更加無法適應自己的身份。
於是,這一條性格有些變異的人魚被另一個男主墨斯帶了回去,開始了從相互磨合到相親相愛的家庭(?)輕喜劇。
而隋垣的身份藍,則是墨斯的副官迪瑪的伴侶,又因為墨斯與迪瑪之間上下級兼摯友的身份認識了主角亞,成為了他的「閨蜜」——這倒是當真符合了5237打算讓他當主角閨蜜的想法……
因為這個文沒有什麼情敵之類的角色,所以藍與迪瑪這一對與主角cp比較親近、戲份較多的副cp就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男配,隋垣的悲劇也正由此開始。
如果按照一貫的尿性,趙羲和的身份應當是墨斯,而不是將要跟他結成「伴侶」關係的迪瑪……隋垣簡直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了!幸好,按照文中的設定,迪瑪的性格應該挺溫柔的,起碼不會出現虐待或強迫隋垣這等「弱不經風」的人魚的劇情,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了……
至於隋垣現在要扮演的人魚藍,倒是簡單地很,對於這個角色,隋垣只有兩個評價:膽小,愛哭。不得不說,雖然設定簡單,但是的確很考驗隋垣對於哭戲的把握程度,起碼要做到需要哭的時候一定要哭得出來!
暗自為自己打氣,隋垣醞釀了一下感情,等待著自己的第一場哭戲——就是他見到迪瑪的時候。
迪瑪雖然穿著軍裝,但是比起軍人,卻更像是文職人員。他看著隋垣的目光滿是驚豔與喜悅,大步迎了上來,伸手就像將隋垣從穿著白大衣的男人懷裡接過。
隋垣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猛地往男人懷裡縮去,赤.裸的雙臂也纏上了男人的脖頸,深藍色的眼眸波光粼粼,似乎下一秒淚水就會傾瀉而出,立刻就將迪瑪震在了原地,不敢有任何動作。
「藍的膽子有點小,但是性格是最溫順的,你要慢慢接近他才行。」男人一邊輕聲哄勸著隋垣,一邊嘗試著將他放進迪瑪的懷裡。隋垣雖然很想要進一步突出自己人設中「膽小怕生」的標籤,但是一想到迪瑪是未來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人,果斷決定還是聽話一點比較好。
在隋垣的「配合」下,他終於從順利地被安置在迪瑪的懷裡,人魚纖細柔軟的身體讓迪瑪簡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僵硬地維持著抱礀,腦子中一片的混亂。
奮鬥了這麼久,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擁有了只屬於他的人魚,少年漂亮地完全超乎他的想像,當他用那雙藍色的眼睛凝視他的時候,迪瑪幾乎有將一切都獻到他面前的衝動。
深吸了兩口氣,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迪瑪用著比聽作戰任務還要認真的態度傾聽了關於人魚飼養需要注意的守則,並且在對方著重強調「不能不顧人魚意願地實施性.行.為」的時候嚴肅地發了誓,這才被允許帶著自己的人魚回家。
窩在迪瑪懷裡,聽到了那一條最為重要的「準則」,隋垣終於鬆了口氣,起碼他還是有手段保障自己的貞.操咳咳咳什麼的……
第一天,與迪瑪相處的時光堪稱愉快。迪瑪對隋垣照顧地盡心盡力,隋垣也很上道地沒有過多用淚水去折磨他,因為每當他開始醞釀眼淚的時候,都會被迪瑪一眼看穿,接下來面對迪瑪的慇勤問候,隋垣就完全哭不出來了……
看來,他【隨時隨地都能哭出來】的技能等級還有點低。
經過一天的相處,隋垣已經確定迪瑪不是趙羲和了,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他還是隱隱有些失落,提不起精神。
當然,對於剛剛換了新環境的人魚而言,這樣的表現非常正常,所以無論是迪瑪還是5237都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甚至5237還連連誇讚他演技又更進了一步。而隋垣自然也察覺到了自己的這種變化不是什麼好的發展,所以將一切都壓抑在了心底。
第二天,為了與自己的人魚好好相處而請了兩天假的迪瑪在照顧隋垣吃完飯之後,很是鬱悶地接到了自己上司的電話。
「老大!我還在假期!」在隋垣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迪瑪在聽到對方的要求後,頓時怒了,「我是你的副官,不是你的保姆!照顧你的衣食住行已經夠我受的了,為什麼連你的人魚都是我的責任?!我也才剛剛將屬於我的人魚帶回家,正處於感情培養的重要階段啊!」
對方說了什麼,隋垣聽不到,他只是大睜著眼睛望著迪瑪,從他的語氣中判斷電話另一頭的人應當是他的上司,墨斯,而墨斯這一身份的背後,很有可能就是趙羲和。
想到此處,隋垣的心臟有些不受控制地迅速跳動了起來,下意識地搖晃了一下尾巴。
……這又是一個存留下來的不太好的習慣,必須得改!
「真的不行啊……你就饒了我吧……」不知電話另一頭的人說了什麼,迪瑪的語氣軟了下來,卻仍舊不打算答應,「我不能把我的人魚一個人丟在家裡,他會害怕,會哭的!」
說著,迪瑪轉頭看向隋垣,隋垣反射性地醞釀出了眼淚,透明地液體凝聚在眼眶內,沾濕了睫毛,要落不落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軟到了心底裡。
「什麼?帶著他一起去?」迪瑪猶豫了一下,看著坐在沙發上孤零零的隋垣,原本堅定拒絕的心情稍稍動搖了一下,「是……人魚中心的人的確說讓他多出去與其他人魚見面會有助於保持他心情開朗……但是聽你的口氣,你那條人魚的性格不是很好啊,不會欺負我家的人魚嗎?」
停頓了片刻後,迪瑪嘆了口氣,將電話放下,走到隋垣的面前,蹲□,輕聲問道:「藍,我帶你去朋友家看看如何?他的家裡也有一條人魚,叫做亞,也是剛從人魚中心離開的。」
隋垣按捺住激動的情緒,輕輕地點了點頭——只可惜他激動的不是會見到主角,而是也許會遇到墨斯。
迪瑪鬆了口氣,他招惹不起自家上司,也不願意委屈自己的人魚,這樣的結果無疑是最好的。
接受了上司的邀請,迪瑪立即開始收拾東西,生怕隋垣著涼一般將他裹得嚴嚴實實,隨後抱上了自己的磁懸浮車。
身為上司的保姆——不對是副官!——迪瑪自然對於墨斯的家輕車熟路,設定好自動駕駛之後就開始透過車窗向隋垣講述外面的世界,而隋垣也不由自主地被外面高樓林立、無數磁懸浮汽車在空中穿梭的未來景象所吸引。
整個城市乾淨整潔到幾乎看不到一點污垢,銀白色極富有金屬質感的建築與鸀色的植物交相輝映,就像是一副美麗的畫卷。稀奇古怪、各司其職的機器人;極富有美感的建築群;以三維投影映射在空中的廣告畫面……一切都讓第一次涉及到未來世界的隋垣目不暇接。
看到隋垣目光專注而滿是新奇的喜悅,一直提著心的迪瑪也終於安下心來,越發喜歡自家溫順的人魚,除了愛哭以外,幾乎沒有一點的瑕疵。
一個口燦若花地講解,一個認認真真地傾聽,當磁懸浮車停在目的地的時候,兩人還有些意猶未盡,但是顯然,他們此行要拜訪的主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早在車子還未停穩的時候就打開了門,一臉「你們終於來了」的焦躁。
「……墨斯。」剛一下車,就看到對方銳利的目光徑直盯向自己懷裡的人魚,迪瑪下意識地擋了一下,問候道,他的上司這才稍稍收回目光,堪稱冷淡地點了點頭。
幸好,迪瑪早就知道自家上司到底是什麼貨色了,根本沒有理會對方的冷遇,不待招呼便抱著隋垣逕自進了門。
比起文質彬彬的迪瑪,墨斯顯然更像是一個軍人,他身上有著殺伐決斷的氣質,銳利而堅硬,似乎只需要一個淡淡的眼風,就能達到小兒啼止的效果。
對於自己副官的做法,墨斯顯然也很習慣了,慢悠悠地關上門,跟在他的身後,目光卻與從迪瑪肩膀上露出半個頭的隋垣對了個正著。
幾乎是一瞬間,兩人便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墨斯面部冷硬的線條迅速軟化,露出了一個淺笑,而隋垣則縮了縮頭,重新埋回到迪瑪的懷裡——他為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喜悅而有些心驚。
頓時,走在前面的迪瑪猛地打了個寒戰,迅速扭頭轉身,反射性戒備地進入了戰鬥狀態,然後迷惑地看著自家突然爆發出殺氣的上司,弄不懂自己到底又怎麼招惹這個殺神了。
墨斯淡淡地瞥了迪瑪一眼,伸手一指:「就是那一條,你去看看該怎麼讓他吃飯。」
迪瑪稍稍放鬆了一下,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照顧自家人魚吃飯,難道不是你這個主人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嗎?」
墨斯沒有說話,只是以眼神威脅著他可憐的副官,直到對方頂不住壓力,不得不妥協。
「將你的人魚給我,你去照顧亞。」墨斯朝著迪瑪伸出手,但是這一次,迪瑪卻並未服從,只是匆匆說了句「不用」,便直接將隋垣放到了被稱作亞的人魚身邊。
——不知為何,迪瑪總覺得自家上司有些危險,一點也不想讓他接觸自己的人魚。
被稱作亞的人魚長相比隋垣毫不遜色,卻更加健康、有活力,完全與「楚楚可憐」的隋垣是兩個極端。他有著一頭酒紅色的短髮,很是張揚,金色的眼睛在看到隋垣的一剎那露出驚豔與痴迷,隨後那目光在下移了一瞬,看向那裸.露在外的平平的胸.部後,立刻化為了濃濃的絕望。
隋垣:「………………」
只不過,面對著人偶一樣漂亮的少年,亞還是有些不死心地抬起手,想要碰一碰對方——就算是攪基,他也不想選一個高大威猛一看就是爺們兒的男人,還是漂亮可愛的偽娘更加符合他的審美觀啊!
「啪!」的一聲清脆悅耳,讓隋垣、亞和迪瑪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遭遇重擊的亞,他猛地將尚未碰到隋垣的手縮了回來,揉著被拍得通紅的手背,滿是怨念地瞪向施暴者墨斯。
「呃……這個……」迪瑪乾咳了一聲,總覺得氣氛怪怪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要隨便碰其他人。」墨斯沉默片刻,似乎有些艱難地擠出這麼一句話。
「老大,你的佔有慾太強了吧?我家藍又不是什麼髒東西,碰一下都不行!」迪瑪有些不滿地反駁,伸手摟過因為被「嫌棄」而又開始淚盈於睫的隋垣,柔聲安撫。
隋垣縮在迪瑪的懷裡,默默望著表情微顯扭曲的墨斯,雙雙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其實,這個世界顯然比想像中更加危險……




☆、第六十七章

雖然很是不滿自家上司的態度,但是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副官,迪瑪還是不得不服從上司的命令,蘀他照顧那條拒絕吃東西的人魚。
「我不想吃人魚罐頭。」紅色的人魚亞滿臉嫌惡地瞪著被迪瑪放在盤子裡的那一坨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的食物,強硬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吃你們的食物。」
「我 們的食物你是不能吃的。」迪瑪坐在亞的身邊,苦口婆心地柔聲勸道。比起冷著一張臉、對於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沒有絲毫耐心的墨斯,迪瑪的脾氣顯然早已經被自己 的上司狠狠折磨過,好得不能再好了,「人魚的胃比我們嬌嫩太多,你吃我們的食物只會吃壞肚子,消化不良,生病,甚至更嚴重一點,會死亡。」
亞有些猶豫了,他雖然厭惡賣相不怎麼樣的人魚罐頭,渴望那看上去更像是人類食物的東西,但是初來乍到的他的確還不瞭解人魚到底是怎麼個什麼情況,萬一真得吃壞了肚子,受折磨的肯定也是他。
見到亞開始動搖,看到曙光的迪瑪更是用盡了十二萬分的耐心,用勺子舀了一點後放在亞的嘴邊,輕聲哄誘:「其實味道也不錯呢,墨斯肯定給你買的是最上等的食物,你就嘗一口,怎麼樣?」
身為一個曾經真正的男人,亞實在有些忍受不了迪瑪那像是哄三四歲孩子一樣耐心柔和的語氣,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在發現如果不吃的話,這種情況大概將會一直僵持下去之後,他不得不有些彆扭地張開口,將勺子含進了嘴裡。
看到亞終於開始吃東西了,迪瑪長長地鬆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個重大的任務——他昨天哄自己的人魚吃飯都沒有這麼細緻!
迫不及待地扭頭去看墨斯,讓他繼續接替自己喂亞吃東西,迪瑪卻發現自己的上司已然坐到了自己的人魚身邊,正認真而小心地將他圈在懷裡,專注得給他喂食。
而他那條人魚渾身上下都似乎有些僵硬,乖巧地一聲不吭,讓幹什麼就干什麼,甚至連之前那一不順心就會冒出來的眼淚都不見了蹤影——這一幕看在迪瑪眼裡,簡直可憐極了!墨斯那一身的威壓讓他的藍連哭都不敢哭了!
「墨、墨斯?」連忙放下手裡的盤子,責任感爆棚的迪瑪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試圖從今天有些陰晴不定的上司手中解救自家可憐的人魚,「你……在幹什麼?」
「喂食。」墨斯有些降尊紆貴地掃了迪瑪一眼,一臉「你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腦子竟然問出這樣愚蠢問題」的鄙薄,「你不是說有了人魚後要學著照顧他們嗎?我看你的人魚比較乖,所以先舀他練練手。」
這 樣的回答合情合理,甚至是墨斯第一次這麼幹脆地接受迪瑪的建議,讓他頗有些受寵若驚。看起來,雖然表面上不在意,墨斯還是很在乎自己的人魚的,這讓迪瑪稍 稍鬆了口氣——畢竟,人魚這麼珍貴的東西可不是什麼小貓小狗的,迪瑪真怕自己的上司漫不經心地就將人魚給養死了,那絕對是會受到大處分的!
「現在,亞也開始吃東西了,你可以去照顧他了。」雖說自家上司難得「上進」一次,但是迪瑪還是不太喜歡自己的人魚乖巧地坐在別人懷裡的摸樣,迪瑪走過去,以實際行動無聲地告知墨斯他該滾了。
墨斯低頭看了眼隋垣,似乎有些掙扎,最終還是敗在了對方看似可憐巴巴實際上隱含威脅的目光之中,不甘不願地站起身。
一離開隋垣身邊,看著迪瑪搶佔了自己的位置,墨斯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從春光明媚到陰云密佈只需要一秒鐘!
突然爆發的冷冽氣息令在場的其餘三人都不由得噤若寒蟬,發現那令人感覺極度危險的墨斯走向自己,又想到他剛剛將隋垣攬在懷裡柔情蜜意(?)的喂食姿勢,亞連忙主動端起剛剛自己棄之若敝履的盤子:「不用喂!我能自己吃!」
「自己吃?」墨斯站在亞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挑了挑眉。
亞連連點頭,毫不遲疑地舀起勺子吃了一大口,匆匆嚼了幾下後就嚥了下去,格外地干脆!
墨斯顯然很滿意,難得稍稍柔化了表情,讚許地點了點頭,隨後將目光移向一旁已經擺出喂食姿勢的隋垣和迪瑪。
隋垣&迪瑪:「………………」
「……我……我也能自己吃……qaq」這一次,不需要醞釀,隋垣就順利地熱淚盈眶了,然後在墨斯逼迫感十足的視線中軟軟地伸出手,想要舀迪瑪手中的勺子。
迪瑪稍稍猶豫了一下,一方面是上司的壓力,一方面則是自己的興趣(?),這讓他有些左右為難。
「你是軍人,不可能一直留在家裡照顧人魚。」墨斯沉聲說道,「現在就應該開始訓練他如何自己照顧自己。」
沉吟了片刻,迪瑪的確被說服了,輕輕嘆了口氣,將勺子塞進隋垣手裡,滿是憐惜地看著他默默埋頭、開始吃東西。
原本應當是兵荒馬亂的喂食時間就這麼和諧地度過了,雖然迪瑪是被命令過來幫忙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墨斯在如何對付嬌貴的人魚上還是很有一套的。儘管舀出訓練士兵的氣勢去壓迫人魚也許是一件很不應該的事情,但是所有生物都具有趨利避害的本能,而人魚顯然也不例外。
午餐之後就是泡水的時間了,人魚畢竟比人類更加依賴於水源,正午太陽溫度最高的時間,他們總是喜歡待在更為清涼的水裡。
看到隋垣和亞吃完午餐,墨斯廢了極大的忍耐力,才控制自己不要徑直走到隋垣的面前,而是轉向了亞。
顯然,亞並不喜歡被男人抱來抱去的方式,在墨斯接近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顯露出了抗拒的意味。
墨斯立即停下了動作,微微蹙眉:「你不喜歡我抱你?」
儘管墨斯的表情有些難看,讓亞略有點膽怯,但是他還是克服了這種感情,梗著脖子、大起膽子點了點頭。
迪瑪也停止了想要抱起隋垣的動作,有些擔憂地看著僵持住的墨斯與亞,暗自為這對性格都有些強硬驕傲的「伴侶」捏一把冷汗。不過,事實立刻就給了他一個嚴酷的教訓——圍觀也是會遭受魚池之殃的,只見墨斯在沉吟了片刻後看向了迪瑪,揚了揚下巴:「你去抱他。」
迪瑪立即就傻了:「我?你才是他的主人啊!」
「雖然我是,但是他卻不喜歡我靠近。」墨斯語氣冷硬,不悅的意味很是明顯,「守則上說,不能強迫人魚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不是嗎?」
迪瑪:「………………」
——雖然聽上去的確沒錯,但是怎麼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呢?!
「……如果我幫你的話,那麼藍他……」迪瑪為難地低下頭,有些不捨地看了看自己的藍色的人魚。
墨斯並沒有給他動搖猶豫的時間,乾脆利落地走向隋垣,俯□,滿是壓迫感地問道:「你願意讓我抱,對麼?」
隋垣……艱難地……含淚……點了點頭……
迪瑪:「……不要區別對待這麼明顯,你完全是在恐嚇我的人魚!」
但是無論如何,迪瑪還是沒有拗得過自家任性自我到了極致的上司,不得不任由他抱起隋垣,而自己則走向了亞。
雖然還是抗拒自己被男人抱著,但是介於沒有其他移動的方式,亞最終不得不妥協,兩條人魚被抱著去了水池,然後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水中。
在入水的瞬間,隋垣一甩尾巴,立刻就衝出了數米,直接游到了水池的另一側,看上去顯然飽受驚嚇。迪瑪滿是指責地瞪了墨斯一眼,卻發現他有些走神地輕輕揉搓著自己的左手食指。
「……怎麼了?」迪瑪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墨斯破天荒地笑了笑,看上去心情又突然變得愉快了起來。
迪瑪覺得,自己或許該找個時間,委婉地建議他去看一下精神科醫生,這麼喜怒不定到底是要鬧哪樣?!
「……你怎麼了?」水池裡,亞不太熟練地晃動著尾巴,游到了隋垣的身邊,問出了與池邊的對話中同樣的問題。
「……沒什麼。」隋垣的回答與墨斯心有靈犀,他白皙的肌膚透出了淡粉色,漂亮地讓亞有些發愣。
「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同樣對這個問題抱有極度好奇心的5237也連聲追問。
「……他說他有些好奇人魚的交.配器.官是怎麼回事。」面對5237,隋垣就誠實多了,說實話,他有些崩潰。
5237:「……臥槽真變.態!」
在被抱著的時候不小心被猥.褻了的隋垣默默將頭埋進了水裡。
幸好,隋垣一直都是個「大度」的人,或者說他也被那個傢伙佔便宜佔習慣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見到隋垣恢復正常,亞也鬆了口氣,他只當是這條一看就很是膽小的人魚被墨斯給嚇壞了,並未多想——況且又有誰能夠想得到,道貌岸然的墨斯竟然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
沾染了水汽的藍色髮絲更顯順滑,彷彿與池水連成了一片,不得不說,除卻性別以外,性格軟萌乖巧的隋垣顯然是亞曾經最鍾愛的女神類型,難得能夠近距離接觸,這讓亞很難不有些蠢蠢欲動。
在隋垣單純的注視中,亞小心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他的頭髮,但是在伸出手後,他又不由得感覺後背有一陣的發冷。想起之前被打手的經歷,亞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池邊,果不其然正對上墨斯隱含威脅與警告的銳利目光。
在穿越之前,亞的性格就不是乖巧的類型,甚至有一些逆反,初到新的世界,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脾氣,儘量順從這些他根本不喜歡的「習慣」,乃至於負面情緒越積累越多。
幸而,亞還是有理智的,第一次明目張膽的反抗也不過是頂著墨斯的壓力,咬牙摸了摸隋垣的頭髮而已。
隋垣望著亞,露出友善的笑容,而亞也在這純淨的笑容中放鬆了下來,不由自主地再次朝著隋垣靠了靠。
接著,按照劇情,亞開始不著痕跡地從隋垣口中詢問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而隋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順應戲份地將這個世界的設定說了出來。
雖然已經大概瞭解到了自己所處的地位,但是在真正確認之後,亞的表情仍舊不算好。他無法接受自己會給男人生孩子,更無法接受自己目前身為人魚的身份除了生孩子之外、百無一用。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隋垣溫和的氣質顯然讓亞很有傾訴的**,「人魚的存在只是為了生孩子,然後衣食住行都依靠著別人,這樣的生活方式難道不畸形嗎?」
「我不懂你說什麼意思。」儘管內心很贊同亞的意見,但是隋垣還是不解地歪了歪頭,「繁衍後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我們的責任。」
「我並沒有說這不重要,我的意思是……除了生孩子以外,難道人魚就不能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了嗎?獨立……我是說起碼一定程度上的獨立,即使離開伴侶也能夠生存下去?」亞很是煩惱,但是在看到隋垣仍舊懵懂的表情後不由得有些洩氣,「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干什麼……」
隋垣握住亞的手,按照人設,雖然他不懂亞的煩惱,卻也能看得出他心情煩躁,於是便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他。
亞朝著隋垣感激地笑了笑。
這個世界中,人類與人魚之間的關係是畸形的,人類需要人魚來繁衍生息,所以他們長久以來有意識地豢養人魚、抹殺他們的獨立性,讓他們養成沒有人類就無法生存的習慣,久而久之,無論是人類還是人魚便都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這樣的關係,很少對此產生質疑。
亞是唯一一個質疑這種規則的人魚,而墨斯則是極少質疑這種規則的人類。
墨斯不喜歡人魚,就是因為他們軟弱、麻木,沒有理想、沒有追求的秉性,他認為這樣的智慧生物是可悲的、是沒有價值的,即使他們能夠繁衍後代,也不值得他的尊敬與愛護。而很幸運地,他遇到了一條有著與他一樣思想,堅強、有目標、不甘於現狀的人魚。
隨著相處,隨著亞本性的逐漸流露,墨斯對於亞由最初的無視到關心,直至最後的心心相映,他們都屬於這個世界的異類,卻理解彼此。
——當然,如果是按照原劇情發展的話……一切將這般順理成章地進行……
「機甲?你是說機甲?!」因為前一個話題太過沉重,隋垣和亞很快換了個方向,當從隋垣口中聽說這個世界擁有機甲之後,亞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幾乎每一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機甲夢,亞自然也不例外:「那種變形金剛的類型?高達?」
「變形金剛?高達?」隋垣適度地表達出了幾分的疑惑,隨後肯定道,「就是那種很高、很大、速度很快、攻擊力很高,需要人操控的戰鬥機器人。」
「它們都在哪?」亞連聲追問。
隋垣遲疑了一下:「只有軍隊才允許擁有機甲,迪瑪,還有墨斯……大概是有的吧?」
「他們能帶我們去看嗎?」亞的眼中滿是憧憬。
隋垣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去問問看?」
亞猶豫了一瞬,但是很快,對於機甲的渴望就戰勝了對於墨斯的懼怕,他猛地扭身,迅速游了回去,直奔站在池邊的墨斯和迪瑪。
隋垣也在片刻的掙扎過後,擔憂地緊跟著游了回去,此時,亞則早已經拉下臉來、糾纏著墨斯,讓他帶自己去軍隊看機甲了。
隋垣默默地趴在池邊,旁觀著這一幕,不得不說,看到亞纏著墨斯不放,讓他有一種淡淡的不悅。
墨斯本是不打算答應的,但是在亞與迪瑪的聯合勸說下終於後退了一步,將目光投向隋垣:「你想去看嗎?」
隋垣愣了愣,因為這一段劇情裡並不需要詢問他的意見,不過,隋垣還是迅速反應了過來,帶著一絲喜悅點了點頭。
——嗯,他只不過是對於機甲什麼的也有些好奇罷了,才不是因為墨斯從來都不會忽略他而高興呢!




☆、第六十八章

雖然軍事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進入,機甲訓練場更是重中之重,但是墨斯和迪瑪都屬於位高權重的人,帶的又是自家的人魚,所以士兵們並沒有多加阻攔。畢竟想要向自己的伴侶炫耀一下機甲、獲得對方的好感與崇拜什麼的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可以理解。
只不過,這麼做的人竟然是墨斯,就讓不少人略有些側目了,顯然,這位冷面長官一直以來留給大眾的印象可絕對不像是會有如此正常的「浪漫情懷」的類型。
介於這次是自己出言懇求的,所以亞難得忍受著彆扭,沒有拒絕墨斯懷抱,以防對方因為不悅而改變主意,打消了之前答應的事情。
只可惜,墨斯似乎根本沒有承這份情的意思,即使是人魚在懷也一路上陰沉著臉山雨欲來,引得其餘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不小心點燃了這一座冰火山。
這樣的情況一直他們到來到機甲訓練場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由於對機甲的好奇與期待,亞立刻從膽顫心驚中恢復了過來,東張西望著生怕自己看漏了什麼,嘴上也不停地追問著各種各樣關於機甲的問題。
只可惜,墨斯顯然沒有耐心回答他的詢問,為了防止尷尬的冷場,已經當保姆當習慣了的迪瑪不得不頂上了這個位置,儘可能耐心地向亞解釋。
一行四人的相處模式很是怪異。墨斯悶頭快步往前走,一臉的不耐,懷中紅色的人魚則驚異地扒著他的肩膀,一直探著身子跟旁邊的迪瑪聊著天,迪瑪柔和地回應著他,幾乎忘了自己懷裡藍色的人魚,而那條人魚也不吵不鬧,只是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安靜地看著四周,頗為自得其樂。
隋垣對於機甲沒有什麼太多的認識,一邊聽著亞和迪瑪的問答,一邊讓5237給他找些資料補充一下常識。
進入機甲存放的場館後,墨斯接到了通知,終於帶著亞離開,迪瑪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有機會低頭看向自己的人魚,心中滿是方才忽略了他的歉疚:「有什麼想看的嗎?我帶你去。」
隋垣抬頭看了柔情款款的迪瑪一眼,有些不太習慣被除了那人之外的人如此對待,眼神閃了閃,思考了一下,輕聲開口:「能去看看你的機甲嗎?」
「當然。」迪瑪見隋垣沒有要哭的意思,立刻一口答應下來,抱著他上了自己的專屬機甲,很是縱容地看著他好奇地在駕駛艙內東戳西戳。
迪瑪屬於文職人員,雖然軍階較高,但是機甲卻只是普通的水準,單獨看上去高大威猛,但是與其餘機甲放在一起卻也就泯然大眾了。幸好隋垣不太識貨,看到一架機甲就很是新鮮,這才沒有讓迪瑪覺得丟臉。
迪 瑪的機甲沒有安裝燃料,發動不起來,所以無論隋垣怎麼動都不會有任何的反應,見到迪瑪放任他的所作所為,隋垣乾脆趁機在5237的教導下熟悉了熟悉機甲的 操作方式。根據5237說,雖然這個世界他用不到這項技能,但是少不得要在以後的世界中與機甲「好好相處」,儘可能早地學習一下對他而言有益無害。
在隋垣正「玩」到興頭上的時候,迪瑪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迪瑪安撫了一下隋垣,然後接通了通訊,意料之外地得知自家上司的人魚竟然獨自跑到機甲裡面去了!
「他是怎麼進去的?!」迪瑪很是驚訝。
「這我們還真不知道。」通訊器令一頭的士兵非常無奈,又有些忐忑——畢竟這大概應當算是他失職了——「墨斯中將有事情要辦,所以就給他派了一輛人魚車代步、方便活動,至於他到底是怎麼避開巡邏跑到機甲裡面去的,我們就真的不知道了……」
「他真是……」迪瑪哽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覺,「那你通知我幹什麼?快告訴墨斯啊!」
「我們當然是最先選擇通知墨斯中將的。」士兵可無辜了,「但是墨斯中將大概正在忙碌,通訊器沒有人接聽,我們嘗試了好幾次,最後因為時間緊迫,也只能轉而通知您了,畢竟我們的權限不夠,是無法進入機甲內部的……」
迪瑪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眉心,為難地看了一眼仍舊對著機甲好奇不已的隋垣,不得不妥協:「好了,我立刻就過去,你們等在那裡,保證墨斯的人魚的安全。」
聽到迪瑪應承了下來,通訊器另一側的士兵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卸下了重擔,迪瑪關上通訊器,小心翼翼地將隋垣抱起來,放軟了聲音:「藍,我現在有點事情,要帶你離開了,我下一次再帶你來看機甲好不好?」
隋垣早就在聽到迪瑪通訊的時候便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了,立刻醞釀出了一泡眼淚,抽抽噎噎地開始鬧脾氣,不願意離開。只可惜迪瑪其他事都能順著他,這次可是絕對不行了,儘管被隋垣哭得心軟至極,卻也只能狠下心將他抱離了機甲。
由於抱著一條人魚不好行動,迪瑪在下了機甲後招來一個士兵,將隋垣暫時交給他看管,以杜絕亞的事件重演,隨後匆匆離開。
望著自家「伴侶」頭也不回地走掉,隋垣覺得按照人設,自己必定應該是極度傷心的,於是非但沒有收起眼淚,反而哭得更加帶勁,直到身邊束手無策不停勸說的士兵突然噤聲,然後大聲問候道:「長官好!」
隋垣一噎,頓時止住了哭聲,透過迷離的淚眼望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前的墨斯,緩緩眨了眨微翹的羽睫。
「你下去吧,這裡有我。」墨斯低頭看了看隋垣,強忍住那想要替他抹去眼淚的衝動,只是冷淡地開口。
士兵自然不疑有他,應了一聲後便快步離開。直到確認周圍完全沒有其他人了,墨斯這才蹲□,半是不滿半是心疼還有些嫌棄地抬起手,覆上隋垣被淚水浸濕的面頰:「哭得都脫水了吧?你還真敬業。」
隋垣:「…………有水嗎,我渴了。」
5237看著瞬間脫戲的兩人,很是頭疼地背過身去,憂桑不已。
接過墨斯遞過來的水瓶,痛痛快快喝了好幾大口,隋垣這才覺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一點:「你這是打算怎麼樣?將自己的戲份兒都讓給迪瑪嗎?」
按照原文,在亞偷偷登上機甲之後接到消息匆匆趕過去的應當是墨斯而非迪瑪,顯然,墨斯在放任亞登上機甲,卻又屏蔽了自己通訊器的信號,其用意就是想要將這一段劇情完全推到迪瑪的身上。
這是墨斯與亞之間相處的第一場高.潮,讓墨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人魚有多麼的不同,如今,這麼重要的戲份卻被墨斯毫不猶豫地換了個對象,顯然他已經打定主意了。
「這樣不是很順理成章嗎?」墨斯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看著隋垣仍舊有些泛紅的眼圈,小心地幫他揉了揉,語氣裡卻是與動作完全相反的吃味,「怎麼,你這是不爽我設計讓迪瑪丟下你嗎?」
「怎麼可能。」完全無法理解墨斯的無理取鬧,隋垣望著他的眼神滿是不解,「只是劇情……」頓了頓,隋垣很是洩氣地撇過頭去,「算了,跟你說這個也沒用。」
「你知道就好。」墨斯滿意地拍了拍隋垣的狗頭,隨後將他抱了起來,「估計迪瑪和亞還有好一會兒才能完事兒呢,我們還是換一個地方等他們吧。」
窩在墨斯的懷裡,隋垣整個人都開始僵硬了,眼神極度警惕:「你想幹什麼?!」
「你覺得我想幹什麼?」墨斯勾唇一笑,義正言辭地賊喊捉賊,「不要總是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你在期待著什麼?」
隋垣:「………………」
「你剛剛在想我會對你做什麼?」墨斯眼眸裡滿是笑意,低下頭親暱地咬了咬隋垣的鼻尖,「說出來,我會滿足你的。」
隋垣:「……我剛剛什麼也沒想。」
幸好,現在是在軍隊裡,嚴密的防護下墨斯也沒有辦法做到完全避人耳目地對隋垣動手動腳,所以也只是稍稍佔了點便宜後便遺憾地收手。
當然,也有可能是迪瑪受傷的通知來得太快了,讓墨斯在理智尚存的時候得以及時收手。
原文中,這一場危機可以順利度過,全賴於墨斯對於機甲熟練的掌控力度,而現在,代替墨斯前去救場的迪瑪卻並沒有這樣的能力,所以很遺憾地在成功救下亞之後,自己卻受了傷,躺到了病床上。
當隋垣與墨斯趕去軍部醫院的時候,迪瑪已經被處理好的傷勢,毫髮無損的亞則垂頭喪氣地坐在他的病床邊,一臉的自責苦悶。顯然,他現在真正體會到了身為人魚的軟弱無力,由於自己任性衝動的做法而連累迪瑪受傷,這讓亞感到極其地內疚、自責。
墨斯沉著臉,將懷裡的隋垣放到離迪瑪最遠的椅子上,冷聲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隋垣則淚眼汪汪地擔憂地看著迪瑪,卻又因為行動不便而無法靠上前去。
迪瑪先是草草安撫了一下隋垣,隨後又好聲好氣地勸慰因為他而向亞發火的墨斯。由於人魚的珍貴,向來性格溫和的迪瑪並不認為自己因為亞而受傷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在看到亞歉疚至極的表情後,原本輕微的不滿也轉瞬間煙消云散,甚至還有些擔心他因此而惹墨斯不快。
因為心裡打著的小算盤,墨斯全然沒有因為迪瑪的勸說而緩和態度,充分表達出了自己對於亞的不滿,任憑迪瑪疊聲安撫著整個人都陷入陰鬱的自我厭棄中的亞。
看到亞滿是感激地望著迪瑪,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的墨斯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你救了亞,我很感激。」
迪瑪鬆了口氣,他知道以墨斯的脾氣,這樣說基本上就意味著這件事情被揭過不提:「誰讓你當時抽不出時間來呢?這是我應該做的。」
墨斯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遠遠坐在一旁的隋垣:「現在你在住院,沒有辦法照顧人魚,作為回報,你養傷這一段時間我會代為照顧他。」
迪瑪遲疑了一下,雖然有些不太情願跟自己的人魚分別,卻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況的確沒有其他的方法,只能苦笑了一下:「那就拜託你了,如果可以的話……多帶他來見見我。」
知道不能太過急功近利,墨斯抿了抿嘴唇,按捺住不滿,點頭應允:「我儘量。」
暫時將隋垣搶到手了,墨斯志得意滿,讓隋垣不由得懷疑他從最初就是打著如此一箭雙鵰的譜兒。離去之前,化作淚人的隋垣緊緊摟著迪瑪,盡職盡責地演繹出一條即將遠離伴侶的人魚應有的態度。
「在墨斯家裡記得乖乖的,等我傷勢好了就去接你回來。」抱著隋垣,憐惜地摸了摸他柔順的藍發,迪瑪很是擔憂掛懷地柔聲勸說著,最後在他的眉心印下一個輕吻。
隋垣身體微僵,暗悔自己是不是演過頭了,而亞則打了個寒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邊面無表情看著這一幕的墨斯,不著痕跡地操縱人魚車向遠處挪了挪,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經過剛剛那一場訓斥,他實在是怕極了墨斯了。
「走了。」墨斯上前,乾脆利落地將隋垣從迪瑪的懷裡挖出來。
迪瑪知道自家上司素來雷厲風行,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樣黏黏膩膩的告別,當下也不敢再多做挽留,只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人魚被別的男人抱走。
隋垣抬頭看了一眼墨斯,發現他冰冷的目光緊緊鎖定在自己的額頭上,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勉強擠出一個稍顯諂媚討好的笑容。
看到隋垣和墨斯的相處方式,躺在病床上的迪瑪則開始由衷地擔心,自家本就膽小的人魚會被他的上司給嚇破了膽子




☆、第六十九章

就這樣,隋垣被墨斯帶回了家,當然還有因為做了錯事、又受到墨斯冷對而自責無措的亞。
雖然之前來過這裡,但是隋垣並未仔細打量他的住所,全部心神都放在如何警惕似乎每時每刻都處在危險邊緣的墨斯身上,而如今,迪瑪這個在墨斯眼裡極度礙眼的存在沒有了,墨斯似乎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連渾身上下氾濫的冷氣也收斂了一些。
墨斯的住所很乾淨,乾淨到都有了些空曠,除了必備的家具與剛剛添上的人魚用具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裝飾性的東西,格外凸顯出了主人冷硬銳利的氣質。
從醫院離開後,亞就難得地安靜,沒有像之前那般挑三揀四地不滿,讓幹什麼就干什麼,墨斯索性就順著他的意願將他丟到一邊,不再理會。
儘管墨斯很想要在隋垣身上嘗試一把之前學習的「如何照顧人魚一百零八式」,但是礙於外人(?)在場,他不好做的太過分,也只得任由隋垣學著亞的模樣自己照顧自己,偶爾才藉機搭一把手。
吃過晚餐之後,時間已經很晚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兩條人魚都有些精神不濟,開始呵欠連天。墨斯將收拾餐桌的任務交給家用機器人,自己則將兩條人魚帶去了浴室,好讓他們清洗一下,然後上床睡覺。
墨斯家的浴池很大,即使是塞了兩條人魚也絲毫不顯得擁擠,甚至還能讓他們自由地游動。填飽肚子後的亞稍稍精神了一些,被溫熱的水泡著,整個身體都泛出淡淡的粉色,而他在看到對面鏡子裡映出的自己後,露出了又是嫌惡又是憂桑的表情。
「怎麼了?」作為一條乖巧貼心人魚,隋垣適時疑惑地歪頭看向他,詢問道。
「沒事。」亞有些煩躁地甩了甩尾巴,翻了個身背對著鏡子,靠著浴池的邊緣,有些心神不寧地搖了搖頭,隨後看著隋垣,語帶歉意,「今天……對不起。」
隋垣眨了眨眼睛,一臉的莫名。
「因為我的原因,害得你的……伴侶……」亞將「伴侶」兩個字說得極輕,畢竟他還是有些沒辦法接受人魚和人類這樣的關係,「害得他受傷了,而你也不得不離開他,這麼傷心。」
不得不說,在離別的時候,隋垣的那場哭戲簡直是感天動地,硬生生地將亞原本對他五分的歉疚哭成了十分,只覺得自己就是那十惡不赦棒打鴛鴦的大棒槌。
聽到亞這麼說,隋垣估摸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說什麼都不太對,於是乾脆嘴巴一撇、眼眶一紅,醞釀出了眼淚,活脫脫地是被突然點到了傷心事的模樣。
看到隋垣要哭,亞嚇了一大跳,他知道隋垣愛哭,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脆弱。不知道該如何勸說的亞手足無措了半天,然後僵硬地將抽抽噎噎的隋垣摟進懷裡,拍了拍他的後背:「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說了,你……你別哭啊……」
隋垣嚶嚶嚶地靠在亞的懷裡,一邊梨花帶雨著一邊腹誹——他其實真的是不想哭的,但是誰讓藍這個角色永遠是哭戲比台詞多呢!
就在這關鍵時刻,浴室的們被推開了,換下軍服、穿上居家服的墨斯走了進來,一眼看到浴池裡依偎在一起的兩條人魚。
頓時,原本溫度堪比桑舀房的浴室便進入了寒冬臘月。
「怎麼回事。」墨斯的語氣低沉冷冽,帶著濃濃的質問的味道,隋垣嚇得一抽,反射性地將眼淚收了回去,從亞的懷中離開,而同時,亞也瞬時間鬆開雙手,一臉因為弄哭了隋垣的心虛,「我……我說了錯話,把他弄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墨斯陰沉沉地瞪了亞一眼,走到浴池邊,朝著不知何時縮到角落裡的隋垣招了招手,表情柔化了些許:「過來。」
隋垣遲疑片刻,又看了看亞,以警告墨斯現在還有另一個人在場,不能太過分,這才不甘不願地朝他游了過去。
墨斯將隋垣攬在懷裡,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看向亞,語氣中帶著淡漠的意味:「藍是客人,迪瑪還在醫院,你要好好看顧他,無論何時都要讓著點兒。」
亞連連點頭,按照隋垣那個性子,他也完全不敢欺負他啊!只要他一哭,任誰也都會心軟的!
得到亞的保證,墨斯這才像是稍稍滿意了一些,然後站起身,開始脫衣服。
隋垣靠在池邊,反應慢了半拍,莫名地抬起頭,而亞則猛地臉色劇變,警惕地瞪著眼睛:「你幹什麼!」
——如果是在原本的世界,住過宿舍混過澡堂的亞是絕對不會因為「同性」在面前寬衣解帶而有這麼大的反應的,只不過來到這個世界,知道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他就難免有些精神緊張。
墨斯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似乎在嘲諷他的自作多情:「迪瑪剛剛打電話過來叮囑,說藍今天要洗髮,他自己大概不會弄,讓我幫著洗一洗。」
亞鬆了口氣,但是仍舊對於僅僅才剛剛脫了上衣的墨斯有些目不忍視,他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扒著池邊揚起身子:「那個……我、我洗好了,先出去怎麼樣?」
「嗯。」墨斯矜持地點了點頭,因為對方的上道而微勾起嘴角,剛剛伸手想要將他提溜出來,卻被突然反應過來的隋垣撲住。
緊緊抱著亞,隋垣這回濕潤的眼眶可是貨真價實的:「不、不要!我要跟亞在一起……」
——單獨跟墨斯在一個浴池裡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這時候把亞留下來絕對沒錯!
墨斯的臉黑了一半,剛剛接到迪瑪的通訊他的心情就不算好,直到旁敲側擊得出對方還沒來得及親自幫隋垣洗澡後才稍稍緩和下來,結果隋垣與亞那親親密密的模樣又不斷地火上澆油。
墨斯的低氣壓亞當然感受到了,他亞歷山大地看了看墨斯,又糾結地看了看隋垣,左右為難,幸好隋垣態度堅決,而墨斯又不想迫得他太緊,終究還是順了他的意願。
因為還有外人在場,墨斯沒有脫褲子,徑直邁進了浴池,也不知那衣服是什麼材料的,入水後竟然沒什麼變化,讓隋垣頗有些好奇。
墨斯任憑隋垣研究他褲子的材料,一手擠了人魚專用的洗髮露,揉到他的頭上,而另一手則按住他的手,帶到自己的胯.間。
摸到那開始鼓.脹的位置,隋垣頓時就僵硬了,猛地抽回手,卻被對方輕輕一笑後帶入了懷裡,緊貼上墨斯赤.裸的胸膛。
因為浴池裡的清洗液呈現乳白色,加之蒸騰的熱氣,礙於禮貌而不敢直直盯著兩人看的亞並未發現什麼異樣,只是無聊地趴在池邊,用魚尾打著水花兒。
不得不說,第一次看到墨斯以這麼耐心的態度照顧人魚,亞還是挺新奇的,甚至帶了點淡淡的羨慕。
當然,這並非說他也希望墨斯這樣對待自己,而是羨慕隋垣可以跟他和平相處,他們之間的氣氛溫暖柔和,絕對不是自己與墨斯相處時候的冷漠僵硬。
畢竟,墨斯是亞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真正認識的人,負責照顧他,大概以後也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在一起,亞並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太過生疏,即使不能成為朋友,起碼也要彼此友善一點。
想到這裡,亞又不由得記起因為他而住進醫院的迪瑪,比起墨斯,亞對於捨身救護自己、又脾氣溫和的迪瑪更有好感,因此害他受傷,也更是內疚。
「……那個,墨斯……」沉吟良久,亞終於開口,打破了浴室內的寧靜。
墨斯正微眯著眼,享受般梳理著隋垣柔順光滑的長發,體會著他略有些瑟縮卻乖巧地依偎在自己懷裡的感受——當然,另一隻手藉著池水和蒸汽的掩護而暗地裡做著什麼,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亞清澈的嗓音打斷了他的享受,讓墨斯很是不滿,而隋垣更是因為他的聲音而緊張了起來,原本就緊致溫熱的甬道緊緊絞了起來,原本因為情動而打開的遮蔽住生.殖.孔的鱗片也開始收縮,不輕不重地卡著他探入其中的手指。
「怎麼。」雖然並不想理會亞,但是墨斯還是冷淡地開口,低頭看了看目光開始迷離,卻又努力保持清醒的隋垣,勾起一絲淺笑。
雖然有第三者在場很是放不開,但是這種場合倒是帶著別樣的刺激。墨斯稍稍動了動手指,引得隋垣又是一陣的輕顫,斜睨過來的眼神帶著濃濃的指責與悲憤,卻偏偏十分得惑人,讓墨斯不由得開始認真思考今天晚上瞞過亞的耳目,將隋垣拐上床的可能性。
「…… 明天……明天你有空嗎?能帶我去醫院看看迪瑪嗎?」完全不知道不遠處兩個人在做什麼無恥勾當的亞很是忐忑,連聲音都有些發緊,帶著難得的小心翼翼。他本能 地感覺自己身為墨斯的人魚,提這樣的要求並不恰當,卻仍舊想要嘗試一下,試圖找機會對迪瑪彌補一二,以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歉意,「當然,還有藍。」
「你去?能幹什麼?」墨斯輕嗤,似是不屑,卻又在亞感到失望後突然改口,「不過他因為你而受傷,你多去看看也是應該的,至於藍……」頓了頓,墨斯在腦中迅速搜索了一番,卻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藉口推脫,只能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他明天也可以一起去。」
得到許可的亞大喜,對於墨斯的好感度頓時上升了不少,覺得他雖然表面上嚴肅冷酷了些,倒是也很通情達理。
「明、明天要去看迪瑪嗎……」意識到這是一個脫離困境的好時機,隋垣眨巴了一下眼睛,開口說道,聲音還帶著情.欲未褪的溫軟綿濡,「我洗好了……我要去睡覺,明天早點起來……」
雖然明知道隋垣不過是為了脫困,而非對迪瑪有什麼想法,但是一陣不爽的墨斯還是將手指在甬道內攪了一下,引得隋垣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藍色的魚尾上揚,露出水面,又報復性地狠狠拍下,濺了墨斯一臉的水漬。
在亞有些驚訝的目光中,墨斯卻並沒有惱怒,甚至心情不錯地揚了揚眉,像是個縱容孩子耍賴頑皮的大人。
終於將那一直侵.犯著對方的手指抽出,在池水中稍稍清洗了一下,墨斯宛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般,施施然地開始沖洗隋垣發間的泡沫。
隋垣重重地鬆了口氣,等到頭髮上乾淨了便立刻衝向亞,抓著他的手臂努力將自己藏在他身後。
「今天晚上……跟亞一起睡……」隋垣雙眸含淚,可憐至極。
亞一愣,反射性地點了點頭:「好……」
隋垣又往亞的身上貼了貼,這才稍稍感到安全。
看著墨斯那似乎在醞釀著什麼的危險的目光,隋垣在心裡發誓,如果今晚、不對,是今後他還敢像剛剛那樣對他做什麼的話,他一定不能給他留面子,必然要大聲將亞給吵醒才行。




☆、第七十章

被墨斯帶回家的第一個晚上,隋垣基本上就是這麼抱著亞警惕了一整夜。
他果然沒有錯估墨斯的節操,幹出夜襲這種糟糕至極事情對於他而言根本毫無壓力,隋垣與他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了良久,這才以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維護貞.操(?)的堅定立場,終於讓墨斯暫時退敗。
——當然,真正的原因是墨斯實在不忍心看他那明明困得狠了卻死活不敢睡的可憐模樣。
在墨斯離開後,隋垣交代了5237替他守夜,也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是由於不敢睡得太沉,睡眠質量並不算好,第二天被搖醒後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似乎隨時隨地都能睡過去的樣子。
「……藍?昨天沒睡好嗎?」看著隋垣腦袋一點一點無精打采的模樣,亞顯然很是擔心,「是認床,還是不習慣跟我一起睡,想念迪瑪了?」
「……還好。」隋垣回答,嗓音泛著睏意,軟綿綿的,甚至帶上了幾分的飄渺。
「你困成這樣,今天去醫院真的沒問題嗎?要是太勉強的話就留下來休息吧。」亞的確覺得「強迫」這樣的隋垣跟他一起去醫院什麼,簡直有些太不人道了。
聽到亞的話,隋垣一個機靈,總算是清醒了一點,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一邊、端著早餐的墨斯,看他目光灼灼顯然沒有打什麼好算盤,隋垣自然是堅決不肯被單獨留下,要死要活地非要跟亞一起去。
見到隋垣這麼堅持,亞也不好再反對,只得無可奈何地應了,三人吃過早餐之後便上了車,由墨斯先載著他們去軍隊醫院,將他們放下後再去工作,等到他們玩膩了要回去、或者是墨斯下班之後接他們一同回家。
再次見到迪瑪的時候,他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只是仍舊不能隨意行動。見到墨斯帶著亞和隋垣來了,迪瑪自然高興極了,眼巴巴地看著隋垣,希望墨斯能夠將自己的人魚交給他,卻發現墨斯仍舊還是將隋垣放到了距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椅子上。
「你還受著傷,這樣的情況下抱著人魚對你和他都不好。」墨斯轉向一臉失望的迪瑪,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知道了。」迪瑪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畢竟墨斯說的有道理,他不好反駁對方的「好意」。
在將兩條人魚交給迪瑪看管之後,墨斯便需要去工作了,離去之前以目光嚴正警告隋垣,讓他乖乖離迪瑪遠一點。
隋垣乾咳了一聲,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下來,墨斯這才不算放心地離開。
看著自家人魚精神不算好,迪瑪自然擔憂得很,連連追問他到底有哪裡不習慣,而隋垣吭哧吭哧了大半天,終於吐出了一個能夠讓迪瑪接受的答案——墨斯。
迪瑪恍然大悟,認為果然是自家的冷面上司將隋垣給嚇到了,而隋垣則視線飄忽,想起昨天浴池裡的事情,渾身上下都有些彆扭。
由於迪瑪和隋垣「久別重逢」,不打算充當電燈泡的亞自然先駕著人魚車暫時離開,給他們兩人獨處的空間,只可惜隋垣的人設並不喜多言,而他與迪瑪也算不上熟悉,只是談論了幾句日常話題後就開始相顧無言,氣氛稍稍有些尷尬。
看著隋垣明明困得睜不開眼卻仍舊硬.挺著的模樣,迪瑪自然也是憐惜的,覺得既然找不到話題,那乾脆還是讓隋垣睡一覺比較好。
對於迪瑪的照顧,隋垣自然不會拒絕——他今晚上還要繼續想方設法跟墨斯戰鬥呢!養足精神顯然非常有必要。
看到自家人魚對於睡眠的渴望,迪瑪有些好笑地招來了護理機器人,讓它幫隋垣支了張床,隨後目光溫和地看著他軟趴趴地陷在被縟裡,轉瞬間就墜入了夢鄉。
熹 微的晨光灑在藍色的人魚上,映襯地那原本就光滑白皙的肌膚更加細嫩,藍色的魚尾散發著點點銀輝,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藍色的長發蜿蜒在潔白的床鋪上,半遮 半掩著漂亮的面孔、寧靜甜美的睡顏……迪瑪的目光越發柔和,心中滿滿地都是滿足,覺得自己幾乎就可以這麼看上他一天一夜。
「咦?藍睡著了?」在外面轉了一圈,覺得很無聊的亞剛回到病房就看到這一幕,頓時壓低了聲音,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離開,以免打破這樣一幅溫馨的場面。
迪瑪轉過頭看向亞,友好地笑了笑,亞遲疑地操縱著人魚車靠了過去,停在了他的病床邊,語氣中帶著幾分的欣羨:「果然,藍很依賴你呢。」
「是嗎?」迪瑪的聲音也儘量低緩,透著些許的喜悅與自得。
「是啊,離了你,他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亞點了點頭,「結果一到你這裡來,他就立刻睡得這麼踏實。」
迪瑪不受控制地揚起嘴角,亞口中直白透露出來的含義讓他愉快極了。
有了隋垣作為談話的切入點,迪瑪與亞之間原本稍稍滯澀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兩人從隋垣昨晚的表現一直聊到機甲、軍隊、乃至這個世界的方方面面,完全不似方才迪瑪與隋垣之間無話可說的狀態。
迪瑪性格溫和耐心,作為向來冷漠寡言的墨斯的副官,他自然必須要做到長袖善舞、善於交際。迪瑪的學識廣泛淵博,正好是目前剛來到新的世界、對什麼都新奇無比的亞最好的解惑對象。
亞有著數不清的迷茫、數不清的疑惑,墨斯從不會回答他這樣亂七八糟的問題,而隋垣雖然跟他講了一些,卻顯然都是膚淺的,根本比不上見多識廣的迪瑪言談之間的深刻豐富。
亞聽得入迷,而對於這樣一個好的聽眾,正在養傷期間很是無聊的迪瑪自然也是歡迎的,兩人由最初的一問一答到後來的熱烈討論,顯然很是契合。
迷迷糊糊之間,被兩人的談話聲吵醒的隋垣微微抬了抬頭,正看到亞很是自然地替迪瑪削了個蘋果,而迪瑪則拿著蘋果露出一副受寵若驚、不知所措的訝然,兩人之間帶著說不出的親近。
隋垣再次合上眼睛,懶洋洋地偷偷打了個呵欠,估摸著墨斯的目的大概很快就要達成了。
——也不知昨晚他打攪自己睡覺,到底是真得想要圖謀不軌,還是為了今天防止他妨礙迪瑪與亞之間的交流。
「我 估計是後者。」5237晃了晃身子,蹭在隋垣的腦袋邊,認真地分析道,「人魚是否被……那個過,大概也是能夠檢測得出來的,在你沒有真正名正言順地屬於他 之前,趙羲和應該頂多僅僅是淺嚐輒止,不可能真正碰你,不然肯定會遭受責罰。而這樣一來,他那些辛辛苦苦的佈局就根本沒有必要了,偷偷引誘別人的人魚,可 比明搶還要讓人無法忍受。他昨晚讓你沒有睡好,大概就是為了讓你今天和迪瑪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清醒太久,一旦你醒著,迪瑪肯定是會更加關注你,而不是亞,這 樣的話肯定事倍功半。」
「既然如此,那你昨天為什麼不提醒我,害得我傻乎乎守了大半個晚上。」隋垣有些抱怨地回答。
「如果我說了,在被他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你就會安安心心入睡麼?」5237不屑地哼了一聲,「況且,我對他的人品也不怎麼確信,萬一他來真的,你還不怨死我?」
隋垣無可奈何地沉默了,他知道5237說的都是事實,就算他早就知道墨斯的想法,也不得不配合他走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紅了,病房內很安靜,只有電子器械發出的微弱的聲音。隋垣翻身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發現迪瑪和亞都不在,反倒是墨斯坐在一邊,正低頭瀏覽著什麼文件。
聽到響動,墨斯抬起頭看向隋垣,微微勾了勾嘴角:「醒了?」
「……他們呢?」隋垣有些茫然。
「迪瑪去做檢查了,亞陪他一起。」墨斯站起身,走到隋垣身邊,掃了眼門窗、確定沒有什麼人在之後彎下腰,吻了吻隋垣的額頭,語氣中很是滿意,「看起來,今天他們兩人相處的不錯。」
「是挺不錯的。」隋垣撇了撇嘴唇,不知道為何,看到墨斯這樣一幅運籌帷幄、將一切都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架勢,他就感覺格外的不爽。
「只是還需要再加一把火。」墨斯輕喃道,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後又惋惜地嘆了口氣,「而且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起碼要等到迪瑪的傷勢完全好了,他們之間更加熟悉後再說。」
隋垣的視線飄忽了一瞬,不由得為迪瑪點上一根蠟燭。
走廊傳來腳步和說話的聲音,墨斯直起身子,轉身看向門口,而病房的門也應聲打開,只見迪瑪與亞有說有笑地進入了房間,看上去到像是認識了許久的老朋友。
見到已經睡醒的隋垣和明顯在等他們的墨斯,亞高興地打了聲招呼,顯然他這一天都過得不錯,情緒高漲,而迪瑪卻愣了一下,表情中略過少許的不自然。
看著隋垣睜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依賴與眷戀地凝視著自己,迪瑪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愉快,反倒似乎是心虛,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卻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將莫名的情緒甩開,迪瑪朝著墨斯微笑著頷首致意:「你來了?」
「檢查結果怎麼樣?」墨斯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那般。
「恢復狀況不錯,但是還要在醫院呆幾天,然後才能回家養傷。」迪瑪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在護理機器人的幫助下挪回病床。
墨斯點了點頭,看了亞一眼:「今天他們麻煩你了,沒有惹出什麼麻煩吧?」
「當然沒有。」迪瑪笑道,「藍睡了一整天,乖巧得很,亞也很能幹,幫了我不少的忙。」
「那麼,我明天還能再來嗎?」聽到自己表現不錯,亞趁機插口道,目光望著迪瑪,滿是期待,「一直呆在家裡好無聊的,我想多出來看看!」
「這……」迪瑪愣了一下。儘管他很喜歡亞的陪伴,但是下意識地,他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對於危機本能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克制,應該拒絕。
但是顯然,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的墨斯不會給他克制和拒絕的機會,客氣地以退為進:「如果這不會太麻煩你的話——其實單獨放他們自己在家,我也有些擔心。」
迪瑪看了看亞,又看了看墨斯,最終,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本能所給予的警告還是被早已養成的習慣所壓制住了:「當然,這沒有問題,我一個人養傷也很無聊呢,他們能來陪著我當然是最好的。」
聽到迪瑪的回答,墨斯的面容稍稍柔和了下來,滿意地點了點頭:「真是麻煩你了。」
「還是第一次聽你這麼客氣呢!」迪瑪揶揄道,誇張地表現出了自己的受寵若驚,「以前你不是想讓我幹什麼就隨手丟過來,根本不顧我本人的意願嗎?」
墨斯挑了挑眉,沒有回答什麼。
——那是因為他現在在算計你,把你往火坑裡推。隋垣在心裡默默地回答了迪瑪的問題。
「好了,你晚上不是也幫我照顧藍了嗎?白天把他們送到我這裡來,也算是分工合作了。」迪瑪笑著擺了擺手,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抱著對明天的期待,亞告別的聲音格外愉快,而隋垣對於迪瑪則有著濃濃的憐憫之情,甚至都忘了醞釀自己臨別前例行的哭戲,就被墨斯乾脆利落地帶走。
離開病房前,隋垣透過玻璃看到靠在病床上的迪瑪那因為心不在焉的走神而微微放空的表情,長長地嘆了口氣。
——有了個不斷算計你肉.體、精神,甚至感情的無良上司……請節哀順變……




☆、第七十一章

  在墨斯的刻意縱容下,迪瑪與亞之間的感情越來越融洽。
   迪瑪從未見過如此開朗樂觀、求知慾強,且極有思想與主見的人魚。如果說他縱容寵愛隋垣就像是對待一隻價值連城、珍貴無比的寵物的話,那麼對於亞,迪瑪更 像是將其視為一個與他同等相似的存在——不是被上司拜託給自己照顧的寵物,而是一個平等的、可以與他共同談天說地的朋友,而同時,這份友情之中還摻雜著些 許朦朧的、連迪瑪自己也不敢多想的情愫。
  比起迪瑪內心有些糾結的感情,亞對於迪瑪的好感則單純了許多,畢竟連性向都不同怎麼可以愉快地談戀愛?!
  原本亞與墨斯之間產生的愛情更多是由於後者對前者的強取豪奪,如今換成了性格更加溫和且並無立場對其示愛的迪瑪,那麼亞開竅的可能性就低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概率,純粹只是將迪瑪當成好哥們。
   大概是因為迪瑪太過於溫柔紳士,讓亞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威脅性,所以即便亞在墨斯面前能夠時時謹記自己身為人魚的身份,警惕對方的一舉一動以保障自己的 貞.操,但是面對迪瑪,他卻總是會忘記這一事實,像是對待曾經世界的同性友人那般毫不在乎肢體之間的接觸,鬧得迪瑪總是面紅耳赤、手足無措,一而再再而三 地壓制自己內心蠢蠢欲動的危險情愫。
  至於隋垣,相比起兩人則更為糾結。一方面他也的確不想履行身為人魚的責任,跟自己的「伴侶」進行什麼親密的身體接觸,而另一方面,他眼睜睜看著事態如墨斯所安排的那般滑向男主男配相親相愛的境地,心中湧動著的「責任感」實在是令他坐立難安。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果然是至理名言……
   於是,就在這份糾結感的壓迫之下,在5237對的束手無策之下,隋垣開始有些消極地不作為。畢竟按照人物設定,他的角色定位就是柔弱單純毫無主見的理想 化人魚典範,完全做不出爭風吃醋、爭奪「伴侶」注意力的行為,乾脆在迪瑪與亞相談甚歡的時候充當會移動的佈景板,時不時用敬佩的目光膜拜一下二人,能不出 聲就不出聲——反正,按照設定,他們討論的東西隋垣不可能聽得懂。
  在迪瑪的幫助下,亞迅速融入到了這個全新的世界,開始仔細規劃自己的未來。
   他曾經的愛好與專業是服裝設計,有著豐富的理論知識與一腔的熱情,並且尚未被世故磨平棱角,依舊有著旺盛的想像力,只可惜剛剛踏入社會沒有多久、還來不 及大施拳腳就莫名其妙地被迫穿成了人魚。不甘心一輩子被當成禁臠的亞自然想要為了理想與自由、自尊而努力搏上一搏,即使困難,也絕不願意退縮。
   聽著亞侃侃而談自己想要設計服裝、賺錢獨立的願望與規劃,迪瑪在驚訝之餘不由得有些好笑。見慣了毫無主見、只能依靠伴侶生活的人魚,雖然迪瑪並不認為亞 的「異想天開」能夠達到所希望的結局,但是這也並不妨礙他鼓勵這條他很有好感的特立獨行的人魚,並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幫助他。
  原本,亞想要開創自己的事業是在他的伴侶墨斯的默認與暗中支持之下的,而墨斯也應當像是迪瑪那般,在與亞培養出一些感情之時即便對於他的願望有些嗤之以鼻,卻也不無不可的縱容,以免他因為被禁錮了自由、剝奪了理想之後失去活力與笑容。
  只可惜,如今的墨斯丟開了劇本,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在亞試探著提出想要經商之時只是冷漠地拒絕與無視,完全沒有支持意思,於是在亞按照劇情開始展露才華之時,他背後的支持者便順理成章地從墨斯變成了迪瑪。
   由於墨斯與迪瑪都是高階軍官,算是這個世界的上流人士,並且頗有影響力,加之亞身為人魚的身份,他所設想的顧客範圍也傾向於這一類群體的人魚伴侶。這些 上流人士都擁有自己備受寵愛的人魚伴侶,手上富裕,並且對於將金錢花費在自己的人魚身上絕不會有任何的吝嗇。只要他們的人魚希望,他們就會盡力完成伴侶的 願望,更不用說僅僅是花錢買一些稍微昂貴的衣服了。
  於是,在有了顧客群定位、找到了支持者之後,亞便開始了在異界的服裝設計生涯。
  所謂的主角,總歸是有著金手指的,雖然隋垣對於服裝設計一竅不通,卻也知道,無論亞怎麼設計,這個世界的人們終究會對他設計的衣服趨之若鶩。不過最讓隋垣鬱悶的是,他被亞當成了御用的模特,據說因為他長得特別符合亞的審美觀,是亞設計靈感的源泉。
  每當設計出一款衣服,亞總會為隋垣留出一套,然後將其當成模特,拍攝出符合衣服風格的廣告照片,放在自己開設的服裝店內用以招攬顧客,而隋垣的表演天賦,也被亞挖掘地淋漓盡致。
  無論是清純、懵懂,還是溫柔、妖媚,甚至冷漠、銳利,各種風情在隋垣的身上一一展露,自然而生動,帶著令人心悸的獨特韻味,而隋垣則在亞的指點之下欲哭無淚,儘管有意不想配合,身體卻總是能夠反射性地做出各種符合要求的姿態,聽話地讓5237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在亞的事業如火如荼發展的時候,迪瑪也傷癒出院,只不過作為墨斯的副官,他仍舊被要求隨時隨地為亞服務。儘管這明顯算作「公器私用」,但是由於迪瑪對於 亞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他對這一命不但毫無一絲的不滿,反倒因為心下的竊喜而心虛,竭力試圖不著痕跡地對被「蒙在鼓裡」的墨斯做出補償,讓默默旁觀一 切的隋垣特別想給他點上一排的蠟燭。
  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說得就是迪瑪這個悲催貨!
  亞作為設計者,迪瑪作為投資商,隋垣作為移動廣告,專屬於亞的服裝品牌開始在人魚之中廣為流傳,口碑與收益均蒸蒸日上,而亞的才華與隋垣的「美貌」也開始被眾人津津樂道。
  反倒是按照原著本應充當最大靠山參與其中的墨斯則完全抽身其外,也不知道在暗中做著什麼手腳——從來不認為這位豬隊友會老實安分的隋垣總覺得有些隱隱的不安,似乎在按照劇情主角混的風生水起的背後,則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雖然在迪瑪出院後,隋垣於情於理都應當離開墨斯的住所,但是作為亞的繆斯,他仍舊在墨斯的默許、甚至是鼓勵下經常被亞留在家中,反倒與「伴侶」迪瑪逐漸 疏遠。而迪瑪也由於自己對於亞那份朦朧的情誼,對於隋垣的態度堪稱詭異。有時候因為糾結而刻意遠離,有時候又因為愧疚而越發寵愛,令隋垣好幾次都想要拍著 他的肩膀安慰他要淡定,生怕長此以往下去,他會被折騰到精分。
  即使表面上什麼都沒有做,墨斯也著實害人不淺……
  宴會之上,隋垣伴在迪瑪身側,望著他端著酒杯,明顯正心不在焉地走神,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格外同情憐憫。
  順著迪瑪的目光,隋垣看向被獻慇勤的眾人圍在當中的墨斯和與其相攜的亞,抿唇眨了眨眼睛,又迅速移開了視線。
  隋垣不得不承認,在看到墨斯與其他人似乎天生一對、被調侃祝福的模樣時,他的確感到有些不舒服,雖然並非像是迪瑪那般失神、失落又失望,卻也著實不是一個好現象。
  儘管5237竭力提醒,自己也努力克制,但是某些感情的滋長仍舊不受控制,令人在猝不及防地意識到之時,已然不知該如何根除。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對方的存在,也許是因為對方生死相隨的執著而無措,也許是因為被對方一再的深情所感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儘管此時此刻這份本 不應該產生的感情還並不深刻,也許當對方離開後隋垣經過短暫的失落還能迅速恢復常態,但是顯然,對方並不打算有讓他擺脫的機會。
  隋垣知道5237對自己給予「厚望」,知道它一直擔心自己因為感情而偏離自己存在的意義,導致令人難以接受的結局,所以他完全不敢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對它和盤托出,似乎一旦說出口,承認了自己的動搖,便沒有了悔改的餘地。
  其實,隋垣對於「生存」這一詞彙並不執著,對於「銷毀」也並非像5237那般懼怕,他被創造出來的意義便是扮演一個又一個毫無代入感的角色,而這份意義卻並不足以支持他不顧一切的「活」下去。隋垣對於劇情的執著,只是源於責任,而不是為了繼續生存。
   所謂的「銷毀」,也不過是像在「誕生」之前一般,重歸虛無罷了。沒有了感情,沒有了思想,沒有了自我,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對於如今的隋垣而言,他只是 有些不捨,不捨得所經歷過的繁華的世界、所演繹的悲歡離合,不捨得一直陪伴自己、鼓勵自己、幫助自己,還經常性拖後腿的5237,大概,也不捨得那個造成 這種令他進退兩難的局面的趙曦和。
  而倘若自己消失了,那麼趙曦和,會怎麼樣呢?——這是隋垣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5237大概會為了他鞠幾把熱淚,唸唸叨叨地傷心不滿,然後被分配給下一個接替他的扮演者,繼續履行自己身為智腦的責任。
  那麼趙曦和呢?也會如5237那樣在悲傷之後尋找到另一個他所執著的對象,然後像現在對他這般對待那個人嗎?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裡,隋垣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突然對於被「銷毀」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抵制。
  因為將自己推入困境的傢伙而產生求生的*,隋垣對於這樣矛盾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簡直要給跪了!
  「藍?你在想什麼?」從失神中掙脫出來,恍然發覺已經將自己的人魚冷落很久的迪瑪頓時自責地難以言喻。望著自己的人魚稍顯暗淡的眼眸,迪瑪抬手撫了撫隋垣藍色的長發,試圖彌補自己的過錯。
  被迪瑪的呼喚聲喚醒,隋垣眨了眨眼睛,反射性地對他露出一抹笑靨,純真體貼、毫無怨尤的模樣令迪瑪心中又是一痛,簡直快要被愧疚所淹沒。
  那廂迪瑪複雜難言,這廂隋垣也是心有餘悸,在關係緊密的土著角色身邊還走神走得如此囂張,這簡直是要OOC的節奏!幸好他習慣性地維持住了溫柔微笑的面癱臉,不然該如何向迪瑪解釋啊!
  「在想你。」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狀態,隋垣淺笑著望向迪瑪,眼神中滿是柔和的依賴,夾雜著一抹小心翼翼的擔憂,「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嗎?看上去有些……」
  聰明地把問題反拋給迪瑪,知曉對方心虛的隋垣將禍水東引這一手玩得尤為純熟。最近只要迪瑪一有與他親密的意圖,他就會用這一招,有意無意地提起關於亞的話題,頓時就能引得迪瑪心虛愧疚,興致全消。
  不得不說,這一次,他和墨斯簡直是打得一手好配合!
  果然,聽到隋垣的問題,迪瑪頓時露出尷尬而無措的笑容,無言地搖了搖頭,又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正挽著墨斯的手臂、笑容燦爛的亞。
  似乎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迪瑪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黯淡卻堅忍,突然伸臂將隋垣摟進了懷裡。
  隋垣身體下意識地僵硬了一下,隨即強行令自己柔軟下來,依偎在迪瑪的臂彎內。迪瑪低頭輕吻了一下隋垣的面頰,低聲說了句「抱歉,以後不會了。」
  對於迪瑪此刻的反常,隋垣嚇了一跳,下意識理解了對方所要表達的意思,表面上卻是一片迷茫之色:「為什麼要道歉?不會什麼?」
  「不會因為自己想事情,而忽略掉你了。」迪瑪淺笑道,語氣親暱。
  隋垣被迪瑪弄得渾身上下寒毛直豎,卻不得不做出欣喜至極的模樣,還不等他想出如何在不違背人設的情況下將迪瑪推得遠一點,就猛然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
  原本喧囂的宴會廳內寂靜一片,隋垣與迪瑪同時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只見墨斯站在人群的中央,眼神淡漠冷酷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而亞則躲在他身後,表情竭力維持著冷靜,卻依舊慌亂驚恐。
  在兩人的面前,一名顯然被打倒在地男人正狼狽地爬起身,眼神陰霾狠戾,瞪著墨斯的模樣就像是對待殺父仇人那般。
  被打倒的男人站起身,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冷哼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宴會大廳,墨斯滿不在乎地揚了揚手,示意眾人不要在意,宴會廳這才勉強恢復了之前的喧鬧,但是任誰都能夠發現,這份虛假的喧鬧之下湧動著的不安氣氛。
  眼見風波過去,墨斯稍顯滿意地揚了揚嘴角,眼神不經意間掃過隋垣,滿含著警告。顯然,剛剛隋垣與迪瑪的互動都被他盡收眼底,忍無可忍之下這才突兀地「借助」外人插.入其中,打斷方才顯然很是「溫馨」的氛圍。
  隋垣接到了那道警告味道十足的視線,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扭頭看向迪瑪,驚慌失措地問道:「剛才……怎麼了?」
  迪瑪正微皺著眉,面孔隱含著銳利,不復一直以來的溫和。聽到隋垣的問題,迪瑪朝他安撫性地笑了笑,卻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他乖乖坐在這裡不要亂走,而他本人則快步走向墨斯與亞,擔憂與焦慮溢於言表。
  隋垣看著墨斯乾脆利落地將受到驚嚇的亞交給迪瑪照顧,轉身離開宴會廳,而迪瑪則柔聲安撫著亞,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這迪瑪剛剛有點想要與亞劃清界限的苗頭就被墨斯雷厲風行地扼殺了,這果斷是不想讓他有浪子回頭的機會的節奏啊!
  隋垣默默坐在角落裡,雙眼望著並肩站在一起的迪瑪與亞,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位因為自己的伴侶丟下自己卻去安慰旁人而傷心失落的人魚,心裡將為了迪瑪而點的蠟燭又多加了一排。
  ——被人設計硬逼著出軌神馬的,真心傷不起啊……




☆、第七十二章

  即使對於隋垣和5237這兩位 「知情者」而言,晚宴中墨斯「失控」打人的一幕不過是另類的「衝冠一怒為藍顏」,借此警告自己貌似正在爬牆的戀人端正態度、遠離桃花,只不過在外人眼中,他的這一舉動無疑意味著一場政治風暴,將私底下早已白熱化的軍政之爭推向了表面。
  墨斯上將作為元帥最看重的繼任者,自然是軍界的旗幟,而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狠狠揍了一拳的男人,則與總統有著千絲萬縷的微妙的關聯。沒有人在乎這一事件到底是誰最先挑釁、責任在誰,所有人都在觀望元帥與總統對於此事的態度。
  雖然表面上總統退了一步,讓被揍的男人向墨斯登門謝罪,但是接下來的一連串調任,顯然昭示了總統對於軍界諸人不斷做大而終於忍無可忍。
   儘管按照聯邦憲法,軍隊應受到政府的管制,而元帥的位置亦在總統之下,但是隨著這一段時間聯邦與外星系種族大大小小的摩擦爭端,還有機甲技術的日益精 進,軍隊在年青一代之中的威信與日俱增,乃至於到了不少少年少女們對於元帥、上將乃至高階機甲戰士們崇敬而憧憬,卻對於聯邦總統幾乎一無所知的地步。
  軍界的權威嚴重影響到了政界,這樣的情況,以總統為首的政治家們怎麼能忍?!
  當然,軍界與政界之間摩擦日漸白熱化這種嚴重情況跟隋垣本人目前沒有任何的關係,他只能感受到迪瑪越來越忙碌,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疲憊——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空閒時間來招惹他了。對於這一現象,隋垣只能說頗為喜聞樂見。
  顯然,在隋垣跟隨亞創業的這一段時間,表面上沉寂下來的墨斯正在玩命兒地推進主線劇情,勢必要將隋垣名義上屬於別人而他本人碰不得的時間段縮得短一些、再短一些。
  也許,還有一個目的大概是讓正在糾結感情問題的迪瑪忙到沒有時間多想,以防他突然理智戰勝了感情,破壞墨斯接下來的計劃。
  「你說,墨斯和迪瑪不會出什麼事吧?已經這麼晚了……」亞將手中不滿意的設計稿團成一團對準不遠處的垃圾桶,然後眼睜睜看著那團廢紙碰到桶口彈到地上,被兢兢業業的家用機器人撿起。
  「我不知道……」隋垣趴在水池邊,一雙含著霧氣的大眼睛憂心忡忡、泫然欲泣,顯得格外嬌弱憐人。
  頓時,亞就發現自己找錯了聊天的對象。
  「抱歉,我不該這樣說,他們一定會沒事的。」亞連忙微微一笑,轉而安撫道,抬手揉了揉隋垣的長發。
  介於今天晚上墨斯與迪瑪都因任務而外出,於是隋垣又被帶去了墨斯與亞的住所和亞作伴,眼見夜晚逐漸過去、黎明堪堪將至,早就隱隱感受到這一段時間不會平靜的兩隻人魚都絲毫沒有睡意,心中更是隨著兩人約定回來的時間過去而越發地忐忑不安。
  「嗯,迪瑪和墨斯一定會平安回來的……」隋垣帶著哽咽點了點頭,將頭埋進雙臂之內,有些歉意地任憑亞手足無措地哄勸他,卻始終微微發著顫。
  隋垣不擔心,他當然不會擔心,墨斯可是不知道熬過多少世界的資深者,又有著這個世界的主角光環,在劇情結束之前無論誰死也輪不到他死。當然,就算他死了,也一定還會在世界與世界之間的交點等著他,然後同他一起進入下一個世界的輪迴。
  如此一想,原本迫不及待想要擺脫的人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演變成了理所應當、並令他感到安心的存在,隋垣決定將這種變化死死地埋在心底,絕對不能讓5237察覺。
  「……喂,你幹嘛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啊……」5237被隋垣用餘光洗禮了一下,頓時因為那目光中意味不明的歉意敏感地警惕了起來。
  「……你想的太多了。」隋垣鎮定地移開目光,特別正直。
  5237晃了晃身體,覺得這份不安似乎更深了,似乎有什麼正在超出它的掌控。
  ——好吧,似乎自從接手隋垣,它就從未掌控過什麼。一想到這個悲催的現實,5237頓時淡定了,將自己那份微妙的預感當成幻覺,果斷丟到了一邊。
  一邊回應著亞的安慰,一邊忽悠著5237,就在隋垣將頭埋進臂彎內偷偷打了第二十八個呵欠的時候,大門處終於傳來了響動。
  一直坐在人魚車上的亞立即反應了過來,迫不及待地丟下隋垣,操縱著人魚車衝向門口,而池中的隋垣則像征性撲騰了兩下尾巴,消極怠工中……
  「墨斯!迪瑪!你們受傷了!這是怎麼回事?!」伴隨著人魚車開動的機械聲,亞顫抖而難以置信的聲音突兀響起,隨後是男人壓低了聲音的急促解釋與疼痛的悶哼聲。
  隋垣淡定地翻了翻劇情,然後用雙臂猛地一撐池邊,驚恐地哭泣著高喊著自己的台詞:「迪瑪!迪瑪!」
  清脆稚嫩的呼喚聲帶著惶恐傳進門口眾人的耳朵,似是杜鵑泣血般催人淚下,很快,沉重卻迅速的腳步聲從門口移向水池。完全醞釀好情緒的隋垣渴盼地抬頭,將手伸向來人,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滑落,暈濕了柔嫩的面頰,緊接著,剛要感情充沛地吐出台詞的隋垣猛地僵住了。
  墨斯快步走到隋垣身邊,彎□將趴伏在地的他撈起來抱進懷裡,表情嚴肅,眼神卻格外地不滿:「這麼認真幹什麼?你難道還想要『舊情復燃』嗎?」
  敬業的好演員隋垣被噎了一下,默默地將台詞嚥了回去,出戲地流露出了一種格外嫌棄的目光:「怎麼是你?你不是應該重傷呢嗎?」
  「現在重傷的變成了迪瑪。」墨斯毫不在意地展現出了自己對於劇情的惡劣態度,「你不是知道我打算將自己的戲份都移交給他嗎?」
  隋垣不知道自己已經多少次對豬隊友不要臉的程度表示歎為觀止了,於是瞭解到語言無力的他只能報復性地拍打了一下墨斯手臂上的傷口,然後引得他不以為然的挑眉。
  出戲二人組另類地彼此「問候」了一下,然後在踏入亞和迪瑪所在房間的同時調整好了狀態。
  隋垣方才沒有用上的眼淚頓時派上了用場,嚶嚶嚶哭泣著想要掙脫墨斯的雙臂撲向迪瑪,然後被墨斯與亞聯手阻止。
  「迪瑪他受了傷,你這樣會加重他的傷勢。」瞭解到迪瑪並無生命危險的亞很快冷靜下來,柔聲勸阻,而墨斯更是以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不想讓隋垣與迪瑪有任何肢體接觸的意願。
  「不要擔心,藍,我沒事的,這種傷勢很快就能好。」迪瑪面色蒼白地躺在客房的床上,強忍疲憊地安撫道,這才讓哭得歇斯底里的人魚逐漸安靜下來。
  有對比就有優劣,比起只會用哭泣來添亂的隋垣,冷靜理智卻又不失溫柔的亞顯然更得人心。
  正在幫迪瑪包紮傷口的軍醫欣賞地看了一眼亞,又將羨慕的目光投向亞的伴侶墨斯,隨後動作一頓,目露疑惑。
  一邊是擔憂卻手腳利落地照顧迪瑪、顯然與他默契十足的亞,一邊是抱著抽噎不止的藍色人魚、輕撫著他的背部無聲安慰的墨斯——這誰跟誰才是一對兒啊?從未懷疑過墨斯上將的伴侶到底是誰的軍醫此刻深深地迷茫著,於是他決定回去就立刻翻一翻檔案。
  由於這一次受傷的原因不宜公之於眾,況且對手的勢力也相當危險,於是迪瑪在墨斯的強硬要求下,將養傷的地點轉移到了墨斯的宅邸。
  當然,作為墨斯提出要求的最重要的原因,隋垣也再次名正言順地隨之入住。
  墨斯工作繁忙,隋垣除了哭之外不堪重任,照顧傷患迪瑪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再次承擔在了亞的肩膀上。隋垣看著兩人的感情再次在照顧與被照顧之中茁壯成長,心裡格外憂桑。
  ——「除了受傷就是受傷,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好梗了?!」
  ——「當然有了,親愛的,只不過不是現在。況且這是原本的劇情安排,不關我的事情,我只是將受傷的角色變動一下罷了。」
  隋垣被墨斯強制性地困在視線死角處,耳聽著幾乎近在咫尺的亞與迪瑪言笑晏晏,感覺格外羞恥,掙扎地也格外厲害。
  「親愛的,你不要扭了,我都起火了,該怎麼辦?」墨斯隱忍地壓低了聲音,顯得異常危險。
  隋垣僵硬了一下,感受到自己下.身的生.殖.孔被暗示性地曖.昧撫摸著,頓時對自己這具離開水就半殘了的人魚身體恨之入骨。
  「你想要試試嗎?聽說人魚的身體比亞獸還要適合歡.愛。」墨斯低笑著蠱惑道。
  隋垣寒毛直豎地連連搖頭,雖然他已經被5237科普歡.愛這種事情是應當羞恥的,但是在墨斯的幾番強迫下嘗過甜頭的他其實並不是太過排斥。只不過……作為配角,跟主角歡.愛是絕對不應該的,隋垣你快醒醒!QAQ
  「好了,介於你最近表現得很好,所以不嚇你了。」墨斯笑著將隋垣的手拉起,覆上自己已然灼.熱的部位,隨後抱著他轉身離開,「雖然我們早晚有一天會試一試,但是很可惜不是現在。」
  暫時逃過一劫的隋垣不得不為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貞.操貢而不知多少次地獻出了自己的雙手。
  偷.情的感覺很刺激,害怕被人發現的擔憂令人格外膽顫心驚,隋垣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期盼這一段時間趕快過去,還是應該擔心自己會在此之後被解禁的墨斯壓榨到下不來床。
  「你是不是感覺又期盼又擔憂?」誤讀(?)了隋垣糾結表情的5237晃晃悠悠地飄在兩人身邊,跟著他們的腳步如影隨形。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經歷兩人親熱的5237徹底從先前遇到這種情況就想要迴避的小清新轉變成了淡定圍觀的黃暴派,如今追憶起來,總是不由為了曾經天真單純的自己燒一把香。
  「試過之後也給我說一說感受啊,我好更新一下資料庫。」——曾經天真單純的5237愉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資料庫記錄這個幹什麼?!」隋垣簡直震驚到難以言喻,「記點有用的啊!」
  「我以前也覺得這個沒用,所以根本沒有蒐集這一類資料。」5237表示自己特別委屈,「但是,你顛覆了我的認知!」
  隋垣默默地將頭埋進墨斯的頸彎處,感覺自己被來自5237的巨大惡意糊了一臉的血。
  ——人艱不拆!
 

☆、第七十三章

  在墨斯與迪瑪遇襲之後,軍政兩界之間的鬥爭更加激烈,簡直到了基本撕破臉皮的程度。當然,廣大人民群眾還是被蒙在鼓裡的,而作為人魚的隋垣和亞即使感受到了爭端的臨近,卻也與之沒有多大的干係。
  亞仍舊設計著他的服裝、發展著他的事業,並且在墨斯的設計下與迪瑪「相親相愛」。至於隋垣,也過著他人前充當佈景板、人後被墨斯調.戲的平靜的小日子。
  直到下一個劇情點到來。
   由於亞帶有金手指性質的才華,他很快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人魚變成了人盡皆知的人魚服裝設計師,也不知是由於他身為人魚的特殊原因,還是他身為墨斯伴侶的背 景,總之,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內,他便受邀出席聯盟服裝設計業最高獎項的頒獎晚宴,倘若能夠能夠獲獎,那才真正算得上是名至實歸的服裝設計大師,而非如 今僅僅只是被人在口頭上褒獎。
  當評審組傳出亞受到提名的消息後,自然引起了廣大人民群眾的關注。在僅僅只有「生.育」這一用途的人魚之中突然 出現了亞這一名異類,而且這一異類並非僅僅是因為人魚的身份才受到曇花一現的追捧,反倒有越來越出名、且越來越有名至實歸的趨向。對於亞的成功,不少人都 將其視為人魚的崛起,外界褒貶不一。
  有的人鼓勵被長久馴養的人魚們向亞學習,為社會做出特別的貢獻,而有的人則否定人魚們獨立自主,擔心當人魚們有了自我意識之後,會越來越不滿足與被當成生.育工具,進而造成社會的動盪。
  無論其他人如何討論地如火如荼,亞本人對於此次邀請只覺得欣喜若狂。作為為了事業而奮鬥的主角,怎麼可能在事業成功後沒有拿到什麼獎項呢?
  即使他同樣想過要在一定程度上引導人魚們的主權意識,改正他們依附於伴侶的思想,解放他們的人身自由,但是目前為止,這一切對於亞來說還太遙遠了,只有當他真正在這個社會上站穩腳跟,有了話語權,才能一步一步達成自己的願望。
  雖然邀請函只邀請了亞和他的伴侶墨斯,但是隋垣作為亞的御用模特,自然也被亞死纏爛打著不得不點頭同意與他一同出席晚宴。
  因為在晚宴上,受邀的設計師將會展出自己最為傑出的設計,而亞則認為他設計的服裝,只有在隋垣身上才能淋漓盡致地顯示出其魅力。
  身為隋垣的伴侶、墨斯的副官,外加亞的好友和贊助商,迪瑪也是逃不開的。當然,他本人也根本沒有打算逃開。他與亞共同奮鬥了這麼久,扶持著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人魚變成當紅的著名設計師,迪瑪比任何人都渴望看到他能夠光輝耀眼地站在領獎台上,獲得他應得的榮譽。
  飛船上,隋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假寐,間或掃一眼正對著智能電腦完成工作的墨斯,心中極其忐忑。
  耳邊是,迪瑪正在為亞講解星際旅行應當注意的問題,很快,兩人的話題就從浩淼的星空轉向了頒獎晚宴。顯然,無論是星際旅行還是即將到來頒獎晚宴都令亞無法靜下心來,迫切地想要尋找到一個合理的發洩途徑,而溫和耐心的迪瑪自然是他最好的傾訴對象。
  對於這樣興奮、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亞,隋垣特別想要替他燒一柱香,因為很快,他就不可能這麼高興了。
  這一趟旅行是禍非福,接下來便是墨斯的政敵誘導反對人魚獨立的激進派人士劫機,前者為的是除掉墨斯,而後者則是為了阻止亞出席頒獎晚宴,拒絕人魚有任何能夠出人頭地的機會——人魚,就該乖乖被關在家裡生孩子!
  為了保證飛船上其餘無辜旅客的安全,墨斯不得不束手待擒,而當時理應與墨斯有著深厚友情、還有一絲曖昧愛情的亞也拒絕了墨斯讓他單獨逃生的提議,義無反顧的與墨斯一同被捕。
  幸好,人魚是珍惜而嬌貴的生物,即使亞是墨斯的人魚,綁架者也打著風波過去後將其高價賣出、或者留給自己享用的念頭,沒有過多為難他。
  倘若是普通的人魚也就算了,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排不上用場,但是亞卻顯然有著人魚所沒有的膽識和智慧。在綁架者因為輕視而放鬆看守之後,亞和墨斯里應外合,成功逃脫,將劇情推上了最後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兩人經此一劫在感情上更是突飛猛進,墨斯意識到自己對亞已然情之所繫、情有獨鍾,而亞也明白了自己對墨斯的心意,不再因為性別問題而糾結、否定著自己的感情。
  如果……一切按照劇情發展的話,將會是這樣,但是隋垣知道,墨斯絕對不可能順著劇情走。
  況且,如果是劇情的話,他和迪瑪是不會跟亞與墨斯走這一遭的,他只需要老老實實坐在家裡等到兩人遇難然後回歸就足夠了,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身在局中。
  ——接下來墨斯將會如何折騰呢?隋垣將已經放棄治療的劇情君丟到了一邊,如此痛苦地煩惱著……
  第一次看到宇宙的隋垣與亞同樣新奇,但是卻沒有絲毫心情觀賞這瑰麗到震撼人心的景象。隋垣將全副心神都用在了觀察周圍的情況和猜測墨斯的一舉一動上,只可惜無論他如何暗示甚至是明示,墨斯都沒有任何率先與他通氣的意思。
  大約,墨斯知道隋垣對於劇情的執著,生怕稍微透露了一點口風,對方就會抓住漏洞試圖掰回原劇情,所以乾脆任憑隋垣一個人在這裡糾結到要死,簡直喪心病狂到令人髮指!
  不過,就算墨斯不說,隋垣也觀察出了目前的情況與應有劇情之間的出入。
  除了墨斯與亞的二人組變成了四人組以外,墨斯還帶上了不少的警衛,藉口應當是目前軍政鬥爭激烈而小心謹慎。難道,墨斯打算乾脆將這段劇情浮云?擊殺劫機者,讓亞安全地參加頒獎晚宴?
  雖然不能說沒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是隋垣還是覺得,墨斯不可能如此「仁慈」【苦逼臉】。
  「有問題!快速警戒!」就在隋垣胡思亂想的時候,墨斯突然猛地扣上電腦,大聲命令,一手不著痕跡的隋垣與亞隔開,而另一手則拔出了懸掛在腰間的槍支。
  與此同時,迪瑪與墨斯所帶的警衛們也迅速行動了起來,一小部分試圖安撫並疏散受到驚嚇的乘客,而大多數人則飛奔向飛船艙門處。
   接下來的情況相當混亂,身為身嬌體弱的人魚,隋垣表示簡直苦逼透了!乘客們驚恐萬狀地推擠踩踏著,試圖逃向沒有劫匪的地點,而船艙門與駕駛艙則成為了劫 匪與警衛交戰的危險區域。劫匪殺掉了機組成員,試圖控制飛船,卻又被警衛所阻擋,兩方人馬在駕駛艙打得不亦樂乎,更讓原本平穩的飛船劇烈地左右搖晃起來, 讓本就混亂的情況更加糟糕。
  當飛船的重力系統被破壞後,第一次嘗試失重感覺的隋垣恨不得自己馬上死掉!眩暈、噁心、頭部充血,被四面八方推擠地耳鳴眼花的隋垣簡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能本能地抓住被不知何時塞在自己手邊的胳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飛船失控!快!去救生艙!」伴隨著槍彈的聲音與眾人的驚叫哀嚎,突兀的大喊讓所有人本就不剩下多少的理智更加失控。
  乘客們驚慌失措地朝著救生艙的方向湧去,而迪瑪也被墨斯猛地朝救生艙推開。
  「墨斯!」原本就傾向於文職人員、對這樣混亂的的戰鬥場面並不適應的迪瑪手足無措地看向墨斯,尋找著借力點想要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卻在下一秒接住了對方同樣推到自己懷裡的人。
   「帶著亞,快走!這裡支持不了多久了,他們的目標是我,我逃不掉,但是你一定要回去!迪瑪,你知道該怎麼做,絕對不能讓這些敗類心想事成!」墨斯目光銳 利地瞪著迪瑪,堵住他將要出口的反對,話音裡是不容拒絕的冷靜。眼見迪瑪目露絕望,他的語氣突然緩了一緩,深深看了一眼迪瑪與亞,「替我照顧好亞,如果萬 一我沒有回去,就代替我照顧他一輩子。」
  「不!墨斯!你跟我們一起走!」亞掙紮著,想要掙脫迪瑪下意識束縛住他的手臂,厲聲叫道,而墨斯則搖 了搖頭,「不行,好不容易豁出去策劃了這麼一場罪行,他們怎麼可能放過我?倘若我也登上了救生艙,那麼這一整船的乘客都逃不掉,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擊落救生 艙。只有我在這裡拖住他們,其他人才有逃生的可能。」
  亞張了張口,大約也明白了其中的問題,但是讓他如此拋下墨斯,亞卻無論如何也過不去心中的那道檻。
  「迪瑪,快走!」眼見亞仍舊在猶豫,墨斯厲聲呵斥,迪瑪反射性地遵從了命令,一手抱著亞,另一手則抓著船艙邊的扶手,朝著救生艙的方向移動。離開幾米遠後,他這才像是反應了過來什麼一般,再次扭頭看向墨斯。
  墨斯抬槍擊飛了一名劫匪,保護他們順利逃走,似乎發現了迪瑪和亞依依不捨的目光,他微微偏頭,揚起一抹不甚明顯的笑容,而沒有持槍的手則抬起,用力一揮,似乎是在催促,又似乎是在告別。
  迪瑪感覺自己的眼中酸澀難言,溢出的水霧幾乎讓他看不清周圍,但是他卻沒有再停留,而是狠狠咬牙重新回過頭,拖著仍舊想要掙扎地亞快速朝救生艙移動。
  身為墨斯的副官,在這一刻理智壓過了感情,迪瑪唾棄著自己只能被保護著逃離戰場,卻也知道,如今他也只能這麼做。
  對方的目標是墨斯,而倘若墨斯在劫難逃,那麼他則是唯一最為瞭解墨斯先前安排的人,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更加適合代替墨斯,繼續他的計劃——而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該對這場襲擊負責的人,必定讓他們無比後悔自己近日的所作所為,血債血償!
  迪瑪與亞是最後一批到達救生艙的倖存者,在兩人進入救生艙後,救生艙的門便關閉了起來,然後,最後一艘救生艙被彈出了飛船。
  眼看著飛船離著救生艙越來越遠,亞縮在迪瑪的懷裡微微發著顫,蒼白著臉色環顧著救生艙內驚魂甫定的乘客,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聲音發著飄:「藍……藍呢?」
   迪瑪陰沉著面孔,牙根緊咬,他之前自然也尋找過藍的蹤跡,卻根本找不到自己那條漂亮的藍色人魚——也許是在很早之前就被慌亂的乘客沖散了?而倘若獨自一 人,根本沒怎麼出過家門的柔弱人魚該怎麼辦?他不在迪瑪和亞所在的救生艙,是否登上了其他的救生艙?亦或是早就在騷亂的時候受傷死亡,或者如今仍舊在飛船 內,未能離開?
  ——他一定是一個最差勁的伴侶,不僅沒能多多陪伴他、關心他、全心全意只愛他一人,也無法保護他逃離危險,甚至,如今連他的生死都不知道。
  墨斯……藍……
  迪瑪抬起手,按住自己的雙眼,努力抑制住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
  他現在還不能脆弱,必須要堅強,他還有事情必須要完成,還有仇必須要報,還有……墨斯託付給他的亞要照顧……
  救生艙內一片靜謐,偶爾傳來幾聲壓抑至極的啜泣,劫後餘生的人們不知應該慶幸自己仍舊還活著,還是應當為其他未能逃出來的家人與朋友傷痛。
  突然,一聲帶著哭泣顫音的驚叫聲響起,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透過舷窗望向飛船的方向。
  那一片已經看不清飛船輪廓的星空中突然亮起了一簇火光——明明並不明亮,卻似乎刺瞎了所有人的雙眼。
  沒有爆炸的轟鳴,那簇火光安靜地燃燒著,隨後緩緩熄滅,像一場無聲的默劇。
  終於,有人再也抑制不住悲傷,大聲嚎哭了起來,頓時,整個救生艙內哭聲一片。
   亞將頭埋在迪瑪的懷中顫抖著雙肩,任憑淚水浸濕了對方的衣衫,心底一片荒涼,而迪瑪卻反而將原本捂著雙眼的手放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火光消失的方向, 似乎要將這一幕深深地刻在心底,永遠都不會忘記。俊秀的面孔上,那雙宛若浸著淚水的黑亮眼眸折射出似乎與墨斯同出一轍的光芒——冷漠、銳利、似乎無所畏 懼。
  三年後,政界被大洗牌,聯盟總統、副總統、秘書長等接近三分之二的重要人物先後落馬,甚至有不少在卸任之後財產充公、鋃鐺入獄、飽受唾罵,還有一部分則陸陸續續地去世,或是死於「自殺」,或是死於意外,或是生死未卜、進入了失蹤的名單。
  一系列的變動之後,曾經身為墨斯副官的迪瑪以突出的貢獻被晉封少將,五年後被封中將,十年後則因為在與外星系入侵者的戰鬥中指揮出眾而授銜上將。
   至於亞,在一段低潮期之後,他終於在迪瑪的鼓勵下重新振作,如今成為了服裝設計界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並成為了第一個呼籲人魚權益的喉舌,在迪瑪的支持下 頂著或認同或反對的浪潮屹立不倒。而他所建立的人魚權益維護組織的圖標,則是一條藍色的人魚,在水中歡暢地微笑,用以紀念那消失在宇宙中、永遠無法回來的 好友。
  唯一可惜的是,在所有人都認為上將迪瑪與亞最終能夠走到一起的時候,眾人卻一年接著一年地失望了。兩人即使親密無間,但是卻永遠沒有跨過友情這一條線,因為有兩個他們永遠也無法忘懷的人一直阻隔在兩人之間。
  不過,愛情並不是人生的全部,不是嗎?
  「你這算不算是失算了?」隋垣趴在床上,懶洋洋地甩著尾巴,將視線從播放著新聞的屏幕上移開。
   而他身邊不遠的地方,白色的璃獸與黑色的魘獸窩在一起,兩個黑白分明的毛糰子格外喜人——即使本性不對付,但是在兩個不負責的主人專注劇情、或者專注破 壞劇情的漫長的時間內,兩隻小傢伙兒也只能相依為命、互相做伴了,目前正維持在床頭吵架床尾和(?)的階段,一邊吵架一邊和好,折騰不休。
  「雖然迪瑪的正直程度的確出乎我意料之外,但是這也無傷大雅。」墨斯摸了摸隋垣藍色的長發,無所謂地回答,隨後那隻不老實的手順著頭髮滑到他白皙的後背,接著前移,從纖細的腰肢覆上平滑柔軟的腹部。輕輕按了按,墨斯一臉的失望,「難道這具身體當真懷不上孩子?」
  隋垣表情一僵,猛地一個扭身,熟練地曲起尾巴,將墨斯狠狠拍開:「想要孩子想瘋了嗎?那就自己生去!」
   「第一,我生不出來,第二,我也不打算要孩子,畢竟我不想做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也不願意多出一個小傢伙兒分散你的注意力。」墨斯安撫性地拍了拍隋垣的 狗頭,「我只是想驗證智腦說得究竟是不是真的,畢竟像我們這樣頻繁的做.愛程度,你卻絲毫沒有懷孕的跡象,這實在是有點奇怪。要是一般的人魚,起碼已經有 三四個小不點兒在滿地亂爬了。」
  隋垣悻悻地瞪了墨斯一眼,轉身將璃獸抓起來抱在懷裡,拒絕再跟對方討論如此沒下線掉節操的話題。
  當初的那一場劫機,墨斯的計劃當真是果斷至極。先是趁著所有人混亂的時候用積分購買的道具將隋垣隱身,接著在將迪瑪與亞趕走後讓飛船自爆的同時,使用瞬移道具逃脫。
  詐死計劃成功之後,墨斯化名趙羲和,與隋垣便找了個偏遠的星球定居了下來,生活的確算得上是和諧美滿。
  雖然心中仍舊對於此次的積分唸唸不忘,但是第一次嘗試真正徹底脫離了劇情的隋垣在短暫的無措後,迅速適應了這種輕鬆自由、不需要顧及OOC而可以徹底展現自我的生活,甚至有些欲罷不能——除了身邊有個隨時隨地都在發發.情.求.歡的傢伙比較煩以外,一切都好極了!
  於是,嘗到了甜頭的隋垣也不好將一切都完全歸咎於趙羲和,勉強把自己也當成了他的同犯,雖然時常附和5237聲討趙羲和隨心所欲的行為,卻並未真正從心裡責怪過他。
  倘若不是自己身份特殊的話,隋垣當真快要被趙羲和「腐化」了,但是當趙羲和詢問是否願意和他這麼過一輩子的時候,隋垣還是拒絕了。
  幸好,趙羲和雖然有些失望,卻並未不滿或惱火,仍舊尊重了隋垣的選擇。
  「看來,是我的努力還不夠,沒有完全打動你。」趙羲和聳了聳肩肩膀,遺憾地微笑。
  隋垣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解釋壓了下去,勉強算作是默認。
  「脫離劇情都十年了,這也是我能夠拖到的極限了。那麼,既然你還想要繼續扮演的任務,我們也該回去了。希望下一次,你能答應我。」趙羲和攬住隋垣的肩膀,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然後在一片白光之中緩緩消失。
  隋垣微笑著看著他,在看不見趙羲和的身影后,笑容突然透出了幾分苦澀的意味。
   「……隋垣,你沒事吧?」5237有些忐忑地扭了扭身體。這些年,隋垣的動搖它都看在眼中,但是,就如隋垣沒有對它說一樣,5237也沒有對隋垣多說什 麼。在口頭上與行動上做出的警告與阻止全都收效甚微,隋垣無法抑制自己感情的變化,那麼5237自然更加做不到。既然什麼都做不到,那就視而不見吧……
  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是似乎只要沒有說,就像是沒有發現一般,情況……也許就還算不上糟糕?
  「沒事,我們也走吧。」隋垣搖了搖頭,語氣聽上去很正常,一派輕鬆,還有心情調侃5237,「看起來,你的功能比0007差遠了啊,它能做這麼多的事情,你卻什麼都辦不到。」
  「這都是誰的錯啊魂淡!」5237瞬時間炸毛了,「如果不是你每次只能賺到這麼點的基礎分,我早就升了好幾級了!」
  「這也不是我的錯啊,是趙羲和的錯!」隋垣義正言辭地反駁。
  話一出口,隋垣和5237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似乎不小心觸碰到了什麼禁忌的話題那般。
  「總、總之,我們也回去吧?」良久,5237這才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開口。
  「好。」隋垣點了點頭,閉上眼睛,融化在了白色的光暈之中。
  


☆、第七十四章

  「……說好的正常BL世界呢?!」當隋垣看完這一次的劇情梗概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幽怨的目光投向5237。
  意料之外的是,5237良久沒有回應。
  「5237?」隋垣突然產生了一股不算太好的預感,下意識提高了聲音。
  5237猛地一震,這才似乎回過神來那般繞著隋垣轉了一圈,乾笑著打著哈哈:「抱歉抱歉,剛剛接到一條消息,所以跑神了,你在說神馬?」
  「……為什麼這個世界是還這麼奇怪?」隋垣定了定神,故作無意地問道。
  「這個也不怪我啊QAQ」5237頓時將本有些尷尬的語氣調整到了憤慨的頻道,「你還好意思問!看看你上一次的分數!我簡直不忍直視你造嗎?!」
  「我知道我的分數很糟,所以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要被懲罰?」隋垣語氣平靜。
  「對啊!就是因為——」5237的控訴聲戛然而止,半晌才低了一個音調,「就是因為你亂來,弄得補考一次還不行,都要來第二次……」
  「是什麼懲罰?」隋垣並沒有順著5237的顧左右而言他說下去,反而精準地抓住了重點。
  5237噎了良久,這才反應過來:「……你剛剛是不是故意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套我的話?」
  「是啊。」隋垣沒有絲毫的羞愧,反倒用正直而憐憫的表情看著5237,似乎為了它堪憂的智商而捉急,「沒想到你竟然這麼不經套。」
  「……小隋垣你跟趙羲和學壞了QAQ」5237淚眼迷茫地控訴,「窩以前那天真單純、無論窩說什麼都相信的小隋垣呢!妮酷愛把他給窩還回來!」
  「就算你撒嬌耍賴賣萌今天也別想矇混過關。」隋垣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地打破了5237試圖粉飾太平的願望。
  5237閉上了嘴巴,沉默著,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隋垣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怕我知道之後難過,但是我不想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下去,就算是被銷毀,也總要明明白白的。」
  「……好吧。」5237咕噥了一聲,音調裡再也不復之前強裝出來的歡脫,「雖然我覺得你還是一無所知比較幸福,但是既然你已經察覺到了,我再隱瞞的話,也許會變得更加糟糕。」
  「謝謝。」隋垣誠心實意地道謝。
  「其實……應該是我先要道歉比較好,畢竟我……出生的晚,很多東西都不知道,完全沒想到轉換世界的審核這麼嚴格……」5237垂頭喪氣地落下來,靠在隋垣的懷裡依偎著,情緒低落。
  身為智腦,5237的感情其實並不像它表現出來的那般豐富,性格是已經設定好的,各種反應也大多由程序所控制,只是如今,它真真正正感受到一股幾乎快要把光路板燒掉的自責和悲傷。
  「這不是你的錯,你本來是為了我才決定轉換世界的,況且,就算不轉換,你又能包庇我多長時間呢?早晚會被發現的。」隋垣特別地善解人意,或者說,大概是早就接受了這一天的到來的現實,所以格外平靜。
  「因為審核程序的權限是超越我的,所以我無法干擾它們的判斷,而它們的判斷結果也會反饋給更上面一層,所以……」5237將下面的話嚥了下去,有些說不出口。
  「所以,那個將我創造出來的存在認為我無法履行我應盡到的責任,於是決定銷毀我嗎?」隋垣冷靜地補充道,「什麼時候?現在?還是在這個世界結束之後?」
  「……這個世界結束之後。」5237輕輕晃了晃身體,隨即猛地提高了聲音,「其實,一切也沒有那麼糟糕啦!它不是還給了你最後一次機會嗎?如果你這一次好好的,不要跟趙羲和亂來,那麼危機就解除啦!」
  隋垣垂著頭,細密的睫毛遮住黝黑的眼眸,表情平靜到讓5237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是什麼時候,那個喜怒形於色,絲毫不會遮掩的孩子成長到了如今的地步呢?就算是一直跟在隋垣身邊的5237也弄不清楚。
   「吶,你聽到我說的沒有?」5237催促般撞了撞隋垣的身體,隋垣的沉默讓它越發的不安,「趙羲和肯定會來找你的,等到見到他的時候,你要跟他說哦!把 一切都告訴他吧,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保密條款了。他這麼喜歡你,肯定不願意讓你被銷毀的,一定願意委屈那麼一次,等到你順利通過審核,那就皆大歡喜啦!」這 般說著,5237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靠譜,心情指數急速飛揚。
  隋垣彎了彎嘴角,抬手拍了拍在自己懷裡興奮地亂轉的5237,沉靜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5237特別迷茫。
  「然後就繼續像以前那般『消極怠工』,等到我的創造者對我的容忍度告罄為止?」隋垣含笑說道,出口的話卻讓5237整個呆住,微微有些發冷。
  「船、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到時候還會有新的解決辦法的!」5237強笑著否定,「這一次你一定不能亂來哦!這可是攸關生死的大事!」
  「嗯。」隋垣笑著應了,將5237放到一邊,開始瀏覽劇情的細節和自己的人設。
  被放到一邊的5237糾結地在床上滾了滾,不知道隋垣那個「嗯」的意思到底是「嗯,我會照做的」,還是「嗯,讓我再想一想」——簡直撓心抓肺地快死了好嗎?!
   在經歷了獸人和人魚兩個世界之後,隋垣對於各種奇葩的設定已經到了處變不驚的淡定程度。這一次的世界設定被稱為ABO,其意思就是除了男人和女人的分類 之外,還有Alpha,Beta,Omega三類。倘若與男女□□的普通世界相對比的話,Alpha算是男性,各方面都很強大,處於領導者的角 色;Omega是女性,身體狀態薄弱,幾乎專司繁.殖,就像隋垣曾經經歷的人魚那樣;而Beta則是中性,平均而中庸,是最為廣大的工作者。
   比起Alpha,Beta,Omega,反倒是男性和女性的劃分並不重要,大約只有外表上的區別。Alpha裡有女性,Omega裡也有男性,對「性. 知.識」已經不算一無所知的隋垣特別好奇,當Alpha女性和Omega男性之間結.合,為什麼懷孕的將會是Omega男性?!
  然後,5237很愉快地做出了回答——因為Alpha女性也有小丁丁!而且很壯觀!
  隋垣:「………………」
  ——原本以為無堅不摧的三觀再次碎了一地,那麼男性和女性到底有什麼區別?!
  5237答曰:「因為女性比男性多了胸.部的那兩坨╮(╯▽╰)╭」
   幸好,5237這一次選擇的人物角色非常厚道,因為隋垣所要扮演的是一名Beta男性。Beta男性,可以說是最接近隋垣所熟知的男性的身體,這讓他不 必面對一具雌雄同體的身體(5237:Beta男性也是雌雄同體,只是你在外觀看不出來而已=_=),更不用被發.情.期所困擾。
  是 的,Alpha和Omega都會發.情,後者是主動發.情,身體完全性.成.熟後悔定期分泌出信息素吸引Alpha,而Alpha則是在被Omega的信 息素引誘後被動發.情。一旦某對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匹配度達到80%以上,那麼一旦發.情開始,雙方的理智都會被欲.望淹沒,無論什麼都無法 阻止。
  而隋垣是Beta,信息素淡到幾乎不會被聞到,同樣也不會被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所影響,這著實讓隋垣狠狠地鬆了口氣,畢竟,這種毫無理智的情.欲聽上去似乎很危險,一點都不美妙。
  不過,接下來當他看到兩位主角的簡要設定後,那份輕鬆感立刻灰飛煙滅,下意識地皺起了眉,完全無法忽略心中那份不爽的感覺。
  兩名主角一名是Alpha,一名是偽裝成Beta的Omega,而按照劇情,兩者之間的信息素匹配度高達95%,也就是說,如果劇情一旦進展到Omega發情,被Alpha發現的時候,就算趙羲和的自我意志再強大,也無法擺脫這份引誘。
  「……我知道你大概會對這樣的設定感覺不舒服。」眼見隋垣蹙起眉,5237尷尬地怯怯安慰,「但是,這對於你完成任務更好不是嗎?這樣趙羲和就不會阻撓你了,一旦發.情,跟那個Omega結.合,看他還有臉來找你麻煩,干涉你的所作所為!」
  隋垣眨了眨眼睛,朝著5237笑了笑,並沒有回應,但是心中卻悄悄做出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讓他有幾分雀躍,又有幾分失落,更多的則是並不徹骨,卻揮之不去的歉疚與哀傷。
  生命大概要走到盡頭了,所以隋垣想要任性一次,即使這一次任性必然要傷害到別人,但是他還是決定這麼做。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界走上這麼一遭,他才不要懷著遺憾離開,如果這是最後一次的話,那就讓他好好地享受吧。
  5237看到隋垣突然豁然開朗一般地輕鬆起來,也終於鬆了口氣。它最害怕的就是隋垣鑽進牛角尖,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感情害了他自己,如果隋垣看開了,不再顧慮趙羲和,那就萬事大吉了!
  於是,5237從資料庫裡調出各種關於ABO世界的常識,格外有幹勁地幫助隋垣融入這個世界,幻想著當這個世界順利結束之後的美好未來。
  興奮中的5237沒有看到隋垣背對它時歉疚的目光,著實應該為它點上一排的蠟……
   這一次世界的科技程度與人魚的世界差不多,都是以星際、機甲為主流的未來社會,只不過不同於上一個世界身為人魚的隋垣對於機甲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這一 次他的身份,則是機甲訓練生。一旦度過訓練期、拿到合格的成績,那麼他就能成為一名名正言順地機甲戰士,擁有屬於自己的機甲。
  主角之一的林湛與隋垣的角色是同一期的機甲訓練生,不同於隋垣是真正的Beta,他則是在小時候被打了Omega抑制劑,抑制了身上散發出來的Omega信息素,被當成是Beta進入了只收容Alpha和Beta的機甲訓練營。
  林湛並不知道自己Omega的身份,所以當抑制劑逐步失效之後,他簡直驚慌失措,卻又因為對機甲的熱愛而不甘離開訓練營,像其他Omega一般被Alpha馴養。而第一個發現林湛Omega身份、並幫他隱瞞的,則是隋垣所扮演的鄭瑜。
  鄭瑜和林湛是密友,因為在這一期機甲訓練營中只有他們兩個是東方血統,所以很快便親密了起來。而不同於林湛對鄭瑜純粹的友情,鄭瑜對林湛則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在這個世界中,Alpha和Omega都屬於少數,加之信息素的引導,所以AO之間的結.合是不可違逆的。至於Beta,則大多數與Beta搭伙過日子。
  鄭瑜一直想要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Beta戀人,而林湛則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如此符合心意的人。林湛的外表趨向Omega,非常漂亮,性格更是溫和堅強,與鄭瑜一般對機甲極度熱愛,在鄭瑜眼中簡直與他天造地設。
  於是,當鄭瑜發現林湛其實是一個隱藏的Omega時,內心毀天滅地般的震動完全不遜於林湛本人。
  出於不忍拒絕友人的懇求,還有那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鄭瑜選擇了幫助林湛隱瞞身份,畢竟一旦林湛被人發現身份,必然會被趕出機甲訓練營,然後強迫他與合適的Alpha結.合,那麼身為Beta的鄭瑜便根本沒有與林湛在一起的機會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林湛的身份終究還是被識破了,而第二個發現他身份的則是一個Alpha,無論是個人能力還是社會地位,鄭瑜都無法與其相媲美,更糟糕的是,當對方是林湛心中一直崇敬憧憬著的偶像亞度尼斯。
  因為欣賞林湛的機甲技術與堅韌的性格,亞度尼斯幾番出手相幫後,林湛對於亞度尼斯的感情主角從崇敬蛻變成愛慕,隨後在發.情.期到來之時,兩人便水到渠成地結.合了。鄭瑜黯然身退,只能以一個好友的身份祝福他們,最後則死在了一場戰鬥之中,成為了英雄烈士。
  ——對此,隋垣唯一的感慨就是被炸死的感覺似乎不怎麼好,再加上感情上的失敗,鄭瑜這一生簡直太悲劇!
  瀏覽了如此悲劇的男配的一生,再聯想到以前那些似乎也很悲劇的角色,隋垣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並不算最慘的。
  畢竟他還有一個一直喜歡著他的趙羲和,並且與他共同度過了這麼多的世界、這麼多的時間,有了數不清的美好回憶,就算死也是自己作的,應當稱得上死得其所?
  果然有對比就有安慰,即使被預告了死亡,隋垣心態仍舊很好。
  ——反正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接下來,就要看趙羲和的了。



☆、第七十五章

  「那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叫林湛,對嗎?」
  正在櫥窗邊挑選著今日午餐要嘗試哪一種口味的營養劑的林湛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立即就對上了一張笑容燦爛的面孔。
  也不知是對方的笑容太容易感染人了,還是因為同樣的東方面孔所帶來的熟悉感,林湛也反射性地露出笑容,帶著些許的遲疑回答:「是的,你是……鄭瑜?」
  「沒錯!」隋垣笑著,自來熟地將手搭上了林湛的肩膀,其自然程度讓並不是太喜歡與陌生人有肢體接觸的林湛完全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聽說,你跟我一樣,有東方血統吧?哪裡?中國?」
  「也許是中國,我也不太清楚。」林湛歉意地搖了搖頭。
  「聽名字像,不過是不是都無所謂啦!我只是找個搭訕的藉口罷了。」隋垣爽朗地擺了擺手,「看著你挺親切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啦!」
  「彼此彼此。」林湛頷首回應,隨便點了一款營養劑,然後退讓到一邊,看著隋垣輕輕咬著嘴唇,皺著眉望著櫥窗內,似乎是將要做出一個攸關生死的艱難抉擇那般。俊朗的外表下透著孩子般的任性和稚氣,著實想要讓人會心一笑。
  林湛沒有發現,他的確是一直在笑著的,心情明朗到讓人不可思議。
  大概糾結了有一分多鐘,隋垣這才在其他人不滿地催促下咕噥著點下了按鈕,然後嫌棄地將營養劑拿出來,轉向林湛:「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我發現無論是對著哪個口味,我都毫無食慾。」
  「忍一忍就過去了。」林湛好心地安慰道,與隋垣一同走向飯桌。
  「聽教官說在訓練營期間食堂一律只提供營養劑,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隋垣誇張地抱怨著,將營養劑的封口撕開,皺著眉吸了一口,隨後視死如歸地將一大坨擠進嘴裡。
  林湛看著他的模樣,頓時感覺自己手裡原本尚能入口的營養劑也不忍直視了起來,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身邊的人一舉一動都如此有感染力,實在是一件好又不好的事情。
  「明明離家還不到一週,我卻開始懷念家裡母親做得中餐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隋垣砸了咂嘴,將營養劑的包裝丟到一邊,偏頭看著林湛,「你不想嗎?看上去很習慣吃這種東西一樣。」
  「……我沒有吃過中餐,或者說吃的時候年紀太小,已經不記得了。」林湛表情沉靜地回答,黑色的眼眸中微微帶著淺淺笑意,「我六歲之後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那裡也只提供營養劑。」
  隋垣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尷尬地張了張嘴:「抱歉……」
  「沒有什麼值得抱歉的。」林湛搖了搖頭,語氣溫和,「我覺得我的生活很好,對親生父母也沒有什麼印象了。」
  「……也對啦!孤兒院都歸政府管制,條件還算可以。」隋垣乾笑著敷衍,立刻轉移了話題,「身為東方血統,怎麼能沒有吃過中餐!以後我來做給你吃吧,雖然手藝比父親差得遠,但是總比營養劑好得多!」
  「好,我很期待。」林湛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對於這個新朋友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
  「自己做的食物偶爾解解饞可以,但是不能天天吃啊。」坐在隋垣和林湛身邊的訓練生也基本上解決了自己的食物,插.話進來,「我們訓練強度高,也只有營養劑才能夠提供足夠的熱量和均衡的營養,自己做的食物遠遠不達標的。」
  「這樣的常識我當然知道!」隋垣有些懊惱地看了對方一眼,訕訕的點頭,「肯定只是偶爾會做做啦,訓練這麼忙,多做我也沒時間的——到時候大家一起來吃啊!」
  「好啊!」其餘訓練生們哄笑著回答,不管隋垣到底是真心邀請還是隨口說說,起碼氣氛好了,彼此交際起來也融洽,更有助於融入群體。
   訓練營不僅訓練單體作戰能力,更加注重團體作戰,而有一個好人緣,與隊友們和諧相處,對於接下來的訓練有益而無一害。儘管Alpha們都比較自傲,更傾 向於和Alpha相處,而Beta也彼此間更為團結,但是在同一期訓練生中,Alpha和Beta之間的壁壘並不算分明。
  訓練生們在午餐時間迅速熟悉了起來,短暫的休息後,下午的訓練便開始了。
  不同於上午相對輕鬆的參觀訓練營、熟悉機甲和理論知識的講解,下午的訓練強度明顯提高了很多。而更讓眾位訓練生驚訝的是,訓練營中竟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簡直驚掉了一堆人的下巴。
  趁著體能訓練結束後休息的空檔,亞度尼斯上將將會到來的消息便在訓練生中迅速傳播開來,所有人都對此將信將疑,卻飽含期待。
  每一個對機甲有興趣的人都聽過亞度尼斯的名號,而在這群訓練生中,亞度尼斯上將更是每一個人所崇敬的偶像,甚至可以說,他們幾乎都是聽著亞度尼斯的名字成長起來的。
   在這群訓練生們六七歲剛剛被機甲所吸引的時候,年僅十八歲的亞度尼斯便以精神、體能雙S的天才成績成為了人盡皆知的未來之星。隨後在一次戰役中,他在指 揮官陣亡之時臨危受命、率領機甲小隊出其不意地偷襲敵軍指揮部,取得了關鍵性的勝利,被破格予以嘉獎、授銜中尉,正式回應了眾人的期待。
  隨後 幾年的戰爭,更加奠定了亞度尼斯的傳奇。強大的作戰能力、優秀的指揮才能與令人望塵莫及的領袖魅力讓他從一名小小的中尉逐級晉陞,並成為了青少年們心中當 之無愧的英雄。時至今日,不滿三十歲的他已然成為最年輕的上將,而三十歲,對於一個Alpha而言,甚至還沒有到達最鼎盛的黃金期。
  同樣,傾聽著他的事蹟長大的孩子們如今也到了十七八歲、可以正式進入機甲訓練營的年紀,一直心心唸唸著盼望能一睹偶像光輝的他們聽到亞度尼斯到來的傳言,如何能不興奮、激動?
  不過,儘管內心亢奮不已,訓練生們也不敢有任何動作,仍舊在教官們的指導下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訓練,連分心觀察一下四周都很難做到。
  「就算亞度尼斯上將能來這裡,也會去長官們的辦公室,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吧?」林湛與鄭瑜分到了一組,面對面進行格鬥訓練,趁著教練沒有注意的空檔,林湛有些惋惜地低聲說道。
  「肯定是這樣。」儘管隋垣幾乎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對方是來找他的,但是這卻並不妨礙他露出比林湛還要失望的神情。
  「不過,只要我們通過審核,真正成為機甲戰士的話,肯定有機會見到上將的。」看到隋垣這樣,林湛反倒安慰起他來,「我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亞度尼斯上將的直屬士官,你呢?」
  「我?」隋垣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我的目標是成為和他一樣優秀、成功的戰士!」
  「你倒是比我還有野心。」林湛一時忘形,大笑了起來,頓時吸引了教官的注意力。
  林湛和鄭瑜同病相憐地對視了一眼,不得不一起灰溜溜地接受了懲罰,在其他訓練生可以休息的時間繼續著自己的訓練。
  林湛的體能一向比普通的Beta還要弱,在懲罰結束後面孔已然蒼白一片。隋垣擔心地伸手攙扶著他,詢問他是否還能堅持訓練,而林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點頭表示自己可以。
  「抱歉,連累你一起受罰。」林湛語氣懊惱,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我又不是一點錯都沒有,一個巴掌拍不響嘛!」隋垣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回答。
  就在兩人低聲交談的時候,訓練生中突然響起一陣騷動,「亞度尼斯」著四個字清晰可聞。
  林湛與隋垣立刻抬起頭,只看到原本訓練他們的教官都朝著一個金發男人快步走去,站定後恭敬地行禮。
  男人有著Alpha所特有的高大身材,金色的頭髮像是太陽般耀眼,藍色的瞳眸卻宛若冰封,銳利、冷漠。他並未穿著軍服,可即使只是很簡單的休閒服,也完全無法抹消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氣勢——那是只有在硝煙與戰火中才能磨練出來的。
  亞度尼斯與上一個人魚世界中的墨斯頗為相似,但是卻比後者更加令人不敢直視。也不知倘若自己以後被分配到這樣的角色,是否也能夠演繹出這樣懾人的氣勢……隋垣表面上露出了震驚、崇拜等等與周圍訓練生們如出一轍的表情,腦子裡卻有些跑神。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實在沒有什麼必要,也許他再也得不到下一個角色了。
  亞度尼斯與教官們低聲交談了幾句,隨後隨意地站在原地,而教官則返回訓練生的隊伍,面孔中也難掩激動與緊張。
  幾名教官並未談論任何關於亞度尼斯的話題,只是安排訓練生們進行接下來的訓練,而訓練生們也立刻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他們從小到大的偶像就在旁邊看著,無論是誰都不願意丟臉,以免在偶像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體能訓練結束後,接下來便是靈巧度和精神力的訓練,在偶像旁觀的壓力下,訓練生們完全不復常態,有的精神集中發揮超常,而有的則抗壓力差,失誤連連。教 官們默默將發揮失誤的學員名單記下,打算對他們進行額外地抗壓訓練——身為戰士卻無法承受壓力,這簡直是戰場中的大忌!
  林湛屬於超水平發揮的那一部分,原本他就因為體能是短板而更加注重精神力與靈巧,如此一來更加突出,甚至超越了幾名Alpha,令教官連連側目,而隋垣卻很不幸地,成為了教官手中黑名單上的一員。
  當然,隋垣並不是因為亞度尼斯的存在而緊張,他只是……還沒有完全掌握訓練的模式。儘管接受了身體應有的技能,但是會、卻並不代表熟練,隋垣在5237的指導下手忙腳亂地應付完了訓練,只得到了C的評價,堪堪及格,臉上自然露出了懊悔與沮喪的神情。
  教官在訓練結束後對每個人的情況作了總結,重點強了調隋垣應該增加此類型的訓練。林湛拍了拍一臉尷尬的隋垣的肩膀,委婉地表示自己以後可以指導他訓練,立刻獲得了隋垣感激地一瞥。
  總結完畢後,教官將詢問地目光投向亞度尼斯,在看到他舉步走來後立刻自覺地退到了一邊,將位置交了出來。
  隨著亞度尼斯的接近,原本安靜地訓練生們頓時騷動了起來,努力壓抑著緊張與激動,期盼地看著對方——只要能聽到對方說一句話,那也好的。
  亞度尼斯在訓練生面前停下,銳利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因為興奮而似乎閃爍著光彩的年輕面孔,原本冷硬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下,緩緩開口:「這一段時間,我將會在此擔任總教官一職。」
  原本屏氣凝神的訓練生們頓時瞠目結舌地瞪大了眼睛,雖然他們並不明白為何身為上將的亞度尼斯會來訓練營擔任總教官,也有些擔心他是否是被其他人排擠至此,卻仍舊無法遮掩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後的驚喜。
  亞度尼斯微微停頓了一下,在訓練生們消化了這個消息後繼續說道:「所以,我需要一個訓練生擔任侍從官,替我處理一些瑣碎的事物。這份工作並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而作為回報,如果在訓練上有什麼問題,我可以抽時間指點一二。」
  如果說上一個消息還能單純地稱為驚喜的話,那麼第二個消息則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驚嚇了。訓練生們被衝擊地腦子發暈,卻下意識地引頸看向亞度尼斯,努力想要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對方面前,獲得對方的青睞。
  先前訓練表現優秀的人更加自信,而發揮失常的則暗恨自己不爭氣,亞度尼斯的目光掠過一張又一張寫滿了期盼的面孔,最終與隋垣對視。
  隋垣不敢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努力將自己的面孔又憋紅了幾分——他就知道對方是衝著他來的。因為原本的劇情根本沒有這一出,而亞度尼斯則應該在林湛即將度過訓練營生涯、因表現突出而格外受教官們推薦後,才與他見面的。
  看著隋垣那緊張期待著盼望「臨.幸」的小模樣,從未被對方如此注視過的亞度尼斯目光中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裝模作樣地掃過隋垣胸口的銘牌,沉吟著開口:「鄭瑜……?你願意做我的侍從官嗎?」
  頓時,四面八方或羨慕或妒忌或審視或挑剔的目光便將隋垣包圍了。早有準備的他一副受寵若驚、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後在林湛用手肘輕輕頂了他一下之後才猛然反應過來,隨即快步出列,大聲回答:「是的,我願意,長官!」
  「很好。」亞度尼斯滿意地頷首,將目光轉向同樣不可思議的教官,「那麼這個孩子我就先帶走了。」
  「當然沒問題!」教官儘管無法理解亞度尼斯為何會看上剛剛表現堪稱糟糕的隋垣,卻半點不敢隨意開口詢問,立即應允隋垣離隊。
  亞度尼斯行了個軍禮,轉身離開,而隋垣則回頭看了一眼林湛,發現他對於自己的「好運」雖然欣羨,卻眼神澄澈、完全沒有半分負面的情緒,這才笑著對他做了個稍後聯繫的手勢,快步跟在了亞度尼斯的身後。
  「吶!這可是一個好機會,你要好好跟他說清楚,讓他努力配合你哦!」5237繞著隋垣碎碎唸著,似乎這樣才能安下心來。
  隋垣沒有回答,只能在心裡對5237道了聲歉。
 

☆、第七十六章

  因為亞度尼斯就是一個會走路的發光體,一路上只要是個人都會對他注目行禮,所以兩人一直沉默地保持著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的陌生從屬關係,直到亞度尼斯的住所為止。
  畢竟是臨時住所,所以整個房間乾淨到毫無人氣,充斥著冰冷的金屬感覺,似乎預示著房間的主人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人,讓置身其中感覺亞歷山大。
  當然,隋垣是沒有這樣的體會的,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桌子上的那一堆美食上。
  看到隋垣垂涎地移不開視線,亞度尼斯緩和下了一直冷酷的神情,微微帶著調侃的笑意:「不用這麼可憐巴巴地看著,吃吧,我知道營養劑的味道多麼糟糕,所以這些都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在亞度尼斯開口說完第一句話後,隋垣便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桌邊,拿起碗筷。
  他從未吃過那麼難吃的東西,之前在食堂中的表現可不僅僅是演技,完全是他的切身體驗!這樣的食物忍上一頓兩頓還罷了,要是天天吃,隋垣覺得自己的味蕾一定會壞掉!
  隋垣知道,他已經被趙羲和養得嬌貴了起來,無論何時,趙羲和總是將最好的東西給他,容不得他受到半分的苦楚——即使他並不需要。
  如此心思細膩地從細微處縱容、寵溺、照顧著隋垣,讓隋垣習慣自己、離不開自己,一旦離開便無論怎樣都覺得不舒服、不習慣,於是這股不舒服和不習慣便會氾濫成無法抑制的想念,深入骨髓——隋垣堅持了這麼多年還是這般敗在他手中,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趙羲和含笑看著隋垣消滅了一大半的食物,直到胃部裝不下更多的東西才癱倒在椅子上,心滿願足地眯著眼睛輕撫著肚子,像是一隻吃飽喝足在陽光下休憩的懶貓。
  輕輕揮手,指揮家用機器人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乾淨,趙羲和走到隋垣身邊,俯身將他抱起來,放到一邊柔軟的沙發上——不得不說,Alpha的身體素質果然相當強大,隋垣在他的臂彎內輕地宛若沒有重量。
  隋垣沒有掙扎,任憑趙羲和作為,隨後在軟綿綿的沙發上滾了一圈,頓時感覺睡意來襲。
  在這兩天,因為心裡裝著事情,雖然表面上沒有異樣,但是夜深人靜之時,隋垣仍舊難以放下心事,安睡到天明。
  如今,不知為何,一旦趙羲和在身邊,萬分的糾結便瞬時間消散全無,讓隋垣感覺分外安心。
  當然,雖然有了睡意,但是隋垣是不可能睡著的。因為5237一直在他身邊焦急地催促著,聲聲入耳,吵得隋垣頭疼萬分——這也是隋垣先前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它的原因,因為它一定會用叨念聲煩死他、借此讓他改變主意的!
  只不過,從今天開始,5237這裡大概是瞞不住了。
  隋垣眨眨眼睛,驅散了頭腦中的睡意,將目光轉向坐在身邊看著自己、似乎怎樣也看不夠的亞度尼斯:「這一個世界你打算怎麼辦?我研究了一下劇情,還是詐死嗎?」
  亞度尼斯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隋垣的意思,下意識地點頭:「我覺得可以。」
  隋垣瞭然,偏頭審視著亞度尼斯:「聽說這個世界Alpha對於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你能行嗎?」
  逐漸明白了隋垣所要表達的含義,亞度尼斯心中氾濫的喜悅幾乎變成了恐慌,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聲音,幾乎懷疑這一切都是幻覺、是自己的妄想——隋垣突然轉變的感覺讓亞度尼斯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卻又說不上來這份預感到底是從何而來。
   為何明明在幾天之前拒絕了自己,現在又突然答應了?難道是他理解錯誤、誤解了此刻隋垣想要表達的含義?亞度尼斯心中驚濤駭浪,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雖然 我以前都在BG世界,沒有經歷過什麼ABO的設定,但是我對自己的自控能力是有信心的,只要我不願意,沒有人能夠強迫我——我絕對不會碰除你以外的任何 人。」
  「好吧,我拭目以待。」隋垣聳了聳肩膀,忽略了亞度尼斯那進一步求證的目光,站起身打算參觀一下亞度尼斯的住所,「一切等你確定不會受到Omega的引誘再說。」
  亞度尼斯眼神發亮,終於不再懷疑自己誤解了隋垣的意思。巨大的喜悅完全沖散了他潛意識裡的不安,亞度尼斯壓抑著興奮,卻突然看到剛剛站起來的隋垣腳下一個踉蹌,似乎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撞了一下那般。
  「怎麼了?」亞度尼斯手疾眼快地扶住隋垣,揉了揉他被撞到的肩膀。
  隋垣苦笑了一下:「5237發脾氣了。」
  隋垣沒有說假話,亞度尼斯也沒有領悟到正點上,僅僅以為5237發脾氣只是因為當隋垣同意與他留在這個世界之後,將要解除與它的關係。
  「對不起,我要搶走你的主人了。」雖然看不到5237,但是亞度尼斯卻精準的找到了它的位置,帶著戰勝般的愉快與炫耀調侃道。
  「你……你……」5237顫抖不止,巨大的失望、憤怒與惶恐完全剝奪了它說話的能力,它簡直不能相信,隋垣竟然是這樣的打算——都怪趙羲和!都是這個魂淡!
  5237簡直要哭瞎了!
  「對不起。」看著惡狠狠瞪著亞度尼斯、幾乎想要用目光將他撕成碎片的5237,隋垣柔聲歉然道。
  5237扭頭看了一眼隋垣,心中太過複雜的感情讓它根本無從表現,於是反映出來的只是一種無機質的冰冷。5237並不是為了被隋垣丟棄而憤恨、失望,它只是無法忍受這麼眼睜睜看著隋垣自己選擇消亡。
  明明與隋垣相處的時間不短卻也不算太長,5237不知服務過多少個扮演者,經歷過多少離別,但是不知為何,隋垣是它唯一無法放下的。
  也許因為對方在見面的時候太過乾淨,單純無知地像一個孩子,而5237則扮演了含辛茹苦撫養孩子的角色,扶持、教導著隋垣一步一步適應這個世界、適應自己的身份和工作。
  5237能夠感覺隋垣對它的感情是真摯的,並不像其他扮演者那般僅僅將它視為可以利用的工具、或者甚至是獲得自由的阻礙。所以,為了回應這份毫無雜質的感情,它也儘量用同樣的心意去報答他,於是,如今當隋垣這般選擇後,5237也格外無法接受。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隋垣的意志是堅定的,這是當初將他創造出來後、為了讓他不迷失於豐富多彩的世界而特意設定的。只是如今,這樣堅定的意志卻成為了真正的阻礙,一旦隋垣明確了自己的信念和目標,那麼就無人能夠阻止他。
  像是剛才那樣拼盡全力的一撞,已經是5237所能做到的極限了,為此它還接受了警告處分,告誡它不能做任何影響扮演者、使扮演者在他人面前失態的舉動。
  5237知道,現在,它除了眼睜睜看著隋垣步上末路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一切,都怪趙羲和!
  倘若不是他存在的話,隋垣一定能夠順利完成所有的任務,而它也會一直和他在一起,沒有煩惱、沒有憂慮、快快樂樂!
  在這一瞬間,5237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趙羲和認為自己達成所願、可以和隋垣雙宿雙飛之後,卻突然發現對方消失了蹤影的神情了——特別是當他在知道罪魁禍首就是他之時的模樣!是他,用強迫的愛害死的隋垣,儘管他根本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而做出如此選擇的隋垣,對於趙羲和到底是愛還是恨呢?
  如果是恨,那麼為何為了趙羲和而放棄自己的生命?如果是愛,那麼又為何要讓他品嚐得到卻又失去的痛苦?
  5237突然不知道隋垣的想法了——或者說,也許它從很早之前就無法理解隋垣了。
  隋垣喜歡趙羲和,所以最後選擇跟他在一起,給自己一個圓滿的結局,而他又不滿趙羲和強加在他身上的一切,一步步逼迫他偏離自己所應行進的軌道,最終導致他的消亡,所以,也要報復性地讓他品嚐一下這份走投無路的感覺?
  那麼它呢?最後只得到一句「對不起」,然後便被抹殺掉所有的感情與努力嗎?
  5237很生氣,從所未有的迷茫。
  那麼,既然無法阻止這一切的話,就藉著這一段時間來調整自己吧。逐步收回投注在隋垣身上的感情,這樣,等到終焉來臨之際,便不會那麼痛苦了吧?
  5237狠狠閉了閉眼睛,隔斷了隋垣的目光,轉過了身體。
  ——從今天開始,它拒絕再與隋垣溝通。
  隋垣感受到了5237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目光黯淡,卻也早有準備。
  在這個世界上走上一遭,他唯一對不起的就是5237,卻又對如何補償它無能為力。
  5237對他好,他承受不住,所以,如此的冷漠以對,大概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隋垣移開目光,看向身邊仍舊蒙在鼓裡、一無所知的亞度尼斯,一心二地聽著他訴說著自己今後的安排。
  「……你是說,以後我住在這裡?這樣可以嗎?」隋垣微微蹙眉。
  「你是我的侍從官,住在宿舍畢竟不方便。」亞度尼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再說了,我也是特權階級,不利用一下特權,還有什麼意思呢?關鍵是你,你願意嗎?」
  「我到是無所謂啊。」隋垣輕鬆地說道,「這裡的住宿條件比宿舍好得多,更不用說食物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會拒絕才怪吧?」
  「但是……」亞度尼斯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將「劇情安排」這四個字嚥了回去。
  隋垣不再執著於劇情,這是一件好事,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什麼造成的,不過亞度尼斯可絕對不會愚蠢到親口提醒他這件事情。
  見到亞度尼斯將問題忽略過去,隋垣也鬆了口氣。他一向不善於撒謊,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消除對方的疑惑,既然亞度尼斯沒有問出口,那麼他就當做沒有發現吧。
  隋垣興致勃勃地參觀了一番這間冰冷、卻設備齊全的住所,發現這裡也幸運地有著全套的訓練設備。
  「你可以在這裡進行訓練,我也可以指導你。」看到隋垣在觀察訓練設備,亞度尼斯隨意說道,「畢竟,看你今天的表現,對這些還不是很熟練,對嗎?」
  「我是不熟練,你呢?」隋垣疑惑地偏頭,「你不是也剛來嗎?能指導我?」
  「雖然這個世界我是剛來,但是在此之前我可是經歷過好幾次同樣的世界了。」亞度尼斯拍了拍隋垣的腦袋,不著痕跡地自我誇耀,「這些世界都大同小異,這種程度的訓練對於我而言根本毫無難度。」
  隋垣撇了撇嘴,算是默認了亞度尼斯的說辭:「說起來,你在成為扮演者之前是怎樣的?剛剛成為扮演者的時候,還順利嗎?」
  「怎麼?你終於對我之前的經歷感興趣了?」亞度尼斯勾起嘴角,雀躍的神情與他此刻偏向於冰冷的容貌氣質完全不符,卻又顯得格外吸引人。
  「……我只是隨口一問,不想說也無所謂。」隋垣瞥開視線,絕對不承認他的確是好奇。
   「為什麼會不想說?你能主動問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亞度尼斯笑道,沒有過多調侃,以免隋垣炸毛翻臉,立刻將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在成為扮演者之 前,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大概算得上是一般的高帥富男主角配置,管理一間公司,身家清白,無涉黑背景,感情史乾淨,未婚……」
  「……你是在做相親之前的自我介紹?」隋垣默默看了亞度尼斯一眼,打斷道,以實際行動表示自己對於這些一點都不感興趣。
   「好吧好吧,接下來才是重點。」亞度尼斯無奈的嘆了口氣,語氣特別地無辜可憐,「我的死亡原因是人為車禍,那時候才正是男人三十出頭的黃金期。商業競爭 這是多麼正常的事情,就算公司破產欠債,也不能買兇殺人啊?我一直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完全沒有想到競爭對手是如此的喪心病狂,於是一時大意,悔恨終 生。」
  隋垣給了亞度尼斯一個同情的眼神——果然,無論是誰都有天真單蠢、被人算計欺負的時候,就連趙羲和也不例外。
  「剛剛成為扮 演者的時候,我也是鬧了不少笑話的,幸好引導者是0007,經驗豐富,與我的性格也很合拍,又被幸運地封分配到了最為稀少的男主角色,所以最終才堅持下 來,也忘記一共經歷了多少個世界了……」亞度尼斯毫不心虛地接受了隋垣的同情,感慨地繼續說道,絲毫不擔心會自曝黑歷史,「劇情的話,雖然有些麻煩,但是 也不是無法應付,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感情問題了,我實在不會照顧所謂的女主角的感受,因此失敗了好幾次,最後才逐漸抓住要點,勉強能矇混過關,0007也會 注意幫我接手沒有太多感情戲的角色。」
  「你竟然不會應付女主角?」隋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眼裡,趙羲和可是戀愛技能滿點的存在,這不,連他這個最初無比排斥對方的傢伙都被攻略下了嗎?
   「0007說,大概因為我從來都順風順水,所以一切以自我為中心,不懂得體諒別人、為別人著想。」亞度尼斯實話實說,「因為從來沒有將那些被劇情安排到 我身邊的女性放在眼裡,所以根本懶得去猜測對方的想法和感受。一時片刻對方還能忍,但是卻忍不了一輩子,再說,那些女性也都是有主角光環的人,就算外表再 柔弱,也很有個性,根本不會委曲求全。」頓了頓,亞度尼斯有些無奈,「其實,早在現實世界的時候,我的這一特性就很明顯了。我總是專注於一件事情,而忽略 掉其他的人和事,雖然交往過幾個女友,卻都因為一心撲在工作上、對方無法忍受被忽略而分手——我總是被詛咒要跟工作過一輩子呢。」
  看到隋垣聽得專注,亞度尼斯輕輕一笑,將他攬入懷裡:「其實,我一點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從前,我專注於工作,不懂所謂的愛和喜歡是什麼感情,而如今,我所專注的則是你,除了你以外,我不會在乎任何東西。」
  隋垣:「………………」
  專注於工作的時候,就是個情商低下的感情白痴,專注於戀人的時候,就是戀愛技能滿點的大神——這樣毫無違和感的存在真的沒問題嗎?!
  


☆、第七十七章

   自從與亞度尼斯匯合後,隋垣在機甲訓練營的生活堪稱天堂。床鋪舒適、飲食美味,除了訓練照舊以外,連教官們都看在亞度尼斯上將的面子上對隋垣放鬆了不 少,很少因為走神、隨意交談之類的事情而懲罰他——當然,最關鍵的是,一到訓練結束,他就會被亞度尼斯以各種理由叫走,連兌現懲罰的時間都沒有!
  而隋垣也延續了上一個世界後期那不將劇情放在心上的生活態度,隨心所欲了不少,甚至對身為主角的林湛也沒太在意,並未像劇情所安排的那般與他同進共退、如影隨形。
  不過,也不知是鄭瑜這個角色對林湛的親善度MAX,還是隋垣自帶【主角閨蜜】的光環,儘管隋垣只是在訓練的時候與他交流一下,但是林湛仍舊將隋垣當成最好的朋友,無論什麼事情都會想著他。
  與此同時,隋垣在訓練上的進步也讓眾人大吃一驚。
  從一開始只是勉強完成的吊車尾,逐漸到了中游的成績,最後直逼那些Alpha們,成為了Beta訓練生中的特優者——這一系列的改變,所用的時間也不過是短短幾週罷了。
  林湛為了隋垣的進步而高興,教官們對此也頗為驚嘆,但是在其餘訓練生們眼中,卻不是那麼令人愉快的了。
  沒有人認為這是隋垣本身的原因,所有人都將其歸因於他受到了亞度尼斯上將的指導,這令隋垣感覺格外地不滿——明明這都是他自己努力訓練的成果!至於亞度尼斯,除了最開始講述了一下自己的心得體會之外,所有的作用只是搗亂!
  隋垣無比怨念亞度尼斯住所中那座身體修復倉,無論多麼嚴重的傷勢、無論傷在哪個地方,往裡面一躺很快就能精力充沛、歡蹦亂跳——這簡直是作弊!
  有了修復倉,亞度尼斯根本不用擔心將隋垣折騰地太累而影響第二天的訓練,完全可以隨心所欲。
   當然,身體修復倉在其他人眼中是個非常昂貴的東西——無論是本身的價格還是使用一次所花費的費用——只有在重傷的時候才會向上級申請使用。可惜,亞度尼 斯不愧為特權階級和土豪,根本不在乎那些花銷,如果不是隋垣死命掙扎,絕對是要夜夜笙歌的節奏!即使隋垣想要在最後的時間放縱一番,也HOLD不住這樣喪 心病狂的頻率!
  如此這般,現在隋垣每次看到這座身體修復倉,都有將它人道毀滅的衝動。
  「阿瑜,鄭瑜?你在想什麼?」身邊,林湛的聲音將隋垣不知道跑了多遠的神志拉了回來。
  「抱歉抱歉,我在想關於身體修復倉的事情。」隋垣笑著回答,「雖然一直都有聽說,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樣昂貴的東西,所以很好奇。」
  「的確,身體修復倉是一項偉大的發明,不知拯救了多少重傷者的性命,真羨慕你能親自看一看、摸一摸——當然,還是不要有機會使用它比較好,重傷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你明白的。」林湛立刻被隋垣的話吸引住了,朝他調侃地擠了擠眼睛。
  隋垣一臉殘念:「………………」
  ——的確,的確不要有機會使用比較好,但是很可惜,他已經使用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說起來,你是在亞度尼斯上將的房間內見到的嗎?」沒有注意到隋垣的表情,林湛興致勃勃地問道,「聽說除了醫務室,只有亞度尼斯上將那裡有——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身體修復倉,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是的。」隋垣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咬牙笑道,「亞度尼斯上將那裡還真是什麼都有啊……」
  「畢竟是上將啊,這些都是他應得的!」林湛不愧是亞度尼斯的腦殘粉,語氣格外推崇。
  隋垣聳了聳肩,目前正陷入對亞度尼斯的怨念中的他一點也不想聽林湛對於這個魂淡的讚美。
  「對了,又被你帶跑題了!」幸好,這一次林湛並未就亞度尼斯的話題進行下去,突然擺正了臉色,嚴肅地壓低了聲音,「這一次的階段性考核,你要小心啊!」
  「怎麼了?」隋垣愣了一下。
   「你……也許不知道,最近在訓練營裡,有些對你而言不太和諧的聲音……」林湛躊躇著說道,儘量表達地委婉,以免傷害到隋垣的感情,「有些訓練生不滿你受 到的照顧,想要給你一個教訓,大概會在階段性考核中聯合起來圍攻你——具體的消息我不清楚,畢竟大家都知道我和你是朋友,也都瞞著我……」
  隋垣沉吟著點了點頭,拍了拍林湛的肩膀,示意他放輕鬆:「我明白了,我會小心的,你不用擔心。」
  「嗯。」林湛看隋垣如此胸有成竹,也並未對此感到不快,終於鬆了口氣,露出些許笑意,「雖然我打算告誡你謹慎行事,但是還是想讓你在允許的情況下給他們一個教訓呢!畢竟,有些話實在說得太過分了,就連我也有些忍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隋垣笑著回答,「謝謝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林湛抬手虛摟住隋垣,拍了拍他的後背,帶著安撫與鼓勵。
  送走了林湛,隋垣回到亞度尼斯的住所,打開了訓練設備。好久沒有關注劇情,他還當真忘了在下一次的階段性考核中還有這麼一遭。
  確切的說,原本在這次階段性考核中,因受到嫉妒而被當成靶子圍攻的是林湛,只不過這一次變成了他。
  雖然說,私下商量在考核中集火某位訓練生有些不太厚道,不過卻也並不算是特別過分的事情,勉強算是光明正大的報復。
  ——畢竟,身為一名戰士、軍人,教官們最看不得的就是私底下的小動作,一旦被發現訓練生偷偷暗害同伴,那絕對就是開除的處分,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
  在考核中,全程都會有教官評估,倘若被集火的訓練生反應不及被消滅,自然是因為實力不夠,判為不及格情理可原,而如果對方及時反擊,就算無法抵抗到最後一刻而被早早地消滅,教官們也會根據訓練生在圍困情況下的反擊行動打出相應的合適分數,不會太過影響成績。
  原文中,因為林湛甚至超越了Alpha的出色表現,讓幾名Alpha格外不滿。在這些Alpha眼中,Alpha的優秀是必須的、是被上天與命運所選擇的,他們的驕傲不願意允許有Beta與他們並肩、甚至超越他們。
  Alpha是統治者,Beta是被統治者,Omega是生育工具,在這些Alpha主義的Alpha們心中,林湛顯然是一個礙眼的存在,於是他們聯合了起來,打算給林湛一個教訓——當然,結果是失敗,反倒成為林湛成名的踏腳石。
  至於現在隋垣所面臨的問題,卻與林湛大相逕庭。
  林湛受到Alpha的敵視,而隋垣,則是被Beta所排斥。林湛以Beta的身份挑戰了Alpha的權威,被Beta訓練生們視為榜樣,而隋垣卻遭到Beta訓練生們的妒忌——只是因為他身後有亞度尼斯。
   隋垣剛剛進入訓練營時的表現,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就是這樣一個吊車尾的存在,卻在被亞度尼斯選中後產生了質的飛躍,這樣的改變在Beta訓練生們的眼 中,給了他們一個極其錯誤的訊號——如果當時被亞度尼斯選中的人是自己,那麼如今的自己也會像鄭瑜那般強大、輝煌、備受矚目。
  明明當初自己的表現比隋垣要好得多,但是為何被選中的偏偏是鄭瑜呢?這個不成器的小子大概只是長相合了亞度尼斯的眼緣罷了,卻偏偏有了如今的成績,簡直是不可原諒。
  林湛有的是天賦和努力,所以他被Beta訓練生們視為偶像和希望,而當隋垣有了亞度尼斯的青睞後,所有人便無視了他本身所擁有的天賦和努力,將他視為依靠他人走捷徑的騙子、小人。
  對於這樣的心理,隋垣完全無法理解,卻也並不陌生。
  不同於林湛的挑戰者們是幾名Alpha,這一次聯合起來對付隋垣訓練生們幾乎都是Beta,而且人數頗多,大概有十多名。至於Alpha們,對此到是反應不大——因為亞度尼斯是Alpha,是Alpha們的驕傲。
  比起心裡不平衡的Beta們,驕傲的Alpha對於沒有成為亞度尼斯的侍從官到是沒有太過失望——畢竟,他們很少充當侍從官這般伺候人的角色。
  短短幾週之內,便能將一個不成器的Beta調.教地如此出色,Alpha們欣喜於亞度尼斯為Alpha這一族群之中再次添加上新的輝煌與成就,反倒不會排斥隋垣這一會走路的勛章。
  到底是幾個單體作戰能力很強的Alpha難以對付呢,還是多個單體能力不強、傾向於團隊作戰的Beta難對付呢?以隋垣本身的經驗來說,大概是應付後者比較輕鬆。
  因為當初的林湛在考核的時候可是吃了很大苦頭,才勉強挨到勝利,而隋垣卻……玩得相當高興……
  在階段性考核開始、登上虛擬機甲後,隋垣便按照慣例隱藏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熟悉著周圍的地形。不管面前有幾架機甲大大咧咧地經過、而自己的位置也可以輕易地將其擊毀,隋垣都視而不見,完全沒有暴露自己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在隋垣摸透了整個地形、有了明確的行動目標之時,已經有一批實力較差的訓練生被率先淘汰了。
  雖然考核之前商量過要給隋垣一個下馬威,但是在遍尋不到他之後,訓練生們也逐漸放棄了這一打算,開始專注於自己的考核。畢竟考核才是最重要的,教訓隋垣只是順便,捨本逐末那是傻子才幹的事情——而隋垣要等的就是這一刻。
  謹慎起見,隋垣是挑選落單的訓練生下手的,從暗處潛伏,當對方稍稍放鬆之時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其撲殺,倘若對方有了援軍,對手是複數,那麼就在襲擊之後迅速撤退,將其引到合適的地點,引誘對方落入早就佈置下的陷阱,再行攻擊。
  隋垣對於這樣的狩獵遊戲樂此不疲,不管對手如何咒罵他卑鄙下.流無.恥也絲毫不為所動。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要能勝利,無論利用怎樣的手段都是應當的——這是隋垣在亞度尼斯身上學到的深刻教訓。
   經過幾週沒日沒夜的拚命訓練,隋垣對於坐下的機甲早就熟悉到了宛若一體的程度,明明只是笨重、武器並不算精良的初級機甲,卻硬生生被他駕駛出了在黑暗中 潛行殺手的味道,行蹤捉摸不定、每一次攻擊都能發揮最大的力量,弄得5237好幾次都忍不住打破不想與隋垣對話的決定,誇獎上一番。
  ——想說話的時候卻不能說,真的好痛苦QAQ
  與此同時,屏幕前圍觀的教官們:「………………」
  「這樣的戰術,還真是……」一位教官微微咋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評論。
  「很不錯,不是嗎?」另一位教官聳了聳肩膀,「大概是知道有些訓練生打算在這次考核中圍攻他,所以才採取了這樣的行動吧。」
  「這可不一定。」第三位教官反駁,「你看那熟練的樣子,絕對不是最近幾天才琢磨出來的,明明只有長久的訓練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這不可能,我在上課的時候可絕對沒有教這些東西!」負責隋垣這一隊訓練生的教官連忙喊冤,他真的【絕對】沒有教給學員這樣【猥.瑣】的偷襲戰術!
  「也許不是你?」某位教官有些不確定地接口道,「他不是亞度尼斯上將的侍從官嗎?也許是上將……」
  眾教官:「………………」
  良久的迷之沉默後,一位亞度尼斯上將的死忠訕訕地開口:「我想也許是我們想多了,亞度尼斯上將怎麼能……這樣教導訓練生?」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位訓練生的很多戰鬥動作幾乎與亞度尼斯上將如出一轍。」另一位教官扶了扶眼鏡,一針見血,「這明顯就是被教導的結果。」
  眾教官:「………………」
  ——這種真相近在眼前卻完全不想承認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在考核中看上去不好看,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在以少對多、陷入敵營之時,這樣的戰術非常實用。」最後,一位教官做了總結,「我們應當鼓勵訓練生靈 活地使用適合的戰術,不要拘泥,力求以最大限度的消滅敵人、保全自己為要點,這樣才是真正的戰士——我們是戰士,可不是表演家!」
  所有教官認同地點頭,迅速將這一話題放到了一邊,同時做出了要給訓練生們好好上一課、告訴他們偷襲並不意味著「卑鄙」的決定。
  大概是被亞度尼斯虐得多了,隋垣在面對訓練生的時候簡直像是面對一群毫無反抗之力的羔羊,揚眉吐氣到連自己都不可思議。
  尋找目標——擊殺——繼續尋找目標……這般的步驟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大翻身的隋垣在還沒有玩夠的時候,便得到了考核結束的命令。
  被掃了興、唯一存活的隋垣:「………………」
  看了一眼視野正中央「WIN」的字符,隋垣停下動作,退出了虛擬機甲,剛一從虛擬訓練倉內鑽出來,便迎上了周圍訓練生和教官們怪異的目光。
  隋垣極其鎮定,向眾人點頭致意,隨即將目光移向大屏幕上考核成績的排行。
  【鄭瑜】這個名字高居榜首,評分遠遠超出第二名,幾乎算是滿分,再下面則是一連串Alpha的名字,置於林湛也得到了第五名,對於一個Beta來說,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好成績了。
  隋垣和林湛的名字在一眾Alpha中無比顯眼,宛若萬花叢中一點綠,只可惜有了隋垣,林湛的風頭都被佔盡了。除了教官們暗地裡記下了這個很有潛力的訓練生以外,很少有人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鄭瑜,你的表現非常好,即使被一部分訓練生針對、當作為集火目標,卻仍舊耐心地將其化整為零、逐步擊破,無論是地點勘察、戰術安排還是戰鬥技巧,都堪稱完美。」教官走到隋垣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聽了教官的話,那些「針對」隋垣的訓練生們都低下了頭,感覺自己臉上發著高熱,也不知是羞愧,還是羞惱。
  「最後,就連一對一、還有一對二的與Alpha訓練生戰鬥的時候,你也獲得了完美的勝利,極其熟練地利用所有能夠利用的東西,無論是地形、武器、還是心理。能說一下,你之前是怎樣訓練自己的嗎?」教官循循善誘,希望獲得隋垣成功的秘訣。
  「……因為亞度尼斯上將……」隋垣尷尬地開口,看到周圍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必然將此事與亞度尼斯聯繫在了一起。
  ——當然,亞度尼斯的確是有作用的,但是作用卻與眾人所想的南轅北轍。
  因為隋垣拒絕每天晚上都被亞度尼斯拖到床上醬醬釀釀,於是兩人作了約定,如果在虛擬戰場中隋垣能夠達到亞度尼斯的要求的話,那麼他就可以在晚上倖免於難——這也勉強算得上是另類的……激勵?
  「亞度尼斯上將用一半的實力跟我對戰,最開始是堅持三小時不被他發現,然後是在他的追捕下逃脫,最後是打敗他……」隋垣有些艱澀的說道,「如果我成功了,就可以免除……上將的懲罰。」最後兩個字,隋垣說得格外咬牙切齒。
  一時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隋垣悲憤的心情,還有他對「懲罰」的深惡痛絕。
  「隱藏、逃脫、戰鬥,亞度尼斯上將的訓練果然很有條理,循序漸進又缺一不可。」教官感慨地點了點頭,「能夠擊敗發揮一半實力的上將,也許連我們這些教官也不是你的對手了吧?」
  「……我還沒能擊敗上將。」說起這件事,隋垣簡直是一臉的血!他發誓,什麼一半的實力,亞度尼斯絕對是糊弄他的!每次稍有進步,對方也會立刻厲害起來,亞度尼斯是絕對不會讓隋垣得償所願、推到他的。
  果然,這個傢伙沒有任何信譽可言!
  ——只可惜,沒有人知道隋垣心中的血淚控訴,所有人對於亞度尼斯上將只產生了森森的高山仰止之感,同時撓心抓肺的想要知道那個被隋垣避之唯恐不及、然後激發了驚人潛力的「懲罰」到底是什麼。
  「阿瑜,上將的懲罰到底是什麼啊?」唯一與隋垣關係最好的林湛好奇地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隋垣默默扭頭:「……我不想說。」
  「啊……對不起,你不想說的話那我就不問了。」看著隋垣極其難看的臉色,林湛非常識相地閉嘴了。
  然後,他和在場的其他人一同,將對亞度尼斯上將的敬畏程度提高到了一個新的層次——這得多喪心病狂,才能將人折騰到這種地步啊!果然,比起妒忌鄭瑜的好運什麼的,還是先為他燒根香吧……
  


☆、第七十八章

  就像原本林湛一戰而紅一般,考核結束後,隋垣的名氣也迅速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程度。
  現在,他不再僅僅是被亞度尼斯上將和教官們庇護的「幸運兒」了,本身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
  在訓練營裡,拳頭大的就有發言權,無論這拳頭的來歷是自己的努力還是別人的幫助。儘管仍舊有不少人對隋垣不滿,但是他們都將其壓了下來,不再言語,同時,對亞度尼斯上將的幻想與敬畏更加深刻。
  除了訓練營中眾人的改變,就連訓練營外,「鄭瑜」這個名字也逐漸被人所知曉、期待。
  閒暇時候,隋垣也聽到了不少與亞度尼斯關係親近的下屬在匯報完工作後,調侃著提到「鄭瑜」的名字,恭喜他這麼快就找到了一個好苗子。
  是的,找到好苗子,這正是亞度尼斯在非戰時被派遣到機甲訓練營的原因。
  亞度尼斯的強大毋庸置疑,儘管他仍舊處於戰士的黃金期,卻仍舊令人擔心他無法上戰場、甚至是死亡之後的事情。
  亞度尼斯這個名字幾乎已經成為所有戰士的向心力與凝聚力,戰士們都堅信著,只要有亞度尼斯在,那麼勝利就近在眼前。這一點是幸運的,卻也是不幸的。
  亞度尼斯帶來勝利,只要在亞度尼斯的帶領下,戰士們就能激發出全部的勇氣,發揮出超水平的戰鬥力,但是一旦亞度尼斯不在了,那麼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沒有人願意去想像。
  戰爭是無情的,沒有人能夠預料到在一場戰爭結束之後誰會是倖存者——特別是一直站在戰爭第一線的亞度尼斯,他每時每刻都在生死的邊緣遊走。
  但是萬一亞度尼斯遭遇不幸呢?那麼心靈支柱崩潰的戰士們還能夠取得勝利嗎?只是想一想,簡直就像是面對世界末日。
  所以,只有一個亞度尼斯是不夠的,起碼,戰士們還需要另一個如亞度尼斯一般的存在,能夠在他倒下之後迅速成為新的支撐。
  於是,元帥將亞度尼斯派遣到了訓練營,希望他用銳利的眼光發現一個接任者和繼承者。對此,教官們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們任由亞度尼斯領走了隋垣,並給予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以免妨礙到亞度尼斯對他的訓練。
  在此之前,教官們以為,亞度尼斯會觀察上很長一段時間才決定培養的對象,卻完全沒有想到,他一眼就看中了當時表現完全不合格的隋垣。
  儘管不會反駁亞度尼斯的決定,但是不得不說,在那一段時間,教官們是失望的,他們渴望的天才與隋垣完全不同——隋垣不是Alpha,甚至連一般的Beta都不如。
  不過,事實證明,亞度尼斯的決定永遠是正確的。
  隋垣每一天令人震驚的進步全都被教官們看在眼中,然後記錄下來,反饋給上層。
  眾人看著他從一個成績末尾的Beta,在短短幾週內成長為一個能夠將Alpha踩在腳下的存在,這簡直比亞度尼斯還要像一個異類、一個天才、一個傳奇。
  如今回想起來,教官們仍舊無法發現當時的隋垣有什麼獨特之處,也只能將其歸因於天才與天才之間的吸引力,感慨亞度尼斯上將的評判人的目光精準到可怕。
  如今,隋垣的迅速成長,讓軍部裡不知多少人為此而鬆了口氣,儘管他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訓練生,但是所有人都相信,在亞度尼斯的培養下,他嶄露頭角的日期指日可待。就連元帥在與亞度尼斯通訊之後也特意叮囑了一句,讓他務必好好指導隋垣,盡心盡力,避免這一天才夭折。
  ——雖然不是Alpha比較遺憾,但是不會受到信息素影響的Beta卻顯然更加穩定,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比Alpha還要適合戰場。
  如此這般,隋垣格外糾結地成為了亞度尼斯的接班人,佔領了原本應當屬於林湛的位置——畢竟,在原本的劇情中,林湛就是因為在考核中一戰成名,才被亞度尼斯發現,當成接班人培養的。
  也因此,在林湛由Beta變為Omega之後,亞度尼斯即使發現了,也幫他將其隱瞞了下來。不僅僅因為他對林湛懷有好感,更因為他沒有找到更加合適的培養對象。
  ——說起來,在這次考核結束後,林湛就應當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傾向於Omega的變化了吧?
  隋垣一邊搜索著訓練所需要的訊息,一邊分出心去觀察一直保持沉默的5237,同時,心裡還漫不經心地如此想著。
  果然,沒有5237的提醒,他幾乎將劇情完全忘光了……
  就在隋垣如此自嘲的時候,放在手邊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隋垣掃了一眼上面顯示的名字,隨後接了起來,語氣歡快:「阿湛,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通訊器裡半晌沒有傳來回答,只有粗重的喘息聲,昭示著對方的狀態似乎不太對。
  心裡叨唸著果然想什麼就來什麼,隋垣的語氣頓時焦急了起來:「阿湛?阿湛!出了什麼事情?!你還好吧?!」
  「阿瑜……」林湛的聲音艱難地傳來,似乎在隱忍什麼那般,「我現在在宿舍……我……似乎出了點問題,除了你以外我找不到其他可以幫助我的人……」
  「怎麼回事!你在宿舍?我立刻去找你!」隋垣猛地站起身,大聲說道。
  「等、等一下,別來!」林湛連忙阻止,「你……你知道離宿舍最近的、沒有人會在的地點嗎?最好……氣密性比較好……」
  「離宿捨近……沒有人……氣密性……」隋垣知道此時不是詢問究竟的時間,喃喃將這幾個條件重複了一遍,突然靈光一現,「有!正好有!我手裡有四號訓練室的鑰匙,之前向上將借的,去那裡?」
  「好!」林湛得到隋垣的回答,著實鬆了口氣,「我去四號訓練室門口等你,你……一定要來,快點來!」
  「好的,我馬上去!說不定比你還快呢!」隋垣勉強開了個玩笑,便掛斷了通訊器,抓住了早就準備好的鑰匙。
   雖然不在乎劇情了,但是林湛畢竟是真心把他當朋友的,於是,既然提前知道林湛會遇到麻煩,隋垣便從亞度尼斯那裡拿到了鑰匙——並非僅僅是為了劇情,同樣 也是為了林湛在向他求助的時候不要掉鏈子。倘若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害的林湛被發現了Omega的身份、開除出訓練營,那麼隋垣就要自責鬱悶了。
  「開始了?」在不遠處瀏覽戰報的亞度尼斯看到隋垣的動作,抬起頭問道。
  「嗯。」隋垣點了點頭,有些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別打將林湛Omega身份曝光的主意啊!他這個人還不錯,我可不想他難過。」
  「你就不怕他發.情的時候,我被引誘?」亞度尼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雖然他的確想過這麼一勞永逸的辦法,但是也早就因為隋垣的態度而放棄了。
  「這是你的問題,跟我無關。」隋垣強硬的回答,一邊穿上外衣一邊瞪了他一眼,隨後馬不停蹄地出了門。
  經過訓練,隋垣的速度相當快,雖然亞度尼斯的住所距離四號訓練室比宿舍更遠,卻也趕在手足發軟的林湛之前到達了門口。
  畢竟已經是熄燈時間了,一路上都沒有人,訓練生們為了保證第二天精力充足,很早就上床休息了,而教官們也過了四處巡查、防止訓練生夜遊的階段,在訓練生們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生活規律後,放鬆了巡視。
  在訓練室門口等了沒一會兒,隋垣便看到了林湛的身影,連忙將訓練室的門打開,將他扶了進去,又迅速關上了門。
  「出了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看著林湛虛弱無力、雙頰泛紅的模樣,再聯合所謂的「沒有人」和「氣密性」,儘管作為聞不到信息素的Beta,隋垣仍舊有了隱隱的猜測。
  看著隋垣若有所悟卻難以置信的表情,林湛苦笑:「我一直以為自己是Beta,所有的檢測也都告訴我,我是Beta,只不過略微傾向於Omega罷了,但是沒想到……」
  「你……是Omega?」隋垣艱難地開口,「你這是……發.情期?」
   「我不知道,我對於Omega的瞭解也只是表面程度上而已。」林湛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樣像 Omega,不過,大概還不是發.情期……聽說發.情期的反應應當更加劇烈——但是就連現在這種情況我都有些無法忍受了,萬一發.情期真的到來,該怎麼 辦?」
  隋垣從未看過林湛如此無助的模樣,他沉默著,同樣不知所措:「除了我以外……還有誰知道嗎?有沒有人發現你的異樣?」
   「……應該沒有,我已經足夠小心了。」林湛謹慎地思考了片刻,輕輕搖了搖頭,「我的舍友是Beta,我身體開始變化的時候已經入睡了,他睡得很沉,我的動 作也一向輕,應該沒有吵醒他……附近宿舍也大都是Beta,只要某位Alpha不要閒的沒事在暗處夜遊的話,就沒有暴露。」
  隋垣點了點,稍稍 鬆了口氣,看到林湛眉目含.春的模樣突然感覺有些尷尬,連忙默唸著「非禮勿視」移開目光,側過身去:「既然沒有被發現,那接下來該怎麼辦?你……還想呆在 這裡吧?那就絕對不能暴露Omega的身份……但是怎樣才能抑制身體的變化呢?特別是信息素……要知道,除了這一片Beta宿舍區,軍營裡四面八方全都是 Alpha!」
  「我……我也不知道……」林湛垂下頭,修長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對於自己此刻身體的反應羞惱而尷尬,至於自己的未來,也變得迷茫與不確定起來,「對不起,我……暫時想一個人靜靜。」
   沉重的靜謐在兩人之間縈繞,隋垣默默地將訓練室的鑰匙放到林湛面前,看著他周身氾濫著壓抑和絕望,作為知道通關攻略的人,隋垣不由得有些歉疚。如果是按 照劇情的話,他此時此刻除了提供鑰匙以外什麼都做不到,但是既然如今已經用再不拘泥於劇情了,他為何不能給對方一個小小的提示呢?
  隋垣抿了抿嘴唇,緩緩開口:「我聽說,有Omega抑制劑……這種東西。」
  林湛猛地抬起頭,眼睛黑亮,燃燒著希望。
   「那個是不允許正大光明流通的商品,據說在幾十年前某次Omega大規模反抗後就被官方禁止了,不過,一些地下黑市之類的地方應該還有……」隋垣有些苦 惱地抓了抓頭髮,「那個東西可以抑制Omega信息素的產生,如果能拿到的話,起碼日常訓練的時候只要注意一些,是不會引發問題的,只不過,我不太確定它 是否也能隱瞞得過身體檢查——畢竟,Omega身體內部器官的發育情況與Beta不同……」
  ——劇情中,林湛就是弄到了Omega抑制劑,混過了日常訓練,反倒在最後訓練生畢業的身體檢查上栽了跟頭,被亞度尼斯發現,並幫其隱瞞了下來。
  「……能混過一時便混過一時,到時候……會找到其他的辦法的。」林湛不愧是堅毅度滿點的主角,在隋垣的話為他指明了方向後迅速振作起來,整個人都散發著活力,「謝謝你,阿瑜,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謝意。」
  「我們是朋友啊,不是嗎?」隋垣笑著聳了聳肩膀,旋即正色,「你明天的訓練還能參加嗎?如果不能的話,我可以替你請假——要知道,我現在在教官們面前還是挺有發言權的。」
  「我也不知道,能不請假是最好的……如果不行的話,我在訓練之前會給你打電話,到時候就麻煩你了。」林湛歉然說道。
  「只是小事罷了。」隋垣搖了搖頭,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抑制劑的事情,我也會幫你查查看的。」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以外,林湛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能有這樣一名摯友,也許可以算是此生無憾了。
  在將通關攻略全都交給林湛之後,隋垣也功成身退了,既然劇情中林湛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之下還能買到Omega抑制劑,那麼現在一旦有了明確的目標,應該更加沒有問題了吧?——就算他有問題,隋垣也能幫他按照劇情弄到抑制劑,將訓練營的劇情繼續下去。
  搞定了一件大事的隋垣心情愉快,腳步輕鬆地回到了亞度尼斯的住所,正看到他穿著浴袍,似乎剛剛沐浴完畢、打算上床睡覺。
  見到隋垣推門進來,亞度尼斯冰藍色的眼眸突然將他攫取住,散發著驚人的亮光。隋垣腳步一頓,後背寒毛直豎,就像是被獵人盯住的獵物那般油然而生一股走投無路的恐懼。
  ——亞度尼斯看起來很奇怪……異常危險……
  「你……這是怎麼了?」隋垣謹慎地問道,腳步下意識地後退,卻看到亞度尼斯朝著他緩緩逼近,整個屋內似乎都充斥著一股屬於他的力量,壓得隋垣雙腿發顫,身體幾乎提不起任何能夠反抗的力道。
   「笨蛋!我之前給你的那些ABO世界的設定你到底看了沒有啊!」一直旁觀的5237終於忍不住了,開口痛斥他魚唇的同伴,「你剛剛跟林湛單獨呆了那麼 久,身上染上了他的信息素,至於亞度尼斯——呵呵,明顯是聞到你身上的味道,發.情了嘛!明明只是這麼淺淡的味道都能引發這麼大的反應,信息素匹配度果然 是個大殺器,倘若毫無防地讓他直面發.情期的林湛,能保持神志清醒才怪!」
  隋垣心中猛地一沉。
  不過,並沒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亞度尼斯已經抬手將他緊緊抱住,炙熱的身體烘烤著隋垣,讓他也不由得開始身心發燙,頭腦中混混沌沌,只感覺對方的嘴唇在脖頸邊游移吮吸,隨後微微張口,猛地咬了下去。
  銳利的牙齒刺入肌膚,巨大的疼痛讓隋垣猛地清醒過來,試圖掙扎,卻發現自己仍舊手足無力。
  「亞度尼斯?亞度尼斯?!趙羲和!!」隋垣的反抗只是蚍蜉撼樹,於是他只能儘量提高聲音,希冀能喚醒對方的神志,不過很可惜,對方卻對他的呼喊充耳不聞,反倒將唇舌上移,含住他微啟的雙唇,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話語。
  「5237!」既然亞度尼斯對於呼喚沒有任何反應,隋垣也只能在心裡求助不知為何突然開始理會他的5237,「他咬我幹什麼?!」
   「笨蛋,你果然什麼都沒看吧?他這是在標記你。」5237的語氣格外鄙視,「這是Alpha的本能,在遇到喜歡的信息素主人、而陷入被動發.情的時候, 他們第一個選擇就是咬住對方脖頸處的腺體,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借此向其他Alpha宣告這個人是他的,誰都不能碰,同時也能覆蓋這個Omega的信息素, 讓其他Alpha聞不到——只可惜,你是Beta,腺體發育程度很低,所以這種行動對你而言除了被咬一口以外沒有其他的意義。」
  「那麼,我現在為什麼完全提不起力氣來?」如此軟弱無力的感覺,讓這一段時間已經習慣了爆發力極強的戰士身體的隋垣感覺相當糟心。
   「那是因為亞度尼斯發.情了嘛!不同於Omega的信息素只昭示著『我已經準備好,可以交.配了』,Alpha的信息素則有兩個作用,一個是對 Omega的吸引,另一個則是對其他Alpha與Beta的震懾。」5237飄在一邊,看著隋垣從努力試圖讓亞度尼斯清醒到如今智能憂桑地任其擺佈,心中 不知道是解氣還是不滿,「你雖然是Beta,聞不到現在濃郁到可以把任何一個Omega勾引地神智全無的信息素,但是信息素的另一種存在形式你還是能夠感 受到的,就是震懾的壓力。當一個Beta面對Alpha的震懾時,就會產生你這種四肢無力、身體發抖的反應——當然,還有精神上的恐懼,不過這個對你似乎 沒有太大的效果,果然是因為跟他太熟了嗎?」
  「所以說,我現在應該怎麼做,才能阻止他?」隋垣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5237看戲一般幸災樂禍的語氣,試圖從中提取到有用的訊息。
   「阻止什麼的,你就別想了。Alpha一旦發.情,戰鬥力可是能夠比普通情況下迅猛提升50%甚至100%,你覺得本來戰鬥力就比他差遠了的你能在這個 時刻幹掉他嗎?」5237哼了哼,給了隋垣絕望的一擊,「還有,據說Alpha一旦發.情,體力和耐力可是也直線上升的,發.情中的Alpha和 Omega一連做.愛一個星期也不是什麼奇怪地事情,所以……」
  隋垣猛地瞪大眼睛,瞠目結舌。
  「所以,身體修復倉一直在等著你啊親~哈哈哈哈哈哈……」5237笑得格外奔放。
  隋垣:「……………………」
  ——5237,雖然你開始跟我說話我很高興,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寧願你一直保持沉默!
  ——換句話說,請給我閉!嘴!
  


☆、第七十九章

  當隋垣從身體修復倉內甦醒,坐起身來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日期——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被5237爆料說什麼「連續一個星期」給嚇到了!
  幸而,日曆表明這只是第二天清早、訓練之前而已,大約是亞度尼斯儘管看上去理智全失,卻也還知道分寸,並沒有當真把他看成Omega醬醬釀釀一星期——他可是Beta!一個絕對與天賦異稟無緣的正常的Beta!
  摸出通訊器,上面並沒有林湛的通話記錄,看上去應當是沒有問題。既然與劇情發展相吻合,隋垣姑且算是鬆了口氣,爬出修復倉,活動了一□體。
  身體一切正常,精神也很充沛,隋垣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走過來的亞度尼斯,頓時黑了一張臉,瞪著他的目光滿是控訴。
  回想起昨晚渾渾噩噩之中體內某處脹.大的東西——那個似乎被5237科普叫做「結」——隋垣就恨不得將亞度尼斯抽筋扒皮,狠狠教訓一頓。
  把一個可憐的Beta當Omega用,亞度尼斯你這是在作死你造嗎?!
  亞度尼斯沐浴著隋垣指責的目光,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將精心準備的早餐端到他面前,討好中帶著格外地心虛:「身體怎麼樣了?」
  「修復倉果然很有用。」隋垣硬硬地頂了一句,到是也沒有跟自己的胃作對,將早餐接了過來。
  「抱歉,昨天晚上有些衝動了,實在是你身上的味道太好聞了。」亞度尼斯靠著隋垣坐下,攬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脖頸處輕輕吻了吻——那裡已經沒有他昨晚情.動時咬下的傷痕了,身體修復倉的功能果然是全方位的,這讓亞度尼斯有些失望。
  大約是Alpha的本性影響到了他,亞度尼斯格外想要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脖頸處有專屬於他的痕跡。
  只可惜,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這一邊,亞度尼斯一點都不敢再在那可口的脖頸處咬上一口,以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以後總有機會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那不是我的味道。」一聽對方提起這個,隋垣就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將扒在自己身上的亞度尼斯推開,「那是林湛的味道。」
  自己喜歡(?)的人卻因為別人的味道而發.情,儘管發.情的對象還是他,但是這一事實仍舊讓人感覺格外不愉快。
   「我知道。」亞度尼斯有些無奈地看著鬧脾氣的隋垣,雖然欣喜於他終於懂得吃醋,也終於將這種吃醋的感情明確地表達出來,也仍舊有些頭疼於該如何哄勸自己 生氣的戀人,「我不會騙你,說我自己沒有任何感覺,我承認那種味道即使很淡,也讓我情.欲大動。但是,正因為帶著那股味道的人是你,我才沒有控制自己的行 為,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種感覺中,倘若對方是林湛,我肯定立刻有多遠跑多遠,絕不會讓衝動侵蝕理智。」
  隋垣瞥了亞度尼斯一眼,表面上看起來格外不信任,但是他心裡卻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並非隋垣輕信,只是這麼長的時間相處下來,他早就瞭解趙羲和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身上帶著的味道很淡,就算是普通的Alpha也很難捕捉到,倘若趙羲和當 真有心克制的話,必定不會如此失態,隋垣想趙羲和只是想要真正嘗一下屬於Alpha的做.愛方式,只可惜不小心玩脫了。
  倘若隋垣只是一個普通 的Beta,他大概無論如何都無法不去介意這件事情,但是隋垣不同,他和趙羲和都是超越這個世界的存在,這裡只是他們人生中的很小的一個部分。只要不是踩 到底線的大問題,隋垣便不會將這裡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而趙羲和更加不可能被這個世界所迷惑,迷失本心。
  隋垣理解趙羲和想要嘗試新鮮事物(?)的好奇心,只是對方這樣的發.情方式令他格外不爽。
  「對不起。」看到隋垣仍舊面露不愉,亞度尼斯也開始深刻地檢討自己。
  之前,他就被0007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了一頓,說他又開始犯以自我為中心、忽略他人感受的老毛病。那時候,亞度尼斯就有些忐忑了,如今一看隋垣的態度,就恨不得能夠時光倒流,阻止他玩這種該死的「小情趣」。
  「我只是想要試試新的花樣,既然你不喜歡,那麼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做了。」亞度尼斯神態莊重地保證,望著隋垣的目光滿是乞憐,像是被主人拋棄的犬類。
  「這件事就先這麼過去了,但是不能有下一次。」隋垣努力板著臉,這種欺負亞度尼斯的感覺讓他格外舒爽,當然,在舒爽的同時,教訓也是一定要給的,「而且,今天我不想跟你說話。」
  亞度尼斯眼巴巴地看著隋垣穿好訓練服,拉開門走了出去,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不由得格外沮喪。
  「……你還有事情忘記跟他說了。」0007格外無語地提醒自己因為被戀人嫌棄而開始智商捉急的主人。
  「……什麼?」正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緩和關係的亞度尼斯漫不經心地問道。
  「信息素。」0007一字一頓地吐出三個字。
  亞度尼斯:「………………!!!!!!」
  心滿意足地令亞度尼斯坐立不安後,隋垣到訓練場的一路都格外心情愉快。正回味著亞度尼斯那苦逼表情的他並未注意到來往的Alpha軍官們在看到他之後面露驚悚與不可思議的表情,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
  相比於驚魂未定、欲言又止的Alpha,聞不到信息素的Beta們就正常多了,隋垣與他們說笑著等待訓練開始,同時,注意力則放在了訓練場的入口,等待還沒有到來的林湛。
  既然林湛並未打電話讓他代為請假,所以應該準時來訓練吧?隋垣壓抑著擔憂,終於在臨近集合的時候看到了林湛姍姍來遲的身影。
  頓時,隋垣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林湛看到隋垣也很高興,只不過臉上的笑容卻隨著對方的接近猛地轉變為驚悚,迅速朝遠離隋垣的方向後退了幾步,厲聲說道:「不要靠過來!」
  隋垣有些傻眼,愣愣地站在了原地看著他,有些無辜、有些失落、有些迷茫,直望得林湛不由有些揪心,特別想要抱抱他安慰一下,只可惜,隋垣身上散發出的並不算濃烈、卻侵略意味極強的Alpha信息素讓他完全無法接近。
  ——該死!原本已經平靜的Omega信息素似乎也因為對方身上的Alpha信息素而騷動起來了!林湛簡直欲哭無淚,這簡直是要命!
  林湛身上所帶有的Alpha信息素對於林湛而言簡直就像是罌粟那般,幸好比較微弱,不然林湛當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個忍耐力,克制自己不要撲上去發.情。
  「……我……似乎出了點問題,不能訓練了,你……幫我請假!」林湛臉頰通紅,身上發熱,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後便立刻轉身逃開,甚至都沒有更多的意志去思考自己的好友身上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Alpha信息素。
  隋垣莫名其妙的看著林湛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擔心地想要跟上去,卻又止住腳步。
  林湛是在看到他之後才不正常的,加上這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隋垣即使迷茫,卻也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就是罪魁禍首,還是不要進一步接近林湛比較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隋垣扭頭詢問剛剛願意搭理自己的好助手5237。
   5237搖了搖圓滾滾的身體,長嘆了一口氣:「當然是因為你身上殘留著昨晚亞度尼斯發.情後的信息素啊蠢貨!雖然你是Beta,對於信息素的代謝很快, 不會像Omega那樣可以將Alpha注入體內的信息素保持一月以上,但是也不可能在一個晚上就將其完全消除。更不用說,亞度尼斯昨晚可是死命地想要將自 己的信息素染到你的身體上呢,無論是脖頸處的暫時標記,還是成結時候的永久標記,都做得一絲不苟,所以,雖然味道有些淡了,但是你現在仍舊從內而外地散發 出屬於亞度尼斯的味道,林湛聞到之後不起反應才怪呢!畢竟Alpha和Omega之間的吸引是相互的。」
  隋垣:「………………」
  「也就是說~」5237洋洋得意地轉了一圈,延續著昨晚欠抽的幸災樂禍,「現在訓練營裡所有的Alpha大概都知道你和亞度尼斯有一腿了,真是恭喜啊恭喜~」
  隋垣:「………………QAQ」
  在瞭解到此時此刻所處的狀況後,隋垣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了,不著痕跡地觀察周圍的Alpha訓練生們,隋垣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是真的。
  作為一個完全的受害者,隋垣都要給這不過是做了次愛結果全世界都知道了的巨大惡意跪了!這設定有沒有這麼喪心病狂啊!簡直是想要將人逼死的節奏!
  果然,一天不跟亞度尼斯說話的懲罰根本不夠,改成一週……不,一個月好了!
  儘管內心深處山呼海嘯,作為一個好演員,隋垣仍舊相當鎮定地返回了訓練生們聚集的地方,沒事兒人一樣與其他Beta訓練生們談天說地。
  Alpha訓練生們今天早晨則格外安靜,他們與亞度尼斯接觸很少,並不知道隋垣身上的信息素是亞度尼斯留下的,他們只能感受到這股很淡的味道來自一個格外強大的Alpha,強大到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心驚膽顫、肅然起敬,連話都不敢多說。
  雖然Alpha和Omega算是官配,但是也並非沒有Alpha和Beta在一起的先例,只不過這樣的關係大多不可能長久,當Alpha遇到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後,便會被信息素所吸引,結束那段與Beta的「荒唐」關係。
  和Alpha在一起的Beta是注定會被拋棄的,即使少數能夠修成正果,卻仍舊不被眾人看好,一向帶著悲劇的色彩。
  想到這裡,大多數Alpha們看向隋垣的目光就添上了幾分的同情,當然,也摻雜著一些幸災樂禍——如隋垣這般強大的Beta,仍舊被Alpha壓在身下,實在是可悲又可嘆。
  Alpha訓練生們感慨萬千,Beta們也敏感地察覺到了今天早晨的氣氛有些不對,逐漸跟著沉默了下來,自覺地在教官尚未到來之前便列好了隊伍,安靜等待。
  而當教官們匆匆趕來之時,他們臉上掛著的姹紫嫣紅的表情更讓大多數訓練生們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今天到底是什麼大日子啊?教官們來得這麼齊全,而且這麼急切,就像是要上戰場一樣?
  與訓練生們不同,教官們與亞度尼斯接觸的時間就更多了,早在隋垣前往訓練場的時候,與他擦肩而過的軍官們便早早地將隋垣與亞度尼斯有了特殊關係這件事情傳遍了整個訓練營,每一個聽說了這件事的軍官全都不好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望著安靜整齊的隊列,教官們難得沒有任何誇獎的興致,在將隋垣上上下下仔細掃視了一遍後,不得不承認他身上散發出的信息素的確是屬於亞度尼斯。
  清了清嗓子,一位教官走到隋垣面前,強忍著在那股信息素面前低頭的衝動,語氣格外輕柔和緩:「鄭瑜,今天身體還好吧?」
  「我還……好?」隋垣感覺一陣的牙疼,努力不表現出任何羞惱尷尬一類的反應,回答格外正常,「報告教官,訓練生林湛今天身體不舒服,讓我代替他請假。」
  「林湛?哦,那麼準假了。」教官全部精神都放在隋垣身上,哪裡有心情去管林湛怎麼樣?況且林湛算是訓練生中的楷模,從來不會在訓練中偷懶耍滑,他請假就一定是因為身體真得不適合參加訓練,教官對此相當放心。
  「謝謝教官!」完成了林湛的囑託,隋垣鬆了口氣——畢竟林湛的請假是他鬧出來的,一定要幫他圓過去才好。
  「說起來,你真的沒問題?」另一名教官也走到隋垣面前,扶了扶眼鏡,「不要太逞強,身體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沒事。」隋垣的回答幾乎稱得上咬牙切齒了,一個個都像是他病入膏肓一樣,到底是鬧哪樣?!
  「因為,一個Beta在承受了一個Alpha、特別是像亞度尼斯那樣強大的Alpha的欲.望之後,是不可能像你這樣活蹦亂跳的,起碼要在床上癱好幾天吧。」5237閒閒地開口。
  果然,無論隋垣如何強調自己沒有問題,教官們也沒有一個人相信的。因為比起認為隋垣在逞強,認為亞度尼斯「不行」這件事情更加糟糕不是嗎?!
  終於,有一名教官靈光一現:「啊!對了,亞度尼斯上將不是有身體修復倉嗎?」
  教官們猛地醒悟,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隋垣。
  隋垣「忍辱負重」地點了點頭:「………………QAQ」
  得到滿意答案的教官們一哄而散,終於開始了今天的訓練。只可惜,這一天所有人的狀態都不怎麼好,無論是教官還是訓練生,都在不斷地走神當中。
  Beta訓練生們大多被蒙在鼓裡,只是根據隋垣與教官們的對話意識到隋垣似乎是受了什麼很嚴重的傷,甚至都讓亞度尼斯上將動用了身體修復倉。
  而Alpha訓練生們,感情則複雜多了——看教官們的反應,再加上他們提到了亞度尼斯上將,難道隋垣身上那股Alpha的信息素會是亞度尼斯上將留下的?不,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他們腦洞太大想多了QAQ
  至於教官們,呵呵,他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隋垣這個天才對於軍部的未來有多重要他們也是知道的,而亞度尼斯更是軍部現今獨一無二的象徵。「現今」與「未來」攪合在了一起,有了感情和肉.體的糾 葛,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好嗎?!未來支柱的培養剛剛有了起色就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能不能讓人省點兒心啊!軍部眾人都要哭暈在廁所裡了好嗎?!
  因為這件事情涉及到了隋垣和亞度尼斯,已經不是教官們所能管轄的範圍了,他們只能如實將一切上報,等待上面的反應,至於現在……還是先將隋垣這個小祖宗和亞度尼斯這個大祖宗供起來再說吧……
  上午的訓練就在眾人的糾結中亂七八糟地度過了。眼看午餐時間到達,隋垣在去食堂吃難吃的營養劑和回住所看亞度尼斯那張臉之中游移了片刻,毅然選擇了前者。
  說要給教訓,就一定要給教訓,他可是說到做到的人!
  隋垣打定了主意,剛等到教官解散的口令,打算去食堂的時候,就聽到周圍的訓練生一片騷動。
  望向騷動發生的方向,隋垣看到亞度尼斯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身邊跟著拎著食盒的家用機器人。
  隋垣:「………………」
  亞度尼斯朝著圍觀中的臉色繽紛複雜的教官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後邁著大步迅速接近隋垣,攔在他的面前。
  抬手搭住隋垣的肩膀,俯身吻了吻他的頭頂,一向以冷漠銳利示人的亞度尼斯柔軟地簡直如春風拂面,語氣輕緩,帶著求饒和妥協:「昨晚是我不對,惹你不高興了,現在還沒消氣嗎?你總要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對你負責啊……」
  眾訓練生:「………………」
  眾教官:「………………」
  隋垣:「……你!給!我!滾!=皿=」
  

☆、第八十章

  短短不到一週的時間,隋垣的大名就伴隨著各種姿勢狂刷著存在感,讓所有提到他的人無語凝噎。
  第一次出名,是因為階段性考核,他以壓倒性的實力擊敗了圍攻他的Beta訓練生們,甚至連Alpha們也沒有從他的手底下討到什麼好處,以幾乎滿分的優異成績通過了考核。
  第二次出名,是因為他帶著一身屬於亞度尼斯的信息素招搖過市,驚悚了整個訓練營,成為了一向清心寡慾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不行」的亞度尼斯上將唯一的緋聞情.人。
  第三次出名,是因為他對著親自帶著色香味俱全的午餐前來低聲下去求和的亞度尼斯上將,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四個字——「你給我滾」。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快要嚇尿了好嗎?!
  那是誰?那是亞度尼斯上將!是所有人的偶像、軍部的支撐、戰場上的浴血修羅!
  即使是元帥,在上將面前也態度和藹,從來不敢如此不客氣地喝斥,但是隋垣卻做了,而且做得格外霸氣側漏。
  然後,在眾人打算幫隋垣點蠟的時候,他們卻發現亞度尼斯只是不以為忤地一笑,抬手揉了揉隋垣的腦袋:「好吧,我知道你想靜一靜,我也不會強迫你,但是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不喜歡吃營養劑不是嗎?那起碼接受這一頓午餐吧。」
  隋垣看了看亞度尼斯,又掙紮著看了一眼一直在勾引他嗅覺的食盒,終於默默伸手將其接了過來。
  ——反正,他只是要給亞度尼斯教訓而已,才不會因此而委屈自己的舌頭和胃呢!隋垣如此自我安慰著,然後輕而易舉地被敵人的糖衣砲彈所腐蝕。
  「……今天晚上,我等你回來。」亞度尼斯深深看了隋垣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背影頗為落寞。
  隋垣拎著食盒,嘴角微抽,格外想要將這個又在發揮演技迷惑人民群眾的魂淡抽打一頓。
  轉過頭,果然看到周圍眾人那複雜、似乎帶著責備的目光,隋垣覺得自己都快要冤死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你們一個兩個都像是看負心薄倖的敗類一樣看我到底是要鬧哪樣?!
  感覺自己心氣格外不順的隋垣抿了抿嘴唇,放棄了去食堂的計劃,決定找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解決午餐,然後思考一下該怎麼報復回來。
  「我現在開始有些懷疑,亞度尼斯昨晚鬧得那麼一出到底是打算玩花樣兒,還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機將我和他的關係公之於眾。」隋垣在心裡默默詢問自己的狗頭軍師。
  「……大概二者都有,你知道的,他一向喜歡一石二鳥、一箭雙鵰。」5237輕哼了一聲。他算是看透了,他魚唇的主人一輩子都翻不出對方的五指山,也就只能靠著最後的「得而復失」去虐一虐他了——段位不同,實在是太苦逼了!
  隋垣提著食盒施施然走了,留在後面的教官和訓練生們卻一下子炸開了花。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他們那令人尊敬的、幾乎無所不能夠的長官與偶像,竟然如此低聲下氣地妥協討好,試圖挽回對方,這絕對是在挑戰他們的三觀!
   之前的一切都代表了什麼?代表了昨晚並非是一場你情我願的情.事,而是由於某種不知名原因才造成的亂.性。強迫者是亞度尼斯,而鄭瑜則屬於被強迫者?早 晨起來,鄭瑜回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於是無法接受,開始排斥亞度尼斯的接近,而亞度尼斯卻對他心懷好感——甚至是愛意——於是破天荒地放□段懇求,甚至 不顧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所有腦補到這一情節的人都不由得森森捂臉,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亂了,他們HOLD不住啊!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麼,他們該怎麼辦呢?
  倘若不阻止,可這畢竟是Alpha和Beta之間完全沒有保障的戀情,萬一亞度尼斯和鄭瑜在一起後卻又談崩了,鬧得不歡而散、反目成仇,那該怎麼辦?到時候無論放棄哪一個,大概都將是軍部一個重大的損失。
  但是倘若阻止,那麼阻止的人會不會現在就被亞度尼斯弄死洩憤?
  思前想後,眾人呵呵一笑,破罐子破摔——這跟他們這種小蝦米有什麼關係,如此嚴重的問題,還是交給上面的人去頭疼吧,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教官們將事情上報給了自己的上司,上司們看著報告也頭疼了,然後做出了與教官們如出一轍的決定,接著往上報——亞度尼斯可是上將啊!他們這麼低的軍銜,怎麼可能管得到上將的事情?
   於是,這份報告便這麼從尉官們案頭升到了校官們案頭,最後又跑到了將官們的手上。除了亞度尼斯以外的四位上將專門抽時間聚集在了一起,開了一場視頻會 議,最後的決定是——亞度尼斯可是上將,跟他們同級,既然亞度尼斯並未犯下重大錯誤,那麼他們哪有權利去管亞度尼斯的「私事」?果然還是交給元帥決定 吧……
  然後,亞度尼斯便接到了苦逼的元帥的致電。
  元帥也很糾結啊,按理說,自己最欣賞的接班人喜歡上一個同樣優秀的年輕人,這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即使對方是個Beta也不是大問題,而讓他們這麼一幫人如此如臨大敵的原因,只是因為鄭瑜的身份不簡單,他是軍部選出來的未來之星,是未來的希望。
  但是,所謂的未來的希望,也僅僅是希望罷了,在他沒有真正成長到如亞度尼斯一樣的高度之前,軍部並不需要對他有任何特殊的照顧。
  亞度尼斯還年輕,說不定,他將來還會找出比鄭瑜更加合適的接替者,所以倘若亞度尼斯非鄭瑜不可,元帥也不認為自己有阻止的必要——畢竟,他非常瞭解自己這個後輩兼學生的堅定意志,只要他想要,那麼就沒有人能夠阻攔。
  鄭瑜是個Beta,雖然Beta生育率不高,但是多努力努力,也還是能夠懷下Alpha的子嗣的嘛!元帥本都快要對亞度尼斯這根對著Omega死活不開竅的木頭絕望了!現在突然冒出一個Beta,也算是一件好事?
  抱著如此的態度,元帥只是問了亞度尼斯一句話:「你是認真的?」
  「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場談話的亞度尼斯格外冷靜,「我只想要他。」
  「即使以後出現與你的匹配度極高的Omega?」
  「是。」亞度尼斯點了點頭,「我對Omega沒興趣,您也應該知道的,我從不願意向被信息素所控制的欲.望妥協。」
  元帥有些孩子氣地撇了撇嘴,算是默認了亞度尼斯的說辭:「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即使以後你們分手了,也不要鬧得太難看,好聚好散。畢竟按照那個孩子的潛力,你們早晚都會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戰友,不要因為你們的個人感情而影響大局。」
  「不會有這樣一天的。」亞度尼斯格外篤定。
  元帥輕哼了一聲,很是不以為然:「沒有人知道未來將會發生什麼,你不要把話說得太滿。」
  「那麼,您就拭目以待吧。」亞度尼斯一臉的堅定。
  「還有,既然他跟你有了這樣的關係,那麼,他也許就不再適合未來支柱的位置了,可以的話,試著選擇其他有前途的好苗子吧。」元帥惋惜地嘆了口氣,「說實話,我還是很看好他的,性格開朗,很有感染力,外貌英俊,完全可以充當偶像和招牌,天賦也極強,幾乎不輸於你……」
  「就是因為他這麼優秀,我才愛上他的。」亞度尼斯的語氣格外驕傲,似乎在洋洋自得自己下手的速度是如此地快准狠。
  「……這倒也是。」第一次看到亞度尼斯露出這樣的表情,元帥愣了一下,失笑搖頭,「行啦,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懶得參與,注意分寸和影響就好。」
  「謝謝您。」亞度尼斯輕輕頷首,結束了與元帥的通訊。
  與此同時,隋垣也正與林湛隔著通訊器交流,不過比起亞度尼斯和元帥之間和平愉快的商談,隋垣與林湛之間的氣氛就顯得凝重得多了。
  「……對不起,是因為我的問題嗎?因為我昨晚殘留在你身上的信息素?」當在宿舍休息的林湛聽說了關於隋垣和亞度尼斯之間的傳聞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他對於Omega和Alpha的知識比從前充盈了許多。想起了今天早晨那股隔著很遠、明明氣味很淡就幾乎讓他失控的信息素,林湛不得不承認,這意味著他的信息素和亞度尼斯上將的信息素匹配度極高,也許到了80%以上的程度。
  對於這一發現,林湛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感覺晴天天霹靂當頭劈下,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
  是因為他在隋垣身上殘留的信息素,才讓隋垣與亞度尼斯有了那荒唐的一夜?聯繫那些傳聞,隋垣顯然是被發.情中的亞度尼斯強迫的,所以這一切的都是因為他,他是罪魁禍首?!
  林湛簡直不知該如何面對一心幫助自己、卻被自己連累的摯友,但是他不能逃避,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挽回自己的過失。
  「你不要想太多,這跟你沒有關係,是我和……亞度尼斯之間的事情。」隋垣看著林湛慌亂自責的表情,試圖讓他冷靜下來。只可惜無論他如何勸說,都被對方一意孤行地認為是敷衍,更為感動,也更為自責。
  隋垣格外糾結,難道讓他當真說出自己早就和亞度尼斯暗通曲款這樣丟臉的事情嗎?有沒有這麼坑爹!
  最終,隋垣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你不要自責了,我……其實早就跟亞度尼斯在一起了,只不過擔心影響問題,所以並未公之於眾罷了。」
  林湛一愣,茫然地看著隋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隋垣硬著頭皮,將一切全都說了,包括他一直都與亞度尼斯有身體上的關係,只不過Beta對於信息素代謝很快,而亞度尼斯也並未真正發.情,所以沒有人看出來。昨晚,是因為亞度尼斯因為林湛殘留的信息素而發.情,超過了限度,這才留下了破綻,被眾人發覺。
   「你知道的,我是個Beta,對Alpha啊信息素啊這類東西都不太懂,更不敏感,完全不知道體內還殘留著亞度尼斯的信息素就去訓練了。我生他的氣,只 是因為他沒有提醒我,還有……昨晚亞度尼斯是因為你的信息素而發.情這一點也讓我有些不愉快。但是這不是你的錯,跟你沒關係。」隋垣語重心長地剖析了自己 的黑歷史,希望林湛不要再因為這件事情而耿耿於懷。
  隨著隋垣的敘述,林湛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有些驚訝,有些好笑,有些羨慕,卻又因為隋垣的最後一句話重新陷入了自責。
   在瞭解Alpha和Omega之間的關係時,林湛也順便瞭解了一些Alpha和Beta之間的事情,大多數Alpha和Beta情侶就是因為Alpha 遇到了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所以才分道揚鑣的——自己竟然有可能成為摯友與其戀人之間的第三者,這讓林湛同樣無法接受。
  「你放心,不管我和亞度尼斯上將的信息素匹配度有多高,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你們之間的障礙。如果我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寧可去死。」林湛鄭重地說道,一臉堅毅。
  隋垣都快給林湛的腦回路跪了!話題是什麼時候跳到第三者上去的?他這是忽略了什麼上文嗎?邏輯性何在!
  「我從來沒有擔心過這個,阿湛。」儘管心裡吐槽地歡快,但是隋垣仍舊接著林湛的話語露出信任的笑容,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徹底解開了林湛的心結。
  結束通訊後,經歷了幾番大起大落的林湛終於緩和了起伏的心緒,躺回宿舍的床上,逐漸消化著自己的摯友竟然早就和偶像亞度尼斯上將是戀人關係這一驚人的事實。
  ——等、等一下,倘若阿瑜說的一切是真的,那麼豈不是連亞度尼斯上將都知道他轉變為Omega的體質了?!
  林湛嘴角一抽,猛地將頭埋進了枕頭,糾結萬分。
  ——但願,上將能看在阿瑜的面子上,給他一條活路啊,他可不是故意在阿瑜身上留下信息素,造成兩人之間冷戰的,求放過QAQ
  




☆、第八十一章

  亞度尼斯當然會放過林湛,不僅僅因為林湛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更因為他早就打著要將他按照劇情中那樣培養為繼承人,為今後的假死跑路做準備。
  ——這還是第一次,亞度尼斯如此期待著戰爭的爆發。
  隋垣願意配合他的計劃這簡直讓亞度尼斯受寵若驚,於是便更為細緻周全地計劃著自己和隋垣在「犧牲」之後的生活。畢竟,他們很有可能就這樣在這個世界安頓下來,相攜終老,亞度尼斯必然不願意讓自己的戀人忍受一丁點兒委屈。
  說起來,除了抑制Omega對Alpha的信息素吸引有些麻煩以外,亞度尼斯對於這個世界還是相當滿意的。因為科技發達而生活便利、因為進化方向而壽命較長、因為國家強盛而安居樂業,更重要的是,與Alpha在一起的Beta也是可以受孕的,只不過幾率比較低罷了。
  不過,既然不少Beta和Beta結合的家庭都能夠擁有孩子,那麼他一個Alpha自然更加有可能讓自己的伴侶孕育子嗣。
  一想到隋垣的懷裡抱著與他如出一轍的天真軟萌的孩子,亞度尼斯就……嘖,怎麼感覺略不爽?
  聯想到隋垣經常跟璃獸攪在一起而對他視而不見,亞度尼斯決定還是將要孩子的計劃再往後推一推,或者乾脆忽略算了。
  ——隋垣只能是他一人的,只能看著他,就連孩子也是多餘。
  Alpha天性中的佔有慾和趙羲和本性中的掌控欲在這一刻完美地融合,於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隋垣當然不知道亞度尼斯在暗搓搓地計劃著什麼,倘若知道,他一定非常樂意糊這個佔有慾爆棚的變態一臉血。
  在用了一個午休去接受並消化「鄭瑜和亞度尼斯上將有一腿的」這個令人悲傷的消息後,訓練生們逐漸在下午的訓練中找回了應有的專注狀態。
  畢竟,雖然青澀,他們也是在千萬軍校生中脫穎而出、被選中成為機甲戰士的優秀者,無論是意志力還是接受力都更為強韌,最重要的是,他們牢記著自己的身份。
  既然連教練都不願意插手這件事情,那麼他們就更加沒有置喙的餘地了,要是因為嚼舌根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導致自己被逐出訓練營,那簡直是蠢貨才會幹的事情!所以,作為訓練生的他們只要保持平常心就足夠了,最多……不著痕跡地討好一下隋垣。
  於是,當隋垣毅然決然拋棄了亞度尼斯的住所,轉而在解散後前往自己的宿舍休息時,發現自己的舍友對他熱情了不少。
  「咦?你今天晚上要吃食堂?上將不來給你送飯了嗎?」舍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就差沒有直接說出——拋棄美食選擇吃營養劑,你簡直蠢透了!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嬌貴,連營養劑都吃不得。」聽出了對方的言下之意,隋垣沉默了片刻,決定給自己正名。
  「我當然沒有這樣認為。」舍友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我只是覺得……你還是不要跟上將鬧得太僵比較好。畢竟,我能看得出,他是真得關心你,對你好的。」
  對此,隋垣保持沉默。這一點他當然知道,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想要給對方一個教訓。
  「……算啦,我不多說了,你有分寸就好。」舍友聳了聳肩,安慰般搭著隋垣的肩膀拍了拍,「說實話,如果你今晚真得不回去的話,我恐怕我睡覺都睡不安穩。」
  隋垣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因為我覺得大概睡到一半,我們宿舍就會被人強行闖入,你懂的……」舍友一臉「悲傷」地調侃,給了宿舍房門深情憐憫地一瞥。
  隋垣:「………………」
  ——說起來,按照亞度尼斯的性格,還真有這樣的可能!
  因為不確定林湛的情況、也不確定自己身上的Alpha信息素是否代謝完全,隋垣只是用通訊器聯絡了一下林湛,並未直接去找他。
  得到他還要「暫時呆在宿舍、不宜去有Alpha的地方」的回答後,隋垣便和幾名Beta訓練生勾肩搭背地去了食堂。然後,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早就在食堂門口守株待兔的亞度尼斯。
  原本總是喧鬧的食堂此刻寂靜一片,所有人屏住呼吸沉默地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咋一看上去頗有幾分靈堂的即視感——起因就在於門口那位不斷泛著寒冷低氣壓、明顯心情不算愉快的門神。
  下意識地,原本勾著隋垣肩膀的訓練生們迅速撤回了自己的手臂,後退一步以保持安全距離,儘量讓自己不觸及到亞度尼斯的底線。
  Alpha們都是佔有慾極強的生物,對自己的Omega防護地極嚴,如今雖然變成了Beta,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果然,當隋垣周圍的訓練生們擺出識趣兒的態度後,亞度尼斯上將的表情好看了很多,甚至降尊紆貴地朝著他們點了點頭。
  頓時,一群Beta訓練生們受寵若驚地幾乎淚流滿面,簇擁著不情不願的隋垣來到亞度尼斯的面前,隨後絲毫沒有朋友愛地將其推到對方的懷裡。
  亞度尼斯一手攬住隋垣的腰部,一手束縛住他幾欲掙扎的雙臂,原本寒冬料峭的面孔瞬時間春暖花開,連嘴角都微微上鉤,給了眾人一個「做得很好,我記住你們了」的肯定的眼神。
  Beta訓練生們強忍激動地朝自己敬愛的長官與偶像行了個禮,隨後迅速進入食堂,留給二人獨處的空間。而食堂中的眾人也默默圍觀了這一幕,將各種羨慕妒忌恨的目光投向了這一批「賣友求榮」的訓練生,恨不得以身替之。
  被出賣了的隋垣:「………………」
  「是我陪你一起吃營養劑,還是你陪我一起吃晚餐?」亞度尼斯低頭,看向一臉不爽的隋垣,語氣輕快而誘惑。
  明白對方的重點都在「陪」和「一起」上,隋垣任命地嘆了口氣,選擇了後者。
  在機甲訓練營裡,亞度尼斯是當之無愧、說一不二的角色,想要在他的腦殘粉的包圍下堅持冷戰方針這簡直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原本就沒有憤怒這一類激烈情緒支撐的隋垣很快就妥協了,敗在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和亞度尼斯的糖衣砲彈之下。
  重新將戀人哄回來的亞度尼斯鬆了口氣,不知多少次感謝自己的戀人是個蠢萌,而非什麼意志堅定、性格激烈的角色。不然,以他之前一系列「損人利己」的表現和動作,非但不可能將其追求到手,反倒會逼得對方魚死網破、與他徹底決裂。
  ——只可惜他還沒有發現,隋垣蠢萌在表面上,強硬在骨子裡,而這樣悶聲不吭卻計劃好一切的表演派一旦反抗起來,才是最令人措手不及、懊悔不已的。
  「你說你想按照劇情那般著手培養林湛?」隋垣往嘴裡塞了一塊肉,嚼的滋滋有味。
  「是的,畢竟我們已經打算在戰爭之時找準機會假死脫身了,林湛就是穩定軍心的不二人選——畢竟他身上還有主角光環嘛。」亞度尼斯將隋垣愛吃的東西都挑選到他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
  「……反正,Alpha和Beta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大不韙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假死吧?」隋垣微微皺了皺眉,他本身還是挺喜歡機甲的,況且脫離劇情脫離地越早,他離開的時間必定也越早……
   「我知道。」亞度尼斯點頭表示理解,「但是,一旦脫離智腦後,你我就只是普通人了,沒有智腦所提供的保命手段,我無法確定在戰爭中,你我能夠毫髮無傷地 活下來。」抬起手揉了揉隋垣在這個世界不算柔軟的黑髮,亞度尼斯無奈地笑了一下,「我不想見到任何意外——任何能夠將你帶離我身邊的意外。」
  隋垣垂著頭,腮幫子一股一股地,似乎吃得專心致志,對亞度尼斯見縫插針的表白沒有任何反應。
  但是,他知道自己心裡酸酸澀澀的歉疚,歉疚,卻沒有一絲的後悔與遲疑。
  迅速整理好情緒,隋垣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而信賴:「好吧,我知道了,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戰場,充其量只是覺得機甲挺有趣罷了。」
  「離開軍部後雖然不能實際操縱機甲,但是也可以使用虛擬機甲的。況且,就算身為機甲戰士,你也不可能天天駕著機甲到處跑,非戰時的要求還是相當嚴格的。」亞度尼斯笑著安慰道,絲毫沒有發現隋垣方才轉瞬即逝的異樣。
  0007繞在他周圍,若有所思。
  因為這份歉疚,也同樣因為可以在一起的時間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越來越少,隋垣很快放棄了與亞度尼斯制氣的打算,迅速恢復了之前的狀態,甚至在已經公開關係、於是越發得寸進尺的亞度尼斯的刻意炫耀下顯得更為「如膠似漆」,甜蜜到瞎了眾人的狗眼。
   「原來,所有人陷入愛河後的蠢樣都是差不多的。」某位特地趁著難得的休假日跑過來圍觀的上將如此對自己同樣好奇不已的同僚下屬們這般感慨,「我從前完全 想像不到亞度尼斯是如何板著他那張冷臉追求伴侶的,但是現在我知道了,而且論起沒原則沒下限沒臉皮,我簡直比他弱爆了!」
  眾同僚下屬:窩們也好想去圍觀腫麼破!求假期啊QAQ
  在享受夠了(?)與戀人和好的甜蜜二人世界後,亞度尼斯終於在隋垣不耐煩地催促下開始著手林湛的培養問題。
  雖然冷心冷情,對於這個世界的軍部沒有任何的歸屬感和責任感,但是亞度尼斯也知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倘若因為沒有林湛在他和隋垣「戰死」後總攬大局而導致戰爭失利,那麼他和隋垣是不可能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小日子的。
  所以,培養林湛,勢在必行。
  當隋垣將被選為繼承人的消息告訴林湛後,剛剛使用完Omega抑制劑解決燃眉之急的林湛整個人都傻了。
  「……什麼?你是說——亞度尼斯上將選擇了我?!」林湛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要跟我一起,接受亞度尼斯的訓練了。」隋垣點了點頭,鼓勵般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亞度尼斯的訓練嚴厲了些,你一定要堅持住,我會陪著你的。」
  林湛微微皺了皺眉,最初的興奮與激動之後殘留下的卻是忐忑和不安:「為什麼……選擇我?我在訓練生中並非是最優秀的,況且我不是Alpha,甚至也不是Beta,上將不是知道我只是個Omega了嗎?」
  「是Omega那又如何?你覺得身為Omega的你會比Beta甚至Alpha差嗎?你在訓練營的成績連很多Alpha都比不上!」隋垣正色,「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亞度尼斯為何選擇你,但是我相信他的眼光,更相信你的潛力。」
  「我……我不知道……這實在是太令人費解了……」林湛遲疑地搖著頭,雖然他能夠理解在隋垣與亞度尼斯成為戀人後,軍部決定放棄隋垣、選擇其他接替者的做法,但是卻完全無法理解亞度尼斯為何選擇自己——並非不自信,而是隱隱的懷疑,懷疑這是信息素作祟的原因。
  雖然不願意懷疑自己從小到大所崇敬的偶像,更不願意如此自戀,但是這段時間已經充分明白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會對Alpha產生如何劇烈影響的林湛不得不小心謹慎、未雨綢繆。
  他不願意接受對方因為自己的信息素、因為自己是Omega而展現出來的關照,更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存在而讓摯友陷入感情困境。即使對於亞度尼斯上將的指導渴望至極,林湛也可以為了自己的好友而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不要想得太多。」隋垣有些無奈。
  Omega從本性上就屬於心思細膩、思慮過多的生物,即使林湛一直將自己當成Beta,也無可避免地在身體分化為Omega後受到這樣的影響。
   「你應該知道亞度尼斯是什麼樣的人,他這樣選擇必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曾經,他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選擇了我,現在,他也在同樣的情況下選擇了 你,這只能說是他眼光獨到、能觀察到別人所忽略的細節。」隋垣揶揄地笑著,半開玩笑地挑破了林湛掩藏的擔憂,「難道,你是在懷疑他對身為Omega的你居 心不良嗎?」
  「當然不是!」被隋垣說得心中大窘,林湛反射性地矢口否認,於是掉入了對方的陷阱。
  「那麼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今天訓練結束後,你就跟我去見亞度尼斯。」隋垣一錘定音。
  林湛遲疑著,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知道自己的Omega身份不宜過多與Alpha相處,更何況這名Alpha是自己Beta好友的戀人。但是,林湛實在無法說服自己下決心放棄這次機 會——更何況,這是亞度尼斯上將代表整個軍部做出的決定,除非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否則他大概是沒有拒絕的權利的。
  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應當相信亞度尼斯上將,更應當相信自己的摯友。




☆、第八十二章

  在訓練中,林湛難得地走神了,一遍又一遍地思考自己之後見到亞度尼斯上將應有的態度和反應——尊敬,卻絕對要疏離。
  然後,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林湛不得不嘴角抽搐地表示,他果然是想太多了!
  就算上下級之間巨大的鴻溝讓人親近不起來,但是你也不要一直無視我啊!我不是透明人好嗎?!如果是在對我說話的話就請看我一眼啊!林湛與隋垣並排站著,傾聽亞度尼斯講解接下來的訓練計劃,簡直都快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了。
  當亞度尼斯講解完畢,揮手放兩人開始訓練後,林湛發現原來被無視並非是最慘烈的。
  雖然他性格溫和,也絕對人受不了對方一直在拿「你真是好多餘、好煩人」這般看電燈泡一樣厭煩的目光不斷掃視啊!而起因就是他與隋垣在訓練中配合默契,習慣性打出一個好配合後就會相視一笑。
  林湛覺得,自己的頭髮都快被亞度尼斯怨念的目光盯得豎起來了!
  當然,被目光凌遲這樣的精神性傷害還是最初級的,在配合模式結束後1Vs1的戰鬥訓練中,因為剛剛接受訓練於是被亞度尼斯選為對手親自調.教的林湛這才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一遍又一遍被對方狠辣、毫不容情地擊倒,林湛忍受著精神傳感器傳導入大腦中的傷痛,不斷體會著瀕死的感受。
  亞度尼斯所使用的虛擬機加訓練設備顯然比訓練營中訓練生們所使用的的設備更為真實、令人宛若置身戰場。
   狂風驟雨般的襲擊、蕭瑟悲壯的環境渲染,讓林湛很快融入其中,甚至都忘記自己正在接受訓練。敵方鬼魅般的黑色機甲簡直就像是侵入他潛意識的夢魘,無論如 何掙扎反抗都被輕而易舉地絞殺,極致的絕望讓林湛幾乎崩潰,直到精神到達極限退出程序後,還冷汗淋漓、面色煞白地坐在訓練倉中,良久回不過神來。
  「……他……沒事吧?」從自己的訓練倉中爬出來,隋垣擔憂地看著林湛,不由覺得亞度尼斯做得有些太過了。
  「沒事,他可是『主角』啊,倘若這麼輕易就被擊潰,就根本沒有存在的資格。」亞度尼斯揉了揉隋垣的頭髮,溫柔體貼地拭去他額角的汗珠,說出口的話卻冷靜到近乎殘酷。
  「……也是。」隋垣點了點頭,雖然認同卻仍舊無法放心,乾脆推開亞度尼斯走到林湛的身邊,將癱軟的他扶了出來,「我帶他去身體修復倉恢復一下吧,第一次訓練就這麼高的強度,萬一留下隱患就糟了。」
  「……隨你吧。」亞度尼斯有些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皺起眉頭嗅了嗅空中淺淡的味道,「記得把密閉門打開,精神力損耗太大,導致信息素紊亂,即使有了Omega抑制劑,也有些抑制不住信息素的活躍了。」
  隋垣的腳步一頓,扭頭掃了亞度尼斯一眼,發現他面不紅心不跳、目光冷靜理智,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於是稍稍鬆了口氣。
  ——儘管相信亞度尼斯的制止力,隋垣也不希望看到他因此而失態。
  隋垣扶著林湛消失在門後,確定對方看不到自己了,亞度尼斯這才皺眉靠在了牆壁上,平穩著自己被甜美的信息素刺激到而有些急促的呼吸。
  「如果是發.情期的話,是現在強度的多少倍?」亞度尼斯閉了閉眼睛,強大的自制力與適應能力讓他迅速恢復了常態,很快抵抗住了信息素對腦部的侵襲。
  大概是亞度尼斯這具身體本身就做過嚴格的Omega信息素抵抗訓練——所有的戰士都會做這樣的訓練,以保證不會在敵方的信息素炸彈下崩潰——再加上趙羲和本身擁有的強大的意志力,忍受這種程度上的Omega信息素並非是一件太過困難的事情。
  「發.情期的話,起碼要翻上十倍以上。」0007使用無機質的聲音回答。
  「那還真是有點麻煩……」亞度尼斯皺了皺眉,卻也並未太過擔憂。有劇情在手,他完全可以避免在發.情期與林湛接觸。而且就算無法避免,他的意志力也能夠支持到他使用兌換物品的手段抵抗——比如用過濾罩隔絕空氣中的信息素。
  如果在詐死脫離劇情後與智腦解除聯繫,也同時意味著自己與林湛沒有了任何的交集。除了林湛這個信息素匹配度高達95%的「官配」外,亞度尼斯有自信在任何Omega發情的時候保持冷靜。
  所以,總體來說,情況還是很樂觀的。
  ——95%,呵呵,這種果然只有主角CP才有資格擁有的千年難遇的匹配度,簡直是坑死人了!
  在亞度尼斯腹誹坑爹的95%的時候,被隋垣放入身體修復倉內的林湛也迅速恢復了起來。
  畢竟只是在訓練中精神力消耗太大,林湛在清醒之後很快恢復了冷靜。
  「感覺如何?」隋垣覺得被信息素困擾的亞度尼斯大概需要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亞度尼斯:我一點都不需要!),所以乾脆也沒有出去,而是留下來陪伴林湛,「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很好。」林湛微微一笑,感慨地摸了摸身下的身體修復倉,「沒想到我也有使用它的一天,會不會太暴殄天物了?只是精神力損耗而已……」
  「沒事,反正亞度尼斯有錢得很。」隋垣撇了撇嘴,格外怨念,「以後,你大概和我一樣,也是它的常客——雖然性質不太一樣。」
  「什麼意思?」林湛疑惑地偏了偏頭。
  「意思是,亞度尼斯的訓練很嚴格,你要做好隨時會受傷的準備。」隋垣隔著修復倉拍了拍,聊作慰藉。
  「……之前,亞度尼斯上將也是這樣訓練你的嗎?」林湛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實在不知道該對剛才的訓練抱有怎樣的感覺。
  「……實話說,他對你下手比對我重。」隋垣實事求是。
  「我覺得也是。」林湛瞭然地點了點頭,「要是他一直在訓練中這麼對待你,而你還對他產生好感的話,我會覺得需要推薦你去看心理醫生了。」
  隋垣:「………………」
  差點被誤認為是抖M的隋垣陪著林湛聊過了整個修復過程,當林湛從修復倉中出來的時候,隋垣立刻發現,現在的林湛已經與先前完全不同了。
  不過僅僅是一次虛擬戰場的訓練罷了,林湛整個人便像是當真受到戰火的洗禮那般,堅韌、成熟了起來,比起青澀的訓練生,更像是一名真正的戰士。
  簡直脫胎換骨。
  迎著隋垣感慨讚歎的目光,林湛微微一笑,沒有人比他自己更加明白自己有了怎樣的收穫。所以,為了自己的夢想,就算是要一直頂著亞度尼斯上將嫌棄第三者般的目光,他也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在林湛與隋垣離開修復室,重新站到亞度尼斯面前的時候,林湛欣慰地發現自己的表現大概是讓這位上將滿意了,終於給了他一個尚算帶著些許正面情緒的正眼:「你可以回去了,明天訓練後再過來。」
  「是的,上將。」林湛大聲回答,行了個軍禮。
  亞度尼斯點了點頭,轉向隋垣的目光和表情瞬時間從冰冷的北極變為灼熱的熱帶:「今天晚餐先吃什麼?」
  隋垣毫不猶豫地報了菜單,還愉快地扭頭詢問林湛道:「這裡的伙食真不錯,你要留下來一起吃嗎?」
  林湛遲疑了片刻,說實話,有些心動,但是為了避免目前職掌自己上殺大權的人在日後的訓練給自己穿小鞋,林湛仍舊毅然絕然地拒絕了:「我就不打擾了,有些累,隨便去食堂吃點營養劑就準備休息了。」
  「好吧。」隋垣自然看到了亞度尼斯面對林湛那威脅的目光,不由得格外無奈。
  對於林湛,明明是他應當擔心亞度尼斯會被對方的Omega信息素干擾好不好?怎麼亞度尼斯卻彷彿總是覺得他會爬林湛那堵牆一樣,嚴防死守到喪心病狂。不過就是陪著林湛在修復室呆了一會兒罷了,就像他如何負心薄倖一般,簡直不能忍!
  果然,在將林湛送出門後,隋垣一轉身就撞上一堵肉牆,然後被對方牢牢困在懷裡。
  「你剛才在修復室和林湛做什麼呢?都不出來陪我。」亞度尼斯將頭埋進隋垣的頸彎內廝磨著,語氣悶悶地撒著嬌。
  ——隋垣已經對他這種崩壞習慣到完全視而不見了。
  「你不是聞到林湛的信息素了嗎?我覺得我需要給你一點空間。」隋垣拍了拍亞度尼斯的後背,示意自己快被勒死了,求放過。
  「你不信我?」亞度尼斯挑眉,一副「你簡直辜負我真心」的控訴表情,「我說過了,如果對象不是你,我絕對不會那樣做!」
  「我知道。」隋垣格外淡定,「我是擔心你又以此為藉口,把我拖去做某些不和諧的事情,林湛還在這裡,我丟不起這個人。」
  亞度尼斯輕咳了一聲,似乎是小心思被拆穿而有些尷尬,但是很快,他那無人能及的厚臉皮技能便發動了:「既然現在他走了,我們就可以做了吧?」
  「……你滾。」隋垣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晚飯呢?」
  「那晚飯之後?」亞度尼斯鍥而不捨、窮追猛打。
  隋垣:「………………」
  5237:「……這個時候,你只要笑就可以了【蠟燭】」
  0007:「……我實在不想承認我認識他……幸好馬上就能擺脫這傢伙了,好丟臉。」
  紙包不住火,更何況無論是亞度尼斯還是隋垣、林湛都不打算隱瞞這件事情。於是在當天傍晚,眾訓練生們便得知了林湛已然開始與隋垣一同接受亞度尼斯上將訓練這一令人又羨又妒的消息。
  再次被一名「Beta」搶在了前面,眾人自然是相當不愉快的,很快也同樣傳出了之前如隋垣那般「走後門」、「逢迎拍馬」之類的傳言,只不過,與隋垣一樣,林湛也將這類的風言風語以自己的實力狠狠扇了回去。
  在亞度尼斯的「特別關照」與隋垣隱晦的退讓下,林湛逐漸展露出與隋垣一般、甚至更為出色的天賦,在接下來的階段性考核中拔得頭籌。
  先是隋垣,後是林湛,亞度尼斯看人眼光的準確與培養人才的能力毋庸置疑,乃至於不得不在教官們的幾番糾纏下利用空餘時間面向所有訓練生授課,極其不滿地浪費了不少本能與隋垣獨處的美好時光——只不過雖然一眾訓練生們都有所進步和領悟,卻仍舊無人能出林湛和隋垣左右。
  而如此兩名Beta訓練生凌駕於眾位Alpha之上的異常狀況,也一直持續到了這一屆訓練生結業,正式成為機甲戰士為止。
  「總感覺……有點不真實啊……」林湛撫了撫身上真正的軍裝,側頭看向身邊連連打著呵欠,明顯精神不振的好友,揶揄地撞了撞他的肩膀,「怎麼,昨晚亞度尼斯上將又折騰你了?一晚上沒睡嗎?」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林湛已經完全不擔心隋垣與亞度尼斯之間的感情問題了。畢竟,亞度尼斯甚至能夠在他某次訓練不慎突然爆發發.情熱、理智全失地撲上去 求.歡時,還能冷靜地接連替他打了三針抑制劑,卻沒有主動碰他一根手指頭,就彷彿他並非是一名甜美可人的Omega,而是什麼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藥那 般。
  雖然那一段記憶令林湛格外的尷尬與沮喪,但是他卻毫無保留地將一切都告訴了當時並不在場的隋垣,真心祝賀他擁有這樣一名最為優秀的Alpha的全部感情。
  林湛記得,當時的隋垣笑得格外耀眼,簡直令他移不開視線,心臟狂跳,宛若墜入愛河。
  ——一直到現在,他都有些心悸於當時突然爆發出來的感情,甚至幻想過如果沒有亞度尼斯的話,他是否會與他的摯友走到一起。
  不過,很快,理智的林湛便將這份不應該存在的感情壓抑到了心底,如今的他之於隋垣,僅僅是友情。
  聽到林湛的調侃,隋垣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我又被他騙了,他說要慶祝……」
  「哈哈!這的確是一個獨特的慶祝方式,非常適合你與上將。」林湛大笑起來。
  雖然總是被亞度尼斯折騰得不成人樣,但是林湛的性格明顯開朗了起來,甚至近朱者赤(?)地逐漸向隋垣所扮演的鄭瑜靠攏,直率而感染力強。
  對於林湛的話,隋垣不爽地表示沉默。
  「接下來呢,你是準備去上將的直屬部隊報名嗎?」看出了隋垣的不滿,林湛識趣兒地轉換了話題。
  「應該是的。」隋垣點了點頭,有些無奈,「我們不想彼此分開,希望能在同一支隊伍並肩戰鬥,即使犧牲,也能在一起。」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你們一定會好好的,我們會帶著纍纍軍功退下前線,然後找一個安逸平和的地方養老。」林湛抬起手揉了揉隋垣的腦袋,語氣和緩。
  「嗯。」隋垣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黑色的眼眸中似乎盛滿了星光——那是對未來的憧憬——雖然他本人根本沒有什麼未來,「那麼你呢?我記得最初見面的時候,你跟我說你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亞度尼斯的直屬士官?」
  「現在不行啦!所以這個夢想我就讓給你了,由你來替我完成。」林湛聳了聳肩膀,「誰都知道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你分去了亞度尼斯上將的直屬隊伍,我就只好被軍部派遣去了其他上將那裡了。資料上顯示兩支部隊的駐紮地點相隔很遠,估計以後再要見面就困難了。」
  「但是不是有通訊器嘛。」隋垣給了林湛一個用力的擁抱,「保持聯繫。」
  「嗯,保持聯繫。」林湛微笑著撫了撫隋垣的後腦勺,感受到刺在自己身上懾人的視線,不由得順著視線朝對方挑了挑眉,竟然頗有幾分挑釁的味道——被對方折騰、防賊般提防了這麼久,就算是他也會有脾氣的好不好?
  圍觀自家戀人爬牆的亞度尼斯:「………………」
  「對了,記得替我向亞度尼斯上將道謝,感謝他一直以來對我嚴格的訓練——雖然總是生不如死,還有替我隱瞞了體檢中我身為Omega的內容、與那一盒友情提供的Omega信息素抑制劑。」林湛鬆開隋垣,笑著說道。
  「當面道謝才有誠意吧?」隋垣皺了皺眉,「他不就在這裡嗎?」
  「我想,上將應該一點都不想看到我,我還是不要去礙眼了比較好。」林湛失笑。
  隋垣默默扭頭看了一眼周身正瀰漫著黑氣的亞度尼斯——還有他身邊那一群因為首領的低氣壓而乖巧地如同鵪鶉一般的直屬士官。
  「好了,隊伍要集合了,有時間再聯絡吧。」林湛最後拍了拍隋垣的肩膀,走向與自己分配到同一支部隊的訓練生們,而隋垣也轉過身,來到早就快望穿秋水的亞度尼斯面前,然後被面色稍稍緩和的他示威般攬進懷裡。
  畢竟與亞度尼斯在一起很久了,而亞度尼斯也沒有向他隱瞞任何事情,所以隋垣與他身邊的直屬士官們都相當熟悉。
  沒有理會整日吃乾醋的亞度尼斯,隋垣熟稔地微笑著與眾士官們打著招呼,獲得他們苦哈哈地回應,眼神中無一不透露出這樣的訊息:小祖宗求您以後千萬跟所有的同性和異性保持安全距離,不然您作死不會死,死的是我們啊QAQ
  隋垣:「………………」
  訓練生們從訓練營畢業,各自告別了好友,奔赴了屬於自己的戰場。
  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林湛不知道,這將是他與此生唯一的摯友的最後一次見面,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只有殘酷的戰場,與天涯永隔。
 

☆、第八十三章

  在亞度尼斯明目張膽地庇護下,隋垣的軍旅生涯同樣順遂。
   亞度尼斯手下的戰士們是比訓練生中毒更加嚴重的腦殘粉。亞度尼斯率領他們親手摘取一次又一次的勝利,獲得一次又一次的榮譽,大部分軍官都是跟隨了他十 年、甚至更久的「老人」,無論什麼東西,只要一旦套上「亞度尼斯」的光環,就會被戰士們奉若神明,更不用說隋垣這位本身就被亞度尼斯捧在手裡怕碰著、含在 嘴裡怕化了的「寶貝」了。
  儘管也有一部分人認為隋垣根本配不上亞度尼斯,或者害怕他被寵得任性妄為、忘了自己的位置,但是很快,隋垣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打消了這些疑慮。
  隋垣性格開朗,輕而易舉就能與他人打成一片,就像完全沒有自己是「特殊」的這一意識那般,從不會索要不應屬於自己的待遇。
  他很少主動去尋亞度尼斯,大多數時候總是與自己小分隊的戰士們混在一起,共同訓練、交流感情,乃至於亞度尼斯對這一小隊的關注度「蹭蹭蹭」往上漲,而可憐的戰士們完全無法承受這樣的關注。
  ——他們一點都不想當上將的假想情敵!求放過QAQ
  「既然是在談戀愛,就要主動一些嘛!」
  原本擔心隋垣會耽誤亞度尼斯工作的戰士、軍官們開始紛紛勸說他多多花時間陪伴在亞度尼斯身邊,因為一旦隋垣在場,亞度尼斯都會和煦地如同春風一般,。
  反之,當隋垣長時間沒有與他見面的時候,亞度尼斯則會冷酷嚴厲到比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咳,鄭瑜在嗎?」
  剛剛與戰友切磋完畢的隋垣擦著汗濕的發絲抬起頭,便看到宿舍門口站著的表情尷尬的軍官。
  「少校!」隋垣連忙站直行禮,發現對方欲言又止,格外糾結,於是主動尋問道,「有什麼指令嗎?」
  「不是命令……那個,你現在……有時間嗎?」某少校謹慎地開口。
  「……有?」隋垣若有所悟。
  「求救場QAQ」少校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伸手拉住隋垣的胳膊,匆忙地解釋,「之前上將佈置的工作出了點紕漏,我剛剛探查了一下口風,據說上將的心情不算好……」扭頭看向隋垣,少校一臉控訴,「你有多久沒去找他了?」
  「……最近是小隊集訓,不能缺席,所以……一週吧?」隋垣嘴角微抽著解釋。
  「果然。」少校恨恨地加緊了步伐,「你先去陪陪上將,我十分鐘後再去匯報,拜託拜託~」
  隋垣:「………………」
  ——說好的戰鬥英雄呢?說好的傳奇精英團呢?!一個個這麼不給力到底是要鬧哪樣?!
  隋垣被少校連扯帶勸地推進了總指揮部,剛一進門就受到了室內眾人感激涕零地無聲的歡迎,某位緊靠著門邊的軍官還偷偷摸摸朝著門外的少校豎起了拇指,讚美他做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剛剛被訓得好慘QAQ上將毒舌起來簡直讓人生無可戀QAQ
  原本寒冷低沉的氣氛一掃而空,看到隋垣的亞度尼斯原本陰鬱煩躁的心情頓時明朗起來,甚至主動站起身走向他,撫了撫他仍舊汗濕的黑色額發:「集訓結束了嗎?」
  「嗯,剛結束——連澡都沒來得及洗就被拉來救場了……」最後半句話隋垣說得很小聲,在場眾人卻聽得一清二楚。儘管隋垣的語氣相當怨念,但是沒有人打算體諒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洗澡什麼的,哪裡比得上救命重要!
   心情愉快的亞度尼斯自然心疼疲憊的戀人,同時也相當滿意下屬們的知情識趣的做法。似笑非笑地環顧了一圈緊張到頭皮都有些發麻的軍官們,亞度尼斯立刻開口 讓隋垣通過總指揮室的側門,前往他的專屬休息室休息,吃點東西、洗個澡,最好能香噴噴地在床上等待他忙完後,做一點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
  隋垣自然知道亞度尼斯心裡在想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無語地扭頭推開側門,徒留他明明只是抱怨了一句,卻轉瞬間便從寒冬化為暖春的總指揮室眾人輕鬆愉快地進行接下來的任務匯報。
  洗了個暢快的熱水澡後,身心舒適的隋垣叼著一袋奶躺在床上,剛打算醞釀一下睡意,卻突然聽到外面指揮室中的談話聲猛然停住,一片寂靜。
  隋垣皺了皺眉,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好外表後拉開門走了出去。剛剛還氣氛輕鬆的指揮室內此刻一片凝重,每個人都表情嚴肅,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聽到側門打開的聲音,亞度尼斯轉頭看向隋垣,冰藍色的眼眸銳利而耀眼:「短暫的停戰期結束了,接下來,我們將會面對的是殘酷的戰爭——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隋垣彎起眼眸,語氣果決,「自從我成為軍人,就在等待這一天了。」
  亞度尼斯站起身,走到隋垣的面前,將他摟進懷裡,低頭吻了吻他的頭頂,帶著鼓勵與祝福。
  隋垣閉上眼睛,將頭埋進他的懷裡,無聲地勾起嘴角。
  一個在期盼即將到來的安寧,和兩人相守的未來;
  一個則在追悼逝去的平靜,還有近在咫尺的分離。
  戰爭是無情的,前一刻還在笑著彼此鼓勵、約定共同活下來的戰友卻在下一刻灰飛煙滅、屍骨無存,這一切對於每一個新兵而言都是殘酷的洗禮。
  有的人崩潰,在心理上留下難以消除的陰影,然後被淘汰;有的人則重新振作,帶著對故人的回憶堅持下去,成為真正的戰士。
  在一群被直面殺戮與死亡而折磨地精力交瘁的新兵中,隋垣的表現格外亮眼,簡直不像是初次經歷戰爭的新人。
  的確,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歷戰爭。
  從前的世界中他不知道殺過多少人,甚至親手發動過生靈塗炭的戰爭。
  隋垣是被量身定做的扮演者,擁有所有扮演者應當具備的要素。除了劇情和本身所扮演的角色,他不會在乎任何東西——當然,現在要多加上一個趙羲和——同樣,面對大多數人類所無法承受的事物,他也不會有任何更深的感悟和觸動。
  冷靜的戰鬥、發揮自己應有的水準,甚至在隊友們無措徬徨的時候果斷地為他們指明方向,雷厲風行地引導著他們在恰當的時機舉起武器。
  很快,隋垣就在自己所屬的小分隊中脫穎而出,從一名普通的新兵到分隊的副隊長,迅速、卻又令人無可指摘地攀升著他在軍隊中的地位。
  「每一次看到他,都會讓我想起曾經的你。」與亞度尼斯同時入伍、此刻已經是上校軍銜的副指揮官望著遠處剛剛結束完一場戰鬥,被眾人眾星拱月般簇擁在當中的隋垣,如此感慨道,「你們是同一種人,是天生的戰士,讓我們這群凡人可望而不可及。」
  亞度尼斯勾起嘴角,冰冷的眼眸只有在提到隋垣時才會露出一絲暖色:「所以,我們天生一對。」
  「…………」被噎了個半死的副指揮官覺得自己完全不應該提及這個容易讓亞度尼斯嘚瑟地秀恩愛的話題,立刻掉轉了方向,「聽說,那名叫……林湛的,也是你培養起來的戰士,表現同樣非常不錯,與鄭瑜不相上下。」
  聽到別人提起林湛,亞度尼斯的表情頓時不悅了起來。一直注視著隋垣,警惕著他身邊的每一個人的亞度尼斯自然將林湛的每一絲感情變化都看在眼裡。儘管他與隋垣之間的關係從始至終都是朋友,但是亞度尼斯仍舊沒有錯過那細微的、很快便被扼殺的愛戀的萌芽。
  ——這簡直讓亞度尼斯不能忍!
  「喂喂喂,好歹也是你親手教出來的弟子,怎麼一提到就沒有好臉色?跟說起情敵一……」瞬時間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當中真相了的副指揮官默默將下面的話嚥回肚子裡,果斷轉身,快步離開這一片是非之地。
  想到之前看到的資料中記錄隋垣與林湛在訓練營中是形影不離的好友,無意中挖掘到一個大八卦的副指揮官激動萬分,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別人秘密地分享一下——畢竟,戰爭時期,他們也就這點兒可憐的娛樂愛好了。
  亞度尼斯上將的情敵什麼的,簡直不能更給力!
  「……情敵?誰?」剛剛被受封為少校,接過分隊長職位的林湛愣愣地重複了一句,一臉茫然。
  「亞度尼斯上將。」在慶祝儀式上喝得有些多,略微開始口不擇言的戰士們嬉皮笑臉地調侃,「聽說頭兒你跟亞度尼斯上將是情敵?喜歡他的戀人鄭瑜上尉?」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林湛哭笑不得,抬起手擺了擺,「我和阿瑜只是朋友,一輩子的摯友。」
  看到長官那不知是被酒精還是被羞赧染上緋紅的面頰,戰士們哄笑一片。他們在乎的才不是真相,僅僅是八卦傳言本身罷了。
  自己的長官竟然能(在感情上)跟被傳為神話般無可匹敵的亞度尼斯上將PK,想一想就很帶感啊!
  林湛強壓下臉上泛起的熱度,低頭喝了口酒,不由自主地翻開通信器上標註著鄭瑜名字的頁面,看著上面青澀中透著颯爽的少年笑得燦爛至極,彷彿能點亮全世界。
  感情的壁壘在酒精的衝擊下出現裂痕,心中的思念無可遁形。自從開戰以來,除了部隊中指揮部與指揮部之間的聯絡以外,為了防止防情報洩露,戰士們的通訊器都被監視了起來,除非攸關生死的危急時刻,否則是不允許私自與外界進行聯絡的。
  有多久……他沒有看到鄭瑜的笑容、聽到他的聲音了?雖然能多少瞭解到一些他在戰鬥中的出色表現,但是林湛仍舊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好,是否被戰爭抹去了笑容。
  「林湛少校!」房間的門被推開,一臉嚴肅的戰士走進來,頓時打散了原本歡快的宴會氛圍。在其餘人緊張的注視下,戰士走到林湛身邊,躬身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總指揮部緊急召開會議,請您立刻前往。」
  「我知道了,多謝。」林湛立刻站起身,銳利的目光在自己的下屬們身上掃視了一圈,「打理好自己,恢復臨戰準備。」
  「是!」在眾人的齊聲應答中,林湛快步走向總指揮部,不知為何,劇烈跳動著的心臟讓他有了某種極度不妙的預感,似乎很快便要墜入深淵,無法脫身。
   一路的沉默之後,等待著林湛的是總指揮部更加壓抑的氣氛。在林湛到來之後,剩下幾位軍官也很快匆匆趕來,人員到齊之後,位於上方、中年模樣的上將深吸了 一口氣,沉重地開口:「我們剛剛得到消息,敵軍已然傾盡所有主力部隊,包圍了亞度尼斯上將總指揮部的所在的戰艦——我們要盡快分出一部分兵力,迅速援 助。」
  一字一句傳入耳中,令大腦極度清醒,雙拳緊握的林湛在一群表情憂慮的軍官之中顯得格外冷靜,冷靜地似乎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
  上將點出了數位軍官與隊伍的番號,要求他們前去支援,最後,林湛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他大聲回答。
  短暫地緊急會議結束後,軍官們迅速散開,執行剛剛得到的命令,林湛自然也不例外。
  「林湛少校。」走在他身側的軍官深深看了他一眼,「亞度尼斯上將可是傳奇,他不會有事的。」
  「謝謝。」林湛朝對方微微點了點頭,「我沒有擔心。」
  ——誰會去擔心那個傢伙啊……
  「你……」軍官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輕嘆了口氣,「你還是盡快抽時間處理一下傷勢吧,雖然只是小傷,但是傷在手上,萬一遭遇偷襲戰,還是會影響機甲操作的。」
  林湛垂下頭,這才發現自己雙手的手心,已經鮮血淋漓。
  「……我會的,多謝提醒。」林湛苦笑了一下,「抱歉,讓你看到這樣失態的一面。」
  「誰都會理解你的,比起大多數人,你表現的已經很好了。」軍官拍了拍林湛的肩膀,轉身走向另一條岔路,林湛微一合雙眼,加快了步伐。
  敵軍有備而來,用少數兵力迷惑視線,造成分兵突襲的假象,而主力部隊則在悄無聲息之中迅速包圍了亞度尼斯上將所在的總指揮部,不惜一切代價地試圖抹殺他。
  他們在亞度尼斯手中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虧,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執念——即使這一次無法獲得戰爭的勝利,但是只要殺掉亞度尼斯,用以祭奠無數死在他手下的英靈,就足夠了。
  一旦亞度尼斯死亡、支柱崩塌,那麼當下一次捲土重來之時,便是勝利到來之日。
  即使是戰場上的傳奇,在這樣不計後果與代價的圍攻之下也毫無回天之力。亞度尼斯上將率領部隊堅守血戰,以己方兵力牽制了數倍於自己的敵方主力,殲滅敵人不計其數,卻終究沒有支持到援軍到來的那一天。
  亞度尼斯上將率領殘軍操控主艦吸引敵方兵力,鄭瑜上尉則被命令率領仍舊保留戰鬥力的戰士突圍,與援軍接應。
  當早已被炮火□□到面目全非的機甲率領殘餘兵力,終於與援軍匯合後,卻又在一片混亂中悄悄消失,不見了蹤影。
  一日後,軍部接到消息,敵方總指揮部所在的主艦遭遇自毀性襲擊,完全癱瘓,軍部立刻趁機展開反擊。曾經被譽為未來希望的林湛少校沒有令任何人失望,在第一線鼓動戰士們將亞度尼斯上將「失蹤」的惶惑與動搖轉化為仇恨與勇氣。
  ——他們要尋找陷入敵陣、不知所蹤的上將。
  ——他們要為了亞度尼斯而復仇。
  指揮部癱瘓的敵軍在悲憤的戰士們面前不堪一擊,哀兵必勝,他們會證明,即使亞度尼斯上將不在,他們也能取得勝利,無論何時,亞度尼斯永遠與他們同在,永遠指引著他們、鼓舞著他們——走向勝利。
  從敵方戰俘口中,眾人得知了敵軍主艦受襲癱瘓的真相——那是源於兩架發動自殺性襲擊的機甲。一架是亞度尼斯上將的標誌,黑色、宛若鬼魅修羅;而另一架經過辨認,則屬於亞度尼斯上將的戀人,鄭瑜上尉。
  他們以自身為劍,再次鑄就了輝煌的勝利——而這,也將成為最終的勝利。
  主力傷亡慘重的敵軍潰退,而保全了絕大多數有生力量的軍隊則乘勝追擊,不允許他們有絲毫的喘息之機。
  對抗數百年之久、一直不分上下的敵對雙方終於第一次有了明顯的高下之分,最終,這一次長達幾十年之久的戰爭在一方幾乎全軍覆沒、無力再戰之後宣告終結,雙方簽訂了和平條約,割地、賠款、稱臣。
  「戰爭消耗太大,我們也需要休養的時間。」站在舷窗邊,望著簽訂完合約後迅速離開的敵方艦隊,已然接替亞度尼斯的名號,成為軍隊新的支柱的林湛中將冰冷地勾起嘴角,「但是,我們必然不會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將他們的名字從歷史中抹得一乾二淨!」
  ——在完成復仇之前,他將會一直以一個Beta的名義活下去。
  林湛的身後,所有人眼中仇恨的火焰從未熄滅。
  ——而這一切,已經與擺脫了亞度尼斯身份的趙羲和無關了。
  他和隋垣完成了轟轟烈烈的謝幕,然後,他徹底失去了那個原本答應與他在這個世界終老的戀人的所有訊息,就彷彿對方從來沒有存在過那般。
  他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們稍後再見」。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
  巨大的恐懼俘獲了他,就連在現實世界死亡的那一瞬間,趙羲和都沒有感受到如此的恐懼和迷茫。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絕對不能失去的東西,卻不知為何會失去。
  「他在哪?!」趙羲和雙目赤紅地盯著自己的智腦,幾欲發狂。無數的情緒充斥身體,卻無從發洩,只有找到對方,只有找到那個人,才能終結這一切。
  「以我的權限,無法查詢對方位置。」0007的語氣依然冷靜到毫無情緒,卻恰恰能夠引導趙羲和殘存的理智,「目標已然不在這個世界當中,同樣,也並未返回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
  停頓了一下,0007終於說出了唯一一個尚算安慰的消息:「唯一知道真相的,大概是智腦5237。是否向智腦5237發起通話?」
  「當然。」趙羲和一字一頓地回答。
  5237必須知道,即使不知道,他也會讓它承認自己知道。
  如果隋垣不存在了,那就毀掉一切吧。作為資深者,已然觸摸到部分規則的趙羲和知道該如何毀掉這一切。
  以前,他從未想過要破壞規則,如今,卻迫不及待地打算這麼做。
  ——如果不把隋垣還給他,如果不及時抹殺掉趙羲和這個存在,那麼,一切就全部消失掉吧。
  趙羲和彎起嘴角,明明絕望,卻笑容愉悅。
 

☆、第八十四章

  當機甲爆炸的硝煙散盡後,隋垣便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個純白色的空間,5237已然不知去向,彼此間的聯繫也被完全切斷了。
  隋垣隱約記得這裡,他就是從這裡誕生的,雖然對一切還都不甚明了,但是隋垣卻隱隱感覺到,這裡就是所有衍生世界的本源所在,連權限最高的智腦也沒有資格踏足其中。
  除了白色以外,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物體、沒有聲音,甚至連時間都不復存在,隋垣望向自己,意料之中地發現他也已然融入到了這一片白色之中,什麼都沒有留下。
  ——這是回歸本源了嗎?但是為什麼,他的意識還存在呢?
  隋垣有些迷茫。
  在徹底結束劇情之後便將他帶來了這裡,他的創造者看上去已經無法容忍他的所作所為,所以迫不及待了吧?
  沒有時間與5237和趙羲和道別,這讓隋垣有些失落,卻又同時鬆了口氣,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那樣的局面——甚至,如果面對趙羲和的話,那麼即使有時間,他大概也無法將永別說出口。
  因為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束,所以隋垣並不感覺悲傷,反而更像是理所應當那般——這樣結束,其實也挺好的。
  當然,前提是他連意識也消失掉,而不是一直被關在這一片白色之中,否則那可就太糟糕了……
  【看上去,你的狀態還不錯?P0001。】突然,一道聲音從隋垣——或者應該被稱為P0001——的意識中響起。隋垣說不出這道聲音對他而言的感受,似乎冰冷無情,又似乎帶著調侃,虛無縹緲,卻又切實地存在,無論怎樣形容它都不為過,卻又怎樣都不完全。
  唯一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親切,親切熟悉到似乎早就深深刻在他意識之中,無論怎樣都抹除不掉。
  「大概……還算不錯?如果這樣的時間持續不是很長的話。」隋垣開口,帶著某種解脫般的期待,「你是來抹殺掉我的嗎?」
  【不是。】聲音回答,【你是我耗費了這麼多精力才創造出來的最值得嘗試的解決辦法,雖然不完美,還有瑕疵,但是,我正在慢慢改進你,相信很快就會有成功的一天。】
  「我不是很懂。」隋垣皺眉——如果他還能皺眉的話——「如果不抹殺我的話,你打算怎麼對我?」
  【尋找出瑕疵、修補完美,去除你的記憶,然後讓你獲得新生。】
  「聽上去不算糟,但是如果我忘記了一切的話,那麼我還是我嗎?」隋垣難得去想如此哲學的問題。
  【對我來說,你一直是你,不過變得更加完美罷了。】
  「如果『重生』——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重生之後,我還可以選擇5237成為我的引導者嗎?」隋垣有些期待。
  【事實證明,5237並不適合引導你,我會為你更換更加合適的引導者——或者你更傾向於讓我也將5237重新格式化一遍?這樣也可以允許。】聲音聽起來倒是通情達理,只不過通情達理的方向有些不對。
  「……那還是算了。」隋垣沮喪地否決了這一提議,「聽你這樣說,我覺得我也許不是第一次被……修補了?」
  【的確,已經有好幾次了,具體我也記不清,你在我的手中變得越來越完美,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聲音聽上去很是愉悅,這讓隋垣不由自主地感受到輕鬆,也許他與聲音之間的聯繫比先前想像中更為密切——比起創造者和被創造者,還夾雜著其他的什麼,這讓隋垣能夠毫無抗拒地接受聲音全部的意志。
  「那麼,這一次我要被修補的是什麼?感情嗎?」隋垣冷靜地給出自己的建議,「我覺得我太心軟了,受不得別人對我好,總是希望能夠回報,所以才將一切演變得這麼糟糕,被——說起來,趙羲和不會受到懲罰吧?」
  在隋垣自述的時候,聲音一直在沉吟,並未附和他的說法,似乎有些遲疑,但是對於後面的問題,它(?)的回答卻很乾脆。
  【不,很不幸,他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他——是個相當特殊的存在。】
  「比如?」隋垣有些期待,他覺得自己大概會知道一個大秘密。
  【沒有比如。】聲音透著些許懊惱,【你不應該知道這些。】
  「好吧。」隋垣並未繼續糾纏下去,畢竟他馬上就要忘記一切,知道與不知道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別,「那麼接下來,要開始修補了嗎?」
  聲音沉默了下來,失去了回應,在隋垣耐心等待了不知道多久、正打算出聲催促的時候,才再次開口。
  【我……還需要思考一下,結合你在之前八個世界中的一言一行,最終決定修改方案。在此之前,我打算讓你沉睡,以免你太過無聊。】
  「好吧。」隋垣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接下來,他感覺自己……大概可以用「熄滅了」來形容。
  【……你們真是給我找了個大麻煩,或者說,我是在自己妨礙自己?真希望這只是一個意外……】
  ——這是隋垣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當然,也有可能出於他的幻覺和想像。
  雖然有些遺憾,但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大概就不是隋垣了,而是P0001。
  ……
  ……
  ……
  ——原本,陷入沉睡的隋垣是這樣認為的,但是事實證明,事情在關鍵時刻的發展,總是與他所認為的背道而馳。
  當隋垣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是熟悉的5237用熟悉的姿勢淚奔著撲入他懷裡的景象。
  隋垣抱著圓滾滾抽噎不止的5237,有些呆愣。
  「嚶嚶嚶嚶……隋垣垣你終於回來了QAQ趙羲和好恐怖,窩差點要被他弄死啦你造嗎……如果你不回來的話,窩一定會被他弄死的QAQ」5237用力在隋垣的身上磨蹭著,以緩解自己久別重逢(?)的相思之苦和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事件?」隋垣格外迷茫,看了看四周,發現他已經脫離了那一片白色的本源,回到了世界和世界的交匯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為什麼在這裡?」
  「窩也不知道QAQ」5237啜泣著,努力讓自己的吐字更加清晰一些,「上一個世界,在你的機甲爆炸後我就被強制性切斷了與你之間的聯繫,然後被傳送到了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再然後,我就接到了0007那個魂淡的通訊請求——天知道他是怎麼搞到我的通訊方式的!」
  「接下來呢?」隋垣打斷了5237的抱怨,有些急切地追問道。
   「然後,0007和趙羲和就傳送過來了,我將事情都給他講了……雖然我特別想要幫你虐一虐他,但是趙羲和的樣子實在是太恐怖了,所以……所以我慫 了……」5237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仍舊無法擺脫當時的恐懼,「我覺得他想殺掉我——不,我覺得他能夠銷毀我!但是明明他只是一個權限比較高的扮演者而 已,是不可能對智腦造成任何傷害的,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一定是當時他太恐怖了,我被嚇昏了頭了……」
  隋垣有些頭疼地撫了撫額,再次制止了5237顛三倒四地的碎碎念:「然後?」
  「然後?哦!然後!」5237恍然反應過來,「然後,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一股腦都給說了,他告訴我,讓我等在這裡,什麼都別做,接著就消失了!那絕對不是借助智腦傳送到什麼地方去了,而是……另一種以我目前的權限還解析不了的方式……」
  隋垣沉默了一瞬,覺得5237說了跟沒說一樣,仍舊完全無法解答他的困惑。
  「還有什麼?」他催促道。
  「還有……就沒有什麼啦……我聽話地一直等在這裡,然後,一直也在這裡的0007突然離開了,再然後,你就出來了——從這裡。」5237示意隋垣看向身後。
  隋垣「出來」的地方是一團混沌,曾經,他就是從這裡查詢自己在每個世界所獲得的分數的。隋垣覺得,也許那裡通往的便是本源。
  隋垣站起身,走近那團混沌,抬起手想要觸碰,卻發現手指被排斥著——他拒絕被接受。
  隋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被消除記憶,同樣,也沒有感覺自己有任何的變化——沒有被「祛除瑕疵」,也沒有被「修補完整」。
  當然,這必然不可能是那個聲音遺漏了,隋垣知道它(?)對於完美的期待和追求,所以,它(?)絕對不可能犯任何的錯誤。
  那麼,使那個聲音放棄修補自己、消除自己記憶的,是趙羲和?
  隋垣清楚地記得那個聲音用一種近乎無可奈何的模樣訴說著趙羲和是個特殊的存在,所以,這其中唯一有可能存在的變數就只有趙羲和。
  如果,這一系列推論都正確的話,那麼趙羲和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他和本源、和那個聲音又有什麼關係?
  隋垣一直以為趙羲和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資深者,唯一的特別就是經歷的世界眾多、賺取的積分較多,擁有的權限也較高罷了。
  但是事實證明,趙羲和比他所認為的還要特別。
  現在,趙羲和不在他的身邊,那麼一切的疑惑便沒有了能夠解答的對象。隋垣望著空蕩蕩的四周,有些茫然,似乎完全沒有繼續的動力。
  ——趙羲和……在哪?聲音說他是特別的,不會受到任何懲罰,所以,他……應該還是存在的,對嗎?
  ——既然存在,那他又去了哪呢?為什麼不在他身邊,等待他醒來?
  ——是……放棄他了嗎?因為被欺騙了,因為失望了,所以不打算再繼續追逐他了?
  隋垣抬手覆上胸口,覺得自己心裡空落落的一片,有種不想進入下一個世界、不想繼續再扮演某個角色,就這樣在這裡坐到地老天荒的荒唐念頭盤踞腦海,揮之不去。
  ——但是,為什麼要等在這裡呢?是為了……等待趙羲和嗎?
  ——如果趙羲和還有著扮演者的身份,那麼他就必定會回到這裡吧?
  ——但是,如果對方真的放棄他了,那麼即使他等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隋垣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
  ——原來,被丟棄的感覺是這樣的……無望到什麼都不想去做……
  他和趙羲和之間是不是就算扯平了?趙羲和害得他被回收、修補,卻又將他完整無缺地救了出來。他欠了趙羲和一份情,率先放棄了對方,現在,便輪到他自食其果。
  這樣算來,的確兩不相欠了?或者說,還是他欠趙羲和更多一些?起碼,還差一句道歉。
  5237安靜地呆在隋垣身邊,看著對方黯淡到似乎完全失去顏色的模樣,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能急躁地轉來轉去,直到不遠處一陣傳送所引發的空間扭曲,瞬時間將差點陷入魔障的隋垣驚醒。
  猛地抬頭看向空間扭曲的方向,隋垣卻失望地發現對方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帶著毫無感情的疏離。
  隋垣期盼著什麼的目光讓對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隋垣也回了他一個笑容——刻在骨子裡的禮貌讓他不允許對對方的問候視而不見——即使他此時此刻難掩失望。
  「真難得在這裡見到其他扮演者。」男人走向隋垣,主動開口,卻沒有絲毫的熱情,「在等什麼人嗎?」
  「……也許。」隋垣猶豫著回答。
  隋垣異常的表現沒有引起男人任何的好奇心,似乎他只是那麼隨口一問罷了,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都不在乎。
  然後,男人與隋垣擦肩而過,毫不留戀地走向混沌處,反倒是跟隨著男人的智腦搖搖晃晃地落後了很遠,似乎對著隋垣欲言又止,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隋垣目送著男人獲取了分數,然後迅速進入了下一個世界,終於將目光投向等待已久的5237:「我還要繼續扮演任務嗎?」
  「按理說……是這樣,我沒有接到任何的指示,這讓我也有些困擾。」5237遲疑著,但是很快又牽強地將聲音切換到歡脫模式,「但是不可思議的是,你竟然通過了轉換世界的考核!也就是說,現在你可以進入BL世界了!」
  隋垣現在對於前往哪個世界根本沒有任何興趣,只是模棱兩可地偏了偏頭。
  「要……去嗎?」5237試探著開口。
  「……去吧。」隋垣點了點頭。
  他現在很迷茫,心情有些亂,一直呆在這裡——先不論規則允許不允許——除了胡思亂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糟糕以外沒有任何幫助。所以,隋垣決定先繼續自己熟悉的工作,找點事情做,讓自己沉澱一下,清醒清醒頭腦。
  「好的好的!」得到隋垣肯定的答覆,5237終於狠狠地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選定了接下來的世界,將隋垣帶了過去。
  雖然隋垣看上去不太高興,但是對於5237來說,能夠擺脫那個已經從煩人進化到恐怖的趙羲和,絕對是一件讓人感動涕零的神蹟!
  ——它真是一點都不想再看到趙羲和了!QAQ
 


☆、第八十五章

  當隋垣再次從柔軟的床鋪中睜開眼睛,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時,油然而生一股恍若隔世之感。
  因為是深夜,所以四周極其安靜,只能聽見鐘錶指針「咔咔」地走動聲,一頓一頓地打在隋垣的心頭。
  明明按照5237所言,不過經歷了一段很短的時間,但是隋垣卻突然對於原本應該熟悉的一切感覺極其的陌生,陌生到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不久之前,他剛剛選擇了從容地走向終結,被帶回了誕生地所在的本源世界,「見到」了自己的創造者,獲悉了一堆模棱兩可卻似乎極其重要的訊息,最終,卻又被莫名其妙地丟回了原本的生活軌跡。
  一切,就宛如播放著順滑樂章的黑膠唱片,在樂曲中途紋帶毀壞而發出令人心悸的雜音,最終卻在越過那一段鴻溝之後重新恢復了應有的曲調。
  ——更重要的是,在這一段不和諧的雜音之中,他似乎丟失了那個一直追逐在他身後的人。
  而一旦沒有了對方熟悉的身影,隋垣便覺得原本應當熟悉的世界瞬時間變得陌生、令人惶惑不安。
  甩了甩頭,將會令心情變得糟糕的胡思亂想甩到一邊,沒有絲毫睡意的隋垣開始翻看這個世界的背景設定,然後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讓隋垣有些難以置信。在之前經歷了數個設定奇葩的世界之後,突然面對如此小清新(?)的設定,雖然竟然都有些不習慣了。
  這個世界是最正常不過的現代世界,劇情發生的背景則是演藝圈,隋垣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名叫李堃,是一名組合中的鍵盤手,除了他以外,組合中還有一名擔任隊長的主唱Eason,一名擔任鼓手的霍柯——而這位霍柯,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只可惜,這個名為Fashion Mix的樂隊組合混得並怎麼不好,已經到了瀕臨解散的邊緣的程度。曝光率低,最近發佈的專輯反響也並不好,樂隊人心渙散,想方設法地尋找新的出路——除了 【上一世】對樂隊歸屬感極高、且與Eason為地.下.同.性.情.侶的霍柯努力想要阻止樂隊解散的命運之外。
  只可惜,霍柯身單力薄,而另外兩名樂隊成員也根本不願去配合,甚至連連給他拖後腿,最終,霍柯的一切努力都變成了泡影,樂隊的解散,三人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樂隊解散後,Eason和李堃都因為早就提前找到了下家,混得還算不錯,只可惜了一直在為樂隊奔波的霍柯毫無著落,不僅沒有了幾乎被當成心靈寄託的樂隊,更是雪上加霜地情場失意,在事業的最低潮期發現自己的戀人Eason竟然早就與李堃有了一腿。
  失魂落魄之下,霍柯心灰意賴地隨波逐流,陰差陽錯地轉行當了演員,雖然演技不錯卻總是遭人針對,境遇依舊慘淡——直到他遇到了那個人,影帝樂森。
  霍柯在樂森的指點照顧下逐漸嶄露頭角,也漸漸對樂森暗生情愫,卻因為身份地位相差太遠、又身為男性而緘口不言。
  然後,剛剛事業有成的他卻遭遇了車禍,重生回了樂隊瀕臨解散的前夕。
  ……是的,沒錯,如果用文章類型歸納的話,這應該算是個重生爽文,還兼帶著幾分對前渣攻和情敵小三的復仇,當隋垣看完整個劇情概要後,整個人都有些凌亂了——這狗血的劇情簡直讓他目瞪口呆!
  按照角色介紹,他現在已經於Eason之間有了曖昧,雖然並未發展出什麼肉.體關係,但是兩人勾搭了許久,基本上已經快要「修成正果」了,而霍柯,現在也已經重生了回來,正在磨刀霍霍地打算好好對付一番這兩個負心薄倖的「狗男.男」。
  ——這簡直是來自大宇宙的惡意!就算是身上帶著【主角好閨蜜】的光環,估計也沒有辦法拯救隋垣此時此刻在主角受心中已經突破天際的負數好感了吧?!
  隋垣頂著一張Sad臉,為自己接下來慘淡的未來默哀了三分鐘。
  比起BL世界的狗血糾葛,之前BG世界的感情線簡直清新地讓隋垣想要流下懷念的熱淚,不幸中的大幸便是這個世界還算是遵紀守法的,最糟糕結果的也不過是被刁難嘲諷,然後在主角霍柯與影帝樂森的排擠之下失魂落魄地退出演藝圈罷了。
  這對於殺過人、掀起過戰爭、受傷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隋垣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
  總之,接下來他就只需要暗中使使壞,然後被主角報復回來,最終乖乖離開演藝圈就足夠了,倒也算得上是比較輕鬆的角色。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該怎麼面對那個Eason。
  隋垣不得不承認,除了目前不知所蹤的趙曦和以外,他一點都不想接受其他任何人的親密接觸。
  隋垣不懂什麼叫對感情的忠誠,他只是下意識地排斥。
  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連他之前那麼毀劇情、被帶回本源空間等待返修了還都能被毫髮無傷地送回來,在這點細枝末節之處有所更改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畢竟,他所扮演的李堃最終並沒有跟Eason走到一起。
  ——從不知何時開始,曾經對劇情堅持苛求的隋垣已經被帶壞了。換句話說,經歷了這麼多波折,竟然還自覺自願地乖乖走劇情的他簡直是業界良心!
  只可惜,業界良心遭遇了業界毒瘤,只能讓人遺憾地替他鞠一把憐憫的熱淚【蠟燭】。
  略略定心之後,隋垣站起身活動了一□體。李堃的身體比較瘦弱,讓熟悉了上一個世界鄭瑜戰士體魄的隋垣頗有些不適應。
  摸了摸咕咕作響、不斷以飢餓刷新著自己存在感的胃部,隋垣準備出房間覓食,順便熟悉一下自己目前所住的公寓——根據劇情簡介來看,樂隊三人都是住在一起的,據說可以幫助組合裡的成員熟悉彼此、增進關係。
  只可惜,事實卻適得其反,本應融洽的友誼被同住一個屋簷下毀成了狗血的三角戀兼渣攻劈腿,簡直慘烈到讓人目不忍視……
  公寓並不算太大,但是裝潢看上去不錯,足見樂隊目前所屬的公司財大氣粗,在娛樂圈內地位非凡。同樣,也正因此,公司才能將成立了五年之久的樂隊乾脆利落地解散,沒有一丁點的不捨和惋惜。
  隋垣一邊瀏覽著李堃更加詳細的角色設定,一邊溜躂到了廚房,拉開冰箱,抓出一瓶牛奶——上一個世界身為戰士的自覺已經讓隋垣可以對任何被判斷為垃圾食品的食物視而不見,也許這應當算是一件好事?
  扭開瓶蓋,還沒等喝上幾口,公寓的大門邊傳來了一陣響動。
  隋垣下意識站直了身體,警惕地望了過去,正看到一名有著黑色及肩長發、綠色眼眸的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是混血,五官有著西方人的深邃,也有東方人的細膩,極為抓人眼球,身材挺拔高大,足足比現在的隋垣高出一個頭,讓他不由得感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明明,對方不過是一名普通的歌手,是不應該對「久經沙場」的隋垣造成這樣的困擾的。
  與隋垣目光相接,男人的表情頓時柔和下來,方才的氣勢也消散全無,簡直讓隋垣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怎麼還沒睡?不會在等我吧?」男人開口,聲音低沉悅耳。不愧為樂隊的主唱,他相當明白該如何讓自己的聲音更有魅力。
  「沒有,只是有點餓,出來拿點東西吃。」隋垣不動聲色地回答,看著男人走到身邊,同樣打開冰箱看了看,「Eason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一點應酬,你知道的,樂隊的境況不怎麼好。」Eason的目光在冰箱內掃視了一圈,似乎沒有找到什麼合胃口的東西,很快便隨手關上了門,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抱怨,「你倒是真會挑,這可是最後一瓶奶。」
  如此熟悉的語氣讓隋垣一陣恍惚,乃至於錯過了躲閃的時間,被Eason趁機伸手摟住腰部,低頭堵住了他微張的雙唇。
  一個幾乎讓隋垣透不過氣來的深吻,似乎連掙扎的力氣也在唇舌糾纏之間被吸走。隋垣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沉溺於親吻中的Eason,從那微顫的長長的睫毛到高挺的鼻尖,一分一毫都不願放過。
  Eason是誰?僅僅是土著?還是……是趙羲和?
  從那掠奪般的親吻中,隋垣似乎感受到了許多,珍惜?憤怒?失而復得?而這些感情又似乎是他的錯覺與妄想那般,被埋得深深的,讓人看不到端倪。
  Eason是趙羲和嗎?為了救他,他被剝奪了男主的身份,變成了和他一樣的男配?但是那個聲音不是說,趙羲和身份特殊,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嗎?
  隋垣的腦袋霧濛濛一片,眼神也變得茫然迷離,似乎沉浸於親吻而不知今夕何夕那般。結束了深吻的Eason抬眼看了看他,表情莫測,嘴角卻玩世不恭地上挑著,再次在隋垣的唇間輕啄了一下:「牛奶嘗起來不錯,多謝款待啦!」
  說罷,他鬆開目光逐漸清明的隋垣,走出廚房,輕輕揮了揮手:「早點去睡吧,你明天不是還有要去視鏡嗎」
  隋垣複雜而審視的盯著Eason,看著他走進自己的屋子,關上門,隨即扭頭望向自己身邊的5237,遲疑地在腦中尋問道:「你說……他是不是有點像趙羲和?」
  5237暗罵一聲趙羲和陰魂不散,簡直都把隋垣的魂夠走啦!表面上卻格外公正地晃了晃身體:「有點像,但是我也不確定——你到底希望他是,還是不是?」
  隋垣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他希望他是,因為這就代表趙羲和沒有丟下他,還一直守在他身邊;卻同時又希望他不是,畢竟當男配可是比男主苦逼多了,隋垣並不想看到對方為自己而「犧牲」。
  「現在想太多也沒有用啦,等另一位男主樂森出場後再判斷吧。」5237規勸道,「萬一弄錯了人,可就麻煩大了。」
  「也對。」隋垣贊同地點了點頭,將還剩下一大半、卻不想繼續喝的牛奶重新放回冰箱,轉身回到自己屋子補眠了。
  ——樂隊面臨解散,正努力尋找新的出路的藝人可是格外苦逼的……
  廚房和客廳恢復了寧靜,兩扇臥室的房門緊閉,而另一扇則微微開了一條縫隙,一雙晦暗的眼眸在門縫中若隱若現,雖無恨意,卻也帶著明顯的厭惡。
  暗搓搓圍觀了自己目前名義上的「戀人」與自己的「好友」背著他親暱熱吻,霍柯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種感覺。噁心?怨恨?還是早知如此的恍然?
  不過,上輩子被耍的團團轉的霍柯已經不存在了,重生之後的他有著足夠的優勢,能夠比上輩子走出一條更為光明的道路——也能擁有更加充足的實力,站在那人的身邊。
  想到明天就能夠與樂森見面,霍柯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嘴角也微微帶上了幾分笑意。
  這一世,他絕對要活的風光意氣,報答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也同樣不會放過辜負了自己的人!
 


☆、第八十六章

  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天晚上東想西想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早晨差點起不來床。
  隋垣痛苦地捂著腦袋,在盡職盡責客串鬧鐘的5237的催促下爬起來,格外幽怨地瞥了它一眼:「我第一次發現你的聲音這麼令人討厭。」
  「就算討厭,你也要起床,酷愛起床!今天可是有劇情的,絕對不能耽誤你造嗎?!」5237一副□□臉——昨天隋垣因為趙羲和而輾轉反側遲遲無法入睡,它已經忍了很久了!
  隋垣苦逼地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好儀容,順便還打算按照扮演角色的習慣試圖上一點淡妝——作為男性,第一次接觸化妝品的隋垣簡直好奇極了!只可惜介於使用不熟練,為了不毀容不得不暫時飲恨放棄,算是扮演角色的一大敗筆。
  作為流行樂手,雖然嗓子重要,臉同樣也重要,你可以唱的一般,但是臉卻一定要好看,這幾乎成了現今樂壇約定俗成的規則。而隋垣所扮演的方堃,基本上就是這樣一名唱功平平,臉卻相當不錯的歌手。
  方堃是娃娃臉,當他睜著眼睛看著你的時候,簡直稚氣可愛到讓人肝顫,而隋垣配上這幅外表,便更增添了一份純稚無辜,乾淨剔透地像是從象牙塔走出來的小王子。
  隋垣扯了扯自己柔軟的額發,對著鏡子裡的這張臉觀察了大半天,怎麼看都不覺得像是個反面角色,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扯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OOC了,酷愛把你的臉變回來!」5237有些目不忍視地扭過頭去。
  「……我覺得這樣才像個反派啊……」隋垣有些無辜。
  「笨蛋!反派是反派,反面角色是反面角色,不能混為一談的!」5237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現在是第三者插足的白蓮花小三,又不是毀滅世界的陰狠毒辣BOSS,差太遠了知不知道!」
  「……白蓮花?」隋垣若有所悟。
  「對!白蓮花!」5237肯定道,「現在無論是BG世界還是BL世界總會多多少少有這樣白蓮花的角色,表面看上去純潔地跟一朵白蓮花似的,實際上卻一肚子壞水,專門喜歡在背地裡下黑手,一旦被抓住就裝無辜,欺騙人民群眾。」
  隋垣恍然點了點頭,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這樣一說,這張臉還真合適幹這個……」
  「是噠!以前你沒機會遇到這樣的角色,以後肯定就會見得多啦!習慣就好。」5237蹭了蹭隋垣的肩膀,鼓勵道,「雖然這樣的角色特別不討人喜歡,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扮演好噠!」
  「沒問題。」隋垣格外自信,「不就是裝無辜嗎?這事兒我太熟了!」
  5237:「…………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是錯覺嗎?」
  「深刻」理解了自己的角色定位後,隋垣出了洗手間,正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他的霍柯。
  霍柯掃了他一眼,似乎在忍耐著什麼,雖然表情溫和,但是卻讓隋垣感受到極深的排斥和違和感——不得不說,他的表演功力還不到家,在隋垣面前完全不夠看啊!
  「阿柯哥,對不起,久等了吧?我昨晚沒睡好,所以今天起得有點遲了,實在是抱歉。」隋垣露出一絲歉意地微笑,伸手挽住站起身的霍柯,聲音清澈甜美中帶著幾分的嬌憨,讓人怎樣都沒有辦法生氣。
  當然,早就瞭解了他「本質」的霍柯是肯定不會被迷惑的,隋垣的親近只讓他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特別想要將被對方挽住的手臂抽出來。
  霍柯格外疑惑,隋垣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才能在背著他跟Eason摟抱接吻甚至上.床之後,還能對他笑得這麼自然,沒有一絲的心虛。
  「沒事,現在時間剛好。」霍柯像是曾經那般表情平靜地笑了笑,卻掩飾不住地疏離,並未再跟隋垣多說什麼,率先開門離開了公寓,順便不著痕跡地跟隋垣拉開距離。
  第一次被人這樣厭惡,隋垣覺得格外新奇,幸好他在扮演角色的時候也算是敬業,並沒有好奇地湊上去過多撩撥,只是在出門之前不由自主地朝後面看了看,有些遺憾的發覺Eason的房門仍舊緊閉著。
  同樣觀察到隋垣眼中的失望,霍柯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卻又感覺莫名的悲傷。
  ——畢竟,那是他曾深愛過的男人,是他曾傾心相待的朋友,是他曾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樂隊。
  如今看來,簡直荒唐的可笑,完全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霍柯的心情看上去相當糟糕,隋垣自然識趣兒地任他回想自己苦逼的上輩子,乖乖地朝著樓下保姆車中的經紀人露出笑容,歡快地打著招呼。
   經紀人的表情緩了緩,雖然隋垣價值不高,但是長得可愛又會來事兒,如果可能的話,經紀人也願意多照顧他一下。所以,雖然這一次的視鏡本來是霍柯自己探聽 的消息、又自己拉關係要到的名額,但是經紀人還是趁機將同樣表達出渴望的隋垣也一併帶上,讓他不勞而獲地撿了個大便宜。
  可想而知,這讓本就對隋垣厭惡至極的霍柯多麼糟心,能繃住不翻臉已經是極限了。
  這一切,隋垣當然是知道的,畢竟劇情上寫得清清楚楚呢!只可惜,身為扮演者,他沒有絲毫愧疚、心虛之類的情緒,於是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格外自然貼切,真心實意到讓霍柯格外想要糊他一臉。
  5237:……這仇恨拉得比原本李堃這個角色都紮實,真是好功力!
  一路上,霍柯因為心情不佳而沉默不語,經紀人不耐煩看他的臉色,對他的態度自然冷上了幾分,只是跟隋垣聊著接下來視鏡的情況,囑咐他該如何應對,反倒是將霍柯這個正主丟在了一邊。
  畢竟第一次扮演演員這個角色,從未接觸過這些知識的隋垣聽得相當認真,然後在經紀人叮囑他「不要緊張,以平常心面對,發揮本來的實力就足夠了」的時候點了點頭,還當真努力捉摸了一下自己將要視鏡的角色。
  5237:「……你的目的可不是試鏡成功你造嗎?!還研究角色你這是要鬧哪樣?!」
  隋垣動作一僵,默默地瞥開視線。
  ——一拿到角色設定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扮演,這絕對是職業病!
  這一次視鏡會公佈的角色雖然都是些小配角,卻也相當熱門,畢竟這可是名導演鄭斌執導下的大製作,甚至連轉戰大螢幕之後很少再參與電視拍攝的影帝樂森都請動了,可想而知將會獲得怎樣的成功。
   導演鄭斌對自己的作品要求極為嚴格,他名氣大、背景雄厚,完全可以杜絕走後門和暗箱操作,儘量使得自己作品中的每一個角色都盡善盡美。這一次的視鏡會, 為的是挑選幾個他沒有找到合適演員的配角,這幾名配角出場率不算高,卻比較出彩,對演員的要求也格外高,因為手頭上沒有找到適合的演員,才不得不開了這場 視鏡會,希望能找到幾顆混雜在魚目中的珍珠。
  當然,事實上,他也的確找到了。
  霍柯上輩子也算是一名極有前途的演員了,重生後飾演 這樣的配角簡直手到擒來,自然一眼就被伯樂鄭斌相中,進入劇組、與樂森重新相識,然後在對方的扶持下走上了自己輝煌的演藝之路。至於佔了霍柯便宜同樣參加 視鏡會的隋垣,則應當灰溜溜地打道回府,然後對獲得成功的霍柯各種羨慕妒忌恨,背地裡暗搓搓地下黑手,妄圖搞臭對方的名聲。
  隋垣默默放下手中的角色介紹,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現在是不會演戲的方堃,不是視鏡角色岳明輝,是方堃,不是岳明輝……
  「你叫什麼名字?」耳邊突然有人問道。
  隋垣反射性地抬頭:「岳明輝。」
  經紀人:「………………」
  霍柯:「………………」
  5237:「…………笨蛋【捂臉】。」
  「哈哈哈……」顯然被隋垣呆愣愣的反應取悅了,面前英俊至極的男人朗聲失笑,揶揄般眨了眨眼睛,「那麼,岳明輝先生,你是來試鏡什麼角色的?」
  比之Eason的精緻,男人的外表更為挺拔帥氣,散發著專屬於成年男子陽剛的魅力和氣質,不愧是國內最受歡迎的男演員。
  隋垣扭頭,捂臉,片刻後才重新振作了起來,露出純真甜美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樂哥,我叫李堃,視鏡角色是岳明輝,剛剛想角色想得太入神,讓您見笑了。」
  「這是件好事。」樂森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表情諂媚的經紀人和因為猝不及防相遇而心臟狂跳到有些僵硬霍柯,隨後對隋垣溫和地笑了笑,「你的外形條件不錯,視鏡加油。」
  「是!謝謝樂哥!」隋垣連聲道謝,純淨的眼眸中滿是憧憬和希冀,受寵若驚地目送著樂森的身影消失,心中的感覺也是格外複雜。
  僅僅是這麼兩句話,隋垣辨別不出對方到底是不是趙羲和,感覺上不太對,但是按照劇情,樂森是又不可能主動跟他講話的。
  ——其實,如果趙羲和不願意的話,以對方的演技,隋垣大概是不可能一眼便能將對方認出來的……
  隋垣有些失落地垂下頭,難得沒有去管身邊按捺激動的經紀人和眉頭微皺的霍柯,逕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鄭斌導演眼光毒辣,雖然視鏡的人數不少,但是淘汰的速度更快,沒過多久,就輪到隋垣了。
  隋垣手中這個岳明輝的角色說不難也難,說難也比較簡單——因為這是一個白痴。
  岳明輝是男主角的弟弟,小時候發高燒一個人在家,等到被發現後雖然搶救了回來,卻燒成了一個傻子。雖然一直都只有七八歲孩子的智商,但是卻被家人保護地非常好,晶瑩剔透、乾乾淨淨,即使有些呆傻,卻也極為惹人憐愛。
  隋垣有些糾結地走進視鏡廳,他為難的不是怎樣才像一個白痴,而是該如何才不像。
  ——一拿到角色就想要扮演,這簡直該剁手、不,是剁腦袋!
  「他就是那個你覺得比較合適的演員?」鄭斌扭頭對著身邊的樂森低聲問道。
  在樂森剛剛提起隋垣的時候,他就早早地將隋垣的資料研究了個透透徹徹,雖然對他只拍攝過MV,完全沒有任何做演員的經驗有些不滿,但是既然外形很符合,幾乎算得上本色演出,那麼給他一個機會也不是不可以,畢竟,誰都是從新人起步的。
  「他身上那種……乾淨的感覺格外自然貼切,沒有任何表演或模仿的痕跡。」樂森同樣低聲回答,「呆……大概也是真呆?」
  鄭斌默默扭頭看了一眼糾結中的隋垣,不得不承認這孩子果然乾淨到就像是設定中的岳明輝真正走了出來一樣——除了眼神還太靈動了些。
  想到這裡,鄭斌微微皺起眉頭,眼神凌厲地射向隋垣:「抬頭,眼神呆一點,迷茫一點,把自己當成一個只有六七歲智商的智能障礙者。」
  鄭斌的氣勢很足,理所當然命令的語氣讓隋垣不由得下意識照著對方的要求做了,隨即便看到了鄭斌滿意的眼神。
  「不錯,的確是個苗子,你的眼光還挺準的。」後半句是對著微笑中的樂森說的,看到鄭斌那副撿到寶的表情,隋垣頓時覺得有些糟糕——說好的落選後灰溜溜的離開呢?!
  「剛剛一進來就看到他了,呆呆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問他名字,竟然直接回了我一個岳明輝。」樂森眯了眯眼睛,回憶起剛才那一幕還有些樂不可支——奇怪,他以前也沒覺得自己笑點這麼低啊?
  鄭斌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丟臉而紅著面頰低下頭的隋垣,又掃了一眼似乎嘲笑人嘲笑上癮了的樂影帝,輕咳一聲示意樂森收斂,手裡的筆在桌上敲了敲:「好了,李堃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如果選上了,會派人通知你的。」
  最終,鄭斌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雖然對隋垣的「演技」比較滿意,但是介於他太「新」了,讓對演員要求很嚴的鄭斌不敢隨意啟用,準備看看後面還有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如果沒有……也算是矮子裡面拔將軍了。起碼這孩子形象符合,看悟性也不錯,慢慢調.教也沒什麼。
  隋垣諾諾的應了,不敢再展現自己「天真、單純、白蓮花」的一面,生怕對方一個看對眼就把他給取用了。剛一出視鏡廳,在外面等候已久的經紀人便連忙迎了上來,詢問隋垣視鏡的結果。
  「鄭導說讓我回去等消息。」隋垣無辜地回答。
  經紀人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有了樂森影帝的那幾句話,拿下這個不太重要的角色是妥妥兒的,不過轉念一想鄭斌出了名的嚴格龜毛,又覺得這樣的結果才比較合理。
  「表現的不錯,繼續努力。」經紀人拍了拍隋垣的肩膀以示鼓勵,畢竟他對隋垣的觀感不錯,看剛才樂森對隋垣的態度,大概也對他比較有好感,於是態度更加溫和了幾分。
  而霍柯則在隋垣與經紀人聊天的時候,被叫進了視鏡廳。
  ——比起毫無演藝經驗的隋垣,已經飾演過不知道多少個角色的他才是更有優勢的,不是嗎?霍柯眼神微沉,迅速沉澱好心情,做好了視鏡的準備。
  ——就先讓他開心開心吧,期望越高,摔得才越慘。
  


☆、第八十七章

  隋垣完成了自己的戲份——雖然表現很差絕對要給【差評】,但是已然無法挽回,目前也只能暫且按兵不動了。
  至於霍柯在視鏡廳內是如何用演技震驚四方,獲得導演和樂森的青睞,隋垣本人就不知道了,他只覺得霍柯從視鏡廳出來後,看他的眼神格外詭異,讓隋垣有種什麼正脫離了把握的錯覺。
  「如何?試鏡結果?」雖然對霍柯並不抱什麼希望,但是經紀人仍舊還是問了一句,只不過語氣並不如何熱絡。
  「選中了。」霍柯深吸一口氣,迎著經紀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格外淡定地回答。
  「選中了?!」經紀人瞪大了眼睛,隋垣也立刻擺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下意識地擠出恭喜般的微笑,潔白的貝齒卻緊緊咬住下唇,勾勒出一片脆弱的雪白。
  「選中了,但是不是岳明輝那個角色,是昊源。」霍柯掃了隋垣一眼,看著他在大起大落中神色不定,稍微有些解氣,暫時按捺住了想要進一步打壓對方的念頭,「鄭導覺得我演岳明輝終究差了點什麼,反倒是昊源更適合我,所以又讓我試了這個角色,然後選中了。」
  在娛樂圈這種四面八方都是眼睛的地方,他一定要穩住,切莫衝動,待到站穩腳跟,早晚會有「回報」他們的那一天。霍柯如此告誡著自己,對隋垣露出一絲鼓勵的笑容:「同鄭導的語氣,岳明輝這個角色你大概十拿九穩了,放心吧。」
  「謝謝。」隋垣鬆了口氣,恢復了之前的純淨陽光,朝著霍柯感激地一笑,「先恭喜阿柯哥得到角色啦!」
  「同喜同喜。」霍柯敷衍著點頭,與隋垣和經紀人一同走出了視鏡所在的會所,而樂森也在三人離開後不久走了出來,回想起剛才隋垣與霍柯面對彼此時候的模樣,輕嘲著聳了聳肩膀。
  ——娛樂圈裡沒有一個人是當真乾淨無垢的,即使是在一起五年之久的組合成員之間,也少不了表面上的和諧友好,背地裡的爾虞我詐。
  明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他又在失望些什麼呢?
  因為霍柯拿到了角色,隋垣的角色也十拿九穩,所以返回公寓的路上,保姆車上的氣氛輕鬆了很多,經紀人也對霍柯「改觀」了不少,起碼願意主動將他拉進談話之中了——即使霍柯一點也不介意被孤立,甚至對此還頗為享受。
  上輩子,霍柯已經受夠了經紀人的唯利是圖和冷酷無情,並不願在於他虛與委蛇,只可惜現在他對經紀人還有些價值,所以不得不按暫時捺住不悅,敷衍一下。
  雖然在演藝圈摸爬滾打了不知道多久,但是霍柯的骨子裡還帶著一種清高,一種與娛樂圈的實際狀況並不相容的堅持和傲骨。他看不慣很多事情,也無法逼迫自己折節,去適應那些污穢,所以才一直混得那麼慘,直到遇到欣賞他這股氣節的樂森,才真正站了起來。
  只有你的地位足夠高、背景足夠雄厚,才有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因為一旦沒有這樣的依託,越乾淨的東西便越是遭人排斥、引人破壞,人們越是渴望將它踐踏入泥裡,直至染上與周圍人一樣的墨色。
  經過了上一輩子的掙扎和洗禮,霍柯深深地明白了這一點。所以這一次,在成功之前,他要努力將自己的與眾不同隱藏起來,顯得「合群」一些,即使再看不慣身邊其他人的所作所為,也不能與他們翻臉。
  與經紀人告別後,霍柯與隋垣有一搭無一搭地閒聊著回到了公寓,剛一開門,便聽到了悠揚的吉他聲,還有柔和纏綿的男低音的輕聲哼唱。
   憑著刻在身體腦中的印象,隋垣立刻判斷出,這是Fashion Mix樂隊最後一張專輯的主打曲目,應該算是Eason的得意之作。只可惜,這首歌曲在發佈後卻反響平平,像是落入湖泊卻連一點水滴都沒有濺起的石子那 般,徹底擊毀了自認為極有才華的Eason的自信心。而隊長的沉寂與自我懷疑,也導致了整個樂隊如此放任逐流地消沉了下去,從此一蹶不振。
  隋垣沒什麼音樂天賦,但是卻本能地覺得曲子還不錯。不過,為了避免露出馬腳,他沒有輕率地做出什麼評論,只是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霍柯。
  霍柯的表情是驚豔的,顯然被對方的輕聲哼唱所折服、沉浸其中,眼神卻又格外地複雜,有著怨憤、有著恨其不爭,也有著懷念。
  趁著沒有被發覺,隋垣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扯了扯嘴角,總感覺自己跟不上霍柯細膩豐富的感情思路,於是每當跟他站在一起,都覺得格外出戲。
  果然,他還不是人類,就算懂得了感情,也大概體會到了什麼叫□□情,卻也完全沒有辦法將其更加複雜化、深入化,於是僅僅流於表面。
  隋垣明白什麼是愛,卻體會不到所謂的愛恨交織,即使是對待趙羲和,他也清清楚楚地將一切劃分開來——他欠了趙羲和的,趙羲和欠了他的,一筆一筆,清楚而克制。
  隋垣的出身便決定了他不可能擁有激烈的感情,即使是歷經了「生死別離」,甚至是所愛的人也許帶著對他的怨恨與失望不見了蹤影,與隋垣而言,也僅僅是感覺到失落和惆悵罷了。
  隋垣和趙羲和之間的感情從最初就是不對等的,並非一個深刻而另一個淺薄,只是一個擁有一百萬,所以將一百萬盡數給了出來,而另一個卻只有一元錢,也僅僅拿出了一元錢。
  本質不同,所以無從比較。
  霍柯與隋垣兩人一個入戲一個出戲,不約而同地安靜聽完了整首曲子。
  Eason維持著手抱吉他的姿勢,抬起頭,看向門口的兩人。
  逆著光的男人像是西方所描述的墮天使,碧色的眼眸深沉到可以將人的所有思緒吸入其中,隋垣覺得他在看自己,又覺得也許是在看自己身邊的人,不由得再次扭頭看了霍柯一眼。
  霍柯的雙眸包含著千言萬語,默默注視著Eason。隋垣格外糾結地表示自己完全HOLD不住這樣的氣氛,不由得輕快地打了聲哈哈,破壞了一室無聲勝有聲的靜謐:「Eason哥的唱功又進步了呢,我都聽入迷了!」
  Eason的眼中露出幾分的無奈,似乎完全看穿了隋垣的謊言,隨後將手中的吉他放到一邊,站起身詢問道:「視鏡的結果如何?」
  「阿柯哥的角色拿到了,我的還要等消息。」隋垣看霍柯沒有回答的**,只能率先開口。
  「恭喜。」Eason冷靜地說道,帶著一絲不甚明顯的笑意。
  「啊~啊,等了一天,午飯都只是草草吃了一點,真是餓死了!」隋垣笑嘻嘻地走向廚房,還不忘詢問自己的兩位「室友」,「Eason哥,阿柯哥,你們要吃點什麼嗎?」
  「不用了。」兩人齊聲回答,又互相看了一眼,再次異口同聲地開口,「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一談。」
  隋垣叼著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三明治,看著默契的兩人,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設定中「第三者插足的白蓮花」簡直名副其實,電燈泡亮的都快把自己給閃瞎了!
  「那……你們慢慢聊?我先回自己屋了。」雖然作為一朵白蓮花,按照設定他應該纏著Eason,提防他再與霍柯「舊情復燃」,但是心裡已經被趙羲和佔得滿滿噹噹的隋垣一點都不想摻和進其他人的感情糾葛之中,於是相當識趣兒地圓潤滾走。
  「別只吃三明治,昨晚剩下的牛奶也拿走。」Eason叮囑了一句,看到隋垣乖乖聽話才滿意地收回了目光,向霍柯示意了一下。
  霍柯微皺了一下眉,一時間也對目前的情況把握不好,所以乾脆保持了沉默,跟著Eason一起走進了隔音條件最好的訓練室。
  「……我感覺自己被排斥了,你覺得他們要聊什麼?」隋垣事不關己地詢問5237,帶著幾分八卦的好奇。
  「看那曖昧的氣氛和隱晦的態度,就知道十有□□是感情問題啦。」5237相當靠譜地回答,「再從兩人目前的情況看,談分手的可能性極高,或者是涉及到分手的其他話題。」
  「……雖說劇情上的確有這一段。」隋垣有些糾結,「但是時間點對不上啊……」
  5237剛想開口,便被一連串手機鈴聲打斷了。隋垣掏出手機,發現是剛剛道別的經紀人,不由得有些吃驚:「王哥?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好事!」經紀人的語氣格外開心,「剛剛劇組那邊來電話,你的角色選上了!是岳明輝,恭喜啊!」
  「啊!真的嗎?!太好了!」內心深處狂喊「要遭」的隋垣語氣格外歡脫,「謝謝王哥!」
  「謝我做什麼?這是你自己的努力。好好加油,別浪費了這一次寶貴的機會,還有,讓霍柯也注意著點。」經紀人不放心地叮囑道。
  「好的,我知道了。」隋垣乖乖地答應了下來,剛一掛斷電話就露了一個苦逼臉。
  「現在,不僅是談分手的時間點不一樣了,你也得到角色進入了劇組,甚至擠掉了霍柯,拿到了他原本應該拿的角色。」5237哼了哼,語氣聽上去比起生氣,倒更像是「早知如此」的釋然。
  隋垣扭頭看了5237一眼,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自己的智腦,已經都對劇情跑偏這件事情習以為常了。
  ——不跑偏的劇情不是好劇情,一旦劇情正常了,那才叫奇怪呢!
 



☆、第八十八章

  霍柯和Eason單獨交談,而隋垣則將剩下的時間全都用來研究劇本和補眠,待到第二天早晨起來,隋垣突然發現,這個世界變得讓他都有些不認識了。
  隋垣眨巴著眼睛,心中吃驚,表面上卻愉悅而好奇地看著竟然主動來找他的霍柯,疑惑道:「阿柯哥,有什麼事嗎?」
  霍柯看著盤腿坐在床上,嬌小剔透到似乎不染纖塵的少年,一時之間突然覺得,他似乎都有些不太認識這個上輩子刺在心中的利刺了。
  少年的一舉一動都帶著毫不做作的自然嬌憨,明明是有些不雅的坐姿,由他做出來卻賞心悅目到令人生不出一點兒的不滿。想到昨天自己與Eason之間的一番長談,霍柯深吸了一口氣:「你和Eason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都告訴我了。」
  隋垣心道「來了!」,自發自動地進入了對台詞的狀態,愉快天真的笑容一僵,突兀地有些心虛和不自然:「阿柯哥你在說什麼啊……我不太明白……」
  「你和Eason在一起了,對嗎?前天晚上,我還看到你們在廚房接吻了。」霍柯一針見血地說道,略帶嘲弄,絲毫不給隋垣任何敷衍的機會,「還是你想說,那種深吻是一場誤會、意外?」
  少年白皙的面頰頓時變得通紅,水汪汪的眼睛目光亂飄,整個人都陷入了被戳破地下.戀.情的羞澀、緊張、甚至不安當中:「……對不起,阿柯哥,我和Eason哥不是有意隱瞞你的,只是……這件事情說出去必定不好……」
  「那麼,他有沒有告訴過你,直到昨天為止——」霍柯的語氣冷漠,「他都在與我交往當中?——我們一直是戀人,已經兩年多了。」
  隋垣瞪大了眼睛,原本緋紅的面頰瞬時間變得雪白一片,似乎在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
  ——當然,按照角色設定來說,這一切都是裝的,隋垣扮演的李堃早就知道這一點,只不過為了維持「白蓮花」的假象而故作無知罷了。
  「我……我不知道……你和Eason哥……我一直以為你們關係好,不過是因為……」隋垣的語氣格外的失魂落魄,簡直將「無論我做了什麼全都不是我的錯」的白蓮花奧義演繹地淋漓盡致,甚至讓霍柯也不由得疑惑,也許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起碼現在還不知道。
  這就是同.性.戀人的悲哀了,即使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也要死死得隱瞞住,裝作單純的友情,誰都不敢告訴。
  隋垣所扮演的李堃表現出來的性格單純而跳脫,有時候開起玩笑來甚至有些肆無忌憚、口無遮攔,Eason和霍柯都將其當成弟弟照顧,自然害怕萬一這個不靠譜的弟弟在人前露出馬腳被有心人察覺,所以一直將他蒙在鼓裡。
  於是,在組合尚未解散、李堃目前還沒有想要跟霍柯撕破臉皮之前,他完全可以將過錯全都推給Eason,自己則當成一個被人矇騙的無辜的受害者。
  「我和Eason是戀人,直到昨天為止。」霍柯閉了閉眼睛,重複了一遍。
  因為看不透隋垣到底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所以霍柯忍耐住了將憤怒傾到在也許「無辜」的隋垣身上。
  畢竟,他曾經當真將隋垣當成弟弟照顧,而且上輩子的那些背後陷害都尚未發生,現在坐在他面前的,大約還是一個乾乾淨淨、沒有害過他分毫的孩子。
  儘管無法釋懷,但是霍柯還做不出將報復施加在「無辜者」身上的事情。
  隋垣在霍柯冰冷冷的注視下低下頭,潔白的牙齒緊緊咬住下唇,脆弱到彷彿一碰就會碎掉,簡直連「白蓮花」都不足以形容此刻進入狀態狂飆演技的他。
  ——水晶娃娃?還是玻璃娃娃?5237腦中略過一大串令人感覺五雷轟頂的形容詞,按捺住想要點讚的衝動過,生怕影響到了隋垣讓他出戲,心裡卻格外佩服自己眼光獨到。
  它就知道!隋垣格外適合扮演「白蓮花」,簡直是白蓮花界的一大翹楚!誰都比不上!
  5237為了隋垣的表演而迷醉,就連面對他心冷似鐵的霍柯也忍不住軟了軟,放緩了語氣:「Eason昨天跟我分手了,說,他現在只喜歡你。他控制不住對你的感情,所以只能對不起我。一切都是他的責任,你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我要報復,盡可以去找他,但是不要傷害你。」
  隋垣羽睫輕顫,黑白分明的眼中難掩震驚。
  這份震驚是真的,因為隋垣知道,從Eason的渣攻人設看,他是不可能親口對霍柯說出這樣一番話的。Eason只會像李堃一樣,將錯誤推到別人身上,努力洗白自己,而不是親自其承擔一切,所以,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一定不是Eason!
  霍柯只看到隋垣的眼眸中迸射出激動、歡欣、難以置信的眸光,甚至帶著一絲盈盈的水意,那份從內心深處展露出的感情連他都不由得動容。
  隋垣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霍柯的衣袖,用著顫抖的語氣連聲追問:「他是這樣說的?Eason,是這樣說的?!」
  ——這不是李堃的台詞,更不是扮演著李堃的隋垣,而僅僅屬於隋垣本身。
  霍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啞然看著似乎喜極而泣的隋垣,弄不懂他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卻又不由自主地有些悲哀,又有些羨慕。
  「我去找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Eason背後隱藏的那個人,隋垣猛地從床上站起來。
  柔軟的床鋪讓他難以保持平衡,再加上霍柯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臂,使得隋垣一個站立不穩,直接砸到了霍柯懷裡。
  少年的身材纖細柔軟,大概是因為喜歡甜食和牛奶,所以還帶著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再加上那精緻的外表和「天真純然」的性格,令霍柯不得不承認,從外貌和氣質上看,隋垣比他受男人喜歡是毋庸置疑的。
  就連他,即使心裡對隋垣如何排斥厭惡,在將其攬入懷裡的時候也不由得心中一蕩。
  ——即使明知道對方外表純善卻心若蛇蠍,也忍不住一時會被外在的樣貌所吸引,這大概就是男人的劣.根.□□?霍柯有些自嘲。
  幸而,隋垣對勾.引霍柯沒有半點的興趣,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勾.引了什麼人。
  與霍柯超出常規的肢體接觸讓他格外不自在,隋垣手忙腳亂地拉開距離,一臉歉然:「抱歉,阿柯哥,我有些失態了……」
   「你……」霍柯神色複雜地看著隋垣,迅速穩住自己方才微顫的心弦,卻也確確實實提不起興致,在對方身上發洩自己的負面情緒了。甚至,霍柯似乎在隋垣身上 看到了曾經愚蠢地相信著愛情、相信著Eason的自己那樣,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這麼激動至於嗎?你相信他說的那些話?!」
  隋垣有些無措地站著,想要去找Eason,卻又礙於扮演的身份和禮貌不能丟下霍柯,一時間有些心不在焉。
  這一點落在霍柯眼中,更加驗證了隋垣此刻對Eason情根深種。
  ——或者,也的確是情根深種沒差?
   「從前,我跟你一樣,相信Eason的愛情,相信我們能夠一直攜手走下去,即使不被世俗所允許。但是現在你看看,我除了背叛以外,還獲得了什麼?」霍柯 冷笑,抓住隋垣的肩膀,逼他抬頭與自己對視,「男人的話從來都不可信,更不用說背叛了我的Eason。那些海誓山盟,他對你說過多少便也曾經對我說過多 少。今天他能為了什麼狗.屁的『情不自禁』愛上你、拋棄我,明天他也能夠為了更漂亮更年輕甚至更能給他帶來利益的人而拋棄你!」
  隋垣的視線在霍柯的一番轟炸之下有些飄忽——因為他大半心神還是放在Eason上——不過,良好的職業素養仍舊讓他迅速而準確地接上自己的台詞。
  「就算這樣,我還是喜歡他……」精緻的少年咬著下唇,不安卻又堅定,苦澀中夾雜著憧憬,「我對不起你,阿柯哥,但是我真的喜歡Eason哥,我……想跟他在一起……」
  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的霍柯冷笑著,看著隋垣朝他微微鞠了個躬,隨後快步走向房門,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起碼現在,他相信隋垣是當真一心一意、心無旁騖地愛著Eason的,即使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單純無知,卻也並未有什麼太大的壞心思,到是與他上輩子猜測到的有所不同。
  但是,那又如何呢?人都是會變的,現在還算討人喜歡的隋垣以後也會變得心思狠毒、貪得無厭,所需要的不過是時間罷了。
  現在便先放過他吧,等到他當真變成他印象中的模樣後,再來施加報復也不遲。霍柯這樣對自己說。
  隋垣邁著雀躍的腳步拉開房門,剛一出門,便聽到身後的霍柯聲音冷淡:「無論如何,都是你和Eason對不起我,所以我不會祝福你們。」頓了頓,他加上一句,「我等著你們分手的那一天。」
  隋垣沒有心思跟他過多糾纏,只是側頭匆匆點了點,便直奔Eason所在的訓練室。
  訓練室內,Eason抱著吉他,一手在樂譜上寫著什麼,時不時撥弄幾下琴絃,似乎沉浸在樂曲的創作之中。聽到隋垣進來,也只不過抬起頭點了點,面部眼神稍稍柔化了一些罷了。
  隋垣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方才一時的衝動情緒平復下去之後,剩下的就是近鄉情怯的踟躕。
  直接詢問他是不是趙羲和?還是婉轉地試探?之前見面的時候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說,沒有絲毫的表示?卻又為什麼要借霍柯之口暗示他自己身份,待到他當真找過來,卻又如此冷淡?
  隋垣是個極好的扮演者,卻不懂人心,更不懂那些複雜的情緒,他只是本能地覺得如果Eason是趙羲和的話,那麼趙羲和是在生氣,生他的氣,大概……想要懲罰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懲罰又是什麼呢?
  隋垣無措又迷茫地咬著嘴唇,看著自顧自垂眼撥弄吉他、對他視而不見的Eason,良久才有些艱澀地開口:「阿柯哥……都跟我說了……」
  「嗯。」Eason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卻半晌又沒有聽到什麼回音,不由得扭頭看了隋垣一眼,眼神格外的不滿,「我現在正忙,還有什麼事嗎?」
  被對方的氣勢一壓,再加上本身因為之前丟下趙羲和自顧自「死掉」的行為有些心虛,隋垣在Eason驅趕般的話語中下意識地搖頭:「沒有了,我……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隋垣和Eason望著彼此,一時間都有些發愣。
  隋垣從來都不是衝動的人,剛才一時衝動跑來找Eason,已經讓他此刻幾乎悔青了腸子。他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一下,慢慢想對策,然後妥善地將生氣中的趙羲和哄回來。
  畢竟,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前車之鑑,萬一一個不留神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那豈不是更糟心?再加上剛剛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告辭的話,隋垣頓了頓,接著在一片尷尬的靜謐中果斷扭頭,轉身跑掉了。
  5237:「………………」
  Eason:「………………」
  0007:「………………」
  訓練室外一直暗搓搓圍觀的霍柯:「………………」
  在隋垣將訓練室的門關上的一剎那,Eason手中的筆應聲而斷。
  隋垣這個感情白痴搞不懂的事情,比他情商高很多、又旁觀者清的5237自然是明白的。
  對方端著架子,各種明示暗示,無非就是想讓隋垣率先服軟,溫柔小意地鞍前馬後,再發一通海誓山盟訴訴衷情,最好還能在床.上主動親密一些,各方面安撫一下他被傷害到的小心肝,補償補償他被欺騙丟棄的不滿。
  只可惜,這些對隋垣根本沒有用啊沒有用!
  5237幸災樂禍地跟在隋垣身後,扭頭看了一眼臉色極差、咬牙切齒,卻仍舊按捺著脾氣保持風度的Eason,簡直想要給他點上一大排蠟燭。
  想讓習慣了被動,不輕易袒露自己的隋垣主動,你就好好等著吧!反正5237是不打算幫他一把、提點提點隋垣了——誰叫趙羲和之前這麼凶,還威脅要銷毀它?它可是極其記仇的!
  5237倒是要看看,最後到底是隋垣先用他那突破天際的負數EQ搞清楚趙羲和的意圖,還是趙羲和率先忍受不住,主動向隋垣求和示好。
  「……喂,你沒事吧?」圍觀了一切、再次發現事情脫離了自己以往想像的霍柯叫住悶頭往自己房間走的隋垣,無奈的問道,「你和Eason……吵架了嗎?」
  「……嗯,算是吧。」隋垣的眼神有些微妙地游移,小聲回答。
  「怪不得,剛剛聽我那麼說的時候,你這麼激動。」霍柯聳了聳肩膀。
  和5237一樣,雖然出發點不同,但是霍柯也一點都不想替這對鬧了彆扭的小情侶(?)提供任何幫助,反倒是有些壞心地挑了挑眉:「剛剛熱戀都弄成這樣,看起來反倒比跟我那時候還不如呢。」
  隋垣:「………………」
  「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首先服軟。」霍柯冷聲說道,抱胸看著徬徨無措的隋垣,頗有些自嘲,「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值得珍惜,你越是倒貼討好,將他越是會把你甩得乾脆爽快。這可是我的經驗之談。」
  「……那,我該怎麼做?」隋垣下意識地問道。
  雖然他知道自己和趙羲和之間情況與劇情中李堃和Eason之間不同,但是霍柯那一副明顯「過來人,我最懂」的自信神態,卻讓隋垣下意識地有些信服。
  「晾著他!」霍柯斬釘截鐵地回答,「倘若他主動找你、討好你,就說明他還愛你,離不開你。反之,便是他根本不在乎你,就算你主動貼上去,也沒有用處。」
  隋垣有一些猶豫,輕輕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霍柯看著此時此刻的隋垣,感覺格外順眼。
  不是他想像中工於心計、極擅長勾引別人的形象,少年對感情問題的處理簡直青澀無措到讓人懷疑這是純純的初戀。弄得不懷好意的霍柯都有些歉疚,覺得比起單純的隋垣,自己簡直壞透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演技的話,試鏡會上輸給隋垣倒也是理所應當的。而如果不是演技,那麼霍柯到是挺願意讓他和Eason就此分手。畢竟身為感情渣的 Eason還真配不上這個時候單純的少年,說不定,上一輩子少年黑化墮落,對曾經與Eason有過戀情的自己各種報復,就是因為同樣被Eason欺騙感 情,誤會了自己是第三者?
  如此亂七八糟地開著腦洞,霍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似是鼓勵般拍了拍隋垣的腦袋:「聽我的,沒錯。」
  隋垣:「………………」
  5237:「……窩還是給趙羲和和霍柯分別點一根蠟吧。前者同情他離目標越來越遠,後者……萬一讓趙羲和知道了今天這一番話,還是早死早投胎吧……」
 


☆、第八十九章

  介於5237的不作為和霍柯的橫插一缸子,隋垣能夠想清楚趙羲和意圖的那一天簡直遙遙無期,甚至,為了阻止兩人「和好」,霍柯還特意跟隋垣拉近了關係,以防他不在、而兩人獨處的時候出現什麼幺蛾子。
  於是,敏銳的Eason很快識破了他的意圖,看著他的目光簡直像是有奪妻之恨那樣,讓霍柯感覺尤為神清氣爽。
  畢竟,現在的隋垣引不起他任何報復的*,所以霍柯只能將負面情緒轉向了劈腿的渣攻Eason。雖然報復的手段幼稚奇怪了點,但是只要效果好,那便可以了。
  除了發現Eason和隋垣之間的關係跟自己想像中的不同以外,霍柯又陸陸續續發現了不少與前世相違背的地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前世被打擊到放棄了對音樂的熱情和追求的Eason卻在這一世重新振作了起來,開始為Fashion Mix樂隊的存活而奔走。
  對此,霍柯的感覺尤為複雜,畢竟,曾經做著這一切的人是他。同時,他又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雖然對於自己的兩位隊友無比失望、甚至怨恨,Fashion Mix樂隊對於霍柯而言卻的確十分重要。
  即使上一世他轉行當了演員,幾乎將音樂徹底丟到了一邊,但是每每午夜回夢之時,Fashion Mix卻仍舊作為他人生中最大的遺憾,讓他唸唸難忘。
  霍柯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Eason的態度,即使他對Eason的觀感已經降到了谷底,卻仍舊不由得為了對方的所作所為、為了對方的不斷努力而動容。
  霍柯不知道自己是應當幫助Eason,為了Fashion Mix樂隊的存活而努力,還是應該放任不管,任憑Fashion Mix像上輩子那樣走向死亡。前者他有些不甘,而後者卻又讓他感到痛心。
  在霍柯搖擺不定的時候,Eason的工作卻初見成效,公司終於鬆口,答應在幫他們籌劃一次EP,為Fashion Mix樂隊的翻身做最後一次努力。而說服公司上層做出這個決定的,則是不久前Eason上傳到網絡中的一段視頻。
  視頻中,穿著白色襯衫、牛仔褲,乾淨到彷彿臨世天使般的青年坐在灑滿陽光的陽台上,抱著吉他自彈自唱。旋律是陌生的,卻極其抓人的耳朵,即使只有一小段,卻無論是誰都不得不稱讚一聲作曲人的才華,還有歌唱者的唱功。
   最先發現這一段視頻的,是大浪淘沙最後剩下的為數不多的Fashion Mix樂隊的死忠粉絲。對於前一段時間樂隊的沉寂與即將解散的傳言,粉絲們自然是失望甚至不滿的,但他們畢竟是最後留下來的,所以即使悲傷,卻仍舊希望能 夠陪著Fashion Mix走完最後一段旅程。
  而這一段突然出現的視頻,無疑給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告訴他們,他們的偶像並未就此頹唐,而是一直在努力,暫時的沉寂只是為了等待更進一步的輝煌。
  死忠粉絲們雀躍了,激動了,沸騰了,紛紛將視頻轉發、推薦給周圍的人,希望能吸引更多的人,為自己的偶像應援,鼓勵他們重新振作起來。
  有了粉絲的支持,再加上公司背後的推波助瀾,這一段視頻迅速火爆網絡,點擊和下載量節節攀升,雖然引發了不少炒作的不屑言論,但是視頻本身也證實了它有被炒作、然後爆紅的價值和實力。
  網上的熱烈反響,讓不少對視頻中的Eason感興趣的路人在某些有心人的指引下找到了Fashion Mix樂隊曾經出過的專輯。雖然不如視頻裡驚豔,但是不少寬容的聽眾還是找出了不少的亮點。
   作為樂隊成員自己作詞作曲的組合,本身就比僅僅會唱歌的歌手多出了不少噱頭,可以稱得上一聲有才華。早期的歌曲雖然不算成熟,但是屢有突破,時不時讓人 眼前一亮;後期無論是詞風曲風都趨於成熟,只可惜又流於平淡,不免讓人有些「江郎才盡」的感慨;而新公佈的視頻,卻將前期與後期的優勢全都融合了起來,去 偽存菁,這才達到了如此令人驚豔的效果。
  聽著Fashion Mix樂隊的專輯,就像是觀看著一個人的成長那般,年少時期的青澀叛逆、意氣飛揚,青年時期屢屢碰壁後的消沉低落,還有如今洗盡鉛華後真正的淡定、睿智、還有成熟。
  一段視頻,將遠離大眾視線許久的Fashion Mix樂隊重新帶回了熱門話題圈,毫無疑問是炒作中的經典成功範例之一。
  趁著熱度未消,公司趁機又公佈了幾小段視頻,有的是不同的歌曲,有的是一段歌曲的不同部分,簡簡單單的畫面、簡簡單單的旋律,沒有任何多餘的渲染,卻吊足了觀眾們的胃口,與此同時,Fashion Mix樂隊的成員也迅速行動了起來,為了樂隊進行最後的一搏。
  這一次,可以說是背水一戰了,聽眾們對歌曲的期待度高了,要求自然也會提高,倘若EP沒有達到他們想像的高度,等待著他們的只有一波又一波的髒水、嘲諷,還有在罵聲中解散的命運。
  所以他們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這一回,就連霍柯也沒有猶豫的機會了,他不得不被Eason的陽謀逼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完成這一張EP。否則,給樂隊拖了後腿而導致樂隊解散的他將很難再擺脫這一負面影響,今後在演藝圈的道路走得也許比上輩子還要困難。
   重生之後,似乎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變得不同了,霍柯不知道自己的哪些無意之舉變成了蝴蝶的翅膀,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看人看事是否過於狹隘,只專注於陰暗 面,卻忘記了閃光點,乃至於記憶中的Eason和隋垣全都面目可憎,如今重新相處起來,卻又發現對方也許並沒有那麼糟糕。
  但是不得不說,重生之後的改變讓霍柯有些暗暗地欣喜。重新與隊員們集合在一起,為了樂隊、為了新的EP、為了共同的未來而奮鬥,這樣的生活讓他恍若隔世,懷念、又興奮,彷彿回到了曾經擁有無限憧憬的少年時代,即使遭遇挫折也仍舊美好。
  雖然組合的三人都很認真,但是說實話,訓練卻並不算順利,霍柯自從上輩子樂隊解散後已經不拿鼓槌很多年,雖然身體的記憶仍在,生疏卻是必不可少的。至於隋垣……呵呵,他可是個剛剛點亮了技能的新手,簡直新到不能再新。
  面對兩個拖後腿的隊員,身為頂樑柱的Eason自然要負起調.教隊友的重任。
  將曲譜丟給霍柯,讓他自己按照自己的習慣去熟悉、練習,Eason抱胸站到隋垣身邊,似笑非笑的模樣格外懾人。
  隋垣縮了縮脖子,乖乖垂頭盯著樂譜,彷彿上面開出了一朵花兒。
  「彈琴什麼的應該會吧?不用我手把手教你吧?」Eason的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讓隋垣想起了深閨怨婦,望穿秋水地等到自家相公回來,卻發現相公身邊帶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妾。
  ——不對,腦洞開的有點大……快打住!
  隋垣定了定神,將手放在鍵盤上。
  同樣身為扮演者,雖然經驗比趙羲和差了很多,但是該會的東西隋垣自然都是會的。畢竟,彈琴可比操縱機甲容易太多了,隋垣的手指和頭腦格外靈活,除了最初的旋律有些滯澀外,接下來在琴鍵上簡直如魚得水,毫不費力地便完成了整個曲目。
  美妙的旋律引得不遠處的霍柯不由側頭看了過去,隨後微微眯起眼睛,覺得面前這一幕格外晃眼。
  漂亮澄澈的少年坐在琴邊,白皙纖細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飛舞著,宛若蝴蝶。少年的身邊,英俊的青年含笑而立,眼神柔和深情到幾乎能將人溺斃。
  彷彿被燙到一般,霍柯迅速收回視線,看向樂譜之時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反覆播放著方才那一幕,說不上來是羨慕、嫉妒、還是酸澀。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Eason從來沒有用這種目光看過他——那目光彷彿眼前的少年便是他的全世界那般,珍惜到簡直不知該如何去觸碰。
   心緒雜亂,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兩人,霍柯看著少年停止演奏,用著幼犬般濕漉漉討好的眼神看向青年,似乎在等待著對方的誇讚,而青年卻瞬時間收回溫柔 的目光,嫌棄般皺眉,抬手敲向對方的腦袋:「感情在哪裡?!感情!彈琴可不是簡簡單單將樂譜變成聲音就足夠了,你要加上自己的感情!」
  隋垣抱著頭,腹誹Eason下手簡直太毒,望著曲譜的目光卻格外的茫然——把感情代入樂曲什麼的,這個技能對他而言難度有點高……
   「不明白?」看到隋垣的模樣,就知道他在煩惱什麼,Eason稍稍緩和了一下橫眉立目的表情,挑眉說道,「那就把自己代入角色好了,比如,想像你因為患 了不治之症而給戀人留下分手的訊息後不告而別,奇蹟般治好了病後重新與戀人見面,卻發現對方另結新歡……不對,是發現對方心灰意賴,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原諒 你,對你冷淡至極,你該怎麼辦?該對他說什麼?」
  「對、對不起……?」隋垣眨了眨眼睛,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個故事狗血地甚是耳熟。
  「……最後那個問號是怎麼回事?!」Eason咬牙切齒。
  隋垣:「………………QAQ」
  「除了對不起呢?你還要說什麼?」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冷靜,Eason循循善誘。
  隋垣被Eason盯得渾身上下的毛都炸起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還、還要說什麼?」
  「說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Eason一臉的難以置信,「當然是我愛你,我對不起你,全世界我只愛你一個,求你原諒我,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離開你!」
  隋垣:「…………嚶QAQ」
  「嚶什麼嚶!」Eason俯身壓迫著隋垣,喪心病狂地氣勢全開,「快給我說!連起來全都給我說一遍!」
  「我、我愛你……我對不起、你,全世界、我只愛你一個……求你原、原諒我,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再離開你……」隋垣神志恍惚地重複了一遍,托那良好記憶力的福,除了結巴以外竟然一字不差!
  一開始只是無意識地重複,到後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熱度便從耳朵逐漸蔓延到了面頰和脖頸,隋垣整個人都紅彤彤的,水汪汪的眼睛怯怯地望著Eason,小聲加上一句:「你原諒我了嗎?」
  「怎麼可能。」Eason冷酷地回答,板著的面孔格外漠然,眼神卻掩飾不住地流瀉出笑意,像是終於啃到了心儀骨頭的大狗,歡脫地甩著尾巴。
  隋垣:「………………」
  5237:「………………」
  0007:「………………」
  依舊在暗搓搓圍觀的霍柯:「………………」
  捂著臉沉重地扭過頭去,霍柯不由得懷疑自己到底是記憶錯了,還是眼光錯了,還是重生的方式不對!
  這絕對不是他認識的李堃,也絕對不是他認識的Eason!你們到底是從哪個星球來的?!幼稚的鬧彆扭要適可而止一點!秀恩愛什麼的也要看一看場合啊魂淡!我還在這裡呢!請自重!
  被閃瞎了和鈦金狗眼的霍柯將滿心的郁氣全都發洩在了架子鼓上,訓練效果竟然開始突飛猛進,因為他覺得自己一定不可以輸給那兩個一邊練習一邊談.戀愛的狗.男.男,不然簡直太令人髮指了!
  如此這般,EP曲目的練習便這麼雞飛狗跳地進行了下去,當前往錄音棚正式錄製的時候,組合中的三人都獲得了高度的讚揚。
  Eason作為主唱,無論是表現力還是唱功都無可挑剔;隋垣的伴奏格外有感情,和聲也相得益彰,與Eason的聲音融合在一起,效果出人意料地完美;至於霍柯的架子鼓也打得格外有氣勢,為整首歌增光添彩。
  所有人都對新EP的前景非常看好,只有霍柯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從此以後不用再看狗.男.男秀恩愛了,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了,簡直讓人感動到淚流滿面!
  


☆、第九十章

  新EP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同時,劇組的開機日期也到了,霍柯在Eason冷酷的注視下拽著隋垣提前去劇組報到,畢竟他們兩人都是初入影視圈的新人,需要格外謹慎、小心。
  霍柯雖然上輩子人緣不算太好,卻也混了許久,深諳相處之道,而隋垣的性格則跳脫開朗,極容易與別人打成一片,故而兩人在劇組一干前輩之中並未受到刻意的刁難,畢竟沒有擋著別人的路,而眼裡容不得沙子的導演鄭斌也格外看不慣踩低捧高的風氣。
   不過,沒有刁難也不意味著沒有輕視,作為在樂壇混得不怎麼樣,才跑來影視圈混出路的新人,他們的待遇大概也就比群演好上那麼一點。無論是上妝次序還是普 通情況下的待遇都是最次一等的,身邊沒有助理跟著,座位、喝水之類的都要自己動手,好在霍柯對此早有準備,而隋垣……他根本不知道這些。
  由於扮演的角色不同,對手戲的對象自然也是不同的,霍柯拿到的角色昊源是個反派配角,只有在最後才跟扮演主角的樂森有一場短暫的對手戲,而隋垣作為主角白痴弟弟的扮演者,幾乎所有的戲份都是跟樂森有關。
  回想了一遍劇本,隋垣不由得掃了一眼一無所知的霍柯,暗暗對他說了聲抱歉——這場戲估計沒戲了,你們還是下一次合作再發展感情吧……
  霍柯莫名其妙地回看了隋垣一眼,迎著他那像是歉疚的目光愣了愣。
  「岳明輝——岳明輝的扮演者開始化妝!」化妝間內傳出呼喚聲,隋垣連忙站起來走了進去,打定主意要順便學一學該如何化妝。
  為了突出岳明輝這個角色的純,無論是定妝照還是大多數戲服都選擇的是純白色,幸好隋垣皮膚也夠白,穿上衣服後格外合適,再加上被導演要求地露出幾分脆弱又茫然的表情,簡直像是誤入人間的天使。
  當隋垣從化妝間走出來的時候,整個片場都靜了靜,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說話甚至呼吸的聲音,似乎生怕驚擾到對方那般。
  鄭斌雙目發亮地圍著隋垣轉了一圈,連聲說好,對著給隋垣化妝的化妝師稱讚了一句:「技術又提高了嘛!」
  「這你可誇錯人了!」化妝師顯然跟鄭斌合作過好幾次,語氣很是熟稔,看著隋垣有些感慨,「是李堃底子好,我基本上沒怎麼給他上妝。」
  「那就是我和樂森眼光好!」鄭瑜笑道,掃了看著隋垣有些晃神的樂森一眼。
  如果鏡頭感不是太糟的話,即使戲份不多,鄭斌也能想像得到隋垣將會成為本劇的亮點之一——即使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僅僅是站在這裡,他就像是眾人目光的焦點那般,輕而易舉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學過怎麼找鏡頭,怎麼走位嗎?」面對隋垣,連鄭斌也下意識地放柔了聲音,和藹地詢問。
  隋垣靦腆地笑著:「我從書上學了一些,但是沒有實際操作經驗……」
  鄭斌點了點頭,到是也不失望,扭頭看著周圍暫時沒有戲份的演員,打算給隋垣找個老師,現場教一教。還沒等他開口,到是沒想到樂森主動自薦了:「鄭導,我沒事幹,我來吧。正好也培養培養默契,畢竟我們之間的對手戲比較多。」
  「好好好,這樣最合適!」如果樂森不主動說,鄭斌是不好讓他幫忙的,畢竟對方的身價地位都擺在那裡,不能隨意使喚,不過既然他開口了,鄭斌就覺得像是撿到彩票一樣,自然疊聲應著,迫不及待地將隋垣交了出去。
  隋垣被推到樂森身邊,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看人群之外漠然看著這一切的霍柯,突然靈光一閃:「樂森哥,能不能也順便指點一下阿柯哥?他也是第一次拍戲,進度跟我差不多……」
  樂森一愣,完全沒有料到隋垣會這樣說,不由得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將隋垣看得有些發毛:「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樂森眉眼柔和了很多,溫和地笑著點點頭,朝著一直眼巴巴看著這裡的霍柯示意了一下。
  霍柯同樣沒想到自己會被樂森叫到,快步走了過來,一頭霧水的模樣。
  「李堃說你也是第一次拍戲,讓我也順便指點一下你。」樂森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沒問題吧?」
  「當然!多謝指教!」霍柯連忙點頭,用有些複雜的目光看了看隋垣,簡直與剛剛的樂森如出一轍。
  隋垣有些無措地拽了拽衣角,白蓮花技能全開,純澈地一歪頭:「你們怎麼了?都這麼怪怪地看我……」
  「沒事。」樂森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抬手揉了揉僅僅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的腦袋,笑著搖了搖頭。
  霍柯盯著這一幕,心裡不由得有些酸澀——曾幾何時,他也是站在隋垣的位置上,被樂森如此親暱對待的。
  接下來的指導,霍柯有些走神,幸而這些基礎他早就知道,沒出什麼大差錯。不過樂森眼尖,很快就判斷出霍柯無論是走位還是找鏡頭都極為老練,根本不像初入影視圈的新人,而隋垣卻的確是青澀的初學者,總會鬧出些初學者的笑話。
  對兩人有了進一步的判斷,樂森教導的重點很快就移到了隋垣的身上。隋垣學得認真,也極有靈性,很快便能舉一反三,迅速抓住要點。
  對於這樣聰慧認真的學生,無論是誰當老師都會感到格外的愉快、有成就感,當導演助理告訴他們要準備拍攝的時候,樂森和隋垣之間乍一看上去倒真有點像是親密的兄弟了。
  樂森朝著霍柯點了點頭,拉著隋垣告辭,去另一邊熟悉下一場的劇本。霍柯看著兩人相攜離開,不由有些落寞,隨即失笑著搖了搖頭。
   由於上一世的相處,他極其熟悉樂森的各種小習慣。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溫和隨意、也喜歡提攜新人後輩,但是鮮少能有人真正入了他的眼、與他真心相交。上輩 子,除了幾名與他地位差不多的重量級演員、導演等人以外,後輩裡大約也就只有霍柯一人了,而在他真正打入樂森的生活、被他真正納入羽翼下之前,也付出了不 少的努力。
  從剛剛樂森的表現看,霍柯清楚地知道對方對隋垣的觀感明顯比對自己要好得多,雖然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他不可能讓樂森在第一眼就產生好感,但是一旦這樣的想法真得驗證了,霍柯仍舊感覺到失落、悲傷……還有嫉妒。
  平常心,要保持平常心。霍柯暗自告誡著,人與人之間都是慢慢相處才產生真正深刻的感情的,他現在需要做的僅僅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演好每一個角色罷了,他要盡快站到與樂森同樣的高度,獲得他的另眼相待。
  那廂霍柯做著自我建設,這廂好心辦壞事的隋垣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給主角找了麻煩,還沾沾自喜著自己的敬業,不浪費一點空閒地給主角攻受創造發展感情的機會。
   對於隋垣而言,感情這件事情還是太複雜了,他只是單純而天真地認為無論是男女主角還是主角攻受在一起都是天經地義的,只要沒有趙羲和那個豬隊友明明佔據 主角的位置卻總是跟著他這個配角跑,那麼兩位主角必定會在相識後順理成章地互生好感,最後快快樂樂地Happy End。
  但是,感情線這種東 西其實是很苛刻的,每一次感情的昇華、進展、轉折都需要特定的條件,一旦缺少了什麼,也許就會走向另一個方向——這大概應當稱之為緣,有的情侶有緣無份, 而有的情侶有份無緣,隋垣懵懵懂懂地在樂森與霍柯的緣份中攪了攪,然後,劇情君就哭暈在了廁所裡。
  5237:………………【點蠟】
  當然,目前如此高深的緣份問題,隋垣是半點都不明白的,他最後看了一眼台本,便迅速進入了狀態。
  房門被打開,坐在地上堆積木的少年眼睛猛地一亮,笨手笨腳地爬起來,朝著門口撲去,正好被進入門內的高大青年接住。
  淡淡的奶香味縈繞,少年明明外表看上去已經十□□歲年紀,但是神態舉止卻宛若七八歲的幼童,稚氣天真,卻又毫無違和感。
  青年與少年從外貌上看像是兄弟,神態中卻又宛若父子,果真是長兄如父。
  「明輝在家裡有沒有很乖?」青年寵溺地笑著問道,一邊顧慮著直往自己身上湊的少年,一邊有些狼狽地將外衣掛在衣架上,臉上的疲憊遮掩不住,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明輝有很乖~」少年聲音清澈地撒著嬌,朝著青年伸出雙臂,「哥哥要抱抱,要親親~」
  「好好,哥哥抱抱,親親。」青年輕鬆地將有自己肩膀高的少年抱起,讓對方坐在自己的臂彎內,吻了吻他白嫩的面頰,「肚肚餓不餓?」
  「肚肚好餓……」少年一手挽著青年的肩膀,另一手則放在嘴邊,有些委屈地咬著拇指,無論是誰,被那水汪汪的眼睛看到,都無法忍心拒絕他的要求,「都在咕咕叫了……」
  「抱歉啊明輝,是哥哥回來晚了,哥哥這就給你做飯,好不好?」青年滿懷歉疚,用力將懷中的少年抱緊,似乎在從對方身上汲取著力量。
  「嗯,好~」少年甜甜地應了,被青年抱著走到廚房門口,這才攬著對方的脖頸印上一個響亮的親吻,隨後被放到地上。
  青年拍了拍少年的腦袋,示意他乖乖呆著,不要搗亂,自己則轉身去了廚房,極其居家的繫上印花圍裙。
  少年扒著廚房的門框,眼巴巴看著,臉上的垂涎昭然若揭。青年則在切菜、炒菜的中途間或向後看上一眼,露出一個微笑,淡淡的溫馨圍繞在這對相依為命的兄弟之間,任何人都無法插足。
  「不錯!過了!」鄭斌拍了拍手,格外驚喜。
  樂森的演技毋庸置疑,最難得的是隋垣面對他卻絲毫不落下風,風采沒有被遮掩半點,甚至由於角色的塑造問題而更能得到關注。
  鄭斌重新細細看了一遍鏡頭回放,不由得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樂森這個前浪還沒到沙灘,就有出色的後浪試圖迎頭趕上了。
  聽到導演喊停,樂森摘□上的圍裙轉過身,第一眼就看到仍舊站在門口的隋垣,眼巴巴望著他一臉的「求投喂」,不由得一愣,隨即好笑著走過去,調侃道:「肚肚還餓嗎?」
  「餓~」隋垣秒答,隨後聽到一陣哄笑聲才回過神來,漲紅了臉訕訕地扭過頭去,脫離了白痴弟弟的角色。
  ——這種一會兒入戲一會兒出戲簡直讓人不能忍!連貫一點會死嗎?幸好現在只是一個角色,萬一以後同時接了多部劇,隋垣真得有些懷疑自己會不會人格分裂。
  完全不想去看樂森那簡直遮掩不住——或者也根本懶得去遮掩的揶揄笑意,隋垣有些鬱悶地走回場邊,給了對方一個格外冷酷的背影。
  知道隋垣炸毛了,樂森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勉強壓下笑聲,隨後接過助理拿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目光卻仍舊繞著隋垣打轉,覺得這孩子簡直呆到令人髮指,讓他格外想要抱在懷裡揉搓一下,然後順順毛。
  完全被戳中了萌點的樂影帝還沒有幻想完,便看到隋垣在霍柯的示意下轉頭看向場外,然後像是見到主人的小狗那樣歡脫地奔了過去,被對方攬在懷裡,使勁揉了揉腦袋。
  即使被□□到眼淚汪汪,也仍舊遮掩不住隋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愉快氣息,整個人都似乎在發著光那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樂森心中皺眉,總覺得有些不舒服,不由得細細打量了一下隋垣身邊的人。
  明顯是混血的樣貌,無論是外表還是氣勢都完全不輸自己,甚至更勝一籌。記得,他似乎是一個最近話題挺多的歌手,叫做……Eason什麼的?樂森能夠記得,還是因為被經紀人借此打趣過,說名字聽上去有些類似……
  不過是一個在樂壇混得不怎麼樣的歌手罷了,跟自己的地位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就算外表更好看一點又如何?男人可不是能光看外表的。樂森下意識地比較著,對自己的完勝感覺頗為滿意,隨後又有點好笑,不知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神經,竟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概是審視的目光太直白了,樂森看到與隋垣說話的男人抬起頭,直直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目光相接之間電閃雷鳴,樂森明確地感覺出了對方的敵視和警告,不由得目光一沉,毫不遜色地壓制了回去,幾乎一瞬間便完成了宣戰與迎戰的步驟。
  Eason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隋垣,目光由銳利轉為溫和。
  而樂森則低下頭,喝了口水,莫名其妙於自己剛才下意識的激烈反應——雖然被人用敵視和警告的目光看有些不爽,但是按照習慣,他應該佯作不知地朝對方禮貌笑一笑,化干戈為玉帛不是嗎?
  明明是第一次見,卻弄得跟「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那般,到底是要鬧哪樣?!



☆、第九十一章

  兩名隊員進了同一個劇組,剩下一名隊長前去探班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畢竟Fashion Mix樂隊在外人眼中是一個整體,探班可是最好的宣傳之一。
  當然,除了宣傳和拍戲以外,新EP的舞蹈訓練、MV的拍攝也是刻不容緩的,幸好隋垣和霍柯的戲份都不多、又很少卡戲,才沒讓兩人當真累趴下,在面對記者公眾的時候還能保持良好的精神風貌。
  這一段時間,Fashion Mix樂隊的活動基本上就保持了隊員拍戲拓展新領域,隊長四處奔走、為新EP做宣傳的基調——反正大多數人都是被Eason發佈的視頻吸引來的,由他出面積累人氣再合適不過。
  好不容易做完了一期談話節目,Eason在回公寓休息和去片場探班之中果斷選擇了後者,當他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片場後,第一眼就看到自家小隋垣被男人抱在懷裡,還響亮地給了對方一個親吻。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Eason表示……這簡直不能忍!
  礙於人多眼雜,Eason不得不將牙咬碎混著鮮血吞下去,面帶笑容地惡狠狠揉了揉隋垣的腦袋,給了他一個「我們一會兒私下解決」的眼神。
  隋垣:「………………」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最近情緒已經趨於緩和的Eason又突然變得如此苦大仇深,但是小動物對危險的預判力讓隋垣立刻意識到危險將至,如果不想死的很慘的話,他最好乖巧一點。
  看到兩人暫時消停下來,一直在不遠處圍觀、懶得充當電燈泡的霍柯這才走了過去,露出一個微笑以表示組合中三人感情良好,背地裡卻朝著Eason壓低了聲音,帶上了幾分警告的語氣:「注意點兒,大庭廣眾之下,你就不怕有人看你出你跟方堃之間的關係?!」
  「我只知道什麼是『欲蓋彌彰』。」Eason微笑著,口氣冷淡,非但沒有接受霍柯的建議,反倒得寸進尺地將胳膊搭在隋垣肩上,格外寵溺地替他整理了整理剛剛被自己揉亂的那頭軟毛。
  聽到Eason的回答,霍柯感覺格外不可思議,因為曾經告訴他要懂得在公眾面前避嫌的人正是Eason。
  還沒等霍柯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便聽到Eason再次開口:「剛才那樣尺度的戲,接下來還有嗎?」
  「什麼尺度?」霍柯一時間有些跟不上Eason的思路。
  「都親上了,還不算尺度?!」Eason的笑容稍稍扭曲了一瞬。
  「別告訴我,你在吃醋?!」霍柯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當真覺得跟陷入熱戀中變成白痴的人講話,實在是太累了。
  「我吃醋怎麼了?誰說我不能吃醋的?」Eason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瞥了霍柯一眼,反倒認為問出這個問題的他簡直不可理喻。
  ——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Eason和霍柯總是兩看相厭,連正常對話都泛著濃濃的火藥味。
  「你們冷靜!」眼見兩人之間有了衝突的苗頭,被Eason壓著肩膀動彈不得的隋垣只能儘量伸手勾住霍柯的衣袖,試圖讓他們恢復理智。
  幸好,三人都是做戲的能手,一場組合危機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看來倒像是三人感情極好地玩笑調侃,並未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眼見Eason和霍柯緩和下來,隋垣稍稍鬆了口氣,扭頭看向Eason,迅速回答他剛剛的問題:「等到最後一場岳明輝死掉的那一幕還要親一親,除此以外真得一點都沒了!」
  「當真?」Eason挑了挑眉,「摟摟抱抱也沒有?」
  「呃……這個還是有點的……」隋垣有些心虛。
  看著Eason和隋垣之間的互動,霍柯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地自嘲了,他曾經以為Eason和他之間是真愛,但是如今對比起來,Eason對他大概只能用冷淡來形容了。面對他的Eason是克制的,他便以為這就是Eason的本質,其實,不過是沒有遇到真正心儀的人罷了。
  想到這裡,霍柯不由得將目光投向被助理、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簇擁在當中的樂森,卻發現他有意無意地注視著他們三人的方向,臉上掛著禮貌的公關微笑,時不時應和著其他人點一點頭,眼睛卻有些暗沉,似乎在發呆走神地想著什麼。
  看到這樣的樂森,霍柯感覺格外的懷念,除了最熟悉他的知交好友以外,沒有人知道他這樣一幅認真嚴肅的外表下其實已經在神遊天際。
  ——不知道什麼時候,此生的他才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因為是第一天,鄭斌導演給隋垣、霍柯等一干新人安排的戲份並不重,主要是讓他們習慣片場,學習走位和找鏡頭。沒想到兩人完成地相當出色,幾乎沒有浪費時間,大大提高了劇組的效率,讓鄭斌一整天的心情都格外愉快。
  迅速完成了自己的戲份,隋垣和霍柯便向其他人提出告辭,畢竟他們身上還有新EP的工作,忙得簡直跟狗一樣。
  在告辭的時候,Eason和樂森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比起第一眼那濃重的硝煙味,真正面對面後兩人卻表現地格外正常。
  Eason不亢不卑,樂森也絲毫沒有端架子,彼此握手後問候了一下對方的工作,然後心平氣和地分開。
  樂森看著Fashion Mix樂隊三人並肩離開片場,不著痕跡地甩了甩右手,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敵意並不是他的錯覺,但是怎麼想都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過他。
  ——嘶……手勁兒還真大,難道玩音樂的人手部肌肉都格外發達嗎?樂森吃了個悶虧,有些悻悻地想到。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Eason尤為關注,一般而言,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對他的敵意,樂森從來都不會放在心上,畢竟他的身份放在這裡,無懼於任何流言蜚語。
  「……如果你很奇怪地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格外上心,這是怎麼回事?」百思不得其解的樂影帝在拍攝的間隙,突然抽空向他的助理問了一句。
  這位助理跟了他許多年,再加上樂森脾氣溫和,所以言談間比起僱傭者和被僱傭者,倒更像是朋友。
  聽到樂森的問題,助理愣了一下,隨後用格外詭異的眼神上下看了看他:「真難得啊?你這是芳心初動?」
  「滾!」樂森笑罵,接過助理手中的紙巾擦了擦臉上滲出的汗水。
  ——對Eason動心?開什麼玩笑!還不如將對象換成李堃,倒是可能性更大一點。
  找不到答案的樂森果斷將疑問丟到了一邊。他的工作很忙,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種沒頭沒腦的胡思亂想上,大不了下次再遇到的話,就讓他真正領教一下,有些人是不能隨意挑釁的。
  從片場出來,Fashion Mix三人一回到了公寓就有些癱軟,沒想到還沒休息一個小時,就接到了經紀人的奪命連環Call,催促他們快點練習MV裡面的舞蹈。
  這一回,就算是Eason想要教訓一下隋垣,讓他知道爬牆的後果,也不免有心無力……
  畢竟是對樂隊有著決定性意義的EP,所以無論是歌曲、舞蹈、還是MV的劇本都是花了大力氣準備的。
  雖然表面上的舞蹈動作大同小異,但是Eason、隋垣和霍柯三人都各自有著不同的特點。
  Eason的舞步剛硬,是氣勢十足的帝王;而霍柯更為瀟灑,溫和的眼風宛若少女們夢中傾慕的白馬王子;至於長相最精緻、帶著幾分稚氣的隋垣則偏向於柔美,對身體的柔韌度要求格外嚴格。
  「好、好痛,慢一點QAQ」被Eason攬著腰部,隋垣練習下腰的場面簡直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單手支撐著隋垣的Eason感覺對方整個人都被他支配掌控著,先前有些陰鬱的心情也逐漸愉快了起來。一隻手固定著隋垣,另一隻手則從對方的脖頸處沿著身 體圓潤的弧度劃過前.胸、來到下.腹,感受著手指下青澀的少年似乎膽怯、似乎不安、又似乎隱含激動的顫抖,身體也隨之有些發熱。
  「看來,以後要讓你多練一練了,這麼軟,肯定能做出更多有趣的姿勢……」Eason俯□,湊在隋垣的耳邊輕聲調笑,暗示的意味極其濃厚。在看到對方猛地漲紅面頰後不由得得寸進尺,將那充血的耳垂含入口中,曖昧地舔.舐.啃.咬。
  本就在苦苦支撐的隋垣哪裡能經受得住這樣的挑.逗,腰部一塌便真真正正地掛在了Eason的手臂上,整個人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沒有一點的抵抗力。
  雖然放著音樂,但是訓練室並不大,獨自在一邊練習自己動作的霍柯輕而易舉便發現不遠處那對狗.男.男的異動,不由得無奈地瞥了一眼,又秉承著非禮勿視移開目光。
  自從Eason與他分手,正式與隋垣交往後,這兩個人膩歪的尺度簡直越來越大,讓霍柯不知道多少次思考該用怎樣一種合理的藉口、向公司提出要搬出去自己住的要求。
  他可是身心健康的成年男性!還是同.性.戀!一個主動劈腿的渣攻,一個無意中插足的「小三」,卻整天在他這個「被三」的受害者面前膩膩歪歪,簡直毫無廉恥!喪心病狂!
  「……你們悠著點,明天還有工作呢。」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在內心中發洩了一番不滿的霍柯現在已經非常自覺地知道要在這種時刻迴避了,於是果斷轉身,離開訓練室。
  隋垣被Eason欺負地嗚咽不止,令霍柯著實……有些同情,關上門之前憐憫地回頭掃了一眼,直直地對上隋垣那悲憤、羞惱,與深深期盼的目光,似乎在祈求霍柯將他帶離苦海。
  眼看Eason對隋垣那纖細柔軟的腰肢格外愛不釋手,霍柯嘴角一抽,忍不住叮嚀:「小心他的腰,別當真扭到了。」
  Eason在百忙之中回頭掃了霍柯一眼,格外地不耐煩,催促他趕緊滾蛋。
  「我真是蠢死才管你們的事情!」自己都有些無奈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聖父屬性,霍柯重重地將訓練室的門甩上,低聲對自己吐槽了一句。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報復隋垣他下不去手,那麼就乾脆留給Eason這只禽獸去折騰吧!看隋垣那副慘兮兮的樣子,倒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解氣呢!
  活該你插足,領走了Eason這只渣攻兼禽獸。瞧,遭報應了吧╮(╯▽╰)╭
 



☆、第九十二章

  由於無論是Eason、隋垣還是霍柯,都具有極佳的表演天賦與經驗,短暫的MV拍攝自然也是難不住他們的,所有鏡頭幾乎都是一遍就過,讓被高薪聘請來的導演嘖嘖稱奇。
  好導演遇到好演員,經常會碰撞出靈感的火花,面對極有靈氣的三人,導演一時間靈感迸發,自作主張地臨時刪改了幾個片段,讓整支MV看起來更加精美、華麗、流暢,韻味十足。
  拍攝完畢後,仍舊有些意猶未盡的導演甚至要了三人的聯繫方式,表示如果他們不唱歌了,完全可以去當演員,必定也能夠出人頭地。
  對於導演的「鼓勵」,三人誠懇卻又有些哭笑不得地謝過了,而新EP也終於進入了收尾階段。
  在隋垣與霍柯在劇組的戲份殺青之時,新EP的發售日期也正式發佈了出來,引得一眾歌迷粉絲們翹首以待。
  「等到發售了,我會買一張聽聽的。」在劇組跟隋垣關係不錯的某位演員如此笑著說道,「其實,我挺喜歡Eason的聲音,本以為他性格不算好,但是這一段時間接觸起來,倒是覺得傳言未必可信——你跟他關係很好?」
  「嗯,很好。」隋垣毫不遮掩地點頭,大大方方、又甜蜜依賴的模樣讓人有些羨慕,卻又不會產生任何猜忌之心,「多謝支持新EP啦,有時間的話,請你吃飯!」
  對方笑著應了,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
  在演藝圈混的大多都是老油子,對人情世故極其熟悉,輕易不會撕破臉、得罪人。再加上隋垣與霍柯都對交際往來頗有辦法,自然能夠與劇組的大部分人保持表面上的熱絡和友誼,甚至有時候還能勾肩搭背地,宛若摯友。
  並不是沒有人妒忌,在暗地裡有些怨言和小動作,畢竟隋垣和霍柯都年輕,長相好,演技也格外出色,很有大紅大紫的潛質,沒有人希望自己的競爭者後來居上,先他們一步,在演藝圈這個本就僧多肉少的地方分一杯羹。
  只可惜,隋垣和霍柯本人對此非常警醒,再加上樂森和導演鄭斌愛才,一明一暗、若有若無地護著,沒有讓他們受到任何詆毀和陷害,平平安安地結束了整個戲份。
  對於這份恩情,隋垣和霍柯自然萬分感謝,卻暫時無以為報。
  畢竟隋垣和霍柯的角色只是小配角,再加上新EP發售臨近格外忙碌,劇組也一直在趕進度,所以並未給他們辦什麼殺青宴。兩人只是與劇組中人道了別,便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臨走前,鄭斌還有些惋惜,明目張膽地慫恿他們「棄歌從演」:「現在歌壇不景氣啊,我聽說你們那個什麼……Fashion Mix組合也混得不是太好?我看你們干脆來演戲算了!等我下一個劇本弄好就找你們試鏡!你們要演技有演技,要外貌有外貌,我絕對能把你們給捧紅了!」
  從來沒有見過鄭斌導演這樣一面的霍柯簡直目瞪口呆!直接從一個嚴厲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導演突然變成口無遮攔的損友,這樣真的沒問題?!
  上輩子,組合解散後,霍柯輾轉流離,在演藝圈混了好久才勉強在樂森的幫助下嶄露頭角,不過,將近三十的年紀在演藝圈裡已經算是老人了,即使也在鄭斌手下拍過戲,卻也並沒有被對方如此賞識,關係自然一直不咸不淡地維持著泛泛之交的程度。
  這當然也是理所應當的。一個年輕、第一次當演員的人,自然比一個年紀大、在演藝圈磨練了很久的人來得更為驚豔。
  霍柯由於對方的「熱情」而受寵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反倒是隋垣根本不在乎這些,表現地率性許多,甚至還笑嘻嘻地湊上去開玩笑:「鄭導,這可是您親口說的,金口玉言啊!如果新EP沒有大賣的話,我就來跟著您老混飯吃啦!」
  鄭斌欣賞霍柯的沉穩,也同樣喜歡隋垣的跳脫,前者讓他覺得是一位相互尊重的同齡人,而後者則更像是一個讓人操心的晚輩。
  拍了拍隋垣的腦袋,鄭斌笑罵:「還是祝你們新EP大賣吧!我可真怕被你吃窮了!」
  一邊的樂森掃了一眼嬉笑中的隋垣和鄭斌,眉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幾分,見不好打斷兩人,乾脆轉頭看向霍柯,覺得一向穩重的他此刻失語的表情也頗為有趣:「恭喜殺青,你演的不錯,新EP也多多加油,我會支持的。」
  雖然最開始對霍柯觀感不佳,覺得他深沉、自持,喜歡不動聲色地私底下籌謀,但是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樂森發現對方卻並沒有什麼壞心思,行端坐正,逐漸便也對他有所改觀,態度也好上了一些。
  只不過,也許是他太敏感了,樂森總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兒,讓他有些毛毛的,不敢與之對視,下意識地保持著距離。
  聽到樂森對自己說話,心中的驚訝瞬時間變成了驚喜,霍柯不由自主地漾出一抹笑意:「多謝,聽說,你最近接到了威爾遜導演的試鏡邀請,打算去好萊塢?你一定能拿到這個角色的,我就提前恭喜你啦!」
   「你倒是消息靈通,對我也很有信心啊?」樂森失笑,他自然也對這一次的角色角色十拿九穩,這才允許自己的經紀公司稍稍透漏了點風聲出來。如今,他正專注 於拓展自己的海外事業,增加國際上的聲望,如果不是鄭斌與他關係格外好,而他也欠著對方人情,是絕對不會接拍小銀幕的。
  眼見樂森和霍柯言談甚歡,隋垣自然不會去打攪,又拉著鄭斌插科打諢了半晌,這才與交談告一段落的霍柯一起離開劇組。自始至終,樂森只找到機會,預祝了一次「新EP大賣」。
  眼見兩人肩並肩離開,而早就等在外面的Eason替他們將保姆車的門打開,收回視線的樂森不知為何覺得有幾分失落,由衷地希望以後還能有與他們合作的機會。
  畢竟,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在他演技氣勢的壓制下還能毫不遜色的,早就在國內影壇屹立太久,沒有競爭者、孤獨到有些淒涼的樂森實在非常高興,能出現一兩個後輩有能力向他提出挑戰,讓他不要這麼寂寞。
  「既然在一個圈子裡混,總會見面的吧……」樂森輕聲說道,真摯地希望他們不會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音樂上。
  「……你在說什麼?」正給他拿水的助理耳朵極尖地聽到樂森的低喃,驚悚地瞪大了眼睛。
  「什麼說什麼?」樂森被說得莫名其妙,疑惑地扭頭看向他一驚一乍、似乎活見鬼了的助理。
  「你剛剛在想誰?」助理努力做出自然的表情,彷彿是隨口問道。
  「李堃,還……」還有霍柯——最後三個字,樂森沒來得及說出口,因為他聽到了鄭斌高聲叫了他的名字。
  樂森最後掃了自己連微笑都有些僵硬的助理,接著一頭霧水地起身,走向鄭斌。
  看著樂森離開,助理終於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整個表情都有些崩潰。下一秒,他就將自己躲進了完全安全的角落,迅速掏出手機,打給了樂森的經紀人:「何哥!糟了!老闆最近似乎有些心動的跡象!」
  身為全能型經紀人,不僅掌管著樂森在娛樂圈裡的工作安排,同樣也要連帶著照顧他在其他地方的產業,何霖忙得同樣崩潰,右手持筆,一目十行地掃著手下的文件,左手剛接起電話,就有些發愣:「你說什麼?!」
  助理自然將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如實敘述了一遍,當然,作為有著主觀傾向的人,期間必不可少地添上了幾分腦補。
  「……你說,樂森真的親口問你『如果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格外上心,是怎麼回事?』」原本以為不過是捕風捉影,但是何霖越聽越覺得不對頭,「拍攝的時候時時照顧,對方殺青、離開劇組的時候,他還格外失落地希望能與對方再見面?!」
  「沒錯!」終於找到主心骨的助理連連點頭。
  何霖放下筆,苦逼地揉了揉眉心。
  身為好友,他自然希望已經單身了很久、完全沒有尋找另一半跡象的樂森可以戀愛圓滿;但是身為經紀人,他要顧慮的事情卻很多。比如如何引導粉絲們,讓他們接受這一事實,而不是anti-粉做大,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影響到樂森的人氣和名聲。
  何霖的腦袋開始迅速運轉起來,未來的規劃冒剛剛出來了好幾份,接著卻又被助理的下一句話嚇得灰飛煙滅。
  「關鍵是……那個對象是個男性啊……雖然長得挺可愛,性格也好,有大紅大紫的天賦,但是……確確實實是個男的啊!」
  何霖:「………………」
  無論樂森、助理、何霖那邊是如何為了一場「誤會」而鬧得雞飛狗跳,肇事者隋垣本人是一概不知的。這個時候,他正和自己的隊友們為新EP四處做著宣傳,同時忐忑地等待歌迷和市場的反響。
  ——當然,確切的說,唯一一個忐忑的人是霍柯。
   Eason從來都有著極度膨脹的自信,雖然他不是男主,卻比一般的男主還要有手腕、有能力,也有運氣。至於隋垣,他根本不在乎Fashion Mix組合的死活,新EP賣得好,算是對得起最近一段時間的忙碌,是好事,新EP賣得不好,組合解散,也算是順應劇情,更不是壞事。
  於是,夾雜在兩個心情輕鬆的人之間,霍柯感覺格外糾結,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上輩子活到三十多歲,現在卻竟然比不上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沉穩,簡直在開玩笑!
  為了不讓自己過多地自我懷疑,在宣傳結束、返回公寓後,霍柯乾脆利落地回了自己的房間,眼不見心不煩。
  至於Eason,當然同樣將隋垣毫不客氣地拽去了自己的房間。
  被壓在床上吻得氣喘吁吁,隋垣努力推了推Eason,以表示自己的抗拒,力道卻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的忙碌而有些軟綿綿的,彷彿欲拒還迎。
  幸好,Eason能看得出他是真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於是仁慈地只是淺嚐輒止。
  吻了吻隋垣的額頭,示意他在自己的床上補眠,隋垣自然也不跟他客氣,脫了外衣後直接滾進柔軟的床鋪,一閉眼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同時,精神比隋垣好得多的Eason則打開了電腦。
  漆黑的房間內,屏幕散發出來的光芒打在他的臉上,似乎泛出了幽幽的冷意,Eason纖細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熟練地舞動、敲擊著,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容。
  新EP發售當日的銷量還算不錯,比上一張專輯有了格外明顯的提高,不過卻並未太過驚豔、達到公司所希望的一鳴驚人的效果。
  從數量上看,購買力大多都是因為最後一批中堅粉絲們的支持,而圍觀這一段時間炒作的路人掏腰包的百分比卻並不太高。
  Fashion Mix組合的粉絲們大概都知道,這一張EP尤為重要,關係到Fashion Mix組合的存活或解散,再加上新EP的定價並不算高,所以也算是在自己經濟能力允許的情況下給予了組合全力的支持。
  有的粉絲買了三張、四張,甚至七八張EP分送給自己的親朋好友,極大地帶動了銷量,但是僅有這些是不夠的。
  歌壇最大的困擾,便是盜版盛行,在專輯發佈之初,不少路人粉都在伺機觀望,確定專輯質量不錯後,才會考慮花錢入手。而更多路人粉則等待著別人將專輯中的歌曲和MV上傳到網上,習慣性充當不花錢的伸手黨。
  這一現象,讓所有人都非常頭疼,卻又沒有好的方式約束並阻止,只能無可奈何地任其滋長。
  人氣高的歌手還比較好,他們的粉絲後援會有組織有紀律,大多會維護自己偶像的權益,要求上傳者刪除資源,但是Fashion Mix組合卻完全沒有這樣成熟的後援會。
  新EP發佈沒有多久,其中的五首歌便被Po到了網上。
   國人總有種很奇怪的現象,他們喜歡的,便喜歡分享給別人。新EP無論是歌曲還是MV,質量都格外上乘,每一個拿到EP的人都無法忍耐對其的喜愛,迫不及 待地在網上表達出自己的喜愛之情,而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沒錯,有圖有真相、有音頻有真相、甚至有MV有真相,便應運而生。
  隔著電腦屏幕看著網上紛紛擾擾的一切的Eason挑眉輕笑了一聲,按下了最後一個回車鍵。
  第二天,網上的人們便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Fashion Mix組合的新EP仍舊討論地風生水起,即使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卻完全壓倒不了讚譽一片,而原本被Po到網上的圖片、音頻、視頻卻都紛紛出現了錯誤,無 法觀看或播放,鮮少的幾個漏網之魚卻根本沒法滿足人們的好奇心,除了將「想看」的欲.望提到最高點便棄之不顧之外,沒有任何用處。更加喪心病狂的是,將打 包的資源下載下來後,人們卻發現不僅格式錯誤,其中竟然還連著木馬病毒!
  甚至,不少人都開始戲謔地猜測是否Fashion Mix組合得到了哪位或哪幾位黑客大神的庇護,成為了網上的「YOU-KNOW-WHO」。只不過大家只是隨口說一說罷了,畢竟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黑客大神們大約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管這種事情。
  關於新EP的討論越熱烈,被牽涉其中的「受害者」便越多,欲.望沒有得到滿足,便更加想要從入手了EP的人那裡得到些消息,於是引得討論更加火爆,借此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
  討論得越多,渴望便越多,在第一天發售還算不錯的銷量高峰之後,新EP非但沒有走下坡路,反倒在經過一小段時間的下滑後直接攀上了一個新的高峰,甚至有著經久不衰的架勢。
  原本,新EP在發佈第一天只是在專輯銷量榜單上佔了個偏中下的位置,沒出幾天卻節節攀升,直接壓過了原本的第二名,甚至對冠軍的位置虎視眈眈。而與此同時,也幾乎很少有人會懷疑,它最終將奪得冠軍的寶座,成為這一段時間樂壇最大的贏家。
   就連Fashion Mix組合所屬的公司都完全沒有料到竟然會有這樣的峰迴路轉,加班加點地趕製新EP,卻仍舊被告知各種缺貨。看起來,雖然新EP起跑平平,卻後勁兒十足, 一時間,之前所有要解散組合的傳言全都煙消云散,公司上層人人喜笑顏開,祝賀他們又多了一顆32K真金的搖錢樹。
  「……是不是你做的?」趴在Eason的肩膀上,隋垣掃了一眼屏幕上對他而言宛若天書的代碼,雖然是詢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是我。」Eason微微一笑,「我需要免費的宣傳,卻不需要宣傳的附帶品。」
  「你是怎麼做到的?黑客軟件?」隋垣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對黑客的理解僅僅流於表面。
  「不僅僅是。」Eason笑著覆上隋垣的面頰,親了親他的嘴角,眉眼中飛揚著自信與驕傲,「這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技術,我從其他科技等級更高的世界學來的,既然需要,自然就用上了。」
  隋垣格外複雜地看了Eason一眼:「不違反規則?」
  「只要沒有被發現,沒有被揭露。」Eason不屑地挑了挑嘴角。
  「那麼……EP裡的那些歌,到底是不是你寫的?」隋垣對此一直將信將疑,覺得Eason——或者趙羲和——的性格絕對不像那些歌曲裡那般的細膩。只不過,最開始他和Eason關係「僵硬」,他不敢提,後來和好後又忙著膩歪,忘了提,直到現在才問出口。
  「不是。」Eason回答地到是格外坦率,「那些都是我以前經過的世界的經典之作,被我從記憶裡挖出來重現的。細節處因為記不清了,被我試著補全、完善,所以有些出入,不過效果看上去還不錯?這大概是屬於Eason的天賦。」
  隋垣無語地看著Eason,簡直不知道該對這個抄襲地理直氣壯的傢伙說什麼才好。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就在兩人默然無語,而Eason有些蠢蠢欲動著想要對隋垣做些什麼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Eason被打斷,口氣自然不怎麼好,而門外的人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推門進來後看到膩歪在一起的兩人,也面不改色得視而不見:「經紀人給你打電話,說你一直關機,於是就找到我了,讓我通知你聯繫他。」
  Eason掃了一眼手機,這才發現它早就因為電量耗盡而自動關機了。朝著霍柯點了點頭,Eason插.上充電器,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
  意料之外的是,在通知完畢後,霍柯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就此離開,而是踟躕著站在門口,有些糾結地徘徊不定。
  隋垣看了看他,覺得有什麼超出劇情以外的事情要發生了——或者說,Fashion Mix組合沒有解散,劇情已經亂的不能再亂了。
  Eason對著電話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應了幾聲,然後說了句「我知道了,我會跟他們談一下」之後,便掛斷電話,轉身看著霍柯。
  「現在,新EP已經暫時告一段落,Fashion Mix的解散危機也解除了,我想,我們是時候好好談一談了——關於我們所有人今後的發展方向。」
  「好的。」霍柯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就連一直在狀況之外的隋垣也不由得嚴肅了起來,坐直了身體。
  


☆、第九十三章

  「那麼,首先由我來說明吧。」Eason走到霍柯面前,與他面對面坐下,另一隻手還不忘順手摟住隋垣的小腰。
  隋垣:「………………」
   「這一次的EP成績這麼好,的確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但是我聽說,比起歌手,你現在更想當一個演員?」Eason的表情相當嚴肅,「我想,這與我的本意非 常矛盾。我只希望做音樂,不會去涉獵電視圈、電影圈等其他的領域,而我也希望我的組合成員能夠將大部分、甚至全部精力都放在組合上,你能夠做到嗎?」
  大約是早就料到了Eason會這樣說,霍柯苦笑了一下,倒是沒有如何意外。
  雖然早就做出了決定,但是事到臨頭,仍舊是有些不捨的,但是霍柯知道,有些時候人生會面臨兩難的抉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兩者兼得。
   霍柯明白,Eason這樣說必然有一部分是私人原因,自己和他出現了幾乎無法調和的矛盾,雖然現在彼此克制,但是繼續在一個組合裡摩擦肯定會加劇。再加 上,霍柯本人也的確想要將精力更多地投注在演戲上,再佔著組合的位置只會拖累整個組合,所以Eason如此光明正大地這麼提出來,讓霍柯根本無從反駁。
   「我明白你的意思。」霍柯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之後已再無游移,「我會退出Fashion Mix組合,但是前提是,這件事情不鬧的太難看,畢竟我還要在娛樂圈混下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反目成仇對你對我都不是什麼好事。」頓了頓,霍柯的語氣低 沉了下去,「況且……雖然我對你們兩個人的確沒什麼好感,但是我喜歡Fashion Mix,全心全意地為它付出了五年,我不希望在離開的時候卻被當成一個背叛者。」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達到目的的Eason微微一笑,雖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自己考慮,但是也沒喪心病狂到喜歡往主角身上潑髒水的程度,從某種意義上,幫助霍柯順應劇情走向巔峰才是他所希望的,這是共贏。
  當然,這一點是不可能跟霍柯說的,因為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
  「……我可以信任你嗎?」霍柯盯著Eason,不得不懷疑他會不會動什麼手腳,當然,他身邊的隋垣介於上輩子的前車之鑑,也不可不防。
  「就算你不信任我,也應該信任公司。」Eason哼笑了一聲,「這件事情會由我和公司一同處理,他們可不會放任我打壓這麼有『錢』景的你。」
  不得不說,Eason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的確讓霍柯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站起身,「那麼,就這麼決定了吧,需要我配合的話就告訴我……我……估計很快就會搬出去住。」
  Eason微微一笑,似乎在讚賞他的識請識趣兒。
  不知為何,霍柯看著這樣氣定神閒的Eason止不住地憋氣,這幅嘴臉簡直比上輩子還要讓他討厭,霍柯極度不喜歡似乎自己完全被對方掌握在手中、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
  他惱火地瞪了Eason一眼,又頗為複雜地看了看面露忐忑,卻乖巧地什麼都沒有插嘴的隋垣,轉身出了房間。
  在Eason不知與公司如何商議之後,公司最終還是同意霍柯退出Fashion Mix組合,當然,退出的方式必須要巧妙,不僅不能造成污點,最好還能擁有正面意義上的影響。
  隨後,Eason、隋垣與霍柯便在公司的安排下分開行動,逐步削弱霍柯在Fashion Mix組合之中的影響力。
  這並不算困難,畢竟在一飛衝天之前,淡出公眾視野許久的Fashion Mix組合並不受人關注,就算在新EP發售熱潮中,人們最多討論的仍舊是隊長、主唱與詞曲作者兼具一身的Eason。
  對於新粉絲們而言,他們關注的就是Eason,與組合裡的其他人沒有多大關係,只要有Eason在,他們就是Fashion Mix組合的粉絲,而Eason一旦離開,那麼他們也會跟著離開。
  這並不能怪新粉絲們無情,而是由於比起隋垣和霍柯,Eason身上的光輝實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讓人幾乎看不到別人。
  最近一段時間樂壇低迷,雖然各類歌手仍舊層出不窮,新專輯也幾乎沒有斷過,但是真正的精品卻少之又少。越來越多的口水歌,越來越多的以「另類」搏人眼球,但是在一段時間的傳唱過去後,最後大浪淘沙剩下來的很少,更不用說五年、十年之後仍舊被歌迷們耳熟能詳的歌曲。
   在一部專輯內,只要出現一首經典之作已經令人驚喜了,更何況Fashion Mix的新EP中,五首歌全部都有這樣的潛質呢?而這五首歌,無論詞曲,卻竟然統統都是一個人做的。再加上這個人有一把好嗓子,五官俊美、精緻而深邃,性 格雖然不算溫柔和善,卻也稱得上特立獨行、霸氣十足,如此種種加在一起,歌迷們眼中的Eason簡直完美到不能再完美,哪裡還有心思再去關注組合裡的其他 人?
  於是,霍柯就這麼逐漸淡出了Fashion Mix組合關注的中心點,至於隋垣,則一直被恨不得將他別在褲腰帶上隨身攜帶的Eason帶在身邊,無論是參加節目、訪談還是宣傳,都形影不離。三人組越 走越遠,逐漸分成了兩派,而為了躲避娛樂記者們「為何組合三人不一起行動」的尖銳追問,公司也幫霍柯接了一個角色,以工作的名義名正言順地放他一個人遊離 於組合之外。
  霍柯的新角色,是由上次負責拍攝MV的導演幫忙牽線搭橋的,由於原劇情裡Fashion Mix組合根本沒有出新EP,更沒有拍攝MV,所以這部電視劇並非是霍柯應當演的第二個角色,不過隋垣對此倒並不擔心。劇情正在逐漸步入正軌,雖然 Fashion Mix組合沒有解散,但是霍柯仍舊確定單飛、轉行當演員,那麼接下來,以霍柯的主角光環,他必定會走上與原著相同的影帝之路。
  前面一系列的隔離與淡出都是前期的鋪墊,以防粉絲們反彈過大,等到公司認為差不多了,霍柯就可以按照之前所安排的那樣「出事」了。
  「起來,我們今天有工作要做。」隋垣不堪其擾地將頭更深地埋進被子裡,蜷成一團,以抗拒耳邊令人糟心的呼喚聲。
   自從霍柯搬出公寓後,自覺沒有外人的Eason便開始肆無忌憚、得寸進尺,恨不得將自己先前的各種委屈、不滿、擔憂、惱火全都從床上發洩出來那樣,簡直 讓隋垣無從招架!這便經常性導致了隋垣凌晨才睡,一整天暈暈乎乎、迷迷茫茫,而因為睡眠不足而越發安靜乖巧的後果,則更是方便了對方隨時隨地的騷擾,完全 就是一場惡性循環!
  最終,苦逼的隋垣還是沒有抵擋得住Eason持之以恆的糾纏,被他從被子裡挖出來,抱去衛生間洗漱、打理好外表,這才算是稍稍振作起了精神。
  「今天要做什麼?」幾乎將一切安排都丟給Eason去處理,隋垣這句不負責任的話說起來毫不心虛。
  Eason掏出手機,翻到娛樂新聞的頁面,然後遞給他,隋垣定睛一看,頓時就有些傻眼:「霍柯?!他受傷了?!他不該受傷啊?劇情上沒這段兒!」
  明顯對於隋垣擔憂的表情格外不滿,Eason挑了挑眉:「放心吧,做戲而已,為了他能名正言順地退出Fashion Mix。」
  隋垣微微皺了皺眉,仔細將報導瀏覽了一遍,上面寫著霍柯因為拍戲時不慎受傷入院,病情無大礙,只是似乎傷到了嗓子,雖然平常說話沒有任何異常,但是為了保證傷勢不繼續惡化,大概暫時難以從事對嗓子要求極高、有時也極傷害嗓子的歌手工作了,期間休養起碼要一兩年。
   「我們去慰問一下,做個戲,表現得兄弟情深、戀戀不捨一些,霍柯退出Fashion Mix的事情就蓋棺定論、塵埃落定了。」Eason看著放下心之後又開始昏昏欲睡,還打了個呵欠的隋垣,有些無奈,「清醒一點啊!拿出你的專業素養來,一 會兒被記者拍到你這幅模樣,那就有趣了。」
  「我知道。」隋垣揉了揉眼睛,下一秒就立刻憂心忡忡了起來,因為睡眠不足而迷離泛紅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剛剛狠狠哭過一場那樣,簡直讓人一看到就心軟不已。
  於是,掛著這幅模樣出現在記者們面前的隋垣立刻博得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同情,為了自己受傷的隊友哭泣什麼的,簡直不能更善良純潔!
   Eason板著臉,護著似乎因為哭泣而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垂著頭的隋垣,全程維持著沉重的沉默,坐上保姆車。身為一個扮演者,兩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哪一面、 甚至哪一種角度才是最完美的,於是,當保姆車開到霍柯所在的醫院後,兩人都對手機裡新報導上的照片格外滿意。一個俊美且沉重,一個純美而可憐,簡直不能更 完美!
  而這份完美,自然也要持續到霍柯的病房、做完全套的戲碼為止。
  霍柯的病房內已經有了幾個有門路、也有背景的媒體記者,都是公司千挑萬選放進來的,絕對不會拆台。
  一進入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霍柯,隋垣原本就泛著紅絲的眼睛更是猛地通紅一片,緊咬著牙衝到病床前,想要撲過去給他一個擁抱,卻又害怕弄疼他傷口一樣忍耐住。被那雙水潤潤的眼眸可憐兮兮地盯著,就算是知道對方早就知道一切、只是在做戲,霍柯也不由得心中一軟。
  再次對於隋垣的白蓮花演技自愧弗如,霍柯自然也不甘示弱,微笑著伸手將隋垣攬進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撫。剛一做出這個動作,霍柯頓時感覺Eason的看著他的目光銳利了起來,簡直刺得他生疼。
  完全不知該如何吐槽對方蛇精病般的佔有慾,霍柯在媒體鏡頭發現不到的地方瞪了Eason一眼,示意他收斂一些,別搞砸了,手上也從善如流地將隋垣放開。
   下意識裡,霍柯覺得現在的Eason和他上輩子認識的Eason完全不同。雖然仍舊讓人討厭,但是上輩子的Eason生怕自己有什麼負面消息,一貫謹慎 小心,但是這個Eason卻天不怕地不怕,似乎什麼事情都能擺平那樣,毫不在乎別人的視線——萬一真把對方惹急了,霍柯無法保證對方會做出什麼讓他招架不 能的事情。
  上輩子的Eason,如今的霍柯有千萬種方式對付他,讓他身敗名裂、不得翻身,而現在的Eason,卻讓他無從著手、甚至不敢稍有動作。
  ——這個Eason是他上輩子認識的Eason嗎?霍柯一直在懷疑,卻又覺得這份懷疑分外可笑。
  見到隋垣退出霍柯的懷抱,Eason這才微露笑意,抬手親暱地拍了拍正垂頭揉眼睛的隋垣的腦袋,隨後在霍柯毫無防備的時候一把握住他的手。
  霍柯身體一僵,極度抗拒這樣的肢體接觸,卻又不能將手抽出來,頓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像是長了毛一樣彆扭。
  ——這算是報復嗎?這TM算哪門子的報復?!霍柯有些抓狂。
  「即使你不能繼續當歌手了,Fashion Mix組合也一直有你的位置。正在籌備的新專輯沒有你是一種遺憾,即使不能演唱,我們也希望你能來拍攝歌曲的MV,我們一直都是一家人。」Eason的聲音低沉,望著霍柯的目光誠摯而懇切。
  在場眾人先是被他對組合成員的真摯心意所感動,隨即很快抓住了重點——新專輯!
  在新EP的熱度剛剛攀上最高峰,一舉拿下周銷量冠軍、並甩出亞軍一條街之後,正在籌備的新專輯顯然比霍柯受傷、不得不退出Fashion Mix組合還要有爆點!反正新專輯的賣點全都在Eason一個人身上,霍柯什麼的一點都不重要╮(╯▽╰)╭
  瞬時間轉移了關注重點,還順帶宣傳了新專輯的Eason對於這個結果相當滿意,而霍柯則很是無奈,此刻也只能含笑點頭:「MV的拍攝我一定會參加的,畢竟,Fashion Mix對我的意義非同凡響,即使我無法再為它而歌唱,也希望能夠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它。」
  一番你好我好大家好之後,Eason、隋垣、霍柯三人順利完成了任務。Eason與霍柯對視一眼,彼此嫌棄地鬆開手,將頭扭到一邊,隋垣連忙撲上去打圓場,插科打諢著才沒讓記者們看出他們不合的門道。
  不過,就算被發現了也無所謂,在場的媒體早就被公司打點妥當,又得到了爆料格外地心滿意足。得了好處自然拿人手短,Fashion Mix組合不必擔心他們會亂寫一通。
  不出意料,在媒體的正面渲染下,霍柯因傷退出Fashion Mix組合的事情並未掀起多大風浪,也沒有在粉絲中造成什麼負面的影響。
   雖然老粉絲們對此有些失望,但是娛樂圈裡分分合合本就無比正常,更不用說這樣誰也不願意看到的「意外」呢?組合三人親如一家的報導讓他們覺得安慰很多, 再加上霍柯表示會儘可能多參與Fashion Mix的活動,所以老粉絲們非常鎮定地接受了這個結果,甚至反過來鼓勵、安慰三人,讓他們不要傷心。
  至於新粉絲們?……呵呵,霍柯是誰?
  比起霍柯的事情,引起更廣泛關注的顯然是正在籌備中的新專輯。
  雖然有不少聲音發出質疑,認為新EP剛發佈就開始準備新專輯未免太趕了,害怕專輯質量不過關,令人失望,但是大多數的粉絲們對此樂見其成,甚至欣喜若狂。
  新EP只有五首歌,簡直太少了,粉絲們恨不得自己的偶像一天做出十七八首來,以滿足自己的耳朵,至於專輯能否達到他們的要求,那是Fashion Mix組合和專輯製作團隊自己的事情。
  Fashion Mix組合起死回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眼巴巴地關注著,期盼他們在飛起來之後卻飛不遠,然後「吧唧」一聲掉到地上徹底摔死。
  Fashion Mix組合的新EP起點太高了,讓它龐大的新粉絲群們有了過高的期待,而如果這份期待無法得到滿足的話,並不如何堅定的新粉絲也會毫不客氣地帶著失望離開,甚至有可能粉轉黑。
  所以,在EP後的新專輯甚至比上一張EP還要重要,這決定著組合能否留下這一批新粉絲。
  這些問題,公司必然也是知道的,雖然他們也想趁著新EP的浪潮尚未過去時再賺一筆,卻相當慎重的沒有冒進,直到Eason拿出他新創(抄)作(襲)的歌曲,才徹底打消了公司的疑慮。
  新歌曲完全不比EP遜色,甚至還略勝一籌,大喜過望的公司簡直願意將Eason當上帝一樣捧著供著,只要他還能繼續寫出這樣高質量的歌曲。
   外面的討論聲越高,公司就對新專輯的期望也越高,唱衰的聲音越響亮,公司就越發想要看到他們失望後的嘴臉。新專輯的製作團隊甚至比上一張EP還要花心 思,不少已經不出山很久的老前輩們都被公司重金挖了出來,而能讓這些享譽盛名的音樂製作人動心的可不僅僅是高昂的費用,還有Eason與他歌曲本身。
  該公司上下摩拳擦掌著打算將這一樂壇「奇蹟」繼續延續下去,而與此同時,傷癒出院後的霍柯和隋垣也接到了上一個劇組正式殺青的通知,邀請他們參加殺青宴。
  



☆、第九十四章

  在Fashion Mix的新EP發售,霍柯受傷退出組合,還有新專輯籌備等一系列消息不斷地刷新著樂壇乃至整個娛樂圈頭條的時候,導演鄭斌手中大製作的電視劇也同樣為自己搏著版面。
   劇照、定妝照、預告片等等等等刷存在感的方式一波接著一波,精緻華麗的服裝道具、宏偉瑰麗的場面特效、飾演角色的俊男美女們,還有導演一貫良好的口碑, 都讓觀眾們對這部電視抱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期待。而藉著Fashion Mix復起的東風,明明只是飾演了小配角的隋垣和霍柯也受到了相當廣泛的關注,只不過,兩人相較起來,到是隋垣處處佔了上風。
  因為要退出組 合,所以霍柯鮮少以Fashion Mix的成員身份出鏡搏新聞,反而悄無聲息地轉戰了另一部電視劇的拍攝,而隋垣卻一直跟著Eason跑,即使他不是記者和粉絲們所關注的重點,也毫無懸念 地不斷狂刷著自己的存在感,但凡是Eason的照片和視頻,十有八.九都有他在場,並且與Eason的互動親密而自然。
  粉絲們一貫喜歡愛屋及 烏,更不用說像隋垣這樣白淨可愛的少年。基本上,無論是Fashion Mix的組合粉還是Eason的個人粉,都對隋垣有著相當程度上的關注和喜愛。再加上隋垣扮演的岳明輝可是劇情原本為了男主霍柯能一鳴驚人而準備的,一旦 扮演地好了,就絕對能吸引眼球,於是,當隋垣在電視中的定妝照和劇照發佈出來的時候,熱度竟然完全不比幾位主演遜色。
  定妝照中,一身白色運動 服的少年單純稚氣,目光雖然有些呆滯,卻反倒像是在迷茫什麼一樣,更增添了幾分可愛;而在劇照中,他被主演樂森攬在懷裡,兩人一個剛硬一個柔軟、一個深沉 一個天真,明明是兩個極端,卻又被無比和諧地糅於一體,密不可分,其中流淌著的宛若兄弟宛若父子的脈脈溫情,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當然,這幾張劇照也吸引了另一批喜歡在網絡中遊蕩的女性群體,捧著大臉嗷嗷叫喚著「兄弟年上激萌!」
  隋垣與樂森的「兄弟年上CP」雖然被挖掘了出來,但是僅憑幾張劇照,並沒有得到什麼廣泛的關注,反倒是不少Fashion Mix的組合粉與Eason的個人粉見了,突然萌生出了一種「比起和樂森,感覺李堃和Eason的CP感更強腫麼破QAQ」的念頭。
  粉絲們向來都是有行動力的,既然想到了,那麼接下來自然下意識地開始尋找依據。
   隋垣和Eason這一段時間跑宣傳形影不離,再加上隋垣沒有被秀恩愛的自覺,而Eason卻一直在拿捏著分寸主動秀恩愛。於是,原本看上去相當正常的照 片在逐漸嶄露頭角的CP粉們看來都是赤.裸裸的證據,搭肩、摟抱,眼神溫柔、寵溺笑,微微低頭替被激動的粉絲群擠得狼狽的隋垣梳理頭髮、整理衣領……
   一系列的照片讓粉絲們從友愛的角度看顯得溫情脈脈,從女干情的角度看卻閃瞎了一雙又一雙狗眼,雖然大部分非腐的粉絲們仍舊佔據著粉絲圈的主流,但是爬牆 的腐女們也不在少數,CP圈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主角發展壯大,甚至還跨圈子吸引了一批不怎麼追星的腐女加入了進來。這一群腐女們表示,雖然歌很好聽,但是不 粉明星,純粹因為兩人的互動照太萌太瞎眼,令人嚶嚶嚶著不可自拔,所以乾脆爬了CP圈,靜等官方發糖投喂。
  對於這一切,Eason笑而不言,甚至暗中推波助瀾,而隋垣卻是根本沒有注意到。
  畢竟,雖然不是第一次來現代世界,但是介於上一次隋垣的身份只是一隻狗,所以完全沒有大多數現代人類喜歡有事兒沒事兒刷刷微博的習慣和愛好,更不瞭解那些「網絡文化」,與特殊的「腐圈文化」,即使偶爾看到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遲鈍到令人髮指。
   當然,也許就算他知道了,大約也完全不會放在心上。被公眾發現是同.性.戀、並公之於眾這種在其他偶像明星們看來幾乎是毀天滅地一樣的大事,對於隋垣而 言卻根本沒有任何影響,說不定反倒會認為這種「聲名狼藉」、「人人喊打」地狼狽退出娛樂圈什麼的,是一件順應劇情的好事……
  所以,當隋垣與霍柯約好一起去殺青宴、被對方隱晦地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隋垣只是驚訝了一瞬便淡定了下來,甚至連最基本的慌亂與擔憂都沒有。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看到隋垣的表現,霍柯有些難以置信,「雖然只是CP圈火熱,但是說實話,你和Eason在公眾的視線下也表現得太出格了, 雖然還能用摯友、感情好,行端坐正不怕流言蜚語之類的藉口遮掩,但是難保不會被心明眼亮的有心人察覺。畢竟,你們真的是情侶,紙尚且包不住火,更何況你們 連包都懶得包呢?!這太危險了!」
  雖然對方的語氣和表情都算不上友好,但是隋垣能看得出,霍柯的警告與提醒是真心實意的。只不過,這一段完全沒有在劇情上有提示,所以隋垣壓根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顯得更加忐忑不安才正常。
  隋垣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純良:「Eason哥說他會處理好一切的。」
  「你真是夠了!這算什麼?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嗎?!」霍柯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你就這麼相信Eason,不怕他把你拖下污沼?!」
  「嗯。」隋垣笑著點了點頭,語氣柔軟,卻毫不猶豫,「我信他。」
  一時間,霍柯有些失語。
  以己度人,倘若遇到這種情況的人是自己,霍柯實在沒有辦法如此放心地將自己的前程、名聲、自己的一切都全部交託給另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是他深愛的戀人,哪怕……那個人是他重生後執著地追逐的樂森。
  霍柯一直在娛樂圈掙扎,出人頭地、萬眾矚目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執念。霍柯願意不顧一切地爬到最高峰,他不允許自己被上天賜予了重生的幸運,卻依舊走上失敗。
  霍柯想像過自己和樂森能夠兩情相悅——即使他知道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他對樂森都僅僅是單向暗戀,而樂森只是將他當成一個優秀的後輩、一個志同道合的摯友。甚至,霍柯都沒有把握,樂森會不會接受一個同性的愛情,會不會愛上一個男人。
  但是,即使是幻想兩人能夠在一起,霍柯卻也從來沒有想像過要將關係公之於眾。他希望兩人能夠維持著地下的戀情,和表面上的友情。即使要公佈,也要到兩人變老、功成名就地退出娛樂圈之後。
  並不是膽小和自私,沒有誰會希望談個戀愛都要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只不過,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是面對社會現狀的自我保護,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對方。
  霍柯從來不覺得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卻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自己的確是有些羨慕隋垣對Eason毫無保留的信任與依戀。
  ——也許,就是因為自己做不到,所以Eason才最終被隋垣的執著愛戀所吸引,愛上了他?霍柯有些自嘲地想。
  工作的忙碌,面對鏡頭時不得不保持距離、提心吊膽著唯恐被記者發現,這一切都讓兩人之間越走越遠,疏離揮霍了原本就不怎麼深刻的感情。不過,能夠讓曾經叮囑他注意影響的Eason放棄遮掩,同意將戀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隋垣也實在是有幾把刷子的。
  不過,如果愛的這麼堅定、甚至能夠以自己的前途為賭注的話,上輩子兩人又為何會分手呢?霍柯希望能夠回憶起一星半點的苗頭,卻毫無所獲。
  「也許,你有一天會後悔,會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愚蠢得可恨。」霍柯有些諷意的冷笑。作為明知道兩人走不到最後的「先知」,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期待著看到那一天,還是不希望那一天真正到來。
  霍柯厭惡著隋垣,希望能夠有名正言順報復他的機會,卻同時又對這個時候的他抱有同情和憐憫,並不希望親眼看著面前單純天真、因陷入戀情而飛蛾撲火般的少年墮落成上輩子心狠手辣、面慈心黑的模樣。
  ——也許,他的提前退出改變了隋垣和Eason現在的關係,也能改變兩人分手的未來?
   「……對不起。」隋垣低垂下視線,輕咬著下唇,羽睫微顫,語氣添上了幾分地歉意,「我知道因為Eason哥背叛了阿柯哥的感情,所以阿柯哥不會相信他, 也知道……雖然我並非是有意的,卻也的確插足了你們之間的感情,阿柯哥討厭我也是理所應當的。但是……我是真的愛著Eason哥,希望能夠與他一直走下去 的,我相信,無論是我還是他,不管面臨著什麼,都不會背叛彼此。」
  「隨便你吧。」霍柯冷淡地回答,眼神卻悲哀地有些像是在哭泣,「人總有做夢的權利,況且這與我無關,提醒一聲也算是我仁至義盡了。」
  「嗯。」隋垣彎起眉眼,笑了起來,「不管如何,都多謝你了,阿柯哥。」
  霍柯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暗咒一聲隋垣簡直越來越妖孽了,如此真心實意地一笑,竟然連他都忍不住面上發紅,心中亂跳。
  接下來,車上的氣氛輕鬆了起來,兩人隨意地聊了聊這一段時間雙方的工作,相當自然愜意,一直到劇組殺青宴所定的酒店為止。
  酒店包廂裡的氣氛已然被炒得火熱,坐了不少的演員,都是跟劇組一起來的,剩下零零散散未到的,大多是像隋垣、霍柯這樣提前殺青的小角色。
  霍柯不著痕跡地掃了一圈,有些失望地發現樂森還沒來,一邊與其他人打著招呼,一邊不著痕跡地詢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對方安排了專訪,要過一會兒才能到。
   新EP的火爆讓剛進劇組時名不見經傳的隋垣和霍柯變得炙手可熱,自然受到了大多數人的熱情歡迎。導演鄭斌率先表示出了善意,相當「遺憾」地祝賀他們EP 大賣,「惋惜」Fashion Mix組合起死回生,於是,他看中的優秀的演員苗子是不可能如他所願地從樂壇轉戰影視圈了。
  有了鄭斌的帶頭,劇組成員們與隋垣閒聊時候的話題基本上都圍繞在新EP、新專輯上,隱晦地探知他今後是否打算繼續涉足影視圈。
  霍柯受傷、退出Fashion Mix組合,進軍演藝圈這個新聞早就人盡皆知,這本就夠糟糕了,眾人還當真害怕隋垣也會跟著來影視圈分一杯羹,畢竟,在大多數人眼中,現在的隋垣可要比霍柯威脅性大得多。
  更何況,組合中的兩人都混了影視圈,是否也意味著Eason也有這個意向呢?在新EP的MV中,Eason的演技亦是可圈可點,被不少知名導演、老演員稱讚了一聲有天分,引得一批唯恐天下不亂的個人粉哭求偶像去影視圈秀一秀那「鬼斧神工」的美顏和渾然天成的帝王氣場。
  以Eason現如今高到有些不正常的人氣,倘若涉足影視圈,絕對能引起一片的血雨腥風,這還讓不讓他們這些混了好幾年都沒混出名堂的小演員們活了?!
  幸好,事情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糟糕,隋垣相當肯定地表示,他基本上不會來影視圈混,而Eason也更加專注樂壇,沒有任何當演員的念頭。
  眾人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更為熱情,既然沒有了利益衝突和競爭關係,那麼儘可能與之為友自然是最好的。
  一邊吃、一邊喝,一邊侃大山、一邊聊工作,一個多小時輕而易舉地便過去了,當包廂的門被再次打開的時候,被不少人暗盼許久的樂森帶著助理姍姍來遲,立刻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作為影視圈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樂森自然受到了比隋垣和霍柯還要熱烈的歡迎,眾人紛紛站起身,熱情卻不失恭敬地問候,隋垣自然也不例外。他感覺樂森在進入包廂的時候第一時間便看向了他,卻還沒等他微笑著點頭打聲招呼,便有些狼狽地掉轉開視線。
  一時間,隋垣有些錯愕。
  作為一名出色的扮演者,隋垣已經越來越擅長從一個人的舉手投足、表情眼神中看出對方所潛藏的含義、所遮掩的感情,除非是遇到如趙羲和那般比他還要高端的演技派。
  樂森雖然被稱為影帝,但是若論到演技和對自己感情的控制,顯然比隨緣差一個檔次,所以隋垣輕而易舉地判斷出了對方最初那一眼中所暗含的忐忑、惶惑、逃避,卻又對這樣情緒的產生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瞞不過隋垣,但是忽悠一下其他人,樂森還是相當拿手的,所以,接下來樂森表現地相當正常,除了跟在他身邊的助理經常用一種複雜和糾結的視線在隋垣和樂森身上徘徊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的問題。
  但是,有些時候,太過正常也意味著一種不正常。
  當跟隋垣打招呼的時候,樂森非常「正常」地一視同仁,而這份一視同仁在與劇組中無微不至的照顧對比之後,卻反倒成為了一種冷淡和排斥。
  隋垣覺得,自己大概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這位「前輩」得罪了,雖然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他不求著樂森什麼,也並未想過要跟對方發展出一段親密(?)的友誼來。
  連遲鈍的隋垣都察覺到的事情,混娛樂圈的人個個是人精,又哪裡能看不出來呢?
   對此,不少人暗中都有些幸災樂禍,畢竟,在劇組的時候,樂森對隋垣的照顧實在令人眼紅,妒忌的情緒即使不會顯示在臉上,卻也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如今看到 隋垣和樂森「鬧翻」,即使不知道原因,卻也足夠令人喜大普奔了,甚至,即使明知道雙方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撕破臉,某些人也不由得有些暢想起這一幕的到來 了。
  就連隋垣身邊的霍柯,對這一情況也有些高興。霍柯喜歡樂森,就算再聖母,當看到喜歡的人對另一個人比對自己更加溫柔照顧的時候,也會產生嫉妒和不甘。
  不管讓樂森改變態度的原因是什麼,霍柯都希望這種改變能夠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他與樂森的關係更進一步為止。
  況且,這應當也不是一件難事,畢竟在殺青宴之後,隋垣就基本上切斷了與影視圈的聯繫,也沒有什麼機會能跟樂森見面了。
  被幸災樂禍著等待看好戲的視線所籠罩,就算隋垣好脾氣、對周圍土著們的態度向來不在意,也不由得感覺有點不愉快。
  能讓他放□段去討好的,除了劇情規定的人物外,也就只有趙羲和一人了,不管怎麼看,樂森都不在這一範圍之內。於是,從來不會用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隋垣相當自然地退出了以樂森為中心的圈子,走到了一邊,頗有種「你排斥我,我也懶得理你」的霸氣。
  因此,他也忽視了樂森看著他背影時候眼中隱晦的歉意、苦惱、掙扎和失落。
  當該打招呼地打了招呼,該聊的也聊了幾句後,樂森終於能夠鬆口氣,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此時此刻,他的心情顯然不怎麼好,就連臉上一貫維持的溫和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
  眾人紛紛很有眼色地散開,生怕這個時候觸到了樂森的霉頭。萬一想拍馬屁卻拍到了馬腿上,他們找誰哭去?!而這個時候,唯一還有膽子湊過來的,也就是導演鄭斌了。
  「到底怎麼回事?」鄭斌拿著酒杯,用手肘頂了頂樂森,「誰惹你了?專訪不順利?」
  「不是。」樂森搖了搖頭,語氣平淡,「一切都很好啊,怎麼了?」
  「怎麼了?這應該我問你吧?你這情緒明顯就不對頭啊?」鄭斌有些無奈。
  「我很好。」樂森看了鄭斌一眼,著重強調道,但是配著他此刻的表情,卻實在是欲蓋彌彰到不能再明顯。
  「好好好!你很好!」鄭斌妥協著擺了擺手。
  做了樂森這麼長時間的朋友,鄭斌自然知道對方的口風有多緊,如果他不想說,就是滿清十八酷刑也沒轍,絕對是當特務間諜的一把好手!
  「那麼不談這個了,說說李堃吧——」鄭斌沒有發覺,當自己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樂森的表情瞬時間僵硬了一下,「李堃怎麼得罪你了?為什麼突然這麼冷淡?」
  「冷淡?有嗎?」樂森垂下視線,搖晃著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漫不經心地回應道,「我覺得我的態度很正常啊?對其他人都是這樣的。」
  「這倒也沒錯,但是跟你在片場比起來,就差太遠了。」鄭斌聳了聳肩,「無論是人還是事,有時候就怕對比。」
  「我倒是覺得,我在片場裡對他太熱情了,熱情的有些過。」樂森冷淡地回答,「所以打算改一改。」
  「……也對。」鄭斌偏頭想了想,覺得樂森對隋垣的態度的確熱情到不像初次合作的前輩和後輩,就連他也一樣,「小孩子性格好,挺可愛的,還有天賦、有前途、有感染力,不自覺得就想要照顧一下了——不過你的反應也不至於這麼大吧?」
  「只是突然不想照顧了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吧。」樂森低頭喝了口酒,渾身上下都透出了拒絕繼續談論這個話題的訊息。
  雖然沒有問出希望的答案,但是鄭斌也知道見好就收。
  無奈地看了一眼包廂另一邊似乎對樂森態度的改變毫不在意的隋垣,鄭斌在心裡嘆了口氣,緊接著笑嘻嘻地轉移了話題。
  ——既然和事佬做不成……那他就純圍觀吧!雖然無辜被排斥的隋垣有點令人同情,但是鄭斌還是更加在乎自己老友樂森的情緒。
  ——只希望,樂森不要為了今天的所作所為而後悔……
  ……不對,奇怪?他為什麼要說「後悔」呢?明明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完全不可能到能「後悔」的程度啊?鄭斌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今天大概喝的有點多……
 


☆、第九十五章

  殺青宴算是順順當當地過來了,除了隋垣以外,其他人都對樂森與他之間突然降至「陌生人」的關係猜測紛繁,只可惜一個當事人根本不當回事兒,另一個當事人則是萬萬招惹不起的,眾人就算再好奇再八卦也挑不起什麼風浪來,只能留待後來再做手腳。
  於是,第二天的隋垣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介於Eason幾乎對所有對隋垣「另眼相待」的生物都頗為排斥,所以樂森這個格外「照顧後輩」的前輩自然也是被警惕的重點對象。在隋垣決定去參加殺青宴 後,Eason的心情都不怎麼明快,待到隋垣回來,自然要好好宣洩一番,這就導致了隋垣在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還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
  被手機吵醒,腰酸背痛、睡眠不足的隋垣心情自然也有些糟糕,掙紮了半天才從被子裡鑽出一隻手,將手機拿過來。
  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很陌生,記憶力還算不錯的隋垣思考了片刻,確定自己的確沒有見過這個手機號,一頭霧水地接了起來。
  「李堃?我是樂森。」聽到隋垣的詢問,電話那一頭的人回答,平緩的語氣中卻愣是讓隋垣聽出了幾分緊張,「你的嗓子怎麼了?」
  「嗯?咳,沒事,大約是有點著涼,嗓子有點不舒服。」隋垣連忙清了清喉嚨,力圖找回自己原本清亮的音色,而不是現今低沉、似乎帶著些許勾人的靡靡的沙啞——都是昨晚Eason鬧得!
  樂森沉默了片刻:「……那個,非常抱歉。」
  「什麼?」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致歉,隋垣莫名其妙。
  「沒人告訴你?你也還沒上網?」樂森顯然有些驚訝。
  隋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面頰:「昨晚鬧得太晚,我剛剛才起來……怎麼了?」
  「抱歉,昨天的殺青宴……我對你有點冷淡,被好事者傳到了網上,鬧出了點風波……」樂森有些艱澀地說道。
  隋垣一臉的茫然,卻也沒有樂森想像的焦急不安,只是接過聽到他醒來後走進屋的Eason手裡的手機,大略翻看了一下。
   並不是什麼正經的娛樂花邊新聞,不過是幾句微博上的捕風捉影,明星們閒極無聊發了幾句模棱兩可的嘲諷,更加閒極無聊的粉絲們就開始扒皮,試圖找到嘲諷的 對象,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隋垣耍大牌、恃寵而驕、表面一套暗裡一套什麼的都被扒了出來,說他得罪了業界大手,被當面吃了排頭——當然,這個業界大手 沒人敢深扒,只是隱隱綽綽被聯想到了樂森。
  隋垣看得無語極了,他完全沒有自己已經算是紅極一時的明星、於是各種遭人恨的自覺,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黑,這感覺格外微妙。
   隋垣這裡的沉默,聽在另一邊的樂森耳邊就格外忐忑了,等了片刻,實在有些無法承受這等待宣判前夕的壓抑,樂森主動開口道:「這件事情是我的責任,我那天 心情不是太好,並不是針對你的,給你帶來了困擾,很抱歉。我已經要求我的經紀公司和公關團隊壓制這一條負面消息了,我想你的公司也會有所行動,不要擔心, 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沒事的。」其實已經看八卦看得忘我,完全忘了樂森還在等回應,隋垣連忙擺出白蓮花應有的姿態,委屈卻強做堅強,「我知道這不是樂哥你的錯,是有心人看我不順眼罷了,跟你完全無關,請你一定不要介意!」
  滿心的歉意與懊惱被隋垣斬釘截鐵地頂了回去,樂森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匆匆掛了電話。隋垣訕訕地抬頭看向抱胸冷冷睥睨著自己的Eason,知道這傢伙肯定又開始不爽了。
  隋垣果斷丟掉了電話,一手扶腰一手抓住Eason的襯衣衣擺,可憐兮兮地抬起頭:「腰疼QAQ」
  Eason呼吸一滯,原本打算教育隋垣離樂森遠一點的話語頓時被丟到了九霄云外,緩和了表情彎下腰,將手放在隋垣纖細的腰部,緩緩揉按。
  隋垣在Eason看不見的角度狡黠地挑了挑嘴角,隱晦地掃了一眼5237,暗想5237給他出的這個主意真是相當不錯,簡直是躲避責難的利器!
  會撒嬌的孩子有糖吃,一旦Eason面色不愉,那就要撒嬌嘛!
  5237看著自家得意洋洋的蠢主人,簡直不知該如何評價對方的愚蠢,還有對危機臨近的茫然不覺。
  撒嬌也是要看場合的!你這個時候撒嬌,不是將自己往狼口裡推嗎?!
  覺得自己完全無法直視接下來隋垣的慘狀,5237默默地扭過身子,飄然離開了房間,很快便聽到隋垣一聲短促地驚喘,隨後是拒絕的話被對方吞入口中的嗚咽,與被壓倒在床上的摩擦聲。
  5237:…………但願蠢主人今天還下得了床【點蠟】。
  這廂隋垣又被迫來了一場熱情地晨練,那廂樂森握著被掛斷的手機,表情並不算好地微微發愣。
  一直在關注著他的助理連忙湊了過來,一臉的關心——還有隱藏的八卦——「怎麼了?李堃不高興?鬧脾氣了?」
  「沒有。」樂森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臉,將臉上不應該出現的表情揉掉,又恢復了以往面帶微笑的模樣,語氣卻與之不符地格外低沉壓抑,「他完全沒有責怪我,說是他的責任,還讓我不要介意。」
  「這不是很好嗎?本來就是有心人無事生非。」助理完全不懂自家上司這一臉的沉重到底是怎麼回事。
  樂森笑著搖了搖頭,也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感受。明明打電話之前忐忑不安於對方的不悅和疏離,現在卻寧願對方多抱怨幾句、責備幾句,也好過如今滿懷愧疚,卻無從宣洩。
   自從被自己的經紀人和助理點出自己對隋垣那一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樂森先是吃驚、好笑,逐漸卻又有些不確定和游移。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身處局中的樂森 原本沒有絲毫感覺,只是憑藉本能地護著對方、對他好,卻從未想過這份照顧已經超出了對一個有前途、有才華的後輩應有的界限。恍然意識到自己對隋垣的感覺的 確是不同的,樂森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克制和疏遠,力圖讓自己越界的感情回到應有的限度內,於是在殺青宴上,明明踏進包廂的第一個反應是尋找隋垣,卻又在當真 與他面對面的時候選擇了冷淡。
  雖然心裡也並不舒服,但是如果後來沒有鬧出隋垣被黑的後續的話,樂森是絕對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並會一直堅持下去的,畢竟,這種「緋聞」無論是對隋垣還是對他,都是難以承受的,更不用說對還尚未在娛樂圈站穩腳跟的隋垣而言,足以葬送他的一生。
  只不過,當第二天從助理那裡得知了微博上的動盪後,樂森的心理防線被瞬時間擊碎了。
  他是要疏遠隋垣,回到前輩與後輩應有的界限,卻絕對不想要傷害他——儘管只是被別人擅自利用,完全不是出自他本心。
  隋垣在樂森心裡單純無垢、稚嫩青澀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生怕對方經受不起這樣的消息,更怕對方因此而懷恨於他,樂森完全顧不得自己之前定下的界限,饒了幾個圈子,才終於拿到了隋垣的電話,打了過去,完全沒想到這件事情跟他其實毫無關係,他根本用不著如此焦急、自責。
  結果不能說不好,畢竟隋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開朗——當然,也有可能是強顏歡笑——也並沒有責怪他,但是樂森卻完全無法感覺輕鬆。
  也許是因為對方太客氣了?客氣到僅僅是後輩對前輩的尊重?不過,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好了,別多想了,你現在很忙。」助理看著樂森發著愣、有些魂遊天外,連忙打斷他,將一邊的台本塞到他手裡,「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錄製了,快點背背台本,現在想太多也沒用!」
  樂森抓著台本,笑著點了點頭,無聲地嘆了口氣,將台本翻開。
  在樂森與Eason兩個影壇與樂壇炙手可熱的大手的聯合壓制下,那條捕風捉影的微博並沒有翻起什麼太大的風浪就平息了下來,原本被黑得慘兮兮的隋垣並未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反倒是發微博的博主和一些悄悄推波助瀾的小明星們遭了秧,明裡暗裡的被刁難。
  Fashion Mix組合的新專輯順風順水地製作著,因為忙於專輯錄製,明面上隋垣和Eason的曝光率低了下來,但是實際上,他們的知名度卻因為EP中流傳越來越廣的歌曲而不斷攀升著。
  各大排行榜單上,前幾名幾乎都是Fashion Mix的名字,不少網站為了平息其他歌手的怨念,不得不將多餘的歌曲卸下來、只選擇一首,將數據歸併到一起,才免除了一個榜單前五名全都是Fashion Mix組合的「悲劇」。
   打開電台,裡面播放的是EP裡的歌曲,進入餐廳,裡面播放的是EP裡的歌曲,甚至走在大街小巷,音像店服裝店等等各家店舖也十有八.九選擇了EP裡的曲 目,在如此循環洗腦的荼毒下,乃至於那些幾乎完全不接觸流行樂壇的中老年人群也都能哼上那麼一兩句,膾炙人口的語調歌詞老少皆宜。
  同時,網絡上那些「聽得太多都要吐了」、「生理性厭惡」之類的言論也開始層出不窮,不過更大一部分人群則對新專輯的渴望值越來越高,期盼Fashion Mix、或者說Eason能夠創造出更多的經典。
  Fashion Mix的高.潮經久不散,完全壓過了其他同時期的歌手,大約也只有影視圈幾個大製作能與之爭鋒,這對於低迷了很久的樂壇而言簡直是算是天方夜譚,而與Fashion Mix的爆紅相比,霍柯這個主角的演員之路就走得黯淡了很多。
   比起劇情中,霍柯第一個角色備受關注,並在拍攝期間與影帝樂森培養出「友情」,受到他的格外照顧,現今被隋垣搶了角色的霍柯在電視播出後所獲得的關注並 不算太多。同樣,有了隋垣的存在,導演鄭斌和樂森的關注與照顧也被分攤到了兩個人身上——甚至更多放在隋垣身上——霍柯沒有獲得樂森的推薦,去出演一部大 製作的電影,反倒仍舊留在電視圈,一步一個腳印地往上爬。
  只可惜,被Eason支使得團團轉、除了緊湊的訓練和專輯錄製之外就是被對方糾纏著求.歡的隋垣根本沒有閒暇去關注霍柯的發展,或者說即使他關注了,大概也沒有什麼辦法幫忙。
  新專輯如期發佈,比起第一張EP大多觀望居多的現象,接受了上一次教訓的粉絲們幾乎在第一時間入手了專輯,而新專輯也絕對沒有讓他們失望,每一首歌都是精華,每一隻MV都是經典,強烈的聽覺、視覺衝擊,是各個不同世界之間的文化的交匯。
  在新專輯再次引發熱潮之時,Fashion Mix組合也受邀一年一度的樂壇盛典,成為了本年度當之無愧的大贏家。
  年度最佳專輯、年度最佳歌曲、年度最佳製作、年度最佳組合……當隋垣與Eason並肩站在領獎台上的時候,在攝像機、在場觀眾、乃至全國觀眾面前,隋垣被Eason納入懷中,深情親吻著額頭。
  隋垣頓了頓,抬起手回抱住他,拍了拍對方的背部,以示安撫和警告。
  除了CP圈裡對這一幕尖叫紛紛,直喊著官方發糖、官逼死同以外,外界正經媒體到是對於這一幕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Fashion Mix這一年從臨近解散到絕地反擊一炮而紅的大波折足夠解釋組合兩人為何如此激動到有些失態,更何況Eason的混血血統與他在外國的成長經歷也的確讓他 的舉止比國人的矜持更加放得開。當然,更重要的是,Fashion Mix組合所屬的公司公關做得好,及時壓制了負面的緋聞報導。
  頒獎結束後,Eason立即接到了公司上層打來的電話,雖然不能說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卻也的確完全凸顯出了對方對頒獎典禮上那一幕的惱火。Eason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直看得一邊的經紀人深深捂臉,感覺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應付這棵任性妄為的搖錢樹。
  隨後,經紀人欣慰地看了一眼明顯乖巧得多的隋垣,又瞧了瞧同樣作為前組合成員被邀請的霍柯,有些惋惜與不解對方為何竟然在這個時候自願離開組合,放棄唾手可得的成功,選擇了另一條更加艱難的道路。
  而這個時候,霍柯正微諷著睥睨隋垣,無聲地嘲諷對方:瞧,看你一直縱容Eason,乃至於對方越來越過火,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就親上了!簡直是迫不及待要出櫃的節奏!活該!
  隋垣對此表示格外無辜:他根本管束不了Eason的舉動好嗎?!
  Eason掛斷電話後,隋垣的電話緊接著響了起來,原本以為同樣是要被公司訓斥一通,沒想到苦著臉接起來,卻發現對方是樂森。
  自從那一次微博風波後,隋垣與樂森的聯繫倒是多了起來,對方會隔三差五地給他打個電話,不是因為公事,反而喜歡聊聊彼此的工作、生活,讓隋垣格外莫名樂森到底要做什麼——難不成當真將他當做可以互訴苦水的好友了?
  不得不說,隋垣完全HOLD不住對方這樣忽冷忽熱的反應。
  不過,作為一朵白蓮花,隋垣對於樂森的電話只能表達出高興、受寵若驚的態度,耐下心來應付,這就導致了每次電話之後,他都會被Eason狠狠折騰一翻。
  幸好,Eason也知道分寸,即使吃醋也從來沒有限制過隋垣的行動,強制他切斷與樂森之間的聯繫。
  樂森這次打電話,自然是為了恭賀隋垣獲獎。隋垣一邊維持著愉快的笑容回應,一邊迎著Eason越來越冷冽的眼神欲哭無淚,本打算盡快結束通話,卻沒想到對方話鋒一轉:「新專輯已經出了,宣傳也做得差不多了,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空閒?我手裡有個角色,挺適合你的。」
  隋垣沒想到對方突然提出這件事,愣了一下:「角色?什麼角色?」
  還沒等樂森進一步解釋,隋垣手裡的手機就被Eason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奪了過去:「抱歉,我的隊員就算很閒,也不會去當演員。」
  電話另一半的樂森沉默了片刻。
  雖然樂森和Eason之間幾乎沒有交集,但是天性中對情敵的警惕和敵視讓雙方對彼此都沒有任何好感。樂森本能地感覺Eason和隋垣之間的關係好得有些不同尋常,感覺對方看隋垣的目光熟悉到讓他心驚。
  「李堃只是你組合的成員,不是你的所有物。」樂森的聲音猛地冷淡下來,帶著絲絲寒意,「即使你是他的隊長,也沒有資格阻止對方事業的發展吧?這是一次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因為你的原因而錯過,你就不怕李堃對此不滿嗎?」
  Eason當然不怕,因為他知道隋垣根本不在乎這個,但是樂森那指責的口吻,那站在隋垣維護者角度的姿態讓他格外不愉快:「就算他想要,我也會滿足他,他的前途與你無關,不需要你關心!」
  說罷,Eason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迎上了經紀人目瞪口呆的臉。
  隋垣默默將自己的手機拿回來,霍柯扭頭捂臉,經紀人顫顫巍巍地抬手,指了指Eason,又指了指隋垣:「……你們……難道……?」
  「沒錯。」Eason毫不心虛地攬住隋垣的肩膀,朝著自己被晴天霹靂的經紀人點了點頭,「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儘早跟公司商量一下曝光後的應對方法吧,覬覦他的人太多,我覺得我大概忍不了多久了。」
  隋垣:「………………」
  霍柯:「………………」
  經紀人:「……竟然說得這麼坦然,這有多作死你造嗎?!」




☆、第九十六章

  當被Eason的話震驚到風中凌亂的經紀人一五一十地將原話反饋給公司上層的時候,所有得知此事的公司上層也都被嚇了個半死。
   娛樂圈裡魚龍混雜,同性傳聞更是比比皆是,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種負面報導有多麼嚴重,沒有一個不捂得嚴嚴實實的,連捕風捉影都戰戰兢兢,更不用說像 Eason這樣正大光明說出來、竟然還威脅(?)公司幫他們出櫃的,簡直是開天闢地頭一遭,雷得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懷疑他們是不是集體幻聽了。
  再三確認他們沒有聽錯、也沒有理解錯後,整個公司上層便開始愁云慘淡起來。
   如果是普通的明星、甚至當是紅一點的,一旦公司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是封殺雪藏不解釋,但是現如今給他們出這道難題的卻是Eason。Eason僅憑著一張 EP和一張專輯就迅速在樂壇封王稱帝,甚至被不少人譽為現今樂壇唯一一個真正懂音樂、愛音樂、做音樂的音樂奇才,除了龐大而狂熱的粉絲團體以外,他還與不 少退出樂壇、卻仍舊有著相當大影響力的老前輩們成為了忘年交、被他們看做樂壇新的希望而全力支持甚至追捧——公司上層不得不承認,如今的Eason已經不 是他們所能夠掌控的了。
  現在,Eason還留在公司,不過是因為合約沒有到期,而他也大概有些感念老東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加之最近合作也很愉 快,所以才沒有回應其他企圖挖角的公司。但是,如果一旦公司當真打算違背他的意願對他做什麼,Eason必然分分鐘解約、另謀前程,畢竟,他身後還追著一 大堆哭著喊著求幫付違約金的傢伙呢!
  無論是封殺還是雪藏,公司都不敢,也不捨得,那麼唯一的出路就是向Eason屈服,然後按照他的意願,準備他出櫃後的危機公關。
   ——但是,誰會呢?!無論是頂尖的經紀人還是頂尖的公關團隊,都完全沒有應付過這種情況的經驗啊!所有被分配到這個任務的人簡直都愁白了頭髮,不得不寄 希望於經紀人和公司上層能夠好好安撫「迫不及待」想要公告天下出櫃的Eason,勸說他忍一忍、再忍忍、忍得時間越長越好……
  Eason一看就是不好溝通的人,為此,經紀人發愁了半宿,決定走曲線救國路線,找看上去溫順乖巧的隋垣,希望他能阻止Eason的「亂來」。
  沒想到,當經紀人單獨拉著隋垣溝通了沒兩句,立刻就被一向緊迫盯人的Eason抓了現行,乾脆利落地觸到了他的逆鱗。
  Eason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但是絕對不允許事情影響到隋垣的生活和心情,經紀人的曲線救國對於Eason而言,簡直是在作大死。
  作大死的經紀人:「………………QAQ」
  再次被威脅警告的公司上層:「………………QAQ」
  苦逼的公司集體動員,開始了努力研究應對策略、同時一直提心吊膽的水深火熱的生活,而隋垣和Eason的生活卻並沒有什麼變化——除了某一天,Eason頗有些得意洋洋地宣佈,要帶隋垣去見一位著名的好萊塢導演史密斯,參加一部大製作電影的角色試鏡。
  「……史密斯?」隋垣回憶了一下劇情,接著果斷搖頭,「這不是霍柯要拿到的那個重量級角色嗎?我可不想再跟他搶角色了。」
  「要不要演,你自己決定,但是去不去試鏡,你要聽我的。」Eason挑了挑眉,頗為不屑的輕哼了一聲,「我要讓那個樂森看看,我有沒有能力捧紅你。——他能給你的,我一樣也能。」
  隋垣嘴角一抽,默默扭頭。他算是明白了,頒獎晚會後那一通電話,別看Eason當時沒什麼太大反應,但是卻一直記仇記到現在——他這是純粹是在跟樂森攀比呢!卻累及隋垣,不得不跟他跑這麼一遭。
  「說起來,我怎麼不知道你跟那個什麼史密斯導演認識?」隋垣任命地起身換衣服,一邊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們的行程有分開過嗎?」
  「你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網絡這麼一說了?」Eason懶洋洋地靠在床上,眯著眼睛欣賞著隋垣的「換衣秀」,「他這部電影的主題曲和插曲都是我給他做的,自然會認識。」
  隋垣頓了頓,有些驚奇:「……公司知道嗎?」
  「當然。」Eason站起身,走到隋垣面前,伸手替他整理衣領、繫上領帶,漫不經心地回答,「通知一聲就行了嘛,就連我們要出櫃他們都不敢說一個『不』字,更何況是這種好事呢?更加沒有反對的餘地了,甚至還求之不得呢。」
  後退一步,打量了一下隋垣的裝扮,Eason滿意地一笑:「好了,走吧,到時候不要緊張,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隨意,凡事有我兜著。」
  隋垣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反正他對角色沒什麼需求,無慾則剛,他自然一點都不緊張。
  當隋垣跟著Eason來到導演史密斯所在的會館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樂森和霍柯也在場,正與史密斯聊得愉快——或者說,這一點也不意外,大約是Eason早就知道樂森會來,才專門挑選了這個時間。
  見到Eason,史密斯眼睛一亮,熱情地站起來迎接,又是握手又是擁抱,至於吻頰禮則被Eason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被拒絕的史密斯沒有任何的不悅,反倒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Eason的肩膀:「沒想到現實裡你的脾氣也是這樣不近人情!」隨後,他一臉曖昧地看向跟在Eason側後方的隋垣,「這就是你說要帶來試鏡的那個被你捧在手心裡的小男友?」
  聽到最後一句話,樂森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有些發呆,而霍柯則表情微妙——就算外國人對這方面接受度比較高,你也不要直接就這麼說出來啊!跟經紀人和自家公司報備是應該的,但是竟然還傳去了外國,到底是要鬧哪樣?!
  「是的。」比起樂森和霍柯的風中凌亂,Eason卻極其自然地將隋垣拉到身前,搭住了他的肩膀,而隋垣也絲毫不怯場,笑著朝史密斯問好——跟5237學了這麼長時間的英語,這可是第一次派上用場,隋垣欣慰極了!
  看著隋垣的笑容,史密斯眼睛一亮,隨後捏著下巴上下打量、仔細思考——就算與Eason私交甚好,他也絕對不可能拿自己的電影開玩笑,每一個角色都必然精挑細選。
   半晌後,史密斯有些無奈地皺了皺眉:「Eason,你的小男友長得非常漂亮,辨識度很高,這是好事,但是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的長相太過偏向於精緻、青 澀,使得他能夠扮演的角色侷限性很大。不像霍——」史密斯轉頭朝著霍柯示意了一下,「他的長相是帥氣優雅的一類,可以駕馭從年老到年輕、各個性格的角色。 我實話實說,如果是我手裡的角色的話,從外表看,霍更加適合一些——當然,如果李、你的小男友、演技非常出色的話,也是可以彌補的……」
  「那 就算了。」Eason毫不在意地打斷史密斯的話,眼角的餘光微微掃了一眼樂森,明確地意有所指,「其實,我個人並不是很喜歡他在電視電影上浪費太多的時 間,他也對音樂更有興趣。這次帶他來大多是見見世面,讓他認識一下你,多一條門路,還有就是讓某個人知道——他能幫李堃介紹角色,我也能,我不比他差什 麼。」
  史密斯在影視圈混了大半輩子,自然精明得很,頓時察覺到了Eason和樂森之間的風起云湧,於是相當乾脆地袖手旁觀,笑著打著哈哈,將事情揭到了一邊。
  ——任誰都知道,插手什麼都不能插手感情問題,儘管心裡好奇的要死,史密斯卻寧願充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既然隋垣主動放棄了角色,接下來的交談便輕鬆愉快得多了,五個人紛紛落座,開始享受難得地閒暇時光。Eason和樂森與史密斯更熟一些,所以聊得比較多,而一時因為不太熟悉英文而插不上嘴的隋垣則被霍柯搭了話:「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在這裡嗎?」
  「……你不是來試鏡的嗎?」隋垣有些茫然,不知道霍柯為什麼要問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感覺到自己被懷疑了智商的霍柯不著痕跡地瞪了隋垣一眼:「我是說,你就不奇怪,我是怎麼讓樂森同意帶我來試鏡的?」
  隋垣猶豫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他其實一點都不好奇,反倒覺得這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如果這樣說的話,又似乎覺得霍柯會生氣……真是複雜而棘手的人類感情。
   看到隋垣的遲疑,霍柯感覺很是挫敗,卻仍舊自問自答:「因為頒獎晚會後,我隱隱約約聽到了你們的電話,也從對話裡猜出了經過。既然Eason代替你拒絕 了,而我也想得到這個機會,於是便死纏爛打著懇求樂森前輩給我這個機會。大概他看我也算是可塑之才,於是就帶我來了。」
  說著,霍柯觀察著隋垣的角色,試圖從中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卻發現自己一無所獲:「在你和Eason來之前,我已經試鏡過了,史密斯導演對我的表演還算滿意。」
  「嗯!我相信你能拿到這個角色的!祝賀你!」終於(自認為)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切入點,隋垣連忙點頭回應,語氣格外誠摯——絕對誠摯到不能再誠摯了,霍柯被樂森推薦參演好萊塢巨製,劇情在繞了一個大彎後終於回歸正軌,隋垣簡直感動到熱淚盈眶,恨不得喜大普奔。
  只可惜,霍柯卻完全沒有如隋垣所願地那般「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回應這句發自肺腑的恭賀,他扭過頭,有些煩悶地揉了揉眉心,心中的抑鬱簡直無以復加。
   上輩子,即使他已經淪落到了泥裡,李堃卻仍舊不放過他,時不時過來踩上一腳,恨不得他陷得更深;而這輩子,他明明爬得越來越高、過得越來越好,等來的卻 只是對方真誠到看不出一絲虛假的祝賀,這樣的落差讓仍舊被上輩子的恩怨所影響著的霍柯格外地無措和茫然,感覺自己就像是可笑地跳樑小丑一樣,不懈地挑釁著 對方,卻被對方視若無物。
  霍柯一直都覺得,自己也許走進了某種誤區,即使重生,也一直被上輩子所侷限著。他覺得,從今往後,他大概要調整好心態,忘記上一世,拿掉有色眼鏡,真真正正、腳踏實地地重新開始,以全新的眼光去重新看待周圍的人和事。
  ——只有這樣,大概才算是真正的重生。
  霍柯看著隋垣,表情逐漸和緩。
  隋垣與霍柯之間的低聲交談,無論是Eason還是樂森都一直悄悄地注意著。前者對於霍柯明顯挑釁的話語很是不屑,而後者則在看到霍柯暗示自己與樂森有私交,而隋垣卻對此沒有絲毫異樣的言行後,不得不承認,對於隋垣而言,他除了是一名前輩以外,大概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
  想到先前史密斯和Eason大大方方地談論著「小男友」,樂森感覺自己的舌根微微泛著苦意。
  雖然Eason的走紅時間並不長,但是在樂壇的地位卻如日中天,影響力絕對不遜於他這名影帝,甚至,如果Eason的創作靈感能夠一直持續下去的話,在某一天超越了他,樂森也不會感到如何驚訝。
  名氣、地位,樣貌、氣質,Eason樣樣都不遜於他,再加上他與隋垣相識地更久,感情更深刻,隋垣會選擇Eason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更不用說,在對待感情的堅定上,樂森的確比Eason差的太遠。
  在首次意識到自己對隋垣的感情越界後,樂森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克制和逃避,即使如今他能夠坦然面對這份好感了,大概也永遠做不到像Eason這般坦然地將這段關係公之於眾,反而會選擇隱瞞,甚至一直隱瞞到年紀太大,退出影壇為止。
  既然如此,那他還有什麼資格與Eason爭呢?
  樂森看著霍柯與隋垣聊完後似乎放下了什麼一般,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突然覺得自己大概也應該放棄了,放棄這份連種子都尚未破土而出的好感。
  樂森一直都是理智的,所以儘管有些困難,他也毫不懷疑自己能夠做到。
  五個人都是大忙人,就算是忙裡偷閒,時間也不可能太久。很快,Eason、樂森便帶著隋垣和霍柯紛紛提出告辭,被同樣見到了喜愛的音樂奇才、又找到了適合的電影角色而心滿意足的史密斯熱情地送到會所門口。
  離開會所,來到地下車庫,四人兩兩一組、面對面站著,一時間有些冷場。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Eason,他抬手攬住隋垣的肩膀,朝著樂森挑了挑眉:「我想,今天這次會面,我已經將我的意思表達地相當明確了——我不希望你太過接近李堃,也不要存在什麼不該有的幻想。」
  樂森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維持著云淡風輕地禮貌,但是在看到Eason和隋垣親密的模樣時,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黯了黯:「你們……真得在一起了?」
  「當然。」Eason的表情是專屬於勝利者的,「而且,終有一日,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
  樂森張了張口,突然意識到,自己連勸告一句「好好對他」都沒有資格,最終只得苦笑:「你們……小心點吧,這個世界並沒有你們所想像的那樣寬容。」
  「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Eason聳了聳肩膀,帶著隋垣轉身離去,樂森與霍柯目送著二人,隨後相視苦笑,也不知是羨慕還是擔憂。
  「希望能一切順利。」樂森輕嘆了口氣。
  「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霍柯聳了聳肩膀。
  ——只不過,接下來,無論Eason與隋垣發生了什麼,大概都與他們無關了。
 



☆、第九十七章
  
  既然徹底解決了樂森這個虎視眈眈的情敵,Eason便勉強接受了公司千求萬求希望他晚點公開與隋垣關係、「循序漸進」的建議。畢竟,雖然Eason不在乎被輿論攻擊嘲諷,也覺得隋垣大概同樣不在乎,卻也並不想冒險,以免當真讓隋垣覺得不痛快。
  ——這一決定,著實讓整個公司上層鬆了口氣。
  霍柯參演好萊塢巨製,一步登天的消息傳出後,為他招惹了不少的羨慕妒忌恨,也享受了一把隋垣先前享受的抹黑、潑髒水的待遇,只不過這一切跟隋垣和Eason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頂多不過是在微博上說兩句不痛不癢的話,表示一下對前組合成員的支持和肯定。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為霍柯減輕了不少的壓力,畢竟Eason與Fashion Mix組合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粉絲團越來越多、戰鬥力也越來越高,不僅有善於組織、領導的理智粉,也有熱情、衝動的蘿莉粉,只要偶像開口,就算是黑貓,也 能眼睛也不眨地說成是白貓。既然偶像支持霍柯,那麼他們也支持,不管那些負面消息到底是真的確有其事還是捕風捉影,他們都完全不在乎。
  ——幸好,主角一向都是有主角光環的,無論被潑了多少髒水,霍柯總能在恰當的時刻洗白自己,不僅人氣沒有受到影響,反倒還獲得了利益。同樣,連帶著一直支持他的Eason和隋垣也獲得了不少的好名聲,算得上是互利互惠。
  一來二去,霍柯與Eason、隋垣之間的關係倒是比同在Fashion Mix組合時更親密了幾分,之間的結締也逐漸消減。
   比起霍柯開始在影視圈崛起、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Fashion Mix組合在樂壇上的炙手可熱卻從未消退。組合一直穩定維持著一年兩張專輯的高水準和高效率,不斷地將新粉絲圈成老粉絲,將老粉絲圈成骨灰粉,幾乎把整個 樂壇變成了一言堂,沒有哪一個同時期的歌手有能力與之爭鋒。
  這一段時間,被譽為樂壇最輝煌、也是最黑暗的時期,輝煌指的是Fashion Mix的光芒無可匹比,而黑暗地則是其他試圖衝出一條出路、卻毫無辦法的歌手。
  一場名為Eason的樂壇旋風從國內起航,迅速席捲了全球,無論是哪一個國家、哪一種文化,都能在他所「創作」的歌曲中尋找到共鳴,這絕對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音樂盛宴。
  終於,在廣大粉絲的千呼萬喚之下,Fashion Mix組合舉辦了重新崛起後的第一場演唱會,也是全球巡演的第一站。
   介於Fashion Mix強大的影響力,公司不敢稍有大意,租借了國內最大的體育場作為會場,數萬張演唱會的門票卻在正式發售後很快便被一掃而空。沒有人對此感到驚訝,早在 開始售票前,粉絲們便早早地學會了自我安慰:能搶到是運氣,搶不到是常態,首場去不了,還有下場、下下場。
  ——媽蛋!搶到一場票的大哥大姐求給條生路,不要再搶下一場了!信不信小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吊死在你家門口?!
  ——嚶嚶嚶,求搶到票的好心人現場轉播啊!不讓拍攝錄音也沒關係,文字描述就好!小妹拜謝了!
  ——為了搶票,老娘已經換了最新的機子,用了最好的寬帶!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在首場售票結束後,網上便是一片的哀鴻遍野,公司上層擦了擦滿頭的熱汗,知道真正的挑戰從現在才開始。
  如何將會場佈置成最好的效果?如何保護會場的安全?如何維持粉絲秩序,以免粉絲過於激動而出現推擠、踩踏事件?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都是亟待解決的難題,幸好公司在這一方面經驗老道,又與粉絲團的管理層聯絡密切、共同合作,在演唱會當天入場時和入場後都還算秩序井然。
   每個國家都有著自己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欣賞藝術的眼光,每一次發行專輯中的歌曲雖然都備受好評,但是在各國受歡迎的程度卻是不同的。為了將演唱會辦得盡 善盡美,Fashion Mix組合在針對不同的國家文化選擇了不同的歌曲,力求吻合於當地的文化與喜好,而這樣的盡心盡力自然也獲得了應當的回報。
  演唱會在觀眾剛剛入場、尚未真正開始時就維持著相當高昂的氣氛,在燈光黯淡,Eason與隋垣並肩出場後,便迅速達到了第一個高.潮。
  排山倒海地呼喚聲,抑制不住地尖叫,情難自禁地熱淚盈眶,用力揮舞著的螢光棒,無一不昭示了粉絲們對這一次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演唱會的期待與熱情。
  見過不少大場面的Eason對此安之若素,而隋垣卻被這股浪潮瞬時間席捲,下意識地呆住,連手心都有些微微發汗。
  感受到隋垣的僵硬,Eason側頭朝他微微一笑,伸手牽住了他的手,似乎是在給予他力量。隨後,是開場首曲那舒緩悠揚的曲調。
  不同於一般演唱會大多選擇熱舞開場以炒熱氣氛,演唱會的管理組早考慮到了開場時粉絲們過於激烈的情緒,在多次商量後最終決定使用慢節奏的開場曲,以穩定粉絲們的情緒,以免出現問題。
  Eason與隋垣手牽著手,前者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後者的聲音婉轉而清越,不同的音色契合地交.融在一起,迅速安撫了粉絲們過於激動的心情,讓他們完全沉浸在了歌曲的旋律中,被引導著步入音樂的殿堂。
  緩慢的曲調逐漸激烈、高昂,接下來是眾多樂器組合爆發性的鳴奏,瞬時將觀眾們剛剛平緩下來的情緒代入新的高.潮——這是一曲節奏感強的舞曲。
  粉絲們的全部身心都被樂曲所掌控著,或平和、或激昂,起伏跌宕到就像是親身經歷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沒有人注意到時間逐漸地流逝,更沒有人會願意意識到演唱會的進程已然過半,正一步步臨近尾聲。
  倒數第二首是一首情歌,明明應當是男女雙人對唱,但是換成兩位男性卻毫無違和。纏綿悱惻的愛戀比之聽專輯、看MV還要引人入勝,大屏幕中Eason眼中的深情有若實質,簡直能將人溺斃。
  沒有人能夠承受被用這樣的目光所凝視——雖然有些遺憾,但是幸好Eason並沒有看鏡頭,並沒有通過鏡頭注視著現場的粉絲們——儘管一般來說,應當是如此要求的。
  一曲終了,餘韻還在會場迴蕩,沉浸在那份愛戀心情中的粉絲們依舊尚未甦醒,舞台上的Eason卻突然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動作——他從背後緊緊抱住了隋垣。
  「這首歌是我為了你而作的,是獻給你。我一直都想要告訴你,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告訴你,我愛你,我的人生離不開你,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寧願結束它——就像歌裡所唱的那樣。」
  低沉、悅耳而深情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清楚楚地傳遍了整個會場,大屏幕上Eason那份炙熱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傾倒在隋垣身上,而被他抱在懷中的隋垣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那般怔愣,隨後逐漸變得無奈、柔軟、羞赧。
  終於,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告白嚇傻了的粉絲們也紛紛反應了過來。
  在這一刻,前一段時間Eason與公司上層不著痕跡地潛移默化終於顯露出了應有的效果,在片刻的靜謐後,第一個粉絲哽嚥著大聲喊了出來:「祝你們幸福!」
   這一聲祝福引得其他粉絲們紛紛響應,逐漸匯聚成更加熱烈、真摯地歡呼。數年來,他們早就習慣了Eason與隋垣的出雙入對,兩人互動時的親暱與甜蜜讓他 們每每看到,整顆心都像是浸泡在溫水中那樣暖意融融。CP粉逐漸強大,甚至不再滿足於圈地自萌,幾乎所有Fashion Mix的粉絲全都接觸過CP圈,即使不滿,卻也無法阻擋這一股被官方暗中推動的洪流。
  人都是習慣性的動物,就算不喜歡某種事物,在接觸地多了之後也會逐漸適應、習慣,即使非CP粉們對於CP粉那「Eason和李堃天生一對,天作之合」的言論不屑一顧,在一遍又一遍地被灌輸後,也不由得在心裡打下了烙印。
   甚至,有一次Eason在接受採訪、被問道「喜歡的女生類型」時,還笑著坦然表示:自己完全沒有想過這一點,甚至有些無法接受有一位女性插.入他和李堃 之間。這句話迅速成為了CP粉們強有力的佐證,甚至連非CP粉都相當無奈——連偶像本人都這樣說了,他們還能怎麼樣呢?只能感慨並自我安慰偶像潔身自愛, 將全部心神都奉獻給了音樂和Fashion Mix組合,比起其他動不動就鬧緋聞的娛樂明星而言好得不止一點半點。
  於是,一次又一次得潛移默 化,一次又一次得洗腦,Eason與公司逐步提升著粉絲們的容忍度,直到現在一下子曝光出來,CP粉們對此喜極而泣,大部分粉絲也都有種「啊,果然如此, 似乎這樣才對」的感慨,然後坦然接受。就算是比較極端的排斥CP的粉絲在剛剛被Eason的深情吟唱感動後,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激烈地駁斥——或者說, 就算他們想說,太過微弱的聲音也被主流的祝福聲完全壓倒,掀不起點風浪。
  「我知道這條路很難走,將會受到輿論的責難與攻擊,但是,我不希望我 的愛情因為這樣的原因而被掩埋、玷污,無論遇到什麼,我們都會堅定地走下去,並且大聲告訴所有人,我們相愛了,並且非常幸福!」Eason與隋垣對視一 眼,隨後雙雙抬頭,直視著攝像機,用聲音與眼神宣告著自己的堅持,「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信任和喜愛,也希望你們能夠在今後依然支持我們,給予我們面對一切 困難的勇氣和力量!」
  「會的!我們會的!」面對偶像的請求,粉絲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大聲地應和著,用力揮舞著手中的螢光棒。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曲伴奏悠然響起,Eason挑起的嘴角和飛揚的眉眼讓人絲毫不懷疑他此時此刻的幸福和愉快。低下頭,Eason吻住了同時將頭扭過來的隋垣的嘴唇。
   會場的歡呼聲直上雲霄,粉絲們為了偶像們的幸福而幸福,為了偶像們的快樂而快樂,堅定地支持著他們的所有選擇。後台一直冷汗津津觀察著整個動向的經紀人 終於鬆了口氣,笑罵了一聲「真是喜歡惹事的混小子,這麼重要的決定,竟然半點風聲都沒透露!」隨後無可奈何地撥打了電話,將一切告知了公司上層。
  準備了這麼久,現在就是最後一搏的時候了。
   Fashion Mix組合全球巡演首場演出的消息席捲了全球,不是因為演唱會有多麼成功、現場氣氛有多麼火爆——當然,這也是毋庸置疑的——而最重要的是,組合隊長 Eason在演唱會上、在現場數萬粉絲的支持下,做出了年度最深情、最浪漫的告白,與組合成員李堃雙雙出櫃。
  早就打點好一切的公司在第一時間壓下了國內所有正規娛樂報導的負面新聞——至於那些花邊小報暫時是顧不上了——力求讓報導更公正、更溫和,至於國外新聞則大多數對同性戀較為寬容,甚至不少已經通過同性戀人婚姻合法的國家地區對此都持有褒獎的態度。
  除了新聞報導,公司也出動了大批的水軍,引導網上的輿論,加上Fashion Mix那龐大的粉絲群,自然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一些水軍以「圈內人知情者」的身份,公開讚揚Eason和隋垣之間感情的純粹、真摯、深刻,以極為動人的文筆書寫著兩人在Fashion Mix組合出道時的相互幫助、日久生情,書寫著在組合面臨解散困境時的相互扶持、相互鼓勵、不離不棄;書寫著兩人在組合走紅後面對外界誘惑卻從未被迷惑, 依然堅定地守護著彼此的感情。
  如果這都不算愛情,那麼什麼才算呢?兩人的愛情沒有妨礙到任何人,甚至是由於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才帶給了歌迷 們這麼多如此珍貴的歌曲。同性戀並不是疾病,更不是變態,只要他們做出了選擇,並願意承擔這樣的選擇所帶來的後果和責任,那麼沒有人有資格指責他們的感情 「傷風敗俗」。
  霍柯瀏覽完一篇水軍撰寫的歌頌兩人愛情的文章,失笑著搖頭,關上了頁面。這種文章哄哄人可以,卻不能深究,不過粉絲們大多都是 寬容,他們在乎偶像,更在乎偶像的作品,他們只願意看到他們所希望看到的,這些引導輿論的水軍,不過是給他們一個說服自己接受自己偶像性向的理由罷了。
  作為除了Eason和隋垣以外唯一一個知道真相、還是被三了的當事人,霍柯卻並不打算給兩人增添什麼麻煩。迅速在微博上做出姿態,表示支持之後,霍柯將手機丟到一邊,有些無力地躺倒在床上。
  ——他想要支持,也不過是希望自己以後也能夠借助這陣東風罷了,如果國內輿論能夠接受Eason和隋垣的話,等到他想要出櫃,大概面對的責難也會溫和很多吧?
  如此胡思亂想著,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霍柯懶洋洋地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後愣了一下,接下來的動作就有些迫不及待起來:「樂森哥?」
  「……你看到報導了?沒想到,他們真的做了。」電話另一邊的樂森有些感慨。
  「是啊,真的做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吃驚。」霍柯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力圖表現地冷靜,卻依然無法克制地透著微微的澀意,「沒想到……樂森哥你還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我只是除了你以外,沒有其他更適合的人談論這件事罷了。」樂森頓了一下。
  「我知道。」霍柯笑著,眼神黯淡,「不管如何,你還肯理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抱歉,霍柯。」樂森的聲音有些發緊,「我只是將你當成有才華的後輩罷了,我……仍舊對李堃有好感。」
  「這我也明白。」霍柯微垂下視線。
  「我其實並沒有膽量,真正走上那一條路,就算走上了,我也沒有Eason那樣的魄力,向公眾宣告這份感情。」這是樂森第一次感到如此挫敗,感到自己輸給了其他人。
  「我也一樣。」霍柯笑了笑,「我也沒有膽量拿自己的前程做賭注,我和樂森哥其實是一類人。如果樂森哥希望的話,可以忘記我之前的那次酒後失言,我們仍舊只是前輩和後輩。」
  樂森沉默了片刻,似乎鬆了口氣:「……我知道了,抱歉。」
  掛斷電話,霍柯輕呼了口氣,揚起一抹苦笑。




☆、第九十八章

   Eason和隋垣的出櫃事件雖然開始時鬧得轟轟烈烈,平靜地卻也無聲無息。作為樂壇中的一枝獨秀,沒有人有能力頂著數千萬粉絲的怨恨,將Fashion Mix真正趕出樂壇,事業影響不大,粉絲們大多表示支持,Eason與隋垣又不是會在乎外界反對聲音的人,於是,想要蹦跶地便隨他們蹦跶,他們只管繼續做 他們的音樂。逐漸地,隨著反對者越來越後繼無力,外界輿論對於Eason和隋垣更加沒有了影響,不得不選擇暫時屈從。
  不少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這一對被塑造成同性戀人模範的伴侶勞燕分飛、宣告破裂的那一刻,然後,他們便可以有充足的理由去質疑並責備這份不容於俗感情。然後,他們等了一年、兩年、三年,並且將一直等待下去。
  逐漸地,當公眾已經接受兩人的關係,習慣了他們無時無刻不高調地秀著恩愛後,同性戀人已經不再是攻擊Eason和隋垣的武器,人們更多關注的,還是他們的音樂。
  Fashion Mix組合向所有支持他們的粉絲們承諾將不斷努力,做出更好的音樂,而他們也並未違背這個諾言,讓他們的粉絲失望。
  Fashion Mix組合的專輯一直穩定在一年兩張的數量,儘管也有指責他們質量下降的聲音,卻從未成為過主流。而這一段樂壇傳奇與愛情傳奇,則一直持續到了霍柯理應按照劇情、榮獲影帝桂冠的前一年。
  這一年,是廣大歌迷們最為悲痛的一年,因為Fashion Mix組合宣佈退出樂壇。他們已然將最美好的年華奉獻給了歌曲,而之後的時間,他們將選擇一種更加平淡、更加悠閒的生活——兩個人一起,環遊世界,將接下來的生命奉獻給彼此。
  鄭重地向泣不成聲的歌迷們道歉,並且許諾如若創造出好的歌曲,仍舊將會發佈出來,Eason和隋垣並未回應歌迷們的挽留,在被保鏢保護著離開發布會現場之後,便迅速登上了飛往國外的飛機,去享受這遲來的、僅屬於兩個人的蜜月。
  在蜜月之初,兩人的微博時不時會更新一些消息、圖片,甚至歌曲旋律,讓歌迷們知道他們在哪、過得好不好,以慰藉歌迷們的相思之苦,偶爾有歌迷會在自己國家的大街小巷,看到類似於他們的身影,愉快、恬淡而幸福。
  逐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Eason和隋垣進一步淡出公眾的視野,直到一年後,他們才又因為另一對同性戀人的公開出櫃而重歸大眾視野。
  這一對同性戀人,是雙影帝樂森和霍柯。
   樂森與霍柯之間的感情因為隋垣的橫插一缸子,並沒有劇情原本安排地那樣熱烈,反倒更像是長久陪伴後的水到渠成。霍柯感情堅定,即使沒有得到回應,也一直 是追逐在樂森身後的後輩、陪伴在他身邊的摯友。在樂森年華老去、恍然回首後,發現霍柯的存在已然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兩人經過一番深談,終於決定走到一起,也許是因為感情,也許只是因為習慣。當然,前提是暫且隱瞞,即使由於Eason和隋垣的原因,國內對同性伴侶的態度和緩了很多。
  在霍柯榮獲影帝之時,樂森宣佈息影,在息影之前,他作為頒獎嘉賓,將象徵影帝的榮譽交給了霍柯,以示完成前影帝與現任影帝的交接。
  當霍柯從樂森手裡捧過獎盃時,兩人對視一眼,默契一笑。
  霍柯鎮定地發表完獲獎感言,隨後深吸一口氣:「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我要感謝Eason和李堃,是他們給了我們站在這裡、說出一切的勇氣——我和樂森是同性伴侶,我們在一起了。」
  場內一片嘩然。
  通過電視看到這一幕的Eason和隋垣都有些惋惜,也有些輕鬆。前者是由於劇情結束,他們也要告別這一趟優哉游哉的環球旅行了,而後者則是因為劇情進行地相當順利——雖然Eason和隋垣本身的角色命運改變了,但是只要主角安好,一切便不是問題。
  當娛樂記者們發現許久沒有更新的Eason和隋垣的微博竟然同時雙雙發表了祝福的訊息後,開始努力尋找兩人的蹤跡,希望將他們挖出來做個採訪,搾取一下剩餘價值,但是結果卻無論如何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
  ——因為這個時候,隋垣和Eason——或者說和趙羲和,已經回到了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正在查詢自己這一次所獲得的分數。
  「看上去還不錯?」大略掃了一眼後,趙羲和便興致缺缺地關閉了頁面,扭頭去看隋垣。
  而隋垣正捧著自己新獲得的分數,激動到熱淚盈眶。
  趙羲和低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略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前是否搗亂地太過,竟然這麼點分數都讓隋垣像是中了頭等彩票一樣情難自己。
  「何止不錯?我從未想過自己能得這麼高的分數!」隋垣難以抑制心中的喜悅,還有些無法置信,「明明這一次……基本上什麼都沒幹,完全沒有努力走過劇情啊!」
  趙羲和拍了拍隋垣的狗頭:「以後跟我混,絕對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再無憂患。」
  隋垣連連點頭。在赤.裸.裸的證據面前,這一次,他可一點都沒懷疑趙羲和這句話是否是在哄他——雖然趙羲和經常哄騙他。
  「……對了,說起來,你為什麼也變成男配了?」稍稍收斂了心中的激動,隋垣想起了自己一直都忘了詢問的問題,「難不成,為了把我換回來,你跟本源世界中我的創造者做了什麼交易?」
   看著隋垣微微蹙眉,似乎很是擔憂的模樣,趙羲和心裡難得如此熨帖:「雖然很想說『是』,然後讓你於心不安,再多多乖順一點,但是我不打算欺騙你。」趙羲 和聳了聳肩膀,安撫般將隋垣攬進懷裡,「我是自願的,自願捨棄男主身份,成為男配,畢竟,男主和男配有若天塹,而男配和男配才是真愛啊……」
  隋垣沉默了一瞬,決定不對此「真愛論」發表任何意見。
  「那麼,你又是如何將我從本源世界帶出來的呢?」隋垣抬起頭,試圖從趙羲和的表情中找尋蛛絲馬跡,「我的創造者說你是特殊的,你特殊在哪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趙羲和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又不想如此輕而易舉地告訴你。」
  「那你要我拿什麼來交換?」隋垣有些苦惱,在他的意識裡,天上不會掉餡餅,一物換一物才是理所應當的。
  即使明知道這是由於隋垣性格設定所致,但是趙羲和還是對於這句話中所透露出來的疏離意味而感到挫敗和不滿:「之前不是撒嬌撒得很熟練嗎?現在怎麼不向我撒撒嬌?說不定我一時心軟,就全都告訴你了呢?」
  隋垣;「………………」
  ——長姿勢!原來撒嬌還能這樣用的嗎?!
  「……那,現在還來得及嗎?」隋垣有些懊惱。
  「晚了。」趙羲和冷酷無情地駁回,「既然你提出要交換,那麼就交換好了。」頓了頓,趙羲和挑了挑眉,「我要你,用你的人身自由來換。」
  隋垣有些莫名:「什麼意思?」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每當經歷完一個世界,我就會告訴你一部分真相,一直到我全部說完,或者你猜到真相為止。」趙羲和的這番要求顯然醞釀了有一段時間了。
  經過解釋,隋垣立刻明白了,他相當爽快地點了點頭,隨即卻敏感地發現此時似笑非笑的趙羲和顯然心情算不上愉快。頓時,隋垣若有所悟。
  「……就算你現在都告訴我,或者不打算告訴我,我也不會離開你了……你不用這樣。」畢竟相處了這麼久,隋垣對於如何應付趙羲和也是有了相當豐富的經驗,立即抓到了重點。
  聽到隋垣這樣說,趙羲和的面色果然緩和了很多,抬起手,似是責備又似是寵溺地在他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自從那一次不告而別,你在我這裡就毫無信譽可言了!就算是道歉也還是在我的逼迫下才鸚鵡學舌的,你認為你的這番保證可信嗎?」
  隋垣捂著自己被彈出紅印子的額頭:「……對不起QAQ」
  看著隋垣那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明明知道自己沒有用力,對方必定是裝的,最終不忍還是佔了上風。趙羲和替隋垣揉了揉眉心,輕叱一聲「活該」,但是表情和語調都柔和了下來。
  明白自己終於順利過關,隋垣鬆了口氣,心思又開始活泛起來,打算著給自己再稍稍爭取一點利益:「那麼,這一次算嗎?你告訴我一部分真相,好不好?」
  迎著隋垣求知慾極強、滿是期盼的眼神,趙羲和最終還是沒忍心駁回這一項請求,微微沉吟了片刻,大概是在選擇說哪一部分比較恰當。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你還記得,我在ABO的世界裡跟你說的那些——我成為扮演者之前的經歷嗎?」
  「被對手陷害,製造人為車禍的事情?」隋垣的記憶力格外優秀,「嗯,記得!」
  「那一段經歷,是假的。」趙羲和說得相當乾脆。
  隋垣有些難以置信,還帶著一絲連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指責和受傷:「你騙我?」
  「我沒騙你。」趙羲和安撫著吻了吻隋垣的發心,「當時我告訴你的時候,也以為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後來才發現,這是假的。」
  「也就是說,有人向你灌輸了虛假的記憶?」隋垣瞬時間心領神會,「是誰做的?為什麼?為了遮掩什麼嗎?」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等到下一個世界順利結束候再問吧!」趙羲和拍了拍隋垣的腦袋,隨後扳著他的肩膀將他轉向5237,輕輕推了推以示催促。
  依舊在思考著趙羲和話語中透露訊息的隋垣相當乖巧地下意識順從了趙羲和的動作,然後被5237遷怒般瞪了一眼。
  隋垣:「…………???」
  「原來還記得我嗎?!我以為你忙著和趙羲和親親我我,已經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5237試圖用自己圓滾滾的身體儘可能地釋放自己的憤怒。
  莫名躺槍的隋垣將無辜的視線投向5237身邊的0007,聯繫到這兩個智腦之前的愛恨情仇,隋垣深深覺得自己被0007連累了。
  ——也不知道0007剛才又怎麼毒舌5237了,看起來將它氣得不輕。
  0007:「……我也很無辜啊,根本沒說什麼!」
  「好了,我替0007道個歉,別生氣了。」看到隋垣因為自己的智腦而吃癟,趙羲和自然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笑著向5237致歉。
  5237顯然還沒有從先前趙羲和所帶來的陰影中走出來,看到他盯著自己,頓時一個哆嗦,氣焰立即消退了下來,將欺軟怕硬詮釋了個淋漓盡致。
  也知道隋垣其實是被自己遷怒的,5237尷尬了一下,知錯能改,迅速軟軟地朝著隋垣示好:「好啦,剛才是我口氣不好,下個世界你想選怎麼樣的?我可以在權限內幫你挑一挑哦!」
  隋垣側頭思考了一下,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要什麼設定奇奇怪怪的世界,最好悠閒一些,上一個世界總是練舞練歌拍專輯做宣傳什麼的,太累了。」
  「好,沒問題!正好有個符合要求的!」5237倒是沒有敷衍,迅速按照隋垣的要求鎖定了目標世界。
  隋垣轉頭看了趙羲和一眼,見著他朝自己露出了一絲笑容,點了點頭後,這才安心地走進了前往下一個世界的傳送……
  ——說起來,趙羲和被灌輸了虛假的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第九十九章

  當隋垣在新的世界甦醒後,他的腦子裡徘徊地仍舊是關於趙羲和身份的猜測。隋垣覺得自己似乎隱隱抓到了什麼,卻又模糊不清,抱著頭在床上坐了大半天,終於還是放棄了思考。
  ……果然智商有點不夠麼QAQ還是等線索多一些再說吧……
  將趙羲和的身份甩出腦海之後,隋垣開始瀏覽他在這個世界的角色和任務。不得不感慨一句,這一次5237竟然沒有坑他!(5237:……喂!)真得幫他選擇了一個正常而又悠閒的世界。
  這個世界仍舊是現代社會,劇情發展的主體,則是在一款網絡遊戲上,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足不出戶,悠閒得玩著遊戲通關劇情,簡直不能更棒!
  看到設定,隋垣簡直激動到淚流滿面。
  不過說實在的,在瀏覽完劇情後,隋垣當真沒有辦法對劇情中那些網絡遊戲上的愛恨情仇感同身受。對於隋垣而言,每一個世界對他都是不真實的,而不真實的世界中更加不真實的網絡遊戲,讓他極難產生代入感。
  ——為什麼要為了網上的遊戲角色被殺而生氣呢?為什麼要為了被搶一個裝備而義憤填膺呢?為什麼明明不知道操縱者是什麼樣子,竟然還會喜歡上遊戲裡的那個角色呢?為什麼要為了遊戲裡的權利爭鬥如此勞心勞肺、勾心鬥角呢?完全不理解腫麼破!
  幸好,這一次的劇情對扮演者的要求也不高,隋垣只需要按照要求打出相應的文字配合劇情就可以了,誰管你打字的時候到底是哭是笑還是打呵欠?
  隋垣表示完全無壓力╮(╯▽╰)╭
  站起身,走到電腦邊,隋垣按照記憶裡和設定中所描述地那樣點開《江湖Online》的遊戲圖標、輸入密碼,然後看到了自己在遊戲上的人物角色。
   ID名為【傲視冥王】的遊戲人物門派是明教,按照人物設定,屬於在前面抗怪的T——當然,這些網遊術語隋垣不是太理解,還要有待進一步熟悉。【傲視冥 王】有著一張正氣凜然的國字臉,白髮、膚色是健康的淺棕色,身材魁梧,再加上那身帶著光環效果的滿精煉滿石頭的頂級套裝,簡直霸氣側漏到閃瞎人的狗眼!
  可以說,隋垣一貫的外表都偏向於漂亮、高挑、甚至纖弱,就連這個世界也不過是外表有點小帥的普通男性。第一次控制這樣男人味十足的人物形象,隋垣內心深處有點暗搓搓地欣喜,可見,他還是有著男性一貫對於力量和霸氣的嚮往的。
  雖然隋垣對於【傲視冥王】這個人物外型非常滿意,但是很可惜,【傲視冥王】是個反派男配,還是個炮灰攻。
   按照5237的評價,這個世界的劇情是網遊中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類型:炮灰攻【傲視冥王】與主角受【上官如風】是在新手村便認識的,一個MT一個奶媽, 格外般配,兩人的操作手法都不錯,於是組成了固定隊一起升級。從一般朋友到摯友再到好基友,最後直接開始談戀愛——上官如風是純Gay,而傲視逆天則是雙 性戀,兩人能夠這麼巧合地湊到一起,也算是劇情開了金手指了。
  最開始,夫夫兩人也算是甜甜蜜蜜、配合默契,他們一同沖上了等級榜,一同建立了 幫派【天盟】,一同將幫派發展、壯大。上官如風一向感情內斂,雖然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卻盡心盡力、任勞任怨地幫助傲視冥王,甘願充當他成功背後的影 子。上官如風制定幫派規則、嚴厲地處罰違規的成員,不惜惹來抱怨和仇視,而傲視冥王則只需要在他的幫助下顯得大方爽朗,護短、重情義就夠了,於是人員口碑 都經營地相當好。
  ——不得不說,上官如風實在個賢內助。
  男人有錢就變壞,雖然不能說完全是真理,卻也不是特例。「功成名就」的傲 視冥王逐漸習慣並忽略了上官如風對他的幫助,同樣也開始對上官如風有了不滿。因為他們雖然網戀了,但是嚴肅古板的上官如風卻一直拒絕傲視冥王見面、甚至視 頻的要求——畢竟,身為Gay,萬一真實信息被洩露出去,將會嚴重影響到上官如風的現實生活。網上魚龍混雜,披著道貌岸然的皮的騙子並不少見,在真正確定 傲視冥王可以信賴之前,上官如風並不想將二次元的感情發展到三次元。
  於是,這麼一來二去地拒絕,讓傲視冥王開始懷疑上官如風,猜測他也許長得不怎麼樣,害怕見光死。以一款網遊建立起來的感情畢竟脆弱,而傲視冥王又是外觀黨,不算花心卻也並不專一,逐漸便對上官如風淡了心思,轉而被遊戲裡另一個漂亮、會來事兒的小男生勾搭上了。
   傲視冥王跟小男生面基,滾上了床,小男生也不是善茬,在與傲視冥王發展出肉體關係後便以戀人、幫主夫人自居,格外敵視被幫派裡大多數人看做是「幫主夫 人」的上官如風。新歡在幫派裡蹦噠來蹦噠去,吸引了不少對上官如風有怨言的玩家跟風洩憤,將原本和諧的幫派弄得亂七八糟。面對上官如風的指責,傲視冥王卻 一直護著新歡,讓上官如風格外寒心。
  知道傲視冥王劈腿後,上官如風跟他「和平」分手。畢竟為【天盟】付出了極大的心血,為了幫派,上官如風對 於傲視冥王新歡的挑釁本想忍耐了事,卻不想別人根本不打算放過他。終於,上官如風被逼得退幫遠走,然後被對他有好感的男配【秋葉虛彥】撿回了自己的幫派 【自由自在】。【自由自在】算是親友幫,雖然不大,但是幫派成員各個等級高、裝備好,操作意識絕佳,也算是明星幫派了,更不用說,裡面還有本服——甚至是 跨服第一大神之稱的【萬羿孤風】。
  ……基本上,看到什麼「第一大神」之類的稱號,就可以確定主角攻是誰了,這裡自然也不例外。
  至 於主角受、主角攻和男配之間是如何勾勾纏纏發展感情的,就不關隋垣這個炮灰攻什麼事了。傲視冥王在新歡的挑唆吹捧下越發傲慢,使得【天盟】的作風也越來越 浮誇狂妄,對其他幫派不屑一顧、各種打壓,讓其餘玩家敢怒而不敢言。同時,新歡也一直抓著上官如風不放,多次挑釁,終於惹怒了以上官如風、萬羿孤風、秋葉 虛彥為首的【自由自在】幫派的成員,雙方開始死磕。
  【天盟】人多勢眾,卻良莠不齊,也不齊心,【自由自在】雖然人少,單體作戰能力卻很強,配 合更是默契。最開始,兩者算是實力相當,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天盟】成員受不了一直幫戰被殺,紛紛退幫,老資格的成員也開始看不慣傲視冥王的改變,內訌後 搞起了分裂——具體總結為炮灰是永遠幹不過主角的。
  【天盟】分裂後,傲視冥王灰溜溜地沉寂下來,守著殘破的【天盟】懊惱自己之前的錯誤,轉而開始想念(……)曾經默默為自己辛勤付出的上官如風。只可惜,這時候上官如風早就跟萬羿孤風相親相愛了,根本沒他插.足的餘地。
  最終,在《江湖Online》的玩家見面會上,上官如風和萬羿孤風第一次見面,終於將感情從二次元發展為三次元,而傲視冥王也看到了上官如風真正的樣子,發現他溫文爾雅、清秀英俊,更加懊悔自己曾經的劈腿,但是為時已晚。
  過了一遍劇情,對照現在的時間點,隋垣總結出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四個步驟:一、跟新歡面基、滾.床.單;二、縱容新歡逼走上官如風;三、發展壯大【天盟】,聚眾鬧事,然後被【自由自在】「啪啪啪」各種打臉;四、玩家見面會上追悔莫及。
  而在這四個步驟中,最讓隋垣感覺棘手的,自然是第一步。
  面基……沒什麼,但是上.床該怎麼辦?!不僅僅是隋垣受不了跟除了趙羲和以外的人如此親密的接觸,倘若這件事萬一被趙羲和知道了——哪怕只是拉了個小手——後果也絕對不堪設想!
  想一想就覺得天崩地裂了好嘛?!一定會被他各種折騰,說不定直接做死在床上了!
  所以,上.床是不行的,那麼不上.床能不能繼續劇情呢?隋垣有些頭疼地思考著。
  ——總之,這個問題等到面基的時候再想吧!說不定車到山前必有路呢?隋垣如此安慰著自己,果斷將這個煩惱丟到了一邊。
  用鼠標按下人物下方的【進入遊戲】,【傲視冥王】耍著兩把大刀擺了個相當霸氣的POSE,然後隨著屏幕一起暗了下去。加載進度條走到盡頭,隋垣的人物出現在了城郊的安全區——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熟悉操作了。
  雖然完全沒玩過網遊,但是基本操作隋垣還是從設定裡瞭解了的,要熟悉也不難。於是,城郊過往的玩家便看著本服名人、第一MT【傲視冥王】像是抽風一下上馬、下馬、打坐、站起、揮揮手、擁抱、跳個舞、踹一腳……簡直二逼到讓人目不忍視!
  ——說好的高大上的大神呢?!被盜號了吧?!專門盜號敗壞傲視冥王的形象?多大仇!
  於是各種私信密語紛沓而至,讓隋垣不得不暫停了熟悉鍵位的工作。
  【幫眾A】:幫主!你怎麼了?沒事吧?!
  【傲視冥王】:哦,沒事,我無聊。
  【幫眾A】:……呵呵,難得看到幫主這麼有童趣……
  【傲視冥王】:………………
  【好友B】:說!你是誰!竟然盜了傲視的號!酷愛把號還回去!
  【傲視冥王】:……是本人,無聊而已。
  【好友B】:……何棄療!
  【傲視冥王】:……滾!
  【萬羿孤風】:盜號了?
  【傲視冥王】:……是本人——等等!隋垣將本來已經打上去的字迅速刪掉,盯著屏幕中【萬羿孤風】四個字看了半天,以確定這的確是主角攻的ID,而不是什麼仿大神ID的小號。
  如果隋垣沒有記錯人設的話,萬羿孤風不是應該格外低調、除了【自由自在】的親友黨以外鮮少跟陌生人交談嗎?無論是劇本設定還是在記憶裡,【傲視冥王】跟【萬羿孤風】都沒有半點交集吧?——除了後面被打臉。
  面對突然蹦出來的主角攻,隋垣感覺亞歷山大,他不可能像是對待其他路人甲一樣隨便應付一句了事。那麼……該怎麼回覆呢?
  隋垣沉默了三秒鐘,果斷決定無視——收到了這麼多私信,誰有耐心一一回覆啊?【傲視冥王】可是大神!所以就當根本沒看到吧╮(╯▽╰)╭
  如此輕鬆愉快地決定、並同樣也這樣做了的隋垣讓「成神」後難得主動搭訕的萬羿孤風第一次吃了閉門羹,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5237:…………作死啊!=皿=
  身為一個合格的大神,不僅要捨得在遊戲裡花錢,還要有出色的操作意識。雖然隋垣是第一次玩網遊,但是曾經身為出色機甲戰士的他無論是手速、判斷力、計算力都遠遠超出這個時代的其他人,連職業玩家都望塵莫及,更不用說只是網絡上「業餘」的大神了。
  隋垣一項信奉實踐出真知,各種技能自然是要在使用的時候才能判斷出優劣。於是,隋垣操作著自己100級滿級的大號從郊外的幾十級小怪開始擼起,一點一點地熟悉各種技能。
   攻擊力、暴擊率、正面或負面效果、作用範圍、冷卻時間……隋垣的學習能力很強,記憶力更不用說,雖然人物技能五花八門、各項數值也是繁蕪叢雜,但是撐破 天也就是十幾二十個罷了,完全比不上戰鬥機甲動輒上百的按鍵——基本上,隋垣就是將遊戲人物當成化簡幼兒版的機甲在玩,索性兩者相差也不是太大。
  低級怪一招就秒,高級點的能撐上兩三招,跟人物同級的頂級怪可以拿來鍛鍊組合招,頂級精英怪則用來鍛鍊組合招之間的連接性……
  隋垣一路從低級練級區殺到高級練級區,佛擋殺佛、魔擋殺魔,簡直不能更兇殘!大概是殺孽(?)過多,他竟然與一個野圖BOSS狹路相逢。
   除了副本BOSS外,《江湖Online》有兩種野圖BOSS,一種是普通的野圖BOSS,一般五人到十人組隊擊殺,另一種則被親切地稱為世界 BOSS,需要全服所有對它有興趣的玩家持之以恆地死掉、復活、死掉、復活,不斷撲殺,才能磨掉全部的血條——當然,獎勵也是格外豐厚的。
  世界BOSS刷新全服通告,一出現就會被玩家強勢圍觀,所以隋垣遇到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野圖BOSS罷了。只不過,對於像隋垣這樣單槍匹馬的玩家而言,遇到普通野圖BOSS也只有逃命、或者被撲殺兩條路可以走。
  如果隋垣是正常(?)的、稍有點常識的玩家的話,他一定會選擇掉頭就跑,但是很可惜,缺乏常識的隋垣只看到BOSS名字下面100的等級,還以為不過是只個頭大一點的精英怪,於是格外壯烈英勇地迎了上去。
  目瞪口呆的5237:「……………………」
  閒極無聊暗搓搓圍觀,表示不忍直視的萬羿孤風:「……………………」
  當第一個技能打到BOSS身上後,隋垣就察覺出了不對。對方的血太厚、皮太硬、負面狀態抵抗力太強,而且……攻擊力略高……這時候才恍然想起還有野圖BOSS這麼一說,隋垣卻絲毫沒有後退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勇,因為一直沒有遇到敵手而有些萎靡的精神也振奮了起來。
  接下來,隋垣徹底展現了什麼叫做手速,什麼叫做戰鬥意識。
   敏銳的預判力和迅捷的操作讓隋垣躲過了所有能躲過的攻擊;一串接一串的連招沒有浪費一絲時間、一點內力;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吝嗇遊戲人物包裹裡各種昂貴的 丹藥,恰到好處地補充生命力和內力,提升攻擊、防禦、速度等各項數值;當然,網速也格外給力,延遲很少,也沒有突然坑爹地卡上那麼一下子——這大概是 5237的功勞。
  技能、丹藥、走位,各個方面配合地毫無瑕疵,敵人越強玩得越High的隋垣終於體會到了網遊中戰鬥的樂趣,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創造了一個怎樣驚天動地、讓人嚇掉下巴的奇蹟。
  當包裹裡成組的丹藥幾乎消耗殆盡之時,野圖BOSS終於發出了一聲不甘地吼叫,倒在了地上,爆出一大片好東西。
  稍稍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後,隋垣突然感覺格外失落。
  「愣著幹什麼!快點去撿東西!都是好東西呢!快點!不然就被系統刷新掉啦!」同樣也看得熱血沸騰的5237連忙催促,疾聲厲色地模樣似乎隋垣不照做的話簡直天怒人怨。
  於是,隋垣第一次操縱著遊戲人物彎下了高貴的腰,開始撿地上散落的戰利品。
  「還有,BOSS的皮是可以剝的,也是好東西!酷愛剝掉!」5237繼續逼迫。
  於是,隋垣又乖乖地掏出刀子,蹲下.身開始剝皮……
  BOSS的屍體在隋垣完全搾取了剩餘價值後,被系統毫不留情地刷新掉。在這一戰中真正熟悉了操作的隋垣也厭倦了打怪,打算回幫派【天盟】看一看自己這段時間的大本營。
  調出非戰時的按鈕欄,隋垣找到【返回幫派】,開始搓技能——在畫面跳到加載頁的前一秒,隋垣似乎看到了屏幕中央跳出了一個對話框。
  加載頁面之後,【傲視冥王】已經轉跳到了幫會入口,而隋垣也看清了對話框上寫的是什麼。
  ——【萬羿孤風】希望添加您為好友,是否同意?
  隋垣:「……………………」
  #陰魂不散的主角攻!#



☆、第一百章

  隋垣苦逼地感覺,他似乎天生跟主角攻有一種天敵(?)般的關係,只要一見面就會被盯住不放,簡直不能更坑爹!
   在上一個世界的總結中,隋垣最大的扣分項就在於插.足(?)了霍柯與樂森之間的感情,引得樂森移情別戀,雖然後期回歸了正軌,卻也與劇情所規定的大相逕 庭。看到這一句評價,隋垣委屈透了!他完全沒有感覺到樂森對他有好感啊?移情別戀?別逗了!他怎麼不知道?!難道趙羲和警惕樂森的確是在警惕情敵,而不是 無差別地攻擊所有靠近他的雄性or雌性生物嗎?!
  從那一刻起,吃一塹長一智的隋垣就暗中告誡自己一定要離「主角攻」這種生物遠遠地,務必做到除非必要,否則不看、不聽、不講話的「三不」政策。但是,面對主動黏上來的「主角攻」,他該怎麼辦?
  如果是遵從隋垣本身的意志的話,他肯定是要選擇拒絕好友申請的,但是現在所扮演的角色【傲視冥王】必然不會放過這個跟第一大神結交的機會。一邊是岌岌可危的分數,一邊是搖搖欲墜的人設,隋垣整個腦袋都快要炸了!
  幸好,遊戲系統似乎感受到了隋垣的糾結,在畫面中央懸浮了一分鐘後,跳出了倒計時。
  隋垣眼巴巴地看著數字從30跳到20直至個位數,最終在變成0的時候自動收回了好友申請,消失得乾乾淨淨。
  瞬時間,隋垣感覺一陣地通身舒暢、神清氣爽。
  ——嗯,就當他在搓了回幫派的技能後就離開了電腦,找東西吃、倒水喝、或者乾脆上廁所怎麼都好,根本沒有看到這條好友申請吧!
  隋垣再次愉快地做出了決定,隨後歡脫地跑進了幫會駐地,將作死的主角攻棄之腦後。
  畢竟是主角受盡心盡力發展、並且在接下來還差一點制霸全服的超級幫派,【天盟】的幫派駐地格外大氣豪華,來來往往的玩家也數量眾多。介於傲視冥王的知名度和好人緣,無論隋垣走到哪裡,附近頻道上都是一片「幫主好」的招呼聲,頗有種眾星捧月的味道。
  原本,身為普通人的傲視冥王就是被這樣一種虛假的讚頌和名望捧得飄飄欲仙的,認為自己在遊戲裡無所不能,但是對於隋垣而言,這些卻顯然完全不夠看。
  上官如風並不像傲視冥王一樣幾乎是全天候在線的宅男,他找到了一份比較穩定的工作,所以上線的時間很固定——比如現在,他就不在線。這讓隋垣稍稍鬆了口氣,畢竟,他現在和上官如風還是名義上的戀人,隋垣實在有些不太適應該如何與除趙羲和以外的「戀人」相處。
  一邊模仿著傲視冥王的口吻,和幾位幫派長老、元老聊了幾句後,隋垣基本上將幫派的情況摸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新歡主動聯繫他,然後約定好面基、滾.床.單的時間。
   將人物挪到幫派廣場中央,閒極無聊地打坐,隋垣拉開好友列表,開始思考趙羲和會是哪一個人。這一次的劇情有不少或主要或次要的配角,選擇範圍還是相當大 的,只不過所謂的「重要男配」都或多或少與主角有過那麼一段感情糾葛,這樣算的話,排除掉隋垣所扮演的炮灰攻吧,就只剩下兩個目標了。
  第一個是【秋葉虛彥】,標準的溫柔型男配,暗搓搓喜歡主角受很久,幫助良多,最後卻因為太過溫吞、不主動而與主角受失之交臂,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投向了自己好友的懷抱。
  第二個是【花鑫磊】,標準的作死型男配,傲視冥王新歡,對主角受各種打壓挑釁,最後卻被灰溜溜地趕出了遊戲。
  隋垣的目光首先定在了【花鑫磊】上。
  其實,隋垣還是相當希望趙羲和變成【花鑫磊】的,起碼這樣面基和滾.床.單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況且花鑫磊是受,傲視冥王是攻,雖然逆CP有點奇怪,但是隋垣還是忍不住有點小期待小幻想的。
  似乎看出了目光閃爍的隋垣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5237扭動了一下它那圓滾滾的身體,乾脆利落地潑了一盆冷水:「別多想了,就算趙羲和穿成了身嬌體軟的受,我相信他也會變受為攻的,這不是身體問題,是氣場問題。」
  隋垣:「………………」
  5237:「其實,美貌嬌軟年下攻說不定也算是萌點?」
  隋垣:「…………你可以閉嘴了,謝謝。」
  5237:「不客氣╮(╯▽╰)╭」
  好吧,隋垣不得不承認,幻想趙羲和變成受什麼的,只是他的妄想罷了,比起【花鑫磊】,顯然【秋葉虛彥】更加適合趙羲和的選擇標準。隋垣用鼠標點開秋葉虛彥名下【發送郵件】的選項,有些遲疑著是不是應該主動聯繫。
  畢竟,總是讓趙羲和主動似乎也不是太好?無論什麼都要需要有來有往——但是,如果搞錯了人呢?解釋說「發錯郵件」嗎?
  就在隋垣遲疑的時候,【花鑫磊】的名字突然跳動了起來——劇情開始了。
  【花鑫磊】:傲視哥哥好=333=我上來啦~有沒有想我啊?
  ……一上來就這麼直白,真的沒問題?隋垣囧囧有神地模仿著傲視冥王的口吻。
  【傲視冥王】:呵呵,想了。
  【花鑫磊】:【臉紅】【臉紅】【臉紅】
  隋垣默默扶額。
  ——這貨肯定不是趙羲和……
  接下來,隋垣從花鑫磊那裡學到了各種撒嬌邀寵的新姿勢,覺得新世界的大門正朝他緩緩開啟——這是被稱為誘受、娘受、平胸受的大門。
  幸好,在隋垣應付到快要崩潰之前,花鑫磊終於說到了正題。
  【花鑫磊】:傲視哥哥,我2月13號打算去C市玩,你有沒有空來接我?【臉紅】
  終於看到希望曙光的隋垣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出了回覆。
  【傲視冥王】:呵呵,當然有時間,你做什麼交通工具來的?告訴我時間地點,我去接你。
  【花鑫磊】:傲視哥哥你真好~那我就先謝謝啦~我有帶親手做的點心來,希望傲視哥哥會喜歡【臉紅】
  【傲視冥王】:你做什麼我都會喜歡的【微笑】
  ——屏幕前的隋垣一臉苦大仇深。
  在花鑫磊交代了自己的車次和到達時間後,隋垣迅速找藉口切斷了話題。雖然只是劇情需要、雖然隔著一個網絡,但是隋垣仍舊還是有種自己背著趙羲和跟別人打情罵俏的罪惡感。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有些受不了花鑫磊這一類型的「出軌對象」。
  將花鑫磊到達的時間記在檯曆上,隋垣微微思索了一下,總覺得這個日期有些深意。
  「當然有深意啦!2月13號晚上到達C市,2月14號就是情人節了!」5237迅速給出了答案,「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隋垣瞭然,不由得更為頭疼,面對如此執著著要獻身的小受,他該如何不著痕跡地拒絕,卻又不會讓他知難而退、依舊理直氣壯地在遊戲裡打壓上官如風呢?
  ——這對於目前的隋垣而言,幾乎是一道不可解的命題。
  但是,很快,隋垣就沒有繼續頭疼這個問題了,因為他遇到了更值得他關注的事情。
  應付完花鑫磊之後,隋垣緊接著又接到了【秋葉虛彥】的密語。【傲視冥王】與【秋葉虛彥】並不算熟悉,雖然兩者因為上官如風的關係而加了好友,但是彼此間互相都沒有什麼好感——也許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所以,一旦秋葉虛彥主動發密語給隋垣,基本上就意味著他是趙羲和。
  【秋葉虛彥】:來桃花塢,速度。
  【傲視冥王】:……趙羲和?
  【秋葉虛彥】:是我【摸頭】
  【傲視冥王】:你怎麼知道我是傲視冥王?
  【秋葉虛彥】:一上線就聽說第一MT傲視冥王在洛陽城郊抽風,稍微一打聽當時的情況,自然就知道啦╮(╯▽╰)╭
  【傲視冥王】:……………………
  順利接頭後,隋垣自然不敢耽擱,召喚出坐騎直奔傳送點,傳送到了桃花塢。
   在《江湖Online》中,桃花塢算是有名的情侶聖地了,絢爛的桃花連接成一片又一片如夢似幻的粉色云彩,蜿蜒流淌的清澈溪流和如茵的綠草,見證了一段 又一段美好感情的開始,也同樣見證了不少劈腿和抓姦的狗血展開(……)。所以,除了情侶聖地以外,這裡還經常被作為PK聖地,但凡在這裡PK的,十有八. 九都是不死不休的情殺。
  隋垣在傳送石邊現身,第一眼就看到了頂著【秋葉虛彥】ID的人物。
  秋葉虛彥的門派強力DPS武當派,穿著一身青白色的道袍,身後背著一把長劍,整個人物顯得仙風道骨、玉樹臨風,連面孔也選擇的是最受女性玩家好評的型號,溫潤如玉又略帶憂傷。
  隋垣下馬,操縱著傲視冥王走到秋葉虛彥面前,發現自己的人物竟然比對方高上幾乎半頭,魁梧的身材更襯得秋葉虛彥清瘦如竹。
  ——換句話說,簡直攻受立判!
  【秋葉虛彥】:………………
  【秋葉虛彥】:嘖,怎麼看著你這個人物,讓我格外不爽呢?
  隋垣暗搓搓的得意和小興奮自然不能明顯地表現在臉——不對,是詞句上。
  【傲視冥王】:這又不是我建的,和我無關啊?雖然我覺得還好……
  【秋葉虛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算了,網遊上隨你喜歡吧,我不在意這個。
  【傲視冥王】:………………
  雖然趙羲和並未直說,但是隋垣赤.裸.裸地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隱藏的含義——網上的攻受他不在乎,只要現實裡不變就好。
  【秋葉虛彥】:不過,換個角度看,這樣似乎也挺有趣?如果想要扮出攻的氣質的話,就要好好照顧我,對我好,遷就我啊【臉紅】【飛吻】
  【傲視冥王】:……你真的是趙羲和嗎?怎麼畫風有些不太對?
  5237:「哪裡僅僅是畫風不對,明明整個人設都崩了好嘛?!」
  所幸,趙羲和沒有深究畫風的問題,只是笑著調侃了一句「如果你想要嘗試攻的感覺的話,我也可以配合著小鳥依人一下」。而隋垣則對這句話表示吐槽無力。
   傲視冥王和秋葉虛彥都是本服名人,雖然彼此認識,但是從未隱瞞他們之間關係不算好的事實。這一次,他們竟然約在桃花塢這種充滿了JQ的地方單獨見面—— 秋葉虛彥之前特意等在傳送石邊的舉動表明,這必然不是巧遇——即使兩人面對面用密語聊天,外人看不到,也絲毫不影響圍觀群眾們八卦的熱情。
  周圍似是有意似是無意的玩家越聚越多,隋垣和趙羲和都有些無奈,於是趙羲和帶路,隋垣跟上,決定找個人比較少的私密地點。
  同時,被莫名圍觀了的隋垣對於趙羲和選擇的見面地點也深感怨念。
  【傲視冥王】:為什麼要來桃花塢?這裡人這麼多……
  【秋葉虛彥】:一般情況下,兩個人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傲視冥王】:……約會?
  【秋葉虛彥】:既然知道還問?
  【傲視冥王】:還有可能是決鬥。
  【秋葉虛彥】:……你這是打算跟我決鬥一次,確定一下攻受位置嗎?那真可惜,就算在網遊裡,你大概也只能當受了。
  【傲視冥王】:………………
  ——聯想到趙羲和那絕對不遜於自己、甚至還略勝一籌的操作能力,隋垣果斷選擇了閉嘴。
  趙羲和對桃花塢顯然非常熟悉——或者說,是秋葉虛彥非常熟悉,大概總是幻想著能和上官如風在這裡醬醬釀釀。隋垣跟著他一路擼過了不少以普通玩家的操作水平極難到達、卻風景很美的地點,然後按照對方的要求擺出各種POSE、截屏留念。
  說實話,隋垣對於這樣在網遊中的約會方式一點都不感興趣,只不過趙羲和似乎對此興味盎然,他也便配合了。當然,更重要的是,每一次的POSE擺出來,傲視冥王都霸氣側漏,襯得秋葉虛彥格外小鳥依人(?),充分滿足了隋垣心中某種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很可惜,這樣美好的時光並不長久,就在隋垣陪著趙羲和玩自拍玩得風生水起的時候,對方突然毫無預兆地扔出了一顆炸彈。
  【秋葉虛彥】:那個花鑫磊,你打算怎麼辦?
  一看到這個問題,下意識地,隋垣就有點發虛。
  【傲視冥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呢?
  【秋葉虛彥】:如果我不說的話,你是不是就要按照劇情中那樣跟他面基、上.床,然後在遊戲裡和他像是此刻跟我一樣約會、擁抱、拍照,甜甜蜜蜜地秀恩愛?
  即使隔著整個網絡,隋垣也立刻感受到了秋葉虛彥那溫柔憂鬱的表情與看似平靜的詞句中所隱藏的濃濃地黑氣。
  瞬時間,腦洞大開的隋垣立刻想像到了自己被做死在床上的場景,整個人都快嚇尿了!
  【傲視冥王】:當然不是!就算不走劇情,我也絕對不會這樣做!
  一句話打出來,隋垣這才意識到自己向趙羲和保證了什麼,卻絲毫沒有懊悔的感覺。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趙羲和對於他的重要性已經凌駕在了對劇情的執著之上,就算將劇情破壞地一干二淨,分數告罄,隋垣也不想讓趙羲和感覺失望或者生氣。
  【秋葉虛彥】:真的嗎?
  【傲視冥王】:真的。
  這一次,隋垣回答地干脆而利落,毫不遲疑——也許是人物形象的關係,隋垣總感覺頂著秋葉虛彥模樣的趙羲和在傲視冥王外表下的自己面前氣勢陡然低了好幾度,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在哄自己小受的錯覺。
  ……果然,外表決定一切嗎?
  得到隋垣的答案,秋葉虛彥看上去很滿意,心情也迅速回升,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秋葉虛彥】:那麼,我就看你的表現了。
  隋垣鬆了口氣,托腮看著屏幕上桃花樹下依偎在一起的傲視冥王和秋葉虛彥,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雖然剛才答應地這麼爽快,但是隋垣仍舊希望找到趙羲和和劇情兩者兼顧的方法。可是,俗話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難道,他真得要第一次主動崩壞劇情了嗎?
  糾結而憂桑的隋垣有些埋怨地掃了5237一眼——說好的輕輕鬆鬆宅在家裡就能過完整個劇情呢?果然他還是被坑了吧?!
  5237:「……看什麼看!怪我咯?!」
 



☆、第一百零一章

在確定彼此身份後,隋垣在遊戲裡與【秋葉虛彥】之間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多,幸好,趙羲和也知道凡事都有個度,不能操之過急,所以在其他人面前姑且把持住了【秋葉虛彥】溫和卻稍顯冷淡的人物形象,並未與【傲視冥王】太過親密——至於兩個人私底下怎麼樣,就沒有人會知道了。

起碼,隋垣已經完全適應了對方在公共頻道惜字如金、嚴肅冷靜,密語頻道卻各種無節操掉下線的精分狀態,還格外擔憂地提醒他在按下發送按鈕之前一定要注意檢查發言的頻道,萬一串頻了……呵呵,那樂子可就大了。

幸好,趙羲和一貫謹慎,身邊還有0007幫助,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可能性很小。

至 於主角受【上官如風】,隋垣自然也必不可少地開始了接觸,不過在這個時候,心性敏銳的上官如風已經隱約察覺到了傲視冥王的改變,意識到兩個人之間出現了感 情問題,也知道了蹦跶得越來越歡的花鑫磊的存在。上官如風對傲視冥王逐漸冷淡了下來,除非涉及幫派的公事,否則很少主動聯繫他,更很少一起行動。

自然,隋垣也不會太過理會主角受,他的全部心力基本上都用在了如何安撫吃醋的趙羲和,還有如何應對花鑫磊上,簡直快愁掉了一把頭髮。

對於隋垣與秋葉虛彥的關係逐漸好轉,上官如風自然也是知道的,對此,他的感覺有些複雜。

倘 若是在與傲視冥王熱戀(?)的時候,上官如風必然會對戀人和好友相處愉快而欣喜不已——畢竟,他以前可沒少頭疼該如何調和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是現在,上官 如風和傲視冥王之間出現了裂痕,正是需要貼心好友的安慰和支持的時候,結果一轉頭,發現自己的好友竟然不知何時跟傲視冥王混到一起去了,上官如風實在感覺 有點心塞。

抱著這種糾結的感覺,上官如風裝作不經意地密語了傲視冥王,談及了他跟秋葉虛彥關係改變的原因。

隋垣看著那條密語,斟酌了半天。

【傲視冥王】:具體也說不上來?只是突然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值得一交。你不也一直說他很好,讓我多跟他接觸嗎?我知道你的話一般都有道理,之前是我太狹隘了,看你和他走得太近,有些吃醋,呵呵,有點幼稚對吧?

隋垣的回覆基本上堵住了上官如風所有的切入點,明明什麼都沒說清楚,卻又讓上官如風無話可說,甚至還隱隱暗示了他們之間有了裂痕的關係——這回答簡直跟傲視冥王一貫大大咧咧的粗豪做派大相逕庭!

原 本傲視冥王看不慣秋葉虛彥是因為吃醋,現在不喜歡上官如風了,不用吃醋了,自然就覺得秋葉虛彥這個人不錯了……上官如風扶額苦笑,偏偏,傲視冥王「知錯能 改、善莫大焉」的語氣又讓他惱火不起來,畢竟對方直白地讚美他說的話都有道理,而他先前也的確很多次試圖讓傲視冥王與秋葉虛彥好好相處。

上官如風沉吟半晌,敲下了回覆。

【上官如風】:虛彥人的確不錯,你能跟他好好相處我也就放心了,他總比以前那些繞著你轉的人靠譜多了。

【傲視冥王】:哈哈,雖然的確跟秋葉虛彥不是一個等級的,但是儘管有缺點,他們人也都還不錯啦,是你的眼光太高了,眼裡容不得沙子。

上 官如風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跟傲視冥王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之前有好幾次,他們都為此起了爭執,而這一次的交談,傲視冥王的語氣和態度明顯平和了 很多,上官如風也不想再次將氣氛搞糟,和他不歡而散——畢竟,就算兩個人以後分手了,也是在同一個遊戲、同一個幫派裡,表面的友好還是需要繼續維持的。

二次元的愛戀對於上官如風這樣理智的人而言,完全比不上三次元深刻。他也明白是自己一直的拒絕才逐漸熄滅了傲視冥王的熱情,所以儘管因為對方的移情別戀而不愉快,上官如風卻也可以冷靜地接受。

就像剛才隋垣所說的那樣,上官如風的眼裡的確容不得沙子。自從傲視冥王有了移情別戀的徵兆,上官如風便已經逐步收回了自己投注在他身上的感情,他不打算破鏡重圓,只希望和平分手,現在,只是在等一個恰當的時機。

——倘若不是後來花鑫磊的不依不饒和傲視冥王的縱容、不作為,也許上官如風和傲視冥王之間,還能維持朋友的表象,不會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成功地將主角受的試探忽悠了過去,解決了一個麻煩,隋垣如此閒閒散散地在遊戲裡荒廢了好幾天,終於苦逼地迎來了他的受難日——2月13日。

這一天一大早,隋垣就爬了起來,昨晚他睡得不算好,輾轉反側地模擬著各種情況及其應對的方式,而最糟糕的是,兩全其美的方法仍舊毫無頭緒。

起得早,又不想上遊戲,隋垣果斷開始為接下來的面基做準備。一邊拿著地圖熟悉周圍的環境、選擇有可能用得上的地點——畢竟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足不出戶——一邊打理自己的外表。

身為一個合格的扮演者,隋垣自然知道如何挖掘自己的閃光點,讓自己顯得更有魅力,同樣,也明白如何遮掩這些閃光點,讓自己泯然眾人。

在一番折騰後,原本有些小帥的隋垣變成了一個明明衣著幹淨整潔、卻顯得邋遢沒精神的准宅男,如果那個花鑫磊在看到這幅外表後還能夠毫無顧忌地投懷送抱,隋垣一定給他頒一朵「忍辱負重好男配」的大紅花!

對自己的外表滿意後,隋垣終於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既然找不到兩全其美的方法,那就放手毀劇情吧!——決定後,一直忐忑的心情終於逐漸平復了下來,隋垣甚至還有心思美美地吃一頓晚餐,這才施施然開車去了火車站。

為了顯示自己的不熱情,隋垣到達火車站的時間比花鑫磊說得還晚了一點,半路上,他就接到了花鑫磊的電話,然後萬般無奈地表示自己正在堵車,實在不好意思。而車窗外卻車流通暢,開到40km/h毫無壓力——恭喜隋垣睜著眼睛撒謊的技能再次升級!

來到火車站,找到剛才花鑫磊所說的等候地點,隋垣隨意掃了一遍,卻沒有見到像是花鑫磊這個角色的人,不得不掏出手機,撥通了對方的號碼。很快,他就看到一個長相清俊文雅的青年拿起手機,接著朝隋垣看了過來。

隋垣有點傻眼。

青年比隋垣現在的身體稍稍年輕一些,的確長得很不錯,非常符合男配的標準:微微上挑的鳳眼帶著幾分笑意,膚色白皙卻健康,身材修長筆挺,整個人淡雅如竹,書卷氣十足——說好的妖嬈軟萌平胸娘誘受呢?坑爹呢吧?!到底是他的聯想能力不到家,還是劇情人設的描述能力不靠譜?!

——大多數人在網絡上和現實裡是兩副面孔,這句話竟然真得有道理……

青年掛上手機,拉著行李箱快步朝著隋垣走了過來,彎彎的眉眼昭示了他極好的心情,絲毫沒有對隋垣的外表顯露出任何嫌棄的情緒。

「你是……傲視哥哥吧?」青年的聲音清雅平穩,絲毫沒有網絡上表現出的甜軟跳脫,讓人聽著非常舒服。微微上挑的尾音再加上那一聲自然之極卻帶著幾分撒嬌味道的「傲視哥哥」,讓隋垣心裡忍不住一蘇,目瞪口呆地發現自己似乎被勾引了!

大概是看出了隋垣的驚愕,青年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層,自我介紹道:「我是花鑫磊。」

隋垣:「………………」

——鎮定!要鎮定!撿起你的節操!想一想趙羲和!

瞬時間,隋垣就淡定了,雖然仍舊有些糾結,但已經能冷靜地接受了花鑫磊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物形象了。

「你好,花花。」隋垣吐出網遊裡對花鑫磊的暱稱,總覺得這個稱呼跟面前的青年完全不配,讓他有些不自在,「我是傲視冥王。」

「傲視哥哥還是叫我鑫磊吧。」顯然,青年也對於自己被稱為「花花」有些尷尬。

「也好,鑫磊。」隋垣從善如流地改了口,不打算過多敘舊,「車子停在外面了,快上車吧。」

「好的,謝謝傲視哥哥特意來接我。」花鑫磊笑著說道,極其自然地伸出沒有拉著行李的手,挽住了隋垣的胳膊,姿態親密至極。

隋垣僵硬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將胳膊抽出來,卻沒想到對方的力道很大,竟然讓他絲毫動彈不得。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旅客,隋垣忍耐了一下,暫時放任了花鑫磊的動作。

……果然,應該給花鑫磊頒一朵「忍辱負重好男配」的大紅花!明明長得這麼好看卻如此熱情地倒貼他這個看上去一無是處的死宅男,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隋垣怎麼感覺見面後他們之間的攻受位置顛倒了呢?明明花鑫磊是受,他才是攻,但是卻似乎完全被對方的氣場給壓制住了,這不科學!

5237:「……兩受相遇、必有一攻,這說明,你比娘受、誘受、平胸受還要受。請允悲。」

隋垣:「……閉嘴!」

別彆扭扭地將花鑫磊帶到自己的車邊,趁著他放行李的時候終於逃出生天,隋垣果斷與對方拉開了一臂的安全距離。

將行李放到後備廂內,轉過身來的花鑫磊似乎根本沒有發現隋垣疏離的動作,仍舊親暱而自然地撒著嬌:「傲視哥哥,我沒有在C市訂旅館,也沒帶太多錢,住你家裡好不好?」

「抱歉了,我家裡太小,不適合留人過夜,你好不容易來一趟C市,怎麼能這麼委屈呢?」隋垣早就提防著這一招,絲毫沒有猶豫,「我已經幫你訂好了房間,雖然便宜,但是住宿條件還不錯,你會喜歡的。」

被如此乾脆地拒絕,花鑫磊的臉上帶上了失落,甚至隱隱有幾分祈求,語氣也軟了下來,更加勾得人心裡癢癢的:「我不在乎住宿條件的,就是想跟傲視哥哥多相處一會兒,我不佔地方的,收留我不好嗎?」

——雖然娘受平胸受暫時看不出來,但是隋垣的確相信了對方誘受的屬性,默念了三遍「趙羲和」以平復心情,隋垣果斷搖了搖頭,打開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不行的,我已經訂好了,況且我也的確不適應跟別人同住,抱歉啦,鑫磊。」

「……好吧,我不會讓傲視哥哥作難的。」花鑫磊幽幽然嘆了口氣,倒是沒有繼續糾纏,只是垂頭喪氣地坐進了副駕,繫上安全帶,整個人都像是被雨水打濕的小狗一樣,可憐至極。

隋垣默默瞥開眼,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心軟!繼續想一想兇殘的趙羲和!

「對了,傲視哥哥,我在火車上沒怎麼好好吃晚飯,在去旅館之前,能不能先吃頓飯?」大概是看出裝可憐沒用,花鑫磊很快振作了起來,露出幾分柔軟的笑意,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這個要求是很合理的,如果拒絕著實有些不近人情,更何況隋垣也的確有些心軟,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行,沒問題,我知道那個旅館旁邊有一家餐館不錯,物美價廉。」

「太好了!」花鑫磊眼睛一亮,似乎隋垣一句隨意的贊同就點亮了他的整個世界那般,方才的沮喪一掃而空。

隋垣……完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所以乾脆保持了沉默。

一路上,花鑫磊十分健談,說了不少他自己的情況,比如還是學生、正在放假什麼的,倒是與設定沒什麼不同。只可惜花鑫磊的主要戲份都在網遊裡,劇情內對他現實中的身份涉及不多,隋垣也無從判斷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隋垣不想跟對方深交,一般也只是「嗯」「啊」「哦」一下,很少提及自己,只是著重表明了自己沒有工作,只是個徹底的宅男這一身份。

「我也很想過這樣的生活啊……真羨慕傲視哥哥。」花鑫磊笑著回答道。

隋垣覺得自己每出一拳都似乎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感覺格外郁猝。

隋垣選擇的餐館的確……十分得「物美價廉」,餐館很小,桌椅板凳什麼的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破舊。只可惜他的暗示再一次破產了,花鑫磊沒有產生任何鄙薄的情緒,相當自然地找了一張桌子坐下,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

隋垣默默地坐在了他的對面,將菜單遞給他:「我晚餐已經吃過了,你想吃什麼就點吧。」

花鑫磊也不客氣,很快點了兩菜一湯,竟然和隋垣的口味差不多。

因為已經是晚上了,客人很少,餐館的效率很高,沒有多久就上齊了飯菜。花鑫磊打開一次性餐具,稍稍用熱茶沖洗了一遍,便果斷開吃。看得出他的確是餓了,花鑫磊的動作很快,卻並不顯得粗魯,反倒頗為賞心悅目,看得出教養很好,那副津津有味的樣子看得隋垣都跟著有些餓了。

「不愧是傲視哥哥推薦的店,味道真好!」一邊吃著,花鑫磊還不忘一邊誇讚著,真誠地讓隋垣看不出一點破綻,「傲視哥哥不吃一點嗎?」

本就有些蠢蠢欲動,又一向不會委屈自己的隋垣果斷接受了這個建議,愉快地給自己加了個餐。

只可惜在滿足自己的胃的同時,隋垣也感覺格外地心累。

自從接到花鑫磊,隋垣就一直努力地表現「我是個窮*絲」這一真理,無論是談到自己的生活,還是訂旅館、找餐館都刻意地突出這一點,但凡花鑫磊有點「常識」,也應該會放棄跟他來一段感情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從 劇情的描述、還有網遊中與花鑫磊一貫的接觸來看,隋垣一直都認為對方是一個頗為輕佻、拜金的人,他看上傲視冥王,也無非是因為對方在網遊裡有名、花錢大手 大腳,土豪得很。所以,一旦面基的時候發現對方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高帥富,幻想破滅後不要說失望地放棄,粉轉黑都很有可能——但是問題是,實際情況為 什麼跟隋垣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呢?

隋垣隱晦地觀察了一下對面正大快朵頤的花鑫磊,目光暗沉。

他展現在花鑫磊面前的模樣要貌沒貌、要錢沒錢、要才沒才,還不努力不上進,心甘情願做宅男,在網遊中揮霍時光。這樣的人哪裡值得喜歡了?花鑫磊你酷愛告訴我!我一定改!QAQ

難道說……這就是真愛?花鑫磊真愛傲視冥王?這一定不是真的!

「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花鑫磊突然抬起頭,正迎上隋垣有些崩潰呆滯的視線,愣了愣,隨後好笑地伸出手,自然之極地抹掉他嘴角處的飯粒。

隋垣:「………………」

——臥槽?!他這算不算被調.戲了?

隋垣感覺自己頗有些凌亂……

比 起網上那個他應付地焦頭爛額、恨不得對方一整天都不上線的花鑫磊,現實裡的花鑫磊卻偏偏讓隋垣沒有什麼惡感。雖然他仍舊主動、粘人、自來熟、喜歡撒嬌,但 是由於氣場合拍這種東西也許的確是存在的,網上的花鑫磊這樣做讓隋垣避之唯恐不及,而現實裡同樣的做法,卻讓隋垣提不起厭惡的感覺,反倒尤為親近、熨帖, 似乎他們彼此間就該如此親密無間。

花鑫磊的一舉一動自然至極,隋垣接受起來也並沒有太大的排斥,如果對方不是坑爹地想跟他上.床的話,隋垣還真想跟對方做一做朋友,發展一段【重點】單純的【重點】友情,哪怕只是暫時的。

吃完飯後,被自己奇怪的親近感搞得焦頭爛額的隋垣冷酷(?)地駁回了花鑫磊去看夜景的提議,乾脆利落地將他打包丟去了旅館。

旅館同樣很小,衛生卻很乾淨,單人房著實不算貴。隋垣幫花鑫磊在櫃檯領了鑰匙,卻沒有跟他一起去旅館的房間。

——夜黑風高、孤男寡男在旅館房間內獨處什麼的,一聽就很不安全好嘛?!

「抱歉,我今天有點累,就不送你上去了。」隋垣將鑰匙遞給花鑫磊,滿臉的疲憊一點都不似作偽——他真的很累,心累!

花鑫磊觀察了一下隋垣的臉色,乖巧地沒有繼續糾纏:「沒關係,真是麻煩傲視哥哥了,這麼累還專門來接我。」

「沒事,已經答應你了嘛!」隋垣淡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接你,我才不不會這麼心累!

「那傲視哥哥就早些回家休息吧,明天……明天能陪我在C市轉轉嗎?」花鑫磊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滿是期盼與忐忑的語氣和聲音讓任何有點良心的人都無法拒絕,「我初來乍到,一個人有點不安呢……」

喪心病狂的隋垣張了張口,打算拒絕。

「不要拒絕我,求你了,傲視哥哥~」似乎意識到隋垣要說什麼,花鑫磊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你之前答應過我了,不能反悔!反正傲視哥哥也沒有工作要做,不是嗎?」

「………………」完全將自己形容為每天無所事事的宅男的隋垣發覺,自己竟然無意中給自己挖了個坑……簡直沒有辦法找到任何拒絕的藉口好嘛?!

「就明天一天!」看到隋垣神色動搖,花鑫磊再接再厲,「就一天!」

「……好吧。」隋垣在心裡苦逼地抹了把臉,當真想要將前幾天在網上答應花鑫磊陪玩的自己人道毀滅——當時他根本不知道花鑫磊竟然這麼難纏,完全不好解決!

「太好了!多謝你啦,傲視哥哥。」達成所願地花鑫磊笑得絢爛,毫無預兆地伸出手環住隋垣的肩膀,給了他一個擁抱,嘴唇似有似無地擦過耳垂和臉頰,帶起一片火熱的溫度。

隋垣猛地僵硬住,整個人都呆了。

「那我就先上樓了,明天見~」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了不得的輕薄事,花鑫磊乾脆利落地放開隋垣,笑著揮了揮手,拉著行李箱果斷撤退。而隋垣則捂著自己臉頰被對方嘴唇擦到的位置,無語凝噎。

……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5237:「……我不知道是該給趙羲和點蠟,還是該給你點蠟。」

隋垣:「……給我點吧QAQ」




☆、第一百零二章

既然答應了,即使再不甘願,隋垣也不得不在第二天早晨任命地爬了起來。與前天晚上相反,昨晚他睡得竟然還算不錯?明明心頭大患尚未解決,躺倒床上後卻一沾枕頭就睡了個昏天黑地,也不知是的確累到了,還是乾脆破罐子破摔。

——反正不管怎麼想怎麼做都沒用,那就乾脆什麼都不管了吧……

「整理」好自己的外表,隨便塞了點早餐,隋垣開著車去了花鑫磊入住的旅館,一進門就發現對方早就等在了一樓大廳,也不知在沙發上坐了多久。

看到隋垣,花鑫磊眼睛一亮,連忙站起來,燦爛的笑容幾乎能閃瞎人的狗眼:「傲視哥哥,你來啦?我還有點擔心你不會來呢……」

「……怎麼可能,既然都答應你了,自然是要來的。」隋垣的回答一點都不熱情,比之花鑫磊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差沒有直說「我根本不想來」了。

花鑫磊倒是也不在乎,笑著挽住了隋垣的手臂——隋垣竟然又沒來得及躲開!——以不容置疑的力度拉著他走出旅館,雀躍得很:「那麼,我們快走吧!」

隋垣無奈地被他扯著,識時務地放棄了掙扎:「那麼,你想去哪?需要我推薦嗎?」

「不用了,我已經把行程安排好了,傲視哥哥只要陪著我就可以了。」花鑫磊回頭一笑,當真有種絢若春花之感。

隋垣坐上駕駛座,按照花鑫磊的要求首先開車去了C市最大的步行街。步行街兩側店舖琳瑯,來來往往的幾乎都是一對又一對的情侶——畢竟今天是情人節——隋垣和花鑫磊兩個並肩走在一起的男人雖然不能說是突兀,卻也或多或少被一些隱晦的目光洗禮過。

隋垣故作不知,花鑫磊更是滿不在乎,依然維持著親密的動作,毫不猶豫地便將他帶進了某家高檔男裝店。隋垣原本以為是花鑫磊要買衣服,沒想到對方轉了一圈,很快拿著一套衣服遞到了他面前:「傲視哥哥,幫忙試一下吧~」

「我?」隋垣愕然。

「是啊,我想給人帶禮物,那個人身材跟傲視哥哥差不多,麻煩傲視哥哥幫忙試試合不合身啦!」花鑫磊坦坦蕩蕩地點頭。

隋垣有些遲疑地接過衣服,雖然覺得不太妙,卻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進了試衣間,將衣服換上。

不得不說,花鑫磊的眼光實在是不錯,這身衣服不僅合體,而且襯得隋垣原本無精打采的模樣也精神了很多。

出了試衣間,隋垣在花鑫磊面前轉了一圈以展示衣服的效果,花鑫磊托著下巴挑剔地上下審視了一遍,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隨後伸手按住了隋垣的肩膀。

一手壓制住隋垣後退的動作,另一隻手則撫上了他的頭髮,花鑫磊的手指極其靈巧,三下兩下便撥開了隋垣特意擋住眼睛的留海、理順了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然後,他將隋垣轉了一圈,正對上身後的試衣鏡,笑得格外滿足、並且得意洋洋:「你瞧,傲視哥哥,這樣是不是帥了很多?」

——當然帥了很多啊!老子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屌絲造型!

隋垣一臉的僵硬,心裡直想要掀桌。

人 靠衣裝、佛靠金裝,再加上一個靠譜的好髮型,是個人都能變得好看順眼起來,更不用說隋垣這個身體的底子還算不錯,本就有點小帥呢?鏡子中的男人一身低調中 透著奢華的休閒服,頭髮微翹,帶著幾分的俏皮和不羈,明明還是一模一樣的表情,卻再也沒有了惹人厭煩的頹廢,反倒透著慵懶和迷人,與未換衣服之前簡直一個 天上,一個地下。

就連一邊的導購小姐也被這堪稱驚天的逆轉驚得雙目放光,彷彿看到了醜小鴨蛻變為白天鵝那般,嘴上誇讚的話語格外真心實意了起來。

很顯然,花鑫磊對於外表的把握絕對不在隋垣之下,輕而易舉地便將他費勁遮掩的閃光點全都挖掘了出來,甚至還著重強調了一下,使得隋垣的氣質看上去更上了一層樓。

面對花鑫磊的詢問,隋垣不可能昧著良心否定,只得僵硬地點了點頭:「的確,鑫磊你真是好眼光……」

「傲視哥哥喜歡就好啦!」花鑫磊笑彎了眼睛,「畢竟,這是我送給傲視哥哥的禮物嘛!」說罷,不待隋垣推拒,花鑫磊直接掏了卡遞給導購員,「付款吧,衣服就不換下來了,替我將標籤剪一下,至於試衣間裡的舊衣服,就拜託你們處理啦!」

導購小姐自然沒有二話,立刻接過了卡轉身去了櫃檯,隋垣心裡暗嘆「果然會發展成這樣」,試圖拒絕的時候,卻木已成舟。

「怎麼不開心?傲視哥哥是嫌棄我的禮物嗎?」花鑫磊拿回付款的卡片,可憐兮兮地討饒,「不要這樣責備地看著我啊,我剛剛可沒有騙你呢!這的確是給人的禮物,收禮人的身材也真得跟傲視哥哥一樣嘛!」

隋垣:「………………」

——是啊,你當真沒有說一句假話,收禮人的身材跟我一樣……呵呵,我當然跟我的身材一樣!摔!

一時之間極度無語的隋垣不知該如何反駁,在花鑫磊眼裡就算是動搖了。他一邊示意導購員將衣服的標籤偷偷剪下來,一邊再接再厲:「畢竟一直都在麻煩傲視哥哥,不送一點東西表示心意的話,我會不安的。」

「沒有必要,而且這禮物太貴了。」無功不受祿——當然,趙羲和除外——拿人手短的隋垣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衣服多少錢?我把錢還給你。」

看著隋垣的表情嚴肅認真,花鑫磊似乎被震懾住了,乖乖將單子拿了出來,卻在隋垣接過的時候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帶著十分的促狹。

隋垣默默看著單子上的價格:「……………………」

——臥槽!買這麼貴的衣服是要鬧哪樣?!身上根本沒帶那麼多錢怎麼破!

將單子收起來,隋垣的表情有些細微的尷尬和躲閃:「……等到回家後,再將錢給你。」

「好~」花鑫磊應了一聲,似乎格外喜歡看到隋垣這幅被折騰到無力的模樣。

接下來,隋垣又陪著花鑫磊轉了幾家店,幸好對方知道適可而止,並沒有再忽悠他買衣服,只是自己選了幾身。

情 人節期間,滿大街都在搞活動,情侶款的商品更是賣得火爆,花鑫磊也跟著買了一些手機掛墜、鑰匙扣、項鏈、戒指之類成對的小飾品,也並沒有流露出要將另一半 交給隋垣的意圖。既然如此,隋垣便沒有了置喙的餘地,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花鑫磊以那獨到而犀利的審美眼光混在一群小情侶中挑三揀四。

步行街雖然長,但是對於兩個腳程比較快、買東西也乾脆利落的男人而言卻也不算太過花費時間,很快,他們就走到了盡頭,接下來是C市最有名的觀光景點之一,中央廣場。

廣場的綠化非常好,中間是供人們活動的平台,四周則是綠樹掩映的花園,一側是C市最大的湖泊,而另一側則佇立著被譽為「文化長廊」的市博物館。可以說,這裡是每一個來C市旅遊的人必選的景點,也是情侶們的約會聖地。

當隋垣和花鑫磊來到中央廣場的時候,廣場上的音樂噴泉正應和著《水邊的阿狄麗娜》搖曳生姿,水流時而溫柔繾綣,時而直衝雲霄,引得不少遊人駐足觀賞,而旁邊樹蔭下的長凳上,坐著或是甜蜜依偎、或是喁喁私語的情侶,整個廣場都瀰漫著一股被稱為「戀愛」的甜蜜味道。

隋垣有些不太自在地扯了扯領口,總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在這樣的日子跟花鑫磊出來旅遊——即使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在如此氣氛的襯托下,也似乎有了點什麼一般——看!那些小情侶看他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一邊暗咒著自己的愚蠢,一邊還不得不跟著花鑫磊在廣場中漫步,很快,兩人便在廣場一側的湖邊停了下來。

「我想去划船,怎麼樣?」花鑫磊躍躍欲試地提議道,似乎根本沒有發現別人已經在拿看Gay的眼神看他了——好吧,雖然他大概的確也是。

「隨你啊。」隋垣興致缺缺地聳了聳肩,然後被拉上了船,與花鑫磊面對面坐著。

花鑫磊的划船技術不錯,很快便蕩著小船遠離了密密麻麻的情侶們,來到了人比較少的湖泊中央。

2月的天氣雖然已經臨近春天,卻還是帶著寒氣,吹在臉上並不怎麼舒服,但也許是身下船隻搖晃起伏的頻率太過舒緩,竟然讓隋垣逐漸萌生了些許的睡意。

情人節、兩個人單獨在湖心的船上,怎麼看都是不太對的節奏吧?隋垣勒令自己保持警惕、一定不能睡過去,卻沒有深究自己為何在花鑫磊身邊總是下意識地放鬆,三番兩次得被他趁虛而入。

花鑫磊並未刻意與隋垣交談什麼,隋垣也為了避免尷尬,更多地將目光放在周圍的風景上。兩個人之間充斥著無言的靜謐,卻絲毫不顯得僵硬,反倒透著幾分無聲勝有聲的心有靈犀。隋垣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花鑫磊麼——看著他那心滿意足的微勾的嘴角,就知道了。

在湖上消磨了剩下的上午,兩個人接著找了個廣場周圍的飯店,解決午餐問題。被服務員帶去平常時候被稱為兩人座、情人節時被稱為情侶座的靠窗的座位,花鑫磊打開菜單掃了一眼,隨後有些撒嬌地看向隋垣:「傲視哥哥,我們吃情侶餐吧!」

現在,隋垣一聽到「情侶」這兩個字就有些敏感,當即一皺眉:「吃什麼情侶餐!」

「因為便宜啊!而且看著很好吃的樣子。」花鑫磊回答地格外坦然,「便宜又實惠,傲視哥哥不一直很喜歡嗎?」

再次被昨天自己挖的坑打了臉的隋垣負隅頑抗:「但是情侶……」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有誰規定只有情侶才能吃情侶餐的,對不對?」最後一個問題,是問得站在一邊的服務員,被小帥哥的笑容閃瞎了眼的女服務生自然連連點頭,然後乾脆利落地記下了花鑫磊的點餐——情侶餐。

安慰自己既然妥協了這麼多次,也就不差這一回,況且吃情侶餐的確不意味著就是情侶——當然,更重要的是,這份情侶餐看起來相當合隋垣的口味。

撇開「情侶餐」這一問題,隋垣和花鑫磊的這一頓午餐還是吃得相當不錯的。被美食治癒了的隋垣表示自己恢復了精力,終於可以接下來跟花鑫磊這個小妖精繼續一戰到底了!

午餐後,花鑫磊選擇的地點是「文化長廊」。市博物館是免費對市民開放的,不過一般情況下參觀的人並不多,更不用說今天是情人節了——在情人節選擇去博物館約會,這大概只有學霸們才能幹得出來。

不得不說,花鑫磊的這一選擇讓隋垣著實鬆了口氣,連帶著也放鬆了不少,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如臨大敵、隨時隨地都緊繃神經——所謂抓捕獵物,不能一味地將對方逼得太緊,以免直接魚死網破,但凡會釣魚的人,都應該直到這一常識,根據情況時松時緊,才能最終得償所願。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釣了的隋垣在博物館中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這裡人煙稀少,完全沒有人讓拿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他和花鑫磊這對組合,而且隋垣也不得不承認,花鑫磊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遊伴。

已 經經歷過不少世界的隋垣比起普通人而言完全稱得上見多識廣、知識廣博,但是也僅僅限於他所扮演角色的身份罷了。比如在成為機甲戰士時,他練了一手的好操 作、打了一手的好仗,在成為組合歌手的時候,他又唱了一手的好歌、玩了一手的好樂器。但是,當涉及到其他的領域,隋垣便也跟普通人差不了多少了,甚至還略 遜一籌,畢竟,他沒有接受過什麼系統的教育。

而花鑫磊卻不同,他的博學多聞簡直讓隋垣歎為觀止!無論是歷史、古董,還是天文、地理,花鑫 磊都信手拈來,輕柔雅緻的嗓音、條理分明的講解、恰到好處的玩笑,使得隋垣聽得幾乎入了迷,下意識地跟著花鑫磊亦步亦趨,微微瞪大的滿是求知慾和崇拜的目 光讓對方更是得意洋洋,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來討得隋垣一展笑顏。

在外表俊朗、有錢、有教養之後,隋垣又給花鑫磊添上了一個「有才華」的標籤,於是越發覺得對方簡直眼殘到令人髮指!——這樣一個如此完美的好青年,怎麼可以就這麼死心塌地地在傲視冥王這顆歪脖子樹上吊死呢?!簡直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隋垣覺得,就算不是為了趙羲和,他也絕逼不能讓花鑫磊被傲視冥王和劇情坑得那麼慘,挽救失足好少年的責任重逾泰山!

——嗯,就這麼輕鬆愉快地決定了吧!

博物館一遊讓隋垣和花鑫磊之間融洽的氛圍達到了頂點,雖然兩人都有些留戀這種感覺,但是為了接下來的發展,花鑫磊仍舊還是帶著隋垣離開了博物館,前往下一站——電影院。

站在電影院門前,隋垣的表情有些詭異:「你想看電影?」

「是啊。」花鑫磊一邊掏錢買票,一邊回應道,還不忘提醒售票員,「要情侶座哦!」

女售票員一臉震驚:「………………」

隋垣咬了咬牙:「……不要情侶座,普通座。」

花鑫磊有些失望,卻還是選擇了妥協:「……好吧,普通座就普通座,要連在一起的!」

售票員木然地接過錢:「………………」

——單身狗詛咒在情人節四處秀恩愛的死基佬分分鐘分手!好男人不是有女友就是去攪基了,這個世界簡直殘酷無情到讓人想要報社!



☆、第一百零三章

自從花鑫磊肆無忌憚地說出要買情侶票後,隋垣算是真正確定了他這一整天安排的意圖。

醉 翁之意不在酒,花鑫磊從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在C市旅遊,不然的話,他不可能將時間花費在逛街和看電影上。這不是旅遊,而是一場真正的約會,隋垣現在才反應 過來,雖然有些遲鈍,卻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就連跟趙羲和也從來沒有這樣約會過呢!第一次經歷現代世界他是一隻狗,第二次則是享譽全球的偶像明星,想 要像是普通人一樣逛街約會秀恩愛?呵呵,那絕壁是被人圍追堵截、狼狽萬分的節奏!

之前隋垣沒想到,但是一旦想到了,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想 法:白天一起逛個小街、買個小禮物、劃個小船、炫耀炫耀學識,讓感情升溫一下,晚上看個小電影,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裡牽個小手,最好還能接個小吻,最後再吃 個燭光晚餐、告個白,滾.床.單就順理成章了有木有!這絕對是網上流傳的約會攻略!

聯想到後續事件,隋垣整個人都有些斯巴達了。

——求你不要這麼執著了,給條活路吧QAQ

如此凌亂著的隋垣被花鑫磊拉進了電影院,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如坐針氈,而花鑫磊則坐在他旁邊,像是根本沒有發現隋垣的異樣那般愉快地聊著將要放映的影片,一副「我很期待」的模樣。

——你確定你是期待影片,不是打算趁著放電影做些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嗎?隋垣腹誹著,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了幾句,恨不得直接來個「光陰如箭、日月如梭」,省略掉這一天。

燈光很快暗了下來,前方的屏幕開始了電影的播放,隋垣努力讓自己忽略掉身邊的花鑫磊,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電影上,卻偏偏越發感覺對方的存在感極其強烈,甚至還隱隱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熱度,聽到那細微而沉穩的呼吸聲。

隋垣不動聲色地朝著反方向靠了靠,力圖拉開距離,所幸,對方似乎並不打算有什麼動作,只是非常專注地盯著屏幕,連看都多沒看他一眼。

如此精神緊張地繃了將近半小時,隋垣終於逐步平靜了下來,開始分一些注意力在電影上。

作為一個專業的扮演者,隋垣並不怎麼喜歡看電影,首先是不感興趣,其次是總覺得大部分電影裡的人物都很僵硬、刻板、不自然——當然,電視劇更糟。

這部電影算是一部文藝愛情劇,很適合情侶們在情人節觀看。大概是上一個世界當過演員的原因,隋垣的眼光越發挑剔了,對於影片中演員的表現實在難以苟同,直接將一部感人至深的片子當成了「大家來找茬」,找著找著就有些忘乎所以。

——然後,他放在扶手上的右手手背突然一熱,被人緊緊覆著,十指相扣。

隋垣一個機靈,猛地從找茬的樂趣中清醒了過來,下意識轉頭看向右側的花鑫磊。

花鑫磊此時也在側頭看著他,眼眸被屏幕上的光線映得晶亮亮的,盛滿了羞澀卻真實的情意。

感覺右手手背上的熱度越發得灼人,隋垣避開花鑫磊的目光,咬了咬牙,以決然、且毫不妥協的力道緩緩將手抽出,無論花鑫磊如何收緊力道、如何不捨得挽留。

之前,隋垣無法反抗花鑫磊的親密,也不過是因為心底那份莫名的親近而下意識地縱容罷了,但是倘若他當真想要拒絕,那麼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阻止。

「……傲視哥哥……」黑暗中,傳來花鑫磊微微發著顫,委屈而絕望的低喃。

隋垣微垂下視線,片刻後卻又抬起頭,直視著對方,冷靜而無情地吐出兩個字:「抱歉。」

意識到了隋垣的拒絕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再加上安安靜靜的電影院的確不是個談論這種話題的好地點,花鑫磊沉默著與隋垣對視良久,終於艱澀地移開目光,重新看向屏幕,但是嘴角卻再也沒有了笑意,木然到彷彿失去了靈魂。

隋垣有些心疼,有些愧疚,卻也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妥協,只得狠了狠心,選擇了無視。

接下來的電影,兩個人都沒有了觀看的興致,雖然仍舊坐在座位上,心思卻飛出了很遠,相形陌路。放映一結束,隋垣第一個站起身,快步離開了放映廳,而花鑫磊也沉默著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彼此間氣氛冰冷而僵硬,路過售票台的時候,剛剛賣給他們票的售票員簡直目瞪口呆!

——糟糕,不會是剛才的烏鴉嘴詛咒成功了吧?!看了場電影就真得分手了,突然有種好內疚好心虛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我是無心的啊,以後再也不隨便詛咒人了……QAQ

隋垣和花鑫磊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給純潔善良的售票員妹子造成了怎樣的心理陰影,在離開電影院後,花鑫磊快步追上了隋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隋垣停下了腳步,轉向他,表情無奈:「對不起,我們不合適。」

「為什麼?我有哪裡做得不好嗎?!」花鑫磊表情悲傷、失落而不解,眼睛緊盯著隋垣,似乎強忍著濕意,「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嗎?我不信你對我一點都沒有感覺!」

「你很好,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跟你做朋友,但是更進一步的話,不行。」隋垣搖了搖頭,聲音微微有點軟化,卻仍舊堅定。

「為什麼?!」花鑫磊倔強地追問著,持之不懈地尋求一個答案,「是為了上官如風?但是你不是跟我說過,你已經不喜歡他了嗎?與其跟他在一起,你更希望選擇我!」

——這絕對不是我說的話!完全是之前那個傲視冥王留下的爛攤子!隋垣感覺苦逼極了,語氣也有些發虛:「那都是隨口一說,開玩笑的……」

「……開玩笑……」花鑫磊冷笑了一聲,簡直是要分分鐘黑化的節奏,讓隋垣寒毛直豎,「你的開玩笑,我可是全都信了的。你現在卻告訴我你在開玩笑?你還喜歡上官如風?!」

「不是的!」完全不敢進一步加深對方黑化值的隋垣連忙反駁改口,「我不喜歡上官如風的!」

「不是上官如風?那是誰?!」花鑫磊厲聲質問。

隋垣咬了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花鑫磊以後還是在遊戲裡混的,早晚要知道,與其後面被戳穿,還不如現在實話實說。再說,既然劇情已經崩了,那就崩得更厲害一點吧!

「秋葉虛彥。」迎著花鑫磊尖銳的目光,隋垣坦然而乾脆地吐出了這個名字,「是秋葉虛彥。」

花鑫磊愣了一下,原本緊緊抓著隋垣的手也在不經意間稍稍鬆開,然後被隋垣趁機掙脫。

「秋葉……虛彥……?」花鑫磊遲疑著重複了一遍,「但是我記得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那是以前。」隋垣輕咳了一聲,「後來,我無意間發現,秋葉虛彥是我在現實裡認識的一個人,是我的……」為瞭解決眼前的困境,隋垣咬了咬牙,不得不吐出沒羞沒臊的台詞,「是我的初戀。」

花鑫磊:「………………」

「我一直喜歡他,因為某些機緣巧合,我向他告白了,而他也告訴我,他喜歡我。」隋垣艱難地胡編亂造著,然後迅速結尾,「然後我們兩情相悅,已經在一起了。」

花鑫磊:「………………」

「所以……我不會背叛他。雖然你很好,但是我還是更喜歡他。」隋垣試探著觀察花鑫磊的表情,驚訝地發現對方剛剛那副明顯要黑化的樣子竟然迅速平穩了下來,雖然表情緊繃著,卻讓隋垣感受不出任何的惱火和失望。

——真很奇怪……

看著花鑫磊一臉木愣愣的,似乎在走神,隋垣忍不住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鑫磊?」

花鑫磊猛地回過神來,看著隋垣嘴角微動,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還是抿緊了嘴唇,垂下視線:「……我明白了,所以說,你們最近才在遊戲裡走得那麼近……可笑大家都被你們騙過去了。」

「抱歉,虛彥他不想多生事端,畢竟我們之間還夾著上官如風,所以遮掩一些比較好。」雖然花鑫磊的樣子很奇怪,但是看到他冷靜下來,隋垣著實鬆了口氣,也顧不上深究什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解決這個麻煩,「既然已經說明白了,那就可以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等 等!」看到隋垣要走,花鑫磊連忙攔住他,表情哀求而希冀,「我知道我已經沒有機會了,但是,再陪陪我可以嗎?我……是很用心得策劃了今天的情人節約會的, 雖然被拒絕了……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完成它——求你了,只是這麼一次,只剩下一頓飯罷了,陪我吃一頓晚餐,然後,我會放棄的,會祝你和他幸福……」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對方也表示會放棄了,隋垣原本堅決的心終於軟軟地動搖了一下,有些遲疑地確認:「只是吃一頓晚餐?然後你就會放棄?」

「是的,我保證。」花鑫磊點了點頭,眼神憂鬱、卻清澈而坦蕩。

「……好吧。」隋垣最終還是心軟了,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也對花鑫磊沒有什麼惡感,那麼如果能讓對方好受一點的話,他也還是願意幫一把的——畢竟,只不過是一頓晚餐罷了。

「……謝謝。」花鑫磊苦笑了一下,雖然隋垣鬆口了,但是他卻沒有絲毫的雀躍——誰也雀躍不起來好嘛?!這分明是失戀了吃分手飯的節奏!

兩人返回到隋垣的車上,隋垣開車,花鑫磊指路,很快停在一家相當高檔次的大酒店門前。

花鑫磊早就提前訂好了包廂——是那種在情人節推出的私密性比較高的小型包廂,裡面也已經佈置妥當,是專門為情侶們準備的浪漫的燭光晚餐。

隋垣和花鑫磊兩個大男人要在這樣的包廂內吃一頓這樣的晚餐,帶路的女服務生眼神頓時就變了。再加上兩人之間氣氛僵硬,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熱戀中的同.性.情侶,著實讓人浮想聯翩,轉瞬間,女服務生就腦洞出一篇波瀾壯闊的愛恨情仇!

包廂內氣氛曖昧,這讓剛剛拒絕了對方的隋垣感到十分不自在,花鑫磊的表情也越發苦澀,卻仍舊掛著自嘲的笑意紳士地替隋垣拉開椅子,請他坐下,隨後開始點餐。

說起點餐,其實早在訂包廂的時候已經決定好了,只不過花鑫磊又多加了好幾瓶酒罷了,看樣子是打算借酒消愁。

端上來的飯菜很合隋垣的胃口,但是他卻並沒有心思享受,只是看著花鑫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自己也不得不時不時陪上一杯,不著痕跡地勸他想開一點。

一頓好好的浪漫的燭光晚餐,最終演變成了兩個男人面對面喝悶酒,幸好隋垣這個身體酒量還不錯,再加上比較克制,在花鑫磊終於將自己灌趴下後,隋垣仍舊保持著相當的清醒。

雖然清醒,但是作為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酒駕是要不得的,隋垣也不能就這麼沒心沒肺地直接將花鑫磊丟在包廂不管。於是思來想去,隋垣不得不叫來服務員,訂了一間房間,打算安頓好花鑫磊後自己再打車回家。

——至於自己那輛停在酒店停車場的車子,只能等有時間再回來開走了。希望到時候花鑫磊能夠從「失戀」中走出來,不然再見面的話就有些太過尷尬了。

隋垣這具身體的力氣並不算太大,撐著和他差不多高度、醉得跟死豬一樣的花鑫磊有些吃力,幸好服務員很有眼色,幫他扶了一把,只不過對方是個女孩子,也幫不上什麼大忙。

「……怎麼喝醉成這樣?出了什麼事嗎?」女孩似乎是剛當上服務生的,還保持著一些天真和好奇,忍不住小聲出言問道。

隋垣看著她有些怪異的臉色,輕咳了一聲:「他失戀了,情人節剛剛失戀的,不想自己精心準備、又期待了很久的燭光晚餐泡湯,乾脆就抓著我過來喝悶酒了,借此祭奠祭奠逝去的愛情。」

聽到隋垣這樣說,女服務生恍然大悟,看著花鑫磊的目光頓時同情了起來。

隋垣微微瞥開視線——這種明明沒有說一句假話,卻引導著人走上另一條截然相反的彎路的撒謊方式,還是跟花鑫磊學的呢……

沒有了女服務生怪異的目光,隋垣頓時覺得壓力小了很多。來到房間門前,讓服務生開了門,隋垣朝著女孩道謝後,將花鑫磊拖到了床邊,扶著他躺了上去。

徹底鬆了口氣,歡呼這糟心的一天終於過去了,沒想到還沒等那口氣喘到底,隋垣就發現自己簡直太天真了。

一個不留神,突然天旋地轉,隋垣愕然地躺到了剛剛花鑫磊的位置,而花鑫磊則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

隋垣:「…………………=皿=」

——說好的只是吃個晚餐就放手呢?!不要臉!

花鑫磊原本緊閉著的眼睛已然睜開,黝黑的眼眸微帶著得逞的笑意,清醒無比,一點也看不出剛才醉到連意識都沒有的樣子——這裝醉的技術,簡直無人可及!

就在隋垣張口,想要斥責對方的時候,花鑫磊果斷地低下頭,含住了隋垣的嘴唇。

隋垣腦子懵了一下,接下來是劇烈地反抗,而讓他難以置信的是,無論他如何掙扎,都被對方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這簡直不科學!他數個世界積攢下來的格鬥術呢?!都被狗吃了嗎?!

隋垣簡直憋屈透了,他越是努力想要擺脫被壓制的地位,對方就越是糾纏地厲害、情緒也越發激動,原本還算溫柔的吻逐漸改變了味道,充滿了掠奪和和渴求,彷彿是沙漠中瀕臨渴死的旅人終於見到了一汪水池一樣,恨不得將隋垣口中所有的甘霖全都吸入自己口中。

你來我往的搏鬥間,衣衫逐漸散開,酒意上頭,隋垣感覺唇齒間瀰漫的酒香彷彿燎原的烈火,將他的全部神志焚燒得一乾二淨。

一片朦朧中,視覺失去了應有的作用,憑藉身體本能感受著壓在自己身上之人的動作的隋垣在一剎那靈光一閃,抓到了一直被他忽略掉的那個關鍵。

—— 為什麼花鑫磊的外表跟劇情描述和他想像中的如此不同;為什麼如此優秀的花鑫磊總是死心塌地地追著他不放;為什麼現實裡的花鑫磊和網上的花鑫磊給他的感覺並 不相像;為什麼他一直覺得花鑫磊如此熟悉、讓他提不起防備;為何他對花鑫磊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軟縱容、不忍讓他失望;還有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他打不過花鑫 磊,只能被他壓在身下!

「趙!羲!和!」隋垣咬牙啟齒地擠出了這三個字,「耍我很好玩嗎?!」

花鑫磊——或者說趙羲和微 微支起身子,絲毫沒有被戳破偽裝的心虛:「我之前不是說過嗎?要『看你的表現』。既然是『看』,那麼自然需要我親眼看到,才算數嘍!」獎勵般輕輕吻了吻隋 垣的嘴唇,趙羲和一臉彷彿偷了雞的狐狸那樣狡黠和滿足,「雖然你有時候太心軟了,但是總體而言我還是相當滿意的,特別是最後那一番表白,差點讓我的演技完 全破功了呢!總之,多謝你啦,讓我度過了一個如此美好的情人節~」

「……我跟你拼了!」氣昏了頭的隋垣如此宣佈。

「求之不得……」趙羲和輕笑了起來,揶揄地眨了眨眼睛,「真是難得看你這樣主動呢~」

——隋垣撲了上去。

5237默默扭頭離開了房間。

——有一個蠢主人的結果,就是你必須要習慣無視他時不時的智商掉線。

跟趙羲和拼了?呵呵,你是在逗我嗎?!這麼激烈地來上一晚,大概它明天只能在床上幫蠢主人「收屍」了……【點蠟】




☆、第一百零四章

昨晚「拼了」的結果就是隋垣果真直到中午才堪堪能爬起來,反觀昨日「愁云慘淡」、「借酒消愁」的人卻神清氣爽,連一點酔宿的後遺症都沒有,簡直稱得上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雖 說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任何矛盾在床上滾上那麼一兩圈就可以消除殆盡,但是奈何趙羲和這一次玩得有點大,雖然滾了一晚上,但是隋垣對他還是沒有一點好臉 色——或者說,就是因為滾了一晚上,滾過了頭,所以才沒有好臉色?——總之,後續的討好贖罪,趙羲和仍在努力之中,當然,他本人對此也心甘情願、樂意之 至。

在床上糾纏到十一點多,期間是各種名為按摩實為揩油的掉節操,幸好趙羲和還有些自制力,懂得及時克制,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最終,他被被挑.逗地滿身通紅、又餓著肚子忍無可忍的隋垣踢下了床,勒令去打包午餐。

下樓後,接待趙羲和的服務生也算是熟人了,正是昨晚幫隋垣扶趙羲和上樓的妹子。畢竟,趙羲和和隋垣長得都不錯,再加上那一段令人同情的「失戀」,服務員妹子對他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一眼就認了出來。

……但是,這種絲毫不像是失戀,反而心願得償、心滿意足的模樣是怎麼回事?她錯過了什麼嗎?

服務員妹子端著標準的服務笑容,一邊記下趙羲和的點餐,一邊腦洞大開,片刻後發現趙羲和點餐的份量明顯不是一個人的,而是兩個人——難道說,他的朋友在單人房照顧了他一晚上沒回家?那麼這渾身上下洋溢著的「老子最幸福」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服務員妹子是腐女,腐女對於這樣的情況簡直有著一種天然的直覺,頓時,她看向趙羲和的眼神就微妙了。

只不過,昨晚服務員妹子多口問了顧客的私事,閒暇無聊的時候又跟同事八卦、被領班逮了個正著,狠狠批了一頓,於是現今就算再如何好奇,也不得不死死地壓抑住,簡直憋了一肚子的內傷!

趙羲和沒有理會妹子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現在可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和隋垣你儂我儂地解決這頓午餐了,禮貌地道謝後,立刻轉身回了房間。

被折騰到連抬胳膊的力氣也沒有,隋垣相當自然地接受了趙羲和慇勤備至的喂食服務,可是臉色卻越發的難看。在稍稍恢復了力氣後,他決定立刻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投奔自己溫馨的小窩尋求安慰,而早就在剛見面時就覬覦著入住隋垣家的趙羲和自然不會錯過這樣一個好機會。

扶著自己痠痛的腰下了樓,身邊跟著一個神色討好、時刻準備著攙扶一把的趙羲和,隋垣的模樣讓任何稍有常識的人都能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何況是早就在注意兩人的服務生妹子呢?

已 經腦洞大開補全了前因後果的妹子在看到隋垣和趙羲和後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狗血諸如「失戀找朋友喝酒,結果不料酒後亂性,陰差陽錯發現自己真愛是誰」, 陰謀諸如「假裝失戀引被暗戀者喝酒,順理成章地酒後亂性,成就好事」……各種梗在妹子的腦海裡盤旋不去,看著隋垣和趙羲和的目光也格外炙熱。

敏感的隋垣自然感受到了這束目光,下意識地歪頭看了一眼,正對上昨晚的服務員妹子。對方的視線、表情都太過熱切了,雖然熱切地讓隋垣有些頭皮發麻,但是良好的教養又讓他無法對其視而不見。

於是,隋垣面無表情地朝妹子點了點頭,算是問候。立刻,趙羲和看向妹子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探究、審視和警惕。

服務員妹子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吐槽趙羲和地圖炮一樣的攻擊範圍,可見是下了大力氣追人的,一點風吹草動就如臨大敵,似乎生怕懷裡的人不小心就被拐走。

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服務員妹子在隋垣走過來後露出了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恭喜二位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晚了一天,但是情人節愉快!祝二位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隋垣木然:「………………」

趙羲和微笑:「謝謝。」

看著表情迅速回暖的趙羲和虛摟著隋垣的腰離開,服務員妹子暗暗握拳做了個激動的手勢,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動力十足!恨不得立刻下班回家,然後爬到網上去八一八。

嗯……題目取什麼好呢?一定要亮眼、激情、有噱頭!

於是,隋垣和趙羲和一天的約會成就了兩個論壇上的熱門貼,一個是電影院售票員妹子委屈含恨的懺悔貼,一個是酒店服務生妹子興高采烈的祝福貼——當然,除了當事人以外,沒有人能將這兩個帖子聯繫到一起。

介於隋垣的身體狀況,趙羲和強硬地奪走了開車的工作,先是去了他之前入住的旅館,乾脆利落地提著早就打包好的行李退房,然後才回到隋垣的公寓,正式入侵隋垣在這個世界的私人領域。

雖然仍舊很不爽趙羲和的所作所為,但是知道阻止沒用,隋垣乾脆也懶得花費精力和體力——反正,他也早就知道趙羲和會跑過來跟他同居,就連先前購買生活用品的時候,也下意識地買了兩份。

看著趙羲和心情愉快地將自己的東西擺放整齊,坐在沙發上的隋垣這才想起那個被趙羲和桃代李僵了的花鑫磊。

「……花鑫磊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代替他跑過來了?沒把他怎麼樣吧?」隋垣手裡被趙羲和塞了一個昨天逛街時候買的情侶鑰匙扣,一邊默默將鑰匙掛上,一邊問道——嗯,他只是太閒了,才會是想跟趙羲和用情侶款!

「你 這是把我想得有多兇殘?」趙羲和有些無奈,「雖然我也殺人如麻過,但是好歹分得清什麼時候該做什麼。現在可是法制文明社會,我這個身份也沒什麼太強硬的背 景,自然要一切秉公守法。」將情侶款的杯子擺在茶几上,趙羲和滿意地打量了幾眼,「我不過是花了一筆錢,就相當順利地從真正的花鑫磊那裡買到了號。對方雖 然貪財了點,但是『服務態度』還算不錯,什麼多餘的問題都沒問,就連來見你的火車票都一同附贈了。」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你操縱花鑫磊的號……」隋垣有些擔心。

「放心,有問題也不是你的問題。」趙羲和走到隋垣身邊,安撫般彎腰親了親他的額頭,「我會解決一切的,你就安安心心當你的傲視冥王吧,別的不用多管。」

對於趙羲和,隋垣還是相當有信心的——前提是他不暗搓搓地使壞——當即便將這件事情丟到了一邊。反正,花鑫磊在現實裡的戲份也就是面基那麼一場,還是側面描寫,只要在網遊裡按照劇情蹦跶、順利地逼迫上官如風離開【天盟】就足夠了,要求也並不算高。

其實,就算不是趙羲和,隋垣也打算在敷衍花鑫磊未果後自己親身上陣精分,搞個小號代替花鑫磊的角色。畢竟,只要劇情能順利進行下去,就算會扣分,也不會扣得太狠。

在 安心之後,感覺休息地差不多了的隋垣就打算登陸《江湖Online》刷刷存在感了。畢竟,前天去車站接趙羲和,昨天陪他逛街,再加上今天又被啪啪啪地大半 天沒起得來床,一來二去,他已經將近三天沒有碰遊戲了,這對於除了睡覺以外幾乎時時刻刻掛在網上的【傲視冥王】而言,實在有些太反常了。

果然,當隋垣爬上線後,頓時被熱情而八卦的問候所包圍了。

好友們密語調侃他情人節前後三天都不上線,是不是三次元有了戀人,跑出去約會了,而幫派裡則更是葷素不忌,說什麼的都有。畢竟,傲視冥王一貫表現出來都是大方爽朗、為人親切人緣好,就算被開幾句過分點的玩笑,也不會放在心上。

對於這些八卦揣測,隋垣保持著傲視冥王該有的姿態一律「呵呵」以對,沒有否定,也沒有證實,畢竟他還要顧及著上官如風,事情應當是由「花鑫磊」來捅破的。

【花鑫磊】:哎呀,你們不要亂說啦,昨天是我去C市玩,找傲視哥哥抽時間陪我啦!

看著幫派頻道上刷出來的字,隋垣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不遠處的趙羲和,只見他直接搬出了兩台筆記本電腦,一個屏幕上顯示的是花鑫磊的人物,另一個則正在登陸秋葉虛彥的賬號。

隋垣:「………………」

意識到隋垣的目光,趙羲和抬起頭微微一笑:「一台電腦雙開不太流暢,而且切來切去太麻煩,容易串角色。再說,我忙不過來的時候,還能讓0007幫忙搭把手。」

隋垣再次「………」了,隨後將鄙視的目光投向5237——跟高大上的全能管家0007比,5237簡直遜斃了!除了賣萌和坑隊友以外,什麼都幹不了!

5237淚奔:「…………QAQ」

房間裡,兩個人三台電腦相安無事,遊戲中,卻因為「花鑫磊」的一句話掀起了一陣的血雨腥風。所有人都被這突然蹦出來的神展開驚呆了,刷屏停頓了幾秒,隨後瞬間爆發了新的高.潮。

【幫眾A】:臥槽!花花你跟幫主面基了?!真的假的?!

【幫眾B】:情人節面基……呵呵,誰會相信這是單純的面基啊摔!花花幫主快點說實話!

【幫眾C】:求具體細節!求爆照!花花可愛不可愛?幫主帥氣不帥氣?!

【幫眾D】:情人節面基浪漫死了!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吧?!

【花鑫磊】:幫主很帥氣!細心又溫柔,對我很照顧呢【臉紅】

【幫眾C】:不愧是我男神!

【幫眾E】:說起來,我一直不知道花花到底是男還是女啊……

【幫眾B】:花花那麼可愛,肯定是男孩紙啊!

【幫眾D】:求別鬧!花花明明是萌妹子好嗎?!腐女不要亂蹦跶!

【幫眾F】:本命CP被拆,這殘酷無情無理取鬧的世界……累感不愛,我一直以為幫主大人是屬於副幫大人的QAQ 上官如風

【幫眾G】:同以為幫主和副幫是一對,上官副幫你家攻君被搶走啦!

【幫眾A】:幫主出來說句話啊!大男人點!你和花花是不是在一起了?情人節一點兒都沒上線,樂不思蜀了吧?!

幫派頻道全是求面基過程和結果的鬼哭狼嚎,至於被呼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幫主大人……幫主大人表示他現在已經顧不上刷屏不止的幫派頻道了,直接全權丟給趙羲和去處理,而他則被上官如風單敲,正在進行分手前的最終談話。

【上官如風】:你和花花是不是在一起了?不用騙我,我很冷靜,只想知道真相,不希望被蒙在鼓裡。

【傲視冥王】:……抱歉,你很好,但是太冷靜理智了一些,讓我非常沒有正在談戀愛的激情,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上官如風】:呵……我早就看出來了,如果你直接跟我說的話,我不會糾纏你,但是你在跟我分手前卻跟另一個人有了牽扯,這讓我感覺很噁心。

【傲視冥王】: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我道歉。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的,但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我對你……的確還是有感情的。

在打下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隋垣不知道為何總感覺後背有些發涼,下意識扭頭看了趙羲和一眼,發現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動作,仍舊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修長而靈巧的手指在鍵盤中跳躍舞動,間或慵懶無聊地打一個呵欠,跟他在遊戲裡跳脫、害羞、裝可愛的詞句簡直是兩個極端。

——所有的扮演者都是精分帝。

甩了甩頭,將那股莫名的寒意丟到一邊,隋垣暗自嘲笑自己實在是心虛過頭了——只是對台詞而已!而且趙羲和才看不到他的密語頻道呢!

【上官如風】:行了,現在再扮深情也沒用,我又不打算對你和花鑫磊怎麼樣。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沒公開,誰都不知道,在其他人眼裡,你根本不算劈腿。

【傲視冥王】:如風你不要這樣說,錯了就是錯了,我希望能補償你。

【上官如風】:沒必要,只要你、我,還有花鑫磊之間的破事不要妨礙我玩遊戲,不要妨礙幫派就行了,其他我懶得管,也不想管。

【傲視冥王】:……我知道了,不會影響的,你還是天盟的副幫,是我最信任的好幫手,沒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上官如風】:行了,這樣就夠了,我們分手吧,你可以和花鑫磊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同性戀這條路也不好走,你最終選個女人,我也能理解。

上官如風切斷了談話,隋垣活動了一下手指,心滿意足地過掉了這一段劇情。

在 這個時候,上官如風和傲視冥王應當算是和平分手,上官如風雖然厭惡傲視冥王的所作所為,卻並不想跟他翻臉,不想報復。畢竟,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為了謹慎 起見,他和傲視冥王交往的事情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一些腐女看他們走得近,所以YY了一些罷了,一旦花鑫磊「幫主夫人」的位置坐穩了,就算上官如風想要指 責,也沒有立場。

雖然《江湖Online》和【天盟】裡都流竄著為數不少的腐女,將風氣引導地對同性戀相對溫和,但是仍舊有很大一部分玩家對此深惡痛絕,甚至言辭激烈的地謾罵,表示兩個大男人在一起什麼的,實在太噁心了。

比 起上官如風男人玩男號、性格也相當男性化,而花鑫磊這個人物則是個蘿莉人妖,平時喜歡撒嬌扮萌裝可愛,雖然半開玩笑地說過幾句自己其實是男孩紙,但是大多 數人都並不相信,只當他說著玩。再加上花鑫磊本身的聲音清亮柔和,尖起嗓子再加上變聲器的輔助,在YY頻道扮演個妹子輕而易舉,自然在大多數人看來,他跟 傲視冥王在一起,比上官如風順理成章地多。

上官如風的退讓考慮到了方方面面,萬一劈腿的事情被爆出,不僅傲視冥王和花鑫磊會受影響,他自己也躲不開,畢竟,性向是個大問題。所以,上官如風只能忍了,就算再如何不舒服,也不能露出絲毫端倪。

倘 若事情到此為止的話,也許皆大歡喜,但是和上官如風分手前的約定,傲視冥王卻並沒有遵守。最終,不斷妥協退讓的上官如風還是被花鑫磊趕出了【天盟】,而傲 視冥王雖然沒有落井下石,卻也一直在縱容花鑫磊的行為,如此的道貌岸然、言而無信,簡直讓上官如風忍無可忍,最終選擇跟傲視冥王和花鑫磊不死不休。

所以,接下來的戲份大多就是趙羲和要做的了,而隋垣只需要在旁邊默默關注,然後在關鍵時刻表示一下袒護、支持的立場就足夠了。

「在想什麼?」頭頂突然傳來趙羲和低沉的聲音,隋垣茫然地抬起頭,還沉浸在劇情順利發展的欣慰中。

趙羲和反手將隋垣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拿到一邊,順勢將他壓到了沙發上,有些危險地挑眉而笑:「『我對你……的確還是有感情的』,嗯?」

隋垣雖然有些發愣,卻還是下意識地感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有點耳熟,思考了三秒鐘後,頓時炸毛了:「窺屏不道德!」

「不窺屏怎麼知道你跟上官如風是如此的『纏綿悱惻』、『難捨難分』?」趙羲和一臉的理所當然。

「這又不是我的錯!這是台詞!我一個字都沒有改!」隋垣簡直冤得一臉血,「你簡直無理取鬧!」

「我知道。」被如此血淚控訴的趙羲和反倒更加坦然了,「我就是找個藉口。」

隋垣:「………………」

——不要臉到這種程度,簡直連讓人痛斥都沒有辦法!

「好不容易跑來C市同居,你以為我就是想跟你一起面對面打打遊戲這麼簡單嗎?」趙羲和微笑——這個笑容在隋垣眼中簡直嘲諷極了——「呵呵,別天真了。」

隋垣:「………………」

——我一點也不天真!但是你不覺得比起我的「天真」,你更加喪心病狂一點嘛?!小心精.盡.人.亡!




☆、第一百零五章

趙羲和版的花鑫磊還是相當給力的,自從在隋垣的默認下確立了自己正牌「幫主夫人」的身份後,便立刻開始了收攏人心、離間上官如風的計劃。

網遊中的友情,雖然不能說廉價,卻也很容易獲得,只需要避免利益衝突、施加點小恩小惠,再加上氣場合拍就足夠了。

在 眾人眼中身為「軟萌妹子」的「花鑫磊」輕而易舉地便打入了女孩子內部,只要彼此聊得開心愉快就能被稱為朋友,幫上幾個忙就能做閨蜜。一旦被是閨蜜了,但凡 遇到事情,或是為了友情、或是為了不被指責,女孩子們都會同仇敵愾地站到一起,就算正義感旺盛一些、覺得己方不佔理的,也最多不過是袖手旁觀、兩不相幫罷 了。

至於男玩家就更好搞定了,只要會撒嬌會賣萌會裝委屈,「憐香惜玉」的他們幾乎都會站在女性一方說好話,更何況「花鑫磊」背後還站著一個傲視冥王呢?

也 許是披著一身「妹子皮」,所以行事比較輕鬆,也許是無論身為炮灰還是反派男配,他身上總是籠罩著一層耀眼的「主角光環」,趙羲和很快就有了一大群追隨者, 隱隱也透出了幾分一呼百應的架勢。與此同時,傲視冥王也度過了和上官如風分手後的「低潮期」,逐漸開始與「花鑫磊」在幫派頻道秀恩愛了。

關於該怎麼在遊戲裡秀恩愛,隋垣其實並不算如何瞭解,況且以上官如風為視角的劇情中對此的描述也並不詳細。於是,隋垣也只好硬著頭皮努力配合越蹦跶越歡脫的趙羲和,只可惜也不知是閱歷不夠多還是腦洞不夠大,十有八.九最後都會跟不上對方的思路,讓隋垣頭疼萬分。

逐漸地,一向被天盟成員稱尊稱為「幫主」的傲視冥王又悄悄有了個新的暱稱,叫做「萌主」——是的,此「萌」,而不是彼「盟」。最初,隋垣還以為既然幫派取名為【天盟】,他被稱為「盟主」也沒錯,只不過偶爾打錯了字,所以「盟」變成「萌」罷了。

但是,在他的默認下,幫派成員越來越肆無忌憚,開始「萌主」「萌主」地此起彼伏,隋垣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根本不是什麼打錯了字!——如果是打錯字的話,那麼他們就從來沒有打對過!

深深覺得自己的光輝形象遭到玷污的隋垣立刻對這一暱稱表示了反對。

【幫眾A】:原來之前不是默認,而是根本沒意識到嗎?!以為打錯字什麼的簡直戳死HHP了!【大笑】【大笑】

【幫眾B】:果然,萌主才是名至實歸的稱呼啊,萌主大人你就認命吧!

【幫眾C】:簡直不忍看……還我以前霸氣側漏的幫主大人來!萌主什麼簡直不能更糟糕!【大笑】

【幫眾D】: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跟高貴冷豔的上官副幫在一起,幫主大人就是霸氣沉穩,跟歡脫的花花在一起,立刻就一秒變蠢萌了!

【傲視冥王】:………………

【花鑫磊】:【微笑】【摸頭】【摸頭】

【幫眾E】:突然有種萌主大人沮喪地蹲牆角,花花溫柔安慰的即視感,我是一個人嗎?

【幫眾F】:wwwww你當然不是一個人!

於 是,在反抗未果後,隋垣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無知,但凡遇到跟不上的話題,就直接「呵呵」或者「…………」應對。只可惜,就算他再怎麼努力,都沒有挽回已 然崩得江河日下的形象,最後就連幾個非【天盟】成員的損友都喜歡用這個稱呼調侃他,表示這和他的外表比起來,格外有「反差萌」。

——反差萌到底是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除 了被外號有些不爽外,隋垣在其他方面還算是比較順利的。在「花鑫磊」的刻意針對下,上官如風開始有些焦頭爛額:他公正嚴明,「花鑫磊」就掐他不近人情;他 決定幫會要做什麼,「花鑫磊」就掐他不尊重其他人的意見;他詢問別人意見,「花鑫磊」就掐他優柔寡斷……雖然「花鑫磊」掩飾得很好,但是上官如風也很聰 明,這種情況一多起來,身為當事人的他自然看出自己被針對了。

上官如風感覺有些憤怒,少不了私底下單敲傲視冥王,讓他約束花鑫磊的行為。隋垣前腳剛剛應了,後腳喜歡窺他的屏的趙羲和就知道了消息,結果「花鑫磊」立刻開始委屈哭訴,說上官如風背後裡打小報告,竟然挑撥他和傲視冥王之間的感情。

【花鑫磊】: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私底下說人壞話,遇到看不慣的事情,自然大大方方說出來,雖然有時候言辭激動了點,讓人不喜歡,但是也總比背後挑撥要好吧?上官副幫如果有不滿,就儘管直接說出來,不用去跟傲視哥哥抱怨,他也管不到我!

隋垣抬頭看了看身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電腦、一臉精英相的趙羲和,忍不住評價:「真賤……」

趙羲和微微一笑,舉了舉咖啡杯:「你應該誇我扮演得惟妙惟肖,起碼你就這麼賤不起來,萌主大人~」

感覺自己被人參公雞了的隋垣默默切斷了對話。

知 道通過傲視冥王是沒戲了,上官如風接受了教訓,可就算他嘗試著與「花鑫磊」直接說明,也討不到任何好處,反倒被對方的神邏輯糾纏地格外煩躁,隨後又被「花 鑫磊」的簇擁反撲,有理也說不清。逐漸地,上官如風開始眼不見心不煩,跟天盟成員一起行動的時間越來越少,反倒是與【秋葉虛彥】走得更近了些,也連帶著認 識了不少其他【自由自在】的幫派成員。

當然,「花鑫磊」自然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掐點的,三番四次表示不滿,說他總是向著外幫的人,上官如風也懶得理會,完全將這些話當做是耳旁風。

一個屏幕上是【花鑫磊】處處針對上官如風,一個屏幕上是【秋葉虛彥】以知交好友的身份勸他既然不開心就乾脆退幫,趙羲和精分地讓隋垣感覺格外歎為觀止,不得不承認一旦這貨認真起來,無論是扮演能力還是工作態度,他都望塵莫及。

——換句話說,倘若上官如風知道真相的話,估計想要殺了趙羲和的心都有了……

於是,在「雙方」的共同努力下,上官如風想要留在【天盟】的堅持越來越動搖,逐漸到了一個臨界點,一旦來上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隋垣和趙羲和就能得償所願了。

而這顆稻草,就是野外BOSS。

隨 著《江湖Online》開服越來越久,等級榜靠前一批的玩家們紛紛滿級、副本畢業,隨後他們遊戲的重心就移到了各種野外BOSS上。野外BOSS不僅有著 豐厚的經驗、金錢回報,更重要的是掉落稀有材料,用以手工製作屬性更高的極品武器裝備。於是,一個野外BOSS經常會被好幾撥人共同盯上,騙BOSS搶 BOSS然後開群P什麼的,自然就成為遊戲中很常見的一幕。

在全服幫派中,絕對要數第一大幫【天盟】還有成員普遍滿級的【自由自在】殺BOSS殺得最凶的,彼此對上的幾率自然也更大。

你搶我、我搶你,你殺我、我殺你,雙方關係自然不可能友好,甚至稱得上是「敵對」,所以當上官如風撇開【天盟】的成員,更多得跟【自由自在】一起行動時,幫內輿論才對此格外不滿。

在 「花鑫磊」和「秋葉虛彥」這兩個雙面間諜的刻意引導下,天盟和自由自在之間搶BOSS搶地越發激烈,而後者因為組織配合、總體實力稍佔上風,使得整個天盟 對其怨聲載道、恨得牙癢。於是,為了爭口氣,天盟眾人便越發將與自由自在搶BOSS當做日常任務來刷,格外地積極主動。

而將上官如風捲入其中的這一次,說實話也的確是天盟不佔理,但是既然都是「搶BOSS」了,誰還去管佔理不佔理呢?只有搶到手才是重點。

當天盟和自由自在又一次起衝突的時候,早就接到趙羲和通知的隋垣已經下線匿了,做主的自然是還在線上的副幫主上官如風。上官如風講道理,也看重情面,一邊是自己的幫派,一邊是自己的好友,兩方都不想得罪,最終,他決定誰佔理BOSS就是誰的。

原本,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事,雖然也許會讓幫派內部的人不滿,但是過後在幫內說幾句軟話、發點補償也就過去了——當然,前提是沒有個一直伺機而動、煽風點火的「花鑫磊」。

一 個幫派的發展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能否在關鍵時刻替幫派成員出頭護短、讓成員對幫派格外有歸屬感。這一點一直都是傲視冥王在做,而上官如風略有欠缺,所以,當 上官如風決定退讓之時,幫派內一直積累著的對自由自在和上官如風的不滿便在有心人的挑唆下瞬時間爆發了出來,讓上官如風完全措手不及。

經過了如此長時間的醞釀和鋪墊,最後這一擊自然不會落空,於是,當隋垣第二天爬上線的時候,上官如風已經退幫遠走了,一怒之下連一句對他的解釋也沒留下。

隋垣裝模作樣地瞭解了一遍情況,又盡力安撫因為上官如風的離開而有些低落的元老級成員和那些因為參與此事、逼走上官如風而不安懊悔的新晉成員,將原本渙散的人心組織好,並承諾與上官如風好好談一談,以解決此事。

但是,在承諾還未兌現的時候,天盟眾人便知道了他們的前副幫主已然毫無留戀地投向死對頭自由自在的懷抱的消息,到是讓不少還對上官如風有些留戀的人死了心。

第二階段的劇情完美落幕,隋垣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率領天盟成員張揚跋扈,然後再被自由自在打臉了,而打臉的第一站,就是幫派戰。

每週末《江湖Online》都會有幫派戰,用來爭奪幫派據點,搶奪幫派的金庫、建設材料,外加提升幫派經驗。天盟和自由自在本就是一見面就眼紅的敵對,再加上最近搶BOSS激烈和上官如風的矛盾,自然宣了彼此,打算給對方來個下馬威、好好教訓一下。

作為炮灰和配角,天盟輸顯然是必然的,所以隋垣也沒怎麼準備,只是延續了以往的幫戰風格,唯一有些變動的就是原本指揮幫戰的是上官如風,而這一次換成了另一個剛剛被提升為副幫的元老。至於隋垣操作的傲視冥王則一貫在幫派戰上衝殺在最前線搶人頭,是天盟前線的定海神針。

當幫派戰預備期、雙方在各自陣營集合好之後,某些眼尖的天盟成員立刻便在對方的陣營中看到了一尊金光閃閃的大神。頓時,天盟內部就轟動了。

【幫眾A】:臥槽我是不是看錯了?!那個人不是萬羿孤風吧?!酷愛告訴我我眼花了!

【幫眾B】:媽蛋!真的是他?!他不是一向不參加幫派戰嘛?!

【幫眾C】:不要亂!萬羿孤風又怎麼樣?一上來就集火他!我就不信弄不死他!

【幫眾D】:不知為何,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幫眾E】:烏鴉嘴閉嘴!

天盟的幫派頻道因為本服第一大神現身敵對陣營而有些人心惶惶,畢竟萬羿孤風成名太久、平時又低調,大家都只知道他厲害,PK無敵,卻基本上對他到底如何厲害並不瞭解。

而未知,總是讓人有些擔憂的。

隋垣看著眾人議論紛紛,猜測萬羿孤風為何突然想不開跑到幫派戰上找存在感,心裡格外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萬羿孤風為什麼會來?當然是為了替上官如風出氣啦!啪啪啪打臉什麼的可不要太歡哦!

——說起來,上官如風和萬羿孤風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一邊看著幫派戰開始的倒數計時,隋垣一邊如此走神地想著……

所謂的幫派戰,其實除了指揮需要審時度勢、頭腦精明、乾脆果決以外,大多數成員基本上都是無腦輸出的。雙方幾百人擠在同一張地圖裡,卡掉線是常有的事情,想要秀操作那簡直是妄想,就算再大神的人,一旦被幾人甚至十幾人集火,那也只能是掛掉的命,毫無疑問。

於是,隋垣也懶得像是之前單挑野外BOSS那樣集中精神,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隨手按著技能,所幸有5237加持網速穩定,而就算是隋垣自認為的無腦輸出,對於一般玩家而言也算是格外有條理了。

有了網速支持和技術支持,隋垣這一次搶人頭搶得格外歡脫,看著屏幕上的飛速增長的擊殺數和巋然不動的死亡數,天盟眾人紛紛感慨自家「萌主」終於有了點「盟主」那霸氣側漏的樣子,簡直不能更拉風!同時也對他一點都不卡的網速欣羨不已。

就在隋垣搶得風生水起,眼看擊殺數就要破紀錄的時候,他的面前突然殺出了一尊金光閃閃的殺神。定睛一看,隋垣鬱悶卻又不意外地發現對方的ID是【萬羿孤風】。

因為和萬羿孤風一對一的PK劇情不是出現在這裡的,所以隋垣並不想跟他纏鬥,轉了個方向打算躲開,卻發現對方似乎就像是認準了他一樣,緊咬住不放,簡直喪心病狂!

被纏得沒有辦法,隋垣也被激出了幾分火氣,乾脆朝著萬羿孤風迎了上去。

隋垣本打算隨便打打,然後死回營地,沒想到打著打著反倒逐漸開始有些認了真。全服第一大神和第一MT面對面單挑,周圍兩個幫派的玩家不約而同地拉開了幾分距離,一來對他們抱有敬意,覺得PK精彩不忍打擾,二來也害怕遭受魚池之殃,被兩人殺傷力極大的範圍性技能波及。

當讓出了場地、畫面清晰後,一邊幫戰一邊暗搓搓圍觀的眾人這才目瞪口呆的發現,他們心目中的本服第一大神萬羿孤風,竟然完全在被傲視冥王壓著打!

——這不科學!說好的PK無敵呢?!

眼看著萬羿孤風的血線被壓到了最低、岌岌可危,而控血控藍相當有水準的傲視冥王卻還剩下將近半管血,差一點就要將萬羿孤風成功擊殺了的隋垣耳邊突然炸開了一聲響雷——趙羲和饒有興趣地靠在他耳邊,輕笑著提醒道:「你忘了要被打臉了?」

隋垣正在按技能的手一抖,瞬時間就想給自己跪了!他果然完全忘記要被打臉了!網遊什麼的,不親身上陣果然代入感不強,玩著玩著就容易入神,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意識到這一點的隋垣立即更正了錯誤,不僅按錯的技能沒有及時更正,反應更是慢了半拍,一下子就從超一流高手蛻變為了三流玩家,隨後被萬羿孤風砍瓜切菜一般地送回了營地。

萬羿孤風:「………………」

自由自在的幫眾:「………………」

天盟幫眾:「…………臥槽萌主又在賣蠢了!簡直糟心地沒法看!就差一刀了啊!竟然輸了?!」

死回營地重生點復活的隋垣扭過頭,尋求安慰般看向趙羲和:「……你說,我這算是被打臉了嗎?」

「你說呢?」趙羲和挑了挑眉,「我倒是覺得你打萬羿孤風的臉打得相當乾脆啊……」

隋垣:「………………QAQ」

當隋垣欲哭無淚地重新轉向屏幕時,正好看到了萬羿孤風發過來的密語。

【萬羿孤風】:??怎麼回事?延遲?

隋垣哽了哽,格外想說「沒延遲,是我打不過你」,但是也知道就算他這麼說了,只要有點常識的人絕對誰都不會信,反倒覺得各種嘲諷。

【傲視冥王】:……嗯,卡了,呵呵。

【萬羿孤風】:出營地,我們再來。

隋垣:「………………」

——來來來!來你妹啊!老子才不要跟你玩了呢!摔!





☆、第一百零六章

被萬羿孤風挑釁了的隋垣冒充網絡延遲在營地內龜縮不前,天盟眾人恨鐵不成鋼,卻又拿那磨人的網絡小妖精無法,只能轉頭安慰差一點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第一大神斬落馬下的幸運E蠢萌主,卻不知道那一聲又一聲的慰藉在對方的心口插了無數刀,簡直血流成河。

主 心骨兼大殺神傲視冥王因為「網絡延遲」萎.了,天盟眾人又「人心渙散」,全都在八卦為何自己的萌主突然PK如此diao、惋惜為何自己的萌主RP如此低。 於是,幫戰最終以【自由自在】的獲勝告終,只不過無論戰勝方還是失敗方的關注點都不在輸贏上,而在於萬羿孤風和傲視冥王到底誰比較厲害。

一般而言,每次敵對勢力的幫戰後總會有一場或大或小的罵戰,借此控訴對手是如何喪心病狂狡詐萬分,用以證明輸掉幫戰不是自己實力不濟。而這一次幫戰結束後……好吧,的確也有了一場爭論,但是爭論的重點卻在傲視冥王和萬羿孤風上。

天盟眾人堅持自己的萌主最棒,如果不是突然網絡不給力,一定會將萬羿孤風打得屁滾尿流,其證據就是在網絡延遲之前,兩人的血條對比。一說到這一點,天盟幫眾簡直是一臉的血淚——就差最後一刀!最後一刀啊!QAQ

相 比於天盟的炫耀,其餘的聲音顯然都不看好傲視冥王。畢竟,萬羿孤風第一大神、PK無敵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而傲視冥王的「強大」卻更像是用錢和名聲堆出來 的。跟傲視冥王打過本和PK過的人不算少,以大家對他的瞭解,不能說他手法不好,但是要說「驚豔」那是還遠遠夠不上的。

幫戰副本只有參戰 成員才能進入,而幫戰時原本就能卡出翔,誰會有閒心去開錄像?於是,無憑無據之下,天盟眾人的說法更像是無事生非、跳樑小丑般上躥下跳的挑釁,再加上這一 段時間天盟作風「豪放」,得罪了不少人,抓到一個把柄就藉機狠狠地將天盟的臉面往地上踩,直把傲視冥王的操作技術貶成了一坨翔,而將萬羿孤風捧成了一朵花 ——傲視冥王想要跟公認的第一大神萬羿孤風比操作?簡直是夜郎自大、滑天下之大稽!

被如此貶低嘲諷,天盟眾人自然不能忍,於是兩方人馬便 在世界頻道上吵開了,喇叭也刷了不知道多少個,而吵得歡騰的眾人也沒有發現,這兩方人馬一方是天盟無疑,而另一方卻並非自由自在,而是與天盟結怨過的路人 甲。反倒是正主【自由自在】在最開始與天盟頂了幾句後就消聲覓跡了,無論世界上吵得如何如火如荼,愣是連個泡都沒冒,低調地簡直不科學!

網 遊中的罵戰大多有始無終、虎頭蛇尾,雙方或是氣出得差不多逐漸消停下來,或是直接相約擼袖子團戰,而這一次關於傲視冥王和萬羿孤風的罵戰則屬於前者。畢 竟,自由自在不吭氣,路人們就算對天盟怨氣再大也僅僅只是路人,而天盟一方則被自家萌主要求低調,「要吵由他吵,清風拂過崗」。

雖然天盟 眾人不太明白為何自家萌主突然如此蛋定、「不慕名利」,但是似乎這才有某種像是「高手風範」的東西,於是也逐漸消停下來。反正,他們已經親眼見識了自家萌 主的能力,相信是金子總會發光,雖然這一次網絡不給力、惜敗於萬羿孤風,但是還有下一次啊!待到下一次自家萌主在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推倒萬羿孤風,看 誰還敢質疑他那強大的操作手法!

——總之,不明真相的天盟眾人是如此美好的期待著的。

同樣,他們也看不到他們的萌主在蛋定地安撫眾人、退出遊戲後,是如何一臉天崩地裂地抱著被子滾在床上欲哭無淚的。

「你說……如果我現在開始裝操作不好,還晚不晚?」縮在被子裡,隋垣拱出一個腦袋,滿是期盼地望著趙羲和。

趙羲和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直接彎腰連人帶被子摟進懷裡狠狠地揉搓了一頓。

「你試試看吧。」將隋垣弄得臉紅氣喘後,趙羲和不甚滿足地砸了咂嘴,委婉地回應道。

隋垣:「………………」

雖 然聽出了趙羲和語氣中潛藏的含義,但是隋垣並沒有就此破罐子破摔,身為一個敬業的扮演者——好吧,玩遊戲玩得太High出了戲大概也不算敬業了——隋垣覺 得自己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於是在經過一晚上的心理調整後,他再次爬上了遊戲,決定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暗搓搓地練習一下「普通玩家」的操作手法。

——然後,他騎著那拉風的坐騎剛一出安全區,就被強制PK了。

被打亂了計劃的隋垣簡直怒火中燒地想要摔鍵盤!

強制PK他的也是個滿級大號,不過裝備看起來破破爛爛,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從天盟開始在遊戲裡「橫行霸道」後,作為幫主拉了一身仇恨的隋垣便經常被這樣襲擊,於是他也沒在意,直接砍瓜切菜地將對方擱倒在地,喚出坐騎揚長而去。

躺著屍剛剛打字打到一半的滿級大號:「………………」

也許是昨日幫戰後的那場罵戰的緣故,隋垣總覺得這一次上遊戲後,他被襲擊的次數有點多,都快要到了一步一踩雷的程度。如果不是對方總是一個死完另一個才上,他都有些懷疑這些滿級大號是糾結到一起打算團P他了。

不 過,不管對方到底是集體找他麻煩還是個人行為,隋垣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磨練技術」的打算不得不暫時打消,想開了的他乾脆就拿這些自己送上門來找死的傢伙 練手,觀察、模仿他們的操作,不管對方是強是弱,都僅僅比對方厲害上那麼一點,借此來估計「普通玩家」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水準。

被當成「普通玩家」估測了的大號們:「………………」

逐漸的,隋垣大約有了手感,摸到了比「普通玩家」稍勝一籌,卻又不如萬羿孤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程度。雖然這樣打起來相當憋屈,就像是頂級跑車在人來車往的普通公路上跑一樣,但是為了成功地完成任務,隋垣也不得不就此忍耐。

既然掌握了這個「度」,隋垣也就不耐煩跟這些大號們玩了,直接輕功脫戰,甩開他們三下五下躥到傳送石邊,傳送回城。

追趕不及、被用完就扔的大號們:「………………」

出城就被堵,還不能大殺特殺,隋垣鬱悶無聊之下也只能隨便找了個犄角旮旯蹲下,切出遊戲去找別的東西打發時間,一個半小時後,不知道第幾次切迴游戲看情況的他就看到幫會頻道里呼朋引伴著要團戰的消息。

身為幫主,在線的隋垣自然不可能不管,稍稍打聽了一下情況後立即組了隊,與一群天盟成員浩浩蕩蕩奔向事發地點。

作為男主們所在的幫派,【自由自在】在劇情設定裡一貫都是「正義」的,向來不會無故挑事,而這一次的情況卻有些奇怪,竟然是自由自在率先無事生非。不過,既然都被天盟挑釁了那麼多次,自由自在反擊一次也算是理所應當,所以隋垣並未多想。

當隋垣到達地點後,那裡基本上已經如火如荼地打了起來,他掃了一眼對方的ID,總覺得頗有些眼熟,不過既然這些人都是【自由自在】幫會的,交手了那麼多次,眼熟也算應該,隋垣便將這份熟悉感丟到了腦後,迅速衝了上去,加入戰團。

從來不會對劇情之外的角色產生任何不必要的關注的隋垣錯失了一個瞭解真相的好時機,當然,就算他現在瞭解了,也於事無補。

不知為何,這一次自由自在的幫眾來得相當多,跟打了雞血一樣操作格外風騷,再加上隋垣掌握著那個「度」,不敢真正放手去打,天盟一幫人自然被自由自在壓得毫無翻身之力,憋悶得很。

這一憋屈,就會想要發洩,無論是發洩到對方身上,還是發洩到自己人身上。天盟和自由自在雙方開始互罵,幫會頻道內部也怨氣頗重,大多數是衝著自由自在,也有一部分則是朝著隋垣。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在隋垣展現過自己驚豔的操作手法、被天盟眾人視為偶像、追捧上天之後,一旦他的勢力再降下來、無法滿足這種期待,那麼等待他的自然就是怨氣和不滿。

陰陽怪氣地暗諷是否又是「網絡延遲」、直截了當地指責為何不拿出真正實力、怨氣衝天地責怪他不為受欺負的幫會成員盡心盡力,雖然也有不少支持維護的聲音、雖然隋垣對於這些言辭並不算在意,但是也必不可少地受到了一些負面影響,讓他覺得有些煩躁。

隨著經歷的世界越來越多,隋垣的感情也越來越豐富、越來越敏感,儘管他的自我調節能力極好——畢竟他的身份是「男配」,而不是人見人愛的「男主」——很快就能夠恢復常態,卻也仍舊會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些想要發洩的情緒。

所以,儘管隋垣努力克制了,但是操作手法仍舊在不知不覺間提升了上來。當局者迷,因為情緒有些不穩、場面也太亂,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只是,隋垣沒有察覺,卻並不代表一直在觀察他、注意他的人沒有察覺,更不代表那些在面對他時突然壓力大增的玩家沒有察覺。

隋垣並不打算跟這群玩家糾纏到地老天荒,更沒有打算將被主角光環籠罩著的【自由自在】成員打敗,畢竟,在他的意識裡,每次天盟對上自由自在,失敗的必然應當是天盟。所以,隋垣也只是象徵性地吃了點藥,補了補血,然後便任憑對手不斷壓著他的血線,尋找恰當的「死亡」時機。

血線逐漸降到了危險值,隋垣明明看到了自己身側的敵人開始讀大範圍攻擊性技能、卻並不沒有閃開,正打算心安理得地死回覆活點,卻不料對方技能讀到一半,就被一個遠距離衝刺,乾脆利落地秒掉了。

隋垣不滿地掃了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頓時有些發愣,而被殺了的自由自在成員也在躺屍後愣了三秒鐘,這才反應過來。

【自由自在幫眾A】:臥槽秋葉虛彥你腦抽了嗎?!自己人也殺?!

【傲視冥王】:………………

自由自在&天盟幫眾:………………

【秋葉虛彥】:……不好意思,手滑點錯鍵。

【自由自在幫眾A】:手滑你妹啊!團P開幫戰模式不是常識嗎?!【掀桌】

【秋葉虛彥】:忘了。

隋垣抬頭掃了一眼正兩個電腦雙開的趙羲和,突然覺得剛剛還有些陰鬱的心情頓時晴朗了起來。

——趙羲和也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簡直大快人心好嘛?!叫你總是雙開精分,遭報應了吧?!

隋垣暗搓搓地有些興奮,手一癢,就不由得想要開嘲諷。

【傲視冥王】:呵呵,謝啦,兄弟,救命之恩啊!

【秋葉虛彥】:……不客氣,要以身相報嗎?【摸頭】

隋垣:「………………」

僵硬地抬起頭看向趙羲和,正對上對方戲謔的眼神,隋垣突然覺得自己簡直一直飛奔在作死的大道上——沒事兒挑釁什麼趙羲和!他還沒接受夠教訓嗎?!剁手!

「……你OOC了。」隋垣義正言辭地指責。

「沒事,昨天你不是也O了嗎?我陪你一起。」趙羲和愉快地笑著回答,帶著一種「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義氣。

隋垣:「………………」

——義氣你妹啊!你OOC就OOC,別拖我下水啊魂淡!(╯‵□′)╯︵┴─┴

果不其然,在隋垣將目光移回屏幕後,就苦逼地看到原本還在罵戰的附近頻道頓時換了個畫風,直接轉跳到了八卦模式。

【自由自在幫眾B】:臥槽這是什麼情況?!虛彥你這是要通敵賣國的節奏?!

【自由自在幫眾A】: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也不要這麼明顯!

【自由自在幫眾C】:……我記得之前虛彥跟傲視冥王的關係就挺不錯?經常在一起的?

【天盟幫眾A】:臥槽我們家萌主果然魅力無窮!

【天盟幫眾B】:自由自在的狗死開!萌主已經有了夫人了!萌主和花花天生一對!

【天盟幫眾c】:……我能說其實我更萌秋葉虛彥和萌主cp嗎?

【自由自在幫眾d】:虛彥不是跟上官是cp嗎?

【自由自在幫眾e】:虛彥是萬羿大神家的好嘛?!雖然大神最近有些移情別戀上官……

【自由自在幫眾f】:移情別戀上官?我覺得大神明顯對傲視冥王更上心……

【自由自在幫眾g】:別鬧!大神跟傲視冥王cp雷死了好嘛?!

【天盟幫眾d】:……貴圈真亂,到底誰跟誰cp我都搞不清楚了……

【天盟幫眾e】:……我突然覺得萬羿孤風和萌主cp有點萌……乃們快點打醒我!

【天盟幫眾f】:我來打醒你!萌主X花花一萬年不可動搖!

【自由自在幫眾b】:……我們這是在團戰吧?你們不覺得歪樓了嗎?!

【天盟幫眾e】:臥槽你還真打?!快點把幫戰模式切回來!老娘都快死了!

【自由自在幫眾f】:自己人打自己人是要鬧哪樣?!秋葉虛彥你快給我切模式!我幹什麼了你追著我打?!

【自由自在幫眾g】:……你說萬羿大神和傲視冥王是cp【挖鼻】

【自由自在幫眾f】:QAQ

隋垣沉默良久,怒摔鍵盤。

——這遊戲簡直沒法玩了!本來他操作露餡已經夠亂了,現在趙羲和還來橫插一腳!

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收場的隋垣還沒有所反應,就看到自己的【傲視冥王】身上籠罩了一層綠光,頓時血條全滿,而右下角的戰鬥訊息上顯示,自由自在的某隻峨眉對他使用了恢復技能。

隋垣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是【自由自在】而不是【天盟】,突然感覺這個世界越來越玄幻了。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金光閃閃的大神【萬羿孤風】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萬羿孤風】:補藍,我們切磋一次。

頓時,原本亂七八糟開始不受控制的場面立刻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收招讓出場地,就連附近頻道的討論也逐漸消停了下來,最後輕飄飄留在上面的一句是【果然,萬羿大神和傲視冥王有JQ麼?】

隋垣覺得自己有些不能忍,但是他卻相當期待與萬羿孤風切磋上一次,然後徹底洗刷自己「比萬羿孤風操作更好」這一「恥辱」的標籤。

隋垣默默回想了一下今天找到的那個「度」,應聲將藍補滿,然後接受了萬羿孤風的PK請求。

接下來的PK不能說不精彩,畢竟萬羿孤風的實力很強,而隋垣也不能輸得太慘,只是克制著自己遜了對方一籌,雙方「難解難分」地打了一陣子,最後,在萬羿孤風的血條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傲視冥王便無牽無掛地躺了。

【傲視冥王】:……你很強,你贏了。

【萬羿孤風】:………………

自由自在&天盟幫眾:…………雖然的確很精彩沒錯,但是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對頭?

【萬羿孤風】:你為什麼讓著我?我知道你不僅僅是這樣的實力。

【傲視冥王】:……我沒讓。

【萬羿孤風】:你讓了,我很確定。

【傲視冥王】:………………

【萬羿孤風】:為什麼?

【天盟幫眾E】:因為我家萌主不想奪了你PK第一的大神頭銜?臥槽這簡直是真愛!難道上次幫戰萌主也是故意輸掉的嗎?!

【自由自在幫眾F】:……為什麼我突然默默地萌了?

【萬羿孤風】:………………

隋垣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情況!他覺得劇情脫軌地有點厲害,而向來更擅長照本宣科的他對於突發情況的應變能力的確不是怎麼很強,於是,隋垣匆匆留下一句「我沒讓」,就可恥地點了【回覆活點】逃遁而去,只留下自由自在和天盟的幫眾大眼瞪小眼,腦補地格外厲害。

【天盟幫眾A】:……萌主這是傲嬌還是害羞?

【天盟幫眾F】:我一直在告誡自己萌主和花花才是真愛……但是我似乎失敗了……

【自由自在幫眾B】:……突然覺得傲視冥王也不是那麼討人厭?

【自由自在幫眾F】:又蠢萌又傲嬌又跋扈,簡直戳我萌點【捂臉】

【天盟幫眾D】:臥槽萬羿孤風你為毛加我好友?!

【萬羿孤風】:因為你和傲視關係似乎不錯?你家幫主拒絕了我好幾次好友申請,以後有事我找你。

自由自在&天盟幫眾:…………等等,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臥槽窩們有點反應不過來!




☆、第一百零七章

隋 垣不知道那突然流行起來的【萬羿孤風】&【傲視冥王】CP論到底是怎麼來的,正如他不明白為何自由自在眾人對他並沒有純然的惡感,反倒更偏向於好 奇和探究欲——說好的兩個幫派勢不兩立呢?!自由自在和天盟的妹子們總是湊在一起嘁嘁喳喳「交流感情」你當我不知道嘛?!摔!

隋垣很郁猝,他想不通自己除了那一次幫戰還做錯過什麼,但是幸好他有一個優秀的軍師兼臥底,一直埋伏與自由自在的幫派、企鵝群和Y.Y頻道。

聽到隋垣的問題,趙羲和一臉無奈地扭頭看他,那微微含笑的表情除了「你怎麼那麼蠢」以外大概還能解讀為「你那麼蠢離了我該怎麼辦」。隋垣嚥下一口喉頭的鮮血,告誡自己在知悉真相之前,絕對不能跟這貨翻臉。

「事實是,你可不僅僅露餡了一次。」趙羲和倒是沒有賣關子,只不過在實話實說的同時,嘲諷也是必須的,「其實,我大概都已經數不過來你到底露餡過幾次了。」

隋垣表情震驚。

「追根究底,在你第一次上遊戲的時候,你就已經露餡了。」趙羲和朝著他招招手,示意隋垣走到自己身邊,拉著他坐下,然後點開自由自在企鵝群的群聊記錄。

心驚膽顫地一路將群聊記錄看下來,隋垣苦逼地捂臉,他終於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偶爾一次在幫戰中幾乎打敗萬羿孤風並不意味著什麼,除了天盟裡那一部分傲視冥王的死忠以外,大多數人都會傾向於「萬羿大神今天發揮不好」、「萬羿大神今天網絡有點卡」之類的想法,而自由自在的幫派成員自然也不例外。

他們一點都不相信萬羿孤風會真的在實力上輸給傲視冥王,所以最初幫戰後與天盟對罵的那幾聲也正來源於此,而真正讓他們消停下來、閉口不言的,自然只能是萬羿孤風。

在 雙方罵戰開始後,萬羿孤風第一時間便壓制了自由自在成員的不滿和發洩,坦然承認他自認為比不上傲視冥王,主動追著他要求PK,是為了瞭解雙方之間的差距、 尋求更進一步的提升。說白了,就是見獵心喜,在萬羿孤風本以為自己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正處於遊戲倦怠期時突然遇到一個比自己更強的玩家,從而產生的那種 好勝心與好奇心。

雖然萬羿孤風向來說一不二、從不會撒謊,而他也完全沒有必要用撒謊的方式貶低自己、讚美敵人,但是這一說辭仍舊無法為自由自在的眾人所接受。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心情在遊戲上跟天盟眾人打口水仗了,全都在糾纏著萬羿孤風,試圖證明這一切都是假的。

——必須是假的好嘛?!三觀和信念都要被顛覆了好嘛?!

萬羿孤風被纏得沒有辦法,最終「有圖有真相」,在強調非【傲視冥王】本人允許不可外傳後,上傳了一份錄製視頻,而視頻的內容,就是隋垣第一天上遊戲時,誤把野圖BOSS當精英怪的那場單挑。

這份視頻錄製地顯然非常匆忙,萬羿孤風表示當時看到那一場面後他完全傻掉了!耽誤了大概一兩分鐘才恍然想起開錄製,而且因為是偷拍,所以角度不算清晰,但是卻並不妨礙所有觀看這一視頻的人體會到其中的激烈、精彩和震撼。

與萬羿孤風一樣,自由自在的所有成員在看完這一視頻後半晌都沒有說一個字,因為這已經完全超過了他們對於「操作強大」這一形容的認知。單挑野圖BOSS什麼的,你確定沒有開掛嗎?!

雖然仍舊抱著「這個混蛋絕逼開掛了」之類僥倖的想法,但是自由自在在與天盟的罵戰中卻徹底地閉了嘴。視頻一公開,不僅萬羿孤風想要追著隋垣求PK,其他非常自信於自己操作水準的自由自在成員們也都有些蠢蠢欲動。

於 是,在第二天隋垣上線後,強制PK他的人數激增,甚至為了麻痺他,不少心思細膩的人都選擇了隱藏幫會名稱,還將自己原本閃閃發光的風騷裝備拓印地落魄而不 起眼,再加上隋垣除了幾個主角的ID記得比較清楚以外、其餘玩家的ID一概不知,所以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自由自在組團圍觀了。

在第一、 第二,甚至第三第四個成員毫無懸念的鎩羽而歸後,自由自在眾人不得不承認萬羿孤風說得沒有錯。作為親友黨,他們自然跟萬羿孤風PK過不知道多少次,深知他 的水準,也自認為自己雖然差了萬羿孤風一截,但是絕壁沒有差得那麼多!許久沒有被如此完虐過的他們簡直被這個世界的惡意糊了一臉的血,卻也像是萬羿孤風一 樣越挫越勇,甚至比他更加厚臉皮地追在隋垣身後,試圖在自己的小夥伴被對方揍死後繼續挺身而上。

隨著隋垣放棄找個無人之地「磨練技術」,轉而將他們當成練手對象後,自由自在的成員便更加苦逼了。他們完全不認為這是隋垣「技術退步」的原因,而是有志一同地將其歸咎為「對方在耍著他們玩」。

——難道不是在耍他們玩嗎?!剛剛被幹脆利落的砍瓜切菜雖然很丟臉,但是好歹很爽啊!可是現在,無論操作的好還是操作的不好都不讓你死,反而一點一點地跟你磨血條,一直將生命內力全都磨乾淨了才送你去死,這完完全全是軟刀子割肉、喪心病狂!

自由自在的眾人很悲憤,而這份悲憤在隋垣自認為「玩」地差不多、毫不留戀地甩袖而去後達到了頂峰。他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恩客嫖了的女支女——雖然這是他們自找的——而且對方嫖完還不給錢!

於是,當隋垣蹲在城裡閒極無聊切出遊戲打發時間的時候,自由自在的一干人等在地毯式搜尋、確定對方位置,卻又苦苦等不到對方挪動地方之後終於惡向膽邊生,將罪惡之手伸向了其他天盟的成員。

所謂網遊的幫會,無非就是惹了小的、來了大的。傲視冥王不挪窩沒關係,他們就拿天盟小號開刀,不信事情鬧大了還不能將身為幫主的傲視冥王召喚出來!

而後的事情,隋垣就都知道了。經過再三的試探,就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於萬羿孤風手中落敗,自由自在眾人也絕逼一點都不相信他只有這樣的程度。

第二次是相當有技巧性的藏拙、那麼第一次的「網絡延遲」是否也是藉口呢?不是藉口的話,未免延遲地太巧合了,而如果是的話,那麼為何【傲視冥王】不願意(?)打敗【萬羿孤風】?這絕對是一件很值得深挖的大八卦啊!

雖然萬羿孤風一再表示自己和傲視冥王沒有任何不正當(?)的男男關係、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但是既然有八卦,誰會管真相是什麼!萬羿X傲視或者傲視X萬羿很萌,這就足夠了!

——萬羿孤風好幾次試圖與傲視冥王拉近關係加好友,卻被對方傲嬌地拒絕,但是傲視冥王卻又不捨得殺萬羿孤風,每次對戰都悄悄放水、寧願自己躺屍什麼的,簡直不能更萌!這到底是相愛相殺呢?還是歡喜冤家、相互暗戀、郎情妾意?

隋垣默默關上群聊記錄,扭頭看向身側的趙羲和。

趙羲和回視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隋垣跪了,他覺得「傲視冥王PK廢,被萬羿孤風啪啪啪打臉」這一條要求他大概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了,頓時有些喪氣。

看著隋垣如此心情低落,趙羲和自然是心疼的,伸手將他摟進懷裡,順了順毛以示安撫:「不用擔心太多,想一想上一個世界。」

隋垣微微側頭,有些迷茫。

「上個世界,你沒有按照劇情規定的那樣被狼狽地趕出娛樂圈,反而登上樂壇頂峰、青史留名、功成身退,但是分數卻並沒有很糟糕,不是嗎?」趙羲和語重心長地提醒。

隋垣若有所悟:「所以,最主要的是主線劇情對嗎?配角的下場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主角按照劇情流程那樣事業愛情雙豐收、Happy End了,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趙羲和讚許地點了點頭。

但是很快,隋垣又有些迷茫:「但是這一次,可不像是上個世界那麼清楚啊?如果說上個世界,霍柯成為影帝、與樂森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標準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呢?只要他和萬羿孤風在一起,就可以了嗎?」

「還有在跨服聯賽中,他和萬羿孤風組隊,榮獲第一名。」趙羲和提醒道,「這一點很容易,你一旦被分配到以他們為對手的比賽就故意輸掉或者罷賽,就可以了。」

隋垣的眼睛亮了亮:「那麼,天盟就算不被自由自在打臉,不分裂、不衰落也沒有關係?」

「我認為這些不重要。」趙羲和點頭。

「太好了!」隋垣握了握拳,從心底裡感覺高興。這一陣子,他一直掛在遊戲裡,雖然並不會主動與人深交,但是在必不可少的接觸下,還是相當喜歡天盟這一幫派、與其中的成員更是相處融洽。如果可以的話,他一點也不想與這些人爭吵、翻臉,化友為敵。

「所以,管他什麼打臉不打臉呢,我只要縱容著你那個花鑫磊的號多欺負欺負上官如風、促進促進他和萬羿孤風之間的感情就足夠了!」一旦想開了,隋垣簡直覺得這個世界陽光明媚,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於 是,當他第二天爬上遊戲後,終於懶得再控制著某個「度」,生怕對方打臉不成功了。昨日的憋屈換來今日的爆發,終於能肆無忌憚的隋垣簡直將手速飆到了一個全 新的高度,一個人就頂住了自由自在一幫人,再加上天盟其他成員從旁協助,第一次在自由自在眾人面前打了個揚眉吐氣的大勝仗!

天盟幫眾:……跟在萌主身後打團戰,突然感覺自己好多餘……

自由自在幫眾:團P?呵呵,你確定這是在團P?!明明是我們一堆人在刷一隻帶著一群精英怪、還會自己補血補藍的人形BOSS!簡直完全不給一條活路啊摔!




☆、第一百零八章

  自從隋垣放開手腳大殺特殺之後,【傲視冥王】這個ID的知名度便迅速飆升,甚至很快超過了【萬羿孤風】,成為了《江湖Online》一眾玩家談論的熱點和關注的焦點。
  從最開始的冷嘲熱諷到視頻流出後的目瞪口呆,一段又一段由玩家自主錄製並傾情演繹(如何被殺)的視頻無一不證實了【傲視冥王】的強大並非無中生有、空穴來風,而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
  既然是真實的,那麼會不會是外掛呢?在「炒作論」被視頻拍死在沙灘上之後,「外掛論」便立刻乘風破浪,成為了主流。幾乎所有的玩家在看過視頻後都會懷疑這一點,甚至連遊戲官方都被炸了出來,著手檢查是否出現了新型外掛。
   在遊戲官方經過縝密、嚴肅的考察之後,不得不鬱悶又慶幸地發佈公告,表示【傲視冥王】該玩家的所有行動都非常正常,沒有任何使用外掛的痕跡,也就是說, 純粹是人家操作好,好到幾乎超出了人類範疇的地步,那些叫囂著外掛可恥的玩家們可以消停消停了。當然,在公告的最後,《江湖Online》官方也見縫插針 地宣揚了一下本遊戲的綠色和健康,呼籲廣大玩家放心遊戲,因為本網遊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外掛軟件生存的餘地的。
  甚至,在公告發佈後,論壇上還冒出了一批【內部人士】和【真相黨】,透露了遊戲官方打算在下一次更新的時候優化遊戲、降低某些門派——比如【傲視冥王】所在的明教——的數值,以達到平衡遊戲性的目的。
  此爆料一出,玩家中頓時一片哀鴻遍野,特別是玩明教的玩家,對【傲視冥王】簡直又愛又恨。
  愛,當然是因為他將明教玩出了花樣、玩出了水準、玩出了名氣,讓明教的聲望一度躍居各大門派之首,幾乎所有看過視頻的玩家都忍不住手癢,弄個明教的小號來玩一玩;至於恨麼,自然也是由於「優化」的傳言。
  ——臥槽!優化你妹啊!明教是無辜的!他還是個孩子,請放過他吧!要是遊戲官方敢「優化」明教,第二天他們就敢將其他門派的滿級、滿精煉、滿石頭的大號送給【傲視冥王】免費使用,有本事遊戲官方你把所有門派都「優化」一個遍啊!簡直讓人不能忍!
  就在玩家和官方就是否優化的問題互掐的時候,【傲視冥王】所在的服務器也迎來了一個注入新血的□□。
  原本,隋垣等人所在的服務器就因為【萬羿孤風】的存在而一直是大熱門,如今,更是有不少其他服的玩家在看過視頻後轉服的轉服、建小號的建小號,奔走相告著前來膜拜這位堪稱人型BOSS的大神。
  整個服務器人滿為患,傲視冥王所在的【天盟】更是炙手可熱,每日申請加入的人數與日俱增,弄得幫會管理者們不得不迅速建立了好幾個衛星幫會,才勉強將這堆人安頓妥當,忙得連吃飯喝水都蹲在電腦前,痛、並快樂著。
  ——至於在一片繁忙中仍舊優哉游哉、撒手不管的萌主【傲視冥王】……算了,他還是繼續充當吉祥物吧,省得越幫越忙。
   會因為崇拜而轉服的玩家大多都是對PK極有興趣的高玩,他們的加入連帶著讓【天盟】本身的實力也向上竄了竄。如今的【天盟】,無論是人數、規模還是戰鬥 力都是本服當之無愧的第一,即使【傲視冥王】不出面、即使對上【自由自在】,也鮮少能夠嘗到敗績——就算是人海戰術也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堆死啦啊!
  如此這般,原本劇情中【傲視冥王】苦求而不得的「【天盟】天下第一、制霸全服」的野望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實現了,對此,隋垣除了感慨一句「偶像效應」簡直喪心病狂以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俗話說,越輕易得到的東西,就越不容易被珍惜,而【天盟】的「天下第一」也正是如此。當【天盟】還在跟【自由自在】爭鋒相對的時候,幫會成員們恨不得時 時刻刻昭告天下,以各種「欺男霸女」(?)沒事找事的姿勢來宣告自己幫會在本服的話語權,而一旦「【天盟】天下第一」成為了一種共識,眾人在享受了幾天特 殊待遇後,反而又覺得無趣了起來。
  一個巴掌拍不響,有反抗,壓迫起來才更有激情。在其他幫會的玩家主動繞著天盟走,即使被欺負了,也忍氣吞聲、一聲不吭之後,天盟眾人反而覺得無聊透了,逐漸也對這種「惡霸」行為失去了興趣。
   舊的激情沒有了怎麼辦?那就尋找新的激情吧!比如那些無論什麼時候提起來都讓人興致高昂的818?比如傲視冥王、萬羿孤風、秋葉虛彥、花鑫磊、上官如風 這幾位之間的三角戀、四角戀、甚至五角戀?要大神有大神、要基情有基情、要狗血有狗血,一八卦就讓人停不下來!更不要說這幾人之間又囧又萌的互動,簡直是 官逼死同的節奏!
  於是,在「爭霸天下」的事業(?)沒有了激情之後,眾人將注意力全都投向了八卦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女孩子們叫囂著「不夠!」、「不夠!」,恨不得每天都上演一場愛恨情仇的狗血大戲,而男玩家們在惋惜一下「為何只有一個花鑫磊疑似女生?」、「這年頭基佬簡直越來越多了!」之外,也事不關己地看戲看得分外Happy。
  就在這般全民翹首以盼的時代背景(?)下,由花鑫磊(趙羲和)為主導,傲視冥王(隋垣)、秋葉虛彥(趙羲和)積極配合,萬羿孤風、上官如風不得不配合的年度狗血大戲,緩緩拉開了帷幕。
  ***
   上官如風覺得最近簡直糟心透了!這些年他不知玩過多少款網遊,《江湖Online》絕逼是他玩得最糟心的一款!遇到渣男劈腿、小三插足其實也不算什麼, 本來他就對網絡上的感情抱有懷疑,沒什麼安全感,這樣的結果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所以,他和渣男和平分手,自願退出讓渣男小三雙宿雙棲,在被小三各 種針對後即使不忿,最終也還是選擇了退讓而非報復,離開自己盡心盡力付出的幫會重新開始——但是上官如風沒有想到,就算他做到了這一步,小三花鑫磊竟然仍 舊不願意放過他!
  無論上官如風在哪兒,在做什麼,花鑫磊總是會帶著一堆人出現,挑釁他、欺壓他,分分鐘開仇殺毫不含糊,上官如風當真不懂如今的小孩子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他又沒有想要搶他那個渣男友,至於這麼一直盯著他不放嗎?這得多大仇?!
   而且,如果僅僅是這樣,上官如風也能勉強理解,畢竟誰的人生遇不到幾個腦殘中二公主病的熊孩子呢?最關鍵的是,竟然有不少人看著他被花鑫磊挑釁追殺還捧 大臉喊什麼相愛相殺好萌?!萌你妹啊!就算是上官如風這等一向極善於控制自己情緒的理智黨在看到自己和花鑫磊被湊成了CP後,也不由得差點掀了電腦桌!
  上官如風不懂,到底是他太保守、趕不上這個世界的潮流了,還是這個世界整個都崩壞了!
  【自由自在幫眾A】:咦?上官你覺得不萌?
  【上官如風】:哪裡萌啊!【掀桌】
  【自由自在幫眾B】:凡人是不懂相愛相殺的萌點何在的╮(╯▽╰)╭
  【上官如風】:我只看到了「殺」,你告訴我「愛」在哪裡?!
  【自由自在幫眾A】:哪裡沒有愛了?你沒發現花鑫磊每次上線都糾纏著你不放,像是小尾巴一樣追在你身後的時間比陪著傲視冥王的時間都長?如果不是他喜歡你的話,這樣的做法完全本末倒置了啊!
  【上官如風】:………………
  【自由自在幫眾B】:我覺得吧,花鑫磊肯定因為喜歡你,所以不喜歡你和傲視冥王走得這麼近,乾脆第三者插足,讓你和傲視冥王反目成仇,然後他就可以趁虛而入!你看,現在他不就踹了傲視冥王,每次上線都在追求你嗎?
  【自由自在幫眾A】:沒錯沒錯!花鑫磊那孩子一看就年齡不大,中二期的熊孩子哪裡知道該怎麼追人?你本就對他印象不好、不理不睬的,他沒有辦法,所以乾脆往死裡作來吸引你的注意力。你瞧,現在你不就滿心滿眼裡全都是他嗎?
  【上官如風】:…………………………
  坐在電腦桌前的上官如風一臉的無語加震驚,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總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完全顛覆了。
  ——臥槽,突然覺得她們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目瞪口呆的上官如風真正見識到了腐女們的洗腦功力,簡直都快要將他這麼理智的正常人掰得不正常了!
  與此同時,隋垣也在勞心勞力地應付著緊追自己不放的主角攻萬羿孤風。在不知道多少次將對方揍趴下後,隋垣終於摔鍵盤罷工,堅決拒絕對方的PK申請。
  【傲視冥王】:整天追著我PK有意思嗎?!你還沒死夠?!
  【萬羿孤風】:沒啊,每次跟你PK,都讓我獲益良多【微笑】
  【傲視冥王】:但是我煩了。
  【萬羿孤風】:好吧,那麼今天到此為止,明天我再來找你。
  【傲視冥王】:………………
  隋垣郁猝地翻了翻自己手裡的劇情大綱,裡面一點兒都沒提及這個世界的主角攻是如此的厚臉皮——說好的高冷大神攻呢?!被狗吃了嗎?!
  於是,隋垣準備下一點猛藥。
  【傲視冥王】:夠了,我不想跟你走得太近。
  上官如風的人物停頓了一瞬,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良久才回了三個字。
  【萬羿孤風】:為什麼?
  【傲視冥王】:沒有為什麼。
  【萬羿孤風】:說清楚,不然我不會答應。
  不是是否是錯覺,隋垣總覺得四周的氣氛頓時低沉下來,萬羿孤風的人物角色也似乎籠罩上了一層陰翳。
  隋垣扶了扶額,總覺得現在似乎有一種在談分手的即視感,讓他格外酸爽。
  【傲視冥王】:你難道沒有看到論壇上那些818?
  【萬羿孤風】:……看了,然後呢?
  【傲視冥王】:你不覺得很糟心嗎?我不想跟你走得太近,再為論壇上那些818貢獻談資!
  【萬羿孤風】:就因為這個?哈哈!
  方才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萬羿孤風的語氣頓時歡快了起來。
  【萬羿孤風】: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這麼在乎這個?她們願意聊就聊唄?行端坐正的,我們怕什麼?很快,熱度消退了,她們就自己消停啦!擔心被818什麼的,冥王你還真可愛!
  【傲視冥王】:………………
  【萬羿孤風】:對了,說起那些818,冥王,你能不能跟你那位幫主夫人花鑫磊說一聲,讓她別一直追殺上官了?有什麼矛盾說開了就好,喊打喊殺太傷感情。
  隋垣盯著這行字嘴角微抽,他一點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能「傷」的感情。
  當然,傷不傷感情隋垣一點都不在意,他自然是要無條件地支持趙羲和走劇情的。不欺負上官如風?那麼劇情怎麼辦!攻受感情怎麼發展?!
  ——不對!萬羿孤風現在不是應該跟在上官如風身邊保護他、幫他解圍,然後雙方感情迅速升溫嗎?!怎麼一直圍著他瞎轉?!
  【傲視冥王】:抱歉,花花的事情我管不到。
  【萬羿孤風】:怎麼管不到?她不是你的幫主夫人嗎?還是說冥王你是個妻管嚴?!
  【傲視冥王】:……滾!
  萬羿孤風繞著傲視冥王轉了一圈,用上了小輕功的身姿格外輕盈瀟灑,似乎在沉吟著什麼。
  片刻後,他停在了傲視冥王的身邊。
  【萬羿孤風】:冥王,你和花鑫磊、上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跟我說一說嗎?你和上官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們之間鬧得太僵。
  【傲視冥王】:………………
  隋垣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什麼,主角攻這樣一幅推心置腹好兄弟的模樣讓他感覺格外得適應不良,總覺得有些交淺言深。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和萬羿孤風之間的關係竟然能夠聊這麼私密的感情問題了!
  隋垣想要拒絕,但是轉念一想,這倒是一個跟上官如風劃清關係的好時機。上官如風的性格正義感極強,更是兄弟義氣,所以才會一直護著上官如風、替他擺平麻煩。如果一旦知道自己這麼渣,必定是一怒之下友盡的節奏!
  實在不想跟主角攻當好基友的隋垣果斷選擇了自黑。
  【傲視冥王】:我們之間的事?很簡單啊,我和上官如風一起進了遊戲,性格合得來,配合也默契,一來二去就成了戀人。
  【萬羿孤風】:……!!!!
   【傲視冥王】:後來,上官一直拒絕面基,不視頻也不發照片,我覺得他估計長得很難看,肯定是見光死的類型,想跟他在一起的心也漸漸淡了。然後花花出現 了,追求我,我和他面了基,然後就在一起了,跟上官分手。花花不喜歡上官,大概是擔心我們舊情復燃?所以將上官趕出了幫會,一直針對他。我現在和花花在一 起,自然要幫著他。
  【萬羿孤風】:………………
  【傲視冥王】:就是這麼回事。
  一口氣將前因後果如實地打了出來,沒有加任何美化,隋垣笑得格外開心,似乎已經看到了他和萬羿孤風就此鬧翻,一拍兩散、反目為仇的未來。
  【萬羿孤風】:……所以,花鑫磊也是男的?
  【傲視冥王】:……是啊。
  【萬羿孤風】:……這一段聽著好耳熟,似乎就是論壇上某個818的帖子。
  【傲視冥王】:……那些帖子我沒怎麼看,不清楚。
  【萬羿孤風】:上官是男人,花鑫磊也是,所以……你是Gay?
  隋垣放在鍵盤上的手頓了頓,總覺得現在這個話題有些微妙。
  ——你現在不該怒罵我人渣,然後割袍斷義嗎?!關注點完全錯了吧?!
  【傲視冥王】:……是,我是Gay,怎麼了?
  【萬羿孤風】:咳,你別誤會,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就是有點吃驚……我一直以為論壇上那些818都是腐女們自己YY著玩的,沒想到……竟然還有真實性……
  【傲視冥王】:…………所以,重點呢?
  【萬羿孤風】:重點就是,我沒有歧視你,嗯,只是突然聽到有些吃驚,我們還是好兄弟。
  ——誰要跟你做好兄弟啊摔!重點不是Gay,是渣啊!
  隋垣簡直要對萬羿孤風抓重點的能力絕望了!
  【萬羿孤風】: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Gay呢,感覺有些微妙……
  【傲視冥王】:……呵呵,你知道這麼說的人十有八.九也會被掰彎嗎?
  ——馬上就要被主角掰彎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萬羿孤風】:喂!你別詛咒我啊!
  【傲視冥王】:呵呵,我等著你跟男人告白的那一天。
  【萬羿孤風】;……簡直太惡毒了。
  【傲視冥王】:【微笑】【微笑】【微笑】
  【萬羿孤風】:……說起來,如果你、上官、花鑫磊都是Gay的話……那麼虛彥呢?秋葉虛彥跟你或者上官不會也是論壇上說的那種關係吧?
  【傲視冥王】:呵呵,你覺得呢?
  【萬羿孤風】:……突然發現自己也許是論壇上血雨腥風的五人中唯一的直男,我覺得壓力有點大……
  【傲視冥王】:呵呵,很快就不是了。
  【萬羿孤風】:………………
  電腦的另一邊,萬羿孤風突然打了個寒戰,抬起手搓了搓冒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森森地感受到了來自傲視冥王的惡意。
  ——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好兄弟怎麼似乎突然黑化掉了?!這不科學!



☆、第一百零九章

   在萬羿孤風和隋垣聊過之後,他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觀都有些崩塌。作為新世紀的好青年,他當然知道什麼是同.性.戀,對此也並沒有歧視,但是卻並不意味著 熟悉和瞭解。同.性.戀這種存在對於目前的他而言,不過是論壇上有趣的帖子和幫會內腐女們的談資罷了,有興趣的時候像是聽故事一樣涉獵一點,沒興趣的時候 就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萬羿孤風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身邊竟然會冒出這麼多的同.性.戀,一個個都是他的好兄弟——甚至還有一個是他隱隱有些莫名崇拜的對象。
  萬羿孤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發飄……
  於是,當他聽到上官如風向他抱怨自己被和花鑫磊亂配了CP後,萬羿孤風的反應並不是上官如風所以為的同仇敵愾的吐槽,而是——
  【萬羿孤風】:你和花鑫磊真的沒關係?
  【上官如風】:………………
  ——上官如風和他的小夥伴簡直驚呆了!
  【上官如風】:等等,你是什麼意思?!你也覺得我和花鑫磊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相愛相殺?!
  意識到自己一不留神說錯了話,萬羿孤風有些歉意和尷尬。
  【萬羿孤風】: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抱歉,我最近被攪得有些暈。
  【萬羿孤風】:我只是突然發現,腐女YY什麼的似乎也不全是空穴來風,竟然還是有事實依據的,所以不由自主就有點……
  【上官如風】:……事實依據?比如?
  【萬羿孤風】:……比如你和冥王、花鑫磊之間的某些事情?
  上官如風顯然沒有想到萬羿孤風對自己那段被渣男劈腿的黑歷史有所瞭解,半晌才穩住心神。
  【上官如風】:你是聽誰說的?
  【萬羿孤風】:抱歉,沒有探聽你隱.私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冥王之間因為花鑫磊鬧得那麼僵,希望他出面阻止,然後,冥王就告訴了我你們之間的過節。
  【上官如風】:……沒想到他竟然跟你說了?他是怎麼說的?
  聽到上官如風這樣問,萬羿孤風沉吟片刻,便如實說了。畢竟,傲視冥王並未叮囑他不能對其他人講,而他也想從另一個當事人口中印證這是否是真相。
   萬羿孤風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他知道傲視冥王劈腿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但是有些時候,感情也是會影響到一個人對事物的判斷的。對待朋友,大多數人總會更為 寬容,萬羿孤風自然也不能免俗。上官如風是他的朋友,傲視冥王同樣也是,甚至比起上官如風,傲視冥王對於萬羿孤風而言更為特殊。
  萬羿孤風從小都屬於「別人家的孩子」,他每一個方面都是優秀的,家境富裕、長相英俊、成績優異、多才多藝……就是玩個網遊,也能輕而易舉地成為受人追捧的「大神」,可以說,從小到大,萬羿孤風鮮少能夠嘗到失敗的滋味——然後,傲視冥王出現了。
  第一眼見到傲視冥王的操作,萬羿孤風只能想起「驚豔」二字,精準、華麗、毫無瑕疵,甚至可以說顛覆了他對網絡遊戲的認知。萬羿孤風第一次如此明顯地感知到自己的不如——他比不上傲視冥王,完全比不上。
  仍舊在讀研究生、尚未真正走出象牙塔的萬羿孤風對於給自己造成巨大衝擊的人,第一個念頭就是追逐。他敬佩對方、想要借此變得更強,甚至做出了以往自己絕對不可能做的事情——堪稱死皮賴臉地糾纏,只求能與對方拉進關係。
  所謂「烈女怕纏郎」(?),萬羿孤風最終如願以償,儘管對方似乎並不太樂意搭理他,也總算是默認了他的存在。
  成為了朋友,萬羿孤風自然也會瞭解一些除了技術之外的事情,比如性格、比如為人處世。不得不說,萬羿孤風很欣賞傲視冥王,喜歡他的灑脫大度、萬事不放在心上的瀟灑和傲氣,甚至連偶爾冒出來的呆萌也別有一番趣味,唯一的污點,大約就是他與上官如風、花鑫磊之間的關係了。
   雖然有些對不起上官如風,但是面對朋友+偶像的污點,萬羿孤風總是下意識地想要為其尋找藉口。比如在感情還不穩定的時候一再拒絕視頻和發照片,的確會對 彼此的信任產生影響;比如傲視冥王在與花鑫磊確立關係後立即與上官如風分手,勉強也不算腳踩兩隻船;比如世上那麼多人,誰會沒有任何缺點?感情這類私人問 題,不需太過在意……而萬羿孤風更希望的是,這一切只是一個誤會,傲視冥王還是那個完美無瑕的傲視冥王。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上官如風】:沒想到,他真的如實告訴你了,你們的關係還真好。
  【萬羿孤風】:……是真的?
  【上官如風】:是。
  萬羿孤風覺得有些惋惜,自己的朋友兼偶像是注定洗不白了,不過這份惋惜在看到上官如風的感慨後,又被莫名的愉悅所取代。
  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萬羿孤風一直覺得傲視冥王相當嫌棄自己,不願和自己過多接觸,現在突然發現對方對自己其實並不是他想像中那樣糟,簡直整個世界都亮了。
  【上官如風】:那麼,他願意出面阻止花鑫磊找我麻煩了嗎?
  【萬羿孤風】:……抱歉,他說自己管不到花鑫磊的事情。
  【上官如風】:我就知道會這樣。
  【萬羿孤風】:所以,你和花鑫磊之間沒有任何曖昧關係?
  【上官如風】:絕對沒有!
  【萬羿孤風】:那麼,和秋葉虛彥呢?
  看到萬羿孤風這兩個問題,上官如風簡直想要給他跪了!
  【上官如風】:當然沒有!我們是朋友,只是朋友!就是Gay也不是是個男人就喜歡啊!
  【萬羿孤風】:……所以,虛彥是和冥王……?
  【上官如風】:你是被那些腐女洗腦了不成?虛彥和傲視冥王也沒關係!就像你雖然也被YY,但是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萬羿孤風】:……你去看看官方論壇玩家交流版塊最新的HOT貼。
  【上官如風】:……???
  【萬羿孤風】:你去看就知道了……
  上官如風默默切出遊戲,點開論壇,第一眼就看到了頂著HOT標籤被人工置頂的帖子。
  一點開帖子,上官如風就覺得有些瞎眼。
  帖子主樓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文字,只有一小句話,表明貼圖是LZ不經意間在約會聖地發現並截圖的,最後還帶上了一連串「一切盡在不言中」那般的233333……
  接下來的截圖,無論是拍攝水準還是修圖技術都絕對是高水平,對於觀看者而言是美的享受,只是截圖中的兩個主角卻讓上官如風風中凌亂。
  威武霸氣的是傲視冥王,瀟灑風流的是秋葉虛彥,兩人並未刻意使用遊戲裡的表情動作,但是不知為何,卻森森地散發出一種親暱、甜蜜的氛圍,就連上官如風這等自帶懷疑Buff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真得有些不對頭。
   有的僅僅是並肩而立,有的是席地而坐,有的是你來我往的PK,最後一張是秋葉虛彥盤膝而坐、雙手撫琴,而傲視冥王則在一邊揮舞著一點都不風雅的雙刀—— 一連串截圖看下來,觀貼者無一不覺得心裡有些暖洋洋的,似乎正應了主樓最末尾的那句詩詞改編,「人間難得見白頭,只羨鴛鴦不羨仙」。
  ——曾經身為某個世界最頂尖攝影師的趙羲和表示,幾張截圖而已,簡直不要太容易了!
   主樓帖子格外溫暖,下面的討論則熱火朝天,前幾天還頗為活躍的冥萬黨完全被冥秋黨逆襲了,眾人選擇性失明地對花鑫磊那個「幫主夫人」的頭銜視而不見,樂 呵呵地將其和上官如風送作堆,然後為了秋冥的JQ曝光各種喜大普奔,甚至連之前已經有了沉帖傾向的【花鑫磊插.足傲視上官,相愛相殺只為追求上官如風】的 帖子也被重新頂了起來,作為證據之一。
  被CP了的上官如風:「………………」
  在傲視冥王和秋葉虛彥是一對、上官如風和花鑫磊是一對就被拍板定案後,接著就有人提出,那麼萬羿孤風大神該怎麼辦?萬羿大神到底是想要插.足冥秋呢,還是想要插.足風花呢?很快,兩派便各執一詞地互掐了起來,各種或真或假的證據和推理精彩紛呈,令人目不暇接。、
  被插.足了的萬羿孤風:「………………」
  在關了帖子,再次回到遊戲後,萬羿孤風和上官如風同樣表示,他們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上官如風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思考要不要AFK,而萬羿孤風則有些糾結,自己是不是應該聽傲視冥王的意見,暫時離幾位兄弟遠一點。雖然一直信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認為只要保持沉默、做好自己的事情,風波總會過去,但是現在來看,萬羿孤風又有些不太確定了……
  畢竟,他是清白沒錯,可是其他四個人一點都不清白啊!JQ被不停地往外挖,每隔幾天就是一個高.潮,萬羿孤風所期望的「清白」也隨著豬隊友們(?)的掉鏈子而離他越來越遠了……
  ——好心塞……
  萬羿孤風因為自己「清白」被毀而心塞,但是一想到自己要離傲視冥王遠遠的,不能再去糾纏著求PK就各種鬱悶,就像是從他的生活中硬生生挖去了什麼一樣,空落落地無措。
  這一段時間,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傲視冥王身上,一旦收回了,簡直不知道在遊戲裡還能去做什麼。
  片刻後,萬羿孤風覺得還是隨它去吧,為了流言就不PK,就像是做賊心虛、掩耳盜鈴一樣,大不了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八卦,就揍死他好了,至於不在他面前說的……他就當做是不知道吧╮(╯▽╰)╭
  不管萬羿孤風和上官如風在看到帖子後的心情如何,起碼發帖人趙羲和的心情格外愉快。
  而隋垣在看後,表示自己想要掀桌不干!
  原本,傲視冥王和萬羿孤風被湊CP、脫離劇情已經夠糟的了,結果趙羲和還來火上澆油地插.一腳,將傲視冥王和秋葉虛彥的呼聲頂上了天,隋垣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一團凌亂糾結的關係。
  ——他就知道!一開始被趙羲和抓去什麼該死的約會聖地截圖準沒有好事!他絕逼不該那麼縱容配合他!
  「你問我為什麼?」聽到隋垣的質問,趙羲和神在在地挑了挑眉,格外地理直氣壯,「因為看到論壇上八卦你和萬羿孤風的帖子到處都是,我不開心啊。」
  隋垣默默地摸了摸面前的桌子,估摸著自己該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將它帥氣地掀飛。
  「當然,還有一個理由。」眼看著隋垣打算炸毛,趙羲和連忙擺正了臉色,安撫道,「為了引導輿論。」
  隋垣暫時中止了掀桌的計劃,抬起頭一臉的疑惑。
   「萬羿孤風和上官如風是主角CP,你的傲視冥王和他傳緋聞傳得風生水起、有模有樣,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嗎?萬一三人市虎,萬羿孤風對你產生了什麼不該 產生的感情,你的分數可就要拍著飛走了!」趙羲和靠著轉椅,雙手抱胸,「所以,我用秋葉虛彥和你搭上關係,讓萬羿孤風早早脫身,別多想什麼不該想的,快點 去響應人民群眾的號召、跟上官如風湊CP,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隋垣愕然,順著趙羲和的思路思考了一下,突然覺得對方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被說服了!
  「但是……」隋垣掙紮著,抓住了那一絲違和的地方,「但是如果用花鑫磊不是更好嗎?原本,花鑫磊就和傲視冥王是一對,這樣名正言順,也解決了沸沸揚揚的花鑫磊和上官如風CP的傳言,更利於將輿論引導到上官如風和萬羿孤風在一起上,一箭雙鵰啊?」
   「……好吧,我承認,這是由於我的私心。」趙羲和沒想到隋垣竟然變得有些不好哄了,不得不實話實說,「我不喜歡用花鑫磊的號,偶爾用著和你調.調.情算 是情.調,長久了我可受不了,而且,每次用花鑫磊的號和你在一起,其他人不是認為我是女孩子就認為我是你的受,這讓我很不爽。」
  「說好的你不在乎呢……」隋垣小聲嘟囔了一句,也算是接受了這樣的理由。反正,他對於傲視冥王的「清白」一點都不在意,原本就是腳踩花鑫磊和上官如風兩條船的渣攻,現在再踩一腳秋葉虛彥,也算是符合人設地渣上加渣。
  ——只是,看著趙羲和那洋洋得意的樣子,隋垣仍舊覺得自己要報復一下。
  於是,片刻後,他從論壇上扒出了一個投票貼,然後將顯示器轉向了趙羲和。
  投票貼是一個妹子發的,其用意是看看眾人是支持傲視冥王X秋葉虛彥,還是支持秋葉虛彥X傲視冥王——攻受之爭,也是CP之爭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目前投票的結果顯示,傲視冥王那威武霸氣的人物形象和出神入化的操作手法,讓他成為了大多數人心目中的攻。
  趙羲和:「………………」
  隋垣:「所以,無論你是用花鑫磊還是用秋葉虛彥,都擺脫不了受的地位。」
  趙羲和:「……呵呵。」
  第二天,當隋垣腰酸背痛地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腹誹著趙羲和昨晚上的喪心病狂時,那個被他咒罵的對象正施施然拿著筆記本電腦走進臥室,在他身邊坐下,示意他看一看屏幕。
  隋垣:「………………」
  還是《江湖Online》的玩家交流版塊,還是昨天那個「激怒」了趙羲和、讓他不斷證明自己攻君地位的帖子,只不過,投票的結果卻與之前天翻地覆。
  【萌主攻?!別鬧了!就算是那威武霸氣的人物形象和出神入化的操作手法,也沒有辦法掩蓋他二呆蠢萌受的本質!】
  【據說,每一個受,總是有一顆攻的心,就因為在現實裡攻不起來,才會在網上選擇與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物形象。】
  【呵呵,以人物形象來判斷攻受什麼的,簡直太LOW了!我們要看的是氣場!氣場!秋葉虛彥的氣場明顯要比萌主強好嘛?!任何一個跟他們接觸過的人都知道!】
  【這明顯是美攻強受的節奏嘛!秋葉虛彥美攻,萌主強受!】
  【……糟糕,突然被說服了怎麼辦?能更改投票嗎?或者再給一次機會?】
  【果然,我之前就覺得冥秋CP感覺上似乎有點問題,原來是站錯攻受了!】
  隋垣:「……………………」
  趙羲和微笑著合上筆記本,安撫般抬起手摸了摸隋垣的狗頭:「人民群眾的眼睛永遠是雪亮的。」
  隋垣:「……一定是你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魂淡QAQ」



☆、第一百一十章

  明明已經在論壇上建立了攻君地位卻又被莫名其妙逆襲了的隋垣相當憤慨,於是,在掂量了一下敵我戰鬥力、自認為在趙羲和面前討不到什麼好處後,他果斷地將怒火轉移了目標。
  從攻受貼下面新出現的留言語氣看,十有□□都是天盟的那幫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崽子,故而,在扶著還有些痠軟的腰肢爬上遊戲後,隋垣將幫派裡面那幾個蹦跶的歡快的成員冷酷無情地輪了一遍又一遍什麼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只可惜,即使那幾隻「雞」被揍得鬼哭狼嚎,幫派內的猴子們也完全沒有被警告的意識,仍舊喜大普奔地調侃自家萌主是不是被戳中了「受」的痛腳,惱羞成怒 了,那幅模樣簡直不能更加幸災樂禍,直到那個被他們全都選擇性遺忘了的幫主夫人冒出了頭,眾人才突然恍然大悟,噤若寒蟬。
  【花鑫磊】:論壇上那個帖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秋葉虛彥去桃花塢那種情侶約會聖地到底幹什麼?
  這語氣一看就正常地不得了,但就是因為這樣毫無平時軟萌氣息的正常語氣,才讓人感覺格外地忐忑。
  隋垣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坐在自己不遠處的趙羲和,不明白他這突然莫名其妙的發難到底是要鬧哪樣——只有瞭解隊友的想法,他才能配合不是?
  感受到隋垣的目光,趙羲和回以一笑,語氣輕鬆:「我打算找機會讓花鑫磊這個id領便當。」
  「為什麼?」隋垣完全不懂自家心思像是海底針一樣的搭檔到底在想什麼。
  「首先,解決掉鬧得風生水起的花鑫磊x上官如風cp,其次麼……」趙羲和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我玩花鑫磊這個號玩膩了。」
  隋垣:「………………」
  ——簡直不知道該怎麼痛斥這個隨心所欲的魂淡!
  「但是,如果花鑫磊的號沒有了,怎麼逼迫主角攻受在一起?」隋垣不在乎【花鑫磊】,他只關心一路崩到沒邊兒的劇情。
  「你覺得,就算花鑫磊繼續這樣幹,上官如風和萬羿孤風就能在一起?」趙羲和一聲冷笑,「別忘了最近萬羿孤風總是黏在誰身邊,上官如風一直單槍匹馬地跟花鑫磊相.愛.相.殺好嗎?」
  隋垣默默地頭皮一麻。
  「我已經盡力了,【花鑫磊】不能將上官如風逼迫地太緊,萬一他真的afk了,那劇情就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但是如果不加大力度、維持現狀,難道你打算讓【花鑫磊】和上官如風一直相愛相殺到最後嗎?」趙羲和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隋垣,「你倒是把主角攻趕快還回去啊!」
  隋垣:「………………」
  ——我也想啊qaq但是怎麼趕都趕不走腫麼辦!
  「為今之計,就是趕快把多餘的不相干的人清理走,然後將主角攻受送作對。」趙羲和一錘定音。
  「……你有辦法?」作為崩了劇情的罪魁禍首,隋垣實在沒有什麼反駁的立場。
  「我有。」趙羲和淡定頷首。
  於是,隋垣屈服了……
  一邊承受著趙羲和的精神壓力,隋垣也沒落下在遊戲裡搭理自家魂淡搭檔。
  【傲視冥王】:花花,別亂想,我和虛彥只是朋友。
  【花鑫磊】:只是朋友?呵呵,只是朋友一起去那種地方玩?還拍了那麼多曖昧的照片?
  【傲視冥王】:那些圖不是我們拍的,是其他路過的玩家。
  【花鑫磊】:就是這樣我才不能忍好嗎?隨隨便便一個路過的玩家就能拍出那種照片,誰知道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你們還幹了什麼!
  即使商量好了要將【花鑫磊】便當,隋垣也完全沒有辦法應付趙羲和的這種突然發難的無理取鬧,不得不再次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希望能得到一點提示。只可惜,趙羲和只是挑眉輕笑,優哉游哉地看他手足無措撓心抓肺,簡直欠揍得很。
  隋垣:「………………」
  ——手好癢!
  【傲視冥王】:花花,你想太多了,我們只是無聊一起玩玩,那些照片只能說明截圖的人ps技術不錯。
  【花鑫磊】:呵呵,無聊一起玩玩?你什麼時候跟我這麼一起玩過?我們有多長時間沒有單獨在一起過了?你說啊?!
  幫主和幫主夫人吵架,身為導火索的幫眾們全都有志一同地沉默潛水,眼見事態有些不受控制,其中一個蹦跶的最歡的忍不住內疚,怯怯地插了一句。
  【天盟幫眾a】:那個……幫主夫人你別這麼說,幫主和秋葉虛彥沒怎麼經常在一起,他一般都是跟萬羿大神pk來著……
  一看到這句話,隋垣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道豬隊友果然是豬隊友,竟然如此精準地踩到了趙羲和的雷區——這貨已經對他和萬羿孤風「過從甚密」不滿很久了!
  果然,當隋垣再次看向趙羲和的時候,就看到那原本閒適的神情已經添上了三分的不爽和妒意。
  【花鑫磊】:呵呵,原來還要加上萬羿孤風嗎?
  被「呵呵」了一臉的隋垣頓時感覺自己後腰的痠疼又加劇了,他腦子一亂,手下就有些不受控制。
  【傲視冥王】:這能怪誰?是誰一上線就跑去找上官如風,連個影子都抓不到?!
  【花鑫磊】:怎麼?你這是不滿我一直找上官如風的麻煩,要替他出頭?!
  【傲視冥王】:這事一碼歸一碼,我只是就事論事,而且你不覺得你的邏輯很混亂嗎?!
  一邊義正言辭、鏗鏘有力地打著字,一邊窺視著趙羲和的表情,生怕那貨再黑化鬼畜,隋垣覺得自己精分得好心累……
  【花鑫磊】:邏輯混亂?!我可沒覺得!我只知道你對別人都上心,只有我總是被忽略的!
  【傲視冥王】:花花,你的情緒太激動了,冷靜一下,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花鑫磊】:沒什麼可談的!再見!
  【幫派元老-花鑫磊-下線】
  幫派頻道一片沉默,即使過去了一分多鐘,也沒有一個人敢冒頭多說一個字。
  最後,是傲視冥王在良久之後的一個簡短的結束語,充滿了讓人心悸的疲憊。
  【傲視冥王】: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天盟幫眾b】:……幫主,花花她……
  【傲視冥王】:沒事兒,我會聯繫她的,等她氣消了就會回來了。
  ——但是,天盟的幫眾們卻再也沒有見到【花鑫磊】這個號上線,因為當他們膽顫心驚、忐忑不安、憂心不已的時候,這個號的主人已經神清氣爽地將其拖進了回收站,一輩子都不打算回收利用了。
   繼傲視冥王和秋葉虛彥的基情八卦之後,又一個hot貼在論壇中橫空出世,詳盡地闡述了天盟的幫主夫人、傲視冥王的正牌cp是如何吃了滿滿一肚子秋葉虛 彥、萬羿孤風和上官如風的醋後憤而出走,至今沒有回歸遊戲的。而圍觀了這一八一八後的群眾們或是不理解花鑫磊的做法,認為其莫名其妙、無理取鬧,或是譴責 傲視冥王簡直渣得驚天地泣鬼神,腳踏了不知道多少條船,堪稱新世紀的模範種馬渣男——就是渣的對象有點不對頭,全是男的……
  而天盟的幫眾們在拐彎抹角地詢問了一下自家幫主大人,卻被幫主大人或是顧左右而言他、或是頹廢地沉默不語後也紛紛不再提及此事。畢竟,最初是他們開玩笑開得太過,要負一定責任,內疚之下也不敢再刺激自家突遭情殤的幫主。
  萬羿孤風在聽說此事後,簡直不知道該擺出怎樣一副表情。天知道他只是找傲視冥王單純的pk而已!竟然就這麼拆了一對cp,萬羿孤風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中滿了箭,灰溜溜地一連兩天沒敢明目張膽地再去糾纏傲視冥王。
  ——咦?等等,這種有點心虛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至於上官如風,他的感受就複雜多了,有些解氣,有些幸災樂禍,有些糾結,有些無語……
  由於花鑫磊鍥而不捨的找茬,在上官如風的心裡,他的仇恨值已經明顯超過了傲視冥王,榮登黑名單榜首。這麼一個讓他痛恨萬分、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離開了遊戲,這個結局讓上官如風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甚至,還有點不適應這樣和平的遊戲生涯。
  俗話說,三人者人恆三之,當年花鑫磊從他手裡三了傲視冥王,如今也被人三了,這簡直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但是,為什麼這個三了花鑫磊的人竟然是萬羿孤風和秋葉虛彥?!
  上官如風覺得,這簡直可笑至極!
  他瞭解萬羿孤風和秋葉虛彥,可以說,他們是他在這款遊戲裡最信賴的好友,要上官如風相信這兩個人會去三別人,還是三的渣男傲視冥王,還不如騙他說母豬會上樹!
  如此一來,就算上官如風覺得傲視冥王渣得無可救藥,也不由得認為花鑫磊這罈醋喝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於是,在某次玩笑的閒談中,他將自己的想法對萬羿孤風和秋葉虛彥說了。
  【萬羿孤風】:呵呵,的確挺莫名其妙的……
  ——我才沒有心虛!才沒有!
  【秋葉虛彥】:其實……也不算莫名其妙。
  【秋葉虛彥】:我之前因為花鑫磊,一直沒敢說出口,但是,我的確喜歡傲視冥王,很喜歡。
  【上官如風】:………………
  【萬羿孤風】:……!!!!
  【秋葉虛彥】:不過,既然花鑫磊自己主動放棄了,我覺得,我的機會來了,我要試試。
  萬羿孤風&上官如風:=囗=
  ——等、等等!我們一定是眼花了,或者沒睡醒!三觀都碎了好嗎?!說好的好兄弟一輩子呢?!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出櫃了真的沒問題嗎?!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官如風覺得自己的三觀碎了一地,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遊戲裡認識了很長時間、自以為對他無比瞭解的好友秋葉虛彥,竟然暗戀了傲視冥王那個渣男這麼久,而且在明知他如何渣之後,還硬是要吊在【傲視冥王】這顆歪脖子樹上,死不悔改!
  簡直讓人無法忍好嘛?!
   據秋葉虛彥所說,他對傲視冥王算是……一見鍾情?最初,他總是在上官如風面前表達對傲視冥王的不滿,不過是妒忌他和傲視冥王走得太近,本能地想要離間他 們之間的感情。而當時,上官如風和傲視冥王已經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了,秋葉虛彥一來也有些無法接受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二來也不願意插足自己好友的感 情,不得不克制著自己,對傲視冥王冷淡以對,再加上傲視冥王也不滿他和上官如風親近,對他同樣不假辭色,導致秋葉虛彥對傲視冥王只能「愛在心頭口難開」, 不得不延續著彼此不對盤的假象。
  後來,上官如風因為花鑫磊的介入而與傲視冥王逐漸情淡,秋葉虛彥一直壓抑著的感情才總算找到了突破口。他開始 不著痕跡地接近傲視冥王,與他修復關係,讓傲視冥王對自己改觀——至於花鑫磊?那個傢伙是誰?!秋葉虛彥因為在乎好友上官如風的感受而克制自己,但是花鑫 磊卻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花鑫磊三了上官如風,秋葉虛彥對於三掉花鑫磊沒有任何心理壓力,這樣一來勉強還能算是幫好友報仇雪恨、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呢!
  如此一番心理剖白,上官如風整個人都凌亂了,雖然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似乎又很合理,讓他無言以對,不得不接受這一說辭。
  【上官如風】:……虛彥,你是認真的?
  【秋葉虛彥】:當然。
  【上官如風】:……我一點也不覺得傲視冥王那個人值得你喜歡,他花心濫情,先是因為花鑫磊甩了我,再是因為你甩了花鑫磊,這種人怎麼看都是人渣啊!
  【秋葉虛彥】:那就讓他渣不起來。
  【上官如風】:什麼意思?
  【秋葉虛彥】:【微笑】
  不知為何,上官如風從哪個臉頰泛紅、甜蜜微笑的表情上感受到了森森的黑氣,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突然想要給傲視冥王點蠟。
  上官如風覺得,自己果然不是很瞭解自己這個好友,先是沒有發覺他對傲視冥王的感情,再來是只看到了他表面上的溫文爾雅,卻沒發現他骨子裡切開都是黑色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哪裡不對?),秋葉虛彥和他與花鑫磊都不同,大概只有這樣外表溫柔、內心強勢的秋葉虛彥,才能制住傲視冥王這顆花心大蘿蔔,讓他不再禍害世人吧?
  ——呵呵,突然很期待看到傲視冥王苦逼的樣子呢!上官如風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段時間以來,連他其實也黑化掉了……
  討論地正風生水起的秋葉虛彥和上官如風都沒有發現,萬羿孤風已經安靜地沉默了很久,自從秋葉虛彥突然開口告白自己對傲視冥王的感情後,就沒有再說一句話。
  ——或者說,秋葉虛彥早就發現了,只是裝作沒有發現罷了。
  電腦前的趙羲和滿意地勾唇一笑,輕輕鬆鬆地在萬羿孤風還沒有發現自己暗搓搓的小心思、僅僅將傲視冥王當成偶像和追逐目標時,就將情敵的萌芽扼殺在了襁褓之中。
  是的,連萬羿孤風自己也不懂,為什麼在聽到秋葉虛彥對傲視冥王勢在必得時,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難道是因為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偶像是個渣,勾搭了一個又一個嗎?qaq
  先是上官如風,然後是花鑫磊,現在是秋葉虛彥,再加上他,論壇上八一八的對象竟然全都跟他有一腿,偶像的魅力這麼大、rp又這麼渣,簡直讓人心塞塞……
  ——咦?等等,他為什麼要說「再加上他」?
  萬羿孤風覺得自己今天似乎有點發燒,頭有點暈,連思路都混亂了……
  「所以說,你之前說得撮合主角攻受的辦法是什麼?」隋垣趴在趙羲和的肩頭,一邊看著他忽悠萬羿孤風和上官如風,一邊好奇地問道。
  對感情相當遲鈍、大概只有趙羲和這樣不斷明確、激烈地表達自己的情意時才能感受到的隋垣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不動聲色扼殺情敵的行為——而這,也正是趙羲和最放心的。
  「既然花鑫磊已經沒有了,那就只能進行下一個階段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趙羲和探出一隻手摸了摸隋垣擱在自己肩膀上的毛茸茸的腦袋,一心二用地回答。
  「你是說……最後的跨服聯賽?」隋垣迷茫了一瞬,隨即立刻跟上了思路。
   「沒錯。」趙羲和點了點頭,「劇情裡,到跨服聯賽之前,上官如風和萬羿孤風只能算是互有朦朧的好感,直到跨服聯賽中,兩人組隊競技,才在相互磨合和並肩 作戰中昇華為愛情,最後得以在玩家見面會上情定。現在兩人之間的感情……雖然已經是好了友,但還是遜了一籌,如果組隊的話,上官如風十有□□最先選擇的是 秋葉虛彥。只不過,現在秋葉虛彥愛上傲視冥王了,跨服賽自然會纏著傲視冥王一起,上官如風退而求其次,就必然會和萬羿孤風搭檔。」
  「沒有了花 鑫磊的追殺找茬,上官如風自然能夠將全部精力都投在跨服賽上,和萬羿孤風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按照主角攻與主角受之間天然的吸引力,自然而然就能走到一 起!」隋垣眼睛一亮,忍不住伸手摟了摟趙羲和的脖子,就像是摟到了一團高額的分數!簡直不能更加心花怒放!
  趙羲和雙眼微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隋垣這個小混蛋能主動一些了,所以絕對不容錯過!
  隋垣:「等、等等qaq」
  5237:「……作死【點蠟】」
  0007:「……呵呵。」
  即使作死了一回,卻完全不能影響隋垣愉快的心情,因為他與趙羲和的安排進行地相當順利。雖然萬羿孤風也曾表示過希望和傲視冥王組隊,但是卻被趙羲和一句輕飄飄的「你難道不想和傲視冥王在正式的比賽上盡全力一決勝負嗎?」便輕輕鬆鬆地打消了想法。
  ——只可惜,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兩個傢伙最開始打得主意就是不跟他打,然後按照劇情將他和上官如風送上第一名的寶座。
  趙羲和表示,沒有自覺性的情敵最好收拾了,就是再來上十個二十個他都不怕╮(╯▽╰)╭
   同樣的,隨著跨服聯賽的逐漸接近,原本在論壇上喧囂於塵上的各種八一八也逐漸消停了下來,大多數人都被各種pk技術分析、歷屆跨服聯賽總結、熱門奪冠人 選推測等帖子吸引了視線。畢竟,八一八那只是玩家無聊時候的消遣,而跨服聯賽卻是揚名立萬、證明自己的大事,更不用說《江湖》為聯賽設計的獎項格外豐厚。 大約也只有一部分對八一八唸唸不忘的女玩家們在看到傲視冥王&秋葉虛彥、萬羿孤風&上官如風的組合時,才會叨念一句「原來這才是官配」。
   不同於原劇情裡此時【天盟】衰落,傲視冥王灰心喪氣,被安排參加聯賽只是給主角攻受最後一次打臉外加秀恩愛的機會,如今的傲視冥王可以算得上是奪冠的最 熱門人選,即使是幾屆冠軍的萬羿孤風也難奪其光輝。大多數人都在期待著親眼目睹他那華麗逆天、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操作手法,而非僅僅是重複那幾個早已經看膩 了的pk視頻。而各服的種子選手們口中最常提到的最期待、最棘手的對手,自然也是傲視冥王無疑。
  只可惜,眾望所歸的傲視冥王根本沒把聯賽當成一回事。
   自從組隊後,趙羲和終於踢走了他一直看不順眼地纏著隋垣pk的萬羿孤風,心安理得地霸佔了隋垣的全部時間——無論是遊戲中還是遊戲外。萬羿孤風和上官如 風的感情發展的怎麼樣,他根本懶得理會,反正他已經盡了人事。至於隋垣倒是有心插手,但是想到自己越插手越糟糕的奇怪能力,他還是相當有自知之明地選擇了 保持距離、默默圍觀。
  而這一圍觀,就圍觀到了跨服聯賽正式開始。
  也不知道是劇情被隋垣扇歪了的原因,還是遊戲公司寄希望於【傲視 冥王】和【萬羿孤風】的明星效應而暗箱操作,隋垣並沒有像是原本安排的那樣,早早地便與萬羿孤風&上官如風會面,然後被打臉出局,他與趙羲和順風 順水地殺進了四分之一決賽,以當之無愧的黑馬姿態力挫群雄、留下了無數令人驚嘆的pk畫面,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四分之一決賽上,傲視冥王沒有出現,他的搭檔秋葉虛彥在等到了比賽正式開始之後,不得不遺憾地棄權,留下一片唉聲載道。
  這一次比賽,他們的對手並不是萬羿孤風&上官如風,不過隋垣和趙羲和商議後覺得,要是遇到他們就才棄權實在有點刻意,索性兩人對這種比賽都沒有什麼興趣,便早早地結束了任務。
   萬羿孤風與上官如風如劇情中那樣奪得了冠軍,但是頂著稱號、抱著獎勵的他們卻絲毫沒有原本理所應當的愉快、激動、志得意滿,反倒滿心的郁猝。傲視冥王因 為三次元的因素錯過了比賽,這讓他們的奪冠與其說是因為實力,還不如說是因為幸運。而其他人在恭喜他們的同時,也不由得猜測,倘若傲視冥王及時參與了比 賽,那麼最終的冠軍應當是誰。
  ——在分析帝、技術帝們的推斷總結之下,大多數人的結論是【傲視冥王】。
  「明年,我們跨服聯賽再戰!」這是玩家見面會上,當萬羿孤風找到隋垣後說的第一句話。尚未出校門的青年帶著幾分的青澀,目光灼灼,語氣堅定。
  趙羲和將隋垣往後拽了一步,微微側身,擋住了對方太過於專注的目光。
  而隋垣呢?他的視線已經在隨著上官如風轉圈了——他還敬業地記得自己那個玩家見面會上追悔莫及的戲份呢!
  「……傲視冥王?」衣冠楚楚、清秀英俊的上班族上官如風扶了扶眼鏡,有些詫異地上下打量著隋垣。顯然,隋垣的模樣和他想像中的渣男差了不少。
  所謂相由心生,再加上這次的劇情全都是在網絡遊戲上,隋垣也放鬆了現實裡的扮演要求,乖乖巧巧的模樣完全不像《江湖》中那個霸氣而花心濫情的渣攻(?)傲視冥王,站在比他稍稍高了一點的趙羲和身邊,十足的安分恬靜。
  上官如風覺得自己被騙了,受和受怎麼可以愉快地談戀愛!——怪不得他被花鑫磊給甩了!
  這實在是一個看臉的世界,最起碼,上官如風就被隋垣的臉狠狠刷了一把好感度——面對這麼一張臉,完全沒有辦法提起被渣了的氣是怎麼回事?!一定是他涉世未深才被花鑫磊誘惑,然後受和受屬性不合,被對方找了個藉口甩掉了。
  腦補中的上官如風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幾分同情,然後默默撫了撫額,詫異的發現自己竟然也是看臉一黨。
  就在上官如風暗自懺悔的時候,他本能地感覺後背一寒,預感到危險的他扭頭正對上趙羲和微微含笑,卻威脅性十足的面孔,頓時頭皮一麻:「……你是……秋葉虛彥?」
  「是我,初次見面,上官如風。」趙羲和溫文爾雅地一笑,點了點頭。
  「你們……在一起了?」上官如風掃了一眼仍舊盯著自己不放,似乎含著幾分懊悔和惋惜的隋垣,頓時覺得自己的生命安全似乎有些得不到保障,立刻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恭喜你們!」
  「謝謝。」趙羲和的笑容真誠了幾分,隨後抬手捏著隋垣的下巴,強迫他轉移了視線,「你不覺得你看錯了人嗎,親愛的?」
  隋垣:「…………qaq」
  ——我只想好好演完最後一場戲……
   「虛彥他很愛你,真的,你應該好好珍惜他。」隋垣的表現證實了他的確還是遊戲裡那個花心的傲視冥王,有秋葉虛彥在身邊,竟然還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覬覦他, 上官如風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本著表明自己立場、對好友負責與對傲視冥王這張臉有幾分好感的原因,上官如風語重心長地勸誡,生怕過兩天就接到「傲視冥王 再次劈腿、秋葉虛彥病嬌黑化」的恐怖消息。
  隋垣尷尬地視線游移,耳朵尖微微泛紅。
  由於身邊寸步不離著一個趙羲和,原劇情裡傲視冥王求復合的戲是完全沒辦法演下去了,隋垣只得被趙羲和帶去了【天盟】那堆玩家之中,然後像是稀有動物一樣被各種圍觀。
  大多數人都表示,文文弱弱宅男模樣的隋垣跟遊戲裡五大三粗、霸氣側漏的傲視冥王完全是兩個極端,不過還有一部分人認為,如果不論外表的話,這個蠢萌蠢萌的氣場倒是相當合拍。
  以【秋葉虛彥】id參加聚會的趙羲和並未高調宣揚自己和隋垣的戀愛關係,只不過看著那毫不掩飾的獨佔欲和親密感,倒是讓所有比較細心敏感的玩家們心領神會。
  「這樣看來,倒是秋葉虛彥比花鑫磊要適合咱們萌主。」天盟的玩家們彼此低聲地竊竊私語,「花花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咱們萌主……呵呵,比起照顧別人,果然還是更適合被人照顧。」
  耳朵靈敏、什麼都聽見了的隋垣:「………………」
  精分無敵,可幼稚可成熟的趙羲和:「呵呵。」
  ——自己三了自己,這滋味還真是挺酸爽的……
  玩家見面會進行地非常順利,在進行完遊戲公司安排的活動後,散場的玩家們一群一群地聚在一起,相約著一起吃個飯、唱個k,進行第二場群聚。不知不覺間,自由自在和天盟的玩家們走到了一起,幾乎不分彼此。
  畢竟是同一個服的,不打不相識、又共同八卦地風生水起,彼此間感情也算是親厚了。酒酣耳熱之際,大家興致太過高昂導致嘴上少了把門的,竟然聊起了那場持續許久、高.潮不斷、創造了無數個hot貼、關係格外撲朔迷離的八一八。
   作為八一八的幾位主角,上官如風表情無奈;萬羿孤風臉頰泛紅——也不知是喝酒上了頭還是被調侃地羞惱;隋垣表示他很鎮定——被別人拿他和趙羲和的事情起 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當然,最坦誠的要數趙羲和了,只見他抬手摟住隋垣的肩膀,笑得格外志得意滿:「他千帆過盡,最後我拔得了頭籌。」
  「那上官和萬羿大神呢?你們是不是也在一起了?」眾人起鬨。
  萬羿孤風嗆了一下,格外尷尬:「別亂說!」
  上官如風淡定微笑:「我們只是朋友。」
  隋垣:…………等等!這和說好的不一樣qaq
  鬧到很晚,大家才三三兩兩地散去,隋垣自然是被趙羲和領走的。
  萬羿孤風和上官如風並肩看著兩人的背影,各自心情都略有些複雜。
  「你是不是也曾對傲視冥王有過好感?」上官如風側頭看了看萬羿孤風,半開玩笑地問道。
  微醺的萬羿孤風倒是相當誠實地思考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分辨出喜歡和崇拜之間的差別,虛彥下手太快了。」
  「這樣也好。」上官如風緊了緊領口,「同.性.戀的路不好走,萬一喜歡的人是個渣,那就更糟了。」
  萬羿孤風:「……呵呵,那我算不算是死裡逃生?」
  「我現在只想祈禱虛彥能管得住傲視冥王,別再讓他紅杏出牆了,我可真是再也承受不住另一輪八一八了。」上官如風拍了拍萬羿孤風的肩膀,「我走了,再見。」
  「再見。」萬羿孤風聳了聳肩膀,長呼了一口氣,帶著幾分失落幾分釋然。
  ——這一段一度將遊戲論壇攪得血雨腥風的感情終於落下了帷幕,原本是主角的人,卻徹底淪為了配角。
  5237&0007:「……真不愧是我(們)的主人,簡直是走到哪禍害到哪,自帶足以逆襲原主角的主角光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隋垣:「……qaq」
  5237:「呵呵,活該!」
  趙羲和:「……咳。」
  007:「…………」
  ——這是在拿到分數後,兩個人和兩個智腦各自的反應。
  隋垣默默抱頭蹲在地上自省,那幾乎搭上了一排陰暗背景的身影簡直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5237蹭了過去,勉強安慰自己再次被分數狠狠嘲諷了的蠢主人:「我覺得,這樣的分數你也應該習慣了吧?不就是主角受和主角攻被拆了cp,主角受另尋所愛,主角攻筆直筆直的,最後娶妻生子了嗎?你拆的cp還少嗎?也不差這一個嘛!」
  隋垣:「……你確定你是在安慰我,而不是在踩我痛腳嗎……」
  5237:「……呵呵,不小心說了實話,你別怪我。」
  隋垣:「……=皿=」
  趙羲和默默從背後摟住想要暴走的隋垣,同時擺手讓0007將那嘴欠的5237拖遠點——越遠越好——省得它被它那惱羞成怒的主人砸成一攤廢鐵:「好了,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反正現在你已經不用擔心被銷毀了,分數什麼的只不過是錦上添花,你無須太過在意。」
  隋垣揉了揉臉,語氣有點低落:「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你,如果我能表現得再好些,按照劇情設定不露馬腳的話,你就不需要跟我的創造者做交易,付出代價拯救我了。」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我沒有付出什麼,由男主變成男配,只是因為你的身份是男配,僅此而已。」趙羲和揉了揉隋垣的狗頭,格外無奈。
  「但是我終究欠了你的。」隋垣抿了抿嘴唇。
  對於他的固執,趙羲和實在是又愛又恨:「是,沒錯,你的確欠了我的,所以要乖乖呆在我身邊補償我才行。」
  被趙羲和溫柔寵溺、卻又帶著強烈佔有慾的目光籠罩著,隋垣必不可免地漲紅了面頰,微微移開視線,他著實不知道,明明已經不知道多少個世界的老夫老妻(?)了,面對趙羲和,他仍舊無法坦然自若。
  「所以,不用去關心分數什麼的,只要你玩得開心,那就足夠了。」趙羲和微笑著總結,一股子「天涼王破」的森森霸氣。
  隋垣:「………………」
  「我……才沒有在玩。」已經玩壞了好幾個世界的隋垣如此心虛氣短地反駁,「我一直在努力工作,認真完成任務……」
  「好吧,你的確在認真完成任務。」趙羲和從善如流。
  隋垣:……嘛蛋突然好想哭是怎麼回事qaq
  介於如果繼續就這一話題討論下去,自己一定會對自己「認真工作」這一事實產生懷疑,於是隋垣果斷轉移了注意:「上一個世界,你給我說你會每次回答我一個關於你真正身份的問題,對嗎?」
  「不錯,那麼這一次,你想問什麼?」趙羲和並沒有食言而肥。
  隋垣認真想了想:「上一次,你說你原本的記憶是假的,那麼,是誰做的?」
  「這些世界的真正執掌者是誰,就是誰為我灌輸了虛假的記憶。」趙羲和微微勾了勾嘴唇,眼底一片平靜。
  「我的創造者?!為什麼?!」隋垣訝然地瞪大眼睛,脫口而出。
  趙羲和晃了晃食指:「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隋垣頓時萎.了,有種剛要到高.潮就被掐斷的不爽感,隨即,他就將這種不爽甩了趙羲和一臉。
  「那就快點去下一個世界好了。」隋垣語氣格外糟糕地回答,同時轉身走向正跟0007扭打成一團——確切的說,是毫無還手之力地被0007壓住的5237。
  趙羲和聳了聳肩膀,一點都不在意,反倒是被他這樣鬧小脾氣的模樣撓得心裡癢癢的。
  隋垣從0007身下將5237挖出來抱在懷裡,終於找到主心骨的5237立馬忘記了之前還在對自家蠢主人冷嘲熱諷,立刻緊緊扒住不放。
  0007看了一眼趙羲和,然後默默為5237點蠟:「……好蠢。」
  趙羲和看著5237膩在隋垣懷裡的一幕,微微眯了眯眼睛。
  5237……打了個寒戰。
  「那個……」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5237,隋垣突然問道,「那段假的回憶,我的製作者灌輸給你的……對你有傷害嗎?」
  大約是感受到隋垣難以掩飾的擔憂,這一次,趙羲和沒有再提什麼第二個問題之類糟心的拒絕理由——如果他提了,隋垣保證分分鐘跟他翻臉!
  「沒有。」趙羲和柔聲回答,「所以不用擔心。」
  隋垣撇了撇嘴,倒是也沒口是心非地傲嬌什麼「我才沒擔心」,隨即低頭看向5237:「要去下一個世界嘍。」
  「好的好的,沒問題!」剛剛被0007肉.體攻擊,又被趙羲和精神攻擊的5237迫不及待地點頭,生怕晚上一秒,自己就被生吞活剝了。
  被光芒籠罩之時,隋垣看到趙羲和對著他微微含笑:「下個世界再見。」
  隋垣默默將5237抱得緊了些。
  5237:……雅蠛蝶!趙羲和大大不要看窩,窩是無辜的qaq
  ***
  這一次睜開眼睛,隋垣發現自己又輾轉回到了古代世界。他有些不適應地撫了撫身上寬大飄逸的袍服,不由得格外懷念之前世界那些簡潔方便的服裝。
  隋垣所處的屋子擺設優雅大方,充滿了一種書香味,讓他本能地覺得目前自己扮演的角色應當是那種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不過,當他看完劇情簡介後,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這一次的世界背景是江湖、武俠,剛剛玩完了相似背景的網遊,倒是讓隋垣比較能快速融入這個世界的快意恩仇、刀光劍影。至於劇情,也比較簡單,無非是一件 至寶橫空出世,引得各大勢力競相追逐,武林前輩和後起之秀你爭我奪、勾心鬥角,最後演變成正邪大戰什麼的,十本武俠裡有九本是這類設定,老套得不要不要 的。
  當然,說起武俠,必不可少的角色就是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這一個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5237:「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是官配!可逆不可拆!」
  隋垣默默看了一眼5237,感覺格外揪心:「我一點都不想拆!」
  5237:「你總是這麼說,但是行動呢……→_→」
  是的,不錯,這一個世界的主角攻是魔教教主,主角受則是……未來的武林盟主,雖然剛剛出場時只是初入江湖、聲名不顯的年輕俊傑,但是隨著後來與魔教教主的你來我往、相愛相殺,最後憑著自己的實力、名望和魔教教主的暗中扶持成為了武林盟主,而至寶自然也被他們分享了。
  從此以後,武林盟主與魔教教主相親相愛,正邪一家親,實在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隋垣一目十行地掃完了劇情簡介,開始著重瀏覽自己的人物設定。
  ——每一篇武俠都有一個折翼的大師兄,大師兄才華橫溢、武功高強、英俊瀟灑、溫文爾雅,對主角更是掏心掏肺、愛護有加——然後,被炮灰了。
  沒錯,隋垣要扮演的,就是這樣一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大師兄。
  至於具體戲份,倒是不算太多,總結來說就是主角受被欺負,大師兄出頭;主角受挨揍,大師兄擋刀;主角受遇險,大師兄營救;主角受遭遇情殤,大師兄變垃圾桶和知心哥哥;主角受與主角攻ding,大師兄已經變成了一座墳。
  ……嗯?死了?
  隋垣重新倒了回去,終於找到了大師兄被殺的劇情,然後默默扶額。
  總之,隋垣要扮演的大師兄不僅僅是苦逼暗戀的深情男配,還是主角攻受放棄正邪偏見、心意相通的踏腳石。
  大師兄為了保護主角受而被殺,主角受悲痛不已,立誓要報仇雪恨,只可惜勢單力孤。關鍵時刻,主角攻出現了,全心全意幫助主角受,最終感動了主角受,承認對方即使是魔教教主,自己也仍舊愛著他,無法放手。
  當然,這樣的劇情,已經經歷過無數天雷洗禮的隋垣一點都沒有吐槽的慾望,而讓他糾結的是,這個殺死了大師兄的角色,是在整個劇情中除了他以外的最重要的男配——對主角受暗生情愫、又野心勃勃,曾經身為主角攻最信賴的部下、最終卻背叛的魔教總護法。
  也就是說,這個角色十有八九會落到趙羲和身上。
  5237:「恭喜恭喜,又一次相愛相殺get~」
  隋垣:「……一點也不值得恭喜好嘛?!」
  嘆了口氣,打算等到與趙羲和匯合後再商量如何保障劇情的隋垣摘下掛在牆上的寶劍,推門走出房間,準備熟悉熟悉這個身體的自帶技能——武功。
  畢竟是武俠世界,武功必不可少,況且大師兄的戲份十之八.九都是需要炫武功的,萬一實力提不上去,那就只能是作死了。
  5237:「別擔心,辣麼高大上的修仙世界你都沒問題,武功什麼的小case啦!」
  隋垣微微點頭,隨後緩緩勾起嘴角,柔和了面孔,整個人的氣場都溫柔了起來,令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只能想到一個字——如沐春風。
  於是,當主角受南宮逸打著呵欠推門走出來,看到那迎著朝陽、衣袂紛飛舞劍的身影時,整個人都愣了一瞬。
  #一覺醒來,突然感覺今天的大師兄很漂亮是怎麼回事?!#
  「小逸,醒了?」被5237提醒主角受出場,隋垣挽了個劍花,收劍而立,朝著有些發愣的主角受回眸一笑。
  「啊……啊……醒、醒了。」不知為何突然腦袋有些暈的南宮逸結結巴巴地回答,莫名其妙地有些手足無措。
  ——在這麼優雅高貴、風姿絕然的大師兄面前,突然感覺剛睡醒自己好邋遢,自慚形穢腫麼破!
   「師父和師兄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要早起練劍,切不可懶惰,為何你總是聽不進去?」隋垣微微蹙眉,雖然出口的是責備,但是語氣卻格外溫和寵溺。他走到南宮 逸面前,抬手想要幫他理一理亂翹的發梢,卻不曾想還未將自己的下半句話說出口,就看到南宮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樣渾身上下的毛都炸開了,在隋垣剛剛觸 碰到他的頭髮時便突然向後跳了一步,躲開。
  隋垣一愣,莫名地看著南宮逸,眼神微微有些受傷。
  南宮逸也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最終只是漲紅了臉匆匆丟下一句「我這就去洗漱練劍」,便逃之夭夭。
  隋垣:「………………」
  5237:「………………」
  #這一個世界的主角受好奇怪是怎麼回事?#
  #主角受你真的不喜歡大師兄嗎?#
  #臉紅是個什麼鬼!#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宮逸覺得自己最近整個人都不好了!先是不知道為何莫名其妙對著大師兄面紅耳熱、心跳加速,連話都說不利索,再就是因為自己奇怪的反應而下意識躲避大師兄的行為,似乎傷到了大師兄的心,令他感覺格外煩悶。
  每次看到因為自己的拒絕而垂下眼睫,一臉失落的大師兄,南宮逸就恨不得找塊豆腐將自己一頭撞死。無論內心深處如何爾康手著吶喊「大師兄不要這樣,你酷愛聽我解釋qaq」,現實裡他卻連抓一抓大師兄的衣袖都沒有勇氣,南宮逸簡直要給自己跪了!
  ——他一定是生病了!一定是!而且是蛇精病!
  南宮逸騷年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懷疑與自我厭棄中。
  與此同時,隋垣也感覺格外糟心。
  他是大師兄,主角受情深似海的大師兄,除了主角受跟主角攻談戀愛以外幾乎一直守在主角受身邊的大師兄!主角受這樣一看到他就像看到天敵、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里遠的架勢到底讓他怎麼繼續下去啊?!求給個正確的扮演姿勢!
  隋垣騎在馬上,一邊保持著玉樹臨風的裝逼姿態,一邊在內心深處抓狂。
  5237更是無奈,每一次隋垣介入的世界都會出現各種不可抗力,最初還能歸咎於趙羲和,但是現在看,這出問題的明顯是隋垣啊!
  「主角受竟然對他家大師兄動了心……呵呵,你到底做了什麼啊,蠢主人!」5237看著策馬跟在隋垣側後方,時不時躲躲閃閃地偷瞄他一眼,顯得格外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南宮逸,簡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麼!」隋垣表示自己實在太無辜,躺著也中槍,「我就是練了會兒劍,然後跟主角受打了個招呼啊!動作台詞語氣都是劇本裡規定好的,分毫不差,我有多麼努力地不崩人設你造嗎?!」
  5237:「………………」
  ——完全無法反駁!
  雖然主角受跑偏了,但是隋垣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按著人設劇情走,對著主角受的各種反常視而不見。
   這一次的劇情,是隋垣與主角受師父的老友過壽,兩人代師拜壽,結果遇上滅門慘案,而慘案背後則隱藏著一秘寶的線索。至於身為主角攻的魔教教主便是衝著這 一線索、隱藏身份參加的壽宴,雖然並非慘案的罪魁禍首,卻也少不得在背後推波助瀾了一把,釀成了主角攻受之間的第一場矛盾。
  總之,不管主角受如何反常,隋垣現在的重點就是將他帶去壽宴,跟主角攻見面,希望南宮逸在看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魔教教主後,能夠恢復正常,放他這個無辜的大師兄一馬。
  就在隋垣思考著如何將主角受掰回原來開朗健氣甚至有些天呆的正常人設時,5237也在煩惱隋垣身上到底哪裡出現了差錯。繞著隋垣轉了一圈,360度無死角地觀察良久,5237不得不感慨:「你有沒有感覺你身上掛著一個光環?」
  「……什麼光環?」隋垣愣了一下,沒跟上5237的思路。
  「比如湯姆蘇光環,萬人迷光環之類的?」5237晃了晃身子。
  「……那不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嗎?」隋垣一腦門子的黑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被創造出來就是來當男配的,跟主角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哪裡來得光環?!」
  「話雖如此,但是我覺得就算是主角,也沒你身上的光環來得讓人瞎狗眼。」5237輕嗤一聲,「這麼多世界了,要讓我數數對你產生過好感的人有多少,還不如數數不喜歡你的人有幾個來得快。」
  隋垣:「………………」
  「所以,你身上一定有光環,一定有!」為了表示強調,5237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你還記得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隋垣有些遲疑:「……不……記得?」
   「笨死了!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蠢主人!」5237恨鐵不成鋼地撞了隋垣一下,然後開始翻找自己資料庫中的記錄檔案,「第一個世界你就勾搭了趙羲和一 個,還算正常;第二個世界除了趙羲和,女主也對你有好感,不過算是遵循劇情設定,不算出格;第三個世界……唔,似乎也沒什麼問題;第四個世界——對!是從 第四個世界開始的!第四個世界裡女主男主男配,能勾搭的你基本上全勾搭過了,從此以後就一發而不可收拾!」
  隋垣一臉木然:「然後呢?這說明什麼?」
  5237一本正經地沉吟良久,隨後有些心虛地躲開了隋垣的目光:「窩也不知道……」
  隋垣:「………………」
  ——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算了,對於5237這種根本不靠譜的本性,他早就習慣了。
  再一次被自家蠢主人鄙視了的5237一路上都有些消沉,只不過隋垣還是將它提出的問題放在了心上。
  因為隋垣知道,這一次他的確沒有做任何出格或者ooc的事情,一舉一動都按著大師兄的模板來,可即使是這樣,在剛一跟主角受照面時就乾脆利落地崩了設定,對此,隋垣也真是醉了。
  ……想來想去,果然還是他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個了奇怪的光環這樣的猜測有點靠譜……吧?
  若有所思的隋垣側頭看了看南宮逸,正對上少年偷偷瞥過來的視線。頓時,南宮逸握著馬韁繩的手一緊,座下的駿馬吃痛地嘶鳴一聲,差點將他甩下馬背。
  好不容易手忙腳亂地安撫住坐騎,滿面羞紅的南宮逸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又被大師兄發現自己在偷看他腫麼破!又在大師兄面前出醜了腫麼破!嚶嚶嚶……累感不愛qaq
  隋垣嘴角一抽,差一點維持不住臉上那溫文爾雅的笑容。
  幸好,除了主角受時不時犯蠢以外,一路上並沒有出過什麼太大的紕漏,為了不刺激南宮逸,隋垣適當地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也習慣性地忽略了對方的各種偷窺行為,一直順風順水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作為一名禮儀周全的客人,風塵僕僕的隋垣與南宮逸並未直接上門,而是在鎮上找了家客棧投宿,打算整頓一番後翌日再登門拜訪。
  吃過晚餐後,隋垣便與南宮逸互道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間。不知是否是錯覺,隋垣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只可惜就算他翻爛了劇情,也沒有找到絲毫的蛛絲馬跡。
  梳洗完畢後剛一躺下,隋垣就察覺到自己房內有另一人的氣息。身體猛地一緊,隨後又驟然放鬆,隋垣無奈地睜眼看向雙臂撐在自己耳側,俯身完全將自己罩在身下的人:「怪不得今天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卻又找不到原因,原來是你。」
  「你這是在說明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嗎?」趙羲和輕輕挑眉,滿臉戲謔。
  這樣的姿勢令隋垣感覺格外的弱勢和不自在,他抬手推了推趙羲和的胸膛,想要坐起身,卻發現對方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架勢,反倒是他半仰起的身體像是將自己送進對方懷裡那般。隋垣有些沒好氣地皺眉:「做什麼?大半夜不聲不響地偷偷跑到我房間來,這是要夜.襲嗎?」
  「如果我說是的話,親愛的你會配合我嗎?」趙羲和輕笑了起來,終於順著隋垣的意願在床沿坐了下來,沒有繼續維持方才侵略性的姿態。
  ——雖然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久別重逢(?)的戀人來一發,但是介於隔壁就是主角受,明天還有打鬥的劇情,趙羲和不得不無奈地放棄。畢竟,作為一個體貼的情人,他自然是需要為隋垣多多著想的。
  看到趙羲和退卻,沒有堅持對他醬醬釀釀,隋垣稍稍鬆了口氣,這才有心思打量他的新造型。
  這一次,趙羲和的模樣偏向於邪肆,臉上還有一道疤痕,換句話說便是「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當然,即使如此,作為一個與主角受有過一點感情糾葛的男配,這張臉必然是不錯的,配上趙羲和獨有的氣質,更是令人移不開視線。
  「所以說,你現在是男三,於浩?」隋垣抬手拍開趙羲和挑.逗般流連於自己鎖骨和脖頸處的手指,「那個要殺掉我,最後被主角攻受聯合報復的男三?」
  「放心吧,親愛的,我才不捨得殺你呢!」趙羲和笑著俯身吻了吻隋垣的嘴角,「我已經想好該怎麼做了。」
  「怎麼做?」隋垣眼睛一亮。
  「假死。」趙羲和胸有成竹,「這個時代科技落後,假死換個身份輕而易舉,作為一個差點從主角攻手裡將魔教奪走的男三,安排這點小事還是輕而易舉的。」
  既然趙羲和這樣說,隋垣也就放心了,他向床內側挪了挪,示意趙羲和上來,隨後習慣成自然地窩在了他身側,聊起了5237之前有關他身負光環的猜測。
  聽完隋垣憂心忡忡的敘述,趙羲和整個人都不好了!
  隋垣擔憂光環會對任務產生影響,而趙羲和卻不在乎這個,只是一想到有可能自己稍稍不注意,就會有一隻大野狼從某個犄角旮旯裡鑽出,將他嘴里美味可口的小鮮肉叼走——這簡直不能忍好嘛?!
  「我會查一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解決辦法的。」趙羲和一臉凝重地順了順隋垣的毛,暗暗將這件事記在心底。
  於是,第二天,當趙羲和隱藏在暗處,看著隋垣與南宮逸匯合時南宮逸那一副春心萌動的暗戀模樣,差一點想要不受控制地衝出去,將那個尚且稚嫩的主角受掐死在萌芽裡。
  ——所有覬覦他家隋垣的人都該死!
  ——受和受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還偷看,還偷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聯想到隋垣已經如此跟南宮逸二人世界許久,接下來一段劇情內還需要這樣二人世界下去,趙羲和就覺得自己的黑化值正蹭蹭蹭往上漲,馬上要突破天際了!
  只可惜,即使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格外想要就這麼尾.行下去,但是作為一個戲份還挺多的男三,趙羲和不得不去做自己必須做的事情,比如盡快返回主角攻那裡覆命。
  當趙羲和見到主角攻時,就連風流肆意、膽大妄為的魔教教主寧澤都被他的黑臉嚇了一跳,差點將手裡的美人扇失手扔掉:「阿浩?!怎麼回事?表情這麼恐怖,你被帶了綠帽子了?!」
  趙羲和:「………………」
  ——雖然劇情進展還沒到,但是現在就好想噬主怎麼辦(╯‵□′)╯︵┴─┴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隋垣並不知道自己昨晚的話給趙羲和造成了怎樣的心理衝擊,讓他患得患失到差點提前將主角受並主角攻一起幹掉,他只是覺得心情很好,簡直神清氣爽!
  ——無論怎樣的煩心事,只要丟給趙羲和去解決就好啦!總而言之,隋垣已經被趙羲和給慣壞了。
  心情舒暢的隋垣自然看什麼都覺得順眼,就連之前各種糟心的主角受都帥氣俊逸了不少。破天荒得,隋垣給了南宮逸一個愉快的笑容,頓時嚇得少年手一哆嗦,將剛剛夾起的小籠包掉在了面前的碗裡,溫熱的稀飯濺了他一臉。
  隋垣:「………………」
  南宮逸:「………………qaq」
  5237:「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比蠢主人還蠢的,真不容易……」
  手忙腳亂地接過隋垣遞過來的手帕,將自己臉上和衣襟上的稀飯擦掉,南宮逸悄悄看了看隋垣的臉色,發現他除了無奈和寵溺外沒有鄙薄或不滿之類的情緒,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輕咳一聲,開口轉移話題給自己解圍:「大師兄今日心情不錯?」
  「嗯,尚可。」隋垣微笑頷首,然後眼睜睜看著南宮騷年在擦完衣襟後,暗搓搓地將手帕順手揣進了懷裡。
  隋垣:「………………」
  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小動作都被師兄看在了眼裡,南宮逸又漲紅了面孔:「那個……手帕髒了,待我洗淨後再還與師兄。」
  「胡說!這已經是第三塊手帕了!他一塊都沒有還過!」5237在一邊毫不客氣地拆穿,差一點讓隋垣也跟著破功:「無妨,師兄可自行處理。」
  南宮逸似乎防備般按著衣襟,完全無視了隋垣前一句話:「莫非昨晚師兄遇到什麼好事了?不然為何今日心情如此明朗?」
  隋垣:……我覺得主角受的臉皮似乎厚了點,是錯覺嗎?
  「好事……大約是見了一位故人吧。」並不打算揪著手帕之類破廉恥的細節不放,隋垣從善如流地轉移了話題。
  「故人?」南宮逸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爽,「那是誰?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是師兄拜師學藝之前的故人。」隋垣眼睛眨也不眨地忽悠道,「他鄉遇故知,曾經的友人如今過得不錯,我自然是高興的。」
  南宮逸點了點頭,似乎察覺出隋垣對此並不想多談,便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只是默默將這一「故人」記在心底。
  吃完早餐,南宮逸又灰溜溜地回房換了件乾淨的新衣,這才與隋垣一併帶著壽禮登門賀壽。
  雖說是舊友,但是二人的師父與壽星老不過點頭之交,再加上他們初入江湖、聲名不顯,所以並未被過多重視,只是由小輩出面招呼了幾句,便被安排在了年輕一輩的席面上。
   在面對除隋垣以外的人時,南宮逸終於恢復了應有的開朗健談,很快便於同桌的少俠們建立了良好的關係。而隋垣則僅僅在被問到時禮貌應答幾句,其餘時刻大多 將注意力放在照顧南宮逸上,略顯沉默。只不過那周身溫潤的氣質著實讓人討厭不來,溫柔妥帖地照顧師弟的舉動更是迎來了一片好感和讚譽,也令旁邊席面上年輕 的女俠們雙頰泛紅,頻頻側目。
  南宮逸:被師兄照顧好幸福~這麼多人都在看師兄又覺得好不爽……
  隨著開席時間的臨近,前來賀壽的人更是絡繹不絕,整個大廳內人聲鼎沸、喜意洋洋,任誰也想像不到不久之後,這裡將被鮮血與火焰所籠罩。
  就在隋垣替南宮逸倒了杯解酒茶,並叮囑他切莫貪杯之時,突然感覺一股針刺般的目光釘在自己身上。隋垣心中一凜,不由得轉頭,迎向視線傳來的方向。
  雖然那人的面孔陌生,但是隋垣立即便辨認出趙羲和的氣息,手上推遞茶杯的動作下意識頓住。
  ——在趙羲和面前對別人溫柔體貼、慇勤備至什麼的,壓力好大……
  「師兄,怎麼了?」同樣一直用餘光注意著隋垣一舉一動的南宮逸也立即有了反應,關心地詢問道。
  「無事。」隋垣努力維持著人設,搖頭答道,但是身體卻忍不住坐直,離南宮逸遠了一些,替他夾菜關懷的動作也大幅度縮減。
  南宮逸微微皺眉,雖然覺得自家師兄突然變得有點奇怪,但是現下也不是深究的時機,不得不壓下滿心的疑惑。
  看到隋垣收斂了動作,雖然仍舊不能滿意,但是趙羲和也知道,這已經是敬業(?)的隋垣的極限了。輕輕「嘖」了一聲,即使趙羲和現在格外想要將隋垣拉到自己身邊霸住,然後讓劇情有多遠滾多遠,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礙於隋垣的意志,稍稍緩和了一下自己那刺人的目光。
  「你到底是在看哪一個?玉樹蘭芝的年輕公子,還是單純可人的少年俊傑?」寧澤搖晃著他那把美人扇,饒有興致的目光在趙羲和與南宮逸、隋垣之間徘徊,格外想知道那個讓自家越來越氣勢十足、深沉內斂的下屬心心唸唸著的人到底是誰。
  一來,他家下屬一向嚴謹自持,能讓他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簡直是開天闢地頭一遭,不八卦一下簡直天理難容!二來麼,寧澤不得不承認,最近一段時間,於浩讓他越來越摸不透,越來越感到威脅。
  寧澤對於魔教教主之位其實並沒有太大執著,但是這卻並不意味著他願意當一個被狼狽得趕下教主之位、一無所有、甚至時刻面臨生命威脅的「前教主」。他並不希望以惡意來揣測這個一直跟在他身邊兢兢業業的總護法,卻也不得不多一個心眼,提防對方在羽翼豐滿後突然發難。
  倘若,於浩能有一個供他拿捏的軟肋的話,寧澤覺得,自己一定會更加愉快。
  「吶,是哪一個?」見自家總護法沒有答話,寧澤又興致勃勃地追問了一句。
  「請恕屬下無可奉告。」趙羲和硬邦邦地回答,視線卻不受控制地投向南宮逸,竭力掩飾其中的柔軟和情意。
  追隨著趙羲和的目光,寧澤順利鎖定住了南宮逸。他合上扇子,抵住下唇,微微眯起的狹長眼眸流光溢彩,若有所思。
  而成功轉移寧澤注意力的趙羲和則在心裡冷笑了兩聲。
  在這麼多世界摸爬滾打過,寧澤的小心思在趙羲和面前簡直像剛會撒謊的小孩那樣一戳就穿,更不用說拼演技了,完全是班門弄斧。
  如此一來,既能保證隋垣不被寧澤算計,又能讓寧澤將注意力全都放在南宮逸身上,儘早督促這兩人相愛相殺、互生情意,趙羲和默默給自己的臨場應變點了個贊,並且思考下一次見到隋垣後,該用怎樣的姿勢邀功。
  ——嗯,後者才是重點!
  就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自家總護法將計就計了的寧澤默默思索該怎樣不著痕跡地將南宮逸控制在手心裡時,壽宴正式拉開了帷幕。其中各種吹捧誇讚、人情往來不再累述,隋垣夾在趙羲和與南宮逸之間如坐針氈,從未如此希望劇情能被按下快進鍵,一下子衝到末尾。
  隨後便是中毒、混亂、幕後黑手現身、威脅、殺戮、相互指責、內訌、爆出秘寶線索等一系列過程,南宮逸雙眼酸澀地看著仗劍擋在自己面前的師兄,從未如此懊惱自己先前學武不用心,累得師兄即使中毒也不得不保護自己,傷上加傷。
  忙著走劇情的隋垣並沒有太過注意其他人的反應,反倒是一直冷靜地縱觀全局的趙羲和在發現南宮逸難以抑制的感動與情誼時眉頭狠狠一跳,而更讓他憂心的,是身邊寧澤投注於隋垣身上的目光。
  一想到那該死的萬人迷光環,趙羲和差一點掀桌翻臉。
  也不知是否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趙羲和覺得就算沒有什麼光環,他家隋垣也該死得好看,引得一堆人覬覦簡直不能更加順理成章。
  各種經歷與閱歷積累起來的氣度讓隋垣完全有別於常人,一旦配上一張漂亮的面孔,就像是黑暗中的螢火那般奪目。當然,趙羲和也同樣,只不過他已然懂得該如何收斂自己,而隋垣卻太過於青澀了,青澀到完全不知道如何讓自己泯然眾人。
  因為受傷而煞白的面孔更襯得他面若冠玉,帶著倔強與脆弱交織的魅力,微微發顫卻筆挺的身姿宛若疾風中的勁草,柔弱又剛強,更不用說那曾是王孫公子的貴氣與在修仙世界培養出來的仙風道骨,一舉一動都飄逸優雅、渾然天成。
  趙羲和看著寧澤那驚嘆中略帶些痴迷的目光,默默地將「該如何迅速有效地推翻現任魔教教主」提上了日程安排。
  幸而,寧澤的自控能力不錯,表露出來的驚豔只是一瞬便了無痕跡,避免了進一步刺激趙羲和而導致對方立即狂化。
  「看起來,你的小情人兒已經心有所屬呢!」飽經風月的寧澤自然也看出了南宮逸對隋垣的戀慕,稍顯幸災樂禍、又略帶著幾分同情憐憫地調侃道。
  趙羲和面色發黑,那副掉到醋缸裡撈都撈不上來的模樣一點都不用偽裝。
   寧澤輕咳了一聲,不得不承認連自己都被自家總護法震懾住了——吃醋的男人真可怕!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真可怕!眼睜睜看著心上人紅杏出牆的男人真可怕!寧 澤摸了摸手中的美人扇,突然有些擔憂自家總護法會一個忍不住,將他剛剛看上的美人拖到犄角旮旯裡宰掉——那可實在是太過暴殄天物了!
  「阿浩,你看這樣如何?我負責勾搭你那個小情人的心上人,待到他移情別戀了,你再趁虛而入,安慰安慰你的心上人,最終抱得美人歸,這個辦法挺不錯吧?」寧澤舔了舔嘴唇,愉快地建議道。
  「……你說要勾搭誰?」趙羲和終於勉強分給寧澤幾分的注意力。
  「你心上人南宮澤的師兄……叫什麼來著?紹之遙,對吧?」提起這個名字,寧澤的雙眸忍不住隱隱發光。
  趙羲和:「………………」
  ***
  0007:「魔教教主寧澤已經被添加入您的黑名單,是否即刻開啟仇殺系統?」
  趙羲和:「——開!」
  寧澤,卒。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雖然趙羲和已經在內心深處將寧澤吊打了不知道多少遭,但是現實裡他還是咬了咬牙,堅.挺地忍住了這股衝動。只可惜,有些人天生就酷愛各種花樣作死,於 是,當壽宴鬧劇落下帷幕,賓客們傷的傷、殘的殘,慘淡退場的時候,寧澤已然快步走向相互攙扶的隋垣和南宮逸,然後一把將面色蒼白的大師兄攬進了懷裡。
  隋垣:「………………」
  趙羲和:「………………」
  南宮逸:「………………」
  一瞬的靜默後,最先爆發的並非是已經無法克制地將手摸向暗器的趙羲和,而是護兄心切的南宮逸。在片刻的震驚後,南宮逸猛地跳了起來,雙目噴火般怒視著寧澤,警惕而焦躁:「喂!你要對我大師兄做什麼?!」
  南宮逸炸毛的模樣讓寧澤饒有興致,不得不承認自家總護法的眼光也還是不錯的,這般天真單純、活力十足的少年也頗為符合他的胃口。倘若不是少年已經被於浩預定了、寧澤也暫時沒打算和他翻臉,少不得要染指一下、嘗嘗這塊小鮮肉。
  不過……心念一轉,寧澤的目光掃了一眼自己懷裡渾身抗拒、卻偏偏礙於傷勢無法掙脫的隋垣,原本對南宮逸的心思便瞬時間淡了。顯然,比起青澀的南宮逸,還是懷裡這個謫仙模樣的美人兒更令他唸唸不忘。
  極富有技巧性地壓制住隋垣,寧澤看向南宮逸的表情格外誠懇:「南宮少俠勿怪,在下只是見二位都受了傷,想要搭把手罷了,絕對沒有什麼壞心思。」
  南宮逸有些遲疑,他初入江湖、加之少年不諳世事、心思純善,自然被演技滿點的南宮逸迷惑,怒火稍退,當真以為對方是看他受著傷、還扶著師兄太過吃力,於是熱心腸地上前助人為樂。
  ——但是,即使是助人為樂,自家師兄跟別人如此親密也很礙眼啊!
  就在寧澤打算再接再勵,刷一刷南宮逸和隋垣的友好度時,突然感覺懷中一空,原本依偎著他的人已經換了個位置,被他家總護法給奪了過去。
  看著於浩那毫不掩飾的敵視與佔有慾,心思敏銳的寧澤在愣了片刻後,自然什麼都明白了。
  知道自己被自家護法指鹿為馬、桃代李僵了,寧澤簡直要「呵呵」了,他還真是不知道,於浩的心思竟然這麼深、演技這麼高,連他都被糊弄住了。
  害怕他拿捏著自己的心上人逼自己就範?還是擔憂他搶了自己的心上人?是狼子野心?還是單純地作為一個男人警惕情敵?寧澤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審視著面前不亢不卑、沉默以對的於浩,心思急轉。
   「……哎,那個……」寧澤與趙羲和均是氣場十足,此刻毫不抑制地針鋒相對起來,更是令四人周圍鬼神莫近。背靠趙羲和的隋垣表示毫無壓力,但是被誤捲進來 的南宮逸就有點承受不住了。他舔了舔嘴唇,乾巴巴地出言打斷,借此提醒對方即便鬧事也要看一看場合,還有,不要牽連無辜——酷愛把我家大師兄放開!
  也不知是被南宮澤提醒,還是達成了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趙羲和與寧澤同時收回視線,一個半攙著隋垣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雖然想抱,但是被嚴厲拒絕什麼的真是夠了!另一個則朝著南宮逸微微一笑,抬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儘管南宮逸一點也不想跟著這兩個奇奇怪怪的傢伙走,但是自家大師兄還在人家手裡呢!知道自己武功不行、根本打不過兩人的南宮逸惱火地冷哼一聲,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地舉步,跟在了隋垣與趙羲和身後。
  寧澤展開美人扇,輕輕扇了扇,雖然表面笑得云淡風輕、風光霽月,但是實際上心裡卻烏云密佈、各種不爽。
   自家總護法野心勃勃,一直在覬覦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什麼的,因為早有預感,所以寧澤即便有些糟心,卻並不會太過影響心情。畢竟,魔教這種地方就是強者為 尊、適者生存的,即使身為教主,也不可能要求自己的屬下全都忠心耿耿、毫無私心,而作為一個不想被趕下位置的教主,寧澤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佈置的,只要於浩 敢發難,他就敢弄死對方。
  真正讓寧澤覺得不開心的,自然是那個他剛剛打算愉快地下手談個小戀愛,就發現對方已經被他家總護法叼走了的小美人兒了。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讓人惦念,隋垣之於寧澤,自然也是這樣的存在,更不用說他之前本已經將隋垣當成了囊中之物,現在突然告訴他這是個誤會,美人兒其實是別人家的,這簡直讓寧澤撓心抓肺得癢,一點都不甘心就此罷手。
  ——更不用說,那個「情敵」還是覬覦他教主位置的於浩呢!
  於浩對於寧澤而言,亦敵亦友。他們曾經相互扶持、肝膽相照,如今又利益相悖、時刻思考著如何捅對方一刀。寧澤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自己比於浩差,無論是於戰場還是情場,他都不想認輸。
  種種原因綜合起來,便令寧澤對隋垣愈發欲罷不能,根本沒有想過退而求其次,向他剛剛還有點興趣的南宮澤下手。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表明他寧澤怕了於浩嗎?!簡直不能忍!
  這並不是單純的愛情,而是一種好感與好勝心交織的複雜感情。但是即使這樣,也足以讓寧澤下定決心了。
  身為魔教教主,寧澤自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看中的東西就要搶,哪裡管什麼倫理道義?反正他與於浩之間一山難容二虎,早晚都要翻臉,早翻晚翻都差不多,說不定,借此激怒於浩讓他來不及完成全部佈置就動手,於他寧澤還更加有利的呢!
  到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人生舒暢快意莫過於此——當然,在翻臉之前,他還是需要先在美人面前刷刷存在感的,若論風趣幽默、討人歡心,寧澤自認為那個木訥無趣的於浩是拍馬都趕不上自己的!沒看他現在都沒把人追到手麼!
  心裡盤算著小九九,寧澤的腳步越發輕快自得,想到妙處甚至還忍不住輕笑出聲來,令前方的南宮逸時不時側目而視。
  南宮逸:……蛇精病!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命中注定的受君貼了個【蛇精部標籤的寧澤在跟著隋垣與趙羲和來到客棧後,就像是開屏的孔雀那般迫不及待地展露出自己體貼多情的一面。即使再遲鈍也發現自己「又」被主角攻獻慇勤了的隋垣頓時就斯巴達了!
  隋垣覺得,他現在一定得了一種病,名叫「主角攻恐懼症」,一看到含情脈脈的主角攻,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趙羲和在一邊冷眼旁觀,雖說看別人對自家戀人慇勤備至很不爽,但是趙羲和瞭解隋垣,寧澤越是熱情、隋垣便越是避之唯恐不及,總的來說還是挺愉快的。
   當然,一旦趙羲和愉快了,寧澤和南宮逸就不可能愉快了。寧澤發現即使隋垣礙於禮儀勉強維持了風度,但是對待他的態度卻越來越冷淡排斥,自然也明白了為何 趙羲和會容忍他在隋垣面前秀存在感。雖然無比憤恨對方的心思深沉,寧澤也不得不暫且收斂了行為,蟄伏下來以便尋找更為恰當的時間與方法。
  至於南宮逸……呵呵,所有膽敢對自家師兄流口水的傢伙都改拖出去用劍捅死!
   南宮騷年如今對寧澤的仇恨度絕對是max,雖然他不諳□□,人也天真地過分,但是卻有著一種野性般的直覺,一看到寧澤,就覺得對方對自家師兄不懷好意。 當然,那個一直沉默的於浩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相比於蹦跶得歡快、一副桃花滿天飛的風流模樣的寧澤,顯然後者拉仇恨的技能更為優秀。
  於是,當寧澤戀戀不捨地離開,著手處理秘寶線索與魔教事物之後,南宮逸在隋垣面前簡直將對方噴了個狗血淋頭。
  隋垣靠在床上,聽著主角受明裡暗裡地將他家攻吐槽地人憎狗厭、一無是處,內心深處的悲傷簡直逆流成河。
  5237:「……呵呵,說好的不拆cp呢?」
  隋垣:「我是冤枉的!我什麼都沒做啊qaq」
  蝴蝶翅膀扇一扇,大西洋彼岸就刮颶風,更不用說,這個世界有兩隻蝴蝶翅膀呢?劇情君被扇歪什麼的,簡直不能更正常。
  主角攻受初次見面,非但沒有生出一絲情意反倒兩看相厭——不對,是主角受單方面厭惡主角攻,而主角攻則移情別戀了他這個大師兄!
  救命!他只想當個安靜的美男子!
  如今,隋垣也只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主角攻受原本要走的路線就是相愛相殺,現在雖然提前相殺了,但是……也還是有挽救餘地的嘛!
   原劇情裡,主角攻在壽宴看到南宮逸後就產生了興趣,借由幫助他安頓照料受傷的大師兄而相識,在主角攻的刻意討好下,兩人相談甚歡,單純的南宮逸更是將寧 澤視為摯友。後來,寧澤離開追尋秘寶下落,而原本與秘寶無關的南宮逸也在陰差陽錯之下被捲入其中。寧澤於危難之際護衛南宮逸,在加之對方的刻意引誘,南宮 逸這才對寧澤產生了友達以上的曖昧情愫……
  所以,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應當在養好傷後,繼續拉著主角受跑劇情?
  「大師兄,等你傷勢復原,我們就快些動身回師父那裡吧。」南宮逸喝了口茶,潤了潤因為吐槽寧澤而有些干澀的嗓子,作了總結。
  而一直在走神的隋垣則愣了一下:「回去?」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主角受你酷愛醒醒!
  「當然。」南宮逸撇了撇嘴,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滿,「怎麼,師兄不願意嗎?是因為寧澤還是因為於浩?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師兄先前口中所說的故友,大約就是那位於兄吧?」
  提起於浩,南宮逸就滿心不是滋味。他的確有點遲鈍,卻並不傻,他能看得出來師兄與於浩之間的熟稔和默契,即使彼此間言語甚少,但是南宮逸感覺,只要有於浩在,他家師兄眼裡就容不下第二個人,就算是他也要退居二線。
  ——這算什麼?他家師兄要變成別人家的了嗎?!
  「不,你多想了。」隋垣看到主角受又有要炸毛的趨勢,連忙順毛安撫,「只是你先前不是一直吵著要在外面多玩一會,過一過仗劍江湖、快意恩仇的少俠癮嗎?當初無論師兄怎麼勸,你都執意不聽,怎麼突然變了主意?」
  一聽隋垣這樣問,南宮逸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見風就是雨,著實孩子氣。但是,師兄比之江湖夢可重要多了。他還年輕,遊歷江湖有的是機會,但是倘若師兄再呆下去,可就要被大尾巴狼叼走了!
   「外面……太危險了,師兄你說得對,以前是我年輕氣盛、太過自大,才聽不進你和師父的勸告。經過這一次我終於明白了,我現在武功不濟,總是給師兄拖後 腿,害的師兄受傷,回去後我一定努力習武,待我學有所成、足以保護師兄後,我們再共同出山,如何?」南宮逸澄澈的眼眸晶亮亮的,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與師 兄策馬同遊、行俠仗義、受人尊崇的場景。
  隋垣嘴唇微動,大師兄的人設讓他必然不能反對南宮逸的話,甚至理應讚許他的想法。但是,馬上即將被腰斬的劇情君的悲鳴令他實在無法對這種讚許感同身受。
  片刻後,隋垣柔和地牽起一絲微笑,寵溺縱容地望著南宮逸,輕輕頷首:「好,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師兄都是贊同的,待我傷好後,便返回師門吧。」
  南宮逸再次被那脈脈含情的眼眸鬧了個大紅臉,隨意找了個替他去廚房看看飯食的藉口便匆匆逃了,根本不知道他家大師兄已經暗搓搓地思考,該怎樣讓回歸師門的旅途出上點差錯,然後搭上後續劇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接下來,隋垣的養傷生涯著實稱得上雞飛狗跳。南宮逸像一隻小忠犬一樣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齜著稚嫩的牙齒警惕著一切不懷好意接近他的目標,而那隻雞 麼,大約就是時刻不忘炫耀自己繽紛羽毛的魔教教主寧澤林了。雖然兩人一見面就像是鬥雞眼一樣各種針鋒相對,但是隋垣卻愣是看出了幾分歡喜冤家的味道。
   大約這應當是主角攻與主角受之間天生的氣場相合吧,即使彼此間初次見面的印象不怎麼樣,一旦真正相處起來,也會慢慢產生一些好感。比如上上個世界最終走 到一起的樂森與霍柯,再比如上個世界,雖然因為隋垣的介入,萬羿孤風與上官如風之間有緣無分,卻仍舊將彼此當成了一生的摯友。
  隋垣恨不能讓南宮逸和寧澤多多相處、培養感情,所以在寧澤過來拜訪時從不冷淡地趕人,只是故作傷勢未癒、精神不濟的模樣很少開□□談,轉而將「接待客人」的工作全權交給南宮逸來處理。
  寧澤只當隋垣並不厭煩他,來得更加勤快,對南宮逸也因為隋垣的原因而越加縱容,只有南宮逸對此越來越不爽,恨不得自家大師兄立即傷癒,然後第二天就能瞬移回師門。
  當然,比起南宮逸,趙羲和的日子顯然更加不好過。
   他與寧澤雖然還維持了表面主上與屬下的關係,但實際上卻早已基本撕破了臉。為了防止趙羲和阻礙自己追求美人兒的道路,肆無忌憚的寧澤公報私仇地將自家總 護法支使得團團轉,將各種零碎麻煩不重要的教務全都推到了趙羲和身上,以至於每次趙羲和擠出時間來和隋垣接頭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越發陰鬱危險,倘若不是 隋垣極力阻止,寧澤當真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遍。
  如果說先前趙羲和打算推翻寧澤僅僅是因為劇情、並不如何認真的話,那麼現在的趙羲和則做夢都想將他從魔教教主的位置上擼下來,然後踩著他的腦袋將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教務砸到他的身上。
  不作死就不會死,一想到趙羲和提起寧澤時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語氣,隋垣就忍不住想要替他點上一大排蠟燭。即使寧澤後來能夠跟南宮逸有情人終成眷屬,以趙羲和那小氣記仇、睚眥必報的性格,隋垣覺得他大概也不會有多麼愉快的日子可以過。
  寧澤:……咦?美人兒看我的眼神好奇怪,為什麼感覺毛毛的?
  除了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安慰趙羲和外,隋垣自然也不忘安排如何阻止南宮逸回師門。與趙羲和商議後,兩人決定採取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每一個江湖最不缺的就是殺手組織,即使組織的名稱、職權、規章制度各有不同,但是他們卻活躍在每一個武俠故事裡,這個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玄機樓是這個世界最優秀的殺手組織,承接各種□□、竊取情報、滅人滿門之類兇殘的任務,甚至,這個組織裡的某位殺手還曾經與南宮逸有過一段惺惺相惜的 「露水情緣」,只可惜還沒等真正發生點什麼,該殺手就因為庇護南宮逸的緣故而犯了他家老大的忌諱,然後□□脆利落地炮灰了。南宮逸為此傷心了一段時間,並 親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江湖的殘酷。
  隋垣僱傭殺手,自然不是為了真正弄死自己和南宮逸,他花了大價錢要求殺手組織詳裝圍剿,只要將兩人驅趕至特定的地點就算完成任務——當然,時間方面他可以自行控制。
  僱傭這類殺手組織最好的一點就是不會露陷,只要付得起價錢,他們不會探究委託人是誰、原因是什麼,即使被抓到也會守口如瓶甚至直接自裁。當然,如果在他們完成任務之後倘若拿不到錢,呵呵,那就純粹是在作死了。
  安排好一切後,隋垣終於安心了,只等自己傷勢痊癒,就能繼續進行劇情。
  就像劇情中安排的那樣,幾天之後,寧澤因為秘寶的原因而不得不告辭離開,畢竟,作為一教之主,此等大事他還是需要親自坐鎮的——更不用說現在他根本不放心他那個虎視眈眈的總護法。
  而在寧澤離開後不久,隋垣的傷勢也從善如流地痊癒了。
  兩人收拾好行李離開客棧,返回師門,自然遇到了早就等候多時的殺手。
  初入江湖的南宮騷年哪裡見過如此兇殘的殺手組織?!被追殺的時候整個人都嚇懵了!只能迷迷糊糊地跟在自家師兄身後抱頭亂竄,根本沒有發覺已經嚴重偏離了回師門的道路。
  到底是誰派殺手來追殺他們的?追殺他們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他們身上有著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或者是由於老一輩的仇恨?南宮逸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他們為何會陷入這樣的困境,而困境中,他對自家師兄的依賴更是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即使大病初癒,我家師兄也能一次又一次保護我從兇殘的殺手手中全身而退!#
  #我家大師兄總是棒棒噠!#
  #大師兄無所不能!#
  ——身為罪魁禍首的隋垣迎著自家蠢師弟崇拜的目光,溫柔含蓄地微微一笑。
  5237:……突然覺得蠢主人有點黑化,是錯覺嗎?
  也不知是否是主角光環的吸引力,雖然不是正確的時間地點,劇情也不同,那位名為暗七的炮灰殺手仍舊與南宮逸相識了。值得慶幸的是,隋垣發佈任務的時候選擇了匿名,所以並未暴露自己,引起南宮逸的懷疑。
  只是讓隋垣感覺憂桑的是,這位殺手在認識了南宮逸,又通過南宮逸結識他後,似乎卻對他更為感興趣,隋垣不止一次感覺到他在偷偷觀察自己。
  原本,隋垣以為不過是萬人迷光環那個小妖精又開始作祟了,但是特意注意了一番後,卻又對這個結論持有懷疑。那種目光並非是好感、喜歡之類的情緒,反倒更類似於審視。
  ……難道他已經懷疑自己是這次「追殺」的罪魁禍首了?隋垣有些不確定地猜測,同時對這位暗七提高了警覺。
  除此以外,總的來說隋垣的計劃還是相當順利的,他和南宮逸終於趕在劇情發生的時間趕到了地點,將差點被腰斬的劇情君挽救了回來。
   在殺手的追殺下,隋垣與南宮逸終於借助傾盆的大雨作掩護,再一次從圍殺中衝了出來,慌不擇路地跑到一間破廟內避雨。破廟這種地方在武俠小說裡也屢見不 鮮,絕對是偶遇奇人、發展奸.情、偷聽秘密的不二選擇。隋垣尋了些干和木頭,點燃了一小堆篝火取暖,而孩子心性的南宮逸則有些坐不住,開始好奇地探索這間 破廟。
  雖然劇情內詳細地描述了破廟內的機關是怎麼回事,但是隋垣並不打算插手。南宮逸身負主角光環只要有他在,顯然就沒有隋垣什麼事情了。
  果不其然,在隋垣將衣物哄得半乾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石頭摩擦的轟隆聲。隋垣迅速扭頭看去,只見南宮逸攤著雙手,愕然站著,而他面前原本應當是佛龕的位置,卻下陷變成了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
  隋垣眉頭一皺,迅速起身將南宮逸拉到身後:「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這麼碰了一下……」南宮逸吶吶地回答,在消化了先前的震驚後,又迅速振奮了起來,眼眸晶亮地看向隋垣,「師兄,這是否就是傳說中那種隱藏密道,裡面有著秘籍、寶貝之類的?」
  「你是話本看多了吧?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呢!」隋垣失笑著輕叱一聲,隨後抿了抿嘴唇,「還是切莫多事比較好,我們現在已經莫名其妙地背了個□□煩了,誰知發現這地方是福還是禍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債多不愁,師兄,我們還是下去看看吧!」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即便明智師兄說得有理,但是南宮逸仍舊有些抑制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
  倘若隋垣認真阻止的話,如今可以算得上對自家大師兄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南宮逸就算再遺憾,最終也會選擇放棄,只可惜,隋垣算計了這麼多,目的不就是為了讓南宮逸下到這條密道之中嗎?
  於是,隋垣裝模作樣地蹙眉沉思半晌,終於像是在南宮逸的懇求中敗下陣來那般,勉強點了點頭:「也罷,如今已經發現了密道,怕是難以脫身了,那群殺手估計也在這附近,說不定這條密道能通向別的出口,助我們逃出生天呢。」
  有了隋垣的首肯,南宮逸便再無猶豫,他自然知道,一向謹慎的大師兄做出這樣的決定,大多數原因還是遷就自己,不由得心底一片甜蜜。他雀躍地喚了一聲「大師兄真好」,隨即握住劍柄,當先一步小心地下了密道。
  被發了好人卡的隋垣:「………………」
  密道內暗黑一片,幸而隋垣之前升了篝火,兩人舉著火把緩步前進,提防著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危險。
  幸好,密道里雖然破敗不堪、濕滑難行,但是卻並沒有冒出暗器機關之類的東西,也不知走了多久,隋垣突然腳步一頓。
  雖然對探索密道迫不及待,但是南宮逸仍舊一直分了注意力在後面的大師兄身上,一見他停住,便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前面似乎有人。」隋垣的武功比南宮逸高,自然率先發現了問題,壓低聲音說道。
  南宮逸連忙側耳傾聽,終於也隱隱聽到了有人交談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摸不準來者到底是敵是友,而四周也沒有任何可供藏身的地方,不得不警惕著做好準備,硬著頭皮與對方正面相迎。
  隋垣與南宮逸感受到了對方,對方武功顯然也不遜於他們,同樣察覺到密道里還有他人。雙方都停了下來,一時間,整個密道內靜謐如同墳墓,配著搖曳火光下陰慘慘的黑影,顯得格外令人膽寒。
  片刻的對峙後,另一撥人率先揚聲打了招呼:「前面的朋友,既然有緣,不知可否一敘?」
  那聲音格外耳熟,雖然在密道里有些失真,南宮逸卻仍舊一下就認了出來——天知道,他前一段時間幾乎天天跟聲音的主人吵架,連夢裡都恨不得將對方噴地沒臉見人!
  「寧澤?!」南宮逸失聲叫道,頓時,他們的身份也暴露了。
  「你是……南宮少俠?」寧澤愣了一瞬,隨即竟然帶上了幾分笑意,「莫非,你家師兄也在這裡嗎?」
  「我說過多少遍!不准你這個登徒子打我師兄的主意!」南宮逸怒形於色。所謂「他鄉遇故知」大約也不過如此,原本的緊張一掃而空,南宮逸跳脫的本性也露了出來。
   密道另一頭響起幾聲壓抑的悶笑,聲音很陌生,應當是寧澤帶來的部下。確認雙方身份後,隋垣和南宮逸便與寧澤一行人匯合了,雖然寧澤此刻心裡各種猜疑南宮 逸二人為何在此,但是起碼表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的忌憚,反倒言笑晏晏:「你們師兄弟二人為何在此?不是說要回師門嗎?我本打算此事已了再去拜訪,沒想到卻是 在這裡便相逢了,也不知是否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隋垣被寧澤看得渾身一毛,禮貌地微微一笑並不多言,權當沒有感受到對方言辭間曖昧的暗示,反倒是南宮逸立刻炸了毛:「鬼才跟你有緣!」
   大約是為了證明自家大師兄跟無節操的寧澤八竿子打不到一塊,毫無警惕之心的南宮逸三兩句話便被對方詐出了事情的始末。隋垣在一邊看著毫無心機的南宮逸實 在有些頭疼,這樣的傢伙估計被人賣了、還要幫著人數錢呢!不過,大約也正是這份毫無防備的純真赤城,才能打動疑心甚強、處處猜忌防備的寧澤了。
  畢竟,這一段主要是主角攻與主角受的對手戲,隋垣相當安分沉默地扮演了一個佈景板,而寧澤那邊的趙羲和也絲毫沒有搶戲的意思,兩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從南宮逸那裡確認他們來此不過是機緣巧合後,寧澤也放下了大半的心,投桃報李地將自己手裡的消息撿了點不重要的說了,算是滿足了南宮逸的好奇心。
   寧澤自從拿到秘寶線索後,一路探查,最終被指引到了這道密道之中,不過他們是從另一個入口進入的,而非南宮逸發現的破廟。而據說藏於這座密道內的秘寶, 則是一枚佛教大師的佛舍利。傳說中,這位佛教大師佛法高深,武功更是深不可測,壽元高達近二百歲。在感應到自己壽元將盡之時,他便將自己畢生功力存於這枚 佛舍利之中,並將其隱藏起來,靜待有緣之人。至於之前洩露舍利線索的,則是高僧俗家親人的子侄一輩。
  對於這枚舍利,南宮逸自然是驚嘆、好奇與 渴望的,這是每個學武之人的通性。不過他生性豁達,對此也並不強求,看出寧澤一言一詞間都對其勢在必得,便也打消了染指的念頭,純粹想著跟去開開眼界。當 然,另一方面,寧澤那一行人武功都頗高,來歷顯然也不凡,倘若跟著他們,說不定也能借他們的東風,避過那群殺手的追殺。
  同樣,寧澤也不放心就此放隋垣和南宮逸離開,唯恐兩人離去後洩了機密,這種不安定因素,還是帶在眼皮子底下親自看守更能令人放心。
  於是,兩撥人各有各的打算,道也算是相安無事。
   寧澤手中似乎拿到了密道的地圖,很快便帶著眾人來到了一間空曠的石室,石室四周的牆壁上均刻滿了佛經——說是「刻」倒也並不恰當,因為那佛經並非是用工 具寫成,而是用人的手指。能夠以血肉之軀在如此堅硬的石壁上刻滿佛經,其內力充沛可見一斑,無疑便是那傳說中的得道高僧。
  除了石壁上那令人震撼的佛經外,整個石室內只有一塊安放在中央的石台。石台相當「古樸」,沒有任何的花紋裝飾,似乎僅僅只是用一塊原石打磨而成。石台之上,則放著一個檀木做的盒子。
   在進入石室的瞬間,寧澤帶的人便默契地站好了位置,防備隋垣、南宮逸並趙羲和突然發難。南宮逸雖然大大咧咧,卻也直覺般隱隱感受到了這股警惕和排斥,儘 管心中格外不以為然,他卻也明白勢比人強,只得乖乖地停住了腳步,放鬆身體以表明自己的無害。同樣,對那舍利根本不感興趣的隋垣與趙羲和也表明立場地後退 了一步,只做旁觀狀。
  寧澤對著他們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歉然,卻也沒有喝止自家屬下的作為,只是在觀察了一番那個石台後,舉步靠了過去。
  就在他來到石台邊,伸手拿起那檀木盒的一瞬間,石台周圍的地板突然往下陷了一寸。立刻反應出不好,寧澤果斷回撤,大喊一聲:「有機關!」
   伴隨著他的警告,原本安靜無害的密道轉瞬間已然變成了危險密佈的死境,除了經驗不足的南宮逸外,其餘諸人均是老江湖了,不用寧澤多言,便各施本領逃出密 道。至於南宮逸,雖然青澀、武功也略遜,但是架不住他有主角光環啊!加之隋垣在旁邊隨時搭一把手,也險而又險地從密道逃了出來。
  ——說起這個,隋垣就不由得怨念地掃了一眼專心護著手中檀木盒的寧澤。原本這一段的寧澤以身相護南宮逸哪裡去了?被狗吃了嗎?!
  寧澤:……咦?美人看我那一眼怨唸好深,是怨我連累到他們師兄弟了,還是不滿我沒有出手相護?看來一會兒出去後還要好好表現一下。
  危機之中,除了隋垣和趙羲和外誰也無法分心多管旁人,待到眾人灰頭土臉地衝出密道,這才發現逃出生天的只有被主角光環籠罩的四人,其餘人等全都被發了便當。
  眾炮灰們:「………………qaq」
  劫後餘生的南宮澤表情有些難看,寧澤雖然不在意人命,但是折了幾個忠心耿耿、武功也不弱的屬下也有點小鬱悶。至於隋垣和趙羲和……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相當符合人物設定。
  驚魂稍定,尚來不及休息整頓、處理一下傷口,隋垣四人便發現新的麻煩已經來了。
  也不知是如何洩露的消息,他們剛剛以性命相博地將秘寶帶出密道,下一秒,四人就發現自己被埋伏包圍了。
  「呵,這群小人!」聽著那些人猖狂地要求「交出秘寶」,寧澤簡直氣樂了。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他們天時地利人和都不佔優勢,為今之計也只有逃跑一條生路了。
  「他們不知秘寶究竟在誰身上,我們分開跑!」說罷,寧澤突然伸手抓住隋垣胳膊,帶著有著怔愣的他飛身而出。
  趙羲和:「………………」
  南宮逸:「魂淡qaq」
  四道身影兩前兩後相繼躥入密林,跑在最前方的寧澤扭頭看了一眼緊咬著他不放的趙羲和與南宮逸,表情格外難看:「說好的分開跑呢?!」
  南宮逸:「你放開我大師兄,我立馬跟你分開跑!」
  趙羲和:「……呵呵。」
  隋垣:「……已經生死關頭了,還在鬧內訌,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儘管寧澤一點都不想將到手的小美人拱手相讓,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他都是鬥不過趙羲和的,無論是武功、心機,還是對隋垣的勢在必得。
  寧澤對隋垣的佔有慾只是被控制在一定限度內的,而這個限度就是自身的安危。倘若隋垣威脅到了寧澤,那麼他必然會選擇放棄隋垣,反觀趙羲和,則就算拼了命,也絕對不會放手。
  最終,寧澤不得不含恨妥協,在前有追兵、後有堵截的情況下給了趙羲和憤恨的一眼,隨後將隋垣推到了他那一邊。趙羲和自然也毫不含糊,抓住隋垣的第一秒就硬生生折換了方向,然後在南宮逸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沒入了叢林,消失不見。
  爾康手的南宮逸:「………………qaq」
  儘管心裡對趙羲和的仇恨值又創新高,簡直超越了寧澤躍居榜首,但是南宮逸卻並未讓憤怒沖昏頭腦。他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追蹤到趙羲和、奪回自家師兄的,甚至,如果落單的話,以他目前的武功恐怕是沒有好下場的。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性,就算南宮逸看寧澤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追在他身後。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想要再見到大師兄,首先必須要活下去!
  且不說寧澤和南宮逸這對苦逼的主角攻受是如何被粗暴地推回正途、共同逃亡的,隋垣和趙羲和那邊顯然就輕鬆多了。
  在遠離寧澤與南宮逸後,趙羲和立即作弊地使用了道具,消除蹤跡、隱藏身形,甩開了追蹤的人,和隋垣一同悠閒地坐在樹杈上,緩解這一晚因為緊湊劇情而引發的精神疲勞。
  當失去他們行蹤的追兵不死心地再三搜索了這片區域,最終不得不遺憾離開後,趙羲和才撤消了隱匿道具,頗有些不滿地看向因達成劇情而心情愉快的隋垣:「剛才寧澤抓著你跑的時候,為什麼不反抗?」
  隋垣扭頭看了趙羲和一眼,眼神格外清澈無辜:「按照設定,我的武功比不上寧澤啊?再說,剛才情況那麼危機,我要是反抗,萬一害的主角攻受死掉怎麼辦?」
  被自家戀人像是在看無理取鬧的孩子那樣看著,竟然一時間完全不知該如何反駁的趙羲和:「………………」
  ——總是要跟劇情爭寵什麼的簡直太心塞了,而更心塞的是,十有八.九他都會輸!
  由於劇本視角是跟著主角們走的,所以在這一段空白期,沒有被安排什麼戲份的隋垣和趙羲和完全可以自由活動——當然,前提是別鬧出什麼太大的動靜,影響劇情的進展。
  為了安撫爭寵失敗而心塞塞的趙羲和,隋垣不得不認同了他喬裝改扮、同遊江湖——簡稱約會——的提議,放棄了原本尾隨主角攻受監督劇情進展的打算。
   武俠世界的「易容術」實在是神奇,隋垣看著趙羲和在他臉上東捏捏西捏捏,就將原本大師兄清俊的面孔變得平凡無奇,不由得格外感興趣,而更讓他目瞪口呆的 是,趙羲和在將自己的面孔變得柔和秀美(?)之後,竟然全身骨骼「咯啦咯啦」一通亂響,硬生生地將原本那大男人的身形縮小了一大截,配上易容後的那張臉, 赫然更像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俠——就是胸.部太平。
  隋垣:「………………」
  5237&0007:「……………………」
  片刻的寂靜後,隋垣乾巴巴地嚥了嚥口水,「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羲和微微側頭,秀眉微挑:「要隱藏行跡、不受矚目,又能隨時隨地秀恩愛,自然是只有扮成夫妻才好。若讓你化裝成女子,你估計不願,也不會這縮骨之術,所以也只能是我委屈委屈了。」
  隋垣:「隨時隨地秀恩愛是個什麼鬼?你的節操呢?!」
  趙羲和抬手攬住隋垣的後頸,以不容置疑的力道迫使他垂下頭,隨後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輕笑出聲:「相公,奴家的節操不是早就被你吃掉了嗎?」
  隋垣:「………………」
  ——救命!誰來把這貨拉走!這麼蛇精病的戀人他hold不住啊!再說了,這麼霸氣側漏的姿勢再配上辣麼柔美的外表,趙羲和你就不覺得違和感十足嗎?!
  隋垣知道趙羲和是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個檔次的資深扮演者,但是沒想到他竟然連扮演女子都毫無壓力!不過,就算是這樣,好歹也要掂量掂量他這個唯一知情的觀眾能不能承受得住啊!
  ——似乎自從上個世界挑戰了花鑫磊這個平.胸小白誘受之後,趙羲和就變得越來越歪了……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娶妻」了的隋垣簡直無語凝噎。
  達成所願、親密地挽住隋垣胳膊的趙羲和則在心裡對目前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的南宮逸冷哼了兩聲。
  一直警惕著情敵的趙羲和當然知道南宮逸心裡那些與自家師兄一同闖蕩江湖、親密無間的妄想——沒錯,只能是妄想!隋垣所有的「第一次」都應當是他的,所有的人生經歷也都必須要刻上他的影子,南宮逸就應該有多遠滾多遠!
   況且,就算是共同行走江湖,兩個大男人能像他這樣親暱地挽著隋垣嗎?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向他撒嬌邀寵、甚至是索吻嗎?能在眾人羨慕妒忌恨的眼光中與他同住 一間客房嗎?甚至,一旦隋垣忍不了他的糾纏,對他冷淡以對的時候,都會遭受周圍人不滿與責備的目光,然後不得不硬著頭皮轉過頭來哄他什麼的,趙羲和暗搓搓 覺得,當一個女子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
  ——當然,不作死就不會死,每次趙羲和這麼作死後,總會迎來一段不能爬床的日子,這實在令他痛並快樂著。
  一路上,除了各種或主動或被動的秀恩愛外,他們也會注意收集一些關於主角攻受的消息。比如江湖盛傳秘寶舍利被魔教教主奪走了,比如據說魔教教主手裡的舍利是假貨,而真品則早就在此之前被別人捷足先登……
  當隋垣與趙羲和聽到這一消息後,不由自主地雙雙皺了眉。
  隋垣將手中的劇本從頭至尾細細擼了一遍,發現上面沒有提到關於任何贋品的訊息,不由得心裡一個咯噔:「你說,贋品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到底確有其事,還是只是寧澤為了脫身放出的□□?」
  「劇情中並未說寧澤放出過這個假消息。」趙羲和手裡的劇本對於寧澤的各項行動描述地更為詳細,但是他也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最壞的情況是,寧澤手裡的的確是假舍利。」
  「若是這樣該怎麼辦?真舍利去了哪?誰拿走的?!」隋垣急得團團轉,剛剛把主角攻受的感情線導回正軌,結果立刻就告訴他劇情主線已經崩了,簡直坑死爹了好嗎?!
  被隋垣繞的眼暈,趙羲和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將他困進自己懷裡,語氣和表情都相當鎮定。比起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隋垣,趙羲和的經驗顯然豐富太多:「不用著急,我們首先要確定消息的真偽,倘若是假的,那麼皆大歡喜——」
  「如果是真的呢?」隋垣連忙追問道,信賴地看著趙羲和,覺得原本有些慌亂的心也驟然安定下來。
  「如果是真的……」趙羲和頓了頓,隨後看了隋垣一眼,「你確定沒有將秘寶的下落洩露出去?」
  「我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隋垣有些不滿。
  「沒錯,你沒有做,我也沒有做,但是劇情卻出現了這麼大的崩壞,那就意味著……」趙羲和的語氣變得意味深長。
  「意味著……有第三個人?」隋垣眼睛一亮,立刻跟上了趙羲和的思路,「一個世界插入我們兩人已然不易,還會有第三人?」
  「為什麼不能?」趙羲和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但是5237……」隋垣將目光投向努力想要將自己藏起來的智腦,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自己的豬隊友,「它說在數以萬計的世界裡遇到一個同為扮演者的幾率已然很小了——」
  「沒錯,所以我在你的第一個世界便遇到了你,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緣分。」趙羲和托起隋垣的手,輕輕吻了吻他的手指——抓緊一切時機表白心跡,趙羲和已經將這個技能點到了最高級。
  隋垣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紅,但是很快,抗性也被趙羲和鍛鍊地格外高的他立刻擺正了差點被帶歪的話題,毫不客氣地將手抽了回來:「說重點。」
  趙羲和露出了一個略帶惋惜的笑容:「我之所以能夠每個世界追著你跑,是因為我用權限作弊了。打個比喻,如果這個世界算是一個考場、其中的角色是考生的話,那麼你是有准考證的真考生,而我則是依靠作弊、冒名頂替了一個原本考場的考生,混進考場。」
  隋垣若有所悟:「我所進入的世界都是由5237選擇的,而扮演的角色,則是因為某些bug而消失,必須由人頂替的角色,而你……你是強行佔據了原本不需要扮演者的角色?」
  「沒錯,不然你以為呢?」趙羲和微微勾了勾唇角,「哪裡有每個世界都這麼巧,正好缺少兩位扮演者的?」
  「那麼,被你佔據了身份,原本本來應該存在的人物呢?」隋垣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安。
  趙羲和定定地看著隋垣,抬手撫了撫他的頭頂,心中微嘆——原本,他是不打算這麼早就告訴他的,就是害怕太過心軟的隋垣無法接受——但是,有些事情,他的確應該知道了。
  趙羲和的語氣冷靜、幾乎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他們都被我抹殺掉了。」
  隋垣的瞳眸一縮,這種冰冷的語調讓他驟然想起了一個存在——那個在本源世界、將他創造出來的存在。
  眼前的趙羲和讓他感覺有些陌生,隋垣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心如擂鼓。
   並未是由於那些被趙羲和因一己之私抹殺掉的人物,隋垣自從被創造出來、成為扮演者後,就知道自己與劇情中的人物是不同的。他天生感情淡薄,除了自己、 5237——還有趙羲和以外,其他劇情中的人都是引不起隋垣任何感情波動的npc,他可以與他們嬉笑怒罵,卻從不會將此記在心上,一旦劇情完結,就會毫不 猶豫地抽身而出,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留戀。
  就像網遊中的玩家可以隨意殺掉一個npc那樣,對於隋垣而言,趙羲和的作為雖然太過霸道、卻也不是不可饒恕的,而讓他有些惶恐的是,明明面前的趙羲和還是原本那副模樣,但是他卻油然而生一股似乎紮根骨髓的懼怕、敬畏——還有服從。
  這一晃而過的情緒自然被趙羲和捕捉到了,深邃的黑眸內緊鎖住狂暴的漩渦,他勉強柔和下聲音,朝隋垣伸出手:「怎麼?害怕我了?認為我不應該這麼做嗎?」
  「不……不是。」隋垣下意識地搖頭,事有輕重緩急,剛剛突然之間的異樣情緒已經完全壓過了對趙羲和作為的不認同。隋垣抓住趙羲和的手,然後緊緊抱住他,任憑溫熱的軀體逐漸驅散之前莫名的情緒。隋垣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下來,頭腦卻仍舊有些混沌。
  隋垣的反應讓趙羲和無法理解,並不是他原本以為的抗拒與斥責,趙羲和有一些事態不受控制的慌亂,反手將隋垣更緊地嵌入懷裡,試圖安撫他突然情緒混亂的戀人。
  半晌之後,隋垣這才恢復了正常,稍稍放鬆了緊抱著趙羲和的手臂。
  趙羲和順了順他的頭髮,有些緊張:「剛才,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隋垣也很迷茫,之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白日夢,如今夢醒了,他卻什麼都記不得了。
  趙羲和凝神觀察了他片刻,確認隋垣的確沒有什麼隱瞞,也只得姑且將這件事放到一邊。隋垣顯然有些心不在焉,輕而易舉地便放過了趙羲和擅自抹殺劇情人物的事情——反正就算他反對,趙羲和也不會改變,而他也不想離開趙羲和,回歸單獨一人的生活。
  趙羲和是隋垣唯一的私心,竟然趙羲和不會改,隋垣也不想他改,那麼再多的同情、憐憫、自責和爭吵也不過是良心的自我滿足罷了,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身為扮演者,無論正派反派都舉重若輕的隋垣顯然沒有什麼類似於「良心」之類的東西。
  「之前……說到哪了?」定了定神,隋垣終於回想起先前未竟的話題,「一個世界出現三個扮演者的幾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你是作弊的,不應算在內,所以我們遇到另一個扮演者也不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就是這樣。」趙羲和點了點頭。
  「那他為何要這樣刻意大幅度地改變劇情?這跟他存在的意義是完全相違背的,他不怕被懲罰嗎?」隋垣無法理解。
   「也許是因為私心、不甘心、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原因。人都是希望獲得幸福的,而每個世界總是主角的數量大於配角,所以大多數扮演者的身份都是配角或者炮 灰。這些角色的經歷與下場大多都不好,長時間扮演這樣的角色,會讓人陷入負面情緒堆積的狀態,從而渴望擺脫這種處境,這就是所謂的逆襲、翻身、配角轉正等 等,這類人,我們將其稱之為破壞者。配角、炮灰演變成破壞者的情況屢見不鮮,所以這也是你被創造出來的原因。不會有過於豐富的感情、心甘情願地一次又一次 被悲劇、死亡,這樣的人造扮演者可以從根本上解決破壞者的問題。」趙羲和緩緩地吐露著這些隋垣從來都不知道、也根本沒有思考過的秘辛,「如果說扮演者是修 補漏洞的程序的話,那麼破壞者大約就應當是四處流竄的病毒了。扮演者維持世界穩定,而穩定的世界會向本源世界輸送力量、維持其存在,而破壞者則致力於崩壞 世界,他們擁有一種方式,能夠將崩壞世界的力量化為己用,讓自己更加強大,以期擺脫本源世界的束縛、甚至取而代之。」
  隋垣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覺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那麼……那麼我之前沒有完成扮演任務,算不算崩壞世界?還有你擅自抹殺角色的做法……」
   「崩壞世界哪裡有那麼容易?雖然效果不甚理想,但是你好歹也勉強算是出了力,而破壞者所做的可不是那麼溫和的事情。他們會儘可能崩壞劇情、掌控這個世 界,使其脫離本源世界的控制。」趙羲和撇了撇嘴,「比如這個世界的主流是武俠和武功,那麼破壞者可能會建立最強大的勢力、統治整個武林,也有可能練成最強 大的武功、大殺四方,當然,更有可能是二者兼備,總之,將這個世界攪得越亂越好。」
  如此兇殘的發展,讓隋垣有些傻眼。
  「破壞者一旦被本源世界發現,就會被抹殺,所以他們必然會銷毀掉本源世界對他們的監控者智腦。沒有了智腦的幫助,破壞者們只能利用世界原本便存在的東西提升自己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搶奪原本屬於主角的奇遇。」趙羲和攤了攤手,「就像那顆佛舍利一樣。」
  「所以……除了維護劇情,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止破壞者?」隋垣皺了皺眉。單單維護劇情就夠讓他心力交瘁的了,再加上一個這麼兇殘的破壞者……呵呵,隋垣真想給跪了!
   「如果確認這個世界有破壞者存在,我們的智腦會向本源世界反饋,然後更改任務目標。消滅破壞者的任務是凌駕於維護劇情之上的,只要能消滅破壞者,劇情無 論如何都無所謂,畢竟,破壞者會讓整個世界完全崩潰,而劇情錯誤只會讓世界變得不穩定罷了。」趙羲和拍了拍隋垣的狗頭,「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隋垣鬆了口氣,雖然劇情什麼是讓他放下了一個大包袱,但是第一次直面破壞者,仍舊讓他格外忐忑。
  「放心,有我在,一切都會沒問題的。」趙羲和放緩了聲音,柔和地安撫。
  「……你總是那麼說,但是結果呢?」隋垣扭頭,他不想承認自己總是下意識得依靠趙羲和,但事實是,他的確被安慰了。
  趙羲和:「……你還有臉說,到底是誰一直在拖後腿的?」
  隋垣:「……人艱不拆qaq」
  5237&0007:「破壞者都出現了,你們就不要再忙著打情罵俏了好嘛?!」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由於情況有變,隋垣與趙羲和自然沒有了繼續遊山玩水的閒情逸致。儘管還不到他們與主角攻受見面的時間,但兩人仍舊使用主角定位儀,找到了躲避中的寧澤與南宮逸。
  當看到隋垣的時候,唯一一個能真心高興起來的大概只有南宮逸了,他驚喜又難以置信地喚了一聲「師兄」,隨後一頭紮進了隋垣的懷裡,緊緊將他抱住。
  瞬時間,趙羲和的臉就黑掉了。
  「師兄!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這一段時間過得如何,有沒有受傷?!」南宮逸急切地上下打量著隋垣,生怕從自家師兄身上看出絲毫的不妥。
   這一段時間南宮逸簡直自責透了,倘若不是他硬要下密道去看看,那麼他和師兄就不會被捲入這一場追殺,萬一師兄又因為自己的原因受傷,他簡直沒臉再面對師 兄了!南宮逸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災星的潛質,無論走到哪兒哪裡都出事,還連累身邊的師兄一同受苦——當然,從某種程度上說,身具「主角光環」的南宮逸的確 有這樣的體質。
  比起單純的南宮逸,寧澤的感覺可就複雜多了,起碼目前,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先前一直心心唸唸著的小美人兒,更不用說小美人兒的後面還跟了個狼子野心的總護法。
  寧澤本以為自己躲藏的已經很隱秘了,這個藏身地點他從未透漏給任何人,那麼這兩人又是如何找到他的?如果說這一切是一個陷阱的話,那麼佈置陷阱的人也很有可能是自己身邊的於浩。
  森森地,寧澤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於浩看起來內力充沛、手腳靈活,而他卻受了重傷,不得不找尋安全的地點養傷,如此一來,如果於浩想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美人兒就算再美,一旦帶上了毒刺,寧澤可就一點也不敢要了,看著隋垣身後趙羲和陰沉的表情,寧澤悄悄嚥了嚥口水,下意識往南宮逸身後蹭了一步。
  隨後,他就看到趙羲和朝他露出了嘲諷的眼神。
  寧澤:「………………(╯‵□′)╯︵┴─┴」
  「甩開追兵後,我擔心你們的安危,便讓於浩帶我來尋你們。」隋垣示意了一眼身後的趙羲和,毫不客氣地將一切緣由都推到了他身上,「他說你們極有可能藏身此處,我們便來碰碰運氣。」
   南宮逸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趙羲和,表情帶著幾分糾結。此時此刻,他已經得知了寧澤魔教教主的身份,而於浩身為寧澤的下屬,無疑也是魔教中人。南宮逸從 小被師父教導身為正道人士,絕對不可與魔道為伍,但凡遇到,定然不能饒恕,只可惜,這一段時間的江湖之行,卻讓南宮逸從小到大的信念開始動搖了。
   心狠手辣追殺他們的是一個又一個打著正義旗號、卻行小人之實的「正道」人士,而一直保護他、即使受傷也未曾拋棄的卻是魔道的魁首——可以說,除了自家師 兄,寧澤是唯一這樣對他的人。再看自家師兄,顯然也與曾是青梅竹馬的「魔道」人士相處融洽、感情親密,一邊是師父的教誨,一邊卻又是親眼所見的現實,這讓 南宮逸夾在其中,完全不知該如何自處。
  南宮逸的掙扎,隋垣自然是知道的,畢竟,劇本上寫得清清楚楚呢!倘若是之前,隋垣一定抓緊機會給南宮逸洗洗腦,督促他撇除正魔偏見,早點與寧澤心意相通、雙宿雙棲,但是現在,顯然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隋垣無視了南宮逸欲言又止的掙扎,在草草地表示了一番對他的關心後,便迅速將話題帶向了重點:「我聽到有傳言說,你們手中的舍利是贋品?是否確有其事?」
  一聽到隋垣這樣問,南宮逸頓時咬牙切齒:「沒錯,廢了那麼大工夫,犧牲了這麼多人,還被追殺了那麼久,卻是個贋品,我們一定是中了別人的陷阱,做了替罪羔羊!更可恨的是,就算我們說舍利是假的,也沒有人相信!」
  南宮逸不會說謊、更不會對自家師兄說謊,隋垣和趙羲和看向寧澤,發現他也是一臉的鬱悶和憋屈,不由得心底一沉。
  「能讓我看看那顆舍利嗎?」趙羲和沉聲說道,臉色凝重。
  一顆贋品舍利自然不值得寧澤重視,更何況現在他的小命還被對方捏在手上。寧澤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刻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從密道帶出的檀木盒,遞給了趙羲和。
  趙羲和接過盒子,打開查看,其餘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他的身上,含義各有不同。
  南宮逸是好奇,隋垣是緊張,而寧澤卻稍稍鬆了口氣。
  從自家總護法的反應看,這次的陷阱顯然不是他佈置的,不然在如今的狀況下,於浩根本用不著做戲,完全可以直接捏死他,然後登上教主寶座,甚至在此之前拿出真正的舍利好好嘲笑一番他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果真正的舍利不在於浩手上,那麼他們現在完全可以不用翻臉。寧澤身為教主,對魔教的掌控力更強,他們此時需要做的是聯合起來,共同將那個坑了他們的幕後黑手揪出來除掉,然後再來決定舍利的歸屬。
  「的確是假的。」深吸一口氣,趙羲和將檀木盒重新合上,語氣沉重。隋垣和南宮逸一臉的失望,而寧澤卻自信自己的判斷,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
  「接下來,該怎麼辦?」隋垣問道,眼神掃過身邊晃悠著的5237,打著只有他與趙羲和才知道的暗語。
  趙羲和微微搖了搖頭:「暫時還不到時候,首先要鎖定那個人的身份。」
  舍利被調換並不意味著一定有破壞者,也有可能是隋垣拆了主角cp那樣的無意之失。搶奪舍利只是第一步,倘若真是破壞者做的,那麼接下來他肯定還會有更大的動作。
  「至於他們……先帶回魔教總壇吧,那裡安全一點。」掃了一眼南宮逸和寧澤,趙羲和漫不經心地決定了這對主角的安排,「我們需要魔教的人手打探消息,也要及早做好部署、準備充分,一旦找到目標即刻動手。」
  「魔教總壇?!」南宮逸聽聞,皺起眉,滿心不甘將會落到那個師父口中的「魔窟」裡,但看到隋垣沒有反對,深信自家師兄的他也沒有擅自開口。
  比起平靜的南宮逸,寧澤的表情卻猛地難看起來。不得不說,趙羲和那種像是隨意處置螻蟻那般輕慢的語氣和態度大大刺傷了他的自尊心:「於浩?!你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讓你安分點罷了,如果你識時務的話,我也不會傷你的性命。」趙羲和嗤笑,一直以來被這位主角攻挖牆腳的憤恨終於在看到他這幅表情後消散了不少。
  「你以為將我控制起來,你就能掌控魔教?!」寧澤看著趙羲和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超出控制的發展讓他隱隱不安起來,「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對立,而是聯合!」
  「但是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同樣,我也不相信你。」趙羲和身形微動,下一秒便出現在了寧澤身後,在他尚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點住了他的穴位,「比起身邊帶著一位每時每刻都算計著如何獲得更大利益的『盟友』,我更傾向於自己來。」
  寧澤簡直難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麼。他原本以為於浩的武功尚在自己之下,就是再高估些,也和他相差不大,卻從未想到,自己在展現出真正實力的於浩面前竟然毫無反抗之力——即使他受了傷,這也是無法想像的事情!
  如果說武力值估計錯誤的話,那麼於浩在魔教中的真正勢力呢?他是否也同樣被騙過了?寧澤自認為自己十分瞭解於浩,畢竟他在他身邊跟了那麼多年,卻不知他瞭解的是以前的那個於浩,而不是現在被趙羲和所代替的「於浩」。
  自從寧澤一而再再而三地踩了趙羲和的底線、覬覦他的戀人起,趙羲和就憋足了勁要給他一個教訓了,如果說原著中的於浩無論怎麼掙扎都逃不過寧澤的佈置的話,那麼現在的趙羲和只要隨意掀一掀手指,便能壓得這位原本不可一世的主角攻動彈不得。
   如果沒有出現破壞者這一意外的話,趙羲和就算報復,也不會這麼赤.裸裸地在明面上打壓寧澤,只會讓他焦頭爛額卻又不知禍從何來。但是如今,破壞者的存在 基本上被確定,剩下的只要鎖定目標,就能馬上更改任務,如此一來,趙羲和哪裡還會去介意主角攻怎麼樣呢?報仇,當然還是親力親為才更令人愉快。
  這邊趙羲和三兩下制伏了寧澤,讓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那廂南宮逸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這種突然翻臉的節奏是怎麼回事?!剛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嗎?!
  這一路逃亡,南宮逸承蒙寧澤庇護,自然也與他培養了一些感情,只不過礙於對方魔教教主的身份而不願承認罷了。如此眼睜睜看著寧澤被綁縛,南宮逸下意識地便想要相救,卻被隋垣壓住了肩膀。
  「師兄……?」南宮逸看向隋垣,帶著無助和茫然,隋垣安撫地對他微微一笑:「放心,於浩不會對寧澤做什麼的,只是現在情況危急,需要他配合罷了。況且,這是魔教內部的事情,我們身為外人,是不應該插手的。」
  隋垣的語氣一如南宮逸所熟悉的那般溫柔平和,況且比起寧澤,當然還是隋垣更加令南宮逸信任。南宮逸稍稍鎮定了下來,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趙羲和的作為。
  寧澤:「………………qaq」
  ——這種眾叛親離的苦逼感覺……
   借由趙羲和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一行四人返回魔教總壇的過程相當順利,就算遇到了麻煩,也被趙羲和偷偷用作弊工具解決了。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趙羲和不 顧寧澤的強烈反抗,將他易容為了絕色美人兒,再加上那傷勢未癒又被點穴後「嬌軟無力」的模樣,簡直堪稱弱柳扶風的一代妖姬——不得不說,這一路上的麻煩, 十之八.九就是有人覬覦這位禍水給引出來的。
  寧澤:「難道不應該低調低調再低調嗎?!於浩你這究竟是搞什麼鬼!混蛋!不要用你的鹹豬手碰我!」
  南宮逸:「糟、糟糕,突然有點臉紅是怎麼回事……」
  隋垣:「……禍害完自己,又禍害別人?」
  5237&0007:「……男人的妒忌心真可怕!」
   趙羲和從來不會低估別人,也從不會高估自己,他既然膽敢與寧澤撕破臉,自然是有所準備的。所以,原本還寄希望於還會有心腹來解救自己的寧澤不得不眼睜睜 看著對方聯絡各個魔教的分舵與眼線,以總護法之名卻行教主之實。發現魔教眾人對此習以為常、根本沒有絲毫質疑的模樣,寧澤著實不知自己竟然是什麼時候被架 空的。
  ——嗯,沒錯,就是他忙著對隋垣獻慇勤的時候……
  至此,寧澤不得不認輸——除非有奇蹟,否則他大概是翻不出他家總護法的五指山了。
  成王敗寇,接受了現實的寧澤也終於坦然了下來,唯一讓他疑惑且憂慮的是,於浩選擇轄制他而非誅殺的原因是什麼,難道他這個「前教主」還有什麼用處不成?
  就算是想破腦袋,寧澤也想不到趙羲和只是打算留他一命跟南宮逸配對來討好自家愛人,於是,就在這種不安中,魔教總壇終於到了。
   由於提前做好了安排,當一行人來到總壇後,便看到了魔教眾人嚴陣以待的模樣。趙羲和從來都恨不得將自己與隋垣的關係昭告天下,自然,早就接到消息的魔教 眾人都知道,他們家英明神武的總護法——或者現在應當稱之為教主——已經將自己的小情人兒帶過來了,正準備待這一段風波過去後即刻拜堂成親!
  於是,當隋垣、南宮逸和寧澤跟在趙羲和身後露面時,立刻就受到了眾人熱情的目光的洗禮,其中,自然以仍舊掛著妖嬈美人面孔的寧澤為甚。
  見到曾經的屬下們竟然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甚至還隱隱聽到了關於「新娘子」的討論,被「新娘」了的寧澤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如果不是他內力被封,一定要將這群混蛋的眼珠子挖出來、舌頭□□啊!
  「看什麼看?」圍觀夠了寧澤五顏六色的表情,趙羲和終於愉快地開口「解了圍」,「新娘子可不是這位,這是你們的前教主!」
  說罷,趙羲和抬了抬手,三下兩下便將寧澤臉上的易容抹去了大半,露出了原本那副風流多情的桃花臉。
  魔教眾人:「……………………=皿=」
  寧澤:「…………(╯‵□′)╯︵┴─┴」
  南宮逸默默地將自己藏到了隋垣的身後。
  ——原本以為這位於浩於大哥木訥老實、沉穩寡言,卻沒想到一旦報復起來,竟然是如此的喪心病狂。
  ……怎麼辦,突然感覺自己就是他接下來要報復的目標是怎麼回事?!大師兄求破qaq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憐的「前」魔教教主寧澤自然被趙羲和關押在了早就為他準備好的院落裡,除了不能隨意行動外,其他待遇倒是還不錯。於是寧澤決定先忍耐下來、按兵不動, 等到傷勢痊癒、尋到漏洞空隙後再決定如何反擊——畢竟,向來自大而驕傲的寧澤必然不肯就這麼提前過上半囚禁的養老的生活。
  至於另一個被趙羲和 看不順眼南宮逸,也理所當然地被丟去跟寧澤做伴了。表面上的原因一為照顧二為監視,實際上也不過是多給他們一些相處的時間,督促他們早早地兩情相悅罷了。 南宮逸雖然不放心、也不甘心就這麼被隔離出自家大師兄身邊,卻也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這一次,連他大師兄都勸他安安分分地和寧澤呆在院子裡!
   「雖然不能說的很清楚,但是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我們還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在打什麼注意,所以更加需要小心謹慎。」隋垣撫了撫南宮逸的頭髮,柔聲安 撫,似是勸告卻實為忽悠,「阿浩關押寧公子的院落是整個魔教總壇看守最隱秘的地方,同樣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你乖乖呆在那裡,師兄才能放心。」
  南宮逸張了張口想要反駁自己可以保護自己,但是看著隋垣那擔憂的神情,又想起之前自己那數次添亂反而害得師兄受傷的事實,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而且,你不是擔心阿浩會對寧公子出手、害他性命嗎?眼見為實,你親自守著寧公子,才能確保他的安全不是嗎?」隋垣看出南宮逸的猶豫,再接再厲,「寧公 子之前在被追殺時幫過你,如果不是他,想必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救命之恩當——」隋垣咬了下舌頭,差點一時口誤將後面「以身相許」四個字說出口——雖然他 的確是這麼想的——只好不倫不類地接上個類似的後綴,「當湧泉相報,此次你去照顧寧公子,也算是勉強報恩了。」
  煩惱糾結中的南宮逸並未注意到自家師兄那片刻的不自然,不得不說,他的確被說服了。
   自從進入江湖之後,也算是開了眼界的南宮逸知道江湖並沒有他曾經想像過的那面美好。誠然,這裡有他所渴望的豪情萬丈、惺惺相惜,但是更多的卻是爾虞我 詐、詭譎危險。南宮逸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堅信人性本善、尊重每一條生命的天真少年了,他開始明白一旦寧澤失去了教主的地位,那麼接下來所要面臨的絕對不是什 麼好的結果。
  在感情上,南宮逸要更為熟悉與感激寧澤,但他最為敬重戀慕的師兄卻與於浩更為親密。這樣複雜的感情糾葛讓南宮逸無法贊同於浩對寧澤的背叛,卻又沒有立場去指責他,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像師兄所說的那樣,竭盡所能地從於浩手中保護寧澤了。
  「我明白了。」南宮逸點了點頭,師兄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作為師弟,他只要遵從就足夠了,「那麼師兄你一定要小心,即使師兄武功再高,也抵不了小人的暗算。」
  「師兄知道了,小逸你不用擔心。」見南宮逸鬆了口,隋垣的笑容真心實意了不少,晃得南宮逸又有點臉紅——幸好,已非吳下阿蒙的他堅.挺地維持住了鎮定的表象,並沒有像先前那般失態。
   「另外,那個於浩……」南宮逸咬了咬嘴唇,雖然背後閒言有違君子之道,也有挑撥離間之嫌,但是倘若此時不說,他也許會懊悔終生,「於浩並非善類,師兄你 還是離他遠一些比較好。雖然你們自小相識,但分離這麼久,說不定他早就變了,早已不是你印象中那名青梅竹馬的摯友,師兄……切莫輕信。」
  隋垣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前一陣子聊起破壞者時趙羲和轉瞬即逝的異樣,不由得表情一滯,而南宮逸卻以為師兄的色變是將自己的話記在了心裡,替他傷心之餘也不由得稍稍鬆了口氣。
  在南宮逸眼裡,他家師兄是一朵潔白的大蓮花,從來都是最善良、最溫柔、最替人著想的。師兄一直包容著他的一切,即使有些事情是錯的,也從不願令他失望,那麼,對待於浩,師兄必然也是如此。
  於浩做了錯事、甚至利用了師兄,師兄縱然明知道這一切,勸說無法之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心裡必然有無法排解的自責與苦悶。一想到這裡,南宮逸便憐惜到連心都疼了起來。
  ——倘若隋垣和5237知道他到底在腦補些什麼東西,一定會送南宮逸三個字「想太多」。
  總之,「想太多」的南宮逸被自己的腦補狠狠虐了一把,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伸手將自家師兄稍顯瘦削的身體擁進懷裡,壓抑著心中湧動著的感情輕聲安撫:「無論如何,師兄你還有我。」
  隋垣被弄得一愣,完全搞不清楚主角受為何突然情感大爆發,只得莫名地抬起手,回應般虛摟住南宮逸的肩膀——雖然不明白,但這樣做大概是沒錯的吧?
  隨即,他感覺後背一冷。
  同樣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嗜血的猛獸盯住的南宮逸抬起眼,強硬地與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外的於浩對視。
  之前因為礙於師兄,不希望師兄夾在他和於浩中央左右為難,所以南宮逸一向都對於浩退避三舍。但是,這絕對不意味著南宮逸害怕於浩。身為主角和未來的武林盟主,南宮逸自然有著堅定的意志與不畏任何權勢的傲骨,他是一條幼年期的龍,而唯一的逆鱗便是他的師兄。
  壓抑著心驚,南宮逸緊抿著嘴唇與於浩對視,彼此都看清了對方眼中的敵意與不放棄,只是……南宮逸有些失落地掃了一眼在察覺到於浩後瞬時間退出自己懷抱的師兄,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然輸了。
  「如果你敢讓師兄傷心,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在與於浩擦身而過的瞬間,南宮逸壓低了聲音,伸出了自己尚且稚嫩的爪子。
  披著於浩皮的趙羲和微微挑眉:「我自然不會這麼做。不過,這一切都與你無關,連自己都依靠別人來保護的傢伙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南宮逸覺得自己胸口狠狠中了一箭,他咬了咬牙,快步走開。
  ——他覺得,最近除了照顧和保護寧澤外,他又多了一項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盡快將自己的實力提升上去!
  被情敵嘲諷武力值什麼的,絕逼不能忍!
  看著南宮逸匆忙的背影,隋垣莫名其妙地走到趙羲和身邊,微微蹙眉:「他是怎麼回事?突然怪怪的。」
   「我怎麼知道。」趙羲和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膀。他自然是不知道南宮逸為何突然對自己產生這麼大的敵意,畢竟,南宮逸是早就知道他與隋垣之間關係匪淺的, 情敵身份也不是現在才確定的,突然敵意暴增,顯然是因為隋垣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讓這個小傢伙誤以為他傷害了他家師兄。
  不過……看了看身邊隋垣那比他還要迷茫的表情,趙羲和便乾脆利落地放棄了追問,反正他從來都沒有將南宮逸的威脅放在心裡——當然,偶爾吃吃醋增進一下情趣什麼的不算。
  就這樣,隋垣、趙羲和還有主角攻受就在魔教總壇定居了下來。整個魔教在趙羲和的安排下迅速行動了起來,幾乎無孔不入的情報網監控著整個武林,一絲一毫的異常都不允許被放過。
  除了正常的手段外,趙羲和還把那被他遺忘了很久的璃獸與魘獸從寵物空間放了出來,利用它們的能力獲取信息。
  雖然不是原本的空間,所以璃獸與魘獸的能力在法則的束縛下被壓低了很多,但是一些天賦能力還是仍舊存在的:比如擅長竊聽人心、感知情緒,比如對普通獸類的血緣壓制、可號令百獸。
   為了在自家主人面前狠狠刷一把存在感,避免接下來仍舊被遺忘在寵物空間內,璃獸與魘獸顯然都相當賣力。高貴冷豔、不屑與普通獸類為伍的魘獸在一出寵物空 間就化作貓咪跑得不見蹤影,憑藉自身獸類的外表與來無影去無蹤的天賦法術近距離探查可疑的目標;而比較黏主人的璃獸則窩在了魔教總壇,發動周圍諸多飛禽走 獸的小夥伴們幫它收集消息,工作賣萌兩不誤,簡直該給自己點32個贊!
  如此多管齊下,自然沒有什麼可以逃得出趙羲和與隋垣的眼睛,沿著逐漸開始增多的命案與真舍利的下落,他們終於鎖定了目標,諸多的線索都共同指向了一個組織——玄機樓。
  「玄機樓?」隋垣拿著密報,疑惑皺眉。他當然知道這個在原著中打過數次醬油、最後被炮灰了的殺手組織,甚至上一次為了維護劇情,他還給玄機樓發佈了一個委託呢!
   「嗯,這一陣子江湖上的仇殺、滅門案都與玄機樓有關,當然,這並不是決定性線索,畢竟殺手組織本就是接受這類委託的存在,只不過最近活動更為頻繁罷 了。」趙羲和伸手點了點密報上其中一個名字,「但是據追查,真舍利就在他的手中,他拿走了真舍利,然後佈置了假舍利的陷阱。」趙羲和輕輕「嘖」了一聲,微 微眯起眼睛,「不得不說,他做得相當隱秘,顯然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如果不是璃獸的那群小夥伴抓到了他的馬腳、魘獸又驗證了他卻有不對之處,否則單憑人 力,說不定還真會被他瞞天過海呢!只可惜,防人容易,想要防飛禽走獸,卻實屬不易。」
  「……暗七……」隋垣喃喃念出被趙羲和指出的名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他羞愧地抬手捂了捂臉,「這個人,我見過。」
  「見過?」趙羲和愣了一下,「什麼時候?為了什麼?」
   「之前我委託玄機樓追殺我和南宮逸,將我們驅趕到破廟的時候。」隋垣簡直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委託自己的敵人追殺自己,他得有多大的心才會在當時好 吃好睡一點都不擔心!「那時候,暗七就和南宮逸認識了,連帶著我也見了他幾次。我本以為是我的做法改變了他和主角相識的契機和過程,所以並未在意,沒想 到……」
  看隋垣自責透頂的模樣,趙羲和勉強按捺住心驚肉跳的後怕,無奈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沒事的,你沒有經驗,又不知道破壞者的存在,這也是難免的。我當時也同意了你委託玄機樓的方法,不是嗎?」
  ——當然,還有後半句趙羲和識相地沒說出口,比如「按照你遲鈍天呆的程度,就算什麼都告訴你,破壞者站在你面前估計你也認不出來。」
  完全不知道趙羲和真心想法的隋垣感覺自己被安慰到了,心裡稍稍好受了一些。
   「你說……那個破壞者當時應該已經知道我是扮演者了吧?」隋垣摸了摸下巴,後知後覺地才發現自己曾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卻又無法理解對方為何要放過他, 「我能夠感覺到他對我有些興趣,卻並沒有明顯的惡意。他完全可以在那個時候解決我,但為什麼什麼都不做?如果他是破壞者的話,我們身為扮演者必定是他的敵 對方不是嗎?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先下手為強、解決隱患啊!」
  趙羲和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隋垣,有些奇怪向來以溫軟馴服的面貌示人的他竟然可以毫不在意地說出「先下手為強」這樣的話,不過想到對方對他抹殺角色的做法毫無異議,便也就釋然了。
  ——無論隋垣表現地如何無害,他從始至終仍舊是那個缺乏感情與是非觀的存在。
  ——而這樣對什麼都不在意的隋垣,卻是獨屬於他、只看重他的……這令趙羲和感到無比的滿足。
  0007:「你忘記好幾次把你pk掉的劇情君了嗎?」
  趙羲和:「閉嘴!」
  「我並沒有親自接觸過那個人,所以並不確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趙羲和微微沉吟,「也許是他察覺到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有你一個扮演者,而我和你關係匪淺、且威脅性更大。當時他尚未佈置妥當,害怕暴露自己並激怒我,所以才按兵不動。」
  隋垣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不過,心裡卻仍舊隱隱有些疑慮。那個破壞者對他沒有敵意與惡意,甚至是有些友善的,隋垣不知這到底是他的錯覺,還是對方的偽裝能力太強了。
  ——一個破壞者對一個注定敵對、甚至殺死自己的扮演者友善,這從根本上就不可能吧?
  「如果扮演者被破壞者殺了,還能夠復活嗎?」隋垣看向趙羲和,詢問道,「就像我們在這個世界死掉,只是附身的軀體死亡,而精神體卻回歸世界與世界的交匯那樣?」
   「這不一定。」趙羲和搖了搖頭,「破壞者有能力破壞扮演者的精神體,令他們完全消失掉,就像我們拿到權限後,也可以摧毀破壞者的精神體那樣。大多數破壞 者和扮演者一旦相遇,就是你死我活的境遇,而扮演者在失敗後繼續存活的可能性只有兩種,一種是精神體本身格外強大,拼著損傷一部分力量逃脫,而第二種 麼……則是寄希望與破壞者當時心情好,主動放過他。」
  隋垣嘴角微抽,對於趙羲和最後一句笑言敬謝不敏。
  「所以,永遠不要對破壞者 掉以輕心,也永遠不要寄希望於敵人的仁慈。你經歷的世界還太少,每次獲得的分數也不高,導致你現在精神體並不強大,一旦破壞者對你下殺手,你幾乎沒有逃脫 的可能。」趙羲和隱隱看出了隋垣對這個世界的破壞者的迷茫,將他攬進懷裡,語氣格外鄭重與嚴肅地告誡,「保護好自己,為了你,也為了我。」
  「嗯,我會的。」隋垣的表情轉為堅定。
  他不可能拿自己與趙羲和去冒險,所以即使對那個曾有幾面之緣的破壞者並不厭惡,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第一百二十章

  既然確定了暗七的嫌疑,隋垣與趙羲和自然通過5237與0007將消息反饋回了本源世界,很快,他們便接到了任務變更的消息與抹殺破壞者精神體的許可。
  隋垣感受著這股從5237那裡傳來的全新的、他並不熟悉的力量,不知為何油然而生一股兔死狐悲的感慨——這就是能摧毀精神體的力量,能夠徹底殺死他們的唯一的方法。
  「在消滅破壞者後,我們需要歸還這股力量嗎?」隋垣扭頭看向趙羲和。
   「那是自然,如果不歸還,那就意味著我們已經上了黑名單,成為了潛在破壞者甚至是正式的破壞者。」趙羲和點了點頭,有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力量團, 「你以為破壞者能夠崩壞世界、滅殺扮演者精神體的能力是從哪裡來的?不過就是他們拒絕歸還,反而將這種力量據為己有、為自己所用罷了。」
  隋垣皺了皺眉,覺得這實在是一個無解的命題,沒有了力量,扮演者面對破壞者只能束手就擒,而擁有了力量,扮演者說不定又會被誘惑,變成新的破壞者。
  不過,這種太過深刻的東西隋垣也懶得多想,只是感慨了一下便丟到了腦後,現在他們迫切要解決的,是這個世界的破壞者。
  最好的方法,是隋垣與趙羲和直接對戰暗七,但是暗七滑不溜手,每日只是隱於玄機樓內,絕不單獨行動,所以這個方法只能暫時擱置——或者說,這正是趙羲和種種安排後的最終目的。
   原劇情中的暗七雖然排位不低,卻也僅僅只是一個殺手罷了,惹怒了玄機樓的樓主,完全分分鐘就被滅成炮灰。而如今他們需要對付的暗七卻早就弄死了原樓主, 成為了玄機樓實實在在的掌控者,玄機樓雖然隱於暗處,但是從真正的規模來看,卻絲毫不比趙羲和控制之下的魔教來得遜色多少。
  更何況,暗七的目的是殺更多的人,而隋垣和趙羲和卻必須要控制傷亡人數,努力使之不超出原劇情所規定的範圍,所以單單只靠魔教對付玄機樓必然得不償失。
  趙羲和要做的,是發動整個武林,像是原著中正魔之爭那樣,將那些自喻為「正道」的傢伙們拉下水。
   很快,在魔教開始毫不手軟地破壞玄機樓各處據點之時,一條消息開始在江湖中廣為流傳:魔教教主所盜的舍利的確是假的,而真舍利卻在玄機樓樓主暗七手中。 得知自己被耍的魔教教主惱怒萬分,決定要替自己討還一個公道、也要給玄機樓一個深刻的教訓,否則,為何向來與玄機樓井水不犯河水的魔教會對玄機樓如此兇殘 呢?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看到魔教不惜花費巨額人力物力、對玄機樓趕盡殺絕,大多數人都隱隱相信了這條流言,於是,原本處於風尖浪口上的魔教被挪了位置,由玄機樓後來者居上。
  不僅僅是因為那令人眼紅的舍利,同樣,玄機樓一貫的作風也為不少武林正道所詬病。以錢買命的殺手職業是江湖上的一種潛規則,雖然不可或缺、卻從不受人歡迎,畢竟,任誰也不想讓自己的命被人買了去,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玄機樓根深葉茂,尋常勢力不敢觸碰,但是牆倒眾人推,一旦有人發動對玄機樓的討伐,自然有不少人抱著各種不同的目的響應,更不用說最近一段時間,玄機樓的行事越發張狂,死在玄機樓殺手手中的人命越來越多,幾乎快要到了犯眾怒的程度。
  有些是為名、有些是為利、有些是為了親人朋友報仇,在趙羲和的推波助瀾下,玄機樓迅速成了眾矢之的,一個接一個的據點被剿滅,力量大幅度衰弱。
  「如果沒有了玄機樓作為庇護,那名破壞者就無處可藏了吧?」隋垣看著手中送上來的線報,感覺勝利近在眼前。
  「現在,形勢是我們這裡有利,而且隨著時間推移,會越來越有利,如果破壞者不蠢的話,必然不會任憑事態繼續發展。」趙羲和手裡揪著一個勁兒想要往隋垣懷裡鑽的璃獸,喪心病狂地扯了扯它細長的耳朵。
  璃獸:「………………qaq」
  「那他會怎麼做?」隋垣輕咳了一聲,憐憫地無視了璃獸求救的眼神,眼巴巴看著胸有成竹的趙羲和。
  「玄機樓雖然不給力,但是卻也幫他消滅了不少條人命,現在,傷亡數字一直在增加,只要他能夠及時殺掉幾個對於這個世界而言非常重要的角色,那麼在我們逮住他的小辮子之前崩潰這個世界也是有可能的。」趙羲和欺負夠了璃獸,警告般彈了彈它的額頭,隨即將它丟到了牆角處。
  璃獸可憐巴巴地窩在那裡,再也不敢往隋垣身邊湊,只能低頭舔.舐著自己凌亂的毛髮。
  「對於這個世界重要的角色……」隋垣側了側頭,「你是指寧澤和南宮逸?」
  「主角是這個世界的支撐、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這個世界在這一段劇情時的支撐。」趙羲和點了點頭,「殺掉主角,相當於殺掉幾百甚至上千個普通的劇情角色,一旦他成功了,那麼處於不利位置的就將是我們了。」
  「所以,你要將寧澤和南宮逸保護起來。」隋垣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蹙眉道,「難道,你想要讓他們作餌,引誘破壞者出來?」
  「即使我們不引誘,他為了獲勝也會來,我們只是將計就計罷了。」趙羲和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隋垣的狗頭,「怎麼,捨不得?」
  隋垣打了個寒戰,連忙乾笑著搖了搖頭:「怎麼會!我只是怕出現意外,讓破壞者達成所願……」
  ——隋垣的確是有些捨不得的,當然,這個捨不得特指南宮逸,畢竟,這個孩子乖巧聽話、對隋垣信任有加,無論原因是什麼,隋垣都不想他遇到危險。當然,這種想法是絕對不能跟大醋缸趙羲和說的。
  趙羲和瞥了隋垣一眼,對他心裡的想法一清二楚,卻仍是點了點頭,對他識時務的回答表示了滿意:「你忘了魘獸和璃獸的幻化天賦了嗎?它們既然能幻化成彼此的模樣,幻化成普通的貓和兔子,偽裝成人的模樣也是可以的,只不過要耗費的靈力頗大,不能長時間維持。」
  「你是說,讓它們幻化成寧澤和南宮逸的樣子,引破壞者出來暗殺?」隋垣眼睛一亮,「他會那麼蠢嗎?明知主角在我們手裡,還往我們的陷阱裡鑽?」
   「他是不得不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他不做,只能坐等失敗,我們滅了玄機樓,再殺他也不遲。」趙羲和冷哼一聲,「若論單體戰鬥能力,扮演者是要弱 於破壞者的,畢竟,破壞者能夠收納他所破壞的世界能量為自己所用。但是扮演者優於破壞者的是我們有智腦的輔助,可以用積分兌換各種道具,只要有足夠的積分 和妥善的安排,也不會遜於破壞者。至於到底孰強孰弱,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所以,現在就是要賭一把,看看到底是破壞者的力量強,還是我們的陷阱堅固?」隋垣的眼睛閃了閃,有些促狹地揚起嘴角,「如果破壞者能夠在我們的保護下殺掉主角的話,我們就輸了,但是他卻並不知道,我們放在陷阱裡的誘餌不是真的,而是假的,所以說,這一次我們穩贏?」
  趙羲和含笑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隋垣看向角落裡聽懂了他們的商議,正昂著腦袋、搖晃著尾巴,驕傲地刷著存在感的璃獸,忍不住將它抱進懷裡,蹭了蹭那毛茸茸的小腦袋,感慨:「沒想到,它們竟然還這麼有用,我以為你花了那麼多積分,只是帶走了兩隻觀賞性寵物呢!」
  璃獸:「……………………」
  ——說好的做彼此的小天使呢?這麼戳別人黑歷史真的沒問題嗎?!被「觀賞性寵物」了好幾個世界的璃獸淚流滿面。
  既然商議已定,那麼接下來就是召回魘獸,秘密轉移寧澤和南宮逸。於是,在外面已經血雨腥風了好久,一向忙碌的隋垣和趙羲和時隔數月,終於再度踏入了寧澤與南宮逸所居的院落。
  當寧澤看到趙羲和後,表情顯得格外複雜。
  雖然足不出戶,但是趙羲和並未阻止其他人向他告知外界的消息,所以魔教協同其餘門派圍攻玄機樓那麼大的動作,寧澤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但是他看不懂,趙羲和如此大動干戈到底目的為何。
  「你是為了奪回舍利?且不說舍利是否還在那個暗七手中,就算是奪回來了,魔教為此傷亡慘重,也得不償失。」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沉澱,寧澤的性格顯然平和了很多,看向趙羲和的眼神也不再那麼苦大仇深,「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不認為你會是那麼蠢的人。」
  「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懂。」趙羲和毫不客氣地站在自己的高度,嘲諷著眼界狹窄(?)的主角攻,「況且,就算我說了又能如何?你沒有能力阻止。」
   「我真的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於浩。」寧澤苦笑。趙羲和的一舉一動都與他所瞭解的於浩截然不同,如果說曾經於浩的所作所為都被寧澤清晰地看在眼中的話,那 麼趙羲和卻令他霧裡看花、水中望月,完全不知所云。如果不是寧澤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得出眼前的「於浩」從面孔、骨架、肌理乃至聲音都與以往完全相同的話, 他真會認為於浩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掉了包,換成了另一個人,「或者說……我從來沒有看透過你,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你就開始偽裝了,一直到今天才露出真面 目?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現在這個不為人知的目的?」
  趙羲和朝著寧澤微微一笑,然後乾脆利落地將他打暈了過去。
  寧澤:「……………………」
  ——好好說話不行嘛?!為什麼總是動手動腳的qaq
   這邊主角攻開始懷疑人生,那邊主角受抓著隋垣的手,同樣格外焦躁:「師兄,我們一同離開吧!你難道不知道於浩都做了些什麼嗎?!他挑起了整個武林的爭 端,害死了那麼多的人,他——是個真真正正、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頭!僅僅是為了一顆舍利罷了,他到底要殺多少人才滿意?!」
  雖然隋垣並不喜歡別人否定趙羲和,但是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跟這個世界劇情內的人說清楚的。要說視人命如草芥,那麼隋垣也不例外,只不過在南宮逸面前,他還是習慣性盡職盡責地帶起大師兄的面具:「已經晚了,小逸,太晚了。」
  「師兄……」南宮逸看著隋垣搖頭苦笑,心疼地無以復加,恨不得將該死的於浩生啖其肉。
  「我會彌補自己的所作所為,但是在此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隋垣反手抓住南宮逸,表情嚴肅地看著他,「我們接到消息,玄機樓要對你和寧澤不利,以寧澤這個前教主震懾魔教,而用你來威脅我。所以你們必須馬上離開,去安全的地方!」
  「我不走!我要和師兄一起!」南宮逸簡直都快要哭了。每一次面對危險都是他自己先逃,而讓師兄擋在後面,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
  「小逸,對不起,請原諒師兄……」隋垣嘴唇輕顫、淚盈於睫,下手卻乾脆利落、毫不手軟,「你要好好活下去……」
  南宮逸留戀地看著師兄,最終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地倒在了他的懷裡。
  隋垣:「……這種突然生離死別的感覺好奇怪,是不是演的太過了?」
  5237:「主角受都快被你虐死了【蠟燭】」
  連哄帶騙外加下黑手,隋垣和趙羲和終於順利地弄走了主角攻受,然後由璃獸與魘獸變成二人的模樣,呆在了他們原本的院子裡。趙羲和相信,破壞者想必早就盯上了寧澤與南宮逸,正在思考怎樣收割兩人的生命。
  剩下的,就是等待破壞者的到來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確定我們這次能殺掉他嗎?」馬上就要面對破壞者——雖然曾經糊裡糊塗地見過幾次——隋垣還是有些緊張的。
  「十有八.九,但不是絕對。」與隋垣一同藏在房樑上的趙羲和微微垂頭,看著下方化身為寧澤、正手捧書本高貴冷豔的魘獸,還有無聊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南宮逸外貌的璃獸。
  不得不說,也許是本身氣質就有七八分吻合,這兩隻小動物裝模作樣起來倒還真是真假難辨,想必能很順利地騙過破壞者的眼睛。
  「你是說,他有可能逃嗎?逃到哪裡去?」隋垣疑惑。
   「逃離這個世界。」趙羲和攬住隋垣的肩膀,讓因為緊張而身體有些發僵的他靠在自己身上,還順手替他揉了揉肩膀,「破壞者的精神體較扮演者強大,不同於扮 演者需要智腦輔助,他們可以使用力量直接撕裂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壁壘——這也是他們在失去智腦後穿梭世界的方式。但是這種方法很危險,需要有充足的能量和平 穩的環境,假如力量不夠、或者受到影響的話,極有可能無法維持精神體穩定而死亡,或者滯留在間隙空間、永遠無法脫身。」
  「如果破壞者發現自己不敵,會孤注一擲地逃走,而逃走的代價巨大,也是九死一生?」隋垣替破壞者做了個悲傷的表情,「總覺得破壞者什麼的,有點苦逼……」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能對付他。而如果沒有我的話,苦逼的就輪到你了。」趙羲和冷哼了一聲,不滿道。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隋垣乾笑著摟住趙羲和的脖子,討好地蹭了蹭,鄭重表示自己同情敵人,那是因為相信隊友!
  趙羲和勾了勾嘴角,決定先將這筆賬記下,以後再算。
  「如果他來了,你躲遠點,保護好自己。」掃了一眼隋垣,趙羲和有些嫌棄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倘若貿貿然衝上來,非但幫不上忙,說不定還要拖我後腿呢!」
  隋垣:「………………」
  ——雖然似乎是事實,但是求委婉qaq
  就在隋垣為自己的戰五渣默哀的時候,身邊的趙羲和突然將原本環著他的手臂放開。隋垣立即警覺了起來,低頭查看璃獸與魘獸的情況。
  兩根細弱牛毛的銀針穿破窗紙,直直射向兩獸幻化成的人形的頭顱,與此同時,趙羲和也瞬時間不見了蹤影。
  「碰」「碰」兩聲,即將被銀針刺中頭部的人形冒出了白煙,轉瞬間縮小為嬌小的獸型,隋垣從房樑上跳下,看了看幾乎完全沒入牆壁內的銀針,不由有些咋舌。銀針上泛著幽藍色的光,大約是淬了毒,如果是人的話,即使武功再高強,也十有八.九躲不過此次暗殺。
  璃獸抖了抖毛,跳上隋垣的肩膀,盡職盡責地護衛自家戰鬥力弱的主人,而魘獸則迅速朝著窗外撲去,與趙羲和共同夾擊敵人。
  雖然被囑咐「躲遠點」,但是隋垣仍舊做不到袖手旁觀,獨自置趙羲和於危險之中。叮囑璃獸為自己上了個護罩,隋垣推門出屋,剛一出門便看到兩大一小三個黑影起承轉合、攻勢迅猛。
  顯然,暗七已然使用了舍利,憑空得了百十年內力,而趙羲和也動用了從其他世界獲得的工具,配合著與他心意相通的魘獸,絲毫不落下風。
  隋垣微微鬆了口氣,決定暫時不要胡亂插手,沒想到他剛剛後退一步、打算遠離戰圈,卻突然正對上了暗七看過來的目光,不由得身體一僵。
  暗七提氣後縱,輕飄飄立於樹梢,趙羲和也注意到暗七對隋垣的關注,並未追上去,反而閃身擋在隋垣的面前,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暗七打量了一下隋垣,目光仍舊不帶一絲惡意,反倒友好地開口:「你好,又見面了,你叫什麼?」
  隋垣一愣,有些弄不清楚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展開,卻仍舊反射性地禮貌回答:「我叫隋垣,你好。」
  暗七被隋垣的反應弄得啞然失笑:「真像呢,連這種搞不清狀況的蠢蠢的回答也是。」
  「像……誰?」隋垣掃了一眼趙羲和,發現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並未阻止,這才猶豫著發問。
  「像我的一個朋友,很重要的朋友,雖然我們只相處了一個世界。」暗七態度很好得回答,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這種閒話家常般的模式有什麼違和,「你不覺得很痛苦嗎?一直充當著別人的踏腳石,為別人辛苦、為別人犧牲,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輪迴卻得不到解脫。」
   「我不覺得痛苦……」隋垣回答地有些發虛,因為自從遇到趙羲和,他似乎一直都在把別人當成踏腳石。不過,就算成為踏腳石,能完成劇情他就應該很高興了 吧?似乎無論如何努力想要當踏腳石卻求而不得,也算是另一種痛苦?隋垣不知道暗七對自己說這些是因為什麼——策反他一同當破壞者嗎?——只能遵從本心, 「維護劇情什麼的,我覺得很快樂啊,如果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隋垣下意識勾了勾趙羲和的手指,當然,這個「一直」自然也是包括他的。
  聽出了隋垣話中未竟的含義,即使情況危險,趙羲和也忍不住微笑,心情愉悅至極。
  隋垣顯然與破壞者差得十萬八千里的回答卻並未讓暗七感到不屑或者憤怒,他深深凝視著隋垣,似乎想要從他身上看到什麼人一樣,緩聲感嘆:「的確很像,連這樣奇怪的回答都一模一樣。」
  隋垣愕然,而趙羲和也下意識皺起了眉。
   「我剛剛認識他的時候,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扮演者,青澀得很,我不滿自己為何一直是配角命、炮灰命,痛苦悲傷都由我來承受,卻連一個普通一點的結局都得不 到。」暗七眼神微黯,嘴角卻輕輕揚起,「我差一點崩潰,是他救了我。他很乾淨,似乎什麼骯髒的東西都污染不到他,只要劇情按照原本那樣發展,就開心地眼睛 都發亮,讓人無法理解、卻又忍不住被吸引。是他幫助我,讓我振作起來,找到了繼續堅持下去的意義。我們交換了通訊號,雖然以後再也沒有見過面,卻仍舊像是 在彼此身邊那樣……」
  隋垣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聽上去是個很溫暖很勵志的故事,但是顯然,如果故事的結尾當真是幸福的話,那麼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就不會是一名破壞者了。
  「然後,他死了。」暗七乾脆利落地給出了故事的結尾。
  隋垣:「………………」
  ——這個時候果然還是什麼都不說比較好……
   「他不是被破壞者殺死的,而是被本源世界,我不知道本源世界為何要這麼做,明明他是我見過最合適的扮演者,但是他的確死了。」暗七的眼神陰鬱而瘋狂, 「我要為他報仇。我一直都在等待,充當著扮演者的角色,等待著能夠復仇的那一天。我忘了自己經歷了多少個世界,直到不久之前,我終於如願以償地遇到了一個 破壞者,然後以驅逐破壞者的名義從本源世界那裡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力量。」
  隋垣不能說暗七做得不對,甚至,如果趙羲和有一天突然不見,他說不定也會變成第二個暗七,但是現在,他們和暗七只能是敵人。
  ——同情他、理解他,卻不能放任他。
   「其實,在發現你是扮演者的時候,我就預料到在這個世界我大概達不成目的了。」暗七逐漸收斂了情緒,狀似輕鬆地聳了聳肩膀,「一對二,一個強大、一個卻 弱小,所以我最好的方法是擒住你,用你來威脅他。但是我下不了手,你和他太像了,我無法容忍讓自己傷害和他那麼相像的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代替 他。」
  隋垣張了張嘴,剛想要回答什麼,卻被趙羲和攔住了。
  「好了,閒話家常就到此為止吧,你忘了我們要做什麼了嗎?」趙羲和的神色不比剛剛訴說往事時的暗七好多少,他像是即將被侵入領地、奪走伴侶的雄獅那樣兇狠,肆無忌憚地散發著敵意,恨不得立刻讓暗七灰飛煙滅。
   暗七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趙羲和,冷嗤了一聲。就像是趙羲和仇視他那樣,暗七也厭惡著趙羲和,也許是同性相斥,暗七在移情下有多喜歡隋垣,那麼他就有多憎 恨、多妒忌趙羲和。趙羲和在他眼裡,簡直就像是一個勝利者,正向他這位失敗者炫耀著自己的幸福與榮耀——讓人想要徹底的摧毀。
  只可惜,現在的他還做不到,而他也無法看著那麼像他的隋垣露出絕望的表情。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一次是陷阱,我多半討不到什麼好處。我只是想要來看一看你,和你說幾句話。」暗七深深地看了隋垣一眼,似乎想要將他變成記憶中的那個人,然後刻進心底一樣。隨後,他抬起手,迅速一揮,「我希望你能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莫子游。」
  最後三個字幾乎被狂風吹散,隋垣感覺四面八方的空間扭曲了起來,巨大的吸力讓他忍不住向前踉蹌了兩步,精神體都差點被拉出身體之外。
  「想跑?!」趙羲和完全沒有想到暗七——或者說莫子游——竟然連打都不打便直接選擇危險的撤退一途,情急之下只得將毀滅精神體的力量灌注於長劍之上,用力朝莫子游擲去,而他本人則回身護住隋垣,替他穩定神魂。
  伴隨著長劍入體的「噗嗤」聲,飛濺的鮮血被扭曲的空間絞碎成一團血霧,當一切平息之時,只餘下滿院的斷壁殘垣與均勻撒在地面上的血色。
  「……莫子游呢?」隋垣從趙羲和懷中探出頭來,吶吶地詢問——雖然並非刻意,但是他的確深刻地記住了這個名字,「逃走了?還是死了?」
  「姑且算是逃了。」趙羲和神色陰翳,努力壓制自己被覬覦了珍寶的憤怒,「雖然我傷了他,再加上逃遁所花費的巨大能量,他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我覺得他沒有死。」隋垣摸了摸胸口,總覺得那裡有點酸澀的異樣,仔細感受卻又什麼都沒有。
  「哼,很遺憾,我也有同樣的預感。」趙羲和咬牙贊同。
  5237遲疑的看向隋垣,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卻放棄了。它不希望隋垣身上肩負太多東西,雖然莫子游的確有點可憐……
  「那麼,我們算是完成了任務嗎?」隋垣眼巴巴的看向趙羲和,一臉的鬱悶。
   第一次,如此心心唸唸著任務的隋垣能讓趙羲和感到如此愉悅。他柔和下面色,將「莫子游」的名字惡狠狠地在心裡釘上了十七八個釘子,然後丟去了黑名單,開 始安慰起自家再度任務失利的戀人:「雖然破壞者沒有被消滅,但是起碼這個世界是保住了,姑且應當完成了一大半。而且,即使劇情因為破壞者的亂入面目全非, 不過好歹也算是發生了『為了搶奪舍利而引發正邪大戰』這段劇情,再加上主角攻受感情發展地不錯,最終分數應該還算是不錯的。」
  隋垣的眼睛一亮,抓住趙羲和的手笑容燦爛,趙羲和摸了摸他的頭髮,又忍不住親了親他的清澈的眼睛,將他緊緊摟在懷裡。
  隋垣這個除了任務以外對什麼都不上心的笨蛋也許想不到,但是瞭解隋垣身份的趙羲和何等聰明,幾乎已經猜到了莫子游口中所提的那人與隋垣之間的關係。
  ——但是,無論是誰、無論因為什麼想要搶奪他的東西、打攪他和隋垣的生活,他都絕對不會放過!莫子游,下次如果再見到的話,一定不能讓他繼續活著!他必須要除掉這個隱患!在隋垣發現之前……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玄機樓在整個武林的攻打下徹底成為了過去式,當眾人衝入玄機樓的藏寶室,卻完全沒有尋到舍利的蹤影時,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玄機樓樓主暗七已經失蹤多時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人知道暗七到底去了哪——隋垣與趙羲和除外——有人說他帶著舍利躲了起來,等待神功大成後復出報仇,有人說暗七早已被人殺害,舍利也被那人奪走,而這奪走舍利的人選,呼聲最高的自然是一手主導了玄機樓覆滅的魔教教主寧澤。
  背了黑鍋的寧澤:「………………」
  ——臥槽!老子是「前」魔教教主好嘛?!現任魔教教主是於浩好嘛?!你們這群消息延遲的蠢貨老是提老子的名字是個什麼鬼?!
  花費人力物力、最終卻什麼都沒有撈到,參與討伐的眾人自然是不滿的,而這種不滿也必然被發洩在了「孤立無援」的魔教上。
  只可惜,趙羲和早就算到了這一步,在正道諸人還在商議該如何「除魔衛道」並瓜分贓物的時候便迅速反戈一擊,將名門正派們折騰得人仰馬翻。
  各為其利的一眾門派本來就是一團散沙,又在之前被玄機樓的反擊弄得元氣大傷,沒有商量出個章程便被早有準備的魔教挨個抓住了弱點,一時間自顧都無暇,更何談聯手?
   比起好處,自然還是本身生存更為重要,只可惜眾門派退一步、魔教便恬不知恥地進一步,就在眾人被逼得退無可退、快要化身兔子咬人的時候,兩名少俠卻突然 橫空出世,不僅援救了數個陷入魔教魔爪之中的門派,還在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死的死傷的傷、無暇組織人手抗擊魔教的時候毅然扛起了正道的大旗。
  兩位少俠師出名門,只不過師父隱居已久,故而名聲不顯,再加上畢竟年齡青澀、經驗不足,所以最初也只有少數人信服響應。只不過,長江後浪推前浪,當他們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能力、抗擊魔教的成果也越來越顯著時,兩人已然眾望所歸,堪稱年青一代的正道魁首。
  而最令人敬佩、難以忘懷的,是兩人曾為保護受傷的眾人而獨自面對武功高強的魔教教主於浩,不顧性命拼盡全力將其斬落懸崖時的英姿。
  於浩亡故,前魔教教主寧澤趁機重掌教主之位,並將魔教禍亂武林之責盡數推給了於浩,同時提出議和。
   雖然魔教的猖狂作為令人恨不得一鼓作氣將其一網打盡,但是同樣傷筋動骨的各門派再也經不起長久的爭鬥不休了。在奪回了被魔教侵佔的半壁江山後,眾人商議 下終於決定與魔教議和,暫且偃旗息鼓、休養生息,待到恢復了生機後再行討論剷除魔教的相關事宜——當然,到時候還有沒有人記得那就是兩說了。
  此役之後,眾門派再度意識到了武林盟的重要性,而盟主的熱門人選,自然是那兩名救眾人於水火之中的少俠。
  「師兄!你為何要將盟主之位讓於我?!明明你的貢獻更大、更沉穩、武功也更高,我根本比不上你!」南宮逸猛地推開門,快步走向坐在桌邊的隋垣,半跪在他身前。
  隋垣停下擦拭長劍的動作,微微一笑,抬手撫了撫南宮逸的頭髮:「怎麼還是這樣毛毛躁躁長不大的樣子?」
  「我就是長不大,在師兄面前永遠都長不大!」南宮逸將面孔埋進隋垣的手裡,低聲撒著嬌,「所以,師兄不要離開我,不要將一切都推給我……」
  「這是你應得的,小逸,你早就知道,師兄做著一切只是為了彌補曾經的過失,是在贖罪。」隋垣輕嘆一聲,一手被南宮逸緊緊握著,另一手則緩緩順著他的頭髮,「師兄做過那麼多的錯事,實在沒有資格妄稱盟主。」
  「那都是於浩的錯,不是師兄!師兄只是不得已……」聽出隋垣語氣中的堅持,南宮逸的語氣帶上了幾分哽咽。
  「為虎作倀,也是作惡。」隋垣閉了閉眼睛,輕嘆一聲,「小逸,師兄累了。」
  南宮逸抬起頭,看著自家師兄如白玉般蒼白的面色,眼眶一紅,隨後視線微移,看向被師兄放在桌上的長劍。
  那把劍本不是師兄的佩劍,只是那一年他用這把劍刺傷了於浩、將其逼落懸崖,從此以後,師兄便再也沒有讓這把劍離身——也是從那開始,師兄日漸憔悴,再也無從展顏。
  即使是南宮逸,也清楚記得那日於浩落下懸崖時的釋然和歉意、還有師兄的絕望與心碎,南宮逸不懂事情為何會走到那一步,明明相愛、卻刀劍相向,明明在對方受傷時恨不得以身相替,卻仍舊將武器刺入對方的身軀。
  南宮逸知道於浩的武功很高,比他和師兄加起來還要高,但是他的心卻不夠狠,他無法對師兄下殺手,所以當矛盾最終無法調和後,他選擇了死在師兄的劍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於浩的野心不是那麼大、不妄圖顛覆整個武林,也許他和師兄仍舊能幸福安樂地在一起……
  野心與愛情、正義與邪惡,這一切釀成了最終的苦果。於浩和師兄到底是怎麼想的,南宮逸始終不懂,但是既然事情已然發生,他也只能接受。
  「如果……如果我接替了盟主之位,師兄會離開嗎?」南宮逸艱澀地開口,他早已知道結果,卻仍舊貪心地覬覦最後一絲希望。
  隋垣垂下眼眸:「你已經長大了,可以獨自一個人了,小逸,所以師兄想去陪他。」
  「你那麼愛他嗎?!就算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就算他惡貫滿盈,就算他曾深深傷害了你,就算他早就死了?!」南宮逸咬牙,瞪視著自己一直戀慕著的師兄,聲聲泣血。
  隋垣平靜地回視著他,勾了勾唇角:「是。」
  「那我呢?!我一直喜歡你的,一直愛著師兄!一點也不比於浩遜色!師兄就不能回頭看一看我嗎?!」最終,南宮逸壓抑不住,吐露了自己的心聲。他雙手捧住隋垣的雙頰,莽莽撞撞地仰起頭想要親吻,卻被他輕輕避開。
  南宮逸的動作僵住,對師兄的敬仰與戀慕讓他無法不顧師兄意願地褻.瀆他,即使那份拒絕極其地輕微與和緩。
  南宮逸頹然地閉上眼睛,渾身無力地將自己埋進師兄的膝間,任憑淚水染滿了師兄的長袍。
  「你永遠是我最心愛的弟弟,最重要的家人。」隋垣緩緩開口,一如南宮逸幼年時那般,溫柔而包容地撫慰著他所有的傷痛。
  將自己所有的感情與委屈全都哭了出來,南宮逸終於穩定住了情緒,不好意思地向師兄道歉。兩人不約而同地忽視了那一句告白,恢復了師兄弟之間應有的距離。
  只不過,當南宮逸轉過身、推門離開的時候,卻仍舊難掩眼中的黯然與失魂落魄。
  「你這幅模樣,到真像一隻被人欺負了的兔子。」寧澤搖著美人扇,從院內假山後轉出,帶著幾分揶揄地調侃。
  南宮逸揉了揉鼻子,瞪了他一眼,那紅彤彤的眼睛反倒讓寧澤心中一酥,下意識轉開視線乾咳了一聲:「行了,以後你師兄離開,看在過往的情分上,就由我來照顧你吧。」
  「誰會需要你照顧?滾一邊去!」南宮逸氣急。
  「呵,你那寶貝師兄打算在於浩那廝墜崖的崖底結廬而居,那可是魔教的地盤,你確定你要對我這麼不客氣?」寧澤揚眉輕笑。
  南宮逸噎了一下,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半晌後才惡聲惡氣地開口:「不准你打師兄的主意!」
  「是是是,我不打他的主意,那打你的主意可好?」寧澤扇著扇子,一派地風流瀟灑。
  「…………」南宮逸早就習慣了寧澤口花花的樣子,無語片刻後繼續自己的話題,「也約束著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屬下,別讓他們去找師兄的麻煩!倘若師兄有半點差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可憐兮兮的小白兔轉瞬間就變成凶巴巴護食的小狼狗,寧澤「嘖嘖」兩聲,無可奈何地應了。他還身負「要事」,不敢久留,逗弄了南宮逸幾句便匆匆離開。
  在城裡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將單子上的東西搞定,又吩咐屬下將物品運送到指定地點,寧澤沒有耽擱地便再次出了城,直奔於浩曾墜落的山崖,生怕崖底的祖宗等急了,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下到崖底,寧澤抬頭抹了抹汗,仰望著高聳入云的懸崖。他一直到現在也弄不懂,這於浩到底是如何受了重傷摔下懸崖卻但大難不死的,這根本不科學好嘛!
  崖底下已然建起了一座精巧至極的木屋,其內的裝飾無一不舒適奢華——這全都是寧澤派人勞心勞力、建好運來的。一想到今後要管著魔教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於浩這混蛋卻能懷擁美人兒地在此處享清福,自己還要山珍海味地養著他,寧澤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誰讓他的小命被掌握在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手中呢?就算不想屈服,也不得不屈服。反正……只是花錢罷了,魔教根本不差錢!——如今,寧澤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一想到南宮逸那個小傢伙還在害怕自己打他師兄的主意、擔憂魔教人士騷擾他家師兄,寧澤真想呵呵他一臉,然後看看他得知真相後到底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反正,當寧澤在以為於浩已經死亡、拿回教主之位的某天晚上卻一睜眼就看到那張被他詛咒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臉後,差一點就被嚇尿了!至今回想起來,仍舊深感驚心動魄……
  象徵性敲了兩下,然後推開院門,寧澤一看到那悠閒地躺在樹蔭下的躺椅上、還吃著葡萄的身影就有些牙根發癢。
  「你家小美人終於了結了武林盟的那一堆事物,將盟主之位推給他師弟後,就打算過來給你看墓守寡了。」對比於浩,越發覺得自己無比悲催,寧澤開口,語氣自然不怎麼愉快。
  趙羲和懶洋洋地掃了他一眼,完全無視了怨念纏身的寧澤,連「哼」一聲以為回答都懶得做。
   「說起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搞什麼跳崖詐死。功名利祿甩手丟到一邊,還把小美人也虐了個半死,簡直喪心病狂。」寧澤摘了一顆葡萄塞進自己嘴裡,頓 時為那溢了滿口的酸甜陶醉地眯起眼睛——不愧是他專門派人去吐魯番運來的葡萄,如此美味!可惜全都被這混蛋給搶走了qaq
  「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最美好嗎?我什麼都不用做,全都交給你處理,卻能享受最好的,無聊了還能易容出去轉一圈,想玩多久就玩多久,無事一身輕。」趙羲和輕笑了一聲,「至于美人兒……我自然能讓他再次全心全意地接受我。」
  寧澤默默地掀了桌。
  ——簡直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雖然不知道於浩到底是怎樣解釋自己的詐死外加哄誘他家美人兒的,但是當寧澤再次拜訪二人時,發現他們已然如膠似漆了。無可奈何的寧澤果斷對美人兒徹底死了心,將興趣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比如美人兒家的那個小師弟。
  只可惜,自從擔任盟主後,原本的小白兔越發有向大灰狼進化的趨勢,讓寧澤在欲罷不能的時候又深感hold不住。
  ——攻君地位略有些不能保是怎麼回事?!
  當南宮逸處理好武林盟中的一堆事物,緊趕慢趕著跑來見他心心唸唸的師兄、打算努力將人勸回去時,卻一推門就看到於浩那張面目可憎的臉,頓時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武功大進的南宮逸二話不說,直接擄了袖子撲上去,然後被毫不客氣地揍了,最後只得嚶嚶嚶著躲進自家師兄的懷裡求安慰。
  ——勤學苦練這麼久卻依舊被揍,實在是太內傷了……
  不過,看到師兄一切安好,看到他重拾笑靨,就算再不甘心、再對於浩恨意難平,南宮逸也仍舊祈禱二人能夠這麼平安地相伴一生。
  隋垣拍著懷裡南宮逸的後背,看了看身邊面色冷冽的趙羲和,又掃了一眼不遠處看熱鬧看得正愉快的寧澤,深深嘆了口氣。
  他還是早點把這兩個傢伙送作對,然後趕得遠遠的吧,這麼一直鬧騰下去,連他都快要受不了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雖然過程有些艱辛,但是南宮逸和寧澤二人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其中,寧澤的死纏爛打功不可沒,而南宮逸介於隋垣與趙羲和的「前車之鑑」,也沒有如原劇情 中那樣糾結正邪之分。既然有了好感,那就在一起吧,反正早早便被自家師兄徹底掰彎了的南宮盟主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妻生子。
  不過,即使接受了寧澤,自家師兄在南宮逸心中的地位仍舊一直遠遠超出寧澤這個戀人,弄得寧澤總是吃味不已。每當他以此為理由吃醋的時候,南宮逸總是冷哼一聲:「倘若不是鬥不過於浩,你哪裡看得上我?我也是同樣,爭不過於浩,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你了。」
  寧澤:「………………qaq」
  ——黑歷史什麼的,簡直太虐了。雖然最終情敵變情人,但情敵終究是情敵,相戀的兩人卻共同擁有一片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什麼的,這感覺實在酸爽。
  總之,就算南宮逸和寧澤在一起了,隋垣所希望的平靜的日子卻仍舊遙遙無期,只不過雞飛狗跳習慣了,倒也別有一番趣味,當然,如果趙羲和不那麼頻繁的吃醋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這一個世界結束後,隋垣如願地獲得了一個不錯的分數——當然,這只是對比他以往的分數而言的——滅殺破壞者、保護世界的任務分數比單純維護劇情要高上好幾個檔次,畢竟前者是需要拚命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收穫了一大筆積分的隋垣心滿意足,不過,他也不會忘記自己和趙羲和之間的約定。
  「那麼,這一次的問題,你說是我的創造者給你灌輸了虛假的記憶,那麼它為何要這樣做?」隋垣期待地看著趙羲和。
  「因為……」趙羲和沉吟了片刻,似乎在選擇一個恰當的說辭,「因為他希望我忘記自己原本的身份,將自己當成是一個真正的人。」
  「……等等!真正的人?!」隋垣瞪大了眼睛,「你原本難道和我一樣,不是真正的人類嗎?!」
  趙羲和笑而不語。
  這種類似默認的態度讓隋垣呆了呆,隨即湧上來的卻是一種找到同伴的喜悅。其他的扮演者都是人類,都有著充沛的感情,雖然隋垣自認為並不在乎這一點,但仍舊有一種自己是異類的孤單感。
  趙羲和同樣也不是人,他和自己是相似的,這讓隋垣抑制不住地欣喜,宛若找到了組織和歸宿。果然,他和趙羲和是注定在一起的,他們才是一類人。
   但是,如果說自己被製造出來是為了完美地完成配角任務的話,那麼趙羲和又是為了什麼呢?他曾經的身份是主角,主角也需要特意定製的非人類扮演者嗎?不 過,不管是為了什麼,創造者認為趙羲和是特別的、重要的,而趙羲和能夠與創造者溝通、能夠說服它將自己救下來,也就說得通了。
  一想到這裡,隋垣又有些失落。趙羲和是完美的,是被創造者所看重的,而他卻並不完美、甚至是失敗的,這讓隋垣覺得自己有一點妒忌趙羲和。
   隋垣對於自己的創造者有一種天然的依賴與馴服,他希望能得到自己創造者的嘉許,就像趙羲和那樣,但是,也許他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這便類似於兩個 在家長面前爭寵的小孩子,儘管小孩子之間的關係再好,在家長只看重一個、卻忽視另一個的時候,那個被忽視的孩子依舊會感覺傷心、失望、妒忌。
  隋垣的表情一變再變,看得趙羲和啞然失笑,他將隋垣攬進懷裡,摸了摸他的頭髮:「在想什麼?」
  「有些妒忌你。」隋垣悶悶地回答,將自己藏在趙羲和胸前,「比起我,創造者顯然更喜歡你,我有點妒忌。」
  趙羲和的表情有些詭異:「………………」
  「怎麼了?」半晌卻沒有得到應得的慰藉,隋垣疑惑地抬起頭看向趙羲和。
  「……沒事。」趙羲和輕咳了一聲,親暱地吻了吻他的額頭,「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就足夠了。」
  「你又不是它,怎麼能一樣……」隋垣撇了撇嘴,卻也不過是隨口抱怨一聲,根本沒有往心裡去。
  趙羲和:「………………」
  0007:「………………」
  5237:「……你們的沉默到底有幾個意思?」
  眼見隋垣說過後就將這件事丟到了一邊,趙羲和扶額輕嘆後也不知該如何評價,只得同樣終止了話題。沉吟片刻,趙羲和終於還是將在上個世界便想要問的問題說出了口:「關於那個破壞者,你有什麼想法嗎?」
  話題跳躍地如此突然,隋垣反應了兩秒才勉強跟上:「你是說莫子游?」
  一聽到隋垣一點兒都沒有遲疑便將這個名字脫口而出,趙羲和的臉一下子就黑掉了。
  「呃……想法……」隋垣窺視著趙羲和的臉色,「……積分獎勵很多算不算?」
  「不算。」趙羲和嘴角輕抽。
  「唔……」隋垣垂下視線,「有點可憐他,也有點理解吧,如果你突然消失了,我大概也會去當什麼破壞者吧……」
  原本陰云密佈的心情頓時豔陽高照,趙羲和努力壓平上揚的嘴角。
  「那個死掉的扮演者也有點可憐,莫子游能為他做到這一步,也有點羨慕呢……」一看趙羲和心情好了,隋垣也大膽了不少。只可惜,他的話捅到了馬蜂窩。
  「在你突然消失的時候,我也差點那麼做了呢,如果不是你的創造者及時出現……呵呵。」趙羲和看著隋垣,似笑非笑。
  隋垣:「………………qaq」
  ——求不掀黑歷史……
  「其實,我有點好奇那個扮演者為什麼死掉了,他犯了什麼錯誤嗎?」隋垣側了側頭,眼見馬上要遭,立刻果斷地轉移話題,「還是像我一樣沒有好好完成劇情?」
  「這我可不知道。」趙羲和聳了聳肩膀,他並不在乎那個傢伙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反正他的隋垣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就足夠了——或者說,他還應該感謝那個人的消失呢!
  在趙羲和眼裡,隋垣就是隋垣,自從他被回收、重制之後,他就是一個全新的、與從前截然不同的人。從前的一切——不管那些是什麼——都與現在的隋垣不相干,他也只需要愉快地充當現在的「隋垣」。
  莫子游守不住自己的那個「他」,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而趙羲和守住了,那麼就絕不會容忍有人來爭搶。
   隋垣對趙羲和而言太寶貴了,寶貴到他根本不想冒任何的風險去賭,即使只是極其微小的風險。所以,趙羲和自私地將一切關於莫子游的猜想都隱瞞了下來,他絕 不會給任何人入侵隋垣內心的機會,哪怕從某個方面而言,他才是後來者——趙羲和從來都沒有捨己為人的美好品質,除了對隋垣。
  在試探了一番後發 現隋垣的確沒有對莫子游有什麼特殊的想法,趙羲和便也就放心了。雖然這個傢伙也許仍舊在其他世界流竄作亂實乃心腹大患,讓趙羲和恨不得立刻將其親手除去, 但是一想到除去他必將讓隋垣與他再次相見,趙羲和又寧願他們三人再也不見——至於莫子游,就交給其他扮演者去處理好了。
  就在趙羲和患得患失、搖擺不定的時候,與0007再度交火並繼續被打壓的5237已經在隋垣的催促下選定了下一個世界。
  5237狠狠瞪了一眼0007,接著看向自家蠢主人,笑得鬼祟。
  隋垣一頭霧水:「????」
  5237:「下個世界特別好!」
  0007:「………………」
  隋垣:「……你這樣說我更擔心了怎麼辦……」
  面對隋垣的不信任,5237有些惱羞成怒,它立刻打開了通往下一個世界的通道,準備用事實來證明自己的確是個替主人著想的好智腦,絕逼不是什麼豬隊友!
  隋垣扭頭看了一眼趙羲和,抱著忐忑的心情,進入了新的世界。
  0007:……糟糕,似乎欺負5237欺負地有點過分,要牽連到主人了……嗯,算了,就當這是個秘密,藏起來吧……
  當隋垣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他稍稍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狹小的長方形盒子內,盒子的容積剛好與他的新的身軀一般大小。
  隋垣試探著抬起手,頂開頭頂的盒蓋,熹微的光線透過縫隙照進盒子內,看起來應當是傍晚時分。
  徹底將蓋子掀開,隋垣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了。
  ——這就是5237說的「好」?一醒來就直接躺棺材?!一向都是在床上睜開眼睛的隋垣也真是醉了。
  也許是「死」的時間有點長,隋垣覺得身體格外僵硬,從棺材內爬出來的時候幾乎都聽到全身骨骼在嘎吱作響。幸好,很快,這具身體就恢復了過來,隋垣能夠感受到身體內蘊含著強大的力量——一種與生命力無關的死寂的力量,這令他想起了曾經在西幻世界當暗精靈死靈法師的感覺。
  房間內的擺設是西方古典樣式的,奢華與典雅交織,可以看得出房間的主人是個品味不錯的貴族,只是隋垣不明白,這樣審美能力優秀的人為何要在房間內擺上一個棺材,即使這個棺材也是棺材之中的佳品。
  不過,在讀完這個世界的劇情設定後,隋垣就明白了——因為原主是個血族,俗稱吸血鬼。
  隋垣有些煩惱地看著棺材,他其實也不介意扮演一個吸血鬼的,只是吸血鬼睡棺材喝鮮血不見太陽之類的種族設定讓他有些糟心。
  嘆了口氣,隋垣抬手捋了捋自己白金色的發絲,走到了全身鏡前,開始熟悉自己的外貌與身體,外加閱讀詳細的劇情訊息。
  這一次的故事,是個老套的吸血鬼與人類相戀相爭的苦逼悲劇——是的,竟然是悲劇!這讓隋垣感覺萬分驚訝與新奇。
   主角受迪爾是個貧窮的人類,母親懦弱,父親凶悍好賭,而他卻苦逼地出淤泥而不染,長成了漂亮精緻純潔的白蓮花——這基因遺傳絕對不科學!迪爾的父親欠了 一屁股賭債,而債主則看上了迪爾的外表,以賭債威脅迪爾的父親出賣迪爾。迪爾無意間得知了此事,就算再白蓮花,也無法忍受自己被父親賣到別的男人的床上, 於是,他自然是逃了,這一逃,就逃到了主角攻的魔爪之中。
  隋垣:「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從一個男人床上逃到另一個男人床上,這根本沒什麼差別吧?」
  5237:「差別大了好嘛?!一個是矮胖醜的炮灰,一個是高帥富的男主,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隋垣默默翻了翻下文,為苦逼的主角受點了根蠟:「其實,我覺得,與其被主角攻虐戀情深最後還無法修成正果,還不如跟炮灰來一發呢,雖然前面吃點虧,但好歹努力努力也是能翻身的……」
  5237:「……不要用你那狹隘的思想去看待這個故事!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就算主角攻干的事兒跟炮灰差不多,但是只要有一張好臉,怎麼樣都不成問題!」
  隋垣默默扭頭。
  這個世界的主角攻塞爾曼是個高大上的血族親王,血統最純粹最高貴的那種,就算是掌握整個血族族群的長老院在他面前也要恭敬有加。身份地位高了,自然就要享受,這位純血親王對鮮血的要求極高,非貌美的處.女鮮血不飲。
  ……隋垣倒了兩杯血,一杯是普通人的,一杯據說是處.女的鮮血,他挨個喝了一口,砸了咂嘴,愣是沒有嘗出有任何不同之處,最終也只能對攻君靈敏的舌頭獻上崇高的敬意了。
  由於這樣的「吃貨」屬性,主角受被主角攻盯上也不足為奇了,因為迪爾的鮮血美味無比,比什麼貌美的處.女的鮮血好了不只一星半點,就像是罌粟那般令血族上癮,主角攻塞爾曼一喝,就停不下來了,然後,自然是將其擄回自家的城堡,圈養享受了。
   血族是一種魅力極高的生物,特別是對於獵物釋放的魅力,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的。被血族直接吸血的人類並不會感受到痛苦,反而會享受到做.愛到高.潮時那 種如登雲霄般的快.感,只不過在血族——特別是自矜的貴族血族們眼裡,人類都是骯髒卑劣的生物,根本不配接觸血族尊貴的獠牙與唇舌,所以,大多數血族選擇 將人類的血液提取出來,裝入容器,像是喝酒那樣的飲用,雖然口感上略遜,卻遠遠好過與骯髒的人類直接接觸。
  但是,迪爾的鮮血味道實在太好了,讓塞爾曼連裝入容器都不捨得,只覺得會破壞那份完美,於是,一向高高在上的血族親王第一次破戒,選擇了讓自己的唇舌直接接觸人類的軀體。
  吸血,本就是一件曖昧的舉動——比如當血族結為伴侶時,以飲用彼此的鮮血作為儀式——再加上主角受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格外符合主角攻的口味,於是這麼一來二去,一人一吸血鬼就這麼搞.上了。
  只可惜,種族不同怎麼可以談戀愛?!塞爾曼鄙薄人類,不承認自己對迪爾擁有愛情,僅僅將他當成豢養的寵物和血罐,讓迪爾飽受肉.體與心靈的折磨,當這種折磨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主角受就爆發了,他跟別人「私奔」了!
  「私奔」差一點成功,但最終還是被塞爾曼抓了回來,只不過經此一役,塞爾曼也徹底認清了自己對迪爾的感情,放下了血族的尊嚴,用以挽回彌補被自己所傷的戀人。
  然後,主角攻受就這麼he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塞爾曼為迪爾進行了初.擁,將他轉化為吸血鬼,但迪爾本性是一名單純善良的人類,完全不能適應血族的生活。一邊是戀人,一邊又是人類的良知,認知的顛覆幾乎將迪爾折磨瘋了。
  而這還不算糟糕,最糟的是,當血族們得知尊貴的純血親王選擇了一名人類——即使後來變成了血族——作為伴侶時,都感覺格外地憤怒與失望。
   血族豢養人類當情人這種事情是屢見不鮮的潛規則,但是情人就是情人,是上不得檯面、隨時都可以被捨棄的,即使接受初.擁變成了吸血鬼,也是最劣等的雜血 統。自視甚高的血族們絕不接受一名曾經是人類的雜血統成為純血親王的伴侶、站在他們的頭頂上,他們認為這是對他們、對血族的褻瀆。
  同樣,曾經與塞爾曼有過婚約的血族女親王也認為主角攻與主角受侵犯了她的尊嚴,她要報復,要讓其他人知道觸犯了她的尊嚴的下場。而一向對塞爾曼表面恭敬、實際上卻格外忌憚的長老院也趁機摻了一腳,血族親王越少,長老院的勢力範圍便越大,何樂而不為?
  種種原因摻雜在一起,塞爾曼前院和後院一起失火,而無法兼顧的他最終被悲劇,也是情理之中了。
  最終,塞爾曼在政治鬥爭中失利,陷入了千年的長眠,迪爾則跟著自己以前「私奔」的對象回歸了人類社會,一邊抑制著自己的吸血鬼本能,一邊偽裝成人類輾轉流落。他憎恨著血族、卻又思唸著自己長眠的血族戀人,他悔恨自己曾經的無力與軟弱,等待著戀人從長眠中醒來的那一天。
  ——待到那一天,他絕對不會再是那個連自保都無法、只能拖別人後退迪爾了,他一定會與他的戀人並肩而立。
  瀏覽完整個劇情,隋垣嘖了嘖舌,不予評價,唯一慶幸的是,劇情最後沒有來個千年之後主角攻受再次見面,不然他真得套著吸血鬼的殼子在這個見鬼的世界呆上一千年!想一想都覺得要崩潰好嘛?!吃東西只能喝血,睡覺要睡棺材……即使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隋垣都有些受不了。
  ——5237果然是專門坑他的!
  5237:「……以後你就知道這個世界的好處了蠢主人qaq」
  隋垣目前的身份是名叫雅安的高階血族貴族,僅僅比血族親王低一級,同時,他也是主角攻塞爾曼親王的下屬、左膀右臂,外加主角受迪爾的暗戀者。
   雅安喜歡迪爾,卻很理智,他知道自己搶不過塞爾曼,於是心甘情願地退出。但是,對於迪爾的私心與對塞爾曼的忠誠也讓他明白塞爾曼和迪爾是不可能走到一 起,他早早便明白,這份感情會給兩人帶來毀滅。於是,在塞爾曼還不懂自己對迪爾的愛情之前,雅安便動搖了迪爾,並協助他與人「私奔」,同時阻撓塞爾曼的追 捕。
  只可惜,雅安的計劃失敗了,他不但促使了塞爾曼瞭解到自己的感情,同時也失去了塞爾曼的信任與友誼。雅安被塞爾曼揍了個半死,然後被失魂落魄地驅逐出塞爾曼的勢力範圍。
  雅安的戲份到底結束了嗎?當然沒有!
  雅安曾受過塞爾曼的救命之恩,對他的忠誠至死不渝,在塞爾曼陷入血族女親王與長老院的謀劃打壓之中、幾乎眾叛親離時,是雅安周旋其中,耗費無數心血與代價將他救了下來,令塞爾曼僅僅只是陷入千年長眠,而非徹底湮滅。
  對此,隋垣只想感嘆一聲雅安對塞爾曼簡直是真愛啊!人設你確定雅安喜歡的是迪爾而不是塞爾曼嗎?!
  人設君:我確定→_→
   抬頭觀察著面前鏡子中映出的人影,隋垣不得不感嘆血族的美貌果然得天獨厚。不同於酷炫拽主角攻塞爾曼,雅安這個殼子更為瘦削,應當算是憂鬱型的美人兒。 白金色的頭髮及肩,髮絲纖細順滑,瞳眸是灰色的,似乎總是在悲傷著什麼,配上深邃而精緻的面孔,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但是,血族本身的強悍再加上貴族高高 在上的凜然氣質,卻又讓這份憂鬱的脆弱掩藏在堅硬的外殼內,令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隋垣上下打量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是那麼在意外表,但是如果漂亮一點,總是能讓人心生愉悅的。
  大概瞭解了一下自己要扮演的角色,隋垣又開始翻找趙羲和有可能的附身角色,然後……
  隋垣:「……………………」
  除了雅安這個角色外,整個劇情內比較重要的角色還有三個。第一個,是塞爾曼的未婚妻女親王,第二個,是長老院頭髮花白、老態龍鍾的大長老,第三個,是跟主角受一起「私奔」的身為普通平凡人類的青梅竹馬。
  隋垣扭頭看了一眼5237:「所以,你的本意不是坑我,而是坑趙羲和?」
  5237洋洋得意地扭了扭身子:「是啊,你不覺得不管他附身哪個人都很有趣嗎?你不期待嗎?」
  隋垣乾咳了一聲:「…………有點期待……」
  5237:「你覺得他會選哪個身份?」
  隋垣沉吟片刻:「女人和老人什麼的……應該不可能吧?最大的可能性是主角受的青梅竹馬?」
  5237:「如果沒有意外情況——比如破壞者出現什麼的,扮演者是不允許使用超出角色規定限度外的能力的,也就是說,如果選擇青梅竹馬,他就必須一直充當一名柔弱的人類,而你卻是血族貴族,到時候任你搓扁捏圓……呵呵,你懂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隋垣的眼神有著一瞬間微妙地漂移,鏡子中憂鬱蒼白的貴族的雙頰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色:「嗯……我懂……」
  與此同時,遠在貧民窟的趙羲和打了個寒顫,皺眉搓了搓雙臂:「突然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惡意……」
  0007:「……我什麼都不知道→_→」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從在這個世界醒來後,趙羲和就覺得糟心透了。雖然之前身為主角扮演者的他也曾扮演過從貧民窟裡出來的窮小子,但這些角色無一不即將大開金手指、一飛衝天,再加上趙羲和本身的能力和氣運,幾乎沒怎麼受過苦楚,然而,這個世界卻是截然不同的。
  從始至終,趙羲和所扮演的窮小子安森都一如既往的苦逼,倘若不是主角受最後和他一起重返人類社會,估計連個男配都混不上,頂多是個炮灰。
   主角受被人逼債,安森帶他一起逃,主角受逃走了,安森被抓,然後被逼債人一頓胖揍;主角受被擄去吸血鬼城堡,安森因為擔心而悄悄去找他,主角受被主角攻 好吃好喝供著,安森被抓,毫無疑問又是一頓胖揍;主角受受不了主角攻的虐身虐心,安森又帶他逃跑,主角受最終與主角攻心意相通、甜甜蜜蜜,安森還是被抓、 一頓胖揍……看完自己的劇情,趙羲和簡直要給跪了!
  一想起來到這個世界前5237那鬼鬼祟祟的笑容,趙羲和就知道這混蛋絕對是故意的!簡直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剛剛安靜了沒兩天,又開始作妖!
  趙羲和眼含冷漠,卻表情關切地看著面前的主角受梨花帶雨,簡直想要糊他一臉,然後告訴他「管你去死啊!」
  深吸一口氣,趙羲和一臉的難以置信:「怎麼可以?!叔叔竟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這……這……!」
   安森的家境和主角受迪爾相差不大,只不過他不像迪爾那般有家人拖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好歹也能從自己的口袋裡擠出一兩枚硬幣,勉強救濟一下被家人 壓榨得食不果腹的迪爾。只可惜,不同於迪爾的漂亮,安森只能稱得上有一點小帥,好好打扮一下也許能擠得上中上流,不過,在連吃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安森自 然也沒有心力去在乎自己的外表。
  也正因為這樣,安森在迪爾的面前是自卑的,他暗戀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卻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既不英俊帥氣,也沒辦法讓迪爾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只能將這份戀慕埋藏在心裡,戴上朋友的面具與他相處。
  「我該怎麼辦,安森?」迪爾六神無主地看著自己的摯友,「我不想被爸爸送給那個男人,我想逃,一定要逃走才行,但是我該怎麼逃?向哪裡逃?!」
  「我會幫你的,迪爾,我一定不會讓你落入那個雜碎手中!」安森目露堅定,伸手抓住迪爾的手臂,「跟我來!」
  安森的力量很大,握得迪爾有些發疼,他不由自主地收了淚,緊跟上自己摯友的腳步——他從來沒有感受到安森有如此的可靠,似乎只要跟著他,就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錯覺,兩個無權無勢的窮小子,怎麼可能躲得過貧民區的無冕之王的耳目?很快,兩人的行蹤便被發現了,經過一番圍追堵截,安森與迪爾被圍在了陰暗的小巷內,進退不得。
  「你翻牆,我擋住他們!」安森咬了咬牙,將迪爾推到自己身後,示意他翻過身後的牆壁。牆壁不算矮,卻也並非高到令人可望而不可即,雖然迪爾身材瘦弱,性格也有些安靜怯懦,但自小的生活環境也還是教會了他一些例如翻牆之類的技能。
  「一個人的話,我翻不過去。」迪爾咬了咬嘴唇,有些無措。
  「你踩著的肩膀過去!」安森當機立斷。
  「那麼你該怎麼辦?!」迪爾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我有別的辦法!別耽誤時間!」耳聽著追捕的人越來越近,安森心急火燎,語氣也不由得加重了幾分,「他們要抓的是你!只要你逃走了,我一個人要脫身也容易!」
  「可是……」
  「沒有可是,快點!」安森喝道。
  迪爾完全被安森震懾住了,他從未發現自己青梅竹馬的小夥伴竟然有如此強勢的一面,強勢到讓他升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力,只能渾渾噩噩地按照他的命令去做。
  當迪爾踩著安森的肩膀,翻到牆頭的時候,追捕他們的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沒有留給安森任何可以逃脫的空隙。
  「安森——安森!我拉你過來!」迪爾面孔煞白,下意識地趴在牆頭,朝著安森伸出手。
  安森扭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冽:「離開!你要讓我的努力和犧牲完全白費嗎?!」
  不知怎地,迪爾被安森的目光一刺,扒著牆頭的手突然一軟,身體不由自主地從牆頭滾落。
  幸好,牆的另一邊堆放著乾草,而常年在貧民窟跌跌撞撞的習慣也讓迪爾下意識選擇了最不容易受傷的姿勢。迪爾滾到地上,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眼神絕望。
  迪爾從未這樣後悔,後悔自己竟然將無辜的朋友拉進了自己的麻煩事裡,後悔自己糊裡糊塗地按照安森的吩咐先行逃跑。他知道那些要抓自己的人有多麼兇殘,迪爾簡直不敢想像安森被抓後將會遭遇到什麼。
  但是現在,無論如何後悔都晚了。迪爾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眼眶中的淚水與手臂上擦傷割傷後流出的鮮血混雜在一起,極其特殊而美妙的香味被夜風遠遠地送了出去,讓某個意外路過貧民區的血族停下了腳步。
  塞爾曼深深吸了口氣,一向潔癖極重的血族親王從來都不會涉足貧民區這種骯髒混亂的地方,他也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裡發現人間難得的美味——而既然發現了,又怎麼可能錯過呢?
  迪爾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黑暗中的惡魔盯上了,即將開啟與惡魔相愛相殺的苦逼旅程,他的腦海裡只是不斷地回想著安森最後的那個眼神、最後的那一句話——「你要讓我的努力和犧牲完全白費嗎?!」
  不!當然不!迪爾的眼神堅定了起來,就算是為了安森,他也必須逃,只有逃走,他才能有辦法去救安森,才能再和安森見面,才能向他道歉、道謝、彌補自己的過失。
  迪爾捂著受傷的手臂,踉踉蹌蹌地向前跑去,不遠處,貴族裝扮的血族正眯著眼睛看著他,猩紅色的瞳眸泛著垂涎的幽光。
  牆的另一面,安森緊靠著牆壁,壓抑恐懼、強做堅強地看著逐漸逼近的眾人,死咬著牙關不肯透露迪爾的下落。
  聽到牆後的腳步聲響起,從遲疑到迅速,直至再也聽不到,安森的眼睛閃了閃,突然唇角一勾。
  原本面孔上的恐懼如潮水般退去,殘存下來的是戲謔與冷漠,甚至帶著一絲輕蔑和惡意,不知為何,原本洋洋得意、氣焰囂張的眾人突然齊齊打了個寒顫,看著面前的窮小子油然而生了一種濃重的危機感。
  「剛才貓捉耗子的遊戲玩得很開心吧?」安森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眾人:「………………」
  ——突然畫風完全變了是怎麼回事?!救命qaq
  0007:「ooc警報!請注意維持原人物設定!」
  趙羲和輕嗤:「人設是什麼?能吃嗎?只要在主角面前不ooc不就行了?至於主角受離開後安森會遭遇什麼,劇情上也沒寫不是嗎?」
  0007:「……總之,請不要太過分。」
  趙羲和聳了聳肩膀,語氣漫不經心:「我儘量。」
  就在主角攻與主角受命運的相逢、而趙羲和則在炮灰們身上發洩怒氣的時候,隋垣在做什麼呢?
  ——他在享受一個貴族吸血鬼應有的奢華生活。
   其實,除了睡棺材和喝人血讓人有點怨念以外,身為一名吸血鬼還是挺不錯的。雅安作為一名血族貴族,有著自己的城堡、數不清的下屬和傭人,還有可以盡情揮 霍的財富。在幫助主角受私奔、與主角攻撕破臉之前,塞爾曼這個主角攻對待雅安還是不錯的,他們既是上下屬、又是朋友,而塞爾曼對於被納入自己保護圈內的人 總是相當寬厚而大方的。
  在瀏覽完整個劇情、又吸取了之前幾個世界的教訓後,隋垣決定還是先不去塞爾曼面前刷存在感比較好。畢竟,那個該死的萬 人迷光環還沒有解決,太早出場極有可能像之前那樣幹擾主角攻受的戀情發展,萬一這兩人又給他來個該死的一見鍾情,隋垣該找誰哭去?!所以,在迪爾和塞爾曼 互生情愫之前,他還是乖乖貓在一邊當佈景板吧,只要大方向能把握好,細節方面就算扣分,想必也不會扣太多。
  想通這一點後,隋垣便開始了躲著主角攻走的生活,雖然作為塞爾曼的助手,隋垣每日都要將領地內與血族族群中的各種消息彙總、交到塞爾曼手中,但是只要有心,就算不見面也是可以的。
   塞爾曼離開城堡,隋垣去匯報工作;塞爾曼宅在城堡不離開,隋垣假作繁忙或身體不適,派人去匯報工作。血族的生命漫長,這也就導致了他們的性格偏向於懶散 和冷漠,即使是朋友,幾個月甚至幾年不見面也是常有的事情,目前對「雅安」沒有任何特殊情愫的塞爾曼根本沒有察覺隋垣的刻意疏遠,而等到他將主角受帶回城 堡後,自然就更加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關注「雅安」的事情了。
  於是,沒有隋垣的打攪,塞爾曼和迪爾之間的感情正按照劇情中那般穩步地升溫、發酵,連床都迅速地上過了。隋垣估摸著時間差不多,終於從神隱的狀態回歸,打算去兩個主角面前露露面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一天是主角受的青梅竹馬安森偷偷潛入城堡與迪爾見面的日子,隋垣一來好奇趙羲和是否扮演了安森的角色,二來有點想念自家「失蹤」許久的戀人,三來也怕安森被塞爾曼發現後,會被揍死——無論他是不是趙羲和,都不能被揍死!
  已經被著一段時間的悠閒養得好逸惡勞的隋垣選了一身銀灰色的服裝,正了正領口,拿上文件,悠悠然朝著塞爾曼的城堡走去。
  時間是黃昏,身為血族的塞爾曼還在沉睡、即將清醒,而迪爾則坐在城堡的後花園內,目光放空地凝視著滿院絢爛若血的紅薔薇。
   自從遇到自稱為塞爾曼的吸血鬼後,迪爾就感覺自己的生活像是在做夢,一場不知是好夢還是噩夢的夢——他再也不用挨凍受餓、不用勤勤懇懇的工作卻遭受毒 打,美妙地像是置身天堂,但是,天堂中卻有一隻吸食著他鮮血的魔鬼,而他竟然被魔鬼所誘惑,將自己的身體與心靈雙手奉上。
  迷戀魔鬼、被魔鬼迷惑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即使是死,也只能下地獄。所以,人必須保持純潔,無論是肉.體上,還是心靈上,都不得被污垢沾染……迪爾清楚地記得神父告訴自己的話,那位慈祥而睿智的老神父,是除了好友安森以外唯一對他好的人,迪爾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迪爾迷戀著塞爾曼,卻又懼怕著他,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敢逃跑、也不想逃跑,迪爾只能每日每日地麻醉著自己,不敢去思考,不敢去審視自己有多麼的骯髒與墮.落。
   就在迪爾的眼睛被豔紅的薔薇刺得有些酸澀的時候,他突然看到花園的轉角處走來一個身影。被風吹起的紅薔薇花瓣在他周圍飛舞,像是跳著瑰麗的舞蹈,白金色 的長發被夕陽鍍上溫暖的橙色,銀灰色的服裝顯得乾淨而聖潔,相同色調的眼眸憂傷深邃,一瞬間,迪爾似乎覺得自己見到了老神父向他講述過的智慧的天使訶息。
  上帝賜予訶息與他同等的智慧,他能夠看穿一切,看穿未來末日審判的浩劫,看穿人類內心深處的罪惡,所以,他從來都是憂鬱而悲涼的。
  當迪爾與那人四目相投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重重地一跳,這一段時間以來的迷茫、惶惑、自卑與醜陋全都在那清澈的目光中映照而出、無所遁形。
  迪爾凝望著那人緩緩走近,下意識地伸出手,緊緊抓住那人的袖口,就像是抓到了最後一絲救贖那般,用力到即使開始顫抖、即使關節發白,也不肯放開。
  眼淚順著面頰緩緩滑落,迪爾張了張口,眼神空洞,聲音黯啞:「請寬恕我……主……」
  隋垣:「……………………」
  5237:「……………………」
  ——主角受的腦子壞掉了嗎?!掀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從來都不知道,人類竟然會向一名吸血鬼禱告。」隋垣按捺住主角受再次不按牌理出牌的鬱悶,挑起嘴角輕笑,聲音溫柔而戲謔。
  只可惜,這句話聽在迪爾耳中卻根本分辨不出任何的含義,他只是覺得那聲音極其悅耳,溫柔到似乎能撫平他的傷痛。
  迪爾覺得自己太累了,意識開始混沌,他最後看了一眼視野中被夕陽鍍上橙色的朦朧身影,隨後放任自己陷入黑甜。
  隋垣下意識地接住倒向自己的迪爾,微微皺眉,看著那滿是紅暈的面孔與乾澀翕合著的嘴唇,有些無措。
  5237繞著迪爾飛了一圈,遲疑道:「……這是生病了吧?」
  隋垣下意識伸手探了探迪爾的額頭,立刻就被那灼熱的體溫燙了一下,有些不確定:「是……發燒?」
  5237:「你沒試出來?」
  隋垣:「你忘了我現在是吸血鬼了?吸血鬼體溫都很低的好嘛?!」
  兩個醫學白痴完全弄不懂主角受到底是怎麼了,不過,這並不影響隋垣將迪爾來了個公主抱,抱著他走向塞爾曼的城堡。
  「有點奇怪啊?劇情裡沒有主角受生病的這段兒啊?」5237疑惑地觀察著主角受,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隋垣猜測道:「是不是被主角攻——咳,弄得太過火了?」
  5237沉吟了片刻,點點頭:「很有可能,劇情裡雅安曾提醒過塞爾曼要小心迪爾比一般人類還脆弱的體質,而你先前一直躲著他們,沒說過,塞爾曼大概不知道,就直接把主角受折騰病了。」
  隋垣不在乎主角受生病不生病,只要不死就沒問題,他只是有些擔心劇情:「關鍵是,今天是安森來找迪爾的日子,結果迪爾直接病了,那麼安森該怎麼辦?!」
  「涼拌!」5237滿不在乎,「這一段時間趙羲和一直沒來找你,這就說明他目前有心無力,不然肯定第一天就跑過來了!所以基本上已經排除長老和女親王的選擇。如果趙羲和是安森的話,那麼他肯定知道該怎麼做的,擔心什麼!」
  隋垣抿了抿嘴唇,雖然表面上贊同5237的話,但是心裡難免有些惴惴不安——趙羲和就算再厲害,現在也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跟吸血鬼對上絕對討不了好啊!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雅安大人!」
  「呀!是雅安大人來了!雅安大人夜安!」
  「雅安大人,需要什麼幫助嗎?」
  一路上,隋垣一如既往地受到了塞爾曼城堡上下的一致歡迎,雅安這個角色一向憂鬱溫柔,很得人心,再加上這一段時間隋垣本身的魅力加成,只是偶爾在塞爾曼不在的時候來刷刷存在感,就刷到了一堆的好感度,在眾人心中簡直比主人塞爾曼還要有男神風範。
  隋垣隨意找了一個人帶路,又拜託傭人去替迪爾找個醫生,卻並未將懷中的少年交給別人——畢竟,人設中雅安最開始對迪爾就很有好感,能照顧的絕對不會假手他人——一直抱著迪爾來到他在城堡中的臥室。
  迪爾的屋子條件並不算好,畢竟,現在塞爾曼只把他當寵物,即使有好感也並不上心,再加上塞爾曼本身不是心細的人,城堡裡的其他人也看不上迪爾的身份,根本不會悉心照料他。
  隋垣將迪爾放到床上,替他蓋上被子,坐在床邊環顧了一圈周圍陰暗潮濕、根本不適合養病的環境,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聲輕嘆,正好聽在了匆匆趕來的塞爾曼耳中。
  當塞爾曼從沉睡中醒來時,就被告知雅安來訪,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雅安了。不過,這並不是塞爾曼趕來的理由,真正原因是他聽說迪爾昏倒在花園裡,然後被雅安抱回了房間。
  即使沒有意識到自己對迪爾的在乎,塞爾曼仍舊不下意識地感覺到不悅,他將其歸因於對自己物品的佔有慾——迪爾鮮血的美味讓他欲罷不能,自然不能允許別人沾手,即使那個人是雅安也不行!
  怒火與妒火烤得塞爾曼格外焦躁,他隨意打理好外表就直奔迪爾的房間,然後站在門口,有些怔愣地看著雅安坐在床邊,憂鬱而溫柔地注視著床上陷入沉睡的迪爾。
  在那一瞬間,塞爾曼竟然感覺這幅畫面格外地靜謐美好,讓人不忍打攪。
  塞爾曼懊惱地皺了皺眉,咳嗽了一聲,暗暗斥責自己的胡思亂想。
  聽到塞爾曼的聲音,隋垣轉頭看向他,坦然地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和迪爾的距離有些太過接近,他有些不讚同地凝視著塞爾曼:「你真是太粗心了,塞爾曼。」
  「什麼意思?」塞爾曼極為不爽,他還沒有介意雅安跟自己的小寵物走得太近,反倒被雅安抱怨了,這簡直荒唐!可是不知為何,塞爾曼今天對於雅安的容忍度似乎格外的高,即使不悅,也沒直接加以斥責。
   「人類的體質比吸血鬼脆弱得多,更何況這個孩子看上去營養不良,比同齡的人類還要瘦弱,他應該受到更好的照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主角受的生病讓隋 垣立刻盡職盡責地補上了這段被他忽略掉的劇情,「這個房間太過濕冷,不適合人類居住,更何況他現在還病著,你應該給他換一個更好的房間。」
  「人類怎麼這麼麻煩!」塞爾曼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卻並未反駁,他看著生病的迪爾也有些微微心疼,於是乾脆利落地揮了揮手,示意僕人去準備合適的房間。
  隋垣觀察著塞爾曼的表情,發現他的確對迪爾難掩關心,終於鬆了口氣,露出了一抹滿意舒心的笑靨。
  塞爾曼被這微笑刺了一下,眼神閃爍地移開視線,微微有些晃神。在他的印象中,雅安一直都是安靜平和的,即使是笑,也難掩沉鬱,這是塞爾曼第一次見到他這般毫無雜質的笑容,美好地有些刺眼——一想到這份笑容是因為迪爾而流露的,塞爾曼就覺得格外煩躁。
  「還有,你也要注意他的飲食健康,人類需要豐富的食物才能滿足身體的要求,不像我們這般只要血液就足夠了。」隋垣繼續心心唸唸著自己的台詞,「更重要的是,你要節制,不要一次性吸取太多的血液,對於其他方面——例如身體上的索求,也不要過渡,他還是個孩子……」
  「夠了!」越聽越覺得煩躁,塞爾曼粗聲打算隋垣的話,那些讓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感全都匯聚成了斥責,脫口而出,「雅安,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太逾舉了嗎?!迪爾是我的東西,我要怎麼處置他那也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說三道四!」
  主角攻與劇情中完全不同的反應讓隋垣愣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就找回了狀態,將其歸結為塞爾曼對於迪爾生病的擔憂與自己親自抱迪爾回屋的妒忌:「抱歉,是我說得太多了,我只是看你這樣在意他,也希望他能健康一點罷了。」
   塞爾曼看著雅安垂下長長地睫毛,遮住那純淨的灰色瞳眸,將一切情緒完全收斂回了溫順的外表之下,卻反而更加煩悶了。他也知道自己的怒火有些無理取鬧,語 氣也太重,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緩和下語氣:「好了,也是我說得過火了點,關於你的建議,我以後會注意的,只不過,我不希望你和他太過接近。」
  「我明白。」隋垣輕哂,「我會注意分寸的。」
   塞爾曼有些無奈,他走近隋垣,下意識抬起手,當意識到自己想要做什麼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不過,塞爾曼一向隨心所欲,從不會約束自己的欲.望, 所以,就算對自己的舉動有些莫名,他卻仍舊還是順從心意地覆上了隋垣的發絲,摸了摸那微涼的、柔順的、觸感良好的白金色長發。
  隋垣詫異地抬起頭,看到塞爾曼露出難得柔和的笑意:「好了,只不過是一隻血液美味兒的小寵物罷了,根本不值得讓我們之間起衝突,如果你想的話,我也可以讓你嘗一嘗他鮮血的味道。」皺了皺眉,塞爾曼補充了一句,「不過要用杯子。」
  隋垣:「……………………」
  ——他完全不明白話題是怎麼跳到喝主角受的血上的好嘛?!雖然有點好奇,但是他其實一點都沒有垂涎主角受鮮血的意思!
  就在隋垣被塞爾曼帶得風中凌亂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發現床上的迪爾在塞爾曼說出「喝血」的時候猛然僵硬了一瞬,手也微微蜷起,抓住了身下的床單。
  圍觀了一切的5237:「……………………」
  ——呵呵,自家蠢主人簡直太兇殘了,這簡直是一出場就妥妥兒離間了剛剛有些起色的主角攻受的感情啊!主角受完全被虐心了好嘛?!
  5237覺得,如此悲慘的一幕,讓它都快要哭粗來了!
  隋垣:「????」
  ——5237那一圈黑色的背景是怎麼回事?
  總之,在裝昏迷被虐心的主角受、解決了與自家屬下矛盾的主角攻、還有專心彌補劇情的隋垣進行了一場「愉快」地互動後,為迪爾進行診治的人類醫生也到了。隋垣與塞爾曼雙雙離開處理工作,而迪爾卻在房門被合上後,緩緩睜開了空洞的眼睛。
   明明一個剛剛見面的人都能夠關心他,而那個掠奪了他身心的人卻對他不屑一顧……迪爾苦澀地笑了笑,只覺得自己簡直可悲、可憐,又可笑。只不過,轉念間想 起那個名叫雅安的人冰冷卻溫柔的懷抱、想到他替自己蓋被子時的細心還有叮囑塞爾曼注意他健康時的關懷,迪爾又覺得胸口微微發著暖——這是他自從被塞爾曼帶 回城堡後,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善意。
  ——天使就是天使,即使是身為惡魔般的吸血鬼,卻仍舊那麼聖潔、善良、美好……
  而此時,被主角受評價為聖潔、善良、美好的天使隋垣,正在苦惱自家戀人到底到哪去了。
  向塞爾曼匯報完工作後,隋垣就藉口還有事,拒絕了對方一起飲血作樂(……)的邀請。剛打算在塞爾曼城堡周圍找找安森的影子,結果隋垣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為迪爾醫治完畢的人類醫生攔住了。
  人類醫生似乎有些懼怕吸血鬼,卻仍舊堅.挺地向隋垣行禮,隨後塞給他一張小紙條。隋垣一頭霧水地低頭將紙條打開,然後「………………」了。
  「……這是誰給你的?」隋垣極力避免ooc,抑制住想要上揚的嘴角。
  「是我的主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主人說,您一定知道。」醫生偷偷觀察了一下隋垣的表情,發現這位血族貴族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主人還說,他今天本來是要來的,但是聽說城堡的主人請了人類的醫生,就決定改天、等病人痊癒再說。」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隋垣矜持地點了點頭,看著年紀頗大的醫生如蒙大赦般地健步如飛,略略有點無語。
  5237繞著隋垣團團轉,好奇地蹭了蹭他:「是趙羲和給你的嗎?紙條上寫的是什麼?」
  隋垣將紙條展開,有些無奈。
  5237:「……………………」
  紙條——【我不來找你,你就不能來找我嗎qaq】
  5237:「呸!這麼大年紀還撒嬌!不害臊!」
  隋垣默默將紙條重新折好,放進口袋裡,總覺得5237這一句似乎將他也給罵了進去。
  ——若論撒嬌什麼的,他似乎比趙羲和還要更熟練一點?真的是不害臊嗎?
  「不要去找他!才不要找他!」5237義憤填膺,它從剛剛醫生的言談舉止中發現,趙羲和似乎並沒有按照人設中那樣,安安分分地當一個貧民窟的窮小子,這簡直不能忍好嘛?!「他ooc了!這麼嚴重的ooc,0007竟然不管他!」
  隋垣安慰般摸了摸5237的腦袋。他也有點失望,卻並不意外,以趙羲和的性格,肯定不會甘願做任人宰割的那一個,就算是違反人設,他也要做割人的那把刀——只是希望他的ooc不要影響自己完成任務就好……隋垣覺得自己對趙羲和的要求簡直越來越低了……
  「不過,就算他在人類社會混得再好,也肯定幹不過吸血鬼噠!沒問題!」憤怒了一陣後,5237又重新振作了起來,洋洋得意道,「以你吸血鬼貴族的能力,想要整治一個人類只是分分鐘的事情,醬醬釀釀都完全沒問題哦!」
  隋垣:「……………………」
  此時此刻,隋垣只是想問一問5237,它對趙羲和到底有多大仇,當然,還有,它對它自己有多大仇。一想到趙羲和的記仇,隋垣自己都有點感到害怕。
  輕輕撫了撫5237的狗頭,隋垣眼含憐憫,替它點了一根蠟。5237簡直是在用自己的一生詮釋著什麼叫做「生命不止、作死不息」。
  5237:「胡說qaq窩只是在替不知被吃.干.抹.淨了多少回的蠢主人爭取一下攻君的地位罷了!憑什麼窩的主人總是要被0007的主人壓在下面!窩不服!必須來戰!就算窩戰不過,蠢主人也要替窩報仇!」
  0007:「……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_→」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算5237打滾耍賴地阻止隋垣去找趙羲和,但硬生生從那張字條上看出了委屈和控訴的隋垣仍舊受不了良心上的譴責,打算主動去找自己的戀人。
  5237:「說好的一直當彼此的小天使呢?!以前明明你更看重我的,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竟然被趙羲和超越了qaq」
  隋垣看了5237一眼,眼神飄忽,一點都不忍心回答它這個問題。
  5237:「………………」
  ——感覺更虐了是怎麼回事?!
  總之,5237阻止不能,只得眼睜睜看著隋垣在離開塞爾曼的城堡後,直奔貧民窟。
  雖然隋垣認為以趙羲和的性格,是不可能繼續老老實實呆在貧民窟那種糟心的地方的,但是除了劇本裡描述的安森與迪爾的家的位置外,隋垣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找趙羲和——如果趙羲和希望他找到自己的話,肯定也會在安森原本的家裡留下一些線索。
  黑夜中的貧民區越發將人性的醜陋赤.裸裸地暴露出來,隋垣皺著眉,無聲地穿梭在陰暗骯髒的小巷內,在目睹了不知道多少次搶劫、鬥毆、男男女女的醬醬釀釀後,他終於按圖索驥地找到了迪爾的家。
  迪爾家的窗戶黑漆漆的,沒有傳出絲毫的聲音,也不知在迪爾逃走後,那群窮凶極惡的討債人將這對夫妻怎麼樣了。當然,這也不是隋垣需要關心的,他轉向迪爾家左手邊的第二間房子,推開了虛掩著的門扉。
  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陰森,憑著血族優秀的夜視能力,隋垣看到一個原本坐在屋內的影子像是被驚醒了一般,「噌」地跳了起來,甚至還慌亂地後退了幾步,重重撞上了旁邊的家具。
  隋垣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屋內的人,營養不良的小個子戰戰兢兢,平凡無奇的臉上還有幾點雀斑,活脫脫是個路人甲。隋垣有些失望——這肯定不是趙羲和。
  「大、大、大大人……」小個子結結巴巴地開口,試圖看清隋垣的模樣,但是黯淡的月光讓他只能看到一個修長的剪影,不過從周身的氣質看,絕對是一個不屬於貧民區的大人物。小個子下意識覺得,這就是他需要等的人,「請問——是、是雅安大人嗎?」
  「安森在哪?」既然能叫出這個名字,自然應該是趙羲和的安排,隋垣也不廢話,立刻直奔主題。
  「就、就是安森大人讓小的在這裡等您的!」確定自己沒有認錯後,小個子的話熟練了一些,「安森大人要小的帶您去見他……」
  隋垣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屋子,然後看著身後的小個子,示意他帶路。
   屋外,明亮的月光映照出隋垣的面孔,讓小個子下意識倒吸了口氣——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高貴漂亮的人,就算是曾經他認為最漂亮的迪爾,也不及面前這人的萬 分之一。只是,小個子也知道自己與對方簡直是雲泥之別,連看也不敢多看,只是低著頭,快步超前跑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冒犯到對方。
  小個子顯然對貧民區很熟悉,腳步靈巧而迅速,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在其中熟練地穿梭。不過,無論他跑得多快,身後的人卻一直如影隨形,甚至連腳步聲都幾乎聽不到,這讓小個子有點寒毛直豎,想起了不少陰森恐怖的傳說。
  隋垣跟著小個子穿過貧民區和平民區,直奔富人區,四周的燈火逐漸明亮、街道越發乾淨,行人也開始衣冠楚楚、舉止優雅起來。終於,他們在一幢三層的別墅門口停了下來,小個子指了指大門:「安森大人就在這裡面,大人您請進吧,小的是沒資格進去的。」
  隋垣看了看髒兮兮的小個子,瞭然地點了點頭,卻並未走向門口,而是直奔別墅側面的陰影處,足尖輕點,憑著血族卓越的彈跳能力(……)直接翻入了三樓的陽台。
  目睹了一切的小個子:「………………」
  ——媽媽,我以後一定聽你的,晚上再也不出來鬼混了qaq
  嚇尿了一個小個子的隋垣坦然地推開陽台的門,隨後與屋內的男人四目相投。不需要多說一句話,隋垣一眼就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趙羲和無疑。
  公平地來說,這一個世界趙羲和的皮相不怎麼樣,就算被精心打理過了,也遠遠達不到隋垣被養叼了的審美水準。不過,也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隋垣仍舊覺得趙羲和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順眼,簡直棒棒噠!
  5237:「蠢主人,你該去治療一下眼疾→_→」
  趙羲和以極其閒適而優雅的姿態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只是看著隋垣,卻並未說話,也沒有站起身來迎接。隋垣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想到自己先前將他丟在貧民區不理不問,越發心虛了起來。
  「咳,看起來,你混得還不錯?」隋垣打了個哈哈,試圖擺脫此刻詭異的氣氛。
  趙羲和的眼神越發幽怨:「你只看到我現在獲得的成果,就沒想過我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價嗎?」
  隋垣的眼神越發飄忽,終於忍受不了良心上的譴責,主動走向趙羲和,俯下身親吻他的嘴唇:「抱歉,我只是太相信你,也太習慣等待你了。」
  趙羲和享受著隋垣的主動,卻忍耐著不為所動:「我覺得,你應該補償我,為了你這一段時間將我拋之腦後的冷漠無情。」
  「……好吧,你要我做什麼?」隋垣妥協,他對於自己在乎的人一向都心軟,自然會被抓住這一弱點的趙羲和吃得死死的。
  「無論我做什麼?」趙羲和微微眯起眼睛,掩飾著眼底跳躍著的微光。
  「……嗯。」隋垣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5237:「不爭氣的蠢主人!枉費窩為你創造了辣麼好的機會!簡直暴殄天物啊qaq」
  「我聽說,吸血鬼的體力很強,恢復能力也很不錯……」趙羲和的指間纏繞著隋垣白金色的發絲,壓著他的脖頸與自己唇.齒.糾.纏,相濡以沫之間斷斷續續吐露的飽含情.欲的黯啞聲音也越發曖.昧纏.綿,「所以……這一次我不用再顧慮你的身體狀況,可以盡情地……做了?」
  憂鬱的灰色眼眸染上水色,蒼白的肌膚泛起紅潮,越發顯得媚意撩人,隋垣斜睨了趙羲和一眼,被他挑.逗地面紅耳赤,只能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襟,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趙羲和輕笑了一聲,最後輕啄了一下隋垣的嘴唇,隨後放開手,將雙臂大大咧咧地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朝著隋垣揚了揚下巴:「要補償我,那就盡你所能地取.悅我吧!」
  套著安森原本懦弱卑怯的殼子,趙羲和仍舊能擺出霸氣側漏、睥睨蒼生的架勢,隋垣一腦門子的黑線,掃了一眼對方根本用不著取.悅就已經興致勃勃的部位,簡直要給他跪了!
  「……別鬧。」隋垣想起劇本裡身為人類的主角受好幾次差一點被身為吸血鬼的主角攻做.死在床上,而主角攻卻還一點都不滿足盡興,就不由有些擔憂,「你現在是人類,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
  趙羲和氣息一滯,第一次被自家戀人質疑「不行」,這讓他差一點繃不住狂霸拽的氣勢,直接掀桌翻臉!
  「呵呵,那你就試試啊……」趙羲和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話,冒火的雙眸透著恨不得將隋垣立刻醬醬釀釀來證明自己「很行」的渴望,「試試看,能不能榨、干、我、啊?」
  隋垣:「……………………」
  ——求不那麼黃.暴!
  5237:「……呵呵。」
   最終,隋垣還是沒捨得(?)將趙羲和榨乾,不過,比起半途中就開始溜號,這一次從頭清醒地堅持到末尾,已經足以證明吸血鬼與人類之間的種族差異了。對 此,趙羲和感覺格外滿足——畢竟,中途將戀人做.暈什麼的雖然的確很證明自己的實力,但沒有對方的配合還是讓他有些失落的,而隋垣麼……呵呵,他已經什麼 都不想說了。
  趙羲和有多麼想給人類和吸血鬼的種族差異點贊,他就多麼想要扔雞蛋,簡直坑爹!
  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享受著余.韻的趙羲和,隋垣憋屈地扭過頭,正對上去而復返、窩在床頭的5237——它已經快被怨念的黑線淹沒了!
  隋垣有些尷尬:「咳,這一次是我補償他的,不算數。」
  5237冷笑一聲:「指望你反壓趙羲和,我大概還不如指望你直接榨、干、他!」
  隋垣:「………………」
  5237:「其實,榨乾他這個選項也不錯?我還是挺期待看到他起不來床的樣子的。」
  隋垣:「……………………」
  趙羲和掃了一眼隋垣目光的方向,瞭然地輕笑:「是5237?它又給你出什麼『有趣兒』的點子了?」
  隋垣和5237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雙雙噤若寒蟬。
  「替我向它問一聲好,告訴它,它做得那些好事,我都一、一、銘、記、在、心,必、將、厚、報。」趙羲和的語氣輕柔舒緩,真誠地不能再真誠,雖然是對著隋垣說的,但是那目光卻準確地攫取了5237位置。
  5237下意識地縮了縮,如果不是確定對方在任務世界裡看不到它更碰不到它,它當真覺得自己會被立刻抽筋扒皮。
  儘管5237愛作死,但畢竟是自己的小夥伴,隋垣不忍心看它這麼悲慘,不得不抬起手,遮住了趙羲和斜睨著5237的視線。
  趙羲和從善如流地收回目光,笑著吻了吻隋垣,然後翻身下床:「我給你看幾件東西。」
  隋垣鬆了口氣,坐起身整理著自己凌亂的長發,看著趙羲和堂而皇之地赤.裸著身體走到屋子另一側,從櫃子內拿出一個盒子。
  「這是什麼?」隋垣好奇地探過身去,然後在趙羲和打開盒子的瞬間反射性地向後躲去。身體的本能、或者說吸血鬼的本能告訴他,盒子內的東西很危險、非常危險。
  「看你的反應,看起來這些東西真的有用?」趙羲和挑了挑眉,坐到了床邊。
  隋垣很快控制了恐懼的本能,好奇心再度佔了上方,又湊了過去,修長的手指撫上盒內的□□和瓶子,感受著指腹微微灼傷的刺痛。
  趙羲和皺了皺眉,迅速抓住隋垣的手腕,強制地將其提起,看著那微紅的指尖,語氣嚴厲:「摸什麼摸!不知道疼啊?!這些東西對吸血鬼都是有傷害的!」
  「不算太疼。」隋垣笑嘻嘻地搖了搖手指,看著趙羲和愛憐地吻著自己的傷處,又有些臉頰發紅,「這些是什麼?」
  「被聖光洗禮的銀彈槍和聖水,我專門從教會弄來的,據說對吸血鬼有奇效。」趙羲和將盒子扣上,遠遠地放下,生怕隋垣再一個好奇傷到自己。
  「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東西?」隋垣咋舌,他以為吸血鬼無所不能呢!
   「當然會有,不然你以為人類是如何對抗吸血鬼的?吸血鬼強大,卻並未完全掌控人類,而是僅僅棲息在黑夜之中,其原因就是人類教會掌握著殺傷吸血鬼的方 法。」趙羲和輕哼了一聲,盡職盡責地解釋,「吸血鬼畢竟是少數黨,人類弱小、數量卻巨大,倘若教會當真將吸血鬼當成敵人,吸血鬼也討不到什麼好處,事實 上,這類戰爭已經進行過不知多少次了,最終才達成了如今吸血鬼與人類教會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存情況。人類教會允許吸血鬼在一定限度內食用人血,卻控制他們不 得影響人類社會,算是各退一步。」
  「那你收集這些東西是要做什麼?」由於劇情沒有涉及到人類教會,所以隋垣對教會和血族之間的恩怨糾葛不是很感興趣,他只是奇怪趙羲和的想法。
  「在這個血族到處跑的劇情世界裡,作為一個普通人類,我壓力很大的好不好?所以,能有點保命的底牌當然是最好的。」趙羲和聳了聳肩膀,「況且,你最後不是要參與一場吸血鬼大戰嗎?我不放心你。」
  「我自己能夠處理。」隋垣皺了皺眉,趙羲和關心自己他當然覺得貼心,卻也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趙羲和連忙安撫有些炸毛的戀人,「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能夠多一重保障不是更好嗎?」
  隋垣抿了抿嘴唇,最終有些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作為一名盡職盡責的男配,他不得不承認趙羲和是對的。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讓人有些不爽好嘛?!
  「好了。」輕吻著鬧彆扭的隋垣,趙羲和語調輕柔,「這些東西我輕易不會使用,畢竟吸血鬼對教會方面非常謹慎敏感,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定會引發兩者之間的又一場戰爭,造成這個世界的不穩定,所以,接下來我的安全可就要拜託你了,你可千萬不要讓塞爾曼弄死我啊!」
  隋垣失笑,眯著眼睛懶洋洋地接受了趙羲和的愛.撫,算是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成功與趙羲和接頭後,接下來就要等到迪爾病癒與安森見面的劇情了。隋垣將自己之前與主角攻受見面時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並格外滿意自己的機智,在迪爾和塞爾曼互生情愫後才落後一步登場。
  趙羲和:「………………」
  ——似乎總感覺這兩個人的反應有些奇怪,是錯覺嗎?
  5237:「呵呵,蠢主人拆cp的技能已點滿,凡人只能膜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在與趙羲和會面、確定他在迪爾病癒前並不打算行動後,接下來的日子,隋垣也就乾脆賴在了自家戀人這裡,沒有繼續去塞爾曼和迪爾那裡刷存在感。畢竟,他實在是怕了自己身上那似乎對主角攻受的吸引力特別大的該死的光環了,能不接觸就不接觸,恨不得讓別人將他忘到爪哇國去。
   在這一段時間內,隋垣也真正見識了一番趙羲和目前在人類社會的地位。每天,在別墅內出入往來的人各式各樣,有平民、有貴族,有商人、有教會,隋垣甚至還 聽說國王也曾派來了使者。他完全不知道趙羲和是如何在短短的時日內就構建了這麼一個涉及到各個階層的龐大的交際網的,似乎只要付得出價值,無論是誰都能從 趙羲和這裡得到滿意的東西,互利互惠、皆大歡喜。
  隋垣不得不承認,自己無論是閱歷還是手段比之趙羲和都是遠遠不及的,但那又如何呢?他又對統治世界沒什麼興趣,只要能完成自己角色所肩負的任務,隋垣就心滿意足了,多餘的事情他懶得管,也沒興趣管。
  除了與趙羲和甜甜蜜蜜以外,隋垣也沒有忘記關注主角受的情況,即使沒有親自出面,也一直派人給自己遞送著消息。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直耗了一週多的時間,迪爾的病這才逐步康復,隋垣與趙羲和商量了一下,終於準備開始行動。
  於是,第二天,闊別主角攻受一週多的隋垣再次拿起文件、登門拜訪。只可惜他剛一進門,就被傭人攔住了正打算往迪爾房間前去的腳步。
  「雅安大人,塞爾曼主人尚未甦醒,不過主人之前交代過,如果您來了,就請您去會客室稍等……」傭人有些忐忑地觀察著隋垣的臉色。
  「雅安」在塞爾曼的城堡一向都來去自如,第一次被要求去會客室等候,傭人生怕對方會因為這失禮的阻撓而失落——只要雅安大人稍稍皺一皺眉,他就覺得整個心都揪起來了!
  隋垣一愣,隨即淺笑著頷首,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後從善如流地跟著傭人走向會客室。傭人鬆了口氣,感慨雅安大人一直都是這麼彬彬有禮、善解人意,卻不知跟在身後的人正暗搓搓地興奮著。
  隋垣當然不介意塞爾曼阻攔自己去見迪爾,這不正說明對方看重迪爾,拿自己當情敵對待,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迪爾就被人勾走了嗎?!第一次被主角攻當情敵,隋垣實在有點抑制不住的小興奮,極力克制了又克制,這才沒有崩掉自己憂鬱的美男子面孔。
  隋垣被帶去的會客室自然是最高等的,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隋垣給自己倒了杯血,微眯著眼睛剛打算放鬆一下,就被告知塞爾曼已經醒了。
  隋垣打量了一下天色,覺得塞爾曼這個點兒就睡醒有點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主角攻大概是為了多一點時間與主角受相處,才逐漸改變了自己的作息,便也就釋然了。
  沒有等多久,塞爾曼就推開會客室的門走了進來,看到隋垣,他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滿和抱怨:「怎麼這麼長時間沒個影子?又跑到哪裡玩去了?別忘了你的工作!」
  「我一直都在認真為您服務不是嗎?每天的文件可沒有缺了一次!」隋垣滿不在乎地輕輕聳了聳肩膀,雖然這個舉動有些不雅,那份難得的俏皮卻又格外地吸引人,「之前我好幾個月不見蹤影也沒見你抱怨什麼,今天在鬧什麼彆扭?」
  塞爾曼被堵了一下,啞口無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只是最近他想起雅安的頻率越來越高,而這傢伙卻反而玩失蹤,想見的人卻見不到,這讓他格外不爽:「沒鬧什麼彆扭,只是你上次不是垂涎我那小寵物的鮮血嗎?我本來打算請你品嚐一次,誰知道根本沒見到你的人!」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塞爾曼轉身走向酒櫃,拿出了一瓶盛著鮮血的紅酒。
  隋垣皺了皺眉,有些不可思議:「迪爾的血?他不是在生病嗎?他生著病你還喝他的血?!」
  ——簡直喪心病狂啊!
  塞爾曼的動作頓了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瓶,贊同道:「也對,他生了病,血的味道有點變了,雖然還是比其他人類的血液可口,但被病菌污染的血液有些髒,的確不適合招待你。」
  隋垣:「……………………」
  ——果然,物種不同完全不能溝通,他的意思是迪爾生病要受照顧、不應該再抽血,塞爾曼到底是怎麼聯想到另一個次元去的?!他的表達能力有這麼差嗎?!
  隋垣簡直給塞爾曼跪了,果然不愧是前期虐了主角受千百遍的渣攻,渣到讓他無法直視啊!
  眼看塞爾曼轉身,準備將血放回去,隋垣不得不努力讓渣攻感受到自己對迪爾那份深藏的感情,他戲謔地挑了挑眉:「怎麼,剛拿出來就放回去了?不捨得給我嘗嘗?」
  塞爾曼有些無奈:「剛剛不是你說生病的血液不好喝嗎?」
  「我哪裡說過!」隋垣有些崩潰,「我的意思是,迪爾他生病了,為了他的健康,你不應該在他病癒之前再抽取他的血液!」
  塞爾曼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一點點血而已,死不了的,再說,我養著他不就是為了他的血嗎?」
  隋垣:「……………………」
  ——真想糊他一臉血!
  「行了,你到底喝還是不喝?」被隋垣盯的有些發毛,以為他又在因為迪爾責備自己,塞爾曼的語氣沉了下來,又有點要翻臉的趨勢。
  「……喝。」隋垣默默伸出手。
  反正血已經抽出來了,又不可能再倒回迪爾體內,隋垣還是有點好奇這讓塞爾曼欲罷不能的極品美味的——嗯,只是「有點」好奇!
  看到隋垣「主動示弱」,塞爾曼的臉色又轉緩了幾分,替自己和隋垣倒上血後,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大概是自己沒有主角攻那麼叼的舌頭的原因,隋垣並沒有覺得迪爾的血有多麼美味,這讓他有些失望,不由懷疑塞爾曼捨不得給自己喝迪爾的血,於是乾脆弄了假 的來糊弄他。不過,塞爾曼一向直來直去,如果他不願意,會直接拒絕,根本不會弄虛作假,所以隋垣只得微微露出些許的陶醉,表明自己也相當滿意迪爾鮮血的味 道。
  看到隋垣矜持地勾起的嘴角,塞爾曼的心情也跟著愉快了起來,生病、兼之離體一段時間的鮮血似乎也不是那麼糟糕了。兩隻吸血鬼一邊喝著杯中 的鮮血一邊隨意地聊起了天馬行空的話題,雖然隋垣有些奇怪主角攻為何有時間陪自己這個情敵瞎扯而不去見見迪爾,卻又很快將之歸因於劇情。
  ——假如不是塞爾曼不在場,迪爾又如何能跟安森見面呢?枉費隋垣剛開始還在煩惱怎麼將主角攻拖住一段時間,沒想到劇情慣性這麼給力,完全讓難題迎刃而解。
  就在隋垣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打算結束交談,帶塞爾曼去「抓姦」的時候,一名僕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低聲在塞爾曼耳邊匯報了幾句。
  憑著血族靈敏的聽覺,隋垣聽到了「迪爾」「陌生人類」「見面」幾個關鍵詞,立刻知道是趙羲和跟迪爾溝通地差不多,然後主動暴露了。
  聽完僕人的話,塞爾曼皺起眉,臉色陰鬱,隋垣在他站起身後也跟著站了起來,面露擔憂:「是迪爾出了什麼事嗎?我可以跟去看看嗎?」
  ——就算被拒絕,也一定要跟去啊!趙羲和可等著他保命呢!當然,如果迪爾夠給力的話,他大概也不用出場。
  塞爾曼遲疑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隋垣跟在他身後快步走向後花園,很快就看到薔薇叢中相互凝視、姿態親密的兩人。
   迪爾的情緒大概有點激動,情不自禁地撲入安森的懷中。他慶幸著自己的好友安然無恙,更感激他冒著極大風險前來探望他,這一段時間的壓抑與徬徨在看到安森 的一瞬間突然爆發了出來,迪爾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只有安森才是最關心他、最在意他的,也只有安森,是他能夠相信與依靠的。
  所有物被覬覦的憤怒讓塞爾曼幾乎失去了理智,看到這一幕的隋垣也忍不住瞳眸微縮,明知趙羲和不過是做戲,卻也下意識感覺到一絲刺痛般的妒意。
  「你在做什麼,迪爾?」塞爾曼聲音低沉平緩,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聽在迪爾耳中卻無異於炸雷。
  迪爾身體一僵,下意識退開,遠離了安森,卻在感受到塞爾曼對安森的怒火與殺意後倔強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心中的恐懼讓迪爾無法克制地發著抖,卻堅定地迎著塞爾曼的目光:「他、他是我的朋友,救過我的命,只是擔心我,才冒昧地偷偷來查看我的情況的,你不要責怪他,主、主人……」
  被迪爾擋在身後的安森縮著脖子,瑟瑟地發著抖,倘若不是隋垣已經確定這個人就是趙羲和,大概也會將他錯認成真正的安森。
  隋垣隱下驚訝,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安森,他覺得,他的確有必要向趙羲和這位前輩多多學習了。
  這邊隋垣抱著學習的心思認真觀察著安森,那邊,塞爾曼與迪爾之間的第一場衝突也完全爆發了出來。
  迪爾第一次對著塞爾曼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表達了他不願當一只被塞爾曼豢養的小寵物的意願。他也是有著獨立人格、獨立思想的人,塞爾曼所給予的「寵愛」不過是一廂情願的,他根本就不需要、不在意,他希望的僅僅是自己能夠被尊重。
   塞爾曼第一次被人如此頂撞,而頂撞他的還是一個他根本不放在眼中的卑劣低.賤的人類,這讓他有些迷茫,而更多的,卻是無可抑制的憤怒。只不過,即使再憤 怒,塞爾曼也意識到自己不願意傷害到迪爾,他不希望迪爾受傷,不願看到他像前幾日那般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於是,這股憤怒便被全部傾瀉在了安森的身上—— 這個被迪爾如此看重、費盡心力保護的骯髒的螻蟻,不可原諒,一向溫順的迪爾竟然會為了這個傢伙而違抗他!
  塞爾曼怒不可赦地抬起手,磅礴的力量朝著安森碾壓了過去。迪爾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絕望地嘶聲力竭:「安森——!!!」
   血濺薔薇花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安森嚇傻了一般直直地站著、毫髮無傷,而他的面前,隋垣一向蒼白的面孔更加沒有了血色,微蹙的雙眉表明他目前正承受著痛 苦。身為純血親王的塞爾曼在憤怒中的全力一擊實在不容小覷,即使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隋垣也在阻攔的那一瞬受了傷——高階貴族的實力是永遠無法媲美親王的。
  「雅安?!」塞爾曼不可置信地看著擋在安森面前的憂鬱的貴族,他無法理解雅安為何會這樣做,更自責自己竟然傷到了他。塞爾曼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扶住那搖搖欲墜的纖細身影,卻被對方輕輕躲過:「冷靜下來了嗎?塞爾曼。」
  塞爾曼的確冷靜了,雅安的受傷就像是一盆冰水當頭潑下,讓他骨子裡都透著微微的涼意,頭腦也從未有過的清晰。他深深看了一眼按著胸口、壓抑著輕咳的雅安,隨後轉向迪爾。
  大悲又大喜之後,剛剛病癒的迪爾顯然承受不住這麼劇烈的感情波動,在確認安森無事後整個身體都虛弱無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此時此刻,迪爾心中滿是對雅安的感激,如果不是雅安及時出現,安森必死無疑,迪爾簡直不知該如何慶幸雅安的存在。第一次見面,他幫了自己、替自己治病、改善他的生活狀況,第二次見面,他救了他最重要的友人,迪爾從未這麼確信,雅安就是上帝派來幫助他的天使。
  「我想,你需要和迪爾好好談一談。」隋垣緩緩開口,伸手抓住安森的衣領,「這個人,我就先帶走了。」
  迪爾感激地看著隋垣,他知道,只有安森跟「雅安」在一起,才能平安無事,而塞爾曼則抿了抿嘴唇,良久後沉默地擺了擺手以示同意。
  隋垣向塞爾曼行了個禮,拖著安森離開,而塞爾曼則深吸了一口氣,彎腰將癱軟在地的迪爾抱了起來。
  塞爾曼覺得,他應該好好想一想自己該拿迪爾這只小寵物怎麼辦,還有,該如何處理雅安對迪爾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在意。
  為了迪爾,他竟然挺身而出、拼著受傷也要留下安森的命,雅安竟然有這麼在意迪爾嗎?再想到之前雅安對迪爾的各種關懷,塞爾曼又開始煩躁了起來,他分不出到底是在不滿雅安覬覦自己的東西,還是在不爽迪爾佔據了雅安過多的注意力。
  ——幾千年沒有開過竅的純血親王在第一次開竅的時候就遇到了如此複雜而糾結的感情問題,也真是蠻拼的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最終,在經過了一番慎重的思考後,塞爾曼做出了以下的決定。
   首先,對於自己的小寵物迪爾,純血親王決定還可以再稍稍放縱一下的。他不希望迪爾生病、受傷,也不喜歡看到他愁眉苦臉、垂頭喪氣的模樣,而既然自己有能 力的話,為什麼不能讓小寵物更高興一點呢?塞爾曼發現,當迪爾開心微笑的時候,他也會感覺到愉快——當然,他將其歸因於主人對寵物的寵愛,畢竟,當小貓小 狗開心地朝著主人撒嬌的時候,主人自然會覺得被取悅了。
  更重要的是,當迪爾心情好的時候,血液的味道也會更加得香醇可口,而這也正是他飼養迪爾的原因,塞爾曼如此說服自己,
  至於對待雅安,塞爾曼就慎重多了,所以,在他左思右想卻沒有得出滿意的結論後,素來直來直去的親王選擇了直接詢問。
  面對塞爾曼的問題,隋垣愣了一下,瞬間做出了取捨:「是的,我的確對迪爾有一些好感,他是個好孩子,乾淨純粹,我感覺和他相處起來非常舒服。」
  塞爾曼同意隋垣的話,因為他也是這樣感覺的,所以才允許迪爾呆在自己身邊,而不是直接將他丟給其餘負責飼養人類的吸血鬼去處理。
  雖然隋垣的回答讓塞爾曼有些微微的不爽,但那坦然的態度卻並未引起塞爾曼太大的反彈,而這也正是隋垣需要掌握的「度」。一來,他可以為「雅安」喜歡迪爾做鋪墊,二來,也不會直接與塞爾曼撕破臉,算是最為合適的了。
   「不過,我救了那個人類,也不全是為了迪爾。」隋垣看了看神色正常的主角攻,終於可以放心地進行接下來雅安應該說的台詞了,這也是劇本裡雅安成功勸說塞 爾曼放過安森的原因,「那個叫安森的人對迪爾而言很重要,如果迪爾親眼看到你殺掉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想,你應該不會願意見到他憎恨著你吧?」
   「哼,他怎麼想,我才不在乎。」塞爾曼傲嬌地偏了偏頭,雖然他心底裡隱隱有個聲音認同著隋垣的話,甚至有些慶幸隋垣當時的舉動,但口頭上卻是絕對不會願 意承認的。他覺得,自己竟然會在乎一個卑賤的人類對自己的看法,這簡直荒謬而不可理喻!停頓了片刻,塞爾曼突然轉頭盯著隋垣,「也就是說,你這麼做,是為 了我?」
  ——劇本上沒有這句台詞啊?!隋垣遲疑了一下:「……也可以這麼說吧。」
  塞爾曼輕咳了一聲,傲慢地揚了揚下巴:「好吧,那我這次就不追究你違抗我的意願了。」
  隋垣:「……………………」
  ——塞爾曼你是不是耳朵紅了?!你在害羞嗎?!不,一定是我看錯了!
  5237:「……呵呵。」
  隋垣有些凌亂地移開視線,勉強自己無視了主角攻紅彤彤的耳朵,苦逼地輕咳一聲讓自己保持冷靜。
  塞爾曼耳朵微動,皺眉審視著隋垣,難以掩飾目光中的擔憂與些許的自責:「你受傷嚴重嗎?我那一下子可一點都沒有留情。」
  「已經沒有大礙了。」隋垣撫了撫還有些悶痛的胸口,輕輕搖了搖頭,「塞爾曼你總是這麼衝動,萬一我不在的時候,你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該怎麼辦?」
  「……那你就一直呆在我身邊就是了。」塞爾曼咕噥著,極力遮掩著自己一瞬間的不自在。
  隋垣:「……………………」
  閉了閉眼睛,隋垣堅.挺地無視了主角攻的回答,站起身:「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打算回去養養傷,就算我有準備,你那一下子也真夠狠的。」
  「還不如留下來。」塞爾曼有些不滿,「我這裡的條件好得多,再說,你受傷也是由於我的緣故。」
  隋垣會留下來嗎?當然不會!他簡直怕了這些主角們了,再說,他還要跟趙羲和一起愉快的玩耍呢!
  「算了吧,我就不打攪了,這一段時間你應該多安慰安慰迪爾,修復你們之間的關係。我想,他大概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給過你什麼好臉色吧?」隋垣擺了擺手,有些揶揄地調侃。
  塞爾曼微妙地感覺自己有點心虛,他一個堂堂血族親王竟然被小寵物甩了臉色,還拿對方沒有辦法,這簡直是黑歷史!倘若不是說這話的人是雅安,他十有八.九會忍不住殺人滅口。
  隋垣的拒絕很堅定,塞爾曼一想到如果他呆在城堡裡,也必不可少地會接觸到迪爾,便也就沒有繼續堅持,畢竟,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
  達成共識後,塞爾曼陪著隋垣走向大門口,意外的是,在那裡,他們見到了等待已久的迪爾。
  迪爾的面色仍舊有些蒼白的病態,精神也不算好,原本就纖弱的身體更加有了種弱柳扶風的脆弱的美感。
  見到隋垣和塞爾曼,迪爾快步走了過來,直接無視了皺起眉的塞爾曼,朝著隋垣正正經經地鞠了個90度的躬:「多謝您之前救了安森,雅安大人!」
  迪爾的聲音有些哽咽,濃濃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隋垣輕輕微笑起來,示意迪爾直起身子,聲音和緩而溫柔:「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應該做的。」
  迪爾飽含敬意地看著隋垣,他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雅安大人」更加完美的人了,高貴、俊美、強大,卻又隨和:「那……安森他現在……」
  「他很好,你不用擔心,如果塞爾曼願意的話,我以後可以帶他來見你。」隋垣看了看臉上烏云密佈、極力抑制著才沒有爆發的塞爾曼,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眼神示意他把態度放緩一點。
  塞爾曼身體下意識地繃了一瞬,隨後冷哼了一聲,伸手抓住了迪爾纖細的手腕:「那我就不送你了,雅安。」
  隋垣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明明手牽著手(?),氣氛卻無比僵硬的迪爾與塞爾曼,最終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矛盾什麼的,還是讓他們自己去磨合解決吧,如果他介入過多,大概只會越幫越亂。
  如此想著,隋垣很快便將主角攻受丟到了腦後,一出城堡就愉快地直奔趙羲和在富人區的別墅,然後正對上對方糟糕的臉色。
  「你怎麼還在生氣?」隋垣有些無奈,走過去趴在趙羲和的背上,示弱地咬了咬他的耳朵。
  趙羲和的耳朵必不可免地開始泛紅,周身的低氣壓一滯,卻仍舊堅.挺地堅持了下來,他冷哼一聲,捏緊了手中的羽毛筆:「等什麼時候你的傷勢痊癒了,再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一想到昨天那一幕,趙羲和的心臟到現在都還在隱隱作痛。隋垣受傷的那一刻,趙羲和簡直忍受不住,差一點拔出腰間藏著的銀彈槍,將那個叫塞爾曼的傢伙的腦 袋射爆,當然,作為衝突的□□,迪爾也分擔了他相當一部分的仇恨。倘若不是自制力一向很強、倘若不是知道一旦擅自行動除了讓隋垣的努力與犧牲白費外沒有任 何益處,趙羲和當真會不顧一切地出手。
  竟然眼睜睜看著隋垣受了傷,還是為了保護他而受傷……趙羲和捏著羽毛筆的手越來越用力,「咔嚓」一聲,將其捏成了兩段。
  趙羲和從未如此痛恨自己身為人類那脆弱而無力的身體,而這份痛恨,自然也傾瀉在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5237身上。
  隋垣與5237突然後背有點發毛,雙雙抖了抖。
  0007:「舊仇未報、又添新恨,呵呵,點蠟。」
  5237:「………………qaq」
  「我知道你在生氣什麼,但是也沒辦法不是嗎?當時的情況那麼緊急,我不得不這麼做。」隋垣看著自家戀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努力開始自救。
  「那你也不必直接擋在我面前。」趙羲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以用其他方式。」
  「但是我卻不能確定其他方式會不會讓你受傷,只有這樣才是最安全的。」隋垣摟緊了趙羲和的脖頸,蹭了蹭他的面頰,「就像你不希望我受傷一樣,我也不可能看著你受傷。本能的,我就選擇了這樣的方法。」
  趙羲和的面色緩了緩,側頭吻了吻隋垣的鼻尖:「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那可不一定。」隋垣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輕笑起來,「一直以來都是你保護我,這一次好歹機會那麼難得,就讓我也享受享受保護你的感覺吧。」
  趙羲和:「………………」
  隋垣:「所以,如果下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趙羲和哭笑不得,無奈地揉亂了隋垣的頭髮。
  ——戀人渴望著保護自己、即使受傷也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傷害什麼的,真是甜蜜的煩惱呢……
  介於隋垣需要養傷,所以趙羲和也沒有主動「邀請」他做一些和諧的床.上.運動,至於隋垣,他的臉皮還是比較薄的,雖然有點躍躍欲試,但是一對上趙羲和那不太贊同的眼神就忍不住慫了,默默將道口的提議嚥了回去。
  5237:「……呵呵,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但是,既然早知道蠢主人是糊不上牆的爛泥,我為什麼還要這麼作死呢?一定都是0007的錯!」
  0007:「……怪我咯?」
   總之,除了越來越苦逼、每每展望未來時卻都發現眼前黑暗一片的5237外,隋垣的養傷生活還是挺愉快的。趙羲和像是伺候祖宗一樣伺候著他,溫柔小意地讓 他有點受寵若驚,唯一讓隋垣鬱悶的,就是吸血鬼的本能了。睡著香香軟軟的大床,卻在懷唸著冷硬狹小的棺材,人類品種多樣的美食放在眼前令人垂涎欲滴,吃在 口中卻反而味同嚼蠟,隋垣簡直要淚流滿面得給吸血鬼這個自虐的種族跪下了!
  無奈之下,趙羲和專門找人訂做了一口雙人棺材,用來跟隋垣同甘共苦。隋垣清清楚楚地記得,當那些人將棺材抬進屋子的時候,看著他和趙羲和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兩個不可理喻的蛇精病。
  至於血液,自然也是由趙羲和自己親自提供的。在隋垣表示現在對人類的食物無感,打算回自己家拿點兒血的時候,趙羲和便慷慨地貢獻出了自己的脖頸。
  對隋垣的獨佔欲讓趙羲和根本不希望自家戀人沾染別人的血液,即使是拿杯子喝也不行。對於趙羲和的固執,隋垣表示很無奈,也不知是不是他對趙羲和的感情所致,隋垣覺得只有趙羲和的血液才是最美味的,就連迪爾那個主角受都遠遠比不上。
  也許,這就是血族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塞爾曼如此喜歡迪爾的血,是因為深愛著他,而趙羲和對於隋垣而言,才是讓他欲罷不能的毒.藥?
  所幸,隋垣是高階血族,自控能力很好,一直克制著不會吸取太多的血液、傷害到趙羲和的健康。當然,這一點兒血是不能完全填不飽隋垣的胃口的,他也會趁著趙羲和忙碌的時候出去開點小灶,趙羲和大概是知道,不過也沒有強硬地阻止,畢竟,他可不捨得讓隋垣餓著。
  也不知是因為吸血鬼的習性還是做多了的習慣所致,隋垣現在對趙羲和脖頸處的血管極其感興趣,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趴在他的肩膀上,在那個位置輕咬著舔.吮,雖然不一定會刺入獠牙,卻也格外貪戀著享受唇舌下血液流動時所帶來的勃勃生機。
   雖然隋垣本身覺得這一習慣是很純潔的,但是對於趙羲和而言,卻無異於最危險的挑.逗了,故而,十有八.九,兩人最終都會折騰到床.上去。隋垣趁機吸點 血、解解饞,趙羲和也能享受一把精神上的愉悅和高.潮,儘管隋垣也想要學著塞爾曼那樣,趁著趙羲和因為吸血而失神時趁機醬醬釀釀一番,但是顯然,趙羲和的 自控能力比迪爾要好得多。好幾次,隋垣還在為了口中的血液而陶醉的時候,他就已經恢復了神志,而隋垣也只能在趙羲和洞若觀火的目光中鬱悶地收起那一點暗搓 搓地小心思。
  趙羲和格外享受這種另類的「喂飽」隋垣的感覺,每每看著他饜足地眯著眼睛、腥紅的舌尖在自己的肌膚上游移,喉結慵懶地一上一下吞嚥時,趙羲和就有一種從心底內湧出的無法抑制的滿足,彷彿隨著血液劃過食管,他便與隋垣徹底融為一體那般。
  不知為何,趙羲和想起自己曾在某個世界中遇到過的一個瘋子,他因為太過熱烈地愛著自己的戀人,所以將那人殺掉,一點兒不剩地吃進了肚子裡。趙羲和曾經完全無法理解那個傢伙的想法,但是現在,卻又隱隱有了點微妙而特殊的感悟。
  隋垣靠在趙羲和身上,感受著腦後的發絲被溫柔地撫摸、纏繞,不由得嘖了嘖嘴、回味著舌尖上那香醇的味道。心滿意足地在趙羲和的頸彎內蹭了蹭,似是不捨又似是撒嬌,隋垣一抬眼就正對上自家戀人含笑著寵溺的眼眸,不知為何卻僵了僵。
  隋垣:「????」
  ——突然有種奇怪的危險感,是錯覺嗎?
  0007:「請主人立刻停止這種危險的想法,你會被當成蛇精病的!」
  趙羲和:「……閉嘴。」
  0007:「那我換個問題,你是想吃掉5237的主人,還是想被5237的主人吃掉?」
  趙羲和:「……………………」
  0007:「明明是5237的主人變成了吸食人血的吸血鬼,但為何是我的主人覺醒了奇怪的屬性?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5237:「那是因為我的主人很蠢,而你的主人本來就很黑→_→」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隋垣養傷的一段時間,迪爾與塞爾曼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逐漸好轉——當然,隋垣也不指望塞爾曼這個渣攻能有什麼改進,要幡然醒悟,還得等他幫助迪爾和安森「私奔」後呢!
  嘖,這麼一想,突然有一些不爽。
  雖然塞爾曼之前決定對迪爾稍稍好一些,但無奈迪爾並不領情。他需要的是尊重,而塞爾曼卻永遠不可能給予他,因為他在塞爾曼眼中仍舊不過是一隻寵物。
  同樣,迪爾的牴觸,也注定了塞爾曼對他的縱容不可能持續下去。
  塞爾曼的血族的親王,是最高貴的存在,他的傲慢與自尊與生俱來。塞爾曼幾乎從未刻意逢迎過什麼人,而一旦這種逢迎被拒絕,那麼就不得不承受這位親王被打臉之後所燃起的怒火。
  很快,塞爾曼和迪爾之間的第二次衝突爆發了出來,隋垣也苦逼地被召喚到塞爾曼的面前,聽他傾倒對迪爾的抱怨和不滿。
  「你說,他到底還有哪裡不滿意?!」塞爾曼在看到隋垣後,立刻將憋了一肚子的話發洩了出來,隨後惱火地將手指插入自己的頭髮,「我實在是太縱容他了,將他寵得無法無天,必須要給他一個教訓!寵物既然不聽話,那就打到他聽話為止!」
  「你打他了?」隋垣皺了皺眉。
  「……沒有。」塞爾曼遲疑了一下,隨即輕哼一聲,「只不過教訓了一下而已。就他那個小身板兒,要真的打了,估計當場就活不了了!」
  隋垣嘆了口氣:「就是一點教訓,估計迪爾也承受不住的,你這樣只會將他推得越來越遠。」
  「那我還能怎麼做?!」塞爾曼忍不住站起身,提高了聲音。
  隋垣看著塞爾曼難得的氣急敗壞,表情擔憂,心裡卻忍不住歡呼著散了把花:「在你的心裡,迪爾到底是什麼?」
  「寵物。」塞爾曼毫不遲疑地回答。
  「但是,迪爾他顯然並不想當你的寵物。」隋垣苦口婆心。
  「呵……」塞爾曼不屑地冷嘲,「那他想當什麼?不過是個卑賤的人類,能成為我的寵物已經是恩賜了!」
  隋垣張了張口,還未說話,就聽到門口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越行越遠。
  隋垣:「………………」
  塞爾曼:「………………」
  「……是迪爾。」隋垣同情地看了一眼面孔僵硬了一瞬的塞爾曼。
  ——精準虐心加一次,點蠟。
  塞爾曼坐回到沙發上,表情陰鬱。
  「你……其實一點都不像僅僅將迪爾當成寵物……」隋垣低聲嘆道,灰色的眼眸閃爍著擔憂、失落與釋然。
  塞爾曼被隋垣的眼神刺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不拿他當寵物,那又是當成什麼?」
  隋垣垂下視線,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劇情到這裡,雅安應當已經發現連塞爾曼自己都尚未察覺到的情愫了,他失落於自己無法傾訴的感情——當然是對迪爾的!——釋然地決定放手,卻又擔憂這段感情會給兩人帶來災難。
  所以,就算察覺到了,他也並沒有將實話說出口,而是決定拆散兩人。
  終止這段相互折磨的感情、避免未來極有可能到來的悲劇。
  「我……去看看迪爾。」隋垣緩緩開口,「我會試著勸一勸他。」
   「……最好如此。」塞爾曼雖然仍舊不希望雅安與迪爾走得太近,但是也沒有阻止。也許,他的確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雅安能夠改變迪爾的態度,只是語氣無法避 免地有些陰陽怪氣,「他倒是一直對你唸唸不忘,之前恨不得有多遠離我多遠,一聽到你來了,竟然跑到這裡,大概只是為了見見你吧。」
  隋垣下意識地勾起嘴角,因為聽到迪爾對自己的在意而愉快,卻又很快意識到目前的情況,立刻驅散了這種不合時宜的情緒。
  塞爾曼覺得隋垣臉上的表情越發刺眼了,草草地擺了擺手,便將他趕了出去。
  隋垣貼心地將門重新關上,讓苦逼的主角攻自己一個人品味被心上人嫌棄的苦澀,隨後找了一個傭人詢問,很快便找到了迪爾的位置。
  迪爾像是第一次見面那般,獨自躲在後花園的紅薔薇叢中,隋垣刻意加重了腳步,吸引了消沉中的主角受的注意力。
  「……雅安大人。」迪爾勉強笑了笑,想要站起來行禮,卻被隋垣阻止了。他走到迪爾身邊,坐在了他臨近的位置:「你剛剛……都聽到了?」
  「……是的。」迪爾垂下頭,自嘲地一笑,本就瘦弱的少年蜷縮著,看上去越發地可憐,「你說得對,我並不想被塞爾曼……主人當成寵物,是不是很不自量力?卑賤的人類……呵,能成為寵物已經是恩賜了……」
  隋垣聽著迪爾重複著塞爾曼之前的話,知道這句話傷了迪爾甚深。他試探著抬起手,摸了摸迪爾的頭髮。迪爾僵硬了一瞬,沒有躲開,也沒有回應。
  「塞爾曼就是這樣的性格,他的自尊心很強,認為血族遠遠比人類高貴,這是千百年一來刻劃在他身上觀念,無法更改。」隋垣緩聲說道,隨即話鋒一轉,「你,喜歡——甚至愛著塞爾曼,是嗎?」
  迪爾的眼眸顫了顫,咬著嘴唇不敢洩露一絲聲息,但看著隋垣似乎洞悉一切的篤定的眼眸,他終於還是自暴自棄地勾了勾嘴角:「……是,真是愚蠢,對嗎?」
  「對。」隋垣殘忍地回答,沒有留給迪爾一絲的安慰。
  迪爾的表情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卻仍舊努力隱忍著。
  「塞爾曼不會喜歡上你,永遠也不會。」雅安要拆散這對姻緣,所以他第一次如此冷酷地對待著迪爾,隋垣雖然對迪爾深表同情,卻也沒有絲毫的憐憫,「如果是這樣,你想怎麼做?」
  迪爾沒有說話。
  「……如果你想離開、離開塞爾曼的話,我可以幫你。」隋垣輕柔的語調像是惡魔的低語,「安森一直在擔心你,一直在求我帶你離開,如果你希望,我可以讓他和你一起逃走。」
  迪爾身體劇顫,不得不說,他被誘惑了,動搖了。他愛著塞爾曼,但塞爾曼卻永遠不可能回饋他同等的感情,逃走,是一個極有誘惑力的提議,更何況提出這個建議的,是他一直信任、極有好感的雅安,還有,他還能因此重新見到摯友安森。
  迪爾心中的天平正在傾斜,他掙紮著搖了搖頭:「我……我需要再想想,我……還想試一次……」
  「好。」隋垣並未逼迫迪爾,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瑟縮成一團的迪爾,眼神悲憫,「如果你決定了,就告訴我,我會幫助你的。」
  「……謝謝你,雅安大人……」迪爾虛弱地回答,看著隋垣轉身離開,逐漸握緊了雙拳。
  他想要為了自己的戀情重新試一次,如果失敗,就徹底放棄。
  終於將劇情成功推進到了私奔前夕,隋垣的心情格外地好,毫不意外地,當他回到趙羲和那裡時,趙羲和對他臉上那陽光明媚的表情格外看不順眼。
  「你就這麼想讓我和迪爾私奔?」趙羲和一聲冷哼,迅速打散了隋垣的興奮。
  隋垣有些訕訕:「早晚都會有這一遭,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
  「但是你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那麼說的。」趙羲和支起雙手、抵住下巴,「況且,接下來你和我都要受傷,你忘了嗎?」
  隋垣想起前一陣子趙羲和因為自己受傷而陰雨連綿的心情,又想到不久之後自己將要被塞爾曼揍個半死、狼狽地趕出他的地盤,頓時危機感爆棚:「接下來,不管我受傷多麼嚴重,你都不能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早就知道隋垣會這樣說的趙羲和抿了抿嘴唇,眼神陰鬱。
  「我們是扮演者,受傷甚至死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將它看得太過嚴重了。」隋垣認真地看著趙羲和,「之前,你也沒有在乎過這些事情,不是嗎?在那些世界裡,我們不都是一路死啊死地過來的嗎?」
  「那是因為當時我還不夠在乎你,不夠愛你。」趙羲和無奈地抱住隋垣,「但是現在不行,我無法忍受你受到任何傷害。」
  「上一個世界我也受過傷,你沒有那麼大的反應。」隋垣皺眉。
  「那是因為我確認過你根本只是做做樣子。」趙羲和反駁,「中毒很快就解了,戰鬥也未盡全力,你也只能騙騙那些不知情的局外人。」
   「總之,不管怎麼樣,你都必須要忍受。」這一次,隋垣沒有被趙羲和的懷柔所安撫,反而稍顯冷漠強硬地將他推開,「我的確不是受虐狂,會儘可能保持最好的 扮演狀態,不影響劇情的話,我們也可以彼此保護,就像上次那樣,但是卻不能超出一個度。我是扮演者,這是我存在的意義,儘管我做得不夠好,但是你不能剝奪 它。」
  趙羲和被難得如此嚴肅固執的隋垣震懾住了,他從前可以在隋垣的面前肆無忌憚,那是因為他知道對方不在乎這些,可以包容他,但這一次不一樣了,他似乎觸到了隋垣的底線,而任人捏扁搓圓的老好人一旦強硬起來,就意味著不可更改。
  趙羲和不希望與隋垣起衝突,所以他必須後退一步:「那到底什麼時候,你存在的意義才能變成是我?」
  隋垣看出了趙羲和的示弱,表情也隨之放鬆了下來。他掃了趙羲和一眼,沒有回答。
  趙羲和皺了皺眉:「你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隋垣輕咳一聲:「大概……是不忍心戳破你幻想的意思?」
  趙羲和笑罵了一句,還是有幾分憤憤不平:「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固執些什麼,像我一樣,拋棄劇情,盡情享受每一個世界不好嗎?自從我將你從你的創造者那裡奪回的一刻起,你身上的桎梏就已經不復存在了,分數對你而言可有可無,為何還要自己限制自己?」
  隋垣搖了搖頭,他自己也不懂、更不需要懂,這是他自被創造出來起就刻在骨子裡、根深蒂固的法則,他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完全脫離劇情後的生活,就像趙羲和不懂他對劇情的執著那樣。
  「我喜歡與你在一起,也喜歡身為扮演者的生活,現在這兩點並不矛盾,不是嗎?」隋垣眼裡是單純的疑惑,「身為扮演者,就必定會受傷,我理解你不喜歡我受傷,我也同樣,會心疼,但也僅僅於此,我不懂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甚至會為此影響劇情。」
  趙羲和挫敗地揉了揉頭髮,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隋垣解釋清楚,甚至說得越多,隋垣會越發覺得他無理取鬧。
  簡直糟心!
  趙羲和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機會讓隋垣明白,當然,現在還不是時機。
  ——戀人是需要調.教磨合的,隋垣更是如此,趙羲和相信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起碼他已經教會了這個感情缺失的傢伙什麼是愛情,不是嗎?
  在一番深談後,趙羲和遵循了隋垣的要求,保證不管塞爾曼後面將他打得多麼悽慘,都決不會做多餘的事情。隋垣對此很滿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戀人正為此暗搓搓地打著小算盤,希望能借此在他的心中更進一步。
  ——又一輪與劇情君的爭風吃醋,趙羲和一向都樂此不疲。
  幾天後,隋垣再次見到了迪爾,再次被虐心虐身的主角受面色憔悴、神情低落,眼神卻格外地堅定。
  「我要離開塞爾曼。」迪爾說道,「請幫助我。」
  「我會盡力的。」隋垣將手放在迪爾的肩膀上,輕聲許諾。
  「私奔」大戲,終於上演了。



☆、第一百三十章

  私奔的過程非常順利,隋垣早就按照劇本上那般佈置好了。至於趙羲和,除了重新換上那一套貧民區窮小子的戲服外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按照隋垣的安排去走,順便跟主角受刷刷執手相看淚眼的青梅竹馬的「友誼」就足夠了。
  當然,就像劇情中那樣,他們也相當「順利」地被憤怒地追蹤而來的主角攻抓了個正著。
  塞爾曼從未如此憤怒過,不僅僅是為了迪爾從自己身邊逃離,更重要的是雅安的背叛。
  他從未想過雅安會背叛自己,那個一直默默站在他背後,不動聲色地將一切替他處理好的雅安,竟然會違背自己!塞爾曼知道雅安對迪爾一直有著不同尋常的關注,但他沒想到雅安竟然會膽大到做出這樣的事情。
  塞爾曼雙目赤紅,憤怒、失望與莫名的惶恐交織在一起,讓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他看著被自己盛怒中擊中的雅安委頓在地,面色越發蒼白,黯淡的嘴角卻留下一抹鮮紅的血痕,醞釀著下一發攻擊的手抬起,卻又再也不忍心揮下。
  這一抹短暫的遲疑讓剛剛被嚇傻了的迪爾反應了過來,他迅速衝到隋垣面前,伸開雙手擋住將他擋在身後,大聲駁斥:「是我讓雅安大人幫助我的!有什麼怒火直接衝著我來吧!不要為難雅安大人!」
  塞爾曼咬牙看著低垂著目光的隋垣,那雙琉璃般的灰色眼眸一如既往地平靜,不解釋、不反駁,安靜地就像一抹影子,卻讓他的心惡狠狠地痛了起來,連綿不息、無法停止。
  塞爾曼不想再看他,將目光移向迪爾,像是受傷泣血的巨獸般質問:「為什麼離開我?!」
  「因為我不想當您的寵物!我愛您!而您卻並不愛我,我再也無法忍受了!」迪爾終於將自己打算隱藏一輩子的心裡話吐露了出來,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然,「所以我要離開,遠遠地離開,再也不見您——」
  「住口!我不允許!」塞爾曼焦躁地打斷迪爾的話,那雙飽含淚水的清澈眼眸中灼熱的感情在那一瞬間攻陷了他的心防,直白的愛語也讓他恍然大悟,為何他總是那麼在意迪爾、無法忍受他的疏遠。寵物,只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找的一個藉口,一個能夠讓自己放縱地寵愛著迪爾的藉口。
  塞爾曼深吸了一口氣,朝著迪爾伸出手:「跟我回去。」
  「不。」迪爾強硬地搖了搖頭。
  「跟我回去。」塞爾曼重複了一遍,眼眸柔和下來,「我會……好好去愛你。」
  迪爾呆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的同時,他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塞爾曼抱進了懷裡。
  迪爾渾身僵硬,塞爾曼努力放輕動作,試圖安撫他,視線卻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的雅安,然後直直對上了他的眼睛。
  灰色眼眸裡的傷心、失望與擔憂讓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塞爾曼下意識地不知為何有些無法面對雅安,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迅速轉過身,轉瞬間便帶著迪爾不見了蹤影。
  隋垣:「……………………」
  ——說好的毆打和驅逐呢?!主角攻你不要演到一半突然掉線啊?!你酷愛回來把下半部分補全啊!【爾康手
  一直從頭佈景板到尾、被所有人遺忘了的趙羲和走到隋垣身邊,眼神有些複雜:「這一次攻擊,塞爾曼的目標還是我,為什麼又替我擋住?」
   「反正你挨不挨揍也不影響劇情不是嗎?」隋垣滿不在乎地回答,皺著眉咳嗽了幾聲,將喉嚨深處的血沫吐出來,「安森一直都是路人,根本沒有被塞爾曼看在眼 裡,你就乖乖路人下去就好啦!這一次挨揍的重點目標是我,多幫你承受一掌也無所謂的,債多了不愁嘛!你能不受傷就不受傷,畢竟,你現在可是脆弱的人類,萬 一不小心死掉該怎辦?」
  隋垣在趙羲和的幫助下站起身,並沒有在意趙羲和那又是欣慰又是疼惜的眼神,逕自煩惱著自己的問題:「但是塞爾曼為何打到一半就突然走了呢?驅逐的命令也沒有繼續說啊?我該怎麼辦?」
  現在的趙羲和一聽塞爾曼的名字就想要拔槍,天知道他剛才耗費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住,現在聽隋垣提起,就忍不住呵呵了:「怎麼,你還想回去他那裡繼續效力?」
  隋垣不懂主角攻最後複雜的情緒反應,但是趙羲和旁觀者清,再加上對情敵的天然的警覺性,所以他在看到塞爾曼的那一刻就懂了。
  塞爾曼對隋垣所扮演的雅安也產生了感情,只不過從他對待迪爾那遲鈍的反應神經看,十有八.九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說塞爾曼與迪爾的感情像是火,炙熱到讓人無法忽視、卻又傷人傷己的話,那麼塞爾曼對雅安的感情就是水,潤物無聲,卻又在烈火的映襯下極容易被忽視。
   劇情的慣性是強大的,塞爾曼與迪爾之間有著天然的吸引力,而迪爾與他之間的衝突也讓他將注意力大多投放在了迪爾身上、率先明白了自己對迪爾的感情。於 是,雅安便被忽略了,不過,即使被忽略,這份的確存在的感情也無法讓塞爾曼像原著中那樣,在被背叛的憤怒的驅使下將雅安打個半死、然後逐出領地,反而令他 在與迪爾互訴愛意後下意識覺得無法面對雅安,於是落荒而逃。
  趙羲和冷笑著在心中嘲諷塞爾曼這個拎不清的傢伙,幸好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雅安的感情,不然倘若妄圖左擁右抱,就算會被隋垣記恨,他也一定要弄死這個傢伙!
  當然,塞爾曼的心路歷程,趙羲和也一點都不想對隋垣解釋,就讓他一直迷惑著吧!反正主角攻已經和主角受在一起了,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0007:「……呵呵,這個flag立得真好,我似乎看到了主人被打臉的那一幕。」
  趙羲和:「……………………」
  「回去?」在趙羲和腦補了一圈之時,隋垣也在沉吟,不過很快就愉快地做出了決定,「才不能回去,雅安在塞爾曼和迪爾身邊的戲份已經結束了,我還回去幹什麼?第三者插足嗎?雖然主角攻沒有說驅逐我,我就姑且當他說了吧!」
  對於隋垣的回答,趙羲和顯然相當滿意,他微笑著揉了揉隋垣的狗頭,肯定了他的說法:「現在,你該去好好養傷了。」
  「你說的沒錯。」隋垣揉了揉胸口,咳嗽了一聲,雖然主角攻手下留情,但是還是很疼啊!簡直坑爹,怪不得不少扮演者都會黑化成破壞者呢!
  「我這裡有傷藥,要不要來一顆?」趙羲和的手中出現了一個小瓶子。
  「當然要!」上一次,隋垣害怕被塞爾曼看出問題,硬是抗著沒用傷藥,這一次沒有威脅了,隋垣自然不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就在隋垣喜大普奔地暫時從劇情中解脫出來的時候,與戀人心意相通的塞爾曼卻一點都不愉快。
  因為,他發現雅安竟然不見了!
  塞爾曼知道自己那一下打得有多重,雖然仍舊對雅安的背叛無法釋懷,但是迪爾一個勁兒地幫雅安說好話,希望他不要怪罪雅安,而塞爾曼也同樣克制不住對雅安傷勢的擔憂,終於還是順水推舟地帶著迪爾去雅安的府邸探望。
  然後,他們這才發現,自從那一天後,雅安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完全失去了蹤影,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塞爾曼和迪爾完全傻了!他們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也只能努力腦補,希望知道雅安失蹤的原因,從而推測出他的下落。
  這一腦補,就腦補出了不得了的結論。
   「你說雅安大人喜歡我,不想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才離開的?」迪爾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完全不相信自己能有那麼大的魅力,能夠讓完美如天人般的雅 安傾心,「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的確,雅安大人對我很好,很關心我,但在我看來這更像是如兄如父的關懷。我知道愛情是一種怎樣的感情,而雅安大人,他 對我並非是愛情。」
  ——在真正懂得愛情的人眼中,隋垣所表現出來的虛假的愛意沒有一點迷惑性,或者說,隋垣從一開始都沒怎麼試圖表達愛情。
  在他眼裡,雅安暗戀迪爾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暗線,一直到最後,迪爾和塞爾曼都不知道。所以,為了防止趙羲和吃醋,隋垣自作主張地刪掉了這一部分戲份,並且還為此有些沾沾自喜。
  聽到迪爾如此篤定地否決,塞爾曼不知為何有些心慌,他心底隱隱有一種聲音在告訴著他答案,但是他聽不清,甚至不敢去聽。
  「其實,我覺得,比起我,雅安大人更在乎您。」迪爾沒有留意塞爾曼的神情,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雅安大人照顧我,更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他知道您在乎我,才一直留意您注意不到的地方……」
  「……他一直都是這樣……」塞爾曼低聲說道,帶著無法察覺的恍惚,「他一直在幫助我、彌補我過於粗暴的做法……」
  迪爾看了塞爾曼一眼,若有所悟:「雅安大人……其實喜歡的是您吧?」
  「不可能。」塞爾曼下意識地反駁,緊緊握住椅子的扶手,他不願意去承認,似乎承認了,就會失去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我……我也只是這樣隨便說一說……」迪爾自己也有些徬徨,他想起雅安曾經斬釘截鐵地否決塞爾曼喜歡他的可能性,主動提出幫他逃離塞爾曼的掌控,越發覺 得雅安對塞爾曼的感情並不一般。迪爾也是聰明的,先前,他被對塞爾曼炙熱卻無望的感情沖昏了頭腦,如今塵埃落定、冷靜下來,這才意識到一些被他忽略的細 節。
  也許,雅安早就察覺到了塞爾曼對他的感情,這才開始了行動,希望能讓他這個情敵自己離開——不得不說,這個思路過程是對的,但大方向卻錯了。
  迪爾的感覺有些複雜,雖然意識到雅安的幫助並不單純,但對雅安的感激與天然的好感卻讓他有些愧對這個溫柔的男子,就像是從他手中橫刀奪愛、搶走了他的戀人那樣。
  迪爾愛著塞爾曼,也同樣深深地感激著雅安,如果自己無法跟塞爾曼在一起,那麼他寧願看到雅安能夠得償所願。是的,迪爾願意為了雅安而退出、僅僅為了雅安。
  但是現在,雅安卻不見了,在自己與塞爾曼互訴心意後悄然離開,一想到當時身受重傷的雅安將會是何等的心痛與哀傷,迪爾就覺得自己的良心在飽受拷問和折磨。
  他想要對塞爾曼說明,但是剛剛獲得塞爾曼愛情的他卻又不敢這麼做,迪爾從內心深處認為自己比不上雅安,他不敢讓塞爾曼在自己與雅安之間做出選擇,因為他認為他自己會輸。
  迪爾地這些想法,塞爾曼也隱隱感覺到了,所以,他不敢去多想,只能派出一批又一批地僕人不斷尋找雅安的下落,卻一直石沉大海。
  雅安成為了迪爾與塞爾曼這對戀人之間的刺,不敢去觸碰,卻又不忍拔掉。
  就這樣,迪爾被塞爾曼悉心調養好了身體,然後進行了初.擁儀式,成為了一名吸血鬼。接下來,他將面臨由人類轉化為血族所爆發出來的顛覆與痛苦,而塞爾曼也在宣佈自己將迪爾作為伴侶後,開始承受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
  劇情看起來很正常,非常正常——當然,也只是看起來罷了……
  5237:「……呵呵【點蠟】」

☆、第一百三十一章

  隋垣雖然暫時從劇情中抽身了,但是卻並未停止打探塞爾曼和迪爾之間的進展,而故事的發展也讓他相當滿意,這簡直算得上是他進行任務以來最順利的一次了!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主角攻從未停止過尋找「雅安」的努力,而非原本在將他驅逐出領地後便不聞不問。對此,隋垣有些頭疼,卻也只能盡力去躲避。因為塞爾曼的勢力強大,所以這並不簡單,幸好隋垣有智腦兌換的道具協助,這才勉強掩藏好自己的蹤跡。
  不過,隋垣也只是煩惱這一段時間罷了,因為很快,塞爾曼就將面臨來自血族的方方面面的壓力,完全顧不上什麼「雅安」了。甚至,在這一段時間裡,他也有些忽略了迪爾的感受,讓本就無法適應血族生活、而又無法得到戀人安撫的主角受飽受折磨、幾欲崩潰。
  當然,這些跟隋垣就沒什麼太大關係了,他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在主角攻壓力山大的時候替他多方斡旋,然後拯救他一條小命,靜待千年後從長眠中醒來,與主角受再續前緣。
  有了劇情在手,就相當於有了通關攻略,隋垣知道誰能說服、如何說服,而誰卻頑固不化、不需要浪費時間,再加上本身的經驗,很快,他便大致掌握住了正焦頭爛額的主角攻的小命。而讓隋垣有些驚訝的,是趙羲和在其中竟然也做了不少貢獻。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與吸血鬼相抗衡的就只有人類教會了,而人類教會表面上與吸血鬼仇怨甚深,但實際上卻有著某種隱秘的聯繫。
   自從與吸血鬼簽訂了和平相處的條約後,沒有了外憂的教會內部開始逐漸腐化,真正心靈純淨的神父並非沒有,但大多身居高位的人卻已經被金錢與權力迷惑了雙 眼。這也是趙羲和為何能迅速介入教會內部,並取得珍貴而神聖的武器的原因——只要有錢,再披上一層信仰的假衣,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不少教會人員甚至會跟吸血鬼合作,假吸血鬼之手去威脅、恐嚇那些不受教會控制的人員和勢力,借此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和教區範圍,而吸血鬼也可以借此難得肆無忌憚地獵捕人類、暢飲鮮血,從某種程度上說,倒也確實互利互惠、合作愉快。
  對於隋垣的任務,趙羲和自然是全力支持的,他如此努力地在人類世界擴張勢力,除了讓自己與隋垣生活地更加愜意外,便是為了幫隋垣解決一切的後顧之憂。
  在給教會塞了一大筆錢、又握住了幾條不能為世人所知的把柄後,趙羲和便開始通過人類教會幹預這次吸血鬼內部的鬥爭,使得隋垣的在血族內部活動的影響力比原劇情中還要巨大。
  當然,在這一段時間內,隋垣也並沒有出現在塞爾曼和迪爾的面前。兩人現在自顧不暇,估計也早就將他忘到腦後了。
  ——起碼,隋垣是這樣天真地認為的。
  實際上,情況卻恰恰相反。如果主角攻受當真甜甜蜜蜜地d下去,那麼雅安在他們心中的身影才會越來越黯淡、最終被美好的愛情完全覆蓋,反之,戀情的不順讓塞爾曼和迪爾飽受痛苦,而曾經站在他們身邊給予他們安慰、支持和幫助的雅安,才會讓他們愈加懷念、眷戀。
  但凡是得不到的,總會顯得更加美好。一切曾失去的東西,都會被記憶加以美化,而現實越是困苦,記憶便越是甜美、溫馨,令人難以釋懷。
  迪爾知道塞爾曼本身的壓力極大,所以不管自己如何痛苦掙扎,也乖巧地隱忍著不去打擾他。迪爾懷唸著那個溫柔細心的雅安,想像著如果雅安還在,一定會耐心而細緻地撫慰他、幫助他,手把手引導他度過這一段最為艱難的時光——即使他是他的情敵。
  而這是塞爾曼無法做到的,因為塞爾曼從來都不是心思細膩的性格。他不是不關心、不在意迪爾,只是長年養尊處優、唯我獨尊的生活讓塞爾曼根本沒有那樣的意識。
  用句不算恰當的比喻,那就是在天空自由展翅翱翔的飛鳥永遠也不會懂得在地面艱辛跋涉的螻蟻,如果迪爾不說,塞爾曼從來都不會意識到人類的觀念與血族有多麼得不同。
  與迪爾一樣,塞爾曼也從未有過地想念雅安。雅安總是默默地幫助他處理好一切,一直溫柔而有條理地勸誡他怎樣做不合時宜,為了達到目的、又該採取如何的方法。塞爾曼不止一次地幻想,如果雅安在,一切也許不會像現在這麼的糟糕。
   塞爾曼是烈馬,神駿異常、精力充沛,而雅安則是控制著這匹烈馬的韁繩,告訴他該向什麼方向奔跑。雅安會告訴他不應依仗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便肆意行事,即 使要讓迪爾成為伴侶,也需要採取更加溫和委婉的手段,循序漸進。只可惜,雅安就這麼不見了,而沒有了雅安的勸導,由著性子胡來的塞爾曼也自然嘗到了應得的 苦果。
  塞爾曼甚至有些委屈,他並沒有想要對雅安動手,只不過是雅安再次主動幫那個叫安森的人類擋下了他的攻擊才會受傷的。他甚至沒有忍心對雅安說一句重話,可雅安為何會忍心就這麼棄他而去、在他陷入水深火熱的困境中時也狠心地不肯出現呢?
   如果說劇情裡的塞爾曼自作自受、趕跑了身為自己左右手的雅安,導致了接下來的悲劇的話,那麼現在的塞爾曼就無疑有點冤了。除了花心(?)點外,塞爾曼沒 有任何對不起雅安的地方,而扮演著「雅安」的隋垣卻仍舊歡欣鼓舞地將他給踹了,根本一點也不在乎主角攻因此而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委屈、苦悶、疑惑、不甘,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雅安在塞爾曼心中的印記越發地深刻、清晰,他不由得想起最後一次見到雅安時候的場景,那雙灰色眼眸裡醞釀著的感情如今想起來,還讓他的心臟有些隱隱作痛。
  就在塞爾曼如同困獸一般試圖掙扎的時候,他領地下附庸的大大小小的血族也漸漸與他離心。
   長老院與女親王許下的誘惑、血族的驕傲與尊嚴被踐踏、再加上對塞爾曼種種舉動的不滿和懷疑、甚至連雅安的失蹤也在此時添了一把火……種種的因素綜合起 來,導致了這次背叛的爆發。血族的忠心是一種相當微妙的東西,過長的歲月讓他們圓滑而狡詐,為了依附於高階血族而許諾的忠誠只有在對方的確可以庇護他們的 時候才牢不可破。
  顯然,現在岌岌自危的塞爾曼並沒有這樣的能力,即使他是一位高貴的純血親王。
  眾叛親離卻又倔強傲慢到不肯做喪家之犬逃離自己幾千年的領地的塞爾曼,最終不得不在壓力下獨自一人前往長老院,接受自己最後的審判。
  在此之前,塞爾曼強制迪爾陷入了沉睡,花費手中最後的力量將他平安地從這次危險的漩渦中送出,希望在自己無法保護他之後,他還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隋垣躲在二樓迴旋走廊的陰影處,垂頭看著塞爾曼一步一步踏入長老院的大廳,而他身邊站著的美貌妖嬈的血族女親王,正含著滿意的微笑觀賞著自己的勝利果實。
  「你怎麼能料到我會同意你的要求?」女親王側頭看著隋垣,輕哼一聲,「我和塞爾曼可是真真正正結了仇的,你怎麼知道我會同意讓他長眠千年,而非斬草除根呢?」
  「……得饒人處且饒人,塞爾曼畢竟是純血親王,一旦他捨命相搏,即使是同為純血親王的您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隋垣淡淡地回答,「再說,我認為我拿出的誠意對您而言相當有吸引力。」
   「是你拿出的誠意,還是你的小情人兒拿出的誠意?」女親王魅惑地輕笑起來,掃了一眼披著黑色斗篷、像是影子那般沉默地守護在隋垣身後的人類,突然貼近 他,伸手挑起隋垣的下巴,壓低了聲音曖昧地挑.逗,「不過,比起領地,我到是對你更感興趣……我先前倒是沒有發現,雅安你竟然是一個這麼美麗的小東西。血 族和人類是注定沒有好結果的,塞爾曼不正以他的愚蠢證明了這一點嗎?甩掉你的人類情人吧,我會好好對待你的……」
  隋垣面露無奈,剛想要開口拒絕,他身後的人卻突然抬起頭,帽兜陰影下的雙目銳利地直直射向女親王,其中所蘊含的冰冷與殺意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卻又忍不住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熱血沸騰。
   女親王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紅唇,直直迎上那個人類的視線。其實,比起溫順安靜的雅安,她更加對這個明明柔弱得很、卻讓她感覺到異乎尋常危險的人類感 興趣。女親王喜歡有挑戰性的東西,喜歡馴服獵物的過程,所以,她曾經才會同意與傲慢不羈的塞爾曼訂婚,只可惜,塞爾曼讓她太失望了。
  現在,比塞爾曼更讓她有興致的獵物出現了,可令人鬱悶的是,這個獵物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雅安身上,而將其他人全都當成空氣、忽視地不能更加徹底。女親王無奈,只得以調.戲雅安來引起對方的注意,也只有這個時候,對方才會看到她。
   就在女親王享受著對方的目光時,黑袍男子突然欺身近前,將她挑著隋垣下巴的手拂開。女親王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神聖力量從男人的身上傳出,下意識後退了數 步,有些不甘心地擰起眉——如果不是懼怕這股力量、外加擔憂與教會之間的關係破裂的話,她早就將這個人抓去自己的城堡了!
  暗中告誡自己不能心急,女親王甩了甩刺痛的手,聳肩輕笑了起來:「好了好了,開個玩笑而已,不要那麼緊張。」
  女親王將目光重新移向樓下大廳,勾唇哂笑:「其實,一想到一千年都看不到塞爾曼這張自大、傲慢又愚蠢的臉,我還是覺得有些蠻可惜的。」
  隋垣無奈於女親王持之以恆的作死,不得不握住趙羲和黑袍下蠢蠢欲動的手,制止他做出什麼有危害的舉動。
  這個世界就差最後那麼一步了,絕對不能在終點跌倒!
  趙羲和的眼睛閃了閃,掃了一眼身處危險而不自知的女親王,心中已經閃過了一百零八種殺掉她的方式——因為這次趙羲和堅持要以人類的身份深入吸血鬼的大本營,隋垣不放心他的安全,乾脆將所有對吸血鬼有殺傷力的東西都掛在了他的身上。
  不得不說,全副武裝的趙羲和真心兇殘,就連力量最為強大的純血女親王都不敢擅動,更不用說只是高階貴族的隋垣了。如果果不是從智腦那裡兌換了能夠阻隔神聖氣息傷害的道具,估計剛剛貼近趙羲和,隋垣就會被灼傷、奄奄一息。
  見到隋垣將趙羲和安撫住,兩人站在一起、親密無間到任何人都無法插足,女親王有些無趣地輕哼了一聲,突然眼睛狡猾地一轉,揶揄地開口道:「吶,雅安,你這麼為塞爾曼著想、東奔西走著付出了那麼多代價就為了救他一條命——你是不是喜歡塞爾曼?」
  「我只是報恩。」隋垣被趙羲和抓著的手腕一疼,頭皮都有些發麻,立刻嚴肅地給自己正名,「塞爾曼大人救過我,我非常感激他。」
  隋垣的語氣很認真,雖然連他本人也曾經懷疑雅安對塞爾曼的感情。
  女親王「呵呵」了兩聲,明顯不怎麼相信。血族都是冷漠自私的生物,除了傾心的愛人,還有什麼值得一個血族如此犧牲?恩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女親王看了看表面上無動於衷、實際周身氣壓卻瞬時間低了好幾度的趙羲和,有些洋洋得意——沒有挖不到的牆角、只有不努力的鋤頭,無論是挑撥還是強搶,她總有辦法將自己想要的東西弄到手。
  打定了主意,女親王越發興致勃勃.起來,她一直覺得雅安對塞爾曼不一般,所以,她決定做一件好事,將他們湊成對,那麼接下來,失戀的獵物自然也能順理成章地被自己接手了。
  越想越覺得可行的女親王撐住迴廊的欄杆,縱身躍下,輕巧地落在了塞爾曼的身邊。
  隋垣對此沒有多加關注,因為劇情裡,女親王也是這時候跑到塞爾曼面前,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勝利、順便嘲諷主角攻的愚蠢。
  所以,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放走了一個多麼大的麻煩,引得他差一點便能圓滿完成的任務功虧一簣——如果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隋垣一定會聯合趙羲和,將這個坑爹的女親王綁起來堵住嘴;如果在這次囚禁之前加上一個期限,那麼絕逼要是一萬年!
  5237:「這個血的教訓告訴我們,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哪怕他/她在你眼中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路人甲……」
  隋垣:「………………qaq」

☆、第一百三十二章

  「瞧瞧,你這樣狼狽不堪的模樣,哪裡像一個高貴的純血親王?被與你相提並論,簡直是我的恥辱!」女親王一上來就毫不客氣地大開嘲諷,洋洋得意地享受著塞爾曼目眥欲裂的模樣,「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你還有一位願意付出一切去搭救你的戀人。」
  「迪爾?!」塞爾曼的怒氣一滯,下意識有些擔憂。他不是已經將迪爾送走了嗎?難道被人攔住了?
  「不,我說的才不是那個卑賤的傢伙,他連提都不配被我提起。」女親王邁著優雅的步伐在塞爾曼周圍繞了一圈,語氣輕蔑,隨即假作恍然,「哦,是我的用詞錯誤了,他可還不是你的戀人呢,只能算是……暗戀者?」
  「……你在指誰?!」塞爾曼先是鬆了口氣,隨後又忍不住有些心慌,一個名字迅速浮現出腦海,卻又讓他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知道?」女親王嗤笑了一聲,「他為你做了那麼多的事,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為他而感覺到悲哀!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長得也漂亮,陪在你身 邊這麼長時間卻竟然抵不過一個相處短短數月的卑賤人類?我真覺得你的眼睛被屎糊掉了!幸好我從未喜歡過你,不然真該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塞爾曼的瞳眸微微緊縮,心底微微一疼,同時,一直關注著下方進展的隋垣也懵了,下意識感覺到不妙。
  「他……是誰?他……做了什麼?」塞爾曼嚥了嚥口水,有些干澀地開口。
  女親王張開口,還未將那個名字吐露出來,就被一聲焦急的厲喝打斷:「請您住口!」
  雖然這語氣一點都不客氣,但女親王卻並不惱怒,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塞爾曼,又瞄向二樓處隱約的身影。
  隋垣簡直要給跪了,女親王的舉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現在尋找禁言道具還來不來得及?!
  答案當然是——來不及了。
  塞爾曼對雅安的聲音太熟悉了,雖然長老院內的回聲讓聲音有些失真,但他仍舊在第一時間就聽出了雅安的身份。
  塞爾曼不知自己現在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欣喜、不安、委屈、怨憤,百味具雜中緩緩吐出一個名字:「……雅安。」
  雅安出現了,他果然沒有全部拋棄他,塞爾曼對這一認知感覺由衷地高興,卻又因女親王之前的話而擔憂。
  ——雅安為了救他做了什麼?又付出了什麼?一想到這裡,內疚與擔憂就讓他無法思考。
  在聽到塞爾曼說出自己的名字時,隋垣就發覺要遭,他一邊努力裝死,一邊催促5237尋找禁言的道具。血族女親王剛想要再添一把火,就愕然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
  女親王:「…………??!!」
  女親王冒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識意識到自己似乎招惹了什麼不能招惹的傢伙。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一種力量,竟然讓她這個純血親王毫無反抗之力,甚至在中招前根本沒有一絲察覺!
  如果這種力量不是用來阻止她說話,而是用來殺掉她的話……
  女親王悄悄後退了幾步,遠離了塞爾曼,極力想要讓自己的存在感弱化下來。既然被警告了,那麼就乖順一點比較好,她可一點都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只希望自己接下來表現良好,讓對方放她一馬。
  雖然女親王學乖了,但她現在說不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塞爾曼根本沒有再注意她,而是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二樓的身影上。
  許久未見,直到今日乍然相逢,塞爾曼才能感受到自己有多麼渴望見到對方。只是,雅安的沉默讓他從未有過的惶恐,塞爾曼忍不住再次喚了一聲:「雅安!」
  隋垣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不得不嘆了口氣,從二樓跳了下來,站在塞爾曼的面前。
  塞爾曼比之先前的確憔悴了很多,望著他的眼神炙熱到讓人發毛,隋垣忍了又忍,才沒有後退著拉開距離。
  「好久不見了,雅安,你這一陣子到底去了哪?我一直在找你……迪爾……也很擔心你……」塞爾曼試圖讓自己的聲音緩和下來。
  隋垣沉默著,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說。劇情裡,塞爾曼最後並沒有跟雅安見面,也不知道雅安為他做了什麼,只可惜,現在的隋垣根本做不到像原劇情中那般瀟灑地「深藏功與名」,緊要關頭被主角攻拎出來對質什麼的,簡直太虐了!
  塞爾曼見隋垣面露猶豫,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心底不由得沉了沉:「莉莉絲說你為我做了很多,你又到底付出了什麼?」
  隋垣:「………………」
  女親王莉莉絲:「……………………」
  ——求不提!我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沒有存在感了你造嗎?!不要再繼續坑我了!
  看到塞爾曼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堅持,隋垣深吸一口氣:「你想多了,我並沒有做什麼……」
  塞爾曼眯了眯眼睛,顯然一點都不相信。不過,雅安不說也沒事兒,他總會知道的。塞爾曼將目光轉向台階之後高高在上的長老們,嘲諷道:「那麼,你們對我的判決是什麼?死刑?」
  大長老露出慈祥而責備的神情,就像是面對不懂事的晚輩:「不,孩子,你是珍貴的純血親王,我們是不會判你死刑的。只不過,介於你的所作所為對血族帶來的災難和動盪、並且不思悔改,我們希望你能暫時休眠、冷靜一下,好好反省自己的過失。」
  「……多久?」塞爾曼愣了一下。
  大長老微笑:「一千年。」
   塞爾曼的確驚訝,早就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的他沒想到自己的處決結果竟然這麼輕。是的,一千年的確漫長,即使是對血族也同樣,卻也並非是完全無法忍受的。 迪爾已經被他轉化為了吸血鬼,雖然世事難料,但以對方的堅強和自己留下的保護措施,堅持到千年後再次相逢也並不是不可能。
  也許,沉睡千年甦醒後他現在所擁有的財富和地位都會煙消云散,但只要他仍舊有著純血的力量,只要他和迪爾還活著,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一直看他不順眼的長老院竟然這麼「仁慈」?塞爾曼不相信,他猛地扭頭看向隋垣,目光深邃:「這就是你做的嗎?」
  大長老:「……………………」
  ——身為配角的我竟然只有兩句台詞?這不科學!難道是因為臉?!
  面對塞爾曼的質問,隋垣很想說不,但周圍全都是人證,就算抵賴也抵賴不掉,所以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輕輕點了點頭。
  塞爾曼緩緩笑了起來,對雅安矛盾而難以割捨的感情、迪爾的猜測與莉莉絲之前的話讓他豁然開朗,即使馬上要與戀人分離、陷入千年長眠,也似乎無法影響到他莫名的好心情:「你喜歡我?雅安?」
  是的,塞爾曼在這一刻是開心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但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一個解釋——他也是喜歡雅安的。
  雅安一直以來為他的付出、雅安在他與迪爾情定後沉默地傷心遠走、雅安在他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這一切讓塞爾曼如何不去感動、疼惜,又讓他如何能夠拒絕?甚至,在得知一切之前他也是喜歡著雅安的,否則為何會一直對他唸唸不忘,即使迪爾在身邊,也從未忽視掉雅安?
  塞爾曼篤定的語氣,簡直讓隋垣一臉血,他不得不再次堅持著重複自己的人物設定:「不,我對您只是尊敬。您救過我,我感激您,願意用一切力量幫助您,無關愛情。」
  「那你為何要幫迪爾離開我?」看清了雅安的感情,又沒有了生命的危險,心情暢快的塞爾曼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
  「因為我早就看出您對迪爾存在著愛情,而這份感情會給你們帶來災難,我希望在您意識到之前切斷它。」隋垣一本正經地回答,「事實上,後來的一切都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
  「那麼,在被我發現之後,你又為何突然離開,不見蹤影?」塞爾曼咄咄逼人,「既然早就意識到這份感情的危害,你為何主動離開,放任我陷入危險,而非繼續阻止、或者幫助我度過這次危機?」
  隋垣:「……………………」
  ——我能說是劇情安排嗎?
  「因為……」隋垣努力讓自己的行動和理化,「因為我覺得您並不想要見到我,您不會原諒背叛,而我卻背叛了您,擅自做了這樣的決定……」
  「撒謊。」塞爾曼一針見血地戳破了隋垣的謊言,「我生氣,卻沒有因此而責難你,但是,你並未向我請罪,反而主動離開,這根本不像你一貫的行事風格!」
  隋垣:「……………………」
  ——為了符合劇情發展於是ooc的惡果出現了,被辯駁地啞口無言的隋垣簡直想要淚流滿面。
  「你喜歡我,所以才無法忍受我和迪爾在一起,不得不離開,對嗎?」塞爾曼深深地看著隋垣,輕聲問道。
  「不,我喜歡的是……」隋垣垂死掙扎,但尚未吐出最後「迪爾」兩個字就被打斷了。
  塞爾曼顯然根本沒有打算聽他的反駁:「我覺得,我也是喜歡你的,雅安。」
  隋垣簡直想抱著主角攻的大腿求他別鬧!不是一直跟迪爾相處得好好的嗎?突然在劇情最後移情別戀到底是要鬧哪樣?!還能不能好好得談戀愛了?!
  「您的戀人是迪爾,塞爾曼大人。」隋垣咬著牙提醒面前的渣攻不要花心,功虧一簣的感覺任他脾氣再好也有些無法控制,差一點想出手將塞爾曼揍個腦袋開花。
   聽到隋垣提起迪爾的名字,塞爾曼溫柔的表情滯了滯,的確也感覺到一絲糾結和歉疚。不過,漫長的生命讓血族們素來放縱,私.生活也很混亂,極少有感情能夠 經得住時間的洗禮,從一而終。當然,也有血族會對戀人一心一意,但也更多的則是花心濫情、情人無數,還有一時衝動,所以,這也並未給塞爾曼造成太大的影 響。
  「我喜歡你,也喜歡迪爾,也許你無法理解,但事實就是如此。」塞爾曼認真地看著隋垣,許下自己的承諾,「也許,在沉睡中我能夠理清頭緒,所以,等我好嗎?等我從長眠中醒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完全懵掉的隋垣下意識否定:「不……」
  「還真是抱歉了,雅安根本不會等你。」趙羲和的聲音傳來,插.入了塞爾曼和隋垣之間。他已經完全忍不住了,就算會讓隋垣不悅,也不得不打破自己佈景板的身份。
  眼睜睜看著別的男人對自己的戀人示愛,是個人都忍不了的好嘛?!
  「……你?」塞爾曼看著趙羲和掀開自己的帽兜,將隋垣擋在身後,微微皺起眉。他覺得面前的人類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是從哪裡見到過。
  是的,塞爾曼的確見過「安森」兩次,但是他瞧不起人類,根本沒有正眼打量過他,更何況,現在的趙羲和與先前的「安森」除了外表一樣外,氣勢卻截然不同,判若兩人到讓塞爾曼完全無法將他們聯繫在一起。
  「安森,那個差點被你打死兩次的倒霉鬼,還記得嗎?」趙羲和滿是惡意地勾起嘴角,說出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隨後握住隋垣的肩膀,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吻,「你不是一直奇怪為何雅安兩次從你手中將我救下、甚至不惜自己受傷嗎?這就是原因。」
  隋垣自暴自棄地並不加以反駁,乾脆將一切交給趙羲和去處理,而塞爾曼則目眥欲裂地看著兩人的動作,頭腦竟然還有一絲難得的明晰,並未直接與他發生衝突:「我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事實。雅安真正喜歡的人是我,救你只是因為報恩,是恩、情。」趙羲和陰沉著表情,著重強調了最後兩個字,嘲諷地譏笑,「還請尊貴的塞爾曼大人不要自作多情!」
  「在我帶回迪爾之前,你們根本就不認識。」塞爾曼也不甘示弱,輕蔑地打量著趙羲和,「而你,又有什麼資格讓雅安喜歡?」
  塞爾曼的確踩到了趙羲和的軟肋,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自己的外表一點也不出眾,更沒有血族強大的力量,倘若不是他和隋垣本就是戀人,這個世界的雅安是永遠都不可能對安森多看上一眼的。
   不知多少次從心裡咒罵了一遍5237,瞭解人心的趙羲和自然也知道如何讓塞爾曼感覺到痛苦,他不怒反笑,伸手摟住隋垣的肩膀:「沒錯,你說得對,在那之 前,我和雅安的確不認識,不過在他第一次救了我之後,我就傾心於他,展開了追求。最後,我能夠成功俘獲他的心,也是拜您所賜,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您 呢!」
  塞爾曼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握緊雙拳。
  5237:「呵呵,於是,撕逼大戲終於開始了麼→_→」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雅安一直都是心軟的,你也明白。雖然之前並未接受我的追求,但他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我被你打死,於是,第二次,他還是替我擋了一擊,救了我的命。
   「你帶走了迪爾,將身受重傷的他留了下來,是我將他帶回家悉心照料的。你不是剛剛在問他之前去了哪嗎?答案當然是在我家裡!」趙羲和看著塞爾曼越來越難 看的臉色,心底自然格外暢快,「雅安受了情殤,也不願意插足你和迪爾之間,最終決定放棄這段無望的感情,我不趁虛而入又更待何時呢?」
  「那一段時間的朝夕共處、傾心以待,雅安終於接受了我。雖然我的確比不上你位高權重、相貌堂堂、實力超群,但我對雅安一心一意、忠誠堅.貞,願意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他,遠遠好過享受著雅安的犧牲、卻一直滿不在乎地忽視他的你,不是嗎?」
   塞爾曼如今最懊悔的,必然是沒有儘早明白自己對雅安的感情,反而給了別人插足的機會,所以趙羲和自然毫無憐憫之心地在他這塊心病上踩了又踩,肆無忌憚地 展現著自己對隋垣那炙熱的感情:「況且,你已經有了迪爾了,不是嗎?雅安何等驕傲,怎會容許自己再涉足其中?他為你奔波除了報恩和多年的友情以外別無他 意,你也應當知道他的堅定和專一——現在,他喜歡的人是我,也只有我,而你,已經是過去式了!
  「從你接受迪爾的那一刻起,你們之間就不可能了,雅安不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所以他離開了你,走向了我!」
  比得到的一瞬間便失去更為慘烈的,就是得知自己親手將珍貴的東西推到別人懷裡。趙羲和看著表情痛苦的塞爾曼滿是惡意。竟然想要搶他的人——即使根本沒有機會搶到手——那麼就必須接受懲罰,他要讓塞爾曼一生都對此耿耿於懷、難以解脫。
  「對了,忘記說了,你不是因為迪爾的鮮血美味,最終才愛上他的嗎?」趙羲和施施然地,給予了塞爾曼最後一擊,「而雅安很喜歡我的血呢,像你喜歡迪爾那般的喜歡,完全無法離開。你應該瞭解這種感覺的,不是嗎?」
   「這些……是真的?」在感情上,塞爾曼無法接受,但是安森的說法卻條理分明,讓他找不出任何破綻,最重要的是,血液之間的吸引力讓他無法反駁。以己度 人,塞爾曼無法擺脫迪爾血液的誘惑,那麼在他眼裡,雅安自然也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懇求著看向雅安,希望他能夠否定安森的說法。
  隋垣會否定 嗎?當然不會!趙羲和好不容易幫他把漏洞填補好,還讓主角攻對自己死了心,隋垣自然不會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雖然塞爾曼看起來相當可憐,但是他仍舊毫無憐 憫之心地點了頭,絲毫沒有遲疑:「是的,抱歉,塞爾曼,我現在喜歡的只是安森,而您只是我敬重的主人、恩人和友人。」
  成功給予情敵致命打擊的 趙羲和洋洋自得,而瞭解到自己錯誤的塞爾曼也不忍心將怒火發洩到雅安身上——甚至,他是愧對雅安的,為了自己多年的忽視。所以,被塞爾曼敵視的人僅僅是趙 羲和:「不要這麼得意,你也根本得意不了多久。」塞爾曼冷笑了一聲,「你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區區百年的生命,而我卻有更加漫長的時間,可以讓雅安回心 轉意。」
  「既然你能夠將迪爾轉化為血族,那麼我為何不可以呢?我覺得,我起碼會比迪爾更加適合血族的生活。」如果趙羲和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刺激塞爾曼的機會。
  「轉化為血族?」塞爾曼哼笑,「你的教會竟然會允許你做這種事情嗎?」
   「就連你都願意為了將迪爾作為伴侶而與整個血族為敵,我又為何做不到呢?我比你在乎迪爾還要喜歡雅安,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如果趙羲和是真正的信徒的 話,大概會因為這一句話而痛苦掙扎,只可惜,他卻根本不在乎,所以笑容中仍舊充滿著勝利者的炫耀。他俯下身,自上而下睥睨著被束縛著的塞爾曼,輕蔑地低 語,「為了雅安,我能與世界為敵,更不用說你一個狼狽聊到的血族親王了!」
  塞爾曼被趙羲和渾身上下溢出的充沛的神聖氣息壓得呼吸一滯,遭遇天敵一般反射性地緊繃起身體。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一個他從前根本瞧不起的人類壓制住了,竟然會真切地感覺到一個人類危險地讓他頭皮發麻——這個人,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安森嗎?
  趙羲和看著塞爾曼變幻莫測的臉色,輕笑了一聲,溫柔地詛咒:「總之,祝你睡個好覺了!」
  說罷,他轉向長老院的長老們,行了個禮:「浪費了諸位這麼久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接下來,應該開始處刑了吧?」
  圍觀兩人爭風吃醋、針鋒相對正愉快的大長老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撫了撫鬍子,抬手示意另一位長老將早就準備好的酒杯端到塞爾曼面前。酒杯中盛有的是可以導致血族陷入長眠的□□,塞爾曼將它喝下去,便是接受了判決。
  塞爾曼並沒有反抗,他端起酒杯,但是目光仍舊不甘地鎖定著隋垣和趙羲和,希望將兩個人深深刻進心底那般的執著——一個,是他甦醒後要追回的愛人,而另一個,則是他永生永世的仇敵。
  這一次,他輸了,但下一次,絕沒有人能夠擊敗他!
  酒杯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塞爾曼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逐漸陷入了沉睡,一直到最後,他還是面向著隋垣與趙羲和的方向,固執而偏激。
  塵埃落定,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長老院指揮血族們將塞爾曼放入棺材,抬去血族的長眠之地,而女親王莉莉絲則小心地走向隋垣二人,乾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求放過qaq
  隋垣先前被塞爾曼盯得頭皮發麻,到現在還有點驚魂未定,趙羲和掃了她一眼,語氣漫不經心:「從你不能說話起五個小時後效果會解除,一個小教訓,你應該明白的,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那麼輕鬆的了。」
   女親王連連點頭,不敢再稍作停留,迅速轉身離開,生怕對方一個不順眼,再給她來上點什麼奇怪的東西。女親王從來沒有那麼慶幸,自己之前對那個人類只是打 了點壞心思,並沒有展開行動——不過,她似乎調戲過男人的戀人雅安?看他那麼在意雅安,對塞爾曼如此睚眥必報,女親王便不由有些膽寒,也不知男人會不會突 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然後秋後算賬……
  女親王恨不得將摸過雅安的手直接砍掉!
  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女親王專門派人將趙羲和與隋垣護送出血族的領地,雖然兩人都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但畢竟大多數血族對教會的厭惡和排斥根深蒂固,既然能省事兒,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看到兩人接受了自己的示好,女親王也算是鬆了口氣,安安穩穩地將他們送走後便決定韜光養晦——塞爾曼就是自大任性才導致了現今的後果,而她也差點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所以今後還是低調一點才最為保險……
  結束了塞爾曼這邊的劇情,剩下的就是安森和迪爾見面,然後一同隱居人類社會了。趙羲和自然不想今後都跟著主角受混,所以,他決定和迪爾見一面後就順理成章地徹底結束自己的戲份,當然,更重要的是要向迪爾表明自己和「雅安」的關係。
  按照劇情,迪爾被塞爾曼送走後一段時間才重新甦醒,醒來的第一時間,他便去打探了塞爾曼的消息。
  在得知塞爾曼已然陷入沉睡後,迪爾心灰意冷,在行尸走肉般故地重遊時於貧民區見到了安森,這才在友人的勸說下振作了起來,決定在等待塞爾曼的千年內努力充實自己、強大自己。
  為了與迪爾接頭,隋垣和趙羲和自然回到貧民區蹲點,也很順利地將主角受刷了出來。
  當迪爾進入安森的家,看到他和隋垣後,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驚訝:「安森——還有雅安大人?!您怎麼在這裡?!」
  隋垣朝著迪爾輕輕一笑,而趙羲和則快步迎了上去,激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吶!迪爾,這一段時間你去哪裡了?!我們一直找不到你,簡直急死了!生怕你做出什麼傻事來!」
  「我……」迪爾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段時間是如何過來的,塞爾曼的離去讓他的頭腦一片空白,越過趙羲和,他將渴望的目光投向隋垣,希望他能幫助自己、幫助塞爾曼,「雅安大人,您知道嗎?塞爾曼他竟然——」
  「陷入千年長眠,是的,我知道的。」隋垣輕嘆了一口氣,憂傷地將視線移開。
  迪爾僵硬了一瞬,立刻就明白連雅安大人也無法改變這樣的結果,瞬時間有些茫然。
   「其實,這並不算太糟,千年對於吸血鬼而言也不算太過漫長。」趙羲和不著痕跡地擋住迪爾看向隋垣的視線,安慰道,「雅安為此已經很努力了,塞爾曼挑戰的 是整個血族的習俗和條令,再加上女親王莉莉絲的施壓和長老院的不懷好意,沉睡千年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千年後,你還能重新見到他,不是嗎?」
  迪爾的目光緩緩對焦,他還不能完全適應血族的身份,只是從人類的角度恐懼著千年那麼漫長的時間:「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是雅安大人努力的結果?」
  「是的。」趙羲和點了點頭。
  迪爾頹然地坐到椅子上,無力地撐住自己的腦袋:「是我的錯,是我害塞爾曼變成這樣的,而我根本沒有幫上任何忙……」
   「這不是你的錯。」隋垣走到迪爾身邊,一如既往地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塞爾曼是心甘情願為你做這些的,即使到最後也沒有後悔,所以,你更不應該後 悔。」他看著迪爾抬起頭,像是乖巧地聆聽神父訓誡的信徒,「至於幫忙,你就更不必為此而自責了。我們都知道由人類突然轉化為血族會是如何痛苦,你憑藉自己 的意志力支撐了下來,已經足夠優秀了。況且,你只是一隻新生的血族,實力微薄,更沒有地位,就算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定局,反而會讓塞爾曼擔憂。」
  心中的苦悶被溫柔的話語吹散,迪爾逐漸輕鬆了起來,就像是向上帝告解完畢那樣,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謝謝您,雅安大人……」
  「那麼,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在這一千年的時間裡。」趙羲和走到隋垣身邊,搭著他的肩膀,朝著迪爾笑著訊問。
  「我打算到到處走一走、看一看,多見識一些、多瞭解一些,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迪爾的眼眸純淨而溫和,帶著暖暖的眷戀,「然後,等待塞爾曼甦醒,這一次,我決不會再拖累他了!」
  「不錯。」趙羲和點了點頭,一點都不意外。
  「那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迪爾說著,卻突然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勁兒。自家青梅竹馬和雅安大人之間什麼時候這麼熟稔了?還能勾肩搭背?甚至……兩人間縈繞著一種古怪的情愫……迪爾有些難以置信,「你和雅安大人……」
  「我們在一起了。」趙羲和愉快地補充了迪爾的欲言又止。
  迪爾:「!!!!」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青梅竹馬,但是他仍舊認為安森完全配不上雅安大人,一個是云、一個是泥,兩人竟然走到了一起,簡直像是愚人節的玩笑!
  「雅安大人,難道不是喜歡塞爾曼的嗎?!」儘管不合時宜,但極度驚訝中的迪爾仍舊忍不住脫口而出。在他看來,也只有塞爾曼能夠配得上雅安這樣完美的人了。
  對於迪爾的質問,早就和趙羲和對好口供的隋垣並未猶豫,果斷將糊弄了塞爾曼的那一套說辭重複了一遍。
  聽完後,迪爾有些魂不守舍,但好歹還是勉強接受了這一事實。
  ——嘖,這種看到鮮花插在牛糞上的糟心感覺……他家竹馬簡直是幸運ex啊!即使迪爾對安森的友誼真誠而堅定,也不由得感覺到一股難以抑制的羨慕妒忌恨!
  「對了,還有件事情相當重要。」格外不爽迪爾看自己的眼神,趙羲和微微挑眉,壞主意立刻冒了出來,「塞爾曼在長眠之前,向雅安告白了。」
  迪爾:「!!!!」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他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前一秒還在悲傷自己戀人的離去,後一秒就被告知對方劈腿了,如此的酸爽讓迪爾完全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他說自己喜歡你,也喜歡雅安,還讓雅安等他醒過來,給他一個交代。」趙羲和冷笑了一聲,「所以,麻煩你以後看好你家塞爾曼好嗎?不要隨便放他出來破壞別人的感情!」
  雖然感覺到自家竹馬的性格似乎變了,但迪爾此刻已經完全來不及關注這個問題了,他整個人都懵了——這種既驚訝,又有點預料之中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那麼,就拜託啦!」趙羲和滿意地看著自己造成的後果,絲毫沒有任何的負罪感——他只是教給渣攻如何專一罷了,完全是在為這對主角cp著想嘛!
   迪爾抬手捂了捂臉,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雅安大人。他失望於塞爾曼的花心,卻又有些理解對方為何喜歡上雅安,有些吃醋,卻又不僅僅是吃醋,再加上 塞爾曼已經陷入了沉睡,並在之前拼盡全力保護他狠狠刷了一把好感,讓他根本無法對他產生恨意。迪爾被各種複雜的情緒籠罩,渾渾噩噩地反問:「那,我該怎麼 做?」
  現在多想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在經歷了這麼多後,迪爾已然無法離開塞爾曼、無法從這段感情中抽身而出,所以,他也只能盡力阻止塞爾曼去打擾雅安大人了。
  ——不僅僅是為了守護自己與塞爾曼之間的感情,也同樣是為了雅安大人和自己的竹馬,迪爾突然感覺自己任重而道遠。
  「哭,塞爾曼最怕你哭,他敢花心就哭給他看。」趙羲和聳了聳肩膀,「或者努力強大起來,他敢沾花惹草就揍他,一直揍到他接受教訓為止,總之方法多得是!」
  「我、我會努力的……」早就在得知塞爾曼沉睡後就發誓要堅強起來、再也不無謂的流淚哭泣的迪爾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後一種方式,堅定地握起拳——反正,這也與他想要努力強大自己的初衷不謀而合。
  圍觀了全部過程的隋垣:「……………………」
  ——真是好想給塞爾曼點蠟啊,一覺醒來發現自家溫順可人的小白花已經成長為了暴力霸王花什麼的,無論是誰大概都有點接受不了吧?
  招惹了趙羲和的後果果然很可怕,簡直是一輩子都要水深火熱的節奏……
  5237:「………………救命qaq」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雖然隋垣格外想要圍觀一下塞爾曼醒來後重新見到迪爾時那崩潰的臉色,但是很只可惜,劇情並未延續到那個時候,而當故事結束後,他和趙羲和就要離開了。
  即使在離開前夕,趙羲和格外想要跟隋垣過一段可以盡情醬醬釀釀的美好時光,但為了給妄圖從他手裡搶人,即使沉睡前也心心唸唸、死不悔改的塞爾曼一個深刻的教訓,他毅然忍耐下了電燈泡迪爾,沒有直接出手趕人。
  沒錯,趙羲和違背劇情,拒絕了與迪爾一同環遊人類世界的邀請,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迪爾竟然也改變了想法,放棄了自己的計劃,轉而跟在了自家竹馬與雅安大人身邊。
  迪爾喜歡雅安——雖然並非愛情,也同樣在乎摯友安森,在失去戀人後,他迫切地希望與自己所在乎的人相處,並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事情,於是,他也被毫不客氣地閃瞎了狗眼。
  為了能夠讓迪爾在千年後有足夠的實力毆打渣攻塞爾曼,趙羲和幾乎對他傾囊相授。當然,而在調.教迪爾的同時,趙羲和也不忘時時刻刻地秀恩愛,向迪爾昭示著自己對隋垣的所屬權。
   趙羲和能看得出迪爾對雅安有好感,如果不是他率先對塞爾曼產生了愛意、同時也是個死心眼的人,否則會不會像塞爾曼那樣三心二意著實不太好說。如今,塞爾 曼沒有了,為了防止迪爾在與隋垣相處時產生什麼不該產生的妄想,他不得不以實際行動讓迪爾死心——雖然,與其說「不得不」,倒不如說甘之如飴。
   趙羲和對別人感情的判斷是很精準的,或者說,他的情敵雷達從來都無與倫比地敏銳。在迪爾第一次知道自家竹馬與雅安大人情投意合後,的確莫名地產生過「既 然安森都可以,那我為什麼不行」之類一閃而逝、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想法,但很快,這類念頭就在趙羲和逐漸向他展現出自己的能力後被迅速掐滅了。
   變成吸血鬼後的趙羲和的實力讓迪爾望塵莫及,對方在人類社會中的地位也讓他目瞪口呆。迪爾骨子裡終究只是個平民的窮小子,即使他在塞爾曼那裡享受過貴族 的待遇,卻從未真正融入過。也許,千年後的迪爾能夠成長為一個成熟、有風度、有內涵的貴族,但是現在,他還離著這種程度太遠太遠……
  所以,當迪爾看著趙羲和果斷地處理著事物,優雅而又高高在上地接待著有求而來的人時,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他那同是貧苦出身的青梅竹馬!
  對於自己毫不遮掩的ooc,趙羲和並不擔憂,只是隨口以「人總是會變、會成長」之類的話敷衍過去。迪爾將信將疑,不過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竹馬殼子裡已經完全換了個靈魂,便也只能接受了這個說法,不了了之。
  「安森」的改變,倒是讓迪爾對他和雅安大人在一起的事情逐漸釋然。雖然外表上遜了雅安不知多少籌,但好歹氣質上很相配,一旦看習慣了,迪爾倒是覺得細緻體貼、一心一意的「安森」要比塞爾曼還適合雅安,更能讓雅安幸福。
  如此一來,迪爾阻撓塞爾曼插足兩人的心思倒是更為堅定了。
  當劇情結束後,隋垣與趙羲和找了一個環遊世界度蜜月的藉口將迪爾打發走,隨即徹底離開了吸血鬼的世界。回想著被自己精心調.教過的迪爾,趙羲和眯著眼睛,笑容惡意滿滿,隋垣將一切看在眼裡,默默地替塞爾曼點了根蠟燭。
  ——雖然他本人也很好奇、甚至是有點幸災樂禍……
  隋垣一點也不喜歡塞爾曼,特別是對方在崩掉他不少的分數之後。在看到自己的最終評價時,隋垣對塞爾曼的怨念又不由得深了一層,恨不得穿回到過去,狠狠教訓對方一頓。
   所幸,塞爾曼和迪爾這一對主角cp終於還是成了——雖然鬧出來渣攻劈腿風波——「雅安」在和「安森」離開後便沒有了音訊,塞爾曼醒來後遍尋不到,最終也 不得不死心放棄。沒有了隋垣坑爹的萬人迷光環影響,塞爾曼沒有再對其他人動過心,安安分分地與迪爾生活在了一起,總體來說,分數還是看得過去的。
  隋垣有些鬱悶地將評分關掉,默默安慰自己總比之前把主角cp完全拆掉的那幾個世界要好,心裡卻仍舊有些耿耿於懷。
  ——功虧一簣的感覺,他真是一點都不想再經歷一遍了!簡直心塞……
  看到隋垣悶悶不樂,趙羲和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狗頭,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這一次,你想問什麼?」
  隋垣精神一震,迅速將塞爾曼丟到了腦後,目光灼灼地看著趙羲和:「創造者將你製造出來,是為了什麼?」
  趙羲和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挑了挑眉:「你怎麼確定我也是你的創造者製造出來的呢?」
  隋垣愣了一下,有些迷茫:「……難道不是嗎?」
  在隋垣眼裡,他的創造者是掌控一切的存在,是無所不能的、最偉大的,就像在小孩子眼中,自己的父母是最厲害的人那般。所以,趙羲和說自己曾經並不是真正的人,他就立刻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認定趙羲和也與自己一樣是被創造者製造出來的,按理說的確有些站不住腳。
  趙羲和輕笑了起來,沒有再作弄隋垣:「從某種程度上說,我的確也是它製造出來的。」
  隋垣有些糾結地望著趙羲和,拿不準這個「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個什麼意思。現在,隋垣也大略能夠感受到趙羲和的「言下之意」了,他並沒有肯定的回答,反而用了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也就說明這和事實其實有一定程度上的出入。
  隋垣抓了抓頭髮,他覺得這一點也許很重要,既然想不明白,便乾脆地問了:「某種程度是什麼意思?」
  趙羲和似笑非笑:「你到底想要問我哪個問題?」
  隋垣:「……………………」
  ——該死!選擇綜合症突然發作該怎麼辦?!每一個都很想問啊!
  最終,隋垣決定還是先按照自己之前的思路來,以免被趙羲和帶偏。反正,就像趙羲和所說的那樣,他們還有著足夠的時間。
  「我被製造出來的原因啊……」趙羲和有些玩味地眯起眼睛,「大概是因為無聊吧。」
  「……無聊?」隋垣愕然,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是啊,無聊。你知道的,本源空間裡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時間的流動都感受不到,日復一日地處理著各個智腦反饋來的數據,即使是神,也會受不了的吧?」趙羲和輕笑著感慨。
  隋垣:「……………………」
  ——突然感覺自己那神祇般無慾無求的創造者被拉下了神壇是怎麼回事?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隋垣:「……所以,一無聊,就將你……製造出來了?」
  趙羲和坦然地點了點頭:「是的,通過我的眼睛、通過我的耳朵、通過我的思想、通過我的感知……撇除數據,從全新的角度去感受這些自己創造的世界,不是相當有趣嗎?」
  雖然趙羲和的語氣平緩柔和,甚至還帶著幾分的饒有趣味,但是隋垣渾身上下的毛都快要炸起來了:「等等!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趙羲和聳了聳肩膀:「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隋垣被趙羲和的目光注視著,身體逐漸僵硬,乾笑著打了個哈哈:「你說……它全都看到了?通過你的眼睛?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
  趙羲和跨前幾步,貼近隋垣,微微彎下腰,將他整個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笑容莫測:「你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隋垣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動物那樣,在獵人的淫.威下連掙扎都不敢掙扎,只是呆呆地回視著趙羲和,他似乎看到那雙熟悉的深邃的眼眸後閃過一絲無機質的冰冷,就如同他在本源空間中所感受到的那般。
  隋垣想起上上個世界,當趙羲和談論起自己抹殺劇情人物時那被自己當成錯覺的感受,突然意識到,其實自己早就有所察覺,只不過根本沒有深想、甚至不敢去想,才自我保護般地將一切認定為錯覺。
  只有對自己的創造者,他才會擁有如此根深蒂固的順從和敬畏,趙羲和不僅僅是趙羲和,他的一切都連接著那位讓隋垣根本不敢褻瀆的存在。
  「那你……到底是什麼?」隋垣聽到自己的聲音恍惚地詢問著,「你是……我的創造者?」
  「我是它,或者說我是它的一個分.身。」趙羲和雙手握住隋垣的肩膀,輕咬著他的耳廓,曖.昧地低笑,「它是純粹的理性,而我則被賦予了感性,它希望能通過我體會喜怒哀樂、人生百態,畢竟看得多了,就會好奇,而好奇,便渴望著嘗試,我就是這樣誕生的。」
  隋垣覺得一股酥.麻從尾椎處升起,早就熟悉了趙羲和親暱的身體很快便有了反應,但這一點也改變不了他此時此刻徬徨無措的心情。
  隋垣開始思考,從最開始見到趙羲和一直到現在,思考著每一個曾經被他忽視掉的細節。
  他不懂感情,卻幾乎沒有任何掙扎、順理成章地接受了趙羲和的愛情、甚至回應了他,到底是自己真的喜歡趙羲和,還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創造者有著天然的眷戀?
  趙羲和最初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擾他的任務,隋垣憤怒過、生氣過,卻從來都只是逃避,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像樣的反抗,到底是由於被趙羲和所訴說的「愛意」所蠱惑,還是對自己創造者本能的服從?
  他因為趙羲和的阻礙,幾乎被銷毀,卻從來沒有恨過他、怨過他,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甚至在臨近消亡前卻還對罪魁禍首的趙羲和有著一份歉疚和不捨,到底是他真得愛著趙羲和,還是本能讓他無法對創造者產生任何負面的情緒?
  即使是與趙羲和在一起後,除了涉及底線,他在趙羲和面前總是順從、縱容的,極少會真的違背他的心意,甚至連先前心心唸唸的反攻,也灰溜溜地在對方的眼神下不了了之……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著趙羲和?還是僅僅是本能作祟?
  隋垣雙眼迷茫,像是走失的孩子,趙羲和嘆了口氣,將他納入懷裡,安撫飽受驚嚇的小動物般安撫著自己陷入自我懷疑的戀人,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他早就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所以並不想將事實告訴隋垣。但是趙羲和也知道,如果他想要和隋垣一直走下去,便不可能永遠隱瞞他,他希望對隋垣坦誠,希望對方能接受他的全部。
  所以,他選擇像這般每一個世界透露一點秘密,希望能給予隋垣足夠的時間去消化、去接納,希望這麼一點一點地猜測出他的身份,隋垣會更容易理解、更容易接受一些。但趙羲和沒想到隋垣比他想像中還要敏銳,每個問題都直指要害,迅速揭開了他的假面。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些?」懷中,仍舊有些僵硬的隋垣發出悶悶的聲音,細弱蚊鳴,卻被趙羲和敏銳地捕捉到了:「在你被回收的時候。」
  隋垣抬起頭,眼神閃爍,還有些不敢直視趙羲和的目光,似乎自己的創造者正通過那雙眼眸凝視著他那般。
   「當時我發現你不見,簡直要急壞了,差點想要將所有的世界送給你陪葬。不僅僅是成為破壞者,身為世界本源的分.身,我所擁有的權限比他們強大得多,萬一 不受控制,也自然危險得多。」趙羲和語氣輕慢,似乎在講述著一個很普通的故事那般,「當然,我的異常被它感受到了,它不能容許我這樣做,所以,它將我帶到 了自己的面前。當排除了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阻隔、我與它之間的聯繫驟然加強的時候,我就打破了那虛假的記憶,瞭解到了一切,也因此,我才有了資格與它去講條 件。」
  隋垣握著趙羲和衣襟的手緊了緊,抿抿嘴唇,下意識往他的懷裡偎了偎。如果他對趙羲和的感情摻雜著本能的話,那麼趙羲和對他的呢?他對自己全然是愛情嗎?
  似乎察覺到隋垣的想法,趙羲和的手指繞著他腦後的頭髮轉了轉,聲音平淡:「它,其實很喜歡你,即使你一直沒有達到它的要求,是失敗品。」
  隋垣身子一僵——這一腳簡直又快又準又狠地踩中了他的心病。
   「但是,你卻是它的心血,它花費了很大的精力在你身上,這份關注甚至連我都比不上。將我製造出來後,它給了我虛假的記憶,便將我以扮演者的身份丟到世界 中自生自滅了,唯一的優待大概就是身為『主角』。而你卻不同,它一直關注著你,記錄著你的一舉一動,不斷細緻地修改、優化,努力將你打造成它所認為的最完 美的樣子……」趙羲和輕笑了一聲,「也許,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對你那麼關注,心心唸唸著窮追不捨,也是受到了它的影響吧——說到底,我和它即使早已是 不同的個體,卻一直互相影響著。」
  隋垣並沒有對趙羲和這樣的說法產生任何失落的情緒,甚至,在聽到自己的創造者喜歡自己的時候,他心底是止不住的喜悅的。這種感情讓他有點糾結,就像是原本兩個人的戀情,突然變成3p那樣莫名的詭異。
   「我因為它而對你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誤終生,而它也隨著我對你感情的加深,逐漸對你產生了莫名的不捨。」趙羲和有些不滿地輕哼了一聲,「所以,它 才順利地被我說服、向我妥協,放棄了回收你的原計劃。否則,我想它有足夠的能力把我和你一同銷毀——我說到底也不過是它的一個分.身罷了,分.身永遠鬥不 過本體,它大可以重新創造出新的分.身來代替我。」
  停頓良久,趙羲和拍了拍隋垣的後腦:「這就是全部了,我將一切都告訴你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不知道。」隋垣一臉的迷茫。
  信息量太大,他需要足夠的空間和時間去思考,思考趙羲和與自己的創造者之間的關係,思考自己對趙羲和的感情,也思考自己和創造者之間——好吧,這個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思考的,他只是有些受寵若驚。
  趙羲和低頭看了眼隋垣,不悅地撇了撇嘴角。在跟劇情爭風吃醋這麼久後,他發現,自己又要開始吃自己本體的醋了。隋垣對自己的創造者心心唸唸,就算是雛鳥情節,也著實無法忍啊!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你有足夠的時間。」趙羲和在隋垣看不到的地方冷冷地一笑。
  劇情?破壞了這麼多,他也不在乎繼續破壞下去。
  本體?聽上去這麼厲害,也不過是一直被困在本源空間內,寸步不得出的可憐蟲罷了。
  隋垣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趙羲和不管隋垣對他的感情是否摻雜著對自己創造者的感情,但是他只能留在自己身邊,永遠也逃不開!
  只有隋垣,他誰都不會給,無論是曾經與隋垣有過「露水情緣」的破壞者,還是在背後虎視眈眈的本體,誰都不能在他手中將隋垣搶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隋垣逃了,不過即使逃,他也只能逃向下一個世界,這意味著他根本不可能甩掉趙羲和——當然,隋垣也沒打算當真甩掉他就是了。
  為了讓自己不胡思亂想,在剛一到達新的世界時,隋垣就立刻打開了劇本和人物設定,連眼睛都沒有睜。
  身下的柔軟告訴隋垣他應該是躺在床上的,如此正常的穿越姿勢讓他放鬆了很多,有些慶幸自己不用再當什麼奇葩的種族了。
  是的,隋垣這次終於重新回歸了人類世界,可以睡到柔軟的床鋪,可以吃到豐富多彩的可口美食,實在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隋垣憂傷地發現,自己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情緒,都怪自己突然曝光詭異身份的戀人!害得他一直到現在都心神不寧……
  努力將趙羲和丟到一邊,隋垣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個世界的故事上。
  不得不說,這一次5237格外給力,隋垣要扮演的身份是皇帝的義子——雖然最後被苦逼地炮灰了。
  對於隋垣而言,這是一個皇子們爭奪皇位的故事,而對於這個世界的主角受來說,這卻是一個集宅斗、宮斗、政斗於一身的大雜燴故事,簡直相當複雜!
  主角受林蕭是內閣大學士之子,生母身份低下,嫡母卻為母不慈。嫡母生不出兒子,於是幾番對庶子狠下毒手,以防他們阻了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兒與自己的榮華路。在這番險惡的環境下,林蕭的生母自知無力保護幼子,只得買通產婆與奶媽,將幼子充作女兒,堪堪躲過嫡母的惡意。
  所幸,嫡母對待庶女還是可以的,畢竟這些女兒嫁出去後可以成為自己未來兒子的助力,於是,主角受就那麼男扮女裝著長大,幸而他繼承了母親柔美的面容,加上發育前女子與男子體型相差不大,小心謹慎之下也並未鬧出亂子。
  對於這一段劇情,隋垣一點也不想吐槽,總之,劇情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切為了主角服務,其餘劇情人物完全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化身小聾瞎,無視一切不合理的因素。
  當然,沒有鬧出亂子還能是跌宕起伏的劇情嗎?所以,女裝的林蕭被一見鍾情了,這一見鍾情的對象還是皇家的皇子。
  主角攻司徒鈺是四皇子,母族不顯,也並不得皇帝太多關注,本身卻是胸有城府、韜光養晦之人,素來謹言慎行,唯一一次瘋狂便是在某次賞花宴上對驚鴻一瞥下的林蕭唸唸不忘。
  在對佳人輾轉反側無法忘懷後,主角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上了皇帝請求賜婚,皇帝也大方,看兒子難得求他一次,硃筆一揮便准了,於是,這塊餡餅就從天而降到了主角受頭上,差點將他砸個頭破血流。
  ——他是男人啊!男人能嫁人?!就算能嫁人一洞房不就露餡了?!這可是欺君大罪啊!
   主角受傻眼了,主角受可憐的生母也傻眼了。主角受想逃婚,但他一家老小可是要受牽連的!逃婚不成,更不能嫁人,左思右想,主角受決定自污。沒了清譽,皇 家自然不會要他,即便到時候被送去絞了頭髮做姑子、常伴青燈古佛也沒什麼,待到事情平息,紅妝變藍顏,幾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隋垣為了主角受的機智點了233個贊,十分惋惜劇情君是不可能讓林蕭得償所願的。
  林蕭決定自污,但司徒鈺不肯啊!自從求了賜婚後,他就一直盯著林蕭那裡,生怕出現什麼萬一,將自己馬上就要到手的心上人弄飛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司徒鈺的關注下,他成功救下林蕭,還認為這些陰謀是林蕭嫡母所為,狠狠虐了一把無辜躺槍的嫡母。林蕭看出司徒鈺對自己的執著和深情,無奈之下坦誠一切,希望司徒鈺諒解,配合他將婚事退掉。
  夢中情人一下子變成男兒身,司徒鈺整個人都不好了!而他更加糾結的發現,就算林蕭是男人,他也一樣喜歡!
   隋垣當真不知道司徒鈺到底是個天然基還是後天基了,不過從文中司徒鈺對自己後院的女人們一直冷冷淡淡的態度看,前者的概率相當高。如果沒有遇到林蕭,也 許司徒鈺一輩子會那麼「直」下去,只不過有些性.冷.感而已,但是,他見到了女裝的林蕭,然後就這麼果斷地彎掉了,連掙扎都沒有來得及掙扎。
  總之,司徒鈺費盡心力口舌,最終成功說服林蕭以女子身份嫁給了他,然後,主角受宅斗的的地點就從大學士府邸變成了四皇子後院。
  有著四皇子的專寵,主角受順風順水,除了四皇子的嫡妻以外,誰都不是他的對手。自然,林蕭被四皇子後院的女人們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不得不面對各種陰謀詭計,而他卻又是個堂堂男子,不屑與女子計較,於是格外頭疼。
  作為主角受,林蕭的戰場自然不可能僅僅只限於後院,他同樣也幫著想要奪嗣的四皇子爭那把皇位。兩人在並肩戰鬥、相互扶持中感情愈發深厚,而自然,最終登上皇位的也是善於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的四皇子。
  四皇子登基,林蕭的宅斗也升級為了宮斗。主角受不耐煩與女子爭風吃醋,請求恢復男兒身,立足朝堂,司徒鈺自然不捨也不肯,兩人之間的矛盾爆發。林蕭一邊防備後宮的女人們,一邊與司徒鈺鬥智鬥勇,還要努力謀求後路,打點出宮後的身份,忙得不亦樂乎、心力交瘁。
  總之,一番分分合合之後,司徒鈺最終還是不忍戀人鬱鬱寡歡,不得不妥協,林蕭離開後宮躋身朝堂,從此君臣相合,同車而乘、同榻而眠,一路高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成就千古佳話。
  隋垣將劇情合上,砸了咂嘴,覺得故事大體上似乎還不錯,隨後迅速找到了與自己相關的劇情。
  隋垣所扮演的角色名叫徐塗,理所應當的,作為皇帝的義子,他的絕大部分戲份都集中在了初期爭奪皇位的那一部分。
  雖然沒有什麼希望繼承皇位,但徐塗早已身在局中、抽身不得,而他支持的人選則是四皇子最大的競爭對手、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之一——二皇子。
  當今聖上生母身為低微,剛出生便記在了備受先皇寵愛卻體弱無子的皇貴妃名下,而徐塗的父親則是這位林黛玉般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的皇貴妃的弟弟,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畢竟也是有母子之名,徐家的未來也維繫在了這並無血緣關係的小皇子身上。
  自古皇家無兄弟,當今聖上也是經過一番慘烈的爭奪,才最終登上皇位的,而徐塗的父親也正是扶持他的最大功臣之一。
  聖上登基,自然對功臣格外重用,而徐塗的父親也沒有辜負這份信任,一直忠心耿耿,立了不少汗馬功勞,甚至數次捨身救駕,最難能可貴的,是他懂得急流勇退,在朝堂安定後便攜一家老小外遷、為皇帝戍守邊疆。
  如果事情僅僅是這樣,那麼故事裡也不會有徐塗什麼事兒了。這一大家子在邊疆呆了沒兩年,就苦逼地碰上了匈奴大舉入侵,徐塗的父親戰死沙場,徐塗一家老小也在戰火中死的死散的散,最終只有一個年僅五歲的徐塗被趕來的援軍尋到,護送回了京城。
  皇帝感念徐塗父親的鞠躬盡瘁,將年幼失怙、無母何恃的徐塗接入宮中撫養,收為義子,待其猶勝親子。大約是由於徐塗與皇位無緣,並無利益上的衝突,加之性格相投,他與二皇子司徒珪一同長大,感情最為親密,遠勝其餘兄弟姐妹。
  二皇子的生母是先皇后,生下他後難產而死,身份高貴、自幼伶俐,格外受皇帝偏愛,而被他視為最大競爭對手則是繼皇后之子、行五的司徒璋。司徒珪與司徒璋鬥來鬥去、兩敗俱傷,最後成就了司徒鈺之事暫且不提,先來看隋垣和主角攻受之間的恩怨糾葛。
   作為一個男配,徐塗無疑也是喜歡林蕭的,這份感情並不算深,卻求而不得,一直勾得他心癢難耐。徐塗性格大膽跋扈,身手也不錯,仗著皇帝的寵愛屢次調.戲 林蕭,而素來體弱的林蕭難以反抗,甚至某次幾乎被他得手。被覬覦了愛人的司徒鈺自然惱火萬分,將計就計地引徐塗上鉤,反倒弄得他身敗名裂,為文人清流所不 齒。
  當然,如此一來,徐塗將主角攻受都給恨上了,只可惜當時司徒珪正與司徒璋鬥得激烈,騰不出手來幫他收拾司徒鈺,而等到司徒珪閒下來,司徒鈺已然坐上了皇位,成王敗寇已成定局。
  作為曾經司徒鈺的眼中釘,新皇自然不可能放過徐塗。介於他畢竟是先皇義子,司徒鈺暫時不能殺他,只得將徐塗囚禁在府內,幾年後才悄無聲息地弄死,對外則聲稱其抑鬱而終。
  隋垣給徐塗、也給自己點了根蠟,開始下意識尋找趙羲和附身的人選,然後他發現,這個選擇有點多……
   畢竟涉及朝堂和奪嗣,先不說司徒珪和司徒璋威儀天成,就是單單聚集在四皇子和主角受身邊的青年才俊也著實不少,睿智通達的謀士、英勇忠誠的武將、文采風 流的才子、放浪不羈的江湖浪子……他們要麼就是在劇情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要麼就是對主角受有著一份曖昧的憧.憬與敬佩,總之,無 論哪個都極有可能被趙羲和選中。
  隋垣瀏覽了一番,覺得格外頭大,又鬱悶自己還是對趙羲和唸唸不忘,乾脆將這些丟到一邊,睜開了眼睛,隨即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隋垣:「………!!!!」
  ——誰能來告訴他!他旁邊躺著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是要鬧哪樣?!救命!
  「冷靜!冷靜下來!」5237一看自家主人要炸毛,立刻出面安撫,「你現在是個已經成年的世子!備受寵愛、剛成年就被賜婚、有妻有妾的那種!晚上跟女人睡在一起很正常的!」
  隋垣:「……qaq」
  「冷、冷靜下來了嗎?」5237小心翼翼地問道。
  隋垣簡直都快哭了:「5237,你果然是專門來坑我的嗎?!你要我被趙羲和弄死嗎?!」
  5237:「……放心吧,他要弄也是弄死我→_→」
  飽受驚嚇的隋垣捂著自己直到現在還砰砰亂跳的胸口,躡手躡腳地下了床,眼睛也不敢多瞟一下。當然,他不是有什麼非禮勿視的正統觀念,而是純粹害怕自家戀人會吃醋。
  原先,他跟別人沒有一點曖昧都吃醋地如此喪心病狂,如今他跟人躺在一張床上、還看了人家的裸.體,怎麼想都大事不妙好嘛?!
  這一刻,隋垣簡直感覺天崩地裂。
  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一下心緒,隋垣緩步走到鏡子邊。這裡用的是銅鏡,比不上近現代的鏡子清晰,但是隋垣還是在5237的協助下看清了自己的模樣。
  古代人成家都很早,隋垣現在的身體看上去不過還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青澀得很。眉目飛揚,眼神清亮,貴氣中難掩那份跳脫跋扈,豔麗中還帶著三分的囂張肆意。
  總體而言,隋垣對這個殼子還是很滿意的。只不過想到主角攻受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齡,還要演出那麼一場驚心動魄、感天動地的愛恨情仇,隋垣就覺得違和感十足,就像是一群小屁孩過家家那樣,讓人目不忍視。
  隋垣捂了捂臉,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好——從來沒有演過那麼年輕的角色,他有點缺乏代入感。
  看隋垣暫時適應了,5237也鬆了口氣,期期艾艾地蹭到了他身邊,試探著戳了戳:「吶,趙羲和當真是我們老大的分.身嗎?」
  隋垣扭頭看了它一眼,深恨5237哪壺不開提哪壺。
  5237:「…………qaq」
  隋垣嘆了口氣,摸了摸5237圓滾滾的身子,給它點了根蠟。
  5237勉強振作了一些,剛剛得罪趙羲和就得知了那麼震撼性的消息,它簡直要被震傻了!隋垣要進入世界它就渾渾噩噩間隨便選了一個,結果一睜眼,自家蠢主人身邊就躺了個女人!後院還有一堆女人!5237已經想像到自己要被趙羲和如何抽筋扒皮了……
  為今之計,也就只能好好抱住蠢主人這條大粗腿,儘早幫他跟趙羲和和好如初,爭取戴罪立功!
  5237默默握拳,給自己加油鼓勁。
  「你想問什麼?」看著5237周身的顏色在那兒變換莫測,隋垣有些無奈。
  「你在煩惱什麼?」5237瞬間化身貼心的小天使、溫柔的知心哥哥,努力解開自家主人的心結。
  「……我在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歡趙羲和……」隋垣的眼神有點閃爍。
  「這重要嗎?」5237眨了眨眼睛。
  隋垣:「……不重要嗎?」
  「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歡他,你會離開他嗎?」5237一針見血。
  隋垣頓了頓,緩緩搖了搖頭。
  「就算你想離開,趙羲和會放你離開嗎?」5237繞著隋垣轉了一圈。
  隋垣:「……不會。」
  「那你還想什麼!」5237撞了隋垣一下,語氣格外灑脫,「反正你們終究是要在一起的,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沒用啊!」
  隋垣:「………………」
  ——似乎有哪裡不對,但又覺得很有道理,完全不知該怎麼反駁!
  「你還在糾結什麼?」看自家蠢主人那麼不開竅地欲言又止,5237都替他著急了。
  「……我不敢見趙羲和。」隋垣捂了捂臉,「一想到創造者正透過他的眼睛看著我,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5237頓了頓,似乎有點理解。
  ——就像是考生突然發現教導主任正盯著自己,就算沒有作弊,也會渾身不自在、甚至大腦一片空白?
  「……我想,這你大概更不用擔心了。」5237沉默片刻,幽幽地開口,「趙羲和見過你各種樣子,好的壞的,賣萌的犯蠢的,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
  隋垣:「……………………」
  5237:「所以,老大它肯定也早就都見過了,你還在乎什麼?」
  隋垣:「………………qaq」
  在努力安慰了自家蠢主人後,5237發現它的主人越發沮喪低落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生無可戀的灰濛蒙的氣息。
  5237:「……似乎起了反作用?對不起趙羲和大大,窩已經盡力了qaq」
  趙羲和&0007:「……呵呵,你這麼蠢,你家老大造麼?!」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因為床上睡了個人,隋垣就是打死自己也不可能再回去跟陌生人「同床共枕」,乾脆灰溜溜地跑去了書房,然後在書房的臥榻上委屈了一晚。
  而第二天,當房內的美人兒悠悠轉醒後,愕然發現自己似乎得罪了自家夫君,讓人家一生氣跑去睡書房,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於是,一睡醒,隋垣就看到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兒跪在自己面前期期艾艾地請罪,抖得像是淋了雨的鵪鶉,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隋垣:「……………………」
  不耐煩去哄這些路人角色,自己心裡還壓著一堆事兒的隋垣冷淡地擺了擺手,將人給趕走了。反正他目前的人物設定就是任性囂張、喜怒無常的主兒,也正好以此為藉口,不再踏足自家後院,這樣的話,萬一趙羲和追究起來,也不會太難應付。
  可憐的女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寵了,甚至連帶著徐塗後院一幫子女人共同失寵,所有得知這一消息的人都驚呆了!完全鬧不懂這個小霸王又在鬧什麼幺蛾子!
  「這是怎麼回事?膩了?」二皇子司徒珪拿著摺扇敲了敲隋垣的肩膀,朝他親暱地擠了擠眼睛。
  「嗯,膩了。」隋垣給自己倒了杯酒,猛地仰頭灌下。
  ——據說,人煩悶了就喜歡喝酒,借酒消愁,但問題是他喝了這麼多酒卻偏偏沒有一點兒反應腫麼破qaq
  司徒珪有些呆呆地看著自家兄弟,他素來知道徐塗這小子唇紅齒白、長得不錯,如此粗魯灑脫的喝酒姿勢,竟然也硬生生被他帶出了幾分豔麗的味道。看著那吞嚥著的小巧的喉結,就連確信自己對男人不感興趣的司徒珪也不由感覺被勾得癢癢的,廢了頗大心力才移開視線。
  ——要淡定!他可是要爭奪皇位的!不能留下什麼好男色的污名!況且,徐塗這小霸王他當真也消受不起啊!
  對自己告誡了三四遍後,司徒珪的表情終於恢復了正常,掃了一眼隋垣那被酒意熏得有些微紅的眼角,不懷好意地建議:「要不,今晚我做東,請你去春月樓?聽說那裡來了一批新人,質量還不錯。」
  隋垣頓了頓,反應出「春月樓」是個什麼地方後,眼神有些微微地飄忽——其實,他還是有點好奇的:「……不去,也膩了。」
  「……難不成你小子浪子回頭、清心寡慾了?!」司徒珪有些驚訝,「還是說,你有了心上人,曾經滄海難為水,要給人家守身如玉了?」
  隋垣:「……………………」
  ——既然無法解釋,那就不解釋吧,好歹也能做一下鋪墊,無論是他按照劇情那樣對主角受窮追不捨,還是為了真正與趙羲和在一起……
  「真的假的?!」看隋垣幾乎是默認的態度,司徒珪整個人都傻了,不由脫口而出,「男的女的?!」
  話剛說完,司徒珪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其實想問的是「誰家姑娘」啊!qaq誰知剛剛嚴肅思考過關於男色的問題,一張口就說岔了!
  雖說身為皇帝親子,在身份上要比隋垣這個義子高出一點,但司徒珪與徐塗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他那些對皇位虎視眈眈的親兄弟們還要親密信賴,司徒珪也從不在徐塗面前擺皇子架子,打打鬧鬧只是尋常。所以,在說錯話的一瞬間,司徒珪就做好了被徐塗毆打的準備。
  沒想到,徐塗卻只是瞪了他一眼:「囉嗦!關你什麼事!」
  司徒珪:「……………………」
  ——救命!一覺醒來發現自家兄弟突然疑似基佬腫麼破!在線等,急!
  被這一驚天大八卦震得三魂丟了六魄,司徒珪反應了幾秒鐘才恢復了思考能力,還不等他深究,就看到徐塗家裡的小廝氣喘吁吁跑了過來,告訴他皇帝急傳他入宮。
  司徒珪瞬時間收斂了表情,微微蹙眉:「父皇叫你做什麼?」
  「不知道。」隋垣也是一臉的莫名。
  「你最近沒做什麼壞事兒吧?還是我們私下的那些安排出了問題,被人發現了什麼不妥?」司徒珪連問了幾個問題,隋垣自然都是一概搖頭,兩人商量片刻毫無頭緒,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我隨你一同入宮。」對於自家好兄弟,司徒珪還是很仗義的,徐塗替他辦事,他也自然不能讓壞事兒都被徐塗一人擔著,萬一出了問題,兩人一起受罰也好得多。
  「別擔心。」看隋垣一臉沉鬱,司徒珪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許是父皇聽說你最近修身養性,特意關心關心呢?」
  「去!」隋垣白了他一眼,「你當父皇跟你一樣無聊麼!」
  ——穿了這麼多世界,突然冒出一個要叫「父親」的長輩,隋垣實在感覺有點彆扭。
  看隋垣的表情稍稍鬆快了一點,司徒珪也不敢耽擱,陪著隋垣回府換過朝服後便火速進了宮,當然,他不懂,隋垣只是在心煩入宮面聖的各種禮儀罷了。
  隋垣並不是沒有見過皇帝,在他經歷的第一個世界,他就是皇宮裡的常客,只是當時他的身份高,皇帝更對他慈愛寵溺,並不要求他的禮節,但這個世界就不一樣了。
  這個世界的皇帝對待徐塗雖說視若親子,但實際上大多還是表面功夫,是做給那些老臣們看的,以免讓臣子們寒心。徐塗孤身一人,雖說是個義子,身份地位都有,但真正的勢力卻不大,就算恩寵著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來,是一個很適合皇帝展現為君仁慈的工具。
  所以,雖然徐塗仗著皇帝的寵愛囂張跋扈,實際上卻很怕這位威儀甚隆的天子,就像是小動物敏感地察覺到危險那般,從來在皇帝面前都是乖順安靜的。
  名義上是義父子,實際上卻是君臣,徐塗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這面見天子的禮儀,向來也不差分毫,甚至,就連紈褲子弟的作風也不過是一種保護色,以免自己太過上進,反倒會招惹帝王忌憚。
  隋垣一邊跟著司徒珪往皇宮趕,一邊努力從5237那裡汲取需要注意的事項,直塞得腦袋都大了,這才堪堪跨進宮門。
  然後,他們在御書房門口被攔住了。
  侍衛們恭謹地行過禮後,委婉地表示,皇帝只想見徐塗皇子,二皇子若是有事,請稍後再稟。
  司徒珪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擔憂地看向隋垣,隋垣也露出不安的表情,心裡卻相當鎮定。
   除了拒絕踏入自家後院以外,他沒有做任何超出劇情範圍的事情,就算皇帝要懲罰他,也不過是為了些不痛不癢的小事。畢竟,現在皇帝的病症還在潛伏期、沒有 爆發出來,在他正當壯年之時,皇子們就算蠢蠢欲動,也不敢大肆動作,大臣們更不會急於站隊,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博,所以表面上還是和平喜樂的。
  既然在故事裡,徐塗一直活蹦亂跳到奪嗣之爭結束,那麼現在他也肯定出不了什麼大事兒,完全不需要擔心。
  ——這就是攻略在手的妙處……儘管劇情君它總是在崩、各種崩……
  給司徒珪甩了個安撫的眼神,隋垣整了整衣襟,走進御書房,一路上秉承著恭敬的姿態連頭也不敢抬,安安分分地行了禮,等待皇帝叫起。
  皇帝:「…………」
  隋垣:「…………」
  皇帝:「………………」
  隋垣:「…………qaq」
  ——說好的視若親子呢?!地板有點涼,膝蓋也有點疼腫麼破!
  就在隋垣疑惑對方在鬧什麼幺蛾子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一聲低沉如天籟般的嗓音:「嗯,起來吧。」
  隋垣覺得也許是之前那個徐塗做了什麼事情,讓皇帝不爽了,於是這會兒給他來了個下馬威,絲毫不敢抱怨地站起身,垂手而立。
  「你知道,朕此番叫你過來,所為何事?」皇帝的聲音極其威嚴冷淡,隋垣似乎能感受到對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然讓他產生了一種亞歷山大的臣服與順從。
  隋垣:「……………………」
  ——這不科學!他怎麼可能會被一個劇情中的人物壓制住?!就算對方是皇帝,掌控著他目前身份的生死,隋垣可以表現出懼怕,卻也不應該真得懼怕對方啊……
  似乎看出隋垣在走神,皇帝有些不滿,聲音瞬時間低了一度:「徐塗!」
  「兒臣在!」隋垣反射性地回答,下意識想抬起頭,卻又硬生生忍住,「兒臣……兒臣不知。」
  皇帝輕哼了一聲,語氣微緩:「過來。」
  隋垣稍稍抬頭,那餘光迅速掃了一眼,連皇帝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就低下頭,只知道對方在朝他招手。
  隋垣遲疑了一下,還是舉步走了過去,然後在適當的距離時停了下來。只可惜,對方顯然不喜歡隋垣「自作主張」的恭順,聲音又立馬低沉了下去:「離著這麼遠做什麼?朕還能吃了你不成?到朕身邊來,不要讓朕再重複第三遍!」
  隋垣一個激靈,立刻從善如流地緊走幾步,剛剛看到那明黃色的衣擺,就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拽,跌進了面前人那尊貴的懷抱中。
  隋垣:「!!!qaq」
  ——臥槽!沒聽說過徐塗跟皇帝是這樣的關係啊?!救命!
  就在隋垣風中凌亂的時候,抱著他的那人已經將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發出一連串難以自抑地低笑。在片刻的震驚過後,頭腦開始運轉的隋垣「………………」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了一下自己翻騰著的怒火:「你搞什麼鬼?!嚇死我了好嘛?!」
  「哈哈哈……抱歉抱歉,你那可憐巴巴的乖順模樣真是太有趣了,忍不住就想要逗一逗呢!」皇帝咬了咬隋垣的耳朵,滿意地看著它變得通紅,微一施力,將他抱到了膝上,「來,再叫一聲『父皇』聽聽?這稱呼還真是讓人心癢難耐呢……」
  目前十四五歲的隋垣剛剛開始拔高,在高大挺拔的成年男子面前顯得格外小巧,雖然成年模樣的隋垣讓人可以放心大膽、毫無顧忌地醬醬釀釀,但偶爾品味一次少年的身姿,卻也因為帶著一種禁.忌的快.感而讓人格外欲罷不能。
  如此青澀的模樣,顯然讓某個怪叔叔蠢蠢欲動著愛不釋手,更不用說那一聲軟軟的「父皇」了。他是隋垣創造者的分.身,得一個「父親」的稱呼,似乎也不為過?
  隋垣對趙羲和的調侃回了個白眼,並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正暗搓搓地翻滾著什麼壞心思。在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的一瞬間,他就自然而然地放鬆了,待到想起對方的另一個身份,又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
  趙羲和立刻將他抱緊,暗示他剛剛蹭過的部位有些危險。
  隋垣僵硬了一下,一點都不敢動了。
  輕咳一聲,他尷尬地扭頭掃了趙羲和一眼,果斷開口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你怎麼選擇成為皇帝了?他也算是男配嗎?」
   「不算。」趙羲和輕笑著搖了搖頭,一邊欣賞著隋垣被自己完全納入懷中的乖順的姿態,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其實並不僅僅能選擇擔任男配的角色,在明白 自己的身份後,我的權限就已經被全部打開、可以自由選擇任何喜歡的身份了,只不過之前為了不讓你懷疑,才定位為了配角。既然現在已經都告訴你了,自然也不 需要繼續恪守主角、配角、炮灰、路人之分了。」
  隋垣瞭然地點了點頭,只感覺趙羲和看著他的目光讓他有些發毛,同時卻又隱隱鬆了口氣——他那高冷又高貴的創造者才不會像趙羲和這麼又變.態又痴.漢呢!果然,趙羲和與創造者是不同的……就算他們的一部分連接在一起,也是安全不同的存在。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皇帝……自然是因為他權力大啊。」趙羲和揚眉輕笑,「奪嗣之爭極其凶險,就你這容易被忽悠的智商,再加上專門毀劇情的光環,我自然要選擇一個權利頂點的身份,才能確保你平安無事。即使是皇子也差了點,還是皇帝最為保險。」
  雖然被嘲諷了一臉,但是目前還在介意自己的創造者、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在趙羲和面前放得開的隋垣硬生生忍住了翻臉的衝動,默默地磨了磨牙。
  趙羲和的眼神在隋垣看不到的地方黯了黯,雖然有些失望卻也並不著急。欲速則不達,他有足夠的時間讓隋垣適應他的新身份。
  ——目前,就好好享受一下自家戀人乖順的模樣吧!
  「就算皇帝的身份不錯,但是你很快就要死了啊……」隋垣有些苦惱。雖然他目前還不太敢面對趙羲和,但一想到他會提前離開這個世界,將他自己一個人丟下,隋垣就有種說不出來的鬱悶。
   「放心,我怎麼可能放著你一個人不管呢?自然是會陪著你的。」趙羲和安撫地親吻著隋垣的面頰,輕輕舔了舔那青澀的唇瓣,「劇情裡,皇帝是得了急症、疾病 突發後纏綿病榻而死的,我自然能將其治好。而這個身體正值壯年,在我的調養下活到你的任務結束並不困難,甚至,要到整個劇情結束也不是不可能。」
  「但你活下來了,那麼奪嗣怎麼辦?主角攻還怎麼當皇帝?」一得知趙羲和死不了,隋垣頓時將注意力轉向了劇情。
  趙羲和不滿地眯了眯眼睛,默默將無辜躺槍的劇情君再次詛咒了幾百遍,沒好氣地回答:「我可以隨便生一場病,然後藉口身體不適,引得奪嗣之爭開始,最後禪位那個司徒鈺,這樣總沒問題了吧?」
  冷哼一聲,趙羲和顯然對這個要搶自己皇位的主角攻沒有任何好感。這麼多的世界過來,他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本能的警惕——所有的主角攻都是要跟他搶隋垣的情敵,都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混蛋!「不過,就算我禪了位、做了太上皇,他也別想著翻出我的五指山!」
  隋垣默默給什麼都還沒做、就被趙羲和視為眼中釘的主角攻點了根蠟,完全能夠想像接下來他在這位「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將會過上如何水深火熱的生活。
  「另外……」趙羲和一聲冷笑,語調轉瞬間溫柔了下來,「聽說,你有一後院如花似玉的女眷妻妾?」
  ——果然來了!早在這個世界一睜眼的時候,隋垣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為此,他簡直操碎了心。
  「難道你不知,我最近根本沒有踏足過後院嗎?!」隋垣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
  「呵,如果不是知道這一點,你以為那些女人現在還能活著嗎?」趙羲和微微挑眉,格外地邪魅狂狷、霸氣側漏!
  「但是,你不也有那麼大的後宮嗎?」隋垣被「側漏」了一臉,據理力爭,「後宮佳麗三千,比我那個後院大了不知多少倍,我都還沒說什麼呢!」
  趙羲和看著憋紅了臉、又羞又惱的隋垣,挑起他的下巴,深情款款地在那豔麗的紅唇上落下一吻:「朕願為你遣散後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求別鬧qaq」隋垣簡直要被趙羲和虐哭了,「一個老不死的皇帝已經夠糟了,請放過後宮裡的那些娘娘們吧!她們還有很多戲份要演的!劇情君一上來就快死了,你不要讓它放棄治療啊!」
  趙羲和:「……………………」
  ——遇到這麼不解風情、根本不跟他一個腦回路的戀人,他也就只能「呵呵」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趙羲和無疑被隋垣的回答憋悶到了,如果不是目前的時間和地點都不太適合的話,他當真想要將總是敗壞氣氛的戀人壓在桌子上就地正法——當然,這是趙羲和為自己找的藉口,真正的原因則是隋垣的抵死反抗。
  一想到自己的創造者也許正通過趙羲和的眼睛看著他們的醬醬釀釀,隋垣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儘管5237強烈建議他破罐子破摔,但隋垣還是沒有這樣的厚臉皮,一點都不願意在自己的創造者面前露出任何不堪或失態的舉動。
  ……儘管就像5237說的那樣,該看到的,它大概已經都看得差不多了qaq
  趙羲和陰沉著面孔坐在椅子上,看著躲到房間角落裡、恨不得離自己越遠越好的隋垣面紅耳赤地整理著自己被扯亂的衣襟,周身那山雨欲來的低氣壓嚇得連站在御書房門口的侍衛們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趙羲和此時此刻才終於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難不成,他要在自家戀人真正接受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之前都只能吃素?這簡直不能忍!
  從前,隋垣雖然對欲.望並不沉迷,卻也從不排斥,如果趙羲和想要,他多半都會半推半就地從了,就算被欺負地眼淚汪汪、賭咒發誓再也不跟趙羲和「玩」,下一次也依舊死不悔改。早就被隋垣縱容慣了的趙羲和實在無法想像今後會一直禁.欲的生活。
  如今,隋垣的拒絕可是貨真價實的,萬一趙羲和想要強迫,就必須做好被翻臉的準備。當然,趙羲和也不屑於做強迫這種事,他可是很有格調的。但如果讓他忍一時還可以商量,忍一世……呵呵。
  隋垣如此秀色可餐地老在他面前晃悠,趙羲和可真不知自己能忍耐多久……
  慾求不滿的後果就是別人要跟著倒霉,趙羲和捨不得對隋垣如何,但對其他人可就沒有那麼和藹可親了。
  在隋垣打理好外表,急不可耐地逃出御書房的時候,下一個撞倒槍口上的就是擔憂隋垣、謊稱有事情稟告的司徒珪了。
  可憐的司徒珪可不敢臨陣反口說自己已經沒事兒了,遇到「父皇」心情好的時候,有可能被寬容大度地放過,但是倘若對方心情不好,這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就算不被治罪,給「父皇」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對於一個謀求皇位的皇子而言已經是相當糟糕了。
  不得不去面聖的司徒珪:「………………」
  ——救命!父皇的臉色好難看qaq
  「你……你沒事兒吧?」畢竟司徒珪是陪著自己一起來的,儘管隋垣想要立刻離著趙羲和這頭禽獸遠遠的,也仍舊不得不等待一下被自己坑了一把的好兄弟。當他看到司徒珪如喪考妣、魂不守舍地晃蕩出來時,立刻滿面擔憂地迎了上去。
  司徒珪一把抓住隋垣的肩膀:「兄弟!你到底犯了什麼事兒了?!你沒看到父皇那臉黑得吆~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生氣!」
  隋垣乾咳了一聲,努力擺出無辜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啊!父皇勒令我修身養性,不准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我自己都還莫名其妙著呢!」
  司徒珪皺著眉,費解地嘆了口氣,搖搖頭:「父皇可真是越發深不可測了……」
  隋垣:「………………」
  ——呵呵,你其實是想說他喜怒無常,更年期提前了吧?
   所幸,司徒珪除了被莫名其妙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外,並沒有得到什麼傷筋動骨的懲罰,身為一個有著嚴厲父皇的皇子,他的抗壓能力相當不錯,俗稱沒臉沒皮。只 要不是自己私底下的小動作被暴露,關起門來被父皇罵一通什麼的,司徒珪根本就不在乎。於是,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也乾脆將這件事丟之腦後,懶得多想。
  為了防止自家戀人被後院裡那一堆女人勾搭走,趙羲和雷厲風行,在隋垣出宮後就立刻傳了一道口諭,沒頭沒腦地斥責了一通他的妻妾們不端莊不嫻淑,勒令她們謹言慎行,好好參詳《女戒》《女則》。
  可憐徐皇子後院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們全都被罵懵了,失寵的打擊還未消化完全便又來了一道晴天霹靂,讓她們完全hold不住!
  皇帝的訓誡可不是小事,幾乎是一輩子都洗不乾淨的污點,不僅影響了她們自己,也影響到了她們家中的聲譽、影響了自家未出嫁的姐妹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皇帝的口諭並未指名道姓,法不責眾之下勉強還能讓她們自我安慰一番,只是原本就戰戰兢兢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了。
   徐塗皇子府後院一片愁云慘淡,所有人都不知這無妄之災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但天威難測,她們也只能這麼硬生生受著。與此同時,皇帝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也 讓京中眾人等議論紛紛、膽顫心驚。有人認為這是徐塗太過跋扈風流、惹惱了聖上,被聖上厭棄,有人認為不僅如此,聖上此舉必定另有深意——至於這深意是什 麼,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總之,為了這一道口諭,京中的紈褲子弟們都是大大收斂了一番,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被訓斥,就連眾大臣家的後院也為之一肅,各種暗搓搓的小手段都偃旗息鼓。
  為此,一眾御史言官紛紛上書歌功頌德,讚揚皇帝識微見幾,令京中風氣為之一清。正因隋垣那日離開皇宮就沒主動回來過一次而憋了一口悶氣的趙羲和見到這些上書,頓時就呵呵了,直接將其打發回去,並添了句訓斥——有時間在這裡拍馬屁,怎麼沒見爾等做一件實事兒?
  被皇帝訓斥了腫麼辦?!那就趕快做實事兒啊!快點向皇帝證明自己還是很有用的!
  被皇帝指名道姓了的御史們簡直嚇尿了!君不見,最近幾日皇帝的心情極度糟糕,早朝的時候臉色一天比一天黑,對觸犯到他的朝臣下手也一天比一天狠。為了自己不遭受魚池之殃、被擼掉官職,御史們也只能拖別人下水,轉移皇帝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了。
  於是,很快的,各種陳年的貪墨枉法都被急於表功的御史們挖了出來,呈到御前,而趙羲和也正恨滿的肚子鬱悶無從發洩,自然毫不客氣地欣然笑納。
  根本不管什麼盤根錯節的派系糾葛,趙羲和雷厲風行地大筆一揮,擼掉了一堆他看不順眼的傢伙——這些人裡除了的確犯了大事兒的,剩下幾乎都是劇情中心思活泛、為利唆使著幫皇子們奪嗣的官員黨羽。沒辦法,誰讓趙羲和恨劇情君恨得深沉,一看這名字眼熟,立刻就深感不爽。
  皇帝登基十多年,志存高遠、勵精圖治,早就做到了大權在握、乾綱獨斷,再加上證據確鑿,沒有人膽敢上書阻止這一次朝中的大清洗,甚至還為了聖上此次清洗前的不動聲色而暗暗心驚,自認為皇帝已經盯了他們很久,只不過一直引而不發、靜待時機罷了。
  為官清廉正直的對此拍手叫好,而有過黑歷史的則早就夾起尾巴來做人,自顧不暇,哪裡敢出這個頭?一番整頓下來,皇帝的賢德剛直之名萬人稱頌、聲名遠播,越發讓人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打自己的小算盤。
  當然,一眾皇子們暗中拉攏的利益集團也被拆了個七零八落,更讓他們膽顫心驚的,是生怕自家父皇看出了他們的小動作,失了帝心,頓時各自收斂了觸角,半點也不敢妄動。
  原本只是慪氣發洩的趙羲和:「……………………」
  一切的罪魁禍首隋垣:「……………………」
  5237:「……呵呵,趙羲和大大,知道的人明白你只是在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轉職當破壞者了呢!這麼作死真的沒問題?!」
  「真不知道父皇到底在想什麼……」被這一番動作打擊地好幾晚都沒有安心闔眼的司徒珪一臉的疲憊焦躁,「之前沒聽到半分的風聲,結果突然來了這麼一遭……唉,原本花心思收買的人貶得貶、死得死,徐塗,你說父皇是不是當真知道了什麼?」
  格外心虛的隋垣默默喝了口茶,抬頭看了司徒珪一眼:「我也不明白。」
  司徒珪站起身,背著手來回踱了幾步:「追溯事件的源頭……是御史的上書,而他們上書的原因,則是父皇將你叫進皇宮、又傳了口諭斥責你的家眷……」
  隋垣默默捂了捂臉。
  「不懂,我當真不懂。」司徒珪長長地嘆了口氣,「父皇他到底是何打算啊……」
  隋垣:「……………………」
  ——呵呵,你能懂就奇怪了!正常人是根本趕不上趙羲和那抽風的腦回路的!
  安撫了司徒珪幾句,讓他不要太過憂心、切不可自亂陣腳。隋垣離開二皇子別苑後躊躇許久,最終不得不選擇向趙羲和妥協。
  這個魂淡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在乎劇情亂成什麼樣子,但是隋垣怕啊!要是再這麼放任他攪和下去,將眾皇子們暗中的勢力滅得一乾二淨,接下來他們要拿什麼去奪嗣?抓鬮還是猜拳?!
  時隔多日,隋垣終於主動入宮求見陛下,得到應允後便被帶到了御花園。
  御花園中一草一木都精妙絕倫,景緻更是美輪美奐、令人流連。在得知隋垣要過來後,趙羲和立即早早地便將整個御花園裡的人全都清了出去,生怕隋垣遇到什麼不長眼的妃嬪,被衝撞或是被迷了眼——當然,後者是重點。
  至於趙羲和本身,則閒適地坐在了涼亭中,面前擺放著香茗和糕點,翹首以盼。
  伺候他的太監宮女們簡直激動地熱淚盈眶,陰雨連綿了好幾天,頭頂終於放了晴,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還是要給捨身飼虎、引陛下展顏的徐塗皇子點233個贊啊!
  解鈴還須繫鈴人,聖上的低氣壓是從徐塗皇子開始的,在波及了宮內宮外這麼多人後,大約也只有徐塗皇子能夠終結了。
  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被宮人們幻想為了救世主的隋垣這一路走來,心裡也是格外糾結。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躲著趙羲和,也不可能一味只是拒絕他的親近,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跟趙羲和談一談,讓他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去適應,而自己也需要拿出實際行動來,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創造者還是覺得好心虛是怎麼回事qaq
  因為周圍沒有外人,隋垣第二次面聖就輕鬆多了,完全將之前被5237灌輸進腦袋裡的禮節丟去了垃圾桶。沒想到,他沒規矩,趙羲和比他還沒規矩,還沒等隋垣在他身邊站穩,就立刻被急不可耐地拽進了懷裡。
  「你這個小混蛋,終於捨得來見我了?」趙羲和的語氣中憤懣摻雜著委屈,被戀人冷落這麼久獨守空房,他基本上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如果不是理智告訴他不要逼迫隋垣,他估計早就夜.襲世子府,趁其不備醬醬釀釀一番了。
  隋垣被趙羲和的控訴弄得也有點心虛愧疚,態度也自然軟了下來。如果不是做那種事情,偶爾親暱的小動作他還是可以接受的,而隋垣也是以這樣的方式努力適應著自家戀人身份的改變。
  隋垣將自己這一段時間思考的事情對趙羲和講了,趙羲和對此欣慰不已,自然滿口答應給予他時間,努力將自己動手動腳的程度限定在隋垣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循序漸進。雖然這樣一來大概很久都沒有辦法得到滿足,但好歹也算是勉強能望梅止渴,總比什麼都得不到強得多。
  「但是,重點是你以後要離著你後院那群女人遠遠的!」在與隋垣親暱溫存了一番後,趙羲和仍舊唸唸不忘自己最為擔憂的事情。
  「你知道我不可能喜歡她們的……」隋垣有些無奈,戀人佔有慾強、愛吃醋,實在是太糟心了。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她們,但我也忍受不了她們有可能觸碰到你。」趙羲和表情陰鬱。
  「我不會讓她們碰的。」隋垣知道這時候不能逆著趙羲和來,不得不順毛摸,「對我,你就這麼不放心?」
   「我對你很放心,但對那些女人不放心。」趙羲和低頭懲罰般輕咬了一下隋垣的唇瓣,「你不是也看過劇情、見識過後宅女人宅斗的手段了嗎?你是她們唯一的青 雲路,為了奪得你的寵愛,她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對付敵人狠辣,要討你『歡心』、誘惑你沉迷的方式也是多種多樣,各種壯陽助興的東西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我真怕哪一天突然接到消息,你一個不小心著了道,被某個女人吃乾抹淨。」
  趙羲和的擔憂並不是沒有依據的,這個世界中宅斗和宮斗佔了相當大的一部分,雖然劇情只限於主角受所在的大學士府和四皇子府,但其他內宅在此影響下,顯然也不可能乾淨得了。否則,劇情中發生的事情就會顯得太過突兀而不合條理了,總不能只有這兩家才烏煙瘴氣、亂七八糟吧?
  至於趙羲和先前的那道口諭,為的就是敲山震虎、未雨綢繆,阻止隋垣後宅裡的那些小動作。雖然這個辦法一時很管用,但是他卻並不認為能讓那些女人一輩子安分下去,他必須要更加徹底、不留後患地解決這個問題。
  隋垣自然也從劇情裡見識過兇殘的宅斗手段,一回想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每個世界總有一部分是高危的,而主角往往就處於這高危地帶的中心。
  後宅,這地點雖然聽著很普通,但劇情裡各種陷害、下毒、買.凶.殺.人之類的計量比比皆是,總覺得比隋垣之前經歷過的什麼武俠、修真、吸血鬼之類的世界還要恐怖。也許其他世界的後宅不會這麼誇張,但顯然,這個世界卻並不在此之列。
  隋垣喜歡乾淨爽快的升級流,勾心鬥角什麼的,他實在有些hold不住!況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內宅可不在劇情的描寫範圍之內,天知道他會遇到什麼呢?據說,有些無寵又無子的女人總是要狠狠心,為自己的後半輩子努力爭上一爭的。
  知道趙羲和是在為自己著想,隋垣嚥了嚥口水,語氣很快柔和下來:「……我會小心的,再說,不是還有5237幫我監控著麼?」
  趙羲和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信你的智商和情商,至於5237,呵呵,它比你還不靠譜。」
  隋垣&5237:「………………qaq」
  ——這麼毒舌,一定不是我家創造者/老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趙羲和的連番好言相勸外加威脅恐嚇後,隋垣最終還是倒在了惡勢力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同意了遣散後院的要求,但是他也表示這需要時間和理由,不能一撮 而就。雖然他並不在乎這個世界不重要的土著居民們的死活,但是如果能讓她們過得好一點,隋垣也是不會吝惜的——畢竟,打破了她們和平生活的罪魁禍首是他, 隋垣需要負起責任來。
  最重要的是,倘若堅持將那些女孩子們留下,隋垣真怕目前大權在握的趙羲和哪天一個抽風,直接將她們全都人道毀滅掉。
  在討論完今後的感情發展與妻妾的處理方法後,隋垣與趙羲和之間的氣氛更加和諧溫馨了。趙羲和陪著隋垣觀賞了一番御花園內美好的景緻後,就接到了四皇子司徒鈺求見的消息。
  一聽到主角攻的大名,隋垣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不過卻被趙羲和按住了肩膀。
  「早晚是要見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況且,周圍耳目眾多,你這一ooc,該怎麼解釋?」趙羲和微微挑眉,以只有自己和隋垣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隋垣掃了一眼自從他和趙羲和開始遊園後便悄無聲息地出現、替他們拿著各種東西,時刻準備為主子分憂解難的宮女太監,微微有些猶豫,而這一猶豫,就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時機。
  於是,當司徒鈺一路分花拂柳走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花叢中一大一小、並肩站立著的身影。
  雖然在劇情中,以主角受林蕭的身份是根本沒有資格面見皇帝,皇帝這一角色也僅僅比炮灰多上那麼一點存在感。但是,作為前期最大的佈景板,劇情中對皇帝的描述還是比較多的。
  比如他的英明神武、勵精圖治,比如說他好武、曾親帥大軍征戰沙場,比如說他氣場強大、令人不敢直視,比如說他樣貌堂堂、威儀天成,膝下眾皇子也繼承了他的優勢,無一不英俊瀟灑、風姿卓然……即使是身為主角攻的司徒鈺,此刻也不由得暗嘆自己比之父皇猶有不及。
  至於年少的那一個……司徒鈺看向回眸漫不經心地看向自己的隋垣,一向平穩的心跳在此時卻不由自主得漏跳了一拍。
  司徒鈺自然是認識徐塗的,或者說,這位皇帝義子的大名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徐塗自小在宮中長大,司徒鈺不可避免地接觸過他很多次。年紀小的時候,徐塗因著皇帝的寵愛格外跋扈,長大後雖然稍有收斂,但言行舉止卻越發放浪不羈。
  成年大婚後,徐塗出宮建府,沒有了宮內規矩的管束,他的行事也一發不可收拾地張狂了下去,直將京中攪得烏煙瘴氣、堪稱京城一霸。但偏偏,皇帝對此卻不聞不問,就算被告到御前,也不過是小懲一番,根本起不到任何教訓的目的。
  大多數人都只看到了徐塗人前的風光無限,而司徒鈺卻能隱隱察覺到父皇的真正目的,或者說,徐塗就這麼荒唐下去,才是皇帝最想看到的,他想要「寵愛」的,也只是這樣的徐塗。
  ——大約,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徐塗感到不甘,才盡全力支持司徒珪去爭奪那個位置,希望以此作為反抗。
  說實話,司徒鈺本人對徐塗有點憐憫,卻並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有些瞧不上、有些不屑的。
  司徒鈺為人正直端方,也極重禮儀,而徐塗卻是聲名最響的紈褲子弟、花花公子,本身沒有什麼本事,卻仗著身份和後台囂張跋扈、惹是生非,讓司徒鈺格外地看不慣——儘管,他也許有著自己的苦衷。
  同時,徐塗跟二皇子司徒珪交好,而司徒珪與司徒鈺則是皇位的競爭對手。司徒鈺不喜歡這條跟在自己二哥身後狐假虎威的走狗,徐塗也敵視其他對司徒珪有著威脅的皇子們,利益的衝突之下,雙方更是彼此都看不順眼,維持表面的井水不犯河水已經是極限了。
  所以,可想而知,這一刻內心強烈的震動給了司徒鈺多麼大的驚嚇和衝擊——花叢間,笑容肆意輕慢的少年讓他第一次意識到對方長得有多麼漂亮,就連那一向令他厭惡的不合禮儀的舉止,也帶著種說不出來的韻味,惑人之至。
   雖然司徒鈺已經成家立業、有了妻妾,不久前還剛剛得了自己的第一個庶長子,平時人情往來、交際應酬之時也去過一些風月場所,但是作為一個主角攻,在自己 命定的主角受出現之前,就算身已經不潔了,心也是必須要潔的!所以,尚未將自己的初戀送出去的司徒鈺完全不懂,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異樣名為「心動」。
   倘若,此時此刻的隋垣像是主角受那樣身穿一襲女裝的話,也許司徒鈺能夠迅速醒悟自己的這種「心動」,並為之輾轉反側、寤寐思服,在無法忘卻後便奮起直 追,不得到手便誓不罷休。只可惜——或者說幸好?目前還自認為是「直男」,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和一個男人怎樣怎樣的司徒鈺,相當鎮定地將自己的這番「心動」 壓制在了心底。
  本能地,他感覺到自己方才的情緒極其危險,作為一個理智勝於感.性的人,司徒鈺迅速移開視線,並將之歸因於春.色爛漫、景緻惑人下一時恍惚而產生的錯覺——那個人可是徐塗!是他最瞧不上、兩看相厭的徐塗!
  司徒鈺簡直被大宇宙的惡意糊了一臉……
  不敢再胡思亂想,司徒鈺迅速斂首行禮:「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安。」在聽到「免禮」二字後,他隨後轉向了隋垣,微微一笑:「三哥也在啊?」
  「徐塗見過四弟。」隋垣假笑了一下,朝著司徒鈺行了個禮,心中卻對於這個世界的主角攻極其滿意——瞧!這才是一個主角攻應有的樣子啊!在看到他之後沒有絲毫異樣的反應,甚至連看都不屑得多看他一眼,簡直該給他頒一朵「忠.貞不移」的小紅花!
  隋垣自然不知道,司徒鈺不看他,是不敢看他,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壓制不住方才那種氾濫的情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
  徐塗一向對司徒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雖然在皇帝面前會有所收斂,卻也從來不曾表現得親近,而隋垣雖然對這位抗住了光環而不動搖的主角攻很有好感,也不能ooc地太過熱情,在隨意問了聲好後便踱到了另一邊賞花,一副懶得跟司徒鈺交談的樣子。
  至於司徒鈺,仍舊是君子端方的模樣,立在皇帝身邊眼觀鼻口觀心,同樣也沒有往隋垣那邊瞥上一眼——他總感覺今天「父皇」身上的氣場似乎有點不對勁兒。
  平時,司徒鈺不太受寵,父皇也很少關注他,而今日,父皇打量他的眼神卻明顯飽含深意,更重要的是,這可不是什麼「正面」意義上的深意,似乎像是在審視落入陷阱的獵物,思考著該從哪個地方下刀比較好。
  司徒鈺不得不開始思量,是不是父皇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這樣一想,就不由得後背直冒冷汗。
  伴君如伴虎,就是因為你不懂這隻老虎到底在想什麼,皇帝如今這番不動聲色的沉默態度,讓司徒鈺越發地忐忑不安,如果不是他一向端得住,當真恨不得臉色大變地跪在地上請罪,爭取坦白從寬。
  半晌後,皇帝的目光終於緩緩從他身上移開,冷哼了一聲:「說罷,來見朕所為何事?」
  司徒鈺微微呼了口氣,只覺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疲憊無力,臉色也不由白了一層,小心謹慎地將事情稟報了,生怕說錯一句話,就被父皇揪住小辮子發作了。
  看到主角攻如此戰戰兢兢的樣子,趙羲和越發對自己選擇的皇帝身份滿意之極。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他想對付誰根本不用花吹灰之力,只需要擺一個臉色、讓他們自己嚇自己就足夠了。
  趙羲和在司徒鈺求見後有些晴轉陰的心情終於再次放晴,隋垣這個小傢伙兒沒有注意到,也許現在還在為身處光環之下還不為所動的主角攻滿意不已,但趙羲和的眼神何等尖銳,自然沒有放過先前司徒鈺那一瞬間的變化。
  幸好這小子很理智,也懂的偽裝,沒有露出半分痕跡,不然趙羲和當真會隨便找個由頭狠狠教訓他一通——劇情在手,他手裡自然也抓了每個劇情人物一把的小辮子,想要找個理由簡直再輕鬆不過了。
  絲毫不知自己逃過一劫的司徒鈺畢恭畢敬地匯報完交到自己手裡的差事,得到皇帝淡淡地一聲回應。沒有褒獎,也沒有斥責,只是隨意擺了擺手讓他退下。司徒鈺也不知是該失落還是該鬆口氣,不敢多言,行禮告退後便轉身離開。
  剛剛走出一段距離後,他便聽到自家父皇嚴厲、卻難掩溫柔寵愛地呼喚著那個趁著他稟告時跑到一邊的少年回到自己身邊。司徒鈺腳步一頓,克制了一下,仍舊轉頭向身後看了一眼。
   笑容肆意張揚的少年腳步輕快地從樹叢中鑽出,快步跑向一身明黃衣袍的男子,陽光灑在他那張微微揚起的如玉般的面孔上,在精緻漂亮的眉眼中跳躍,耀眼地讓 人移不開視線。只可惜,還不待司徒鈺細看,他的視線便被男子的後背擋住,只能聽到男子溫聲斥責少年的頑皮不穩重,看到他克制地將少年納入懷裡,抬手替他整 理被植物枝椏刮得有些散亂的黑髮。
  即使相隔甚遠,司徒鈺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之間瀰漫的難以言喻的親暱,情如父子卻又勝似父子,任何人都插.足不得。
  ——這個寵溺地似乎恨不得將一切都捧到少年面前只為博他一笑的男人,真的是他那個刻意將徐塗捧殺地不學無術、聲名狼藉,卻又冷眼旁觀的父皇?
  司徒鈺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卻只看到男人與少年相攜而去,轉瞬間消失在曲折花.徑的盡頭,被綠葉繁花遮掩了身影。
  ——一定是這見鬼的春意盎然的天氣,一定是這太過燦爛耀眼的陽光,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眼花。司徒鈺皺了皺眉,告誡自己不能多想,無論父皇想幹什麼、打的什麼算盤,都不是他能猜度置喙的。
  目前,他必須要低調再低調、謹慎再謹慎,在父皇已經開始懷疑他的時候,切莫出現什麼差錯。
  司徒鈺快步出了宮,繼續奔波在奪嗣的荊棘之路上,將今日的所見所思丟到一邊。但是,那被男人寵愛著的恣意的少年身影卻深深刻在了心底,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直到某次午夜回夢,司徒鈺冷汗津津地驚醒,感受著衣褲某處被浸濕的地方,難掩震驚地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
  ——我一定是瘋了!回憶起夢中那被他壓在身.下、肆意憐愛的少年,司徒鈺暗罵了一聲,迅速掀開被子起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書桌,尋出一張原本被他丟到角落裡的請帖。
  這是他的姑姑、長公主舉辦的賞花宴,賞的不僅是春花爛漫,還有妙曼紅顏。原本,司徒鈺是不打算參加的,他向來對女色沒有什麼興致,家中妻妾不過是為了生兒育女、延續子嗣,夠用就行。只不過,現在他卻不得不改變這個想法了。
  司徒鈺不貪女色,卻也不意味著他要改好藍顏啊!況且這讓他心動的人,竟然還是他從來都瞧不起的混世魔王!司徒鈺覺得,他必須要盡快尋得一位佳人,扭轉自己這極度危險的欲.望,而廣邀京中貴女的賞花宴,自然是最好的獵豔場所。
  ——一定沒問題的,他一定只是一時年少衝動,走了彎路,只要糾正得及時,並不是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司徒鈺如此安慰著自己。
  5237:「……呵呵【點蠟】」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作為主角攻受的第一次見面,長公主的賞花宴自然是劇情的重中之重,其參與人數幾乎囊括了所有的京中貴女與王孫俊傑。而隋垣所扮演的徐塗雖然戲份不多,卻也小小露了一臉,與主角受林蕭有了一面之緣。
  雖然面容清秀,但林蕭畢竟是男扮女裝,比不得女孩天生的嬌美,在一眾女子中並不顯眼。他既沒有甜美嬌俏的性格,更沒有搖曳多情的身姿,頗為符合自己庶女身份的安靜寡言,估計也只有司徒鈺這樣的「隱形彎」才會一眼看中他,從此唸唸不忘。
   比起司徒鈺的一見鍾情,徐塗對林蕭的第一印象就寡淡得多。紅粉知己遍天下、長期出入脂粉堆的徐塗看女人的眼光可是格外刁鑽挑剔的,他注意到了司徒鈺對林 蕭過於關注,但對林蕭本人的評價卻並不算高,認為他性格木訥無趣、身材平板發育不良、長相也不過中等之姿,還狠狠懷疑了一把司徒鈺的眼光。
  只 有後來進一步的關注,徐塗才被林蕭不同於一般女子的特立獨行、聰慧果敢與堅強獨立所吸引,認為這樣不以夫為天、不依附於男子的女人才新奇有趣,令人極有征 服欲。而林蕭幫著司徒鈺暗中破壞了他與司徒珪一次又一次的佈置,也讓徐塗又愛又恨,越發想要徹底征服他,讓他躺在自己身.下。
  ——可憐這廝直到死也不知林蕭是男而非女,自然不會像從小接受洗腦教育的女子一樣依賴男子。
  於是,這次與主角攻受沒有多少對手戲的隋垣只需要在賞花宴上維持以往風流多情的姿態,與一眾貴女曖昧一番,再與其他貴公子們嬉笑玩鬧一陣子便足夠了,相當輕鬆。
  只可惜,這些也只是隋垣個人的想法,當趙羲和看到劇情中徐塗有不少女子傾心,而他則來者不拒的時候,頓時沉下了一張臉。
  隋垣自然知道自家戀人在鬧什麼彆扭,但也不打算因此而罔顧自己的劇情,只能在安撫無果後狠狠心將他丟到一邊,不聞不問。至於被隋垣再次打入冷宮的趙羲和,心情一連幾日都沒有放晴,引得周圍的人越發戰戰兢兢。
  賞花宴當日,隋垣隨著司徒珪一進園子,就獲得了不少的矚目。一位是呼聲頗高的太子人選,一位是最受皇帝寵愛的義子,無論兩人走到哪裡,都少不得眾人的逢迎和簇擁。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果說司徒珪那裡還有些有才華有實力的世家子弟的話,那麼隋垣身邊圍著的則都是些有名的紈袴子了,而這幫紈袴聚在一起討論 的,自然也不可能是什麼正事兒。在閒聊了一番風花雪月後,眾人終於委婉地將好奇心引向了隋垣拒絕踏入後院一事,紛紛表示根本不相信他就這麼「改邪歸正」、 浪子回頭。
  對此,隋垣實在無奈得很。要當一名花花公子不難,難的是當一名家中養著一頭「母老虎」的花花公子,隋垣相信,一旦他當真跟哪名女子生出什麼緋聞來,第二天趙羲和就能讓他好看。
  「我真的只是膩了。」隋垣一臉無趣地斜靠在樹下矮榻上,右手支額,左手擎著酒杯,意態慵懶,「每日來來回回只是那幾幅面孔,簡直令人倒足了胃口!」
  「你後院裡那些可都是大美人呢!廢了千辛萬苦弄到手,玩賞了沒幾日就膩味了,簡直是暴殄天物!」一位世家子失笑著埋怨,倒是對於徐塗這種喜新厭舊的作風並不意外。
  「要我說,女子縱是有千般風情,也及不上徐君萬分之一的風采。」另一位紈袴子直勾勾地看著隋垣,下意識讚歎——畢竟這個世界的分類為耽.美,雖然男女結.合仍為主流,但喜好男風的人卻著實不少。
  不過,即使男風盛行,被拿來與女子做比顯然也是一種侮辱。隋垣面色一沉,英挺的秀眉微挑,毫不客氣地打翻手中的酒杯,潑向出言不遜之人,音調也傲慢地揚起:「哦?你說什麼?」
  被潑了一身酒的紈袴子慌忙跳起來想要躲避,卻為時已晚,一張臉憋得通紅,覺得被打了臉想發怒,又懼怕徐塗這從來不講道理的小霸王發飆,一時間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同樣,他也自知失言,不明白自己為何鬼迷心竅,竟然說出那種得罪人的話來,想道歉卻又拉不下臉面。
  一看事態的發展有些不受控制,其餘人自然紛紛開口做和事佬,一邊安撫隋垣,一邊給另一人搬下台的梯子,多方勸說下好歹平息了事態。隋垣重新懶洋洋地斜靠回去,而另一人則被帶下去更換髒污的衣衫。
  隋垣這處的吵鬧,自然也被其他人注意到了,男子們又是羨慕隋垣行事肆意、毫無顧忌,又是不齒他飛揚跋扈,一言不合便直接動手,毫無君子之風,而女子們一方面不喜他不學無術,另一方面卻又不由得為他的風采所攝,因他的一舉一動而臉紅心跳。
  ——簡直是個天生要來惑人的妖精!
  這句感嘆,也是主角攻司徒鈺不得不咬牙切齒承認的想法。
  自從在睡夢中了悟到自己對徐塗的念頭,司徒鈺便極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但有些感情越是克制,便越是難以忘懷。明明此次來賞花宴,司徒鈺為的是尋一位佳人轉移注意,卻偏偏自徐塗出現後便一直不由自主地關注著他,倒像是專門為他而來那般。
  看著他肆無忌憚地與眾人調笑卻對自己視而不見,司徒鈺心如蟻噬,看著他毫不克制地對別人翻臉,司徒鈺明明應該像往常一樣厭惡他的倨傲,此時卻又偏偏覺得他率直可愛、毫無心機。
  「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力量可算是被司徒鈺體會到了一個淋漓盡致,原本令人厭棄的地方在有情人眼裡都變成了閃光點,司徒鈺只想狠狠抱頭將自己撞醒,用以解除徐塗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邪術。
  主角攻在那裡糾結萬分,宮內的陛下握著手裡長公主送來是賞花宴請帖,也同樣坐立難安。
  ……好想去,真得很想去,即使派了暗探在隋垣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但是沒有親眼盯著,趙羲和仍舊各種地不安難耐。
  隋垣身上那該死的萬人迷光環一天沒有解決,趙羲和便一天不敢放任隋垣出去勾搭人,但偏偏,從0007的反饋來看,這光環的出現與趙羲和本人不無關係,簡直是自己坑自己的節奏!
  得知這一結論後,趙羲和被自己虐了一臉的血。
  劇情中皇帝可沒有參加什麼賞花宴,如果他去了,萬一隋垣給他翻臉可怎麼辦?就在皇帝陛下左右為難的時候,門外的小太監怯生生地打斷了他的思緒。
  「宣吧。」聽說皇后求見,趙羲和微微抬了抬眼,漫不經心地開口,很快,他就看到皇后穿著厚重華美的朝服,莊重地走入殿中,朝他優雅地行禮。
  等到皇后將禮數做全了,趙羲和這才叫了起,他自然知道面前的女人在劇情中為了讓自己的兒子上位,做了多少小動作。雖然並不厭惡這種心機和狠毒,但對於這些被隋垣過分關注的劇情人物,趙羲和從來都沒有什麼好感。
  「皇后此番特意求見,所謂何事?」趙羲和正在煩惱隋垣扮演人物的花花公子屬性,對於不請自來的皇后,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皇后也察覺到皇帝心情不佳,言辭間格外謹慎了幾分:「陛下最近久未涉足後宮,臣妾與妹妹們都有些擔憂……」
   就像隋垣沒有再靠近自家後院女人半步一樣,自從皇帝被趙羲和取而代之,後宮中的女子們也被完全無視了。先前,皇帝雖然對女.色並不上心,卻也能雨露均 霑,從未做出這等異樣的舉動。儘管經歷宮斗後坐穩了位置的這些娘娘們一個比一個精明、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但此時也不由有些惶恐不安了。
  她們需要皇帝的寵愛,她們的子嗣更需要皇帝的寵愛,如果皇帝從此不踏入後宮,她們如何吹枕邊風,如何為自己的家族與愛子爭取利益?
  皇帝正值壯年,皇子們也長大成人,而儲君之位卻依舊懸而未決,在這種關鍵時刻,她們可著實失寵不起!
  「後宮?朕去那種地方做什麼?」趙羲和冷哼一聲,將手中的請柬扔到桌子上,半點沒有給皇后臉面。
  皇后面色微白,眼尖地看到了請帖上的字跡,心中一動,頓時若有所悟——皇帝這麼久不去後宮,莫非是看膩了她們這些老面孔,想要納一些年輕漂亮的女子?
  對此,皇后到並不介意,她素來知道男人喜新厭舊,也從未想過在自己色衰之後還能繼續蒙受恩寵。後宮的女人求的是權利而非情.愛,及時扶持幾個年輕的女孩子籠絡帝心,也是她們這些位份高、卻青春不復的女人慣常的做法。
  心思急轉間,皇后恢復了溫婉的笑容,善解人意地替皇帝找了藉口:「皇上一直在宮中,可是憋悶了?今日春.色爛漫,聽聞長公主在郊外園中辦了賞花宴,若皇上能去散散心,想必能開懷不少。」
  趙羲和自然想要去長公主的賞花宴散散心,但他也同樣不想讓皇后自認得計、洋洋自得。換句話說,趙羲和自己不爽了,他就不想看到任何人爽。
  「賞花宴?」趙羲和輕哼,「到底是賞花,還是賞人?」
  「能被皇上賞玩,可是天大的福氣呢!」皇后抿唇輕笑,「宮內來來去去總是這麼些人,倘若皇上能帶回幾個小姐妹,也是極好的。
  「帶回幾個小姐妹?」趙羲和似笑非笑,「朕可當真不敢這麼做了!」
  皇后心裡「咯噔」一聲,強笑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妾惶恐……」
  「你當朕果真昏庸無能,一點都不知道你們的那些小動作?」趙羲和站起身,踱到下意識低頭微微打著哆嗦的皇后身邊,冷笑,「朕也是從奪嗣中走過來的,朕的後宮、朕的子嗣,你們這些人在想什麼、做什麼,朕一清二楚。」
  皇后迎面感受到帝王的威壓,再加上心裡有鬼,不由自主地雙膝一屈,跪倒在地,倉皇地試圖辯駁。
   趙羲和自上而下睥睨著她,眼神冷漠地打斷:「朕臨幸後宮,不過是為了傳承子嗣,如今兒子也有了,各個都是野心勃勃之徒,培養一二勉強能用,你們的任務也 就結束了。朕對後宮沒興趣,對年輕的女子更沒興趣,就算有,朕也不打算再要孩子了。朕的子嗣死了多少,你們想必比朕還要清楚,就算生下來,不是死在婦人之 手就是將來兄弟鬩牆,既然如此,那麼不要也罷!」
  皇后跪伏在地,瑟瑟發著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顯然已經嚇破了膽子,趙羲和彎下腰,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是你的,終究會屬於你,而朕不給的,就算如何強求也求不到。安分一點,朕過往不究,但倘若不安分……呵。」
  皇后被那一聲輕笑弄得一個哆嗦,由內而外地寒涼徹骨,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朕的後宮交給你,你讓她們都安分些,適可而止,不要再來招惹朕。不然的話……後果你們可承受不起。」趙羲和直起身,在皇后看不到的地方滿意一笑。
  震懾住了皇后,然後借她之手震懾整個後宮,那些在劇情裡蹦跶地歡快的女人大概就不敢來他面前礙眼了。趙羲和可一點也沒有耐心跟這些心機深沉、野心勃勃的女人周旋,就算無法遣散後宮,也不妨礙他快刀斬亂麻,永絕後患。
  如今,他的警告已經放在了這裡,倘若還有不長眼的,趙羲和可一點也不吝嗇給她們應有的教訓。
  ——當皇帝的人,就是這麼任性!
  將一身怨氣發洩到了不幸撞槍口的皇后身上,趙羲和心情大好,於是格外想要見一見隋垣。
  斥退了皇后,趙羲和背著手在殿內走了幾步,終於按耐不住,再次將賞花宴的請帖摸在了手中。
  長公主是他這個身體的姐姐,關係還算不錯,當初也是支持他奪位的,故而在皇帝上台後,便賜予了她長公主之尊。如今,請帖已經送到了他手上,微服去看一看,既給了長公主臉面,又能得償所願,何樂而不為?
  ——至於劇情……參加個宴會而已,也影響不到什麼吧?
  如此說服了自己,趙羲和雷厲風行,興致勃勃地下了旨意準備出行事宜,並派人提前告知長公主做好準備。
  頓時,皇帝身邊的宮人們又亂成了一團,實在想要給最近喜怒無常的帝王跪了——剛才誰義正言辭地拒絕去賞花宴帶幾個小美人回宮呢?不到一刻就改了主意,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說好的金口玉言呢?!
  這廂趙羲和的御駕出了宮,匆匆往長公主京城郊外的園子趕去,那廂長公主也剛剛得知了消息,興奮卻又倉促地準備接駕事宜,與此同時,主角攻司徒鈺與主角受林蕭的初次相逢也如期上演。
  湖邊,克制著不再去關注隋垣的司徒鈺腳步有些倉皇地遠離,魂不守舍間徑直碰到了幾位正在賞景的貴女。只是一瞬間,他便注意到了立在人群之外的林蕭。
  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溫柔秀美,林蕭沉靜淡然、身姿挺拔,別有一番神韻,立刻抓住了司徒鈺的注意力。
  雖然不若徐塗回眸間的驚豔與震撼,但心中那熟悉的悸動,對急於尋求一位女子來擺脫徐塗所帶來的莫名吸引力的司徒鈺而言,已然是足夠了。
  ——果然,他並非是非徐塗不可!除了徐塗,同樣也有人能夠讓他心動,最重要的是,還是一位女子!
  心中微微雀躍,司徒鈺忍不住向林蕭那邊邁了一步,而這一幕,也正巧落入了追隨劇情跑過來圍觀的隋垣眼裡。
  隋垣:簡直是感動世界的好男主!既然主角攻受順利一見鍾情了,那我也就安心了……
  5237:呵呵——不對,最近窩怎麼總是在冷笑?!

☆、第一百四十章

  「怎麼,眼睛都看直了,四弟這是相中了哪一位佳人?」隋垣走近司徒鈺,像是劇情中那樣直接開了嘲諷。
  司徒鈺悚然一驚,下意識往旁邊邁了一步。這種剛剛尋到「新歡」、擺脫「舊愛」的影響就被「舊愛」抓姦當場的坑爹感,就算是司徒鈺向來冷靜持重,此時也不由得怦然色.變。
  隋垣莫名其妙地看著一臉見鬼了那般的主角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麼?怎麼竟然將司徒鈺嚇成這幅德行?
  隋垣那邊陷入了自我懷疑,而司徒鈺這邊卻心臟狂跳、頭腦一片空白,半晌才稍稍緩過神來。
  自從察覺到自己對徐塗的異樣感情後,司徒鈺一直都在躲著他走,即使公共場合下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也沒有跟他說過半句話。猛然間,心存戀慕的人突然跑過來主動向他搭話,即使語氣不算好,也足夠讓司徒鈺有些不知所措了。
  極力克制著自己的語氣,以免太過熱切或太過冷淡,司徒鈺微微蹙眉:「三哥慎言,莫壞了他人清譽。」
  「呵,若是我有喜歡的人,自然大大方方地說了,哪裡像你們這般藏著掖著、故作矜持,叫人看著就替你們心累!」隋垣冷嘲,飛揚的眉眼斜睨著,豔麗至極。
  司徒鈺心中一震,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彷彿被看透了那般的倉皇。
  他本應該斥責徐塗不遵禮節,但卻又心虛地感覺對方意有所指,嘲笑他即使心慕也不敢承認,反倒另尋他人轉移注意,簡直不堪之至。
  「三哥性格不羈,不流世俗,自然坦蕩地很。」司徒鈺勉力維持著應有的儀態,淡淡應承道,隨後不顧失禮地迅速告辭離開,就連方才關注的女子到底是誰家姑娘也來不及打探。
  被主角攻拋下的隋垣:「……………………」
  ——這種被主角嫌棄的感覺,真是好久都沒有嘗過了,莫名有點小心塞呢……似乎司徒鈺比討厭原本的徐塗還討厭他?明明他們之間還剩下幾句對話,就這麼匆匆結束真的沒問題嗎?他還沒來得及嘲諷主角受平庸、嘲笑主角攻眼光差呢!
  「……咱們這位四弟今天怎麼有點怪怪的?」就在隋垣默默心塞的時候,一直在不遠處圍觀的司徒珪走了過來,語氣疑惑,「他難得用這麼褒義的詞彙形容你,似乎還有點懼怕你?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隋垣撇了撇嘴,不過很快還是將這件事丟到了一邊。反正,他早已經習慣在自己面前主角們的各種不按套路來了,只要大方向不錯,多幾句台詞少幾句台詞什麼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對了,我剛才從姑姑那裡得到消息,說父皇要來賞花宴,讓我們做好準備。」司徒珪也懶得去計較自己這位兄弟到底出了什麼毛病,話題一轉,將自己來找隋垣的原因說了。
  隋垣一聽,頓時有些無奈——他就知道趙羲和沒那麼老實,十有八.九會不放心他,跑過來湊熱鬧。
   「真難得呢,父皇竟然會對這種『相親宴』感興趣。」司徒珪挑眉笑著調侃,「也不知此次宴會結束,後宮是不是又要多出幾位佳人來。」說到這裡,司徒珪面色 一沉,「多出幾位佳人倒也無礙,只是希望可不要再出現什麼弟弟跟我們『爭寵』了。父皇的注意力就那麼點兒,多個人分,其餘人可就得不到了。」
   司徒珪在徐塗面前從不掩飾,將自己奪嗣的野心和對兄弟的忌憚袒露無疑。他們的父皇目前年齡並不算大,就算現在有弟弟出生,待到父皇年老時也已然長大成人。 只要一想到這些弟弟們到時候比他們這些先出生的皇子們更年輕、更受寵、甚至更有才華更有活力,司徒珪就覺得有些牙根發癢。
  ——史上可不是沒有三四十歲的皇太子,而這些皇太子的下場,一般可都不怎麼好。
  隋垣有些憐憫地看了司徒珪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自有打算,不要想太多。」
  他總不能直接說按照劇情你家父皇活不了多久,也折騰不出什麼弟弟妹妹來?至於現在,趙羲和連後宮的女人都不碰,就更不可能弄出什麼子嗣來了……
  跟自家好兄弟一通吐槽,又收穫了安慰,司徒珪感覺心情終於有所好轉,恢復了翩翩風度,扯著隋垣開始做接駕準備。
  因為是微服,並不想驚動太多人,以免影響劇情,所以趙羲和只讓長公主通知了寥寥幾人,其中自然就有隋垣。
  在眾人不知道——或者說就算有所察覺、也不動聲色的時候,長公主將幾位皇家中人喚到了一起,恭謹地迎接聖上蒞臨。
  一踏進園子,趙羲和就迅速鎖定了與幾位皇子站在一起的隋垣,毫不客氣地招了招手:「徐塗,過來!」
  隋垣頭皮一麻,無可奈何地迎著眾人驚訝又豔羨的目光走到微服的皇帝面前,被他親暱地按住肩膀:「朕在呆得宮中乏了,出來散散心,有徐塗陪著足夠了,其他人都散了吧。」
  被明晃晃嫌棄了的其他人各種憂傷,卻又偏偏不能反駁,只得眼睜睜看著皇帝攜著隋垣施施然離開,心中的小算盤開始劈啪作響。
  自從那次下口諭訓斥徐塗家眷後,京中眾人便紛紛猜測這位義子已然失寵,可如今看來,哪裡像失寵,分明是越發受寵了!畢竟,從前可沒見皇帝將一眾親子丟到一邊、連看都不看一眼,卻單單點了徐塗一人伴駕的!
  皇家中人向來心思敏銳,俗話說就是「想太多」。皇帝一有個風吹草動,他們就能腦補出十七八種可能性,頓時,眾人的臉色就有些繽紛多彩了。
  徐塗是赤.裸裸的二皇子派,除了二皇子,他誰的面子都不給。如今這般得寵,少不得皇帝的心思也會向二皇子那邊斜一斜,這可不是其餘皇子們希望看到的。
  五皇子司徒璋只是單純的憂慮,覺得二皇子司徒珪的勝算更大了,而司徒珪則大約是一堆人中心情最好的。徐塗受寵,他就獲利,只要這小子別犯渾惹怒了皇帝,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至於司徒鈺,他的感覺應當最為複雜。
  作為幾位皇子中心思最為縝密、最善於察言觀色的那一個,司徒鈺下意識地感覺父皇與徐塗之間的氣氛的確改變了,而非他一時的幻覺。如果說之前父皇的作為更傾向於捧殺的話,如今他無論是從言談舉止還是看向徐塗的眼神,無疑都更加像是單純的寵愛——甚至比寵愛更甚。
  這種改變,到底是何時發生的?又是因為什麼原因?
  司徒鈺本能地感覺不妙,無論是父皇對徐塗過分的寵愛也許會影響到自己的奪位,還是因心慕徐塗而本能地警惕與他過分親密的人物,一切都在向司徒鈺傳遞著一種危險的訊號。
  於公於私,他都不想看到兩人如此親暱,只可惜,作為一名不怎麼受寵的皇子,除了暗自焦躁外,司徒鈺什麼都做不到。
  不管眾皇子們如何心中思量,趙羲和此行的目的卻格外簡單,除了與自家戀人見個面、約個會外,就是在眾人面前給隋垣打上一個「私人專屬」的戳,以防他招蜂引蝶,勾.搭得他人春.心萌動。
  作為被長公主邀請來的年輕俊傑,不少人還是曾有幸入宮面聖的,儘管可能僅僅只是遠遠瞥了一眼,也不會有人蠢到聖上站在眼前,他們還認不出來。
  能入宮的幾乎沒有蠢人,就算個把比較衝動,身邊也有精明的人及時阻止。於是,就算不少人都認出了聖駕,眾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不曾點破,只是態度更為恭敬,也越發不著痕跡地展現著自己的才華。
  ——如果說之前不過是為了吸引女子的目光的話,如今便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拚搏了。只要能獲得聖上青眼、甚至僅僅只是留下一個淺淡的印象,那麼便意味著未來的青雲之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眾人如何不越發拚命?
  很快,隋垣與趙羲和不遠處便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團體,或是吟詩作對、文采風流,或是暢談國事、引經據典。隋垣聽得饒有興致,而趙羲和卻越發地不耐煩。
  如今,園子裡到處都是人,而趙羲和本身的身份也極為特殊,很難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尋一處清幽僻靜之地,過一過二人世界。
  為了不讓隋垣不滿,趙羲和不得不忍耐著周圍人等的聒噪,只可惜他不去招惹別人,卻反倒有人來招惹他——確切的說,是招惹他身邊的隋垣。
  徐塗飛揚跋扈,在京中仇人遠比朋友多得多,看不慣他的人妒忌他能夠名正言順地伴在聖駕邊,幾個智商不夠用的便想要借此機會讓他丟丟臉,就算不能完全失寵,也要讓聖上「看穿他的真面目」,對他失望幾分。
  於是,就在隋垣正聽得有趣兒的時候,他被點名了,點他名字的人一臉熱情至誠,眼中卻閃爍著輕蔑和不屑。至於那些智商夠的也樂得看徐塗出醜,反正就算聖上因此而不滿,也遷怒不到他們頭上,有利無害,何樂而不為?
  隋垣自然知道他們打得什麼主意,而他也懶得跟這幫路人虛與委蛇。雖然他本人作為扮演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但很可惜徐塗卻沒有點亮這些技能,隋垣乾脆地微一挑眉,懶洋洋地開口:「作詩?本公子可不會這些酸溜溜的東西,你還是找別人吧!」
  被嘲諷了一臉的人自是不甘,又礙於皇帝在場,不能直接惡言相向,只能委婉地點明他不學無術。隋垣本身倒是無所顧忌,將徐塗的囂張狂妄發揮了個淋漓盡致,愉快地將所有打算看他笑話的人冷嘲熱諷地噴了個遍,其威力簡直堪比地圖炮。
  無論隋垣做什麼,趙羲和都覺得新奇有趣,他倒是沒有見過自家戀人如此辯才犀利、不留情面的一面,興致勃勃、眼含欣賞地袖手旁觀著看熱鬧,唯一美中不足的,則是如此「狐假虎威」、氣焰囂張的隋垣實在有些太過耀眼,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趙羲和隨便一掃,便從人群中揪出幾個眼中閃爍著莫名光彩、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隋垣的傢伙,無一不是劇情中有頭有臉的角色。
  隋垣的光環頗為奇怪,就算能影響炮灰路人,也不過是讓他們產生淺淡的好感罷了,而戲份越重的角色,受到的影響便越多,這大約就是所謂的「氣運」所致。
  雖然被本源世界創造出來後,這些分世界自成一體、獨立運轉,但那些被「劇情」規定了命運角色作為世界的支柱,本身擁有比其餘人更強的「氣運」,也會經由氣運受到「造物本源」的影響。
  因為趙羲和的原因,作為他本體的「造物本源」對隋垣越來越喜愛,這便直接影響到了這些身具「氣運」的人對隋垣產生好感。氣運越高、被造物本源影響越深,對隋垣的好感便越多,這幾乎變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作為一切源頭的趙羲和不可能不喜歡隋垣、不關注隋垣,於是,一切就悲劇了。
  微微閉了閉眼睛,告誡自己要冷靜,趙羲和抬手摟住隋垣的肩膀,輕笑著阻止他繼續吸引他人的目光:「行了,這有什麼可爭執的?他們哪裡比得上你?朕喜歡你,可不是因為你有才華,就算不學無術,你在朕眼裡也是最好的。」
  說罷,他眼含威嚴地掃了一圈四周,又冷冷輕睨了一眼方才跳得最歡的幾人,極大的壓力讓眾人噤若寒蟬,生怕被正為自家義子撐腰的皇帝記恨。
  趙羲和一句話,遠遠勝過隋垣的千百句。頓時,周圍一片靜謐,不知他身份的人震驚於「朕」的自稱,而知道他身份的,則震撼於徐塗的受寵。
  他們這麼努力,不就是為了讓皇帝多看一眼嗎?結果他們說一千道一萬,在聖上眼裡不過是譁眾取寵,而徐塗就算再糟,也是心肝寶貝,如此鮮明而殘酷的對比簡直令人心生絕望!
  自家的孩子總是最好的,就算要教訓,也輪不到別人。皇帝陛下赤.裸裸地展示了自己毫不講理的護犢子的功力,硬生生堵住了所有人對徐塗的非議。
  君王既是天,君王說好,那必定是好的,沒有任何道理。就算想要直言進諫,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算計一下得失。
  既然趙羲和阻止了,隋垣也適可而止,反正他本身對於鬥嘴這項活動沒什麼太大的興致,不過是徐塗的人設讓他不能忍氣吞聲罷了。
  飛給眾人洋洋得意的一瞥,隋垣嘴上說著「多謝父皇厚愛」,語氣卻偏偏習以為常,直讓眾人又羨又妒地牙根發癢,這才被趙羲和攬著,微揚著下巴炫耀地離開,毫不客氣地坐實了自己「最受寵愛」的位置。
  「這便是據傳京中最為跋扈的徐塗?果然任性囂張,不過卻囂張得頗為可愛率直。」站在司徒鈺身邊的青衫書生輕笑了起來,語氣饒有興致,「只可惜,他與二皇子著實親密,不然衝著這份寵愛,籠絡過來,著實能讓我等獲益良多。」
  司徒鈺:「……………………」
  ——你以為我就不想嗎?!(╯‵□′)╯︵┴─┴
  ——早在對他心生戀慕的時候我就嚴肅地思考過這個問題了,最終只能絕望地放棄你造嘛?!
  司徒鈺的另一側,一身武人勁裝的男子也跟著點了點頭:「雖然態度張狂,但他的那些話到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我也不喜文人那套文縐縐的規矩,更不懂什麼吟詩作對之類的『風雅』,倘若能有機會跟這位徐塗結交一番,倒是一件妙事,我們說不定能談得來!」
  司徒鈺:「……………………」
  ——徐塗可是敵對陣營的!結交你妹、談得來你妹啊!
  ——來,看我的口型,跟我念,敵、對、陣、營!
  司徒鈺格外糾結。
  剛剛意識到自己有了喜歡的人,結果就發現自己注定要失戀,還有比這更讓人心塞的事嗎?
  答案是——當然有!
  比如剛剛費盡心思、禮賢下士地勾搭上兩個能文能武的得力助手,結果轉瞬間就發現他們都被讓自己失戀的對象吸引走了,司徒鈺簡直要被這個負心的世界虐哭了!
  徐塗,難道是他命中注定的剋星?!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隋垣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主角攻安上了一個「剋星」的標籤,在愉快地結束了賞花宴之行,又藉著皇帝陛下的配合在京城王孫公子中大大刷了把「受寵」的存在感後,就開始安安分分地等待司徒鈺來向皇帝請旨賜婚了。
  當然,所謂的「安分」也不是很恰當,雖然隋垣已經克制著不再去徐塗先前流連的花.街.柳.巷,但紈褲子弟們打馬遊街、飛揚囂張的日常任務還是要定點定時地刷一刷的。
   在他面前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打!仗著有錢任性、奪他心頭所愛的,打!比他還囂張跋扈的,更要打!基本上,隋垣每天的生活就維持在「出行——被逢迎 ——被找茬——虐人——入宮——面聖——被虐(咦?)」上,過得格外有規律,但是一天、兩天、一週、兩週——一個月都過去了,司徒鈺那邊還是沒有半點動 靜,這就讓隋垣有些捉急了!
  說好的一見鍾情、迫不及待呢?主角受還在那裡等著你啊!主角攻你這麼沉得住氣真的沒問題嗎?!
  隋垣實在搞不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因為他在賞花宴上沒有嘲諷主角受和主角攻兩句?但你也沒有給我機會嘲諷啊qaq
  隋垣簡直又要給不按牌理出牌的主角攻跪了!只是主角攻不行動,他在一邊乾著急,也著實沒有辦法。
  主角受身處內宅,因為害怕露出馬腳所以輕易不會出來,而主角攻又是他的敵對陣營,別說主動搭話寒暄是否ooc了,隋垣這一段時間完全連司徒鈺的面兒都沒有見到過!
  ——顯然,主角攻躲人的本事已經出神入化。
  隋垣這麼一心煩,徐塗的形象便越發傳神了,一舉一動都帶著撲不滅的火氣,越發地耀眼而激烈。
  這一日,隋垣又遇到一個不順眼的傢伙,早就做任務做熟練的他連對話都懶得觸發,直接抓起鞭子便抽,格外地犀利果斷。
  徐塗本人雖然不喜文墨,但武功卻還不錯,一根鞭子使得更是虎虎生風,頃刻間便將惹事的人抽得滿街亂滾,同時還不忘順手掀了幾個攤位。
   隋垣雖然惹是生非,但行事向來有幾分的分寸。被他暴揍的人別看都被弄得狼狽至極,但實際上卻不會傷筋動骨,都是些在家養兩天就能痊癒的皮外傷。故而,懷 著各種目的招惹他的人層出不窮,而看到他當街爭勇鬥狠,也向來沒有人多管閒事。一來,這位皇帝義子等閒人招惹不起;二來,也生怕勸架不成反倒當真勾起這位 小祖宗的怒火、鬧出大事兒;三來麼,誰知道人家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呢?
  據傳,這位小祖宗長相豔麗,發起火來那更是光彩攝人、令人心折,曾有某紈袴子一日在青.樓中酒後吐真言,說自己就喜歡招惹徐塗、看他發火抽人,若每隔一段時間不來上那麼一遭,就覺得心癢難耐、幹什麼都不是滋味。
  此言一出,竟有不少人暗中附和,令其餘沒有受虐癖的人目瞪口呆、三觀盡裂。當然,這種言論是沒人膽敢傳到徐塗耳中的,反倒是從京中暗探那裡得到消息的趙羲和砸了一整套的茶杯,然後子債父償,將說話那人一家老小的官職擼了個遍,又舉家外放,等閒不再放他們重返京城。
  稟告這件事的暗探:「……………………」
  ——糟糕,窩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雖然言論難登大雅之堂,但這件事有這麼重要嗎?護犢子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啊!這世道難道喜歡挨揍也有錯了?抖m已經夠慘了,你們不要再虐他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直抽人、從未被阻止的隋垣這一次竟然破天荒得被阻撓了!挑眉看向握著自己鞭稍的男子,隋垣修眉一挑,語氣惡劣:「吆~這位兄台這是打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隋垣自然知道這人是誰,賞花宴時他便伴在主角攻身邊,隋垣還曾暗搓搓地關注過一下。
  此人乃鎮北將軍之子,一直在邊塞長大,最近剛剛回京就被司徒鈺籠絡了。有了鎮北將軍之子相助,就相當於掌握了一部分兵權,讓司徒鈺格外有底氣,而當司徒鈺登上皇位後,此人更是執掌虎符,替司徒鈺打了不少大勝仗,成為當世名將。
  劇情中,這位鎮北將軍之子與徐塗的接觸並不多,但此人平素耿直仗義,此番看不過去出手相阻,也算情理之中。
  就在隋垣思考著自己目前的身手如果當真跟這人打起來,會不會被揍得很慘的時候,對方卻突然鬆開了手,露出一絲笑容:「徐公子,我名張振燁,鎮北將軍之子,近日剛剛返京。說起來,我父與令尊當年也算是同袍。」
  隋垣:「……………………」
  ——說好的路見不平呢?這樣一幅閒話家常拉親戚的樣子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先禮後兵?
  完全被對方弄蒙了的隋垣愣了一瞬,原本炸毛一樣警惕排斥的氣息一滯,竟然露出了幾分呆呆的怔愣。
  雖說張振燁的確不喜徐塗當街打人,但被打之人他也認識,更無甚好感,張振燁就算多管閒事,也不會管到他頭上。再說,張振燁乃習武之人,自然看得出徐塗處處手下留情,更不需要他說三道四。
  張振燁扯住徐塗的鞭子,只是不想他繼續破壞周圍小販們的攤位,所幸徐塗似乎很有分寸,雖然掀了周圍的攤位卻從未傷及一人,而他身邊的小廝也拿出銀兩來扔給那些被波及的平民,比起其餘的紈褲子弟而言已經相當不錯了。
  總之,經過一番觀察,張振燁覺得徐塗雖然跋扈,卻也不算真的惡人,值得一交。
  對上張振宇含笑的眼眸,隋垣瞬間便重整旗鼓,將鞭子在自己手腕上挽了一圈,懶洋洋地一笑:「怎麼,你以為拉上我生父的關係,就能讓本公子放過這傢伙?」
  「當然不是。」張振燁搖了搖頭,「只是自賞花宴後我一直想要與你結交,今日不曾想正好尋了機會,打算請徐公子喝杯酒。」
  隋垣:「……………………」
  隋垣整個人都有些懵,敵對陣營的人突然跑過來邀你喝杯酒,這到底是幾個意思?是覺得他受帝寵打算收買他,還是看他不爽想要暗算他?總之,不管是為了什麼,隋垣都沒有與這位鐵桿的四皇子派進一步發展友誼的念頭。
  「還是免了!張大公子這杯酒,本公子可喝不起!」隋垣輕哼了一聲,絲毫不給面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張公子跟我那四弟走得近的很,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不待隋垣拱手離開,便有一溫潤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他溜走的動作:「我等只是欣賞徐公子人品風流,並無惡意,還請徐公子莫要推拒。」
  青衫書生排眾而出,面上的笑容溫文爾雅,頗具親和力,看著隋垣的眼神也格外摯誠。隋垣覺得今日實在不宜出行,也不知犯了什麼煞,竟然被主角攻最重要的左右手堵了個正著!
   謝翎出身書香世家,卻是謝家唯一的另類。謝家滿門名儒,卻不慕名利、極少出仕,更喜興辦書院、有教無類,在士林中聲明極盛,備受讀書人推崇。而謝翎此人 卻是鬼才,外表一副名士風度,內裡卻一肚子壞點子,他不屑謝家淡泊,反倒認為人生在世,就該奮鬥一把,位極人臣、青史留名,而他看中的輔佐者正是司徒鈺, 也最終達成所願。
  「雖說道不同,但此番我等只談風月、不論政事,如若談得來,能結為知交好友,即使各為其主,也無損情誼。」謝翎看著隋垣,微微一笑,語帶暗示,「多個朋友多條路,想必徐公子是懂得的。」
  隋垣:「……………………」
  ——懂得?懂得什麼?咱們交朋友,你輸了,我拉你一把;我輸了,你拉我一把?還沒奪嗣就開始想退路,這樣真的沒問題?!
  隋垣微微眯起眼睛,審視著打量著謝翎,語氣輕慢:「你是何人?」
  謝翎並未不悅,只是輕輕一笑,朝隋垣見了個禮:「未曾通稟姓名,的確是在下失禮,在下乃淮南謝氏,謝翎。」
  隋垣可以感受到,這個謝翎對於與自己相識顯然勢在必得,劇情中雖然沒有這麼一遭,但大約是趙羲和在賞花宴上對自己毫不遮掩地疼愛太過,這才引來了謝翎的惦記。
  張振燁剛正執拗,而謝翎雖然行事委婉、卻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徒,就算隋垣逃了一次兩次,估計也逃不過三次四次,更何況,徐塗這個人設便注定他不可能逃避,無論前面有什麼陷阱,他都會迎難而上——說白了,徐塗也是個自尊心高的死心眼。
   隋垣格外糾結,但轉瞬又靈光一閃。他不正在煩惱該如何探聽主角攻那邊的消息麼?張振燁、謝翎與司徒鈺走得極近,司徒鈺遇事也幾乎不會隱瞞他們,而就算隱 瞞了,謝翎這等心思敏銳的人精估計也猜測得出一二來。既然兩人迫不及待送上門,隋垣無法推拒,又為何不順水推舟利用一把?
  有了腹稿的隋垣瞥了兩人一眼,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鞭子丟給一邊的小廝:「好,本公子就賞臉跟你們走上一遭,看看你們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謝翎含笑做了個「請」的動作,率先舉步,而張振燁則朝著隋垣爽朗一笑,與他並肩而行。
  不得不說,雖然心懷結締,但隋垣與兩人相處起來倒是格外愉快。張振燁性格直率,愛好與徐塗相差不大,聊起邊塞生活、行軍打仗來直讓隋垣眼中異彩漣漣。
   徐塗本身就對這些感興趣,他還有著幼時在邊塞生活的懵懂記憶,於是格外追念,又身兼國仇家恨,尤為想要有朝一日能披掛上陣、驅逐外族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只可惜先前皇帝不信任他,根本不曾想過讓他上戰場,徐塗不得不含恨放棄,暫且蟄伏起來,只盼望新帝即位後自己能得嘗夙願。
  張振燁的講述讓隋垣從心中描繪出一幅生動的邊塞圖,恰好契合了徐塗這個人物的所思所盼,兩人越聊越開懷,原本疏遠的距離一下貼近了不少。
  自從回京,張振燁便覺得各種不自在,京中規矩太多,遠不如邊塞自由,而這裡的王孫公子們也一個個細皮嫩肉、嬌嬌滴滴,別說像徐塗那樣對邊塞生活感興趣了,甚至還隱隱看不起他這種成長在邊塞、不通文墨的「莽夫」。
  如今看著身側緊盯著自己,面含殷切、雙眸晶亮的徐塗,張振燁的好感度簡直像是做了火箭一樣猛漲,原先便先入為主的好感在一番接觸下來,更是根深蒂固。
  比起張振燁的赤誠,謝翎就保守的多了。他大多時間只是微微含笑著傾聽兩人交談,間或插.上一兩句鞭辟入裡的評論,既不過分熱情也不顯得冷淡,令人感到處處熨帖。只不過,比起真誠無垢的張振燁,謝翎的這種恰到好處就顯得有幾分虛假了,可以交好,卻不可交心。
  無論是以徐塗的角度還是隋垣自己,都對張振燁的好感度遠遠大於謝翎,隋垣對於謝翎這種狐狸式的角色有一種天然的警覺,這類人他應付趙羲和一個已經精疲力盡了,一點都不想再添上第二個!
  請客的地點和酒菜選擇應該都是謝翎安排的,細緻而風雅,很合隋垣的口味,顯然在此之前是花了大心思探聽琢磨過他的喜好的。除了謝翎,張振燁這個大老粗大約做不到這一點。
   好酒、好菜,再加上談興正濃,三人很快就有些微醺。張振燁最沒心機,也喝得最多,很快便酒意上頭,而謝翎只是面頰微紅,雙眸仍舊沉靜若水,舉止文雅矜 持。至於隋垣,表面上他已經和張振燁醉得差不了多少,嘴上已經有些開始說胡話,但頭腦卻一片清明,比為喝酒前還要冷靜——他可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應邀前來 的目的所在。
  酒酣之際,時機已到,隋垣藉著「醉酒的胡話」,也終於能很順利地將「清醒時」說不出口的話說出來了。
  「四皇子?」張振燁大大咧咧地搭著隋垣的肩膀,迷茫地側頭思考了一下,「四皇子最近沒什麼啊?」
  「不,四皇子最近的確有些異樣。」謝翎搖了搖頭,隨即反問道,「徐公子為何這樣問?」
  「不對勁,司徒鈺這小子最近絕對不對勁兒,我和二哥都看出來了!」隋垣得意洋洋地搖頭晃腦,幸災樂禍,「最瞭解你的,除了親人就是敵人,司徒鈺最近心情不算好,我可是開心得緊呢!快說說,司徒鈺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地方,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啊!」
  謝翎有些哭笑不得,枉費他以為可以藉著醉酒打探出什麼消息來,結果徐塗這小子即使神志不算清明也仍舊心心唸唸著全是看司徒鈺的笑話,讓謝翎失望之餘又有些好笑——這也算是一種……嗯,單純直率吧?
   謝翎野心勃勃,素來沒有太多尊卑之念,私下拿自家主上開心下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看著徐塗那迫切的晶亮亮的眼眸,謝翎下意識就縱容了幾分,況且最近司 徒鈺的狀態的確有些不對,他摸不著頭腦之下也有些擔憂,說不定能從徐塗這裡套出點什麼?畢竟,「最瞭解你的,除了親人就是敵人」嘛!
  「最近,四皇子經常在發呆,似乎……」謝翎思考了一番,尋了個他認為最恰當的比喻,「似乎在思唸著什麼人那般,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咦?有這回事兒?!」張振燁瞪大了眼睛,格外震驚。
  謝翎輕笑著瞥他一眼:「我說過是『似乎』。四皇子的確總是發呆,而除了這個,我可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讓他露出那番神情。」
  就在張振燁沉浸在「四皇子竟然害了相思病」這一震撼性的消息時,身側的徐塗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將他嚇了一跳。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隋垣興奮地整個人都似乎在發著光,「哈哈哈哈!我知道了!」
  大約是酒後意志力略弱,張振燁和謝翎皆被隋垣晃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
  「知道什麼?」謝翎訝然。
  「我知道,司徒鈺喜歡的那人是誰!」隋垣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是誰?!」張振燁與謝翎兩人的興趣立即被提了上來,異口同聲。
  八卦這種東西的魅力,無論是誰都抵擋不住的,更何況是自家上司的桃色八卦,簡直別有一番禁.忌的快.感!
  「我為何要告訴你們?」隋垣洋洋得意地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搭著扶手,那小表情簡直不能更加欠揍,「司徒鈺患相思病的模樣本公子還沒看夠呢!怎麼可能讓他如此輕易便得償所願?對佳人求而不得……呵呵,說不定他連對那個位置的不該有的念頭也顧不上了呢!」
  雖說謝翎並不認為自己看中的主上會為了兒女情長而不顧大業,但很可惜,司徒鈺最近越發頻繁的走神讓謝翎著實不得不擔憂一把。
  看著徐塗那幸災樂禍的欠揍模樣,謝翎有些牙根發癢,格外想要將他按在桌上,好好揉捏折騰一番、直讓他淚意漣漣地服軟討饒才可罷休。
  只可惜,這樣的念頭也只能在腦內幻想一番了,現實裡,謝翎不得不許了不少好處,這才哄得這位醉酒後格外任性難纏的小公子鬆了口。
  越是難以獲得的消息,便越是令人信服,而對付聰明人,更是如此。
  倘若只是隨口說了,謝翎估計能信個一兩分就不錯,而花大價錢買到的,就算不是八.九分,起碼也有六七分的可信度。
  隋垣拿著謝翎許下的一堆好處,看著他肉疼地連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不由得格外心滿意足。
  ——既推進了劇情賣了主角受,又拿了好處坑了謝翎,這感覺簡直棒棒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帶著一身酒氣,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隋垣揮了揮衣袖,帶走了一大堆好處,接下來就直奔皇宮向自家戀人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去了,而留下來的謝翎則扶著酒逢知己喝得有些高的張振燁,看著隋垣跨上駿馬、絕塵而去的背影,顯得格外心塞。
  謝翎並非小氣之人,先前對徐塗許諾的好處雖然讓他有些肉疼,卻也不會真正放在心上,只是花了那麼大的價錢買回來的消息,卻怎麼看怎麼有些不靠譜啊?!
  對謝翎而言,能讓司徒鈺這般的人傑心心唸唸的人,就算不能像是徐小公子那般耀眼——呸!就算不能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也得是京城內名至實歸的世家貴女,但「內閣大學士家的庶女」……這是什麼玩意兒?!
  先不說這位叫做林蕭的庶女謝翎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就是這麼一個給四皇子當側妃都高攀了的女子,當真值得四皇子心心唸唸、求而不得?
  ——怎麼想都不可能好嘛?!納一個庶女而已,根本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連猶豫都用不著猶豫好嘛?!
  謝翎覺得自己絕逼被坑了,但是徐塗說得如此肯定,將自己所看到的四皇子對那女子一見鍾情、「眼睛都直了」的情景描述地活靈活現,卻又讓謝翎不得不花心思探查一番。
  ……就算是為了他那些付出去的好處,也絕對不能將這個消息直接當個笑話一笑而過好嘛?!敗家也不是這麼敗的!
  謝翎簡直頭疼的要死,他本以為徐塗和張振燁差不多,就算聰明、有小心思,也超不出他的掌控,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被對方出了這麼大一個難題,還被坑了這麼多東西,謝翎不得不懷疑,自己也許之前完全小看了這位徐塗。
  ——或者說,傻人有傻福?就是因為他謝翎想得太多,這才被對方傻乎乎地擺了一道?
  總之,不管謝翎如何腹誹,在將張振燁送回家後,他立刻馬不停蹄地開始收集關於那位「林蕭」的信息,並且試探司徒鈺對林蕭的想法。
   隋垣肯定司徒鈺對林蕭必然有想法,雖然不知他為何在賞花宴後沒有行動,但隋垣一點也不擔憂在這個時代素來沒有節操的男人會對到口的「美食」視而不見。隋 垣估摸著,也許是他出現的時機有點不對,賞花宴時主角攻還沒來得及打探林蕭的身份就被他突然出現氣走了,而身為正人君子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打探深閨女子的消 息,故而才如此不了了之。
  如今,他將林蕭的消息直接通過謝翎送到司徒鈺手上,司徒鈺自然會欣然笑納、有所動作,然後便皆大歡喜了。
  就算隋垣錯過了某些要點,但是他的推測還是相當準確的。主角攻的確因為他的緣故沒來得及打探主角受的身份,同樣,因為隋垣這一打岔,司徒鈺雖然也曾想起過對林蕭的驚鴻一瞥,殘存下來的感覺卻並非僅僅是好感,更多的則是被「抓姦」的羞愧。
  每當他想起林蕭,最先浮現在腦海中的卻是徐塗似笑非笑的斜睨嘲諷,讓司徒鈺心焦的同時,對林蕭的好感也逐漸淡了。再加上他沒來得及探聽佳人的身份,更不好打探別人內宅,對林蕭並無執著之下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行動。
  這一拖,就直接拖到了他「意外」在謝翎手中看到林蕭畫像的時候。
  主角攻與主角受之間有著天然的吸引力,就算被隋垣橫插了一槓子,司徒鈺仍舊第一眼便認出了畫像中的人。
  聽到司徒鈺驚訝地詢問畫中人是誰,謝翎心裡「咯噔」一聲,他只是抱著別讓自己花錢花得太冤枉的想法才查詢了林蕭的消息,沒想到,徐塗竟然沒有耍弄他!
  謝翎一時之間心情格外複雜,他當真不知道應該慶幸自己花錢花的值、徐塗並沒有什麼心機,還是該煩惱自家主上那堪憂的審美觀。
   作為世家大族的公子,謝翎英俊瀟灑、文采風流、溫文爾雅,素來都是女子們心目中的良人,故而看慣了各色美女的他眼光也相當高。平心而論,謝翎並不覺得林 蕭的長相哪裡出彩,性格也平凡無奇,根本不值得司徒鈺唸唸不忘——但是,事實卻真的就這麼發生了!只是迅速地一瞥,司徒鈺就將這女子認了出來,要說他不是 每日心心唸唸著,謝翎一點都不信!
  #我家主上審美觀亟待拯救怎麼辦?!在線等,急!#
  「此女乃內閣大學士之女,林蕭。」雖然心中糾結萬分,但謝翎還是誠實地說了,觀察著司徒鈺的臉色。
  司徒鈺有些恍然,隨即很快回過神來,皺眉看向林蕭:「你手中為何有她的畫像?莫非……要與她結親?」
  「當然不是!」謝翎連忙矢口否認,先不說他看不上林蕭,林蕭也配不上他的身份,就算並非如此,他也不敢跟自家主上搶女人啊!ntr到上司頭上什麼的,簡直要人命!
  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藉口,謝翎眼珠微微一轉,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您應當知道我和楊兄最近在接觸徐塗公子吧?」
  聽到徐塗的名字,司徒鈺下意識心中一跳,沉穩地「嗯」了一聲。
  ——他知道,當然知道!為此還好幾晚沒睡好覺呢!聽說他們三人一起喝酒吃菜聊天還摟摟抱抱(?),司徒鈺又是羨慕妒忌恨,又是擔憂自家左右手被勾搭走,心中格外煎熬,卻又沒有立場加以阻止。
  「我等是從徐塗口中得知這位女子的,徐塗顯然對此人頗為在意,我有些好奇,便查了一下。」謝翎微微蹙眉,一臉的認真坦誠,卻讓司徒鈺急了個半死,「四皇子莫非也對此女有所瞭解?」
   徐塗和林蕭?「舊愛」和「新歡」?這兩人是怎麼搭上關係的?!司徒鈺簡直累感不愛!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人腦回路總是有些奇葩的,更不用說愛而不得的人,腦 洞簡直分分鐘嚇死人!司徒鈺瞬時間腦補出一通徐塗和林蕭的愛恨情仇,林蕭身上「新歡」的標籤還沒成功撕下,直接就被黏上了個「情敵」的稱號,躺槍躺了個徹 底。
  司徒鈺知道徐塗和林蕭幾乎從無交集——就算沒有跟徐塗見面,他也一直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從未聽說與哪位女子過從甚密——但是,這並不妨礙司徒鈺危機感爆棚,想要未雨綢繆地拆散二人。
  徐塗向來風流,雖然被聖上訓斥後有所收斂,但倘若他當真看上什麼人,那人絕對很快便會被他抬回自家後院去!強搶民女的事情徐塗可不是沒有做過,更何況這位內閣大學士的庶女地位不高、也不受寵,只要徐塗一開口,十有八.九會直接被她爹打包送去孝敬這位小霸王啊!
  拆散!必須要拆!先下手為強!
   司徒鈺對徐塗做不了什麼,但要納一位大學生的庶女可簡單多了,更何況他也的確對這位女子動心過。既然徐塗這輩子都很有可能弄不到手,那麼退而求其次選擇 那位女子,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吧?總比兩人一個也得不到好得多!與其對著鏡中月、水中花暗自嗟嘆,還不如憐取眼前人,也許久而久之,他就能逐漸淡忘對徐塗那 不正常的悸動呢?
  謝翎看著自家主上變幻莫測的臉色,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他對徐塗還是很有好感的,生怕被自己拉了當擋箭牌後,司徒鈺會憤怒對方打自己心上人的主意、打算給他個教訓。如果當真演變成這樣,他少不得要背主、給徐塗通風報信一番……
  就在謝翎正為那位直率跳脫的小傢伙兒而擔憂算計的時候,他猛地對上司徒鈺抬起的眼睛,差一點崩了臉上溫和恭順的表情。
  所幸,司徒鈺心裡也是亂糟糟的一片,並未注意謝翎片刻的失態:「謝翎,你說,倘若我去內閣大學士家中求親,此事可行?」
  謝翎:「……………………」
  ——徐塗,我再也不腹誹你坑了,最坑的分明是他家主上啊!
  謝翎默默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微微一笑:「想必,林大人是相當願意結這門親事的。」
  司徒鈺稍稍定下心來,緩緩頷首:「既然如此……就這麼辦吧……」
  四皇子司徒鈺向內閣學士林大人提出要納他的庶女為側妃!這個消息傳出時,整個京城一片嘩然。
  四皇子是什麼身份,內閣學士的庶女又是何等身份?這簡直是飛到枝頭當鳳凰啊!更不用說這位庶女一向都是京中的透明人,一無樣貌二無才學,何德何能值得四皇子青眼?!所有得知這一消息的人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在驗證消息的正確性後,又轉變成「鬧哪樣?!」
  被四皇子親自登門的林大學士也傻眼了,他根本沒有想到素來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庶女竟然有這麼大的造化!拒絕?根本不可能!倘若不是四皇子提出以側妃之禮將其納入府中,林大學士恨不得當天就將林蕭從側門抬進皇子府去!
  四皇子向來低調、似乎對皇位並無興趣,是個很穩當的結親選擇,就算最後被捲入奪嗣之爭,一個庶女而已,林家也完全捨得起!
   四皇子和林學士一拍即合,最麻煩的反倒是宮裡。側妃可不同尋常侍妾,是需要宮內娘娘把關、皇帝許可的,四皇子的母妃顯然不喜這樣一個身份低下、對自己兒 子沒什麼幫助的女人佔了為數不多的側妃之位,卻不曾想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原本對四皇子漠不關心的皇帝卻突然橫插了一槓子,在得知消息後直接准了這門親 事,格外乾脆利落。
  四皇子母妃:「……………………」
  四皇子:「……………………」
  謝翎:「……………………」
  ——咦,似乎感覺有哪裡不對,是錯覺嗎?
   就算眾人覺得事態發展有點奇怪,但是皇帝金口玉言,便絕無更改的餘地。四皇子的母妃將一口老血默默憋了回去,主動開始幫四皇子準備納妃事宜——最近皇帝 越來越天威難測,宮內妃嬪無論位份高低都安安靜靜的,別說管不管皇帝是否臨幸後宮了,只要平平順順別被人抓了小辮子責罰,就著實謝天謝地!
  皇帝讓四皇子納一個身份不夠的女子為側妃?那就納!還必須歡歡喜喜、隆隆重重得納!
  主角受:「……………………」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四皇子是誰?完全沒見過啊!先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就要嫁人,救命qaq
  事情進展地如此順利,直讓四皇子又是心安又是抑鬱。他本以為徐塗對林蕭有意,一定會求父皇阻撓婚事,而就衝著父皇對徐塗那幾乎有求必應的寵愛姿態,倘若徐塗張口,林蕭必定輪不到他,分分鐘就會被賜到徐塗府裡。
  可司徒鈺千算萬算了數種應對方式,卻沒想到一種都沒用得上,父皇沒有任何阻撓不說,反倒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他和林蕭送作對?父皇日理萬機、從來不會過問這等小事,而他又不受寵愛,林蕭更是不可能值得父皇看上一眼……一定有不對之處,一定哪裡不對,還有哪裡沒有想到呢?
  司徒鈺全無大婚之前能娶到自己心心唸唸佳人的喜悅,反倒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難眠。他仔細梳理著從前被他忽視的地方,回憶著徐塗與父皇的一舉一動,突然腦中一個晴天霹靂。
  司徒鈺猛地直直坐起身,渾身冷汗淋漓,滿面蒼白。
  他終於清晰地抓住了那個符合一切跡象的可能性,這個他曾經隱隱察覺,卻又總是因為恐懼、不可置信而每每不敢細思、轉瞬間丟之腦後的可能性。
   為何原本對徐塗只是捧殺的父皇卻突然對他展露出真心的寵愛?為何父皇待徐塗越來越親密,每日宣他入宮伴駕、甚至經常留宿宮中?為何每次徐塗與父皇在一起 時,兩人之間舉止親密,遠勝親生父子?為何父皇下旨訓斥徐塗家眷,而徐塗不僅改了原本風流的性子,連自家內宅也極少踏足?為何徐塗對林蕭關注,而父皇卻迅 速替他和林蕭賜婚,甚至金口玉言,似乎生怕情況有變?為何,他看著父皇與徐塗一起時總有種危機感,總覺得對方會奪走他什麼東西?
  「不……這不可能……」司徒鈺抬起手,覆上額頭,聲音有些發顫地否定,心裡卻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父皇和徐塗之間有私情,男女之情的那種私情,毋庸置疑。
  司徒鈺苦笑起來,但無論他有多麼震驚、多麼倉皇,也一定要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能說。
  反正,他注定得不到徐塗,如今只不過知道徐塗被那個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得到了而已,與先前也並不太大差別……
  ——並無差別個鬼啊!簡直嚇死人,也虐死人了好嘛?!
  倘若自己的心上人只是安靜地呆在枝頭、供所有人愛慕膜拜的話,即使不甘,他也可以隱忍,甚至期盼有朝一日,自己能夠有能力爬到樹上,將其摘下。
  如今,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他人攀折,放在手心中把玩、愛.撫,而自己卻永遠摸不著、觸不到,這樣的挫敗與妒忌無論哪個男人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是他這般向來自視甚高的皇子?
  但是他只有忍、只能忍,連跡象都不能表露半分,就像是將他置於烈火中燒灼、卻不准他呼痛那般的殘忍。
  司徒鈺握緊雙拳,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待到再度睜開眼簾時,目光中已然一片平靜。
  只是,心中那向上攀登、站到最高位置的決心卻越發堅定了。
  ——只有真正坐到那把椅子上,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就像是父皇可以肆無忌憚地將那人納入懷中那樣。
  ——也許,只有登上那個位置,他才能與父皇有一爭之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司徒鈺正為了自己發現的真相而魂不守舍,而遭受無妄之災的主角受林蕭同樣也覺得整個世界都晦暗無光。
  四皇子是哪根蔥?跟他有半毛錢的關係嗎?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低調了,沒想到竟然還會被什麼皇子看中,然後由皇帝親自賜婚,這簡直像是一場噩夢!
  身邊的姐妹們對他各種陰陽怪氣、逢迎拍馬、羨慕妒忌恨,而林蕭卻苦在心裡口難開——他一點都不想高攀什麼四皇子好嘛?!
  雖然從小被當成女兒教養,但林蕭本人卻明白自己是個男人,嫁人從來不在他的人生規劃內,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安安靜靜地長大、偷偷摸摸地在外置辦產業、安頓生母,待到時機成熟便詐死脫身,改頭換面。
  只可惜,這一切的安排都被橫空出世的四皇子毀了!林蕭怨念叢生,每天晚上都會將被子捲起來當成四皇子揍一頓。當然,更重要的是,該如何從這場鬧劇中脫身。
  思來想去,林蕭就像劇情中那般決定自污,並迅速著手安排。從趙羲和的暗探那裡得知對方這一舉動後,隋垣也就安心了。
  這一段劇情跟隋垣沒有什麼關係,在成功促成主角攻受的「良緣」後,隋垣終於可以將一直提起來的心放回肚子裡,愉快地等待劇情進展到司徒鈺得知林蕭男兒身、兩人攜手並肩開始破壞徐塗和司徒珪計劃的時候再度出場。
   至於趙羲和,他當然不會像隋垣那般沒心沒肺地看到劇情「正常發展」就喜笑顏開。皇帝的暗探遍佈全國,而京城更是重中之重,通過這些暗探的回報,趙羲和瞭 解了不少被隋垣忽視掉的訊息,也自然對司徒鈺為何轉變態度、決定納林蕭入府的心思把握地一清二楚。甚至,他更是有意露出了「馬腳」,吸引司徒鈺察覺到他與 隋垣之間的關係。
  這是一個警告,倘若司徒鈺乖乖收心,和林蕭一起走劇情,那麼趙羲和自然會等到時機成熟後真正禪位給他,而倘若他仍舊不死心……趙羲和自然不介意讓他做個空架子皇帝。
  解決了劇情危機,隋垣自然也有心思玩樂了,紈褲子弟的生活他其實還是相當喜歡的,只可惜「請神容易送神難」,隋垣為了撮合司徒鈺和林蕭而結交了張振燁和謝翎,而如今達成所願,這兩個人卻仍舊熱情友善地不懈糾纏,讓隋垣頗有些煩惱。
  謝翎能文、張振燁能武,這兩人絕對是結伴出遊的不二人選。品茶聽戲、踏青賞景,知識淵博、口才卓越的謝翎總是能頭頭是道地講述各種歷史風俗故事,令人百聽不膩;而騎馬遊獵、蹴鞠比武則是張振燁的專長,針鋒相對間格外能挑起人的好勝心與競爭欲,讓人百折不撓。
  於是,無論隋垣最初如何百般不願,最終總是能被這兩人哄得開開心心、流連忘返,讓趙羲和頗有些恨其不爭,卻又每每看著他愉快的模樣,狠不下心去阻止。
  ——雖然只是名義上的父子,但因為外表和扮演人物性格而顯得格外稚氣的隋垣,的確讓他有了幾分養兒子般的感覺,簡直操碎了心。
  當然,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就連司徒鈺也不知何時插.了進來,一改先前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讓隋垣格外莫名。
  ——莫非,他是擔心自己的左膀右臂被徐塗這個敵對陣營勾搭走,於是跟過來監視一番?但總是用那種諱莫如深、欲言又止的眼神盯著他看又是怎麼回事?!隋垣簡直被這個原本還很正常的主角攻搞得毛毛的,完全鬧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而同樣察覺到這一點的謝翎,也有些無法理解自家主上的心思。
  接到隋垣詢問的眼神,騎在馬上的謝翎微微搖了搖頭,他可以感受到自家主上最近的狀態非常不對,但無論他如何明示暗示,對方都閉口不言,絲毫不給他任何打探的機會。
  為了不觸怒司徒鈺,謝翎也只好將多餘的好奇心收斂起來,只是暗中猜測也許是與林蕭的婚事有何變數。畢竟,司徒鈺就是自從提出將林蕭納入府中後才變得如此不正常的。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謝翎將視線轉向策馬追上張振燁、正與他嬉笑著打賭的徐塗,微微蹙眉。司徒鈺對徐塗的態度也明顯不太對,此事十有八.九也與徐塗有關。
  ……難道,徐塗和林蕭之間當真有私?謝翎簡直被自己的猜測糊了一臉,只是轉念間想到徐塗談起林蕭時那自然的態度,終究還是將這個不靠譜的猜測丟到了腦後。
  謝翎與司徒鈺心事重重,就連大好風光也無心細看,而隋垣與張振燁這等單蠢直白的生物就愉快多了,彎弓搭箭忙得不亦樂乎,最終也滿載而歸。
  天色尚早,再加上遊興正濃、捨不得就此分別,張振燁提出乾脆幕天席地來一場燒烤盛宴,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徐塗生性好玩,必然不會拒絕,而隋垣本人對此也頗有興致,自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只可惜徐小公子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會、更不喜做什麼粗活,任性地將撿柴、生火、處理獵物之類的活計扔給別人,自己則舔著臉在一邊指手畫腳。所幸,其餘三人都對他格外包容,就連司徒鈺這個四皇子都任勞任怨地被他指揮來指揮去,沒有半分怨言。
  即使有一個不幫忙反添亂的隋垣,但野炊還是進行地相當順利。張振燁在邊塞經常這麼幹,自然熟門熟路,而謝翎與司徒鈺就算生疏,動手能力卻也不錯,在張振燁的指導下很快就上了手。
  就在一切準備基本就緒的時候,四人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張振燁耳朵微動,一下就判斷出這隊人馬訓練有素、不可小覷,給其餘三人打了個眼色後便不著痕跡地警惕起來。
  雖然目前奪嗣還不到白熱化的程度,但是眾皇子們也相當喜歡給自己的對手找一些「無傷大雅」的小麻煩。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人跡罕至,又沒有帶什麼人手,萬一遇到危險,那可就麻煩了。
  四人抬起頭,注視著馬蹄聲傳來的地方,很快便看到地平線上人影綽綽。轉瞬間,這隊人馬便迅速接近,當先那人雍容華貴、氣度軒昂,赫然便是本應身處宮中的至高之人。
  待看清來人,四人連忙站起身,整理了下有些凌亂的衣襟,恭謹行禮,而皇帝則居高臨下地端坐於馬上,微抬了一下馬鞭,漫不經心地免了他們的跪拜。
  翻身下馬,皇帝自然而然地朝隋垣招了招手,語氣難得溫和:「今日政事處理得早,聽說你這孩子貪玩,又跑出來跑馬,朕乾脆也過來散散心。」
  身後一眾侍衛太監:……呵呵,別以為嘴上說「散散心」,別人就不知道你是專門來找徐小公子的!這麼粘人,簡直一刻都離不開人家!
  極其自然地無視了其他三人,皇帝攬著隋垣走到火堆邊,席地而坐,頗有些意趣:「你們這是打算親自烤東西吃?」
  雖說皇帝說得是「你們」,但凡是有點兒眼力的人都能看出,這是詢問的徐塗。司徒鈺三人都沒有答話,片刻的冷場後,隋垣這才幹笑著開口:「嗯,是啊,兒臣還沒親自烤過東西吃呢,有點好奇。」
  雖然那一瞬間的尷尬顯得對皇帝有些不敬,但顯然,皇帝本人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他抬手輕輕招了招,周圍的侍衛太監立刻心領神會,迅速接手了準備工作,熟練地褪毛、剝皮、清理內臟,然後將獵物串到樹枝上,恭恭敬敬地遞到皇帝手邊。
  隋垣看著被皇帝戳到自己眼前的獵物,有些傻眼:「父皇,您這是……讓我自己烤?」
  皇帝支著下巴,愉悅地看著隋垣手足無措:「你不是說,想要親自烤著吃麼?朕自然要滿足你。」
  隋垣:「……………………」
  ——我就這麼隨便一說啊摔!
  眼看皇帝似乎打定主意要讓他出醜,隋垣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其他人,侍衛太監們眼觀鼻口觀心,盡職盡責地幫助四皇子等人將獵物支在烤架上,而司徒鈺三人剛剛接到隋垣求助的目光、尚未有所行動,就接到了皇帝的警告:「你們,誰都不許幫他。」
  司徒鈺&謝翎&楊振燁:「……………………」
  留給隋垣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三人默默扭過頭去開始充當佈景板,完全尋不到什麼外援的隋垣偷偷瞪了一眼自家不懷好意的戀人,憤憤地努力研究該怎麼將東西烤熟。
  其實,烤東西這件事隋垣也是知道該怎麼做的,只不過僅僅看旁人做過,而他從來都是坐享其成的那一個。理論和實踐相距甚遠,就算對大體步驟有所瞭解,要上手也頗有難度,更不用說作為隋垣最大金手指的5237竟然也在這個關鍵時刻拒絕了援助。
  隋垣:「……說好了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呢?!見死不救是要鬧哪樣?!」
  5237:「……趙羲和大大說了,『誰都不許幫你』,窩覺得,窩也是屬於那個『誰』的範疇內的……」
  隋垣:「……以前怎麼沒有看你這麼聽他話?」
  5237:「因為我以前不知道趙羲和大大就是老大!所以我從現在開始要好好表現,爭取將功贖罪!」
  隋垣一邊在心中怒斥5237的不仗義、竟然為了討好他家老大插.了他兩刀,一邊努力翻烤著獵物,被升起的黑煙嗆得咳嗽連連。
   徐塗從來都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性子,而在自家戀人面前,隋垣更是將這份任性發揮地淋漓盡致。在眼睜睜看著自己努力的傑作最終變成焦黑一塊,完全不能入口, 而皇帝則坐在一邊看得幸災樂禍、樂不可支,隋垣伸手抹了把臉,在白嫩的面頰上留下五道烏黑的手印,隨後將手中的東西狠狠一扔,翻臉了。
  ——就算對方的身份是皇帝、是他的創造者,這種喪心病狂看熱鬧的態度也實在沒法忍啊!
  眼看自家戀人的確是惱了,皇帝陛下連忙收斂了笑容,伸手將站起身的隋垣重新拉回懷裡,掏出手帕替他擦拭臉上的灰燼:「好了好了,開個玩笑而已,不鬧你了,一會兒父皇親自替你烤一隻算作是賠罪,如此可好?」
  皇帝的語調溫柔哄誘,替隋垣擦拭面頰的動作輕柔而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這麼做,而周圍宮內的侍衛太監們也對此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在一邊沉默圍觀的謝翎臉色變了數變,最終定格為了驚悚。
  就算是一向沉穩而善於偽裝的謝翎,此時此刻也有些hold不住這樣驚天的大秘密啊!他下意識扭頭看向司徒鈺,希望能從他那裡否定自己的猜測,卻不曾想司徒鈺的表情卻給他了第二重打擊。
  僵硬的面孔、微微顫抖的身體、衣袖下緊緊握住的雙拳……一切跡象無一不昭示了司徒鈺早就知道這個消息,而那隱隱赤紅的眼眸中看向正親暱攬著徐塗的皇帝陛下時極力克制的妒意,讓謝翎輕而易舉地探知到司徒鈺一直不肯說的秘密。
  一想到先前司徒鈺對徐塗那欲言又止的態度,謝翎簡直想要仰天長嘆一聲「貴圈真亂」!又是父子、又是兄弟,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實在讓人有些無法直視啊!
  「陛下與徐塗感情真好,令人欣羨……自從我六七歲後,我的父親就不會這麼疼愛縱容我了……」張振燁湊到謝翎身邊,低聲感嘆,隨後有些莫名地看著他,「咦?你的臉色有點不對?身體不舒服嗎?」
  謝翎又是憐憫又是羨慕地看了張振燁一眼,不由得嘆息一句「簡直是傻人有傻福」,隨後默默將手中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塊塞到張振燁口中:「吃你的吧,別多話。」
  張振燁:「……………………」
  ——我這是被嫌棄了嗎?
  打發了沒神經的張振燁,謝翎剛剛鬆了口氣,一扭頭就正對上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一個激靈,連忙低下頭去。
   皇帝特意跑過來一趟,並且毫不掩飾自己對徐塗非同一般的寵愛,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莫非是得知自己與張振燁最近與徐塗走得太近,於是專門來宣誓所屬權? 不,也許不僅僅是對他們,而更重要的是……謝翎瞥了司徒鈺一眼,欣慰地發現他已經收斂了外露的情緒——起碼從表面上,已經看不出來了。
  就連他都能看得出司徒鈺對徐塗的在意,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自然也是能看得出來的,謝翎此時此刻不得不有些懷疑,自己目前的輔佐對象是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無疑,司徒鈺在各方面都比其他皇子優秀太多,但唯一的缺點卻也太過致命——想要跟掌握著天下生殺大權的自家老爹搶心上人,呵呵,這和自殺沒什麼兩樣吧?!
  如今,謝翎也只能祈禱自家主上不要繼續執迷不悟了,不然,為了自己、也為了謝家滿門,他大概也只能忍痛改換門庭、另擇其主了……比如那位與徐塗交好的二皇子司徒珪似乎就不錯?只可惜對方的助力頗多,他謝翎就算自詡才華橫溢,也不一定能得到重用。
  ——嘖,倘若徐塗是皇帝親子,他就完全不需要這麼煩惱了嘛!素來沒什麼節操的謝翎如此惋惜著,根本沒有想過倘若徐塗是皇帝親子,這「亂.倫」可就亂得更加徹底了。
  這廂謝翎暗搓搓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那廂司徒鈺可謂是水深火熱。儘管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自信能面對徐塗和自家父皇當面秀恩愛而不色變,但實際上,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看著原本怒氣衝衝的徐塗被皇帝幾句話便哄得喜笑顏開,乖巧地依偎在他身邊、垂涎地盯著不斷翻轉的烤架,而他家父皇也毫不掩飾自己親暱的小動作,甚至有一刻彷彿不經意般將嘴唇貼近徐塗的面頰,似乎落下一個輕吻,司徒鈺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煎熬。
  他意識到,這是父皇對他的警告,那時不時落在他身上的冰冷刺骨的目光,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一旦他膽敢對徐塗抱有非分之想,那麼父皇就絕對不會顧及父子親情。
  但是,不甘心,還是不甘心,看著徐塗在父皇身邊乖巧馴服的模樣,司徒鈺就越發不甘心。
  「過一段日子,你就要納側妃了。」皇帝的聲音在而耳邊響起,將司徒鈺的注意力拉走,「到時候,你也該收收心、多辦幾件差事了。不要像你三哥這個小混蛋一樣,整日遊手好閒,什麼都懶得做!」
  即使口上嫌棄著,但皇帝仍舊格外細緻地親手將烤好的肉塊切成合適的大小,待到溫度適宜時才端到徐塗面前,簡直不能更加貼心妥當。
  司徒鈺緊緊咬了咬牙,這才恭謹地低下頭:「是,父皇,兒臣明白。」
  想到賞花宴上那名叫林蕭的女子,司徒鈺那灼熱的心臟這才稍稍冷卻了下來。沒有張揚耀眼如同寶石的徐塗,他起碼還擁有沉靜溫和似珍珠般的林蕭,能有這個女子伴在身邊,大約也足夠了。
  成全了他與林蕭,又幾次三番警告他容忍他,父皇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為了自己更進一步的野望——他必須要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在趙羲和親身上陣秀了一番恩愛,又幾乎算得上是明示地警告了一番後,司徒鈺終於暫時消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隋垣身邊瞎湊,反倒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林蕭身上。
  這一轉移,司徒鈺立刻察覺到竟然有人心存不軌,打算破壞他與林蕭的婚事。徐塗可望而不可及,竟然連林蕭都有人打小算盤,被捋了虎鬚的司徒鈺頓時勃然大怒,阻止林蕭自污、教訓他那位「無辜躺槍」的嫡母什麼的,也自然如期上演了。
  司徒鈺與林蕭的一舉一動,都在趙羲和的掌握之下,此時此刻,他正坐在龍椅上,拿著暗探送來的奏摺,表情微妙。
  「……怎麼了?」舔了舔指腹粘著的糕點的碎屑,隋垣餐足地眯起眼睛,又在宮人的服侍下淨了手,這才疑惑地看向神情明顯有些不對的皇帝陛下。
  為了彌補上一個世界投生為吸血鬼、無法滿足口腹之慾的戀人,這個世界的趙羲和可以算得上是傾舉國之力來喂養隋垣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連御膳房的大師傅都換了好幾個,頗有種唐明皇為了搏自家貴妃一笑,千里送荔枝不惜跑死n匹馬的覺悟。
  所幸,如今宮內已經被趙羲和整治地如同鐵桶一般,宮中的娘娘們更是像受驚的兔子那般不敢對宮外多說半句話,不然,皇帝陛下的御案上估計早就要被諫言的摺子堆得滿滿噹噹,甚至還會引來一堆伏闕的諍臣,引經據典地勸誡他們陛下不可如此昏庸無道。
  宮外眾人尚且不知自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已經被張揚跋扈的徐小公子迷了心智,但御前行走的侍衛宮人們卻知道得不能更詳細。皇帝向來寬宏大度,倘若一時不慎惹了陛下不悅,尚且沒有什麼,但如果有不長眼奴才的讓徐小公子皺一皺眉,那簡直是天塌下來的禍事!
  ——只要能將徐小公子伺候妥帖了,就算將皇帝陛下晾在一邊不聞不問也無妨。現在的宮人們就是這麼一種奇葩的心理狀態。
  看著隋垣吃飽喝足後像是懶洋洋的貓咪那樣窩在榻上眯起眼睛,皇帝陛下莞爾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隋垣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翻身站了起來,走到御座邊,然後被抱到膝頭。
  如今的隋垣已經相當熟悉這個動作了,不得不說,趙羲和循序漸進的方式效果相當不錯。沒有理會趙羲和的小動作,隋垣拿過他手中的暗探送上的摺子隨意掃了一眼,剛剛醞釀起來的睡意頓時煙消云散,表情也立即精彩紛呈了起來。
  猛地扭過頭,隋垣難以置信地望向趙羲和,試圖從他臉上尋找出一分開玩笑的蹤跡。
  趙羲和摸了摸隋垣有些凌亂的呆毛,遞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這消息做不得假的,節哀順變。」
  隋垣:「………………qaq」
  不死心的隋垣低下頭,重新仔仔細細將摺子上記錄的內容看了一遍,不得不打消了自欺欺人的渴望。但是,他著實有些不明白,原本已經回歸正軌的劇情又是怎麼莫名其妙脫軌的。
  正如劇情中那樣,四皇子司徒鈺「英雄救美」,及時避免了林蕭身敗名裂,並趁機將那盆原本要潑在林蕭身上的污水轉而潑到了他的嫡母身上,狠狠教訓了一番那無知又心狠的婦人。
  對於司徒鈺搞破壞的做法,林蕭簡直又愛又恨,不滿他再度妨礙了自己,卻又感動於他對自己的心意至誠。
  林蕭的生母懦弱,這輩子所剩無幾的膽量全都用在了將林蕭指男為女上。林蕭從小到大,一直是自己保護自己,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關心,第一次品嚐到被人強硬地保護在羽翼之下的溫暖感覺。
  倘若不是身為男兒身,林蕭大概當真會因為這一次的感動而對司徒鈺死心塌地,只可惜,司徒鈺對他越好,他就越發不願、也不敢欺瞞於他。
  如此這般,在思量再三後,林蕭終於將自己一直男扮女裝的秘密對司徒鈺吐露了,並且表示希望能取消這門婚事,求司徒鈺配合、成全。
  心上人再度變成男性的司徒鈺:「……………………」
  雖然暗探的回稟語言簡潔,但隋垣仍舊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當時司徒鈺心中那一番的血雨腥風——想必,探知這一大八卦的暗探本人內心深處也相當崩潰,與司徒鈺感同身受。
  只不過,最終,在努力接受了這一事實後,司徒鈺卻做出了與原劇情完全相反的選擇——他同意幫林蕭詐死,並幫他安排新的身份,以男子之身示人。甚至,在林蕭試探著表明希望能科舉出仕後,也沒有加以阻止。
  這一神轉折簡直讓隋垣驚呆了!主角受直接跳過了佔全劇情三分之二之多的宅斗與宮斗,直接入朝為官,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將手中的摺子扔到桌上,隋垣苦逼地抱著頭:「這是怎麼回事?!」
  趙羲和努力掩藏起自己的幸災樂禍,雙手環住隋垣,以防他在激動之下自己滾到地上,並且殘忍地點明了真相:「你忘記你身上那不可小覷的光環了嗎?」
  隋垣僵了一瞬:「跟這個有關係?主角攻不是沒受到影響嗎?」
   趙羲和輕嘲:「他只是善於做戲、善於掩飾罷了,而你,也更希望相信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面,於是刻意將司徒鈺對你避之唯恐不及的舉動歸結為厭惡,不是嗎?」 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隋垣的腦袋,趙羲和微微一笑,「你也不多想想,司徒鈺可是極善於做表面功夫的『君子』,就算再厭惡一個人,他也能風度翩翩、和善有加,卻 為何對你總是如此失禮呢?」
  「不用說了,我懂……」隋垣捂了捂臉,他也曾懷疑過主角攻對自己異常的態度,但潛意識裡他卻不願接受真相,乾脆催眠自己不要多想——只可惜,真的假不了,而假的,也真不了。
  如果加上一個「司徒鈺喜歡徐塗」的前提的話,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司徒鈺不像劇情中那樣對林蕭一心一意、非他不可,納他為側妃,也不過是因為些微的好感,再加上為了借他之手擺脫徐塗的影響,然後將自己的性.向扭回正軌罷了。
  只可惜,林蕭瞬時間女變男,更加讓司徒鈺對自己的性.向產生了懷疑,措手不及間第一個反應不是將他留在身邊,而是如同對徐塗那般的避之唯恐不及。
  況且,沒有什麼深情厚誼,卻將一個功能健全的大男人安頓在自己的後宅裡,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男人都做不出這種往自己腦袋上戴綠帽子的舉動吧?!
   當然,促使司徒鈺這樣決定的,還有林蕭太過堅決的態度。司徒鈺是慧眼識珠的伯樂,而林蕭則是深埋於泥土中、尚未被人發現的珍珠。作為這個世界的主角受, 林蕭聰明、果敢,而又忍辱負重,這種人只可為友、不可為敵。既然林蕭希望能恢復男兒身,那麼倘若司徒鈺強制將他困於自家後宅,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後院失火、 殃及池魚。
  如此這般,還不如結一段善緣。林蕭有才華、有能力,司徒鈺幫了林蕭,林蕭自然感恩戴德、甘願為他驅使,總好過對方在被迫嫁給他後含著一口怨氣,悄悄拖他後腿。
   司徒鈺沒有隋垣手中可以盡知後事的劇本,自然也不知道就算林蕭被迫嫁給他,他們之間也成不了怨偶,林蕭仍會幫助他,替他出謀劃策。於是,這一次沒有如劇 情中那般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司徒鈺可以冷靜地思考對林蕭處理上的利弊得失,然後得出最為恰當的應對方法。順理成章地,劇情就這麼崩了。
  腦中千頭萬緒,心中萬般滋味最終匯聚成一句話,隋垣扭過身子,直直跪在趙羲和腿上,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齒:「這個什麼該死的光環,你到底什麼時候幫我解決啊!」
  「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親愛的。」趙羲和一看自家戀人要發飆,立刻努力順毛,「相信我,我比你還痛恨這東西,你以為我願意看著那幫主角配角炮灰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直往你身上撲,連趕都趕不走嗎?」
  誠摯的言辭和目光讓隋垣稍稍冷靜了下來,趙羲和趁機將「光環」形成的原因說了,隨後無辜地攤了攤手:「要怪,你就怪你的創造者吧,我只是誘因,而它卻是主因,如果不是象徵理智與規則的它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感情,這些人又怎麼會受到影響、行為反常呢?」
  隋垣:「……………………」
  本源:「…………呵呵,怪我咯?」
  就算隋垣心中有著千般怨氣,他也不敢發洩到自己的創造者身上,被趙羲和忽悠了一番的他只能懨懨地蜷縮起身體,靠在對方懷中,悼念自己那似乎永無寧日的配角扮演生活。
   「所以啊,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執著於什麼劇情了。」趙羲和像是安撫失落的孩子那般輕拍著隋垣的後背,微微晃動著身體,找準一切時機向他灌輸自己的想 法,「瞧,這不是你的錯,是你創造者的錯,既然如此,它也不可能因此而責備你。你就放下擔子,和我一起好好享受這一段又一段、多姿多彩的生活就足夠了。」
  隋垣沒有答話,但是態度卻的確有些鬆動了。有光環在身,就算他再不甘願,只要一觸及劇情人物,就必不可少地會產生影響,也許,他的確應該像是趙羲和說的那般,稍稍克制一下自己對劇情的在意了。
  他會儘可能地歸正劇情,但倘若劇情脫軌,也不必為此而太過失落擔憂,只是將其當成生命中的一種樂趣,而非責任和唯一的目標。
  感覺到懷中人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眼眸也半睜半閉著,帶著絲絲迷濛的倦意,趙羲和的眼神越發溫柔下來,就著原本的姿勢抱著他站起身。
  ——今日氣氛不錯,說不定在床上糾纏一番後,他就能達成所願呢?這一段時間吃素吃得眼睛都綠了的陛下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該如何吃上一頓肉。
  殿內台階下遠遠立著的宮人們立即行動了起來,熟門熟路地引著自家皇帝陛下往後殿走去,同時手腳迅速地做好就寢事宜。
  秉筆太監望著御案上那一堆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奏摺,在心裡淚流滿面地伸出了爾康手——等等!陛下!您的奏摺還沒批完呢,求敬業qaq
  走在趙羲和側前方引路的內侍看到秉筆太監那欲哭無淚的老臉,輕咳一聲,謹慎地出聲詢問:「陛下,那奏摺……」
  趙羲和腳步一頓,因為心情不錯,聲音也顯得格外溫和寬厚:「等朕睡醒後再行批覆。」
  一眾宮人:「……………………」
  ——睡醒你妹啊!誰不知道陛下您能跟徐小公子在床上廝磨一整天!
  #活該皇帝陛下每天起床都會被小公子甩臉子!為老不尊的老不休!#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雖然因為隋垣一攪和,主角受林蕭在主角攻司徒鈺那裡差點路人化,但作為這個世界的氣運支撐,就算跳過了大篇幅的宅斗劇情,年紀尚輕的林蕭仍舊展露了自己成為一代名臣的潛質,不過,就目前來說,他只能算得上一名智計出眾的謀士。
   在司徒鈺寬宏大度地饒恕林蕭「男扮女裝」的欺騙,並同意幫他詐死後,林蕭對司徒鈺簡直是死心塌地、鞠躬盡瘁,而主角攻受之間一直存在的吸引力也恰好展現 出了效用,就算沒有令兩人按照劇情那樣產生愛情,也讓素來謹慎的司徒鈺對林蕭異乎尋常地放心,甚至在接觸一番、發現林蕭與自己志同道合後,向他坦誠了自己 奪嗣的野心。
  為了報答司徒鈺,林蕭略一沉吟,立刻就想到了一套巧妙的詐死方法,既能讓「四皇子側妃林蕭」死得名正言順,還能嫁禍於司徒鈺的政 敵——至於那些政敵為何要對這位身份不高的「四皇子側妃」出手……看看當司徒鈺接到「側妃」死訊後借酒消愁、哀莫大於心死的頹廢模樣就知道了!
  弄死一個女人,就能毀了一個男人,這買賣簡直太划算了!
  心上人的香消玉殞,讓素來有「君子」之稱的四皇子狀若瘋狂,他花了全部心力去抓捕真兇,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最終將刺殺「四皇子側妃」的殺手們的供詞連同早就收集好的結黨營私的證據,一同呈上御前。
  不管被四皇子攀咬、潑了「刺殺四皇子側妃」污水的人如何否認、試圖還自己清白,但結黨營私的罪名卻已是板上釘釘,推脫不掉了。
  這是陽謀,就算皇帝陛下不相信這些人刺殺了「四皇子側妃」,此時此刻也不可能放過這些「殺人兇手」,反倒要好好安慰一番痛失愛人的四皇子。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陛下看著台階下跪伏在地、冰冷仇恨地看著「兇手」哭喊著被御前侍衛拖走的司徒鈺,簡直都要氣笑了。司徒鈺倒是給了他一個「大驚喜」,皇帝當真沒有想到,這個在劇情中一直韜光養晦到最後才露出獠牙利齒的四皇子竟然會有這麼膽大的舉動。
  於是,理所當然的,早朝結束後,這位四皇子就被「憂心不已」的皇帝陛下單獨留了下來,「安慰一番」。
  縱使達成所願、將自己在朝堂上最礙眼的釘子成功拔除,縱使自認穩妥、沒有被人抓到不該抓的小辮子,但當真與自家父皇面對面了,司徒鈺仍舊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心悸和恐懼,不敢直視龍顏,只能低垂著頭,一副情緒低落哀傷的模樣。
  皇帝冷淡地看了他半晌,終於忍不住一聲冷笑:「行了,你做的事情,朕一清二楚,不用再在朕面前如此惺惺作態了!」
  司徒鈺身子一僵,一時間有些無措。不過,心智甚堅的他倒是也頗為沉得住氣,沒有被皇帝一句話便詐出原型:「父皇?兒臣……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皇帝陛下抬手敲了敲御案,語氣中透出幾分的饒有興致,「那或者,你身邊那位化名為『林子蕭』的謀士會明白?呵,朕倒是不知道,朕賜給你的這名 側妃如此有本領。男扮女裝、瞞天過海不說,竟然還如此膽大妄為!」頓了頓,想起這位主角攻腦補的那關於徐塗與林蕭之間不得不說的一二三事,趙羲和頗為壞心 眼地添上一句,「倒是不枉你三哥對這你位側妃一直心心唸唸著,的確有點意思。」
  這一下,司徒鈺可再也沒有僥倖以為自家父皇只是有所猜疑——從這語氣來看,他分明是將他們的舉動瞭解的一清二楚啊!司徒鈺雙膝一軟,猛地跪倒地上,微微瑟縮著不知該如何應答。
   司徒鈺這才明白,他們實在是太過小看自己這位父皇了。他高高在上地端坐雲霄,將底下兒子們的手段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卻只是這麼冷漠地看著、一聲不吭,似 乎只要不兄弟相殘鬧出人命來,就任他們去斗、去爭、去搶——或者說,即使鬧出了人命,也許他們的父皇也不會為此而動容。
  多麼的冷酷,讓人心驚膽寒。
  司徒鈺驀然想起,自己這位父皇當年就是這麼踏著他的兄弟們的屍骨才坐上皇位的,再聯繫最近一段時間,他的母妃一反常態地連番告誡他要低調、隱忍,千萬不要在父皇面前冒頭,司徒鈺身上的冷汗就一陣接著一陣往外冒,轉瞬間便浸濕了衣衫。
  司徒鈺覺得,自己與其他兄弟們就像是被父皇關在瓦罐裡的毒蟲們那樣,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沒有出路,不得不依靠蠶食對方的屍體方式活下去,而最終重見天日的,則是那萬蠱之王。
  ——那麼,父皇為何要將這殘酷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呢?為何不讓他像其他兄弟們那般,自以為得計的洋洋得意,絲毫不知自己其實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因為這一次,他的小動作真正觸怒了父皇?還是因為他心繫徐塗,讓父皇忍無可忍?亦或者是……他當真入了父皇的眼,讓父皇有了培養他的心思?
  不管司徒鈺跪在下面猜疑地如何天馬行空,偉大的皇帝陛下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看主角攻不順眼,一點也不想讓他高興,自然要順手折騰一番。
   曾經身為主角的趙羲和不知做過多少任皇帝,無論是出身草莽的開國之君、還是這般奪嗣勝出的中興之主,他為君的手段和魄力是這個世界僅僅為炮灰的原身所遠 遠比不上的。在原身手裡,暗探形同虛設,皇子們在下面爭權奪利,原身卻一點都不知道。最初,也許是自認仍舊年富力強,不相信這些子嗣們能掀起什麼大浪來, 而身染急病、纏綿病榻後,則是即使想管,也心無餘力。
  但是,趙羲和卻不同。
  憑藉以前的經驗,又手握劇情這個金手指,趙羲和將暗探組織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規模,不僅僅是主角攻司徒鈺,每一個皇子、每一個劇情人物身邊都有他的耳目,他們的一舉一動,趙羲和都瞭如指掌。自然,司徒鈺與林蕭這一次的計劃,趙羲和也從頭觀看到了尾。
  趙羲和沒有阻止,只是因為沒有必要。
  主角攻畢竟是這個世界的氣運支柱,是未來的皇帝人選,他能有這番手段,倒是反而讓趙羲和禪位禪得更加舒服了點。如今,隋垣已經逐漸嘗試著將注意力從劇情上轉移開,趙羲和自然也不會再關注什麼劇情,只要主角攻受不把自己玩脫了,那麼便隨他們去玩。
  ——當然,隨他們玩是一回事,至於能不能讓他們玩得開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於是,趙羲和冷眼旁觀著他們達成所願,然後在最後打擊了他們一下,看到他們不開心了,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0007:「……簡直是惡趣味,多大仇?!」
  趙羲和:「如果他不再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我家隋垣的話,我們之間就沒仇了。」
  0007:「………………→_→」
  ——真不想說,如果這種眼神都會被形容為噁心的話,那麼主人你看5237主人的眼神更讓人噁心……
  看著台階下方的主角攻被自己的腦補嚇得面無人色,趙羲和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這一次,朕只是給你個教訓,別以為能夠用你那稚嫩的手段來糊弄朕。你、還有你那位林側妃,不要以為這天底下只有你們兩個聰明人!」
  「兒臣受教,兒臣……兒臣知罪……」司徒鈺只能更深地將頭埋下,「兒臣……不敢了。」
  「不敢?」皇帝陛下哼笑一聲,「那可別啊?朕還等著看看你們能不能玩出什麼更有趣兒的新花樣兒呢!」
  司徒鈺:「……………………」
  ——這是什麼意思?是單純的嘲諷、說反話,還是當真讓他們玩點更大的?父皇,求明示qaq
  「行了,朕乏了,滾吧。」自覺被主角攻佔用了太多時間,估摸著自家戀人也該到了,萬一被攔在外面可實在令人心疼,皇帝陛下微一抬手,毫不客氣得開始趕人。
  司徒鈺就算再迷茫此時也不敢多吭半聲,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悄無聲息地滾了。
  直到殿門從身後合上,司徒鈺這才有了種重臨人世的感覺。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緩緩驅散了先前父皇加諸於他身上的陰翳,還不待面色好轉,司徒鈺就被一聲極力壓抑著幸災樂禍的問候聲拉去了注意力:「四弟,節哀順變啊?」
  司徒鈺扭頭看向聲音的方向,面容慘淡,發現二皇子司徒珪正攜著徐塗朝自己走來,他頓時瞳眸一縮,差點繃不住臉上「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一看到徐塗,就會下意識想起自家父皇的警告,司徒鈺簡直感覺冰火兩重天,又想靠近,卻又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唯恐被妒意深重的父皇一個不順眼、捏死了事。
  被折騰了這麼幾糟,司徒鈺對自家父皇的恐懼和忌憚已經深入骨髓,別說是現實,就算做夢夢到徐塗,他都會下意識恐懼父皇隨之而來的鍘刀。
  徐塗和父皇,這兩人簡直成為了司徒鈺的心病。
  一旦發現林蕭也是男人,司徒鈺原本對他就不怎麼深刻的好感立馬就淡了很多,如今他對林蕭有好感,但這份好感卻是源於與林蕭脾性相合的友情。司徒鈺是林蕭的伯樂,而林蕭則是被司徒鈺親手挖掘出來的千里馬,這種羈絆讓他們之間的信任格外濃厚。
  而愛情的悸動,司徒鈺仍舊還是將其投射在第一個令自己為之心蕩神馳的徐塗身上,即使對方他已經完全不敢再去肖想。
  ……嘖,這樣一說,剛剛他還從父皇那裡印證了徐塗對林蕭的確另眼相待呢!看來摘掉了「新歡」的標籤,林蕭身上那「情敵」的標誌還是粘得妥妥兒的,司徒鈺感覺一點都不開心。
  ——他到底是哪裡不如林蕭了?怎麼就不看徐塗對他另眼相待呢?!莫非因為林蕭一直是女裝?!的確,從以往的風流史看,徐塗是個徹徹底底的異.性.戀,只可惜他遇到了皇帝,這才被「不幸掰彎」。
  「四弟?四弟?!」司徒珪的摺扇在司徒鈺眼前搖了搖,原本單純的幸災樂禍中倒是添上了幾分真正的擔憂,「你的面色不是很好,芳魂已逝,你可要保重自己啊。」
  司徒鈺回過神來,一時間有些懊惱自己總是被徐塗影響而不分場合的走(腦)神(補),連忙正了正表情,行了個禮:「二哥,三哥,我最近精神不是很好……失禮了。」
  「無妨,你好好休息一陣吧,待養足了精神,哥哥們再請你喝酒。」司徒珪大度地擺了擺手,而他的身邊,隋垣看著主角攻的眼神卻格外複雜。
  司徒鈺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毫不掩飾的目光,一時間又是興奮又是擔憂。興奮於這是徐塗第一次這麼專注得看他,而擔憂……該擔憂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皇帝就在身後的宮殿內,四周都是他的眼線,司徒鈺絲毫不敢表現出自己對徐塗一絲一毫的餘情未了,連忙口稱不適,告別離開,很快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我這位四弟,倒是一鳴驚人了。」司徒珪感慨了一聲,顯然被司徒鈺的演技欺騙了過去,絲毫沒有懷疑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這位四弟策劃的。
   司徒鈺低調不爭的舉動深入人心,劇情中,直到最後,那幾位奪嗣的皇子們都沒有將他視為敵人,就算防備,也不過是礙於對方身為皇子而最基本的警惕罷了。司 徒鈺這一次的舉動雖然驚人、更得了不少好處,但大多數人還是將其歸因於痛失所愛而舉止異常,非但沒有人指責他野心勃勃,反倒贏得了一片「痴心深情」的讚 譽。
  隋垣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氣運了。氣運總是讓主角周圍的人在關鍵時刻選擇性失明,無論主角做什麼都是好的、對的、值得同情的。
  ——就像他無論做什麼,其他人也紛紛眼瞎地喜歡上他,就算是扮演個摳腳大漢,估計在眾人眼中都是狂傲而隨性、特立獨行【sad臉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真不知他什麼時候能振作起來。」司徒珪最後總結了一句,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隨即扭頭看向隋垣,「……你這是什麼表情?」
  隋垣:「……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沒想到司徒鈺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個偽君子。」
  ——算了,雖然很同情司徒珪看不穿主角攻的真面目,但這個時候,還是隨大流做個被矇蔽雙眼的傻瓜好了。
  司徒珪:「……………………」
  ——騙人也不專業點!剛剛那憐憫的眼神明明是朝著我的,不是朝著司徒鈺!
  感覺自己牙根有點發癢的司徒珪默默扭過頭,不再理會睜著眼說瞎話的隋垣,走向殿門口的侍衛,表示有事求見父皇,希望其代為通稟。
  侍衛隱晦地看了他一眼,施禮後轉身離開,被留下的司徒珪一臉莫名,總覺得今天有點怪,怎麼走到哪兒都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
  不過,很快,司徒珪就知道對方為何同情自己了。侍衛快步返回,默默往他面前一擋:「陛下讓徐公子入內覲見,二皇子……咳,陛下說,他知道您要問什麼,讓您自己拿主意,不要什麼事情都問他……」
  司徒珪:「…………………………」
  ——還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的玩耍了?!爺辦個差容易嗎?!有本事讓爺自己拿主意,有本事爺辦完差後你別把爺噴個狗血淋頭啊!(╯‵□′)╯︵┴─┴
  隋垣頂著司徒珪如泣如訴的目光,亞歷山大地越過他,走進了殿門,司徒珪不死心地在殿門外走了一圈,越想越覺得苦逼。
  身邊的小夥伴受寵有一點不好,那就是襯托得自己越來越不受寵了啊摔!
  「咳,殿下。」眼看著二皇子的表情越發幽怨,侍衛輕咳一下,低聲開口,「若殿下有何拿不定主意之處,何不問一問徐公子?如果出了問題,被陛下責問,便說這是殿下與徐公子共同決定……」
  司徒鈺不滿地瞪了侍衛一眼。徐塗可是他好兄弟!他是這麼賣親友的人嗎?!不過……想一想自家父皇那不怒自威的面容……果然,兄弟關鍵時刻就是要拿來「兩肋插刀」的!
  司徒鈺將手上的扳指擼下來,塞到侍衛手裡,遞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隨後腳步生風地走了。
  侍衛默默將賞賜塞進懷裡,恢復了筆直的站姿。
  ——徐小公子是金大腿,一定要抱穩,跟徐小公子兄弟情深的二皇子則是金小腿,該抱的時候也絕逼不能手軟!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且不說隋垣進入殿內,是如何與趙羲和討論主角攻受完全與劇情大相逕庭的舉動的,單說司徒鈺終於從宮中逃出生天后,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自己所有信得過的幕僚謀士。
  他將宮內發生的事情、特別是皇帝陛下的一言一行都詳細說了,最後則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希望這群人精們能為自己答疑解惑,抽絲剝繭出他家父皇真正的含義。
  林蕭雖然身為主角受,天生才智過人、精明冷靜,但畢竟尚且年少,又一直身處深宅大院,所經歷的世事有限,見過身份最高的人,也不過是四皇子那深宮之中的母妃。如今一聽自己被皇帝陛下點名批評,還知道他男扮女裝、抗旨不尊的黑歷史,頓時臉色煞白,惶急無措。
  ——枉費他還做著能靠科舉入仕、出人頭地的美夢呢!結果一朝夢醒,突然發覺自己已經在皇帝那裡掛了名、還不是什麼好名,立刻就感覺一陣地天塌地陷。
  反倒是世家子弟的謝翎要沉得住氣得多,他沉吟片刻,又特意詢問了幾處皇帝陛下的言辭語氣,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殿下莫要慌張,這件事並非太過糟糕,甚至,若處理妥當,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司徒鈺表情微緩,他素來信賴謝翎的聰慧,兼之他本人從內心深處也希望能聽到好消息,不由又對謝翎多信了幾分:「請講。」
  謝翎微微一笑,將自己的猜測娓娓道來。
  皇帝雖然教訓了司徒鈺,卻並未給予他什麼實質上的懲罰,再加上最後那句似是而非的「鼓勵」,這讓謝翎頗有了幾分的把握,認為皇帝陛下希望看到的,便是子嗣之間的競爭、勝者為王。
   皇帝陛下也許自始至終就知道他們的計劃,卻沒有阻止或拆穿,反倒頗為配合,這大約就表明了他真正的態度。告誡司徒鈺,也許是看厭了他一貫惺惺作態的「不 爭」、坐收漁利,也許是警告他要有分寸、別做得太過,也許……咳,是趁機打擊情敵,總之,既然奪嗣的野心已經早就暴露在了皇帝眼中,那麼司徒鈺應該做的, 不是就此裹足不前、消極沉默,而是更進一步、表現自己。
  皇帝正直壯年,心態尚未演變成老年人的慈和泰然,重子嗣、顧親情。聯想到他當初奪嗣時的豐功偉績,再看如今冷眼旁觀子嗣內鬥的舉動,無一不說明皇帝的手段很辣、行事激進。這樣的王者,注定不會喜歡一個懦弱膽怯的繼承人。進,有可能獲勝,但退,便注定與大位無緣了。
  「為今之計,我們要進取,卻又不可冒進。起碼,現在這一齣戲,要毫無瑕疵地演完。就算那一位——」謝翎抬起右手,指了指天空,「對我們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我們也要演給這世人看,然後,趁機借此改變原本不爭的行事態度。」
  司徒鈺點了點頭,瞭然。
  他既然希望自己能做千古明君,便不想留下任何污點。由平淡謙和的「不爭」到野心勃勃的「爭」,必然需要一個合適的藉口,否則在世人眼中便會成為名不副實的偽君子。如今,「四皇子側妃」的死正好給了他這麼一個恰當的切入點。
  心愛的女子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四皇子痛不欲生,振作起來後大徹大悟,為了不讓悲劇重演、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人,於是從此踏上血腥之途——這麼一想,也頗為帶感呢!簡直稱得上是頗具有悲劇色彩的英雄傳奇!
  司徒鈺與眾謀臣討論一番,改變了接下來的爭儲戰略方法,爭取一方面能夠凸顯出自己的能力、彌補在父皇眼中的不良印象,而另一方面又不會觸及父皇的底線,令他反而心生不悅。
  這一個度相當難以把握,卻又是最為重要的。
  即使因此而引起眾兄弟的警覺後會由暗轉明,更加以難行事,但目前最關鍵的,還是父皇的態度。司徒鈺並不害怕與其餘兄弟正面對抗,原本他蟄伏起來,只是因為沒有必要罷了。
  在大概確定了方針後,司徒鈺的心情驟然輕鬆下來,視線掃過一直認真聆聽眾人商談、間或謙遜地提出自己建議的林蕭,突然目光微凝。
  林蕭:「???」
  被司徒鈺盯得有幾分發毛,林蕭下意識以眼神詢問。司徒鈺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最終還是將自己一直惦念於心的問題問出了口:「林蕭,關於徐塗此人……你知道多少?」
  「徐塗?」林蕭一愣,不知對方為何這樣問,卻仍舊照實答道,「我並未與此人接觸過,所瞭解的訊息,也不過是經由京中傳言。」
  司徒鈺的眼神微微有些憂鬱。他能看得出林蕭並未說謊,那這樣一來,難道說是徐塗單方面對林蕭有好感?這簡直讓司徒鈺感覺被比父皇搶了心上人還要糾結。
  #我喜歡的人是個徹底的異.性.戀,但他有好感的人卻是個男扮女裝#
  ——這個命題簡直太虐了,想一想就覺得心塞……
  「……四皇子為何這樣問?」一群茫然無知的人當中,只有謝翎心領神會。
  「……今日,父皇親口說,徐塗對林蕭……一直心心唸唸。」司徒鈺的表情彷彿有些牙疼。
  跟著自家主上一起糾結的謝翎:「……………………」
  被點了名、卻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林蕭:「????」
  ——十多年了,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女裝竟然這麼有魅力。先是一個審美異常的四皇子,然後又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徐塗?他完全都不認識啊!
  「行了,今天作了一天戲,又被父皇嚇了一場,我有些累了,大家散了吧。」司徒鈺疲憊地揮了揮手,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有些不堪重負。
  能夠在皇子身邊當幕僚的人都很有眼色,雖然對最後那一番話都格外迷茫,卻仍舊安靜地魚貫退了出去,只有謝翎在臨出門的時候,投給林蕭同情地一瞥。
  油然而生一股不妙預感的林蕭:「……………………」
  待到出了四皇子所居的院落,林蕭一把抓住謝翎,拖著他遠離人群躲到一邊,隨即斂首肅容、深施一禮:「最後,殿下到底所為何事,還請先生教我。」
  謝翎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隨後也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認為林蕭無辜躺槍頗令人同情,並未過多猶豫:「咱們殿下,喜歡這位徐塗小公子。」
  林蕭:「??!!可、可這位徐公子,不是男人嗎?!」
  ——可憐的主角受雖然差一點嫁給男人,但是在尚未與司徒鈺生出情愫前,男男戀對他而言還是傳說中的事情。
  謝翎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你不也差一點成為我們四皇子的側妃嗎?」
  「但……但眾人都以為我是女子……」林蕭結結巴巴地回答。
  謝翎一擺手,沒有與林蕭在此處過多糾纏:「然後,這位徐小公子,也頗得皇帝陛下的歡心。」
  「這個歡心是指……」林蕭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些不可置信。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龍床上的事情。」謝翎委婉地打破了林蕭的幻想。
  林蕭:「……………………」
  ——臥槽,如此一個驚天大秘密!我不會被滅口吧?!果然好奇心要不得!qaq
  「殿下對徐小公子求而不得,皇帝陛下又對其視若珍寶。」頓了頓,謝翎望著林蕭的目光宛若在默哀,「而徐小公子,卻似乎對你另眼相待。」
  林蕭:「……………………」
  ——一、一定會被滅口的!但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qaq
  求問:有一個人莫名其妙喜歡我,但我的上司、還有上司的上司都喜歡那個人!我該怎麼辦?!
  答:節哀順變,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那位徐塗公子……竟有如此魅力,引得陛下與殿下競相傾倒?」林蕭的聲音乾巴巴的,仍舊帶著幾分的難以置信。
  看著林蕭被打擊地渾渾噩噩、宛若遊魂那般,謝翎眼中微微含笑,閒適瀟灑地撫了撫自己的廣袖。
   不同於劇情中,林蕭一直以四皇子側妃的身份示人,就連謝翎等人也不知他為男兒身,反倒因為他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沉著冷靜、智計過人而傾慕不已。如今,林蕭 的身份是四皇子的幕僚,與謝翎是競爭關係,四皇子對林蕭頗為信任,而林蕭似乎也沒有辜負這份信任,這讓一直以四皇子謀士團核心自居的謝翎油然而生一種飯碗 被搶的危機感,完全不可能如劇情中那般因欽佩而生出幾分異樣的情愫。
  謝翎從來都不是什麼君子,既然能打擊到競爭對手,他自然是樂意為之,更何況……從某種程度上說,謝翎看林蕭不只是看競爭對手的防備,還隱隱帶了幾分針對情敵的敵意。
  「這位徐小公子的過人之處……只有你當真見到他了,才能有所感悟。」謝翎輕輕一笑,「多說一句,謝某也對徐小公子頗有好感,只可惜不敢與陛下和四皇子爭輝,只得將自己的心意藏於深處,不敢流露半分。」
  林蕭:「……………………」
  ——一覺醒來,我竟然成為了大眾情敵,這感覺當真酸爽。
  「對了,張振燁對徐小公子也格外在意,只可惜這份情愫,這呆子大概連自己都沒鬧明白呢!」謝翎又加了一句重擊。
  林蕭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抱歉,我……我需要好好靜一靜……」
  謝翎滿意一笑,抬手拍了拍林蕭的肩膀,施施然轉身。直到遠離了林蕭,他的面上才露出了一絲惆悵。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年少慕艾,理所應當,幸好他所陷不深,這才得以及時抽身。如今,謝翎所掛懷的不過是自己那位榆木疙瘩、卻又無比固執的好友。點醒他,卻恐適得其反,但倘若順其自然,又擔憂一旦他醒悟過來,便就此泥足深陷。
  情之一字,果然最為惱人。
  目前,被皇帝陛下置於龍榻上百般廝纏的隋垣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四皇子府中掀起了一場怎樣血雨腥風的修羅場,在徹底放棄了搶救劇情後,他唯一頭疼的問題,就是如何拒絕自家戀人的求.歡。
  面對趙羲和,隋垣一向都無法心志堅定,無論是骨子裡就存在的馴服還是對趙羲和的愧疚和愛惜,都讓他的推拒越來越無力。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差點被這看得著卻吃不著的日子逼瘋的趙羲和態度越來越強硬。
  為了防止自己在尚未完全做好心理準備前就被昏頭漲腦地吃乾抹淨,隋垣不得不減少了在皇帝陛下面前露面的時間,反而更多陪在二皇子司徒珪身邊,幫他辦理差事、籠絡人手,為接下來不可避免的奪嗣做準備。
  司徒珪:「……雖然有了你幫忙,辦差總算不會被罵了,但是父皇看我的眼神卻越來越陰森可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qaq」
  酒樓上,二皇子坐在臨窗的位置,一臉累感不愛的滄桑。隋垣心虛地扭開頭,在心裡替他點了根蠟。
  「吶,三弟,咱們哥倆兒敞開天窗說亮話。」看到隋垣閃爍的目光,司徒珪穩了穩表情,語氣有些格外複雜。
  雖然他一直沒心沒肺表現地像一個蠢萌,但司徒珪卻並非是沒有心機的人。他只是不願意將這份心機用到徐塗身上,更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但事已至此,他實在無法自欺欺人了:「你和父皇……你們之間到底……」
  隋垣抿了抿嘴唇,微微低下頭,算是默認了司徒珪的試探。
  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司徒珪還是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臉色頓時陰了陰:「父皇……是他強迫你的?」
  「……不是。」隋垣並不打算讓黑鍋都被趙羲和一個人背。
  「別騙二哥。」雖然自小都比較「受寵」,但司徒珪對皇帝的父子情卻遠遠遜於對徐塗的兄弟情。父皇,在他眼裡更像是一個為之不斷奮鬥攀登的目標,一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大山。
  司徒珪雙眸中閃過一絲狠戾,抬手按住隋垣的肩膀:「如果他逼迫你,告訴哥哥,就算現在我做不到什麼,但總有一日……總有一日我會為你討還一個公道!」
  隋垣:「……………………」
  ——等等、等等這節奏是不是有點不對?!為了一個男人父子反目成仇什麼的,是不是太誇張了些?!他要走得一點都不是什麼禍國妖姬路線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眼看就快要演變成父子反目的節奏,隋垣連忙覆上司徒珪的雙手:「沒有,父皇沒有逼迫我,是我……心甘情願的。」
  「那你最近為何總是躲著父皇走,還……拉我當了擋箭牌?」司徒珪微微蹙眉,顯然有些不信。
  「因為……」隋垣頗為頭大,卻不得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你也知道的,我一向碰的都是些美麗的女子,被男人碰,咳,還是在下方的那一個,難免會有些心理障礙。我……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
  司徒珪陰冷的表情透出了幾分微妙:「父皇他……一直沒有碰過你?」
  隋垣默默點頭——起碼,沒有做到最後那一步。
  「……你們之間,是從何時開始的?」司徒鈺的神情越發微妙了。
  「……從那次父皇下口諭、斥責我家眷之時。」隋垣如實回答。
  司徒鈺:「……………………」
  ——這麼長時間了,怪不得父皇最近很上火呢……突然有點同情,又有點幸災樂禍是怎麼回事?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哈哈哈父皇你也有今天!活該你總是凶我!#
  #戀人放在身邊這麼久看得到卻吃不到,真應該點根蠟!#
  #能忍這麼久,父皇對我兄弟果然是真愛!#
  #一旦接受了這樣的設定,似乎也挺帶感呢?#
  #節操.你還好嗎?!#
  「……你在想什麼?笑容這麼……詭異。」隋垣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面前的司徒珪,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欠抽。
  司徒珪一陣乾咳,迅速抬手揉了揉臉,揉掉那不應該露出來的表情,嚴肅道:「穩住,切莫讓父皇得手!皇家之人的負心薄倖,我比你更懂,一旦得手了,就棄之若敝履,再也不會珍惜了。」
  隋垣:「……………………」
  「不過,下次父皇再宣你入宮的時候,可千萬別拿兄弟我當擋箭牌了。」剛剛還打算為了自家兄弟跟父皇翻臉的司徒珪,轉瞬間就換了種態度,簡直不能更無情,「我真怕被父皇一個妒火中燒,直接把我發配邊疆!」
  隋垣:「……………………」
  ——說好的一輩子的好兄弟呢?!
  「你不覺得……我和父皇這樣,很不應該嗎?」隋垣也是知道倫.理的,他有些鬧不懂,為何這個世界的人竟然都這麼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件事情,從未指責過他們。
  莫非父子什麼的,在耽.美世界很普遍嗎?或者是因為皇權至上?
  「最初是有些無法接受。」司徒珪輕笑了一下,「不過,更讓我不能接受的,是父皇逼迫你。現在,既然是你心甘情願的,沒有受什麼委屈,那我也就放心了,其他都不重要。」
  隋垣看著司徒珪,心中微微有些動容。雖然在劇情中,司徒珪只是個反派炮灰,但他對徐塗的兄弟之情,可謂是真心實意了。
  「當然,後來轉念一想,你和父皇能夠在一起,簡直太好了!」司徒珪猛一拍手,笑得見牙不見眼,「不會再有後宮那一堆糟心妃嬪的枕邊風,更不會再有什麼糟心的弟弟出生,父皇喜歡你,在思考繼承人的時候,起碼也該多偏向我幾分吧?」
  隋垣:「……………………」
  ——帥不過三秒。
  默默將手裡的酒杯放下,隋垣壓著正在暢想美好未來的司徒珪,舉拳便打。司徒珪一邊哎哎叫著討好,一邊左躲右閃,反正他們自小到大打鬧習慣了,現在又是在單獨的廂房內,不怕丟人現眼。
  只可惜,還不待隋垣將心氣理順,房門就被敲了兩下,隨後也不等他們出聲招呼,便被門外之人失禮地推開。
  原本鬧在一處的隋垣和司徒珪兀然分開,雙雙不悅地看向門口,那「運動」後微微泛紅的面色、微喘的呼吸,還有凌亂的衣襟,都頗讓人產生一種少兒不宜的聯想。
  理所當然的,門口的司徒鈺看到這樣的場景,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雖然聽動靜明知道他們是在玩笑,但……還是太過親暱了,簡直礙眼!
  「原來是四弟。」司徒珪口氣頗有些不爽,對方不請自來、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實在讓他忍無可忍,更何況方才不莊重的模樣落在外人眼中,簡直是打了他的臉面。
  司徒鈺強忍住一句「成何體統」,深吸了口氣,這才放緩了表情:「弟弟恰好路過,想起二哥三哥曾許諾過要請弟弟一頓酒,於是便唐突打擾了,還望見諒。」
  司徒鈺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了,但走過廂房時聽到裡面的動靜,他努力忍了,卻著實忍無可忍。
  他能忍下父皇對徐塗動手動腳已經是極限了,至於司徒珪?就算是純粹的兄弟之情也該保持一個恰當的距離!
  ——皇家人,就是這麼任性!
  司徒珪簡直被這個自從「側妃」去世後便性格大變、強硬激進了許多的四弟給氣笑了,但現在酒樓內人來人往,無論如何都不能翻臉,司徒珪也只能硬生生捏著鼻子忍了這次,皮笑肉不笑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如此,哥哥們也不是說話不算話之人,四弟,請吧?」
  司徒鈺微笑舉步,而他身後,還帶著謝翎、張振燁和林蕭。
  這還是隋垣第一次真正和這個世界的主角受面對面,不由有些好奇。如今,雖然隋垣的心態已經放得比較平了,對主角攻受完全超出劇情的行為,他也能勉強淡然以對,但是仍舊殘留著的一些習慣,還是讓他認真思考了一下——他需不需要像劇情中那樣調.戲調.戲主角受。
  劇情中,徐塗是以為林蕭是女人,這才對他動手動腳的,而如今,林蕭怎麼看怎麼是個男人,身為異.性.戀的徐塗應該對他完全不感興趣了吧?但是……因為趙羲和的原因,大概也已經沒有人相信「徐塗」是個異.性.戀了……_(:3)∠)_
  嘖,劇情已經全亂了,隨它去吧……
  劇情君:「……等等!窩覺得窩還可以搶救一下!qaq」
  就在隋垣努力思考的時候,他的目光也不由得隨著林蕭打轉,格外敬業地露出一絲應當屬於「曾經劇情」中徐塗的饒有興致。
  此時此刻的林蕭已然知道這位「徐塗」對自己有意,在初次見面的一瞬間,便不由得有些緊張,身體僵硬、手指微涼。
  任何人在面對自己的愛慕者時,總會或多或少有那麼一些異樣,越是告誡自己不要在意,實際上卻越來越介懷。
  逐漸地,林蕭原本白皙的面頰逐漸染上一抹嫣紅,心臟的跳動也有些失律。
  果然,就如謝翎所說的那般,這位徐小公子的魅力,只有親眼所見之人才能深刻領悟。豔麗的眉眼、蓬勃的生機,風姿颯然、飛揚肆意,一舉一動皆可入畫,那似笑非笑間如審視又若挑.逗的眼神攝魂奪魄,讓人不禁深陷其中。
  ——醒醒!林蕭你酷愛醒醒!要記住,這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你上司、還有你上司的上司的心上人!一定不要衝動!會死人的!qaq
  這廂,林蕭承受不住內心深處的煎熬,努力地移開視線,而那廂,心思敏銳的司徒珪也一把將隋垣拉到身後,抬手摀住他的眼睛。
  隋垣莫名地將貼在眼睛上的手拉下,愕然扭頭看向司徒珪,面露疑惑,而司徒珪簡直差點要給他跪下了!
  ——兄弟!你到底有沒有被父皇劃入歸屬範圍的自覺性啊?!竟然對除了父皇以外的人露出這麼具有暗示意味的眼神,你難道不想活了嗎?!
  ——就算你不想活了,但我還沒活夠啊!一旦讓父皇知道我拉你出來喝酒,結果沒看好你,讓你勾搭了別人,我一定會被父皇抽筋扒皮的!
  ——我知道你生性風流,難免管不住自己,但既然招惹了父皇,就不能紅杏出牆啊!那個人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哪裡值得你拿生命去爬牆?!
  完全不知道自己如此敬業的隋垣看著神色愈發悲憤欲絕的司徒珪,格外茫然,讓司徒珪恨不得仰天長嘆一聲。他家兄弟一向精明,沒想到偶爾呆萌起來,竟然如此地要命。
  畢竟旁邊還有「並不知情的外人」,所以司徒珪也沒法將話說明白,乾脆直接轉向司徒鈺:「四弟,不是哥哥小氣,今日既然是自家兄弟相聚,多餘的人……」以眼神示意了一下謝翎、張振燁和【重點】林蕭【重點】,司徒珪攤了攤手,「就莫要牽扯進來了吧?以免壞了興致。」
  司徒鈺此刻也正在懊惱自己一不小心,竟然將林蕭帶到了徐塗面前,生怕這兩人一個不小心,便天雷勾地火。自己吃醋尚是小事,萬一金鑾寶殿上的那人吃了醋,死掉哪一個,司徒鈺都是要心疼的!
  「自然,就按二哥的話做。」司徒鈺立刻順梯子下台,笑著應了一聲,隨後轉身看向身後的三人,「我留在這裡與二哥三哥小聚,你們便自行回去吧。」
  難得見隋垣一次,張振燁自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惋惜地錯過這次機會,並笑著朝隋垣打了聲招呼,表示有時間再約他去郊外跑馬。
  隋垣可有可無地應了,懶洋洋地抬手揮了揮,而他身邊,司徒珪的表情越發糾結,發現自家兄弟簡直勾搭了一個又一個,沒完沒了!
  ——父皇能忍他到這個程度,竟然還沒有一怒之下將他就地正法,實在是氣量太高、忍功深厚啊……
  廂房的門再度合上,被自家主上丟到一邊的謝、林、張三人面面相覷了片刻,一時間有點冷場。
  首先反應過來的最為單純的張振燁,雖然他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將其放在心上,朝著林蕭謝翎打了聲招呼,便率先離開了——他們這次都是隨著司徒鈺一起出來的,既然領頭的不在了,那他們自然可以各幹各的,不必再聚在一處。
  林蕭與張振燁道別後,翻騰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他用手掩了掩自己褪去了熱度的面頰,剛一抬頭,正撞上謝翎飽含深意的目光,頓時動作一僵。
  「守好你的心,這人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謝翎拍了拍林蕭的肩膀,語重心長。
  「我明白,多謝先生提醒。」林蕭深施一禮,肅容答道。
  別看他目前看似冷靜,實際上頭腦卻早已一片混亂。作為自小被當成女子養在深閨之人,這是林蕭第一次情竅萌動,對方還是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甚至沒有跟他說一句話、僅僅只是用了一個眼神!這讓林蕭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位徐小公子,真不愧是讓陛下和四皇子都心儀的人——哦,還要加上謝翎和張振燁!他一定要堅持住,切切不可動搖啊!
  「你懂得就好。」謝翎深深看了一眼緊閉的廂門,微一搖頭,暗嘆徐塗小公子無差別的魅力實在是害人不淺。
  林蕭略略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情緒,很快也舉步跟在謝翎身後,迅速逃離這塊差點顛覆他三觀的傷心之地。
  至於廂房內的三人也是各懷心事,彼此間勉強應付了幾句,很快便散了場。司徒鈺深知徐塗身邊必然佈滿了皇帝的暗探,不敢有絲毫親近之意,而司徒珪則在拉著隋垣離開酒樓後果斷將其塞進了宮裡,以實際行動向自家父皇證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誠。
  時隔多日,苦逼的二皇子終於獲得了自家父皇一個溫和的眼神,但看著被父皇強硬地摟在懷裡、一臉苦大仇深的好兄弟,他還是感受到了內心深處良知的譴責。
  ……不過,就算良知遭受譴責,也總比被父皇遷怒好得多。死道友不死貧道,人性就是如此的自私╮(╯▽╰)╭
  二皇子成功賣了兄弟,揮了揮衣袖不帶一片云彩地走了,而隋垣則被趙羲和微笑著壓制住掙扎的動作,抱到龍床上。
  「今天,暗探來報,說你見到了林蕭,還勾.搭得對方臉都紅了?」趙羲和微微挑眉,神色間詭譎莫測。
  「……你那些暗探的腦補能力越來越強了。」隋垣覺得格外無辜。
   這幫由皇帝親自訓練的暗探大約是第一批得知皇帝和「徐塗」間私情的人,在瞭解到自家陛下對徐小公子有多麼在乎,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寧願錯殺一千也不可 錯過一個後,便紛紛練就了一番格外強大的腦補能力。今天早晨隋垣對誰笑了一下,中午的時候,他就能從趙羲和這裡看到摺子,說他對誰有意,隋垣簡直要給這幫 無事生非的暗探們跪了!
  如果不是明知這個「徐塗」是自己的話,隋垣也差點要認為「徐塗」就是這麼一個水.性.楊.花、四處留情的渣男!
  「這不是重點。」趙羲和摸了摸隋垣的腦袋。
  「……那重點是什麼?」隋垣謹慎地問道。
  「重點是,這一次我不可打算放過你了。」趙羲和的動作並不快,卻格外堅定,「今天,我那個『二兒子』會欽佩我忍功了得,明天,他大概就該懷疑我的能力不足了。」
  隋垣:「……………………」
  ——如今已然不再單純的隋垣,對趙羲和的意思秒懂。
  5237:「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蠢主人你就認命吧……」
  隋垣:「………………qaq」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終,趙羲和還是得償所願了,不過,為了安撫自己太過緊張羞澀的戀人,他的動作相當謹慎克制,用的也是最正常的姿勢,就算自家戀人將自己躲在被子裡不准他多看,都毫無異議地一一照辦。
  儘管只是淺嚐輒止、並未真正得到滿足,但如此巨大的進步還是讓皇帝一整天都格外愉快,就算早朝上有官員不慎踩了他底線,也不過只是和藹一笑,略微告誡了幾句便放了他一馬。
  眾大臣:「……………………」
  ——皇帝今天很奇怪!但希望他以後都能那麼奇怪下去……_(:3)∠)_
  早就感覺今日父皇心情好得不同尋常,也隱隱猜出到底是什麼原因的司徒珪不斷掃視著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的自家兄弟,心裡像是長毛了一樣不得安寧,一下早朝,他立刻將隋垣拽到一邊,語氣格外緊張擔憂:「徐塗,你被父皇……那個了?」
  真正邁過那一道門檻,隋垣現在已經不像從前那般抗拒了,但是被如此直白地詢問,他還是略微感到一絲尷尬。
  司徒珪看到隋垣的表情,頓時心領神會,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這麼輕易讓父皇得手嗎?就我父皇那個後宮佳麗無數卻冷心冷情的傢伙,我真擔心他什麼時候就負了你……」
  隋垣:「……呵呵,說得和這件事與你無關一樣,昨天將我帶進宮的人到底是誰?」
  ——一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司徒珪那像是捂著燙手山藥一般將他塞進趙羲和懷裡時的醜惡嘴臉呢!
  司徒珪:「…………………………」
  ——事實如此,他就算再巧舌如簧,也無言以對。
  就在司徒珪正打算教給自家兄弟一些他自小從深宮中耳濡目染的「固寵」手段時,皇帝陛下身邊的內侍已經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被抓了個現行的司徒珪有些面紅耳赤,他也知道自己這番言行有些不地道,連忙掩飾般地看向內侍:「父皇有何吩咐嗎?」
  內侍掃了隋垣一眼:「陛下請徐公子移步御書房。」
  司徒珪:「……………………」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隋垣揮別了司徒珪,跟著內侍向御書房走去。剛一進屋,他就發現皇帝陛下正站在御案前,低頭翻看著奏章,一反常態地沒有直接招呼他、然後醬醬釀釀一番。
  不知為何,剛剛被司徒珪洗腦的「男人一得到就棄之若敝履」的言論立刻從記憶裡冒了出來,隋垣為自己的腦洞囧了囧,主動走了過去,自身後抱住皇帝陛下的腰。
  皇帝的動作一頓,卻並未有所反應,只是任憑隋垣親暱地蹭了蹭自己。而蹭完後的隋垣也感覺情況有點不對,下意識鬆了手,向後退了一步。
  原本背對著隋垣的皇帝轉過身,仗著身高的優勢俯視著他,仍舊是那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但雙目投射出的冰冷而無機質的光芒卻讓他完全不像是一個活人,而更像是一具由程序所操控的人偶。
  隋垣瞳眸緊縮,渾身上下的毛都瞬時間炸了一起來,「噔噔噔」後退了數步,徑直將後背貼上了牆壁。意識到大概發生了什麼,隋垣張了張嘴,卻吐不出半分聲息,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只是出門跟人聊了兩句,回頭就發現自家戀人被掉包了,怎麼辦?!#
  皇帝陛下微微側頭,上下審視著隋垣,隨後將手中的奏章扔到桌上,隨手捏起一塊宮人們特意為隋垣準備的糕點,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顯然,這樣甜甜軟軟的糕點不是很合他——或者是『它』的喜好,皇帝將剩下的糕點扔回盤中,輕輕拍打掉指腹的碎屑。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死板的僵硬,卻 又偏偏透著幾分稚童般的好奇,隋垣看著皇帝邁著完全相等的步幅在殿內轉了一圈,碰觸了一切他似乎有點興趣的東西,這才終於緩緩接受了眼前這個事實。
  「……他……我是說,趙羲和呢?」隋垣舔了舔嘴唇,乾巴巴地問道。
  「我以為,你應當先向我問好,這才符合禮儀。」對方的聲音並非冷漠,帶著種說不出來的韻味,與其說是不滿的斥責,反倒更像是陳述事實,「我記得,我是教過你這些的。」
  「好吧……您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我的創造者。」隋垣眨了眨眼睛,從善如流。
  「創造者……」對方輕喃著重複了一遍,似乎有點不滿意,「我更喜歡你……稱呼我為父皇,或者說……父親。」頓了頓,他像是確認般點了點頭,「對,父親,我喜歡這個稱呼。」
  隋垣:「……………………」
  ——雖然他在這個世界的確總是對著這個殼子叫父皇,但一旦裡面換了個內芯,他就完全叫不出口了啊!qaq
  ……即使,他的創造者的確算得上是他的父親……
  所幸,對方並沒有在稱呼上過多糾纏,反而朝著隋垣伸出手:「過來。」
  隋垣無法克制自己的行動,亦步亦趨地走到對方面前,然後被他抱進懷裡。
  ——這是一種……隋垣形容不出的舒適感,安心地彷彿回歸母體那般。與趙羲和截然不同的氣息圍繞在他周圍,輕而易舉地便能讓他頭腦放空,什麼都不去想,僅僅只是放任自己沉浸於這片刻的安寧當中。
  隋垣終於確定了,創造者和趙羲和是截然不同的,他敬前者如父,卻並不會產生對趙羲和那般戀人之間的愛意。也許,他和趙羲和感情的開端的確受到了創造者的影響,但後面的發展卻是屬於他們自己本身的意志。
  「這樣的感覺的確不錯,怪不得他總是喜歡碰觸你。」鬆開隋垣,本源束手而立,平淡地評價了一句。隋垣頗有幾分的哭笑不得,但是卻也無法向他解釋,「親人」間的擁抱與戀人間是截然不同的。
  大約是這個擁抱讓隋垣輕鬆了起來,或者說,是感情上的共鳴讓親切感壓倒了敬畏,隋垣眼巴巴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創造者,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問題,言辭卻比先前順暢了很多,迫不及待地連番追問:「趙羲和呢?他到哪裡去了?突然消失是出了什麼事情嗎?他還好嗎?」
  本源顯然不是很喜歡隋垣一句兩句都是繞著自己的分.身打轉,僵硬地微一簇眉:「他對我不敬,還教壞了我的孩子,讓他放棄了我所給予的使命。所以,我需要給他一個教訓。」
  本源滿不在乎地回答著,伸手摘下隋垣頭頂的玉冠,隨後挑起一縷長長的黑髮置於指間把玩,似乎格外喜歡這份順滑細膩的手感。
  隋垣像是玩偶一樣被自己的創造者擺弄著,心裡卻格外擔憂自己的戀人。他雖然不知道趙羲和心裡是如何腹誹挑釁他的創造者的,但是關於放棄使命什麼的,隋垣覺得自己還可以努力辯解一下。
  「我本來也並不想放棄的,但他說我身上的問題沒法解決,就算我如何努力,也不過適得其反。」隋垣的眼睛閃了閃,緊盯著自己萬能的創造者,滿含期待,「您能幫我解決這個麻煩嗎?如果能夠解決,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本源的動作一頓,將手從隋垣的發間抽.出,置於嘴邊輕咳了一聲。
  隋垣:「……………………」
  ——這是不能的意思麼?
  「……我其實一直有在嘗試,但無論我如何歸正劇情,似乎總會越來越亂……也許,我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隋垣的目光黯淡了下來,沮喪地低下頭,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本源安靜地看著他,本身也相當頭疼。他通過智腦的匯報、也通過趙羲和的眼睛瞭解了一切。他無法責備隋垣,畢竟,最初是因為他的分.身搗亂,後來卻又是由於他本身的影響,倘若要尋找罪魁禍首的話,本源便第一個無法脫罪,自然,也就沒有了立場。
  雖然本源本身並沒有什麼負罪感,但事到如今,該如何處理這兩個總是在各個世界搗亂的bug,他也有些毫無頭緒。
  最好的方法,是快刀斬亂麻。將自己的分.身抹殺,再將隋垣重新格式化,把一切導回正軌。但一方面,分.身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抹殺或創造的,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到他本體的穩定性,而另一方面,他也的確有些無法下手。
  本源並不認為抹殺自己的造物有什麼不對,但這兩名造物卻第一次讓他感受到了「感情」這種新奇的東西。
  自從分.身與隋垣相遇後,本源難得對什麼產生了興致,一旦想到兩人消失後,他又將會回歸以往那種無喜無悲的生活,本源就覺得有幾分抗拒。
  他能夠將隋垣剔除出自己試驗品的行列,給予他所謂的「自由」,反正他手中還存留有數據,完全可以以隋垣為藍本創造出新的試驗品,但是,本源卻又實在有些無法容忍這兩個人在一個又一個世界大肆破壞、崩壞劇情,影響世界的穩定。
  當然,將自己的分.身關小黑屋什麼的,除了懲罰他帶壞自己的試驗品、仗著身份特殊便肆無忌憚之外,還因為每次隋垣抗拒他,他就會在心裡詛咒詆毀造成這一切的本源。
  什麼「一直被困在本源空間內,寸步不得出的可憐蟲」,什麼「變態窺屏狂」,什麼「打擾別人談戀愛的第三者」,本源的記憶力相當強悍,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沒有太多的感情,也對自己的分.身有些無法忍耐了。
  他必須要讓分.身意識到,他才是掌控一切者,只要他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讓他付出代價。
  至於在教訓了分.身後又該如何安頓他和隋垣……本源沉吟片刻:「這個世界結束後,我會將你們送去追蹤到破壞者痕跡的分世界。」
  ——雖然,這並非根本的解決辦法,但起碼在一段時間內,卻是最恰當、最有利的選擇了。
  「破壞者?」隋垣一愣,下意識想起了那個曾對他表達過善意的叫做「莫子游」的破壞者。
  「你天賦的親和力可以讓你順利得到分世界角色的幫助,而我的分.身……雖然任性妄為了一些,但不得不承認,他的實力足以得到肯定。破壞者存在的世界不需要顧及劇情,以抹殺破壞者為唯一要任,我認為,這非常適合你們。」本源的聲音冷淡,卻顯然對自己的決定鬆了口氣。
  隋垣眼睛一亮,再一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找到破壞者,抹殺,同時盡力歸正劇情……反正,就算你們的破壞力再大,也不可能比得過那些破壞者。」本源看著隋垣,眼神稍稍柔和了些許,「你能做到嗎?」
  「當然!我會的!」隋垣迅速答道,語氣格外振奮。
  「那麼,下一個世界的選擇,我會直接通過你們的智腦操縱。」遲疑了一下,本源還是禮貌地加上一句,「注意安全。」
  隋垣:「……………………」
  ——不知為何,最後這四個字讓他感覺相當複雜。
  本源無法在分世界久留,這一次的行為已經是難得任性的越界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從皇帝的身體內退了出來,徒留一個空殼子向後倒去,被隋垣急急地勉強抱住。
  看著眼睛緊閉、胸膛緩緩起伏著,尚殘留有生命跡象的軀體,隋垣整個人都有些傻眼。
  光留下一個殼子沒用啊!趙羲和去哪裡了?!什麼時候能回來?!
  就算皇帝本人在整個劇情裡只是個佈景板,但「國不可一日無君」,就算是佈景板,也要是能跑會跳、足以震懾所有劇情人物的佈景板啊!
  ——我的創造者您不能這麼坑qaq!【爾康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費勁兒地將皇帝殼子弄到榻上,擺成睡覺的姿勢,隋垣往榻邊一坐,雙手托腮,神色憂鬱。
  5237飄到他身邊,同情憐憫地看著他:「我剛剛接到0007的留訊,趙羲和被老大抓去關小黑屋了,什麼時候出來還不確定。至於0007,它作為共犯,也被抓進去啦!」
  ——當然,如果它的語氣不是那麼幸災樂禍就更好了。
  對於自家戀人的遭遇,隋垣也早有預料,倒是不怎麼驚訝。從創造者的話語來看,趙羲和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僅僅只是一個教訓。但是,他被本源抓去關小黑屋,那麼這個世界的劇情該怎麼辦?!皇帝他可不能就這樣一睡不起啊!
  隋垣不得不認為,這其實是他的創造者對他不斷崩壞劇情的懲罰——趙羲和那個罪魁禍首已經被抓去關小黑屋了,那麼隋垣這個從犯,就要負責收拾他留下來的爛攤子。
  可是,本來是兩個人的任務,一個人怎麼完成?他可沒有自家創造者那般優秀的分.身技巧啊!
  「蠢主人別擔心!看看窩!」5237飛到隋垣面前得意地晃了晃,然後將自己的兌換頁面拉開。
  自從隋垣跟趙羲和攪到一起後,各種道具基本上都是土豪趙羲和兌換來供隋垣使用的,這一次終於派上了用場,5237簡直有些迫不及待:「看這裡!這裡有一些應急的道具,比如這個,可以暫時操縱某具身體,一天、兩天、三天、一週、一個月,各種檔次應有盡有!」
  「……好貴……」這是隋垣此時此刻唯一的感想。換一個一週的操縱道具,幾乎就要耗費他積攢的全部分數了。
  「……沒辦法嘛,這樣的道具太逆天了,輕易不讓用的。」5237也很無奈,它家主人是小窮鬼,它懂的……
  隋垣不死心地在兌換頁面上翻找了半天,最終還是不得不選擇了5237最開始推薦的操縱道具,然後用剩下的分數兌換了一瓶能讓人產生病入膏肓脈象的藥劑。
  反正,劇情進展到現在,皇帝差不多也該爆發疾病、纏綿病榻後闔然長逝了,雖然進度快了點,但影響應該也不是太大……吧?
  於是,在隋垣暗搓搓的謀劃安排下,整個帝國的天,突然變了。
  原本年富力盛的皇帝突爆急症,在面見大臣時昏迷不醒。御醫們在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後,不得不得出結論:皇帝早年征戰,受過好幾次傷,以致落下了病根、埋下了隱患,後來勵精圖治,更沒有得到妥善的調養,小毛病不斷累積起來,最終釀成了質變,就算是華佗再世,也回天乏術。
  ——當然,這是精簡下來的說法,任憑御醫們有多大膽子,也不敢直言皇帝已經沒救了,需要早早準備後事。
  不過,眾大臣與皇家人個頂個兒得聰明,立刻就對這番委婉的說辭心領神會了。
  前一段時間,皇帝格外強硬而不留情面的做法早就讓後宮中壓抑著濃重的怨氣,一聽到皇帝要死,娘娘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喜大普奔,然後立刻開始了謀劃。
  當然,該裝的樣子還是要裝的,皇后聽聞御醫診斷後,一怒之下要將他們這群「庸醫」悉數斬首,幸好皇帝及時「清醒」,這才救了御醫們一條小命。至於那些強作哀顏要來侍疾的妃嬪們,也被皇帝在暴怒之下趕走,而唯一獲得允許留在他病床前的,只有徐塗。
  即使是在昏迷不醒之際,皇帝的手仍舊緊緊抓著徐塗,宛若最後的執著,不離不棄。
  「父皇他……當真不好了?」二皇子趁著無人注意,湊到隋垣耳邊,低聲詢問。
  隋垣抬頭勉強一笑,然後點了點頭,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的悲傷深入骨髓。
  「你……節哀順變。畢竟,父皇比你大了十多歲,總有一天是會先你一步離去的。」二皇子捏了捏隋垣的肩膀,沉聲安慰。
  司徒珪也不是不難過,畢竟,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血緣親父。一直如一座大山一樣巍峨偉岸、令人只能仰望的父皇在如此猝不及防間倒下,的確讓司徒珪有些無法接受。
  但是,在悲傷之後,他還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振奮與躍躍欲試。父皇的倒下,意味著舊的時代的結束,也意味著新的時代的到來,而他們這些皇子們誰能夠引領這新的時代,就在此一搏了。
  「我知道。」隋垣垂下眼眸,「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
   這絕對是隋垣的大實話。原本,他和趙羲和早就規劃好了,在趙羲和裝病、以精力不濟禪位後該去什麼地方「養老」,只是,沒想到他的創造者突然橫插了一槓 子,將裝病變成了「真病」。度假計劃就此夭折,趙羲和也被關了小黑屋,不知什麼時候能出來,隋垣此時此刻悲傷的表情自然顯得格外真摯。
  二皇子陪著隋垣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他一直心心唸唸著的問題:「父皇在清醒的時候,有沒有對你說過屬意的即位人選?」
  皇家人就是這樣的現實。在這個時刻,他們最關心的不是皇帝的病情,而是皇位的繼承人。
  隋垣並不想欺騙司徒珪,而同樣,就算在這個世界中他和司徒珪的感情再好,他也不可能更改劇情中皇位的歸屬,幫助司徒珪避免炮灰的結局——這是一個職業扮演者的操守。
  隋垣垂下視線,無聲地搖了搖頭。
  司徒珪有些失望,卻也能理解:「也罷,父皇再怎麼說也是君王,無論他如何喜歡你,也是不可能對你透露這些的……」頓了頓,他又輕笑了一下,「不過,父皇既然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必然會為你多做打算。既然這樣,那麼我的勝算就大了許多,不是嗎?」
  隋垣……他只能繼續沉默,有些不忍心打碎自家好兄弟最後的美夢。與此同時,他還感受到一股灼灼的目光,微微側頭迎了上去,正好與司徒鈺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司徒鈺的雙眸中搖曳著難以壓抑的火焰,顯然,比起司徒珪興奮與悲傷交織的複雜,從小就沒有接受過父皇多少關懷的他此時更是純然的激動。
  司徒鈺自然是激動的,原本他以為自己與徐塗此生無緣,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自己是父皇擁在懷裡。本已絕望,卻不料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父皇的猝然病倒,不僅意味著他馬上有可能登上心心唸唸的皇位,還意味著他能夠取代父皇,獲得擁有那個人的資格和權利。
  只是,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司徒鈺並非強取豪奪的霸道之人,也許在求而不得的最後,他會不得不選擇這樣的方法,但是在此之前,他更喜歡用委婉懷柔的手段獲得心上人的傾慕。
  就算徐塗心悅父皇至深,司徒鈺也有足夠的時間取代父皇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護他一世周全——當然,這些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皇位。
  司徒珪與司徒鈺等皇子們並未停留多久,很快便紛紛離開,在這個關鍵時刻,既然皇帝只想要跟徐塗度過生命中最後一段時日,那麼他們這些皇子們也沒有功夫守在殿外當什麼「孝子賢孫」。
  要做的事情簡直太多了,前一段時間被皇帝打散地七七八八的勢力要盡快收攏,他們必須考慮到各種的可能性,並針對這些可能性做好充分的準備。
  如果父皇沒有留下遺詔,該如何擊敗其他兄弟登位?如果父皇立了他人為儲君,該如何積攢實力、選擇恰當的時機奪.權?如果父皇立了自己,又該如何穩定朝局、應對其他兄弟的野心?
  所幸,如今人心浮動,只要拿得出足夠的砝碼,他們就能夠吸引有野心的人趨之若鶩。很快,眾皇子們紛紛迅速凝聚起了屬於自己的政治力量,劍指皇位,蓄勢待發。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皇帝卻始終沒有康復的跡象,每次御醫們會診後得出的結果也越來越糟。儘管沒有人敢說一句「放棄」,但是在大多數人心中,皇帝的確已經不行了。
  於是,不少原本礙於皇帝的高壓而隱忍不發的人,終於不用再擔心皇帝萬一病癒後的報復,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皇宮中的冤死鬼簡直太多,哪位妃子手上都少不了沾染血腥、也少不了曾經被傷害。今日你害我子嗣、明日我便讓你流產,今日你對我下毒、明日我便以牙還牙。後宮變成了確確實實的修羅場,而其中首當其衝受到波及的,則是害所有妃嬪「失寵」、受挫的皇帝最心愛的人——徐塗。
  只可惜,自從皇帝染病,徐塗便守在病床邊寸步不離,而眾位娘娘即使手段再高,在這個時候,也萬萬不敢將手伸到皇帝身邊——萬一被抓了把柄,落下個暗害皇帝的罪名,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彌天大罪!
  無法害了徐塗的身,那麼,便毀了他的心。流言猛於虎,宮中的妃嬪們自然精於此道,殺人於無形。
  很快,便有不少關於徐塗以色侍君、奴顏媚主的流言傳了出來,將徐塗原本就不光彩的名聲完全踩進了泥裡。
  徐小公子風姿颯然,勾了太多人的心魂,無論是求而不得者還是妒火中燒者,都推波助瀾地讓這次的流言越演越烈。
  司徒珪聽到傳言後狠狠砸了手中的茶碗,而司徒鈺的面色也越發陰沉。只可惜,無論如何憤恨這些落井下石之徒,在這個時候,他們最重要的目標還是奪嗣,無法分心去做別的事情——畢竟,徐塗聲名有礙,萬一與他有所牽連,會成為被政敵攻訐的藉口,他們不得不謹言慎行。
  至於謝翎等人,即使為徐塗感到擔憂和悲哀,但勢單力孤,他們什麼都做不到,更不敢在得到主上命令前擅自行動。看著自家主上一心一意為皇位謀劃,他們不得不為皇家人的無情和冷酷而感到心寒,但這樣的理智,大概才是身為王者所必備的。
  一邊慶幸著徐塗自從皇帝病重便一直不離病榻,也許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司徒鈺和司徒珪越發心狠手辣地將手中的長劍指向了不久前還曾在一起談笑飲酒的兄弟,寄希望於在登上帝位後,再替蒙受污名的徐塗正名。
  ——只可惜,他們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某日凌晨,當接到傳訊的眾人衣衫不整、步履匆匆地趕到宮中時,等待著他們的,是皇帝早已停止了呼吸的僵硬屍體,而趴伏在屍體之上的,則是額角一片猙獰腥紅的徐塗同樣氣息全無的軀體。
  皇帝駕崩,徐塗撞柱殉葬,也不知是成全了皇帝的深情厚誼,還是自知身染污名,無顏苟活於世。
  司徒鈺和司徒珪渾渾噩噩地看著即使是死,也仍舊雙手交握的兩人,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倘若他們沒有將皇位看得那麼重,倘若他們在聽聞流言後便及時採取行動,是否徐塗就不會選擇死亡了呢?
  但皇家之人就是如此的冷漠,即使明知道自尊心甚高的徐塗也許無法承受,即使在他們心中徐塗無比重要,卻仍舊還是比不上那一把龍椅,抵不住萬萬人之上的誘惑。就算時光倒流,他們也大概不會冒著風險,做出另一種選擇。
  除了司徒鈺與司徒珪無法將視線從徐塗的屍身上移開外,其餘人等的目光卻一直盯在床頭處那明黃色的聖旨上。
  面面相覷片刻,最為德高望重的丞相緩步走到床前,俯身拜到後,恭恭敬敬地將聖旨捧起。
  緩緩展開的聖旨讓近一段時間的奪嗣之爭落下了帷幕,皇帝在臨終前終於留下遺詔,由四皇子司徒鈺即位。
  隋垣:「操縱道具就要倒時間了,完全等不及你們奪嗣結束,無可奈何只能出此下策qaq」
  除了司徒鈺外,其餘眾皇子的臉色都白了一白,而司徒鈺即使得償所願,心中也沒有半分的喜悅之感。他木然地雙膝跪地,接旨謝恩,而待到他重新起身後,殿內眾人無論甘心還是不甘心,都不得不向新皇彎下膝蓋,山呼萬歲。
  司徒鈺登基後,所頒佈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將徐塗的屍骨收斂,追封親王,隨先皇一同風光葬入陵寢。即使不少老臣對此激烈反對,但新皇卻表現出了難得的強硬,力排眾議,而司徒珪自然也在其中也下了不少的力氣——這大概是他們唯一能替徐塗做的了。
  一直到如今塵埃落定,午夜回夢時那鮮衣怒馬的少年仍舊是那麼得生機勃勃、肆意張揚,而驚醒後內心深處無法忽視的空洞卻泛著寒意,讓他們寢食難安。
  對於那些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兄弟們,新皇的手段自然是打壓和限制,而令眾人驚訝的是,他卻放過了曾經呼聲最高的二皇子司徒珪,反而待他很是寬厚。
  司徒珪對此也頗為不解,直到某日與新皇對飲時,司徒鈺的一句後才讓他恍然大悟:「我曾心悅於他,卻眼睜睜看他走上末路而未施援手,於心難安。你是他最好的兄弟,我不想他即使走,也走得不安心。所以,只要你不犯上,那我就不會動你。」
  ——為了彌補,為了祭奠他那曾眼睜睜看著落入深淵的心頭所愛,僅此而已。至於這份懊悔和承諾能夠持續多久,又有誰能知道呢?
  數月後,五皇子司徒璋以遺詔實屬偽造為由,起兵造反,邀二皇子共舉大業。司徒珪在接到報訊後有所遲疑,最終卻還是沒有動作,冷眼旁觀著新皇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將叛亂鎮壓。
  謝翎、張振燁、林蕭等人相繼入朝為官,憑藉自身才華與新皇的提拔節節高昇,混得風生水起。只是偶爾閒暇時,他們仍會不知不覺想起那個將生命永遠停駐在最好年華的少年,傷懷他在所有人預想不到的時候便背負著污名倉促離世,沒有給他們留下一言一詞用以追悼。
  即使以親王的尊榮隨葬入皇陵,又哪裡能真正彌補生前所遭受的污衊和責難呢?但願史書能夠還他們一個清名,讓後世知悉徐塗並非奴顏媚主之徒,而是與君王情之所繫、生死相許。
  林蕭與司徒鈺一世君臣相合,也曾經生出過幾分莫名的情愫,但大約是徐塗的死亡在他們心底留下了太過深刻的痕跡,兩人自始至終未踏雷池一步,恪守著君臣之義。
  至於匆匆忙忙結束了上一個世界的任務,返回世界與世界交匯處的隋垣,卻仍舊沒有如願以償地看到自家戀人的身影,簡直傷心透了!
  ——戀人一直被關小黑屋什麼的,著實讓人心塞……
  5237飄到隋垣身邊,蹭了蹭他:「老大已經把下一個世界的坐標發過來了,走吧?」
  「……那趙羲和呢?」隋垣眼巴巴地問道。
  5237:「……老大也是有分寸的,大概下一個世界就會把他放出來了吧?畢竟,讓你一個人面對破壞者什麼的,實在是太危險了。」
  又被輕視了的隋垣顧不上反駁,反倒從未如此希望自己越弱越好,這樣的話,自己的創造者就能快點將趙羲和放出來了吧?
  為了被棒打鴛鴦的自己和趙羲和點了根蠟,隋垣轉身投入了通往新世界的通道——至於上一個世界的分數?鬼才會想要去看呢!就當它不存在好啦╮(╯▽╰)╭

☆、第一百五十章

  外面雷鳴陣陣,正下著傾盆大雨,隋垣哆哆嗦嗦地衝進屋子,抖了抖濕漉漉的頭髮,下一秒,一條乾燥柔軟的毛巾便覆在了他的頭上。隋垣抬起頭,正對上這個世界的主角受楊越溫柔的目光:「快擦乾淨,你從小身體就弱,萬一生病可就不好了。」
  隋垣低聲道了聲謝,抓起毛巾開始揉搓起頭髮來。
  「楊越你還真是細心啊,連毛巾都帶了?」一頭短髮、健氣爽朗的少女驚訝地開口。
  「嗯,出門在外,總會遇到各種情況,有備無患。」楊越柔和地一笑,隨後又有一點歉意,「只是帶的數量不多,抱歉。」
  「沒事沒事!」少女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捋了捋自己同樣濕潤的短髮,「我健康著呢!一點都不覺得冷,但蕭瀟的臉都凍白了,你還是多照顧照顧他吧!」
  隋垣——或者另一個名字為蕭瀟——的動作一頓,露出幾分尷尬的表情,低聲反駁:「我……其實也沒有太冷……」
  少女只是對他做了個鬼臉,沒有更多的理會。
  主角受楊越只帶了兩條毛巾,一條給了隋垣,另一條自然是要給這個世界的主角攻鳴海的。隋垣看著正親親密密共用一條毛巾的主角攻受,心中感到格外欣慰。
  這個世界的主角攻受算是青梅竹馬,在劇情開始的時候就是友達以上的程度,最重要的是,這兩人又對感情格外忠貞,隋垣就是想要插足,也會遇到不少麻煩。
  當然,在這一個世界上,他的主要任務也不是維護劇情,而是找出破壞者,並將其絞殺。
  隋垣草草地將頭髮擦了幾把,隨後沉默地將毛巾遞給健氣的少女。少女也沒有推辭,大大咧咧地道了聲謝,然後將毛巾搭在自己頭上。
  「這該死的鬼天氣!明明預報上說今天是晴天,適合出遊踏青,沒想到竟然來了這麼一遭!」看上去有些不良的少年啐了一聲,顯得格外煩躁,「路況越開越糟糕,gps還時靈時不靈的,車子又半路拋錨,幸好找到這間屋子,不然還真不知今晚要怎麼辦呢!」
  「但是,我們這樣隨隨便便闖進來,總歸是不算好。」楊越擔憂地皺了皺眉,「這裡應該是私人領地吧?雖然很久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應該是私人宅邸。」另一名少年扶了扶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之前我曾調查過這周圍可以觀光的地點,沒有發現有人提到這座宅邸。按理說,這樣古舊卻宏偉的宅邸應該是很吸引人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不作為景點對外開放了。」
  「……可是,我們這一路上也沒有看到阻攔的標誌什麼的……」湊在健氣少女身邊的女孩顯得文雅得多,此時正從健氣少女那裡接過毛巾。
  「大概是雨天,能見度差,我們也忙著躲雨,沒有注意到吧。」楊越安撫道。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游離在人群外的隋垣就顯得安靜得多,與他同樣一言不發的還有主角攻鳴海,只不過隋垣是由於「內向」,而鳴海則是天生的冷靜寡言。
   是的,隋垣這一次所要扮演的角色蕭瀟,就是這樣一個內向沉默、存在感不高的角色。他和主角受楊越、主角攻鳴海從小青梅竹馬,只可惜不同於楊越的溫柔英 俊,也沒有鳴海的帥氣能幹,他各個方面都平凡至極,完全成為了主角攻受的陪襯。天生內向的性格再加上長久積累起來的自卑,讓他越發沉默陰鬱,無論從哪個角 度看,都是一個極不討人喜歡的類型。
  因為蕭瀟這樣的性格特點,所以即使與楊越、鳴海一起長大,但他們之間的感情卻並不如何親密。對於鳴海而 言,蕭瀟基本上是個隱形人,他所承認的青梅竹馬只有楊越一人,而主角受楊越就溫柔多了,天賦的人.妻屬性讓他對蕭瀟頗為照顧,但也僅此而已,就像他同樣也 會關心照料著其他的人。
  至於蕭瀟,他對於楊越和鳴海的感情就複雜多了。蕭瀟暗戀鳴海,因為高大俊朗、能力出眾的鳴海就是他最渴望成為的那類人,而這份憧憬在青春期到來的時候,便潛移默化地變成了戀慕。
  因為這份戀慕,蕭瀟對鳴海最為關注的楊越很是嫉妒。但這份嫉妒中卻又包含著每次楊越照顧他時所產生的感激,讓蕭瀟份外糾結。
  當然,大約是由於這份感激,原本很有黑化潛質的蕭瀟並沒有對楊越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他這短暫一生中最出格的,就是臨死前對鳴海的告白。他希望最後一刻,能得到鳴海一個吻,只是,對楊越格外忠貞的鳴海卻並沒有滿足他這個心願。
  ——雖然劇情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但是隋垣仍舊不得不努力揣摩蕭瀟這個角色,努力讓自己不露出一點馬腳,因為,這個世界的破壞者十有八.九就在他的身邊。
  這個世界的基礎標籤是【靈異】。這類【靈異】題材有一個普遍的通性,比如莫名其妙、陰差陽錯地進入了某個地點,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想要離開卻發現竟然被困住,然後死人、受傷、血腥、遇鬼之類之類,而這個世界自然也脫不出這和範疇。
   簡單來說,主角攻受一行七人進行結業旅遊,結果下雨天車子拋錨,被困在一間古老宅邸內。宅邸內有著各式各樣的幽靈,有好的,也有壞的,有幫助他們的,也 有要傷害他們的,而掌控著所有非人類的存在就是這個宅邸的主人。主角一行人在這裡各種遇險,而主角受是一個靈異體質,他能夠看得到一些力量強大的非人類, 自然也能看得到這個宅邸的主人。
  主角受和宅邸的主人見了好幾次,宅邸的主人喜歡上了主角受,想要將他強行留下,同時,還要殺掉主角受所在意的主角攻。
  楊越自然是不樂意的,於是他和鳴海一同九死一生地逃離了宅邸——至於同行的小夥伴們,或是自己作死、或是無辜牽連,全都被炮灰掉了。
  不過,這並非是最終的結局。在劇情末尾,主角受房間內一本攤開的書本像是被風吹拂、又像是被人懶洋洋地翻起那般掀動了一頁,而屋子卻門窗緊閉,不可能有任何空氣的流動。
   「這是一個系列故事啦!」面對隋垣的疑問,5237盡職盡責地解惑,「宅邸的主人沒有放過主角受,雖然主角受逃走了,但他也追了上去。後面就是主角攻受 一邊應對宅邸主人的不懷好意,一邊解決一個又一個靈異事件什麼的……不過這些都跟你沒關係啦!所以只給了你第一個故事的劇情~」
  隋垣沒有多餘的好奇心,很順利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這一次,他醒來的時候正坐在汽車的後座上,剛剛讀完劇情,車子就拋了錨。既然被安排在了這個時間點,那就說明本源已經鎖定了破壞者的位置,就在這間宅邸當中。
   畢竟,扮演者只能奪舍與劇情有關的人物的身體,而以扮演者為基礎衍生出來的破壞者也同樣。也許是與隋垣一同遇險的人類小夥伴,也許是劇情中與主角一行有 過接觸的非人類,而在這一段劇情中,無論是非人類還是人類都是不可能在劇情結束前離開宅邸的,這就給了隋垣更多找出破壞者的機會。當然,隋垣同樣也冒著相 當大的風險,他必須謹言慎行,不能露出絲毫馬腳。
  不過,總體而言,還是隋垣這一方更加佔優勢。他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有破壞者,而破壞者目前卻還沒有察覺被本源走後門塞進來的隋垣。敵明我暗,這給了隋垣足夠的主動權。
  當然,介於隋垣身上坑爹的光環效果,他必須速戰速決,不然隨著時間的發展,他很有可能影響到其他人物對待他的態度,進而影響到劇情,這樣的話,隋垣的身份就會暴露。
  一旦被破壞者察覺,真正打起來……隋垣還真沒有必勝的把握。
  「真不知道……趙羲和到底哪裡去了,有沒有被放出來。」一想到這裡,隋垣簡直憂鬱極了。
  顯然,這一群人類的小夥伴裡並沒有趙羲和,隋垣與趙羲和之間無比熟悉,不可能面對面還認不出彼此。當然,5237也試著聯絡過0007,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讓隋垣有些擔憂。
  趙羲和目前在哪裡呢?小黑屋?還是成為了非人類?隋垣現在蕭瀟的身體可一點都沒有靈感,就算趙羲和就在他身邊,他也完全感受不到啊!
  這樣想著的時候,隋垣突然感覺後背一涼,狠狠打了個寒顫。
  「蕭瀟?怎麼了?很冷嗎?」一直分心關注著他的楊越自然察覺了,有些擔憂地問道。
  「……也沒有,只是突然感覺吹過一陣冷風……」隋垣摸了摸雞皮疙瘩直冒的胳膊,有些猶疑,「也許是……錯覺?」
  「哈哈哈哈!蕭瀟,你不會是害怕了吧?!這裡門窗都關著,哪裡來的風?」不良少年大笑起來,毫不客氣地嘲弄,「你不是最怕這樣陰森森的地方了嗎?上次我們去鬼屋,你死死抱著鳴海不撒手,都快要嚇哭了呢!」
  「……我沒有!」隋垣羞憤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因為被提起黑歷史而惱火,卻又不敢真正發怒,最終只能懦弱、乾巴巴地反駁。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眼看蕭瀟面色通紅,眼睛水汪汪的,差點要被氣哭的樣子,楊越有些莫名的心疼,連忙插口打斷道,「雨勢這麼大,估計今晚是不會停了,我們該商量商量如何休息。」
  ——說實話,楊越原本並不是很喜歡蕭瀟,總覺得他陰鬱膽怯的模樣很沒用。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卻又覺得他這幅樣子可憐兮兮的,像是只被欺負的小奶狗,總讓他止不住想要多照顧幾分。
   不良少年見楊越維護蕭瀟,也給面子地沒有繼續嘲諷下去——或者說,他比較害怕一直站在楊越身邊,沉默、但打架卻是一把好手的鳴海。不良少年朝著蕭瀟做了 個辱.罵性的手勢,然後隨著楊越改變了話題:「這有什麼好商量的?樓下有沙發,樓上估計也有臥室,有床。雖然灰塵多了點,但看著還挺結實,湊合著躺一躺 唄!」
  隋垣默默低下頭——他才不跟馬上就要自己作死的炮灰一般見識!
  楊越歉然看了隋垣一眼,口中卻有些遲疑:「但是,我們擅自闖進來避雨已經很不應該了,怎麼能再亂用別人的東西?」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想必屋主也不會介意吧?大不了我們離開前再收拾好就行了!」健氣少女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而文靜的少女則微微皺起眉,顯然不是很願意使用有這麼多灰塵的床鋪。
  眼鏡少年也有些無可奈何:「我們總不能一晚上不休息吧?車子還拋著錨,這裡深山老林的,手機信號也不通,我們還要養足精神,想辦法第二天該如何回旅館呢。」
  「……好吧,你們說得對。」雖然自從進入宅邸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心中也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要亂碰任何東西,但其他人的話也有道理,楊越最終還是妥協了,沒有將自己莫名其妙的預感放在心上。
  幾人商量好後,便陸陸續續地上了樓,隋垣跟在最後,低垂著的發絲遮掩了他眼眸中的若有所思。
  目前,幾位小夥伴的表現都很正常,雖然劇情中並沒有將每個人的台詞都標註清楚,但就人物性格的設定來看,也沒有太大的出入,隋垣無法確定破壞者是否在幾人之中。
  如果破壞者是人類的話,那麼這一次的任務目標應該比較謹慎。在尚未獲得動搖這個世界根基的實力前,他大概是不打算對劇情做出太大的變動,畢竟,知曉劇情也是破壞者的優勢之一。
  這個世界的標籤是【靈異】,非人類的力量雖然不能說無敵,卻也比大多數人類強很多,只有道士之類的角色可以抗衡,如果隋垣站在破壞者的角度,他所要做的大概不是僅僅保住性命、逃出宅邸,而是借助非人類的力量——甚至是成為非人類。
  利用這個世界中這股最為強大的亦正亦邪的力量,是破壞者達成最終目的的最好途徑,或者說,是唯一途徑?否則,他莫非要搞一堆□□、生化病毒之類的嗎?
  一旦破壞者試圖跟非人類接觸,那麼隋垣就能鎖定他,但倘若破壞者從最開始就是非人類可怎麼辦?隋垣目前柔弱的普通人類身體,是完全無法抵禦非人類的攻擊,而更重要的是,他現在也完全看不到那些非人類啊!
  「5237,有沒有能讓我看到非人類的道具?」隋垣非常無奈,目前趙羲和不知所蹤,他完全不能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必須自立自強。
  「……有。」5237憐憫地看著隋垣,隨後默默拉開購買界面,「但是……你的分數不夠啊……」
  隋垣:「………………qaq」
  ——看得到卻買不到,簡直太虐了。
  「不能賒賬嗎?」隋垣眼巴巴地看著購買界面內的通靈珠。
  「……不能。」5237儘管同情,卻還是毫不留情地抹殺了隋垣的期望。
  「既然這樣的話……蕭瀟,你一個人睡沒問題嗎?」楊越有些遲疑的聲音將隋垣從糾結中喚醒。隋垣略略抬頭,立刻明白了劇情發展到什麼地步。
   雖然樓上的臥室很多,但這裡畢竟是廢棄已久的古老宅邸,即使嘴上說著不怕,眾人心裡難免有些發虛,再加上收拾落滿灰塵的床鋪很麻煩,最終,他們決定兩人 住一間。兩個女孩住在一起,主角攻受自然要同屋,剩下的眼鏡少年和不良少年也選擇了對方,只剩下一向陰沉而不合群的蕭瀟被單獨排斥了出來。
  隋垣環顧了一下四周陰森森的走廊,難以克制地露出一個恐懼的微小表情,卻仍舊不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太過不堪,蒼白著一張臉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唔……嗯,我、沒問題的。」
  楊越擔憂地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房間的分配就這麼塵埃落定。
  「啊~啊!好累,那麼我先去睡了,晚安吧!」不良少年打了個呵欠,揮了揮手,率先轉身離開,眼鏡少年也彬彬有禮地道了晚安,跟了上去。
  眾人紛紛告別,楊越臨走前還特意叮囑了隋垣一句,讓他不要太過勉強自己。
  隋垣僵硬地笑了笑,然後拉開了屬於自己的房門。
  為了避免周圍有自己看不到的非人類,即使是單獨一個人,隋垣也絲毫不敢大意。
  他戰戰兢兢地環顧了一圈空蕩蕩的房間,然後緩緩靠近床鋪,小心地掀開最上層的床單,心中的悲傷簡直逆流成河。
  ——窮人的日子,實在是太苦逼了,我其實一點也不貪心,只要一顆有時限的通靈珠就好qaq
  沒有外掛的普通人要和非人類鬥什麼的,簡直傷不起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就在隋垣心心唸唸著求而不得的通靈珠輾轉反側的時候,不遠處房間內的楊越也憂心忡忡得難以安寢。
  最後蕭瀟那蒼白虛弱、卻又強作鎮定的模樣一直在他的腦海裡晃來晃去,楊越最終還是坐了起來,煩惱地抓了抓頭髮。
  鳴海:「……?」
  接到自家青梅竹馬疑惑的目光,楊越嘆了口氣:「就這麼放蕭瀟一個人,我還是有些擔心。上次那麼假的鬼屋、周圍還有其他人陪著他都快嚇哭了,要是單獨待一整晚,還不知他該怎麼害怕呢。」
  鳴海回憶了一下在鬼屋裡的情形:「……………………」
  雖然當時覺得很煩,但是現在想想,的確也有點可憐,鳴海雖然冷淡卻並不冷漠,在意識到楊越在沒有確定蕭瀟的情況前是注定睡不好的,他乾脆主動翻身下床:「走吧。」
  楊越眼睛一亮,為了自家竹馬的貼心而高興,卻還是推辭:「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遲疑了片刻,他添上一句,「萬一蕭瀟太害怕,我就留下陪他,不回來了。」
  「我跟你一起。」鳴海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拉開房門。
  楊越無奈,也只得跟了上去,嘴上為了自己像是小題大做一般的反應解釋著:「我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這個房子……古怪得很……也許是心理作用?」
  鳴海沒有回答,他也有幾分的不安,卻並不想說出來,徒增楊越的擔憂。
  兩個人很快到了蕭瀟的房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屋內頓時傳來一聲巨大的碰撞聲,楊越完全可以想像到蕭瀟被嚇得跳起來、撞到家具的狼狽樣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一陣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後,傳來一聲細小忐而忑的詢問:「……是誰?」
  「是我們,楊越,還有鳴海。」楊越笑著開口,「我們有點擔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很快,腳步聲逐漸貼近,房門也被迫不及待地拉開,蕭瀟的黑髮凌亂地翹著,明明有些邋遢,卻又讓人覺得可愛。楊越下意識地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頭髮,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太過親暱,有些尷尬地將手縮回來:「怎麼樣,一個人……還好嗎?」
  蕭瀟顯然也被楊越的動作弄得有些懵,在對方收回手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向後退了一步,又似乎弄到了傷口,細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呃……嗯,還、還好……」
  雖然小時候也曾有過親密的摟摟抱抱,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蕭瀟和楊越之間卻越發疏遠——當然,這是蕭瀟單方面的主動疏遠,因為妒忌心,如今突然來了這麼一遭,兩人雙雙有些尷尬。
  見到蕭瀟和楊越之間這麼冷了場,鳴海直接將身前的楊越往旁邊一撥,隨後握著蕭瀟的肩膀,將他推進屋。
  隋垣被行動力極強的主角攻弄得莫名其妙,卻仍舊很敬業地立刻垂下頭,僵硬著身體面紅耳赤。直到被對方強硬地推到床上坐下,捏住腳踝、掀起褲腿,隋垣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被暗戀對象如此主動對待,這福利簡直不要太好!令人完全把持不住啊!可是,他究竟又該如何反應?!
  隋垣只能努力讓自己更加僵硬,雙手攥住床單,頭低地幾乎讓下巴碰觸到胸口,只露出兩隻紅彤彤的耳朵,而那隻被鳴海握在手中的小腿更是緊繃著、微微發著顫,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顯得瑩白如玉、線條優美。
  ——嗯,這當然是被光環美化過的結果,實際上,那只是一條普通的腿罷了……
   楊越下意識地瞥開視線,不知為何,總感覺心跳有些失控,臉上也微微發燙。明明是很正常的檢查傷勢的動作,卻不知為何,讓他莫名有了種偷窺到他人*的尷尬 ——這可不是保守的古代!連個胳膊腿都不能露!而且……蕭瀟是個男人啊!就算在古代,露一露也沒什麼吧?他到底在糾結個什麼鬼!
  ——一定是蕭瀟那過分羞澀的表現才讓他這麼奇怪的……有什麼好害羞的啊摔!你這一害羞,老子也跟著不正常了啊!(╯‵□′)╯︵┴─┴
  比起楊越,一向冷靜自持的主角攻就鎮定多了,他半跪在床前,檢視傷口的動作相當有條不紊,除了那握住蕭瀟腳踝的手心微微發著燙、凝視著紫青處的目光也有些過分專注。
  一時間,三人間的氣場格外奇怪,但很快,這份微妙便被一聲碎裂的響動打破了。
  三人悚然一驚,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床頭櫃邊、地面上碎掉的陶瓷裝飾品——剛剛,這個裝飾品是擺放在床頭櫃上的。
  「……怎麼突然掉下去了?我們沒有人碰到它吧?」楊越汗毛一豎。
  「……也許,是我剛剛撞到了床頭櫃的原因?」隋垣遲疑著開口,心中卻越發肯定這屋裡肯定有著另一個「人」。
  因為自己被人握了腳踝便做出這樣反應的傢伙,大概十有八.九是趙羲和吧……?想到這裡,隋垣反射性地縮了縮腿。
  隋垣的動作提醒了鳴海,鳴海很快便態度自然地將手鬆開,站起身:「碰青了一大塊,不嚴重,只是會有些疼。明天上路的時候注意一點。」
  「啊……謝謝……」隋垣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閃爍著,止不住掃視著屋內,希望得到一絲一毫的提示,讓他能確定趙羲和的存在。
  幸好,他並不是唯一這樣表現的人,楊越也同樣觀察著這間屋子,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楊越一向細心、觀察力好,說白了,就是有一種強迫症,他認為自己不可能對身邊床頭櫃上一個搖搖欲墜的擺設視而不見,一定會伸手扶一下,確定它不會掉下去。先前,那件陶瓷擺設沒有引起他的絲毫注意,這就意味著,它不可能是自然掉落的。
  ——但是,如果不是自然掉落,又能是因為什麼呢?楊越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嚥了嚥口水,將自己的猜測壓在心底。因為,就連他本身也不敢相信那個可能性,只能寄希望於的確是自己記錯了。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的楊越是絕對不可能再放蕭瀟單獨呆在這裡了。
  「你一個人不行的,還是跟我們回去,一起擠一擠吧。」楊越當機立斷,不容拒絕地將隋垣扶起來。他雖然一向性格溫和,但是在關鍵時刻卻絕不會含糊。
  隋垣本身其實並不想跟著主角攻受走,他想單獨留下來,試著能否和「趙羲和」溝通。但是,蕭瀟的人設卻又讓他不可能拒絕,只能不甘不願地站起身,試圖掙扎一下:「……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是是是,你當然可以,但是我不放心,這樣總行了吧?」楊越敷衍著安撫,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原本一向對蕭瀟溫和卻客氣的態度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有了改變。
  最終,隋垣還是被楊越半強迫地弄進了他和鳴海的房間,然後被按在了床鋪中央:「閉眼,趕快睡,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
  隋垣:「……………………」
  ——雖然主角受的確有著人.妻屬性,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好管閒事的老媽子啊!
  大約是劇情為了促進主角攻受之間的感情發展,他們分配到的房間裡是一張雙人床。兩個人睡綽綽有餘,但三個人就有些擠了。
  隋垣委委屈屈地縮在正中央,一左一右是主角攻受,再次森森產生了一種「被迫」第三者插.足的抑鬱感。
  雖然仍舊對趙羲和心心唸唸,但既然沒辦法做什麼,一向沒心沒肺的隋垣也果斷將其丟到一邊,很快睡了過去,而楊越卻還是擔憂著剛剛掉落的陶瓷裝飾,無聲地遞給主角攻一個眼神。
  一向與楊越心有靈犀的鳴海秒懂,這間宅邸的確有些不太平,他們不能完全放鬆警惕,還是一個守上半夜、一個守下半夜才能安心。
  自認為沒有外掛的隋垣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外掛已然堅.挺地發揮了效用,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就開始讓這個世界的兩位主角自發自動地替他保駕護航了。
  ——不得不說,他的創造者那句「可以順利獲得分世界人物幫助」的評價相當精準。
  身為扮演者,隋垣早已將無論身處什麼處境、都能保證高質量睡眠的技能點到了滿級,一覺醒來後神采奕奕,反倒襯得主角攻受有幾分萎靡。
  「你們……沒有睡好嗎?」既然得了幫助,自然也要表達一下關心,隋垣望著楊越,時不時偷瞄一下鳴海,難得主動開口問道。
  顯然,楊越對此感到很欣慰,抬手揉了揉隋垣的腦袋:「只是有些認床而已,沒事兒的。」隨後,他又有些揶揄地取笑,「反倒是你,睡得像小豬一樣,格外香甜呢!真是讓人妒忌。」
  ——守夜的時候,除了警惕周圍外,楊越其他的時間十有八.九都在盯著蕭瀟看。明明他睡熟的樣子平凡無奇,但不知為何,在這深夜中更讓人毛骨悚然的宅邸內,只有看著蕭瀟的睡顏,才能讓他感到一種安寧的慰藉。
  隋垣被楊越說得再次低下頭去,一聲不吭。楊越對他這樣的性格有些棘手,卻又止不住想要逗弄,只得無奈地向自家竹馬尋求幫助。
  鳴海在一邊看著,沒有理會楊越的求助,雖然表情仍舊冷峻,但雙眸卻微微含笑凝視著兩人,一時間只覺得歲月靜好。
  只可惜,這份溫馨並未持續多久,三人很快起床,做好了出發準備,當他們推門走出來的時候,其他四人也已經等在走廊裡了。
  看到楊越三人一起出來,四人紛紛表示驚訝。不良少年挑了挑眉,伸手勾住隋垣的脖頸,惡劣地調侃:「呦?昨晚不是一個人害怕到受不了,抱著枕頭嗚嗚嗚哭著地去向鳴海哥他們求助了吧?」
  「沒……沒有……」隋垣漲紅了臉,試著將不良少年的手臂搬開,卻完全抵不過對方的力道。所幸鳴海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握住不良少年的手腕。
  不良少年瑟縮了一下,不甘地瞪了隋垣一眼,將手縮了回去,而隋垣則趁機躲到了鳴海身後,黝黑的眼眸中閃爍著羞憤與喜悅交織的光芒,似乎還壓抑著什麼更深層次的感情。楊越在一邊看得微一恍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抓不到頭緒。
  儘管隋垣忙著表演,但他並沒有忘記冷靜地觀察其餘人的表情。劇情中,蕭瀟自始至終是一個人睡的,而他卻改變了這一點,一方面是危險,而另一方面則是契機。
  如果破壞者察覺到劇情改變,也許會露出什麼異樣,隋垣要做的,就是抓住這一瞬間的漏洞。
  不良少年對鳴海維護蕭瀟的舉動感到憤怒與不滿;眼鏡少年微微挑眉,有些驚訝;健氣少女雙手抱胸,稍稍側頭玩味而笑;文雅少女則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隋垣低垂著頭,緊抓著鳴海上衣的下襬,心中卻快速地審視、評判,結合著自己手中的人設,為每個人的可疑程度打了個分數。
  大約是察覺氣氛有些微妙,楊越很快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著重點了點他覺得奇怪的瓷器,表示這間宅邸似乎並不普通,必須盡快離開。
   隋垣稍稍鬆了口氣,他原本是打算誘導主角受說出這番話的,但沒想到楊越如此上道,免除了他的麻煩。劇情中,並沒有楊越和鳴海主動去找蕭瀟這一段,自然也 沒有瓷器掉落、引起楊越警惕的插曲。所幸,在這一段改變中,隋垣自始至終沒有主動做過任何事情,倘若破壞者有所懷疑,最先懷疑的也是楊越和鳴海,還有那個 導致瓷器掉落的「東西」。
  「嘶——好啦,楊越你別說了!搞得我毛毛的!」健氣少女縮了縮肩膀,抱怨道,「這座宅邸也真是的,明明外面已經放晴了,裡面卻還是這麼陰森森的,一定是採光不合格才會被廢棄的吧!」
  文雅少女也露出不安的表情,看著楊越的眼神帶著幾分譴責。
  「一定是沒放穩啦!楊越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啊!」不良少年嗆聲,「我們在這裡睡了一晚,不是什麼都沒發生嗎?」
  「好了!總之,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這裡到底正常不正常,也跟我們沒有關係。」眼鏡少年冷靜地打斷,當先一步走到樓梯口。
  眾人紛紛跟了上去,腳步中少了幾分平穩,多了一些急促,只是很可惜,現今迫不及待離開的他們,是注定不可能平安地重見天日的。
  下到一樓,走在最前方的眼鏡少年突然腳步一頓。
  「怎麼了,眼鏡仔?」不良少年被攔了一下,有些不滿。
  「……不對勁。」眼鏡少年雙眸微微睜大,低頭看向地板,「這裡……昨天有這麼幹淨嗎?」
  聽到他的問題,所有人下意識低下頭,看著被擦拭的乾乾淨淨、絲毫看不出一絲灰塵的地板:「……………………」
  「……這裡,的確不對勁,我們快點離開!」這下,連一向不信邪的不良少年都慌了,他一把推開最前面的眼鏡少年,快步朝大門跑去,隨後在路過大廳邊餐廳的時候,突兀地停了下來。
  香氣,誘人垂涎的飯菜的香味,肆無忌憚地勾引著自從昨晚就沒有正經吃東西的飢餓的腸胃,餐廳的長桌上鋪著潔白、帶著華麗花邊的桌布,中央是插著色彩斑斕的嬌豔花朵的花瓶,四周,則擺著七份熱氣騰騰的精緻的早點。
  而與這份「美好」格格不入的,是白色桌布上似乎尚未乾涸的鮮紅色的字跡——「歡迎」。
  儘管胃部不斷叫囂垂涎著面前的美食,但所有人都沒有吃的*,只是呆呆地僵立著。
  最先行動的是鳴海,他謹慎地走過去,抬手在紅色字跡上一抹,隨後放到鼻端聞了聞:「似乎……是血?」
  不良少年忍受不了,他大叫了一聲,轉身逃向門口,握住把手用力地晃動著。
  只是,無論如何嘗試,宅邸的大門注定不會再像昨晚那樣,輕而易舉地為他們重新敞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眾人嘗試了各種方法,門、窗、陽台……但是這座宅邸就像是被空間密閉了一樣,沒有留給他們絲毫逃離的希望。
  同樣,與昨晚的破舊、佈滿灰塵不同,整座宅邸像是突然換發了生機那般,乾淨、整潔、燈火輝煌,似乎一直被主人妥善保養、細心使用著那般,沒有絲毫陳舊的痕跡。
  而與這份生機完全相反的,是這裡仍舊空蕩蕩的,除了他們七人外,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就好像是……我們誤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次元、另一段時間線。」眼鏡少年託了托眼鏡,試著分析道,「科幻雜誌上刊登過不少這樣的故事,在我們的次元、或 者時間線上,這座宅邸的被廢棄的,但在另一個次元,它一直被主人使用著,我們突破了次元,所以看到了這座乾淨的宅邸,但其中生活著的人卻因為與我們在不同 的空間內,所以完全不能被我們所見。」
  「……如果是這樣,那麼那七份早餐和血淋淋的『歡迎』又是怎麼回事……」健氣少女有氣無力地問道,她現在很痛苦,明明餓得不行,卻還要受到食物的誘惑,更不知道多久才能離開、吃上東西,這簡直是一種酷刑的折磨。
  眼鏡少年沒有說話,顯然,他的「科學」推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我現在最關心的,是這些食物能不能吃……」不良少年緊緊握著拳,一臉掙扎。
  剛剛,在意識到被困時,他的反應最為激烈,檢查整座宅邸、用力撬動門窗這些體力活消耗了他原本就所剩無幾的能量,此刻,已經累癱了的不良少年只能用最後的意志力與飢餓相抗爭。
  「我聽過一個故事……吃下冥府的東西,就要永遠留在那裡……」文靜的少女舔了舔嘴唇,乾澀地開口,「你可以嘗試,我不會阻止,但我一點都不想吃這些東西。」
   「誰知道這些東西原本是由什麼做成的?」健氣少女輕哼了一聲,說道——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這個屋子顯然有著迷惑人的能力,可以一瞬間在陳舊與嶄新之間 切換。也許這些是已經腐爛、變質的東西,更或者是老鼠、蟑螂、蛆蟲,只不過這間屋子迷惑了我們的感官,讓我們感受不到罷了。吃下去的話,說不定會中毒而死 呢!」
  不良少年被說得乾嘔了一聲,原本被美食動搖的心也堅定了起來,根本不敢再多看這些「看似美味」的食物一眼,似乎完全聯想到了它們誘人外表下那令人作嘔的「真面目」。
  四名配角繞著餐桌討論著,主角二人組也沒有閒著,不過他們並沒有將心思放在食物上。
   「這裡既然寫了『歡迎』,也放著與我們人數相等的食物,就說明這間宅邸是有主人的,而這個主人,也有著很清晰的自我意識。」楊越對鳴海分析著,手中卻緊 緊抓著隋垣,似乎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就被美食誘惑,吃下那些來歷不明的東西,「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我們要盡快找到這位主人,確定他 的目的,或者……」
  最後「找到他的弱點」六個字,楊越沒有真正說出口,他已經確定,宅邸內有著他們看不到的存在,而這些存在,讓他們不可能將自己的計劃和想法和盤托出。
  鳴海的目光閃了閃,微微點了點頭,對楊越的意思心領神會。
  既然做出了決定,那麼眾人也很快行動了起來,再次探索整間宅邸。雖然一開始尋找出口的時候,他們也把這裡逛了一遍,但關注的重點全都放在了門窗之類逃生通路上,而現在,他們所要做的是更進一步地探查,一絲細節也不容錯過。
  最先前往的地方,是與餐廳最為鄰近的廚房。廚房內像是正被什麼人使用著那般,爐火點燃著,上面還架著一口鍋,「咕嘟咕嘟」翻騰的聲響和誘人的香氣無一不昭示了鍋內正煮著什麼。
  眾人不由得嚥了嚥口水,極力忍耐著正在造反抗議的胃部,努力將視線從鍋上移開。不良少年走到料理台便,遲疑了一下,抬手抽出一把菜刀,檢視了一下鋒利的刀刃。
  「喂,你在幹什麼?!」文靜的少女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健氣少女也被嚇了一跳,不由做出防備的動作。
  「找一把趁手的武器啊。」不良少年斜眼瞥了瞥她們兩人,滿是對她們膽小的不屑,「在這個鬼地方,還是拿把武器以防萬一才比較安心吧?」
  「……武器什麼的,對這屋裡的『東西』真的管用嗎?」眼鏡少年有些遲疑。
  「管他管不管用呢!有總比沒有好吧?」不良少年揮動了一下菜刀,滿意地聽到利刃破空的聲音,隨即惡狠狠地露了笑容,「倘若有不長眼的東西敢招惹我,那我就劈死它!」
  「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了,你小心點,別傷到自己!」文雅少女連忙安撫,儘管她一向對這些尖銳的凶器存在著一種本能的恐懼,但此刻也不得不認為不良少年的話有道理。
  用以防身的武器,有總比沒有要好,起碼能給自己一個安慰。
  就連主角二人組也忍不住用目光在料理台的刀具架上逡巡起來,打算尋找一把趁手的武器,而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們正評估著刀具的時候,原本揮舞著菜刀、正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沾沾自喜的不良少年卻突然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反射性朝遠離不良少年的方向退開一步,隨後向他望去,只見不良少年正雙手握著菜刀,下意識地後撤,彷彿正與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較勁、爭奪菜刀的歸屬權那般。
  ——當真……是看不到的東西!
  「你在幹什麼?!快放手!」楊越的驚呼驚醒了不良少年,他恍然大悟般猛地鬆開手,「噔噔噔」退開數步,雙腿一軟,向後坐倒在了地上。
  眾人眼睜睜看著不良少年原本握著的菜刀在空中懸浮著,威嚇般地狠狠揮了揮,隨後才飄到料理台的菜板上,一下又一下,似乎正極有韻律地開始剁著眾人看不見食材。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不科學的一幕驚呆了,即使明知道這間宅邸不正常,但親眼所見時還是讓他們受了不小的衝擊。
  最先打斷這份死寂的,是楊越,他臉色變了數變,吶吶地開口:「……哦,抱歉,我們並不知道這裡的東西都是有主人的,隨便亂碰,真是失禮了。」
  「楊越?!」健氣少女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像是在看一個怪物那樣看著他,「你、你在說什麼啊?」
  「咦?」楊越愕然看向健氣少女,「你沒有聽到嗎?它剛才的話?」
  「什麼話?!我完全沒有聽到任何東西啊!」健氣少女忍不住尖叫了起來,下意識又往後退開幾步,遠離了楊越。
  楊越自己也驚呆了,他環顧一圈,試著從他人的臉上看到否定的答案,但是眾人驚疑不定的眼神全都告訴了他一個事實——只有他,才能聽得到剛才的聲音。
  鳴海顯然是所有人中最鎮定的那個,或者說,他和楊越的關係最親密,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疏遠他、防備他,將他當成一個怪物。鳴海伸手按住有些驚慌失措的楊越的肩膀:「剛才,『它』說了什麼?」
  「它說……」楊越下意識重複了一遍,「它說『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越來越沒有禮貌了,隨便進別人家不說,還亂動別人的東西』……」
  一時間,眾人的表情.色彩紛呈,被一個幽靈像是教訓小輩一樣吐槽了什麼的,真是讓人心情複雜……
  「你能過看到它的樣子嗎?」眼鏡少年試探著問道。
  「不,看不到,只能聽到聲音。」楊越搖了搖頭。
  「這是個好機會。」鳴海盯著楊越的眼睛,為他鼓勁兒,「我們中只有你能聽到它們的話,能夠與它們溝通,試著問問它,我們到底該怎麼才能離開這裡?」
  此時,楊越的心也逐漸穩定下來,消化了自己「不同尋常」所帶來的震驚。如今,他們沒有心思去在乎其他的事情了,能夠跟宅邸內的幽靈們交流,從某種方面來看,應該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碼,他們有了行動的方向,比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轉好得多。
  楊越朝著鳴海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轉向一直在剁著菜幽靈,試圖從它口中套出關於這座宅邸的訊息。
  只可惜,這個幽靈看似友善,實際上卻很精明,它表示可以告訴他們一些關於宅邸的事,但前提是,他們要幫它取回被「小丑」偷走的戒指。
  「那可是我與妻子的婚戒,萬一讓她知道我讓小丑偷走了戒指,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幽靈的語調帶著幾分悲切。
  楊越:「……………………」
  ——一個幽靈還有妻子和婚戒?簡直一秒出戲!
  雖然覺得有些凌亂,但楊越還是照實將幽靈的要求傳達給了其他人。沒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見,目前,除了接受幽靈的委託外,他們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況且,萬一拒絕了,對方突然生氣翻臉可怎麼辦?毫無自保之力的他們可一點都不想跟什麼幽靈對上!
  「好的,我們可以試著幫您將戒指拿回來。」楊越在眾人統一了意見後,重新轉向幽靈,「但是,您能告訴我們,那個『小丑』大概在哪嗎?您知道的,我們看不到你們的身形,要找人很困難。」
  「小丑嗎?他最喜歡待的地方是一樓的娛樂室,十有八.九都會在那裡,只要你們在娛樂室喊他的名字就可以了。」幽靈很爽快地將線索給了出來,「哦,對了,小丑喜歡玩遊戲,也喜歡惡作劇,要小心哦~!」
  楊越禮貌地道了謝,隨後帶著其他人離開廚房。
  眾人的腳步都很沉重,雖然事情有了進展,但這個進展實在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他們原本將這座宅邸的「非人類」當成敵人,結果敵人一秒變委託人,似乎還頗為友善,這樣的神展開真的沒問題嗎?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作為唯一一個能夠與幽靈溝通的人,楊越對廚房裡的幽靈觀感還算不錯,覺得它大概是一個和善的大叔,「起碼,這裡似乎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危險,能夠溝通總比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殺戮好得多。」
  「還是小心點比較好。」鳴海微微皺了皺眉,他並沒有主角受那麼的善良和樂天,「有時候,有智慧的東西比沒有智慧、只遵循本能的東西還要危險。」
  眾人各有所思,一時間都沒有說話,他們一路沉默地尋找著,終於找到了廚房幽靈口中的娛樂室。
  娛樂室看似整潔卻實則雜亂,這裡有著頗為高大上的各種昂貴樂器,也有小孩子才喜歡玩的玩具,凌亂不堪地擺放著。楊越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任何人影,終於在其他人期盼的目光中鼓起勇氣,揚聲叫道:「小丑,你在這裡嗎?」
  一連叫了好幾遍,楊越這才聽到了希望中的回應:「吆~是新來的傢伙啊~你們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小丑的聲音輕.佻而跳脫,有些尖銳地刺耳。楊越稍稍鬆了口氣,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小丑嘻嘻嘻笑了起來,倒是一口答應了下來:「要拿回那個老傢伙的戒指嗎?沒問題啊!只要你們陪我做一個遊戲!」
  楊越想到之前幽靈提到過的小丑喜歡遊戲和惡作劇,倒是沒有驚訝:「那麼,是什麼遊戲呢?」
  下一秒,眾人就看到娛樂室的玩具堆裡飄出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個玩偶,很快在他們面前排成了一行直線。
  小丑的聲音格外興奮地高高揚起:「戒指就在這七個玩偶其中一個的肚子裡哦,拍一下它們的頭,每個玩偶就會告訴你們一句話,但只有一個玩偶說的是真話吆~你們有五分鐘的時間尋找出藏有戒指的那個玩偶,而答錯的孩子,要受到懲~罰~哦~」
  楊越面色一白,反射性覺得那個「懲罰」可不是什麼開玩笑的東西,迅速將小丑的要求轉述了一遍,隨後就聽到小丑開心地叫著「計時開始~!」
  這是一個最常見的邏輯推理題,只不過時間短暫,又有「懲罰」作為威脅,很少有人能夠在這種時刻還能冷靜下來進行思考。
  所幸,主角攻受都不是什麼普通人,不僅頭腦靈活,抗壓力也是一等一的,只見他們沒有任何遲疑地上前,拍了一下第一個玩偶的頭。
  紅色的玩偶發出清脆的笑聲:「戒指好像在黃色的娃娃肚子裡哦~」
  第二個橙色的玩偶聲音尖利:「一定是紅色的娃娃!戒指在紅色娃娃的肚子裡!」
  第三個黃色的娃娃輕哼一聲:「信誰也不要信紫色的娃娃,它總是滿嘴胡話!」
  一個一個娃娃拍過去,所有人的緊繃著臉色,生怕錯過一點線索,但越是緊張,思維卻越是遲鈍。
  大約,此時此刻也只有隋垣神在在得一點都不緊張——哦,大概也許還有那名破壞者,如果他目前身處人類之中的話。
  手握劇情中的正確通關答案,隋垣根本不需要費心,更何況,這個時刻本就是要主角來表現的,至於他這個劇情中一直像是背景板、直到最後死亡的時候才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的炮灰,在這個時候只有保持安靜就足夠了。
  五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楊越緊張地握了握滿是冷汗的手心,與鳴海對望一眼,然後在小丑索要答案的時候冷靜開口:「戒指在綠色的娃娃肚子裡。」
  綠色……
  ——等等!綠色?!隋垣正擔憂地望著楊越的瞳眸猛地一縮,差一點克制不住露出馬腳。
  不、不是綠色!劇情中給出的答案明明是藍色的娃娃!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幸好,隋垣天賦的扮演能力讓他在大腦空白的一瞬間也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舉動,很快,他就看到一直望著空中的楊越猛地放鬆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顯然,楊越的答案對了。
  根本不用費神思量,隋垣就明白了這次「意外」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丑不可能無緣無故改變劇情中的謎題,既然隋垣沒有做任何事,那麼導致這個結果的除了破壞者,就只能是趙羲和了。
   破壞者的可能性很低,因為這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不同於他們這些因手握答案而懶得動腦思考的傢伙,被劇情光環籠罩的楊越既然靠的是自己的腦袋,那麼無 論如何改變謎題,他十有八.九都會猜出正確的答案。如果想要主角死,應該出一些更難的題目,或者直接動手殺掉他,完全不用繞這麼大一個彎子,假小丑之手。
  那麼,唯一的答案就是「趙羲和」了。
  趙羲和用了某種方法,改變了小丑的謎題——或者說,也許他本身就是小丑?破壞者與隋垣同樣,早就知道了答案,所以很有可能並不會在這個謎題上真正開動腦筋。就像隋垣聽到主角受說出與劇情完全不同的答案時的驚訝那般,破壞者說不定也會因此而失態,露出馬腳。
  ——簡直太可惜了,隋垣完全錯過了剛剛觀察他人反應的機會,畢竟,連他自己都差點被詐出來啊!
  這大概就是溝通不良的結局吧……各自為政的後果就是極有可能給隊友拖後腿,幸好他在關鍵時刻穩住了,不然那可就太心塞了……
   隋垣在心裡做了個悲傷的表情,克制著自己不要四處張望去尋找趙羲和的蹤影。雖然他沒有來得及觀察他人的反應,但趙羲和既然安排了這一幕,想必不會錯過觀 察答案的機會,而這樣一來,也大約可以確定,趙羲和目前的身份是非人類,而破壞者則就在他旁邊的這些人類小夥伴們當中了。
  他的創造者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隋垣和趙羲和一人一個陣營,無論怎樣都不會吃虧。趙羲和無論是觀察力還是對破壞者的熟悉程度都不是經驗不足的隋垣所能比擬的,他必然已經先一步調查過了宅邸內的非人類,認為它們是破壞者的可能性極低,這才將目光投向了人類這一方。
  ——這也可以理解。如果破壞者是非人類的話,他完全不用小心翼翼地維持劇情,甚至可以直接殺掉主角攻受。
  他沒有改變劇情,因為他本身實力不足,也許甚至還尚未擺脫劇情帶給他炮灰身份的威脅,只有維持劇情,他才能更容易地在關鍵時刻改變自己炮灰的最終結局。
  也不知趙羲和這一次的行動有沒有達成目的,不然那可就糟糕了。
  一次劇情改動也許是意外,但兩次、三次就必然意味著有其他介入者的存在。破壞者此刻肯定已經有所懷疑了,不過,他懷疑的應該是非人類的一方,反倒是身為人類的隋垣因為趙羲和吸引了破壞者的注意,安全了很多。
  想必,破壞者肯定沒有想到,這一次他碰上的不是一個扮演者,而是兩個吧?
  ——或者說,趙羲和故意露出自己存在的痕跡,就是為了掩護隋垣、保證他的安全?畢竟,現在趙羲和是非人類、力量強大,用以防身的道具也多,比起身為普通人類的隋垣更適合充當破壞者的靶子。
  隋垣有些微微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視線不著痕跡地逡巡著,試圖從周圍的小夥伴臉上看出緊張的痕跡。
  ——如果破壞者就在他們當中那就簡單很多了,反正都是炮灰,直接殺掉也沒什麼。只是,在此之前還是想辦法先與趙羲和溝通一下才好,萬一弄錯了,打草驚蛇,那可就太糟糕了。
  所幸,現在的優勢完全掌握在隋垣和趙羲和一方,他們完全可以慢慢行動、穩妥為先,該著急的,反倒是破壞者。
  就在隋垣思量的時候,楊越已經從小丑那裡得到了藏有戒指的綠色娃娃,他有些頭疼地翻看著娃娃,試圖能找到打開娃娃、取出肚中戒指的方法,但顯然,他失敗了。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把娃娃給我!」不良少年從楊越手中奪過娃娃,另一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把瑞士軍刀,將其中的小刀彈了出來。
  「你要把娃娃劃開?」楊越皺了皺眉,有些不安。
  「不然呢?」不良少年不耐煩地看著他,「你有別的方法嗎?」
  楊越搖了搖頭,也覺得自己心裡沉甸甸的怪異感莫名其妙,終於閉口不言。
   瑞士軍刀的刀刃並不鋒利,為了能夠劃開玩偶的腹部,不良少年算是下了大力氣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娃娃的脆弱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抵在胸口處的刀刃竟 然毫不費力地插.進了胸腔,隨後在餘力的慣性作用下猛地下滑,將整個玩偶的腹部一剖為二。與此同時,不良少年的胸腹處也猛地噴出一大股鮮血,濺了正站在他 對面的文靜少女一身一臉。
  「呀——!!!!」溫熱的鮮血和刺鼻的血腥味讓文靜少女在呆了一瞬後,整個人都崩潰地尖叫了起來,同時,傳進楊越耳 中的還有本已經消失了的小丑尖銳地大笑:「哈哈!沒有人告訴過你們,別人的東西不要隨便亂碰,更不能隨意破壞嗎?哈哈哈哈——壞孩子,是要受到懲~罰~ 的~!」
  不良少年胸腹處的開口,與他手中玩偶的一模一樣,他似乎沒有感受到疼痛那般呆呆地低下頭,雙手的玩偶和瑞士軍刀也隨之雙雙掉落在地上的血泊中。
  就像玩偶開口處冒出的棉絮那般,不良少年體內的腸胃器官也迫不及待般湧了出來,他茫然地試圖想要將它們重新塞回去,但他顫抖地太厲害了,越是努力,越是將一切弄得更糟。
  這時,被這一變故驚呆了的眾人才紛紛回過神來。健氣少女一把抱住崩潰尖叫著的文靜少女,瑟瑟發抖著試圖安撫她,而楊越和鳴海則迅速扶住不良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他躺下,盡力幫助他將內臟塞回腹腔,堵住傷口。
  這一個血淋淋的教訓簡直太可怕了,此時已經沒有人敢擅自動這個房間內的任何東西,鳴海只能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纏繞在不良少年的腹部,試圖當成繃帶使用。
  只不過,不良少年的傷勢簡直太嚴重的,就算是被緊急送到醫院,大概也很難活下來,眾人只能徒勞地眼睜睜看著他的生命緩緩流失。
  兩個女孩早就無法忍耐這一幕,遠遠地躲出了娛樂室,眼鏡少年僵立在原地,渾身發抖,而隋垣則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不良少年似乎想要說什麼,或者是呼痛,但不知為何,他只能發出嘶啞的「赫赫」聲,他的表情猙獰痛苦,手指痙攣著緊緊抓著鳴海的衣襟,幾乎將衣服扯破。
  死亡在這一刻顯得極其漫長,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正常的,不良少年堅持著喘息了很久、掙紮了很久,一直到最後,他的意識竟然還是清醒的,直到嚥氣的一刻,也不瞑目地大睜著眼睛。
  鳴海緊緊抱著懷裡逐漸冷卻的軀體,緩緩抬起手,試著將他的眼睛合上。楊越猛地摀住臉,眼角通紅一片:「是我的錯……我剛剛明明察覺到不對……我應該阻止他的……」
  「誰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鳴海將不良少年的屍體放到地上,頓了頓,又強行將他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掰開,隨後將楊越拉起來,抱住他。
  這是主角攻受第一次直面死亡,也是他們蛻變的開始,作為一個曾經的普通人,他們想必要花費不少時間才能接受友人的死亡。
  隋垣瑟瑟發抖著緊抱住雙肩,將頭埋下,不敢再看不遠處血腥的場景,但他的心底卻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
  死亡早已經無法動搖隋垣的心,哪怕這份死亡如何殘酷。無論眼前發生了什麼,他都會無動於衷的冷眼旁觀——這才是所謂的成功的扮演者。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裡還能冷靜地分析著不良少年死亡的含義。
  不良少年身為破壞者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了,雖然隋垣並不排除破壞者會嘗試著轉化為非人類,但如果他還有點理智的話,肯定不會選擇這樣簡單粗暴的轉化方法。
  誠然,這座宅邸的異類的樂園,在這裡死亡後,能夠轉化為靈體的可能性很高,但這也有一個概率。而就算幸運地成功轉化為靈體,這並也不意味著萬事大吉。
  即使轉化為靈體,還是要受到這個世界規則的制約的,大多數靈體出生時都極其脆弱,很容易消散、或者被其他更強大的靈體作為養料吞噬,而更重要的是,轉化為靈體時,某一部分精神力將不可避免地受到損失,這就是大多數靈體很難清晰地記住生前的經歷的原因。
  倘若破壞者在轉化為靈體的時候失去了「本我」,那麼他就只能一直殘存於這個世界,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一份子。
  所以,就算破壞者想要轉化為靈體,也需要尋找恰當而穩妥的方法,慎之又慎,絕不可能這麼簡簡單單地迎來死亡。
  良久,楊越終於在鳴海的安撫中冷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瑟縮成一團的蕭瀟,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只顧自己痛苦,卻忘記了蕭瀟大概更難以接受這件事——這個膽小的傢伙,恐怕這個時候已經被嚇壞了吧?
  楊越走到蕭瀟面前,半跪下身,將他攬進懷裡:「蕭瀟?」
  蕭瀟沒有回應,只是猛地扎進他懷裡,緊緊抓著他胸口的衣服,時不時溢出細小破碎的嗚咽。
  楊越一下又一下撫著蕭瀟的後背,口中不斷輕柔地哄慰著,鳴海見有楊越安撫蕭瀟,遲疑了一下,並沒有走過去,而是在血泊中的娃娃前蹲下,緩慢卻堅定地伸手,尋找娃娃肚子裡的戒指。
  ——心性堅定的他並沒有忘記,他們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了它,已經有一個人死了,他們更加不可能放棄這枚來之不易的戒指。
  隨著鳴海翻找的動作,不良少年屍體的腹部也傳來似乎被什麼攪動的「咕吱咕吱」聲,蕭瀟聽到這個聲音,更是顫抖不已,楊越只得掩住他的耳朵,試圖阻止他去聽。
  幸好,很快,鳴海就從染血的棉絮中找到了那枚戒指,金色的戒指上同樣也滿是血跡,赤.裸裸地昭示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鳴海站起身,看向楊越和隋垣:「……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那,他……怎麼辦?就放在這裡嗎?」楊越將隋垣扶起來,半攙著他走向娛樂室的門口,遲疑著詢問。
  「不然還要如何?!」門口的文靜少女聲音尖銳,顯然,雖然她看似平靜了下來,卻仍舊受了不少刺激,「難道,我們還要帶著一具屍體到處跑嗎?!」
  攙扶著她的健氣少女垂下視線,沒有說話,但看得出,她也是這樣想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眼鏡少年臉色蒼白,聲音還有著幾分的顫抖和虛弱,「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現在……我們自保都很難,根本沒有辦法幫他……收斂屍骨。」
  楊越沉默下來,沒有辦法反駁。鳴海無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楊越苦笑了一聲,點了點頭,扶著隋垣離開了娛樂室。
  返回廚房的過程比來時更加沉默,如果說曾經他們還因為能與幽靈溝通而帶著一分雀躍的話,如今縈繞在眾人心頭的就只有死亡的壓抑和威脅。
  金色的戒指上還染著血,但是沒有人提出要拿去洗一洗——如果沒有經過允許卻亂用水龍頭的話,誰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又是什麼呢?
  廚房中,剁菜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輕快而有韻律,但是因為心境不同,所有人的感受也完全不同了。
  兩個女孩拒絕再去那個有著幽靈廚房,等在了門口,四個男生走了進去,而負責交涉的自然還是楊越。
  從鳴海手中拿過染著血的金戒指,楊越緩緩走到料理台前,將戒指遞了過去:「……抱歉,因為出了些事,我們沒有來得及將它洗乾淨,請見諒。」
  顯然,廚房的幽靈一點也不介意這點血跡,它相當高興地拿回了戒指,看到上面的血跡還饒有興致地調侃了一句:「看起來,你們也被小丑惡作劇了吧?哈哈哈,有沒有嚇一跳呢?他總是這樣的壞心眼兒!」
  楊越的臉色一白,此時此刻,他再也不覺得廚房的幽靈是個和善的存在了。
  惡作劇?這樣殘忍的事情竟然僅僅只是一個惡作劇嗎?談論著小丑時和藹而愉快、彷彿調侃責備一個調皮的孩子那般的口吻,映襯著腦海中不良少年的死狀,更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就是幽靈的世界嗎?這就是幽靈們面對死亡的態度嗎?他們到底來到了什麼地方?還能平安地離開嗎?
  楊越的心中一片冰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儘管想要質疑,但楊越卻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已經對這間宅邸內的幽靈產生了純然的恐懼和防備,而且,就算說了,對方大概也不會理解他——人類和幽靈,怎麼可能相互理解?一個「惡作劇」,就完全在兩者間劃開了一個不可踰越的鴻溝。
  定了定神,楊越忽略了廚房幽靈對小丑那絮絮叨叨的責備,深吸了一口氣:「現在,能夠告訴我們一些關於這個宅邸的事情了嗎?」
  「哦,當然,你想問什麼?」廚房幽靈倒是沒有違背約定。
  「我們想知道,我們該如何離開這裡?」楊越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要離開的話,需要得到宅邸主人的許可呢!沒有許可的話,是不能離開的吆!」廚房幽靈的回答也算預料之中。
  「那麼,宅邸主人又在哪呢?我們如何能找到他?」楊越繼續追問道。
  廚房幽靈爽快地回答:「三樓,主人一直呆在三樓。雖然有時候心情好了會下來逛一逛,但誰知道他的心情什麼時候會好呢?」
  「三樓?!」楊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們在這裡轉了很久,根本沒有見到有去三樓的樓梯!」
  「那是自然的。」廚房幽靈滿不在乎地回答,「以前,總有一些新來的小傢伙兒們什麼都不懂,跑到三樓打擾主人的清靜,所以,後來主人就將通往三樓的樓梯封閉起來啦!」
  「……那麼,我們怎麼才能找到前往三樓的樓梯?」楊越有些絕望。
  「這我可不知道。」廚房的幽靈笑道,隨後卻又給了楊越一絲希望,「但是,管家肯定是知道的,他有時會去向主人匯報樓下的情況呢!」
  「管家?」楊越眼睛一亮,「那麼,我們又要去哪裡尋找這位管家?」
  「管家無處不在!」廚房的幽靈大笑道,「他幫助主人掌管著整個宅邸,他可以存在於每一個地方,誰知道他具體在哪呢?」
  楊越狠狠地閉了閉眼睛。雖然沒有找到具體線索,但幸運的是,他們起碼知道了下一步要做什麼的——找到那個管家。
  將廚房幽靈的話轉述給其他人,眾人也紛紛同意了楊越的想法,但目前最重要的是……
  「我們什麼時候能找到那個管家?」文靜少女有氣無力地問,語調中帶著幾分的歇斯底里,「我們看不到它,宅邸又那麼大,該怎麼找?!幸運的話明天我們就能找到,但也許會找上更長時間——我們有可能活到那一天到來嗎?!」
  「從昨天到現在已經一整天了……」眼鏡少年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我們已經一整天沒有吃一點東西、喝一滴水了,我們不可能堅持下來的……」
  「所以……這裡的東西……我們要吃嗎?」健氣少女緩緩問道。
  一時間,眾人全都沉默了下來。
  楊越在遲疑片刻後,再次向廚房的幽靈發問了:「我們很渴,也很餓,我們可以吃這裡的東西嗎?您知道的,我們受過教訓,不敢亂碰這裡的東西……」
  「哦!當然!」廚房幽靈的回答顯然有些興高采烈,「你們不能隨便碰這裡的東西,但是飯菜卻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沒有看到『歡迎』那兩個字嗎?真遺憾,你們已經錯過了早餐和午餐,它們相當美味!不過,晚餐也已經幫你們準備好了吆!」
  楊越:「……………………」
  ——那種血淋淋的『歡迎』,表達的真的只是歡迎的意思嗎?!
  「我是說……」畢竟是很重要的事,楊越不由得再次確認了一遍,「我們可以吃這裡的食物對嗎?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副作用吧?比如吃過後就必須留在這裡,或者……會吃壞肚子之類的?」
  雖然早晨的時候沒有參與其他人關於飯菜的討論,但楊越仍舊將他們的話記在了心上。
   「你在說什麼?!」遺憾的是,楊越的話顯然激怒了廚房內的幽靈,它的聲音高昂了起來,周圍的廚具似乎感受到了它的憤怒,劇烈震動起來,而一把把刀具也突 兀地懸浮在空中,尖利的刃部直指楊越等人,似乎一聲令下就能將他們戳成馬蜂窩,「我就是這裡的廚師!你們在懷疑我的職業操守嗎?!簡直不可饒恕!」
  眾人都被廚房幽靈的突然翻臉而嚇呆了,不幸踩了馬蜂窩的楊越連忙道歉安撫,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終於勉強平息了廚房幽靈的怒火。
  只是,餘怒未消的廚房幽靈拒絕了與他繼續交談,無論楊越說什麼,都沒有傳來任何的答覆。
  楊越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對驚魂未定的眾人攤開手,將廚房幽靈的意思轉述了一番:「……於是,它就說了這些,至於吃還是不吃……大家自己拿主意吧……」
  所有人都遲疑了,廚房幽靈的話似乎表明他們是可以吃的,而且,如果不吃的話,他們真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吃這裡的東西的話……真的沒問題嗎?
  「……你的決定呢?」健氣少女看向楊越,「你是唯一跟它直接交流過的,你的判斷是什麼?」
  楊越掙紮了半晌,終於狠了狠心,走到已經擺好豐盛晚餐長桌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我吃。」
  楊越的決定頓時讓其他人都動搖了,眾人紛紛走到桌邊坐下,猶豫著拿起刀叉。
  楊越率先將面前的牛排切開,一臉掙扎地叉起,放到嘴邊,不過,還沒等他張開嘴,他身邊的鳴海就止住了他的動作:「我先來。」
  「阿海?!」楊越震驚地看著鳴海,下意識想要阻止,但鳴海的動作卻格外果斷,迅速將楊越手中的叉子奪了過去。
  鳴海面無表情地咀嚼著牛排,隨後又開始慢條斯理地解決自己面前的飯食,眾人眼巴巴看著他,良久,見他一直面色無異,這才嘗試著終於將面前的東西塞進嘴裡。
  食物的確是美味的,充分滿足了他們飢腸轆轆的胃部,只是,卻沒有人有心情享受這些美食,所有人都像是吃毒.藥那般努力將東西塞進胃裡,時不時還要強忍住嘔吐的*。
  ——這些東西讓他們想到了不良少年流出腹部的臟器,如果不是實在無法忍耐飢餓,他們一點都不想吃什麼晚餐。
  吃的最少的,是隋垣,因為蕭瀟的人設讓他絕對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還吃的下東西。草草填了幾口,他便將刀叉放了下來,迅速拉開椅子,強忍著幹嘔跑到一邊,遠離了餐桌的位置。
  所幸,雖然跟著趙羲和的時候一直養尊處優,但隋垣卻並不嬌貴,就算兩三天不吃東西,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儘管,他現在只是個人類。
  作為被創造者量身定做的配角扮演者,隋垣的欲.望極低,忍耐力卻極高,無論怎樣的痛苦都不會讓他產生絲毫的負面情緒、動搖他的心智。
  見到隋垣離開,楊越下意識想要跟上去,卻被鳴海按住了肩膀。作為最先開動的人,鳴海此刻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向著隋垣離開的方向走去,而楊越看到他的行動也定下心來,繼續努力塞著尚未解決的晚餐。
  餐廳中一片靜謐,有的只是刀叉碰撞的聲音,還有細碎隱忍的嗚咽。
  鳴海天生寡言,從來不是安慰別人的料,找到隋垣後,也僅僅只是確認了他的安全,隨後便沉默地待在他身邊,像是一座沉默的木樁。
  隋垣偷偷看了一眼鳴海,心裡格外糾結,如果蕭瀟和自己暗戀的人這樣單獨相處,將會怎樣反應呢?試圖親近?但是他一點也不想跟主角攻扯上關係啊!
  如此反覆糾結著,隋垣沒有率先行動,只是逕自埋著頭,一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模樣。鳴海看了他半晌,終於還是有些心軟,主動開口道:「你應該多吃一點。」
  隋垣受寵若驚地抬起頭,迅速掃了鳴海一眼,又將頭低下:「我……我也知道,但是,就是吃不下……」
  鳴海詞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抬手安撫般拍了拍隋垣的頭,隨後像是安慰楊越那般攬著隋垣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隋垣整個人都有些僵硬,像是被放在蒸籠上那樣,渾身上下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蕭瀟是不可能拒絕暗戀對象的主動接近的……所以……就這麼靠著?但趙羲和不會就在旁邊圍觀吧?
  就算什麼都看不到,隋垣也覺得亞歷山大,簡直感覺像是當著自家戀人的面爬牆一樣。
  幸好,其他人吃飯的動作也不慢,很快,這樣的二人世界就被打破了。
  眾人離開餐廳後全都看到了正依偎在一起的鳴海和蕭瀟,神色中都帶上了幾分驚異,下意識扭頭看向楊越。
  楊越被看得莫名其妙,無辜回視,同時,也忽視了在看到那一幕時心底細微的異樣。
  楊越與鳴海的感情一直親密到有些超出朋友的界限,曾被不少人調侃過是一對,只是,他們兩人都還沒有開過竅,對此不過一笑了之。
  即使沒有得到過當事人的承認,但兩人最終會在一起什麼的,幾乎已經成為周圍朋友們的一種共識了,如今,形影不離的兩人中卻突然橫插.進.來一個原本像是隱形人一樣的蕭瀟,讓眾人都覺得分外詭異。
  如果是平時,大家估計要狠狠調侃探究一番,但此時,他們卻顯然沒有了這樣的興致,只不過僅僅多掃了幾眼,便放到了一邊不再理會。
  ——在生命遭受威脅時,想必沒有人會有心思去八卦別人的感情世界。
  天色已經很晚了,精神與肉.體上的疲勞讓眾人完全沒有辦法繼續展開搜索。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柔軟的床鋪,他們迫不及待想要狠狠睡上一覺,忘掉這一天該死的經歷。
  很快,眾人便上了二樓,然後在昨天睡覺的房門前踟躕不前。
  ——這裡的房間,他們還能夠繼續使用嗎?倘若不被允許……不良少年的死狀在眼前一晃而過,讓所有人都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等等,這三個房間上標註了符號。」鳴海的眼睛最尖,立刻看到了陰暗走廊燈光映照著的房門上紅黑色的標記。
  「三個房間……兩人一間,正好。」楊越點了點頭。
  「……我總感覺,我們就像是被這座宅邸圈養的牲畜。」眼鏡少年一聲慘笑,「它們讓我們吃、讓我們睡,維持我們最低的存活要求,然後在它們希望的時候,殺掉我們。」
  「別說了!」文靜少女厲聲打斷。而健氣少女則撫著她的肩膀,一臉的隱忍悲傷。
  「……好了,都不要多想了,睡覺吧。養足精神,明天才能做要做的事情。」楊越低聲嘆道。
  兩個女孩率先選了個房間,走了進去,剩下的四個男生卻在走廊上面面相覷。
  楊越不放心地看著隋垣,而鳴海的視線則在兩人之間來迴游弋,眼鏡少年扶了扶眼鏡,有些干巴巴地開口:「那個……蕭瀟?今晚我們一個屋如何?」
  隋垣看了看楊越,又飛速掃了鳴海一眼,遲疑地點了點頭。
  楊越下意識皺起眉。
  自從來到這間宅邸,楊越就越發信任起自己心中一些莫名其妙的預感來。
  先是察覺到屋子的古怪,然後是預感這裡的東西不能隨便動,再來就是不良少年死亡前的異樣……他覺得有什麼正在冥冥中指引著他,儘管這引導總是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最終卻總是被證明是正確的——他應該聽從這份指引。
  這一次,預感告訴他,今晚會發生一些什麼,他需要和蕭瀟在一起。
  「……我想,今晚我和蕭瀟一起吧。」楊越緩緩開口。
  眼鏡少年吃了一驚,鳴海也有些意外,但是兩人都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至於蕭瀟那明顯有些不太甘願的表情,則完全被所有人忽略掉了。
  「怎麼,看上去,你似乎不是很想和我一個屋?」楊越半強迫地將蕭瀟推進房間,挑眉疑惑道。
  「沒、沒有……」蕭瀟連忙搖了搖頭,隨後又悶聲不吭地低下頭,整理著床鋪,無論楊越如何逗弄也不肯再說一句話。
  比起昨晚陳舊而滿是灰塵的床鋪,這一次的被縟鬆軟乾淨。人.妻屬性爆棚的楊越手腳利落地很快將自己的床收拾好,隨後若有所思地看著埋頭苦幹、卻有些手忙腳亂的蕭瀟,突然開口道:「蕭瀟,你……是不是喜歡鳴海?」
  ——雖然自己還沒開竅,但楊越和鳴海從小被人開玩笑到大,對男男間戀情的接受度很高。原本,蕭瀟的存在感極低,讓他根本沒有注意,而如今一旦存在感刷上來了、引起了楊越的注意,他立刻就察覺到了蕭瀟在面對鳴海時的異樣。
  畢竟,這個孩子的表現實在是太明顯了,青澀地完全不會掩飾,大約也只有鳴海那個木頭才感受不到。
  聽到楊越的問題,蕭瀟身子一抖,原本拎在手裡的被子也一下掉在地上。
  「沒有!我——沒有!」蕭瀟不敢去看楊越,連忙彎腰去撿被子,口中急促地反駁,根本不知道這樣的反應完全是欲蓋彌彰。
  楊越在心裡嘆了口氣,看著焦急地面紅耳赤的蕭瀟,卻又不忍心再逼迫他,只能做出隨意的模樣點了點頭:「哦,那可能是我感覺錯了,你別在意,我隨便說說而已。」
  蕭瀟明顯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有些虛軟無力地悶聲爬上床。
  楊越:「……………………」
  ——真是個可憐的小傢伙兒,不知為何,心裡總覺得有些酸澀呢……
  隋垣:「……………………」
  ——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主角受,簡直嚇死個人了!
  隋垣背對著楊越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拒絕交談的訊息。楊越關了燈,同樣翻身上床,明明睏倦不堪,卻又絲毫沒有睡意。
  一會兒是不良少年鮮血淋漓的死狀,一會兒是關於這座宅邸和宅邸內的幽靈,一會兒又是剛才鳴海與蕭瀟依偎在一起的模樣……楊越簡直輾轉反側,最終,他忍不住翻身朝向蕭瀟的方向,睜開眼睛,下一秒卻差一點驚呼出聲。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射入屋內,映照出一個側身坐在蕭瀟床邊的冰藍色的透明幽靈。幽靈穿著一身筆挺的燕尾服,帶著細框眼鏡,五官英俊文雅,微微垂頭望著蕭瀟的眼神溫柔而滿是愛憐,一隻手似乎正輕撫著他熟睡的側臉。
  感受到楊越的目光,幽靈抬頭看向他,輕輕勾起一絲笑意,抬起手,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楊越坐起身,顫抖著吐出一口氣,無聲地張開口:「……你是誰?」
  幽靈神秘一笑,留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後俯下身,吻了吻蕭瀟的面頰,接著轉瞬間消散在了空氣中。
  「等等——!!」楊越連忙大叫了一聲,卻沒有來得及挽留住幽靈,反倒驚醒了熟睡中的隋垣。
  「……怎麼了?」茫然地翻身坐起,揉了揉仍舊睡意朦朧的眼睛,隋垣望向楊越的目光滿是是純然的疑惑。
  楊越看著隋垣,眼神複雜。
  隋垣:「…………???」
  ——一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對!主角受的眼神好奇怪!

☆、第一百五十五章

  「蕭瀟……你認不認識一個……男人?」斟酌了一番,楊越還是開口問道,「個子大概很高,喜歡穿燕尾服,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也很俊美?」
  一聽楊越這樣問,隋垣立刻就明白了。雖然他感受不到靈體,但是主角受能啊!莫非是趙羲和剛剛跑過來夜.襲,結果被楊越抓了個正著?!簡直羞恥度略高啊!
  不過……從描述看,如果的確是趙羲和的話,那麼他目前的身份,似乎正是劇情中的「管家」?
  雖然心裡將真相迅速猜了個七七八八,但隋垣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不,不認識啊?我從來沒見過類似的人。」頓了頓,他還是有些不死心地追問道,「到底怎麼了?你為何這樣問?」
  楊越揉了揉腦袋,乾笑了一聲,歉然道:「沒事了,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到那個人和你在一起,隨口問一問罷了,嚇到你了吧?」
  左思右想之下,楊越決定還是不將剛才的事情告訴蕭瀟了。畢竟,蕭瀟膽子太小,萬一他知道自己床邊剛剛坐了一個幽靈,而那個幽靈……竟然還親吻他,一定會嚇壞了吧?
  在友人的死亡後,楊越對幽靈的觀感極差,警惕性也提到了最高的等級。幽靈和人類對「惡作劇」的定義天壤地別,誰知道它們對「戀愛」的定義又有什麼不同呢?如果是「愛他就要殺死他」,「愛他就要讓他一起做幽靈」什麼的,楊越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所以……蕭瀟果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
  ——但是,那個看上去就很不普通的幽靈又是怎麼纏上平凡的蕭瀟呢?楊越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隋垣看著糾結、卻顯然打定主意不打算告訴他的主角受,感覺格外糟心,他原本還指望著通過唯一能看到幽靈的楊越與趙羲和取得聯絡呢!
  雖然有些失望,但隋垣最終還是重新躺下了。只是,一想到趙羲和剛剛也許就坐在他床邊,隋垣就懊惱地睡不著覺——他格外迫切地想要跟隊友交換情報啊!破壞者到底是誰啊摔!
  既然原本就睡不著,隋垣乾脆敬業地撿起了蕭瀟的人設。
  對於蕭瀟這樣的膽小鬼,在直面了認識的人那麼慘烈的死亡後,是不可能安睡到天亮的,要麼睡不著,要麼就算睡著也要噩夢連連。
  於是,在被主角受用「噩夢」折騰醒後,隋垣公報私仇地開始轉而折騰主角受了。看著隋垣將自己瑟瑟地裹在被窩裡、縮成一團,小臉一片慘白,不斷沁著冷汗,原本就因為剛剛幽靈的存在而沒有絲毫睡意的楊越簡直心疼極了。他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隋垣的床邊。
  隋垣有些呆板地抬起頭,看向楊越,雙目茫然而無神。楊越伸手摸了摸他汗濕的頭髮,嘆了口氣,側身坐在床邊,伸手將隋垣連同被子一起抱進懷裡。
  隋垣:「……………………」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主角受你酷愛鬆手!
  「別擔心,我一直在這裡陪著你,不會再做噩夢了,安心睡吧。」楊越溫柔地拍了拍隋垣的後背,輕聲安撫著。
  隋垣:「………………qaq」
  完全將隋垣的泫而欲泣當成了感激涕零,楊越抱著隋垣,感覺先前一直空蕩蕩、冰冷冷的心也逐漸充實溫暖了起來,他輕笑著側了側頭:「怎麼?還不閉眼睡覺?」
  隋垣:「……你這樣,我更睡不著。」
  「胡說。」楊越笑罵,「我記得,小時候你聽了鬼故事,最喜歡被我抱著睡覺了,每次都必須這樣哄著,才能安心入睡。」頓了頓,他有些感慨,「明明小時候關係這麼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之間變得那麼疏遠了呢?」
  隋垣:「…………………………」
  ——這樣一個美好而寧靜的夜晚,咱們能好好睡覺,別亂談心了嗎?小時候親密長大了疏遠什麼的,這多正常!
  「那只是小時候……」隋垣努力掙了掙,試圖脫離楊越的懷抱,卻苦逼地發現目前的身體就算是面對主角受,也完全沒有什麼掙扎的餘地,「而且……你這樣也休息不好吧?明天不是還要尋找那個什麼……管家?」
  「瀟瀟這是害羞了嗎?」楊越調笑道,隨後乾脆將隋垣往一邊推了推,自己側身躺到床上,然後將原本裹著隋垣的被子拉開,蓋到兩人身上,「好了,這樣的話你不會做噩夢,我也能好好休息了。」
  隋垣憋屈地縮在楊越懷裡,一臉的悲憤——原本總是讓主角攻跑偏就算了,如今主角受竟然也跳出來為難他,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誰需要你安慰啊!誰要跟你躺一張床、蓋一個被子啊!你酷愛放手!
  掙扎無果後,這麼憋屈著憋屈著……隋垣竟然還真的睡著了,不得不讓人感慨一下他粗壯的神經系統,簡直隨遇而安,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當然,主角受就沒他那麼神經大條了。雖然抱著蕭瀟的感覺很好、令人分外安心,但是楊越還是在擔憂那個悄無聲息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幽靈,生怕自己睡著後,對方又會對蕭瀟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
  ——只是,他為何突然能夠看得到幽靈了呢?是因為這個幽靈是特別的,還是因為……他正逐漸被這座宅邸同化,越發接近非人類的一方?
  如此胡思亂想著,楊越的神經緩緩放鬆下來,眼眸微合著有些昏昏欲睡。懷中溫熱柔軟的軀體就像是最好的安慰劑,似乎將他抱在懷裡,就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了。楊越對於蕭瀟有一種奇特的責任感和保護欲,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不希望他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就在睡意逐漸侵襲的時候,楊越突然感應到一股危險,猛地睜開眼睛。
  ——他的預感果然從來都沒有錯,楊越冷冷地回視著站在床前的那個眼神冷漠盯著自己的幽靈,保護性地更緊地抱住懷中的蕭瀟。
  ——絕對不要讓它接近蕭瀟,絕對不要讓它傷害到蕭瀟!就算是危及自身,也不會妥協!
  一人一鬼的對峙,最終由幽靈的率先行動宣告終結。似乎理解了楊越眼中傳遞的含義,幽靈微微彎下腰,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我愛他,我不會傷害他的,你不必這麼防備。」
  「我不相信你。」楊越沒有絲毫的動搖,一字一頓、無聲地回答,「為了一個惡作劇就能如此殘忍的殺害一個人,你以為我會信任你們這些根本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傢伙嗎?!」
  幽靈似乎有些苦惱:「你難道就不奇怪為何他剛才睡得那麼沉嗎?那是因為我在幫他,替他消除恐懼、徹夜安寢。」
  楊越的氣息稍稍柔和了一點,卻仍舊堅定:「有勞了,但是接下來我會照顧他,不需您繼續費心。」
  幽靈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挑起眉:「對了,你們不是想要尋找『管家』嗎?將他交給我,我就帶你們去見『管家』,『管家』與我的關係不錯,說不定我會讓他幫你說服宅邸的主人,送你們離開呢?」
  「不可能!」儘管在幽靈提到「管家」的時候瞳眸本能地一縮,但楊越卻絲毫沒有被這個提議所誘惑,「『管家』我們自己會找,至於蕭瀟,我絕對不會為了讓自己獲救就犧牲他!」
  「呵……」幽靈輕嘲著笑了起來,帶著一絲輕蔑,「希望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不過,我的提議隨時都有效。」
  楊越緊緊咬著牙,如果不是害怕激怒幽靈,他真得差一點就要爆出粗口:「不勞費心!」
  幽靈惋惜地直起身子,向後退了兩步,隨後似乎想起什麼來一樣,暗示著輕笑道:「就算是人類,也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小心你身邊的人,這是一個善意的忠告。」
  說完,幽靈再次消散了身形,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在楊越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
  ——小心身邊的人?什麼意思?身邊的朋友難道有問題嗎?不可能!這一定是挑撥離間!……但是,這樣的挑撥又能有什麼意義呢?難道是為了看他們自相殘殺而獲得樂趣?
  心中翻來覆去地想著,雖然亂糟糟一團,但楊越最終還是沒有敵過睡意的侵襲,在勉強掙紮著確認幽靈沒有再度出現後,便沉入了夢鄉,這一睡,就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被人直接從床上叫起來。
  鳴海一臉自然地掀開楊越和隋垣的被子,朝著睡意朦朧的兩人挑了挑眉:「該起來了。」
  而眼鏡少年則看著擠在一張單人床上的他們,表情複雜:「……你們……怎麼睡在一起?」
  「哦,昨天瀟瀟一直在做噩夢,不抱著他,我們兩個人都睡不好。」楊越打了個呵欠,隨意回答了一句,坐起來的同時還扶了隋垣一把,格外地坦然。
  眼鏡少年默默接受了這個解釋,說了句「快點起床吃早飯」就走了出去,而對楊越格外瞭解的鳴海則沒有那麼好糊弄了。
  長久以來的默契讓他輕而易舉地看出了楊越掩藏起來的不自在,他抱胸站在床邊,看著楊越一邊穿衣服,一邊還時不時幫隋垣一把,突然開口道:「你們,在一起了嗎?」
  隋垣:「……………………」
  ——呵呵,昨晚主角受剛剛問我是不是喜歡主角攻,今天早晨主角攻就問我是不是跟主角受在一起了。到底是我看不懂,還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快?!
  「才、才不是——」不管如何腹誹,也不妨礙隋垣努力為自己辯白。
  楊越的動作頓了頓,瞪了鳴海一眼,隨後複雜地看了一眼結結巴巴、卻急於辯駁的蕭瀟,眼神微微黯淡,語氣卻格外輕鬆地聳了聳肩:「是啊,別開玩笑了,瀟瀟可是有喜歡的人呢!萬一被誤會可就糟了。」
  被主角受糊了一臉的隋垣默默低下頭,沉默是金。現在,似乎說什麼都很奇怪的樣子……
  5237:「呵呵,這種濃濃的修羅場的味道……」
  「哦?是誰?」鳴海也不知是天然呆還是天然黑,竟然就這麼順著楊越的話問了下去,絲毫沒有尷尬,八卦地極其自然嚴肅。
  隋垣——或者說隋垣附身的蕭瀟人設簡直完全hold不住!匆匆說了句「我先出去了」便逃到了屋外,連還有些凌亂的衣服都來不及整理。
  楊越與鳴海玩味地目送著他慌張的背影,直到確認他的確離開了,才面容一肅。
  「你特意支開蕭瀟,要跟我說什麼?」鳴海自然是瞭解楊越的,他知道以楊越素來溫和體貼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剛剛讓別人深感尷尬的話的,而一旦他說了,自然有著其他含義,鳴海也心領神會地配合他做戲。
  楊越抿了抿嘴唇,將昨晚幽靈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鳴海一臉深思,點頭表示明白:「不知道它是敵是友,也判斷不出可信度,只能走著看了。」頓了頓,他也有幾分的不可思議,「那個幽靈,真的……喜歡蕭瀟?」
  楊越糾結地點了點頭,隨後警惕地瞪了鳴海一眼:「你別想用瀟瀟作餌,釣『管家』出來!」
  鳴海攤了攤手:「雖然的確很想出去,但我還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楊越這才滿意地緩和了臉色。
  「所以……」鳴海一臉無辜,卻突然峰迴路轉,「蕭瀟到底喜歡誰?」
  楊越:「……………………」
  雖然鳴海最後一句像是隨口開的玩笑,但就如鳴海瞭解楊越一樣,楊越也極其瞭解自己的青梅竹馬。
  一向好奇心極低,從來不會理會別人的事情的鳴海,就算是開玩笑,也不可能問出這個問題來,那麼,能夠讓素來寡言的他做出這樣反應的原因,就極其值得細究了。
  ……莫非,自家萬年不開花的木頭竹馬竟然真得開了竅?對象還是蕭瀟?
  即使一直被人開玩笑和鳴海是一對,但目前的楊越卻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和鳴海間能擦出什麼火花來。他們彼此太熟了,瞭解對方就像瞭解自己一樣,如果他們之間能產生什麼超出友情的感情,那早就產生了,又怎麼可能一直拖到現在還毫無動靜?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如果兩人沒有經歷過宅邸內的相互扶持、相依為命,終其一生,楊越和鳴海也只能是摯友。只是,生死之際能夠改變很多東西,朋友們 一個又一個死亡,他們之間只有彼此可以依靠、可以慰藉,又面臨宅邸主人扭曲的愛情,激烈衝突下所迸射出的濃烈的情感,這才促使他們越過了朋友的界限。
  而兩個人又是對感情忠貞不渝的人,一旦越界,他們就不可能再次回頭,重歸朋友的位置。
  如今,尚未踰越友情這一條界限的兩人不幸遭遇了隋垣,苦逼地被光環所吸引,不同於根深蒂固的友誼需要強烈的碰撞才能有所改變,對於另一個人,只要瞬間的異樣和心動,便能吸引他們的目光,萌發戀情的萌芽。
  楊越與鳴海對視一眼,雙雙感覺有些心塞。好不容易對人動了心,卻發現自家好友成了情敵,他們究竟要不要遵循「朋友妻、不可欺」的美德,退讓一下呢?
  要是一個人退了,一個人沒退,總感覺有些吃虧,但如果兩個人都退了,那就更加不甘心了好嘛?!
  「……先去吃飯吧,這種事情……咳,等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也不遲。」楊越抓了抓頭髮,乾咳了一聲。
  ——現在,可完全不是談戀愛的時機啊!
  「嗯。」鳴海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現在就動手不利於隊伍的團結,所以,暫時還是保持距離吧。
  大約是昨晚吃了晚飯後並無異樣讓大家都安心了不少,楊越和鳴海出門後並沒有看到其他人,一直走到餐廳,這才見到了早就入座的眾人。
  隨後,楊越的臉色猛地一沉,難看了起來。
  ——那個黏黏糊糊纏在認真吃早餐的蕭瀟身上的魂淡到底是怎麼回事?!
  鳴海疑惑地看了楊越一眼,立刻心領神會。
  ——呵呵,比起自家好友,果然還是先聯合起來,將那個礙眼的幽靈情敵解決掉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退讓,也只能對自家好友退讓,其他人算是哪根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主角攻受目光灼灼地盯著,隋垣表示亞歷山大,他表情茫然抬起頭,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楊越揉了揉鼻子,試探著問道:「你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比如身體有點發冷,或是有點沉重?」
  一聽楊越這樣說,隋垣秒懂——肯定有是趙羲和在搞什麼鬼了!你有本事暗搓搓的做小動作,你有本事讓我看到你啊!咱們光明正大的來好不好?!
  就算心裡炸著毛,隋垣還是一副忐忑又疑惑的模樣:「沒……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見差點又要將膽小的蕭瀟嚇壞了,楊越連忙安撫:「別多想,我只是擔心你昨晚被凍到、感冒而已,所以問一問。」
  隋垣:「……………………」
  ——主角受你就算是要敷衍也敢不敢專業點?問感冒是這麼問的嗎?欺負我讀書少?!
  顯然,別說是隋垣了,就連其他人都不會相信這個拙劣的藉口,簡直是在嘲笑他人的智商!
  健氣少女遲疑地左右看了看,最後緊張地盯住隋垣:「楊越,你不會是看到了……什麼奇怪東西吧?難道,是在蕭瀟身上?」
  文靜的少女則直接打翻了手邊的牛奶,差點尖叫出聲。眼鏡少年倒是沉穩得多,只是緊盯著楊越,等待著他的答案。
  「別亂說!」看到蕭瀟的小臉似乎又開始蒼白起來,楊越沉聲反駁,走到他身邊坐下,親暱地替他理了理頭髮。
  眼見楊越似乎的確不像是從蕭瀟身上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不然他肯定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靠近蕭瀟,眾人這才稍稍安下心來,驚魂甫定地低頭,繼續解決面前的早餐。
  大家昨晚似乎休息的都還不錯,起碼已經有了食慾,沒有再對著美味的早餐卻難以下嚥了。只是,友人的死亡仍舊讓他們像是驚弓之鳥那般,連說笑的力氣都沒有。
  鳴海在隋垣的另一側坐下,銳利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他的肩頭,試圖找出任何幽靈存在的跡象,而楊越的視線卻很精準地與幽靈對了個正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鏡片下狹長而又不懷好意的眼眸。
  幽靈攀附在隋垣肩頭,懶洋洋地對著楊越露出一個笑容,隨後挑釁般低下頭,在隋垣的嘴角舔了一下,又肆無忌憚地吮.吻一番。
  楊越默默將手中的叉子捏彎了,卻又不得不在隋垣驚悚地看向他時,勉強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安撫他。
  隋垣:……主角受竟然也有這麼大的力氣?這不科學!
  楊越:……心上人在自己面前被調戲,還一臉蠢萌什麼都不知道,誰有我心塞?!
  鳴海:……從好友的表情中得知心上人被調戲了,但是卻什麼都看不到,也很心塞好嘛?!
  就這樣,心塞塞的三人組終於吃完了這頓格外煎熬的早餐,與其他人聚在一起,商量該如何尋找那位據說「無處不在」、實際上卻歸無定所的管家大人。
  隋垣默默聽著他們討論,簡直不知該擺出一副怎樣的表情才好。
  ——看我啊!你們酷愛看看我身上掛著的那一隻!是不是覺得很眼熟?是不是很符合那種道貌岸然、滿肚子壞水的管家形象?!
  似乎是聽到了隋垣心中的吶喊,楊越突然扭頭掃了他一眼,一副格外隱忍的模樣,隨後又默默將視線移開。
  隋垣:「……………………」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燈下黑?明明近在眼前,卻又熟視無睹?或者說,這也是劇情的一種慣性?原本劇情中尋找管家的過程並不容易,所以就算現在管家站在面前,主角們也完全懷疑不到他身上?
  ……不過,趙羲和這個魂淡到底做了什麼啊!竟然讓楊越露出如此目不忍視的表情。隋垣簡直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彷彿在主角受面前羞恥play一樣,而更糟糕的是,他連play的內容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
  接下來的一整天,眾人都在宅邸內漫無目的的閒逛,而主角攻受也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隋垣身邊,似乎害怕稍一錯眼,他就會被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叼走了那般。
  ……即使是在上廁所的時候也不例外。
  隋垣:「……………………」
  這樣詭異的表現當真不會被破壞者察覺到嗎?他早就應該知道趙羲和不靠譜了啊!(╯‵□′)╯︵┴─┴
  當然,最重要的是,第二天本應該死掉的人卻出乎意料之外地仍舊活著,除了虛驚一場、一直到晚餐時都沒緩過勁兒來以外,倒是沒有任何身體上的嚴重傷害。
  隋垣叼著叉子,目光在兩位少女的身上一晃而過,隨即迅速垂下眼眸。
  這一天,本來應該是有一場精彩的廁所殺的。兩個女孩一起去上廁所,原本在一直隔間內聊天壯膽,但突然,一個人卻沒有了聲音。
  平安無事的女孩嚇壞了,衝到旁邊的隔間試圖打開門,卻發現門被反鎖上,直到她出了廁所,找了其他男生們一同撬開鎖後,這才看到被天花板上垂下的黑色頭髮般的線狀物體勒住脖子、吊在空中,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屍體。
  今天,本應該死掉的是文靜的少女,但由於某些原因,她卻活了下來。
  隋垣知道,這是破壞者在試圖掩藏自己的痕跡,他/她發現了劇情的變動,意識到有人想要尋找他/她的蹤跡,在目前還沒有反抗之力的情況下,他/她自然會選擇混淆視聽,避免暴露。
  破壞者是不可能像劇情中那樣簡簡單單死掉的,只有他/她自己的死亡被破壞掉,這簡直太可疑了,而如果其他人的死亡也同樣出現變數的話,那麼就有人可以分擔投諸於他/她身上的視線。
  所以,造成這樣情況的會是誰呢?
  遇襲的文雅少女?她自然有可能。破壞者就算目前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自保能力顯然也比劇情中嬌嬌弱弱、被嚇壞了的女孩子強得多,倘若是破壞者的話,自然有可能活著等到別人將他/她拯救出來。
  健氣少女?當然,只要她的動作比劇情中更為果決迅速,那麼她也是有機會改變這一次死亡的。
  眼鏡少年?當時的隋垣與主角攻受在男廁所中,而他是唯一等在廁所外,在接到求助後率先衝進女廁所的人,他也不是沒有可能動些手腳……
  也許是情況緊急、情緒也太過混了,所有人的敘述都並不清晰而有條理,無法讓隋垣從中提取到足夠的訊息。
   隋垣簡直覺得糟心透了!趙羲和現在敢堂而皇之地糾纏他,引得主角攻受對他態度大變,顯然是因為已經有了懷疑的目標,並確信對方已經被掌控在手心,掀不起 什麼大風浪來。而他則完全可以一邊冷眼欣賞著對方的苦苦掙扎,一邊趁著隋垣因無法感受而完全抵抗不能的時候,做一些「有趣兒」的嘗試。
  ——完全不能指望這個惡趣味的傢伙!隋垣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自己能盡快看穿破壞者的真面目,然後解決他/她,從而擺脫目前糾結被動的處境。
  #世界七大不解之謎:趙羲和究竟做了什麼?!#
  如果自己的身份也是破壞者看不到也防備不了的幽靈就好了,那麼他一定也能迅速將他/她的小辮子抓住!隋垣如此幽怨地想著,不由有些懷疑自己的創造者在偏心他的分.身。
  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既然趙羲和敢這麼玩,那麼自己的安全應該是能得到保障的……隋垣幽幽然吐了口氣,將手中的叉子放下。
  「怎麼還吃得這麼少?」楊越側頭看向他,一臉的擔憂。
  隋垣擠出一個勉強的苦笑:「嗯……沒什麼胃口。」
  「又被嚇到了吧?」楊越瞭然地點了點頭,「不過幸好,我們援救及時,沒有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文靜少女聞言猛得一個哆嗦,更緊地往健氣少女身上靠去,而健氣少女則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一手維持著擁住她肩膀的姿勢,另一隻手勉強叉起食物,塞進嘴裡。
  「看起來……現在我們是不能單獨行動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惡作劇』呢?」眼鏡少年抿了抿嘴唇,一臉擔憂,「我現在都有些擔心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了。」
  「的確,就是要睡,大家估計也無法安心吧。」楊越認同道,「今晚,我們睡在一個屋,輪流守夜吧,兩人一組。」
  所有人都對此沒有異議,雖然一間屋內的床鋪和沙發不可能同時滿足六個人的需求,但是也總比睡到半夜發現自己面臨死亡要好得多。
  床上可以擠三個人,沙發勉強能睡一個,剩下兩個守夜的話,就隨便在椅子或者地板上將就一下。不過,至於誰和誰一起守夜,就有些麻煩了。
  劇情中,這個時候只剩下五個人,於是乾脆分成了兩組,主角攻受一組,其他人一組。不過現在六個人分三組的話,情況勢必要複雜很多。
  兩個女孩戰鬥力差,不可能分在一起,必須搭配上一個男生,而楊越又擔心一直覬覦著蕭瀟的幽靈,必須要就近照顧他。於是,最終決定文靜少女與鳴海一組,健氣少女與眼鏡少年一組,楊越則和隋垣在一起。
  原本主角攻受共同守夜談心、好感度上升的劇情再次被浮云,隋垣糟心的看了一眼根本不擔心鳴海的楊越,簡直想給這個主角受點蠟——你的官配要跑了你造嗎?!
  「怎麼了,蕭瀟?」接到隋垣的注視,楊越有些詫異。
  現在他的心情還不錯,一直黏在蕭瀟身邊的幽靈終於離開了,這讓他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清新了很多,簡直神清氣爽!
  「我以為你會和鳴海一組。」在確定破壞者基本上是人類後,隋垣的行動也差不多放開了,不再像最初那樣連單獨一個人時都謹小慎微。
  楊越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微妙地笑了:「你不會也以為我和鳴海是一對吧?」
  隋垣:「……………………」
  ——被犀利地反將了一軍,這個時候,他到底是應該說「是」,還是「不是」呢?
  所幸,楊越也沒以為隋垣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反倒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我倒是以為,你會想要跟鳴海一組呢。又被和我分到一起,是不是有點失望?」
  「才——!」下意識提高聲音反駁,隨即很快意識到這樣會打攪到別人睡覺,隋垣紅著臉,磕磕巴巴地壓低了聲音,「沒有……沒有的事情。」
  「哈……是嗎……」楊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帶著幾分苦惱。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摯友有多麼優秀,雖然楊越並不認為自己比不上鳴海,但是顯然,在他還未意識到之前,蕭瀟就已經對鳴海情根深種了,而他則輸在了起跑線上。
  如果鳴海對蕭瀟沒有特殊的感覺,或是他一如既往的木訥、不解風情的話,楊越倒是頗有信心能將蕭瀟追到手,但顯然,鳴海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情商低下,最起碼開竅開得相當及時。
  那麼這樣一來,他幾乎連掙扎都來不及掙扎,就要被判出局了。楊越幾乎可以想像到,如果一旦鳴海對蕭瀟說自己喜歡他,身邊這個暗戀已久的自卑的男孩將會如何欣喜若狂、情難自禁,大約馬上就會迫不及待地獻身了吧?
  ——嘖,真是太糟了。
  就在楊越忍不住再要說幾句話來試探蕭瀟對鳴海的感情時,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危險、而又饒有興致的目光。
  猛地扭過頭,楊越看到房間的窗檯上,正悠然地坐著一個男性的幽靈。
  顯然,雖然這座宅邸是幽靈的樂園,但不少幽靈還是更喜歡在夜晚出沒。先是前一晚的痴.漢(咦?)幽靈,然後又是今晚的男性幽靈,似乎這些傢伙全都喜歡大晚上跑過來圍觀他們。
  這一次的幽靈從穿著上似乎隨意很多,上面是白色——或者什麼其他淺談顏色的絲質襯衫,袖口和領口鎖著繁複而貴氣十足的花邊,鈕子系地隨意著,袒.露出大半個胸膛;而下.身則是一條簡簡單單的休閒褲。
  比起昨晚幽靈的文雅清俊,這位男性幽靈的面容便陰柔了不少,倘若不是緊致而平整的胸膛沒有絲毫線條的起伏,那頭大波浪的長發與柔美的五官實在會讓人誤認為他是女性。
  幽靈的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閒適地微微晃著,身體則斜靠著窗棱,面朝楊越和隋垣的方向,似乎在看什麼有趣的戲劇那般,顯得津津有味。
  發現楊越注意到自己,幽靈輕笑了一聲,抬手將胸前垂落的長發挑到身後:「聽說,你們今天一直在尋找這座宅邸的管家?」
  楊越的瞳眸微微緊縮,他本能地感覺面前的幽靈並不普通,心臟不由得鼓蕩起來,下意識站起身:「是的!請問……您是這座宅邸的管家嗎?」
  楊越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立刻就驚醒了其他本就不敢睡沉的人。他們看到楊越面對著窗戶,神情謹慎,不由得也將目光紛紛投向那裡。儘管什麼都看不到,但這並不妨礙眾人此時此刻恐懼與激動交織的複雜感情。
  幽靈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啊~啊,這座宅邸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楊越眼睛一亮:「那麼,請告訴我們前往三樓的方法!」
  完全聽不到幽靈在說什麼的隋垣:「……………………」
  ——所以說,趙羲和到底是不是管家?!就算他不是,管家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自己冒出來啊?!
  呵呵……他就知道,劇情是浮云,但凡是跟他沾邊的劇情,就沒有一個不亂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樓?」幽靈挑了挑眉,「你們去三樓想要做什麼?」
  「我們想要見一見宅邸的主人,請求他將我們放出去。」楊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幽靈輕笑了一聲:「那倒是不用,如果你們想要離開,我也可以做主。」頓了頓,滿意地看到楊越難以抑制的熱切,幽靈話鋒一轉,「但是,有得到就要有付出,你們想要獲得自由,自然也需要付出相應的價錢。」
  「是什麼?」楊越並不算失望,他早就見識了這座宅邸中幽靈們的冷漠和斤斤計較,它們從來不會無償地幫助別人。
  「把一個人留下。」幽靈抬起手,指向楊越,隨即猶豫了一下,又將食指指向的方向移到楊越身邊一臉緊張懵懂的少年身上。
  當幽靈指向自己的時候,楊越心裡就忍不住「咯噔」一聲,但隨著那手指的移開,他的心卻越發冰冷而沉重起來——這簡直讓他比自己留下還無法接受。
  楊越實在不明白,蕭瀟身上到底有哪點吸引了這些幽靈,一個兩個前赴後繼地往他身上撲,莫非幽靈和人類的審美是不同的?
  ——此時此刻,大約楊越也忘了自己和自家竹馬也同樣是那些「往上撲」中的一個,他對於蕭瀟的印象仍舊停留在原先那個普通平凡、不收歡迎的少年身上。
  「這不可能!」楊越冷聲打斷幽靈接下來的話,一口否決了它的提議,毫無回轉餘地,「我們不可能為了自己就犧牲其他人!」
  「是不可能犧牲其他人,還是……不可能犧牲他一人?」幽靈似乎看透一切般輕笑起來,篤定地開口,「你喜歡他。」
  「那又如何。」楊越冷漠地回答,絲毫不想跟對方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糾纏,「我們不需要你做主放我們離開,只需要告訴我們前往三樓的方法,我們會自己與宅邸的主人交涉。」
  「呵,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吶~」幽靈晃了晃食指,「不用存有僥倖心理了,我很瞭解這座宅邸的主人,我的要求就是他的要求,如果你們無法接受這樣的交換條件,那麼就算見到宅邸的主人,也不可能得到離開的許可。」
  隨著幽靈的話,楊越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但是,他不可能就這麼放棄:「……這些是我們自己的事,在此之前,請告訴我們前往三樓的方法。」
   「不告訴你~」幽靈有些頑皮地笑了起來,隨即誇張地展開雙臂,「真是自私吶……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就算犧牲別人的生命也無所謂嗎?今天不過是你們好運, 廁所裡的小女孩一向很乖,她只是想跟你的朋友玩盪鞦韆的遊戲罷了。但是明天呢?後天呢?你們認為你們能一直這樣好運嗎?就因為你今天為了保護一個人而拒絕 我的提議,你的朋友們將一個又一個的迎來死亡,你難道不覺得良心難安嗎?」
  幽靈顛倒黑白的口才實在是太過優秀了,明明它們這些非人類才是罪魁禍首,經它口中一說,卻反倒讓努力保護同伴的楊越成為了罪犯。儘管楊越的確在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自我厭棄和自我懷疑,但是這並不能動搖他的意志。
  「我會盡全力保護每一個人,而你們,才是殺人兇手!」楊越握緊雙拳,「我不會因為殺人犯一句輕描淡寫的誘惑,就主動犧牲我的同伴!無論那個人是誰!」
  「不過是道貌岸然的說辭……也罷。」幽靈有些興致缺缺地擺了擺手,顯然,它並不喜歡與楊越爭論這樣的問題。
  幽靈輕飄飄地跳下窗檯,邁著優雅的步伐繞了個圈子,來到楊越與蕭瀟的後方,最後將身體貼近蕭瀟,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身體。
  楊越的目光隨著幽靈的移動而移動,即使是現在,他也竭力克制著不要將目光投到蕭瀟身上,以免別人借由他的目光猜測到幽靈的位置,驚嚇到那個膽小的少年。
  察覺到楊越小心翼翼的保護,幽靈的目光越發顯得玩味,它低下頭,似乎在審視雙臂之間的少年到底有什麼值得被如此珍惜對待的。
  大約是意識到幽靈就在自己的後方,蕭瀟驚恐地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掃視著周圍,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到與他的面孔僅僅相隔一拳距離、正低頭俯視著他的幽靈。
  楊越:「……………………」
  ——在這種時候,簡直想要給蕭瀟點上一車的蠟燭……
  「反正,著急的總歸不會是我。」打量完蕭瀟,幽靈終於重新將目光投向楊越,滿不在乎地開口,「大不了,將你們一個一個全都殺掉,當這個孩子被單獨剩下之後,也就只能屬於我們了。」
  楊越無法反駁,只能咬著牙眼睜睜看著幽靈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便消散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一番交談簡直耗費了楊越全部的心力,讓他幾近絕望,他感覺渾身上下一陣的無力,忍不住走到蕭瀟面前,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像是在藉著蕭瀟支撐自己的身體,又像是在確認他的確還活生生地呆在自己身邊,楊越狠狠閉了閉眼睛,簡直身心俱疲。
  ——他真的能夠做到嗎?從這群冷酷而貪婪的幽靈手中保護住蕭瀟?成功逃走?
  也許,他們全都會死,而蕭瀟則會成為這座宅邸幽靈們的禁.臠……一想到蕭瀟將被一個人孤單地留在這裡,無論如何哭喊恐懼也無法得到安慰,楊越就覺得整顆心疼地喘不過氣來。
  「……到底……怎麼樣了?事情……不順利嗎?」最先開口的是眼鏡少年,在良久的靜謐過後,他終於狀著膽子,開口詢問道。
  「嗯,不順利。」楊越站直了身體,朝著眾人苦笑了一下。
  「……那它到底說了什麼?讓我們……犧牲當中的一個人?」健氣少女遲疑地看著楊越,「犧牲……誰?」
  「……它沒有說。」楊越最終還是決定隱瞞。
  人性是自私的,倘若其他人知道幽靈想要的人是蕭瀟,楊越無法確定,他們會不會為了活下去而選擇拋棄他。畢竟,蕭瀟素來孤僻,與其他人的關係並不算好,就算他和鳴海足以保護蕭瀟,也很難保證不會出現意外。
  楊越賭不起,所以他只能撒謊。
  「真的?」健氣少女有些懷疑地看著楊越,文靜少女和眼鏡少年也有些驚疑不定。顯然,剛才楊越與幽靈那一番模棱兩可的對話,已經在眾人心中埋下了猜忌的種子。
   「真的。」楊越認真而坦然地回視著其他人,掩藏起眼底的冰冷,「況且,就算是它提了,我們就要將人交出去嗎?今天,一個幽靈讓我們犧牲一個人,明天,另 一個幽靈又讓我們犧牲一個,你們真得認為,依靠犧牲同伴,我們就能活下去?這不可能!只有團結在一起、互相扶持,我們才能逃出去!」
  「但是……」文靜少女吶吶地低聲反駁,「它說了吧?那個幽靈說……可以放我們離開的……」
  「你真的相信一個幽靈的話嗎?」楊越冷笑。
  眾人沒有回答——他們當然不相信,但是有些事情,就算明知是欺騙,也會不由自主得想要去相信。
  對話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眾人沉默著重新躺下,滿是絕望、惶惑與不安。
  夜晚仍舊漫長,黎明遠未到達,但顯然,這個晚上已經沒有人能再度真正入睡。
  接替楊越和蕭瀟守夜的是鳴海與文靜少女。楊越特地趁他人不注意的時候以眼神示意鳴海注意蕭瀟的情況,鳴海微微點頭,默默坐在離少年不遠的地方,一如既往地沉默而可靠。
  楊越看著因為恐懼而不安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的蕭瀟,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攏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即使明知自己勢單力孤,也許根本做不到什麼,但是,楊越還是想要盡力試一試,試著保護這個膽小而懦弱,卻又讓自己格外心動的男孩。
  只可惜,不解風情的隋垣完全不知道自己給主角受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心理負擔,他現在心心唸唸的全都是怎麼在下一場劇情殺的時候抓住破壞者的小辮子。
  上一次,他被主角攻受拽去上廁所(……),所以才錯過了這一重要劇情,而破壞者大約也不可能只擾亂這麼一次。一旦他/她有所行動,隋垣自然有機會看破他/她的偽裝。
  ……只是,作為一名男性,下一次劇情殺的場所實在讓他有些感到棘手,就像女廁所殺一樣,下一次劇情殺發生的地點,是女孩子洗澡的時候……
  隋垣:「……………………」
  畢竟女孩子都很愛乾淨,自從他們冒著大雨跑進這間宅邸已經快要四天了。對於男生來說還勉強能夠忍受,但對於素來衣食無憂的女孩子而言卻顯然有些心塞了。
  健氣女生實在忍受不住,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鎖在屋裡,弄了點兒水打算勉強擦擦身上,結果這一擦,就擦出了問題。
  那麼,現在麻煩來了,試問隋垣應該以一個怎樣的身份和理由,才能在女孩子脫衣服洗澡的時候跑過去圍觀呢?這根本不科學好嘛?!
  更重要的是,文靜女生現在並沒有死,要洗澡的話,兩個女孩必然會同行,相互幫助、相互壯膽,無論破壞者是否在她們當中,劇情無疑都會發生改變。
  「怎麼,睡不著嗎?」耳邊傳來楊越幾近於無聲的詢問。
  隋垣抬起眼,看向楊越:「……你有事情瞞著我,對嗎?而且還很重要的事情。」
  楊越的呼吸一滯,他從未如此貼近地去看蕭瀟的眼睛,一時間只覺得那雙黝黑剔透的眸子似乎看穿了一切。楊越下意識躲開對方的注視:「是的,有,但是我不想說。」
  隋垣:「……………………」
  ——這麼直白真的沒問題?!你好歹委婉點啊!
  「雖然我隱瞞了你,但是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我保證。」楊越順了順隋垣的頭髮,安撫道,「請相信我,瀟瀟。」
  「……你今天一直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身上……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對嗎?」隋垣簡直撓心抓肺地想要通過主角受得知趙羲和的情況,他知道楊越是在擔心蕭瀟膽小,所以難得拋棄了原本的人設,做出一副冷靜、理智而勇敢的模樣。
  殊不知,隋垣的這番努力在楊越看來,反倒更像是明明恐懼地要死、卻又詳裝淡定那般可憐又可愛,哪裡捨得當真將事實告訴他?
  「別亂想。」楊越皺起眉斥責道,見隋垣仍舊一副完全都不相信的模樣,不得不給出一個「恰當」的解釋,「我那麼看你,只是……突然意識到,我喜歡你而已。」
  隋垣:「…………………………」
  ——不、不對!主角受你串頻道了!我們明明是在討論見鬼的事情,突然表白了又是個什麼鬼?!
  「你的答覆呢?」見隋垣良久沒有反應,原本只是想將對方的注意力轉移開,以免他繼續追問的楊越也有些不淡定了。雖然他的目的的確達到了,但是這麼明晃晃地無視他的表白真的沒問題嗎?!
  「……什麼答覆?」隋垣木然地看向他。
  「我喜歡你,那你呢?」楊越重複了一遍。
  隋垣:「………………我不——」
  「好了,我知道了。」楊越打斷他的話,「是你『不知道』,對嗎?」
  如果不是跟人設不符的話,隋垣當真想要給這位主角受翻一對死魚眼。只是就算還惦唸著人設,隋垣還是沒有心力再做出一副慌亂無措的模樣了——他完全被這位主角受打敗了!
  「抱歉,我其實並不想告訴你這些的,畢竟,現在著實不是一個合適的場合。」楊越彷彿完全沒有發覺隋垣的無力那樣,自顧自地作了總結,「所以,等我們離開這裡後,再給我你的答案,好嗎?」
  隋垣:一點也不好!(╯‵□′)╯︵┴─┴
  話已經被楊越說到這個份上,作為「蕭瀟」,隋垣實在沒有辦法果斷地拒絕他,只能心塞地閉了眼睛,拒絕交談。
  楊越苦笑了一下,抬眼正對上一直注意著他們的鳴海,微微挑眉。
  鳴海撇了撇嘴角,扭頭將視線移開,似乎對於好友如此偷跑的行為表示抗議,而楊越雖然被「拒絕」了,但心情卻並未格外低落。
  ——在他向蕭瀟告白的時候,對方震驚的同時卻完全沒有去注意鳴海的反應,這似乎表明蕭瀟其實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在乎鳴海,所以,他也許還是有機會的?
  不得不說,在生命尚且得不到保障的時候還能有心情爭風吃醋,楊越不愧是靈異文中當之無愧的主角,心理抗壓能力極強,簡直讓人不得不欽佩。
  有了「蕭瀟」的「安慰」,楊越後半夜的睡眠質量竟然還不錯,在一堆夜不能寐的小夥伴中自然顯得神采奕奕,也極拉仇恨。
  早餐的時候,眾人的興致都不算高,昨晚「管家」的出現讓他們完全失去了行動的目標,畢竟,對方已經明確拒絕告訴他們前往三樓的方法,即使再次找到它,又能有什麼改變呢?關鍵是對方提出的交換條件是什麼——或者說,要犧牲的到底是哪個人。
  人心浮動,信任的紐帶已然開始碎裂、搖搖欲墜,楊越對此無可奈何,畢竟,是他沒有處理好這件事,也算是導致這一結果的禍首之一。
  「這幾天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楊越將早餐吃完,低聲開口道。
  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畢竟眾人已經沒有了行動的目標。
  不過,雖然是休息,對宅邸的恐懼仍舊促使眾人聚集在了一起。眼鏡少年對書房很感興趣,認為書籍是很重要的信息來源,也許可以從中尋找到離開宅邸的線索。對於他的說法,楊越和鳴海表示贊同,而兩個女孩則提出想要清潔一下身體。
  「我之前觀察過,書房的旁邊有一間休息室,我們查資料的時候你們可以在那裡稍稍清洗一下,我建議你們不要隨便使用這裡的浴室,畢竟……」眼鏡少年扶了扶眼鏡,建議道。
  兩個女孩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並沒有堅持,畢竟生命安全是最重要的。達成一致之後,眾人先從臥室內接了點水,隨後移動去了書房。男生們在書房內尋找有用的線索,而兩名女生則在旁邊的休息室中擦拭身體。
  書房與休息室有一道相通的門,一旦某一方出了問題,呼喊一聲便能得到另一方的援手。所有人都對此感到滿意,只有隋垣分外糾結。
  亂了,劇情到這裡已經全亂了。
  女孩子們洗澡的時間和地點都改變了,而本應是最後的眼鏡少年書房劇情殺似乎也被提到了前面。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下,就算隋垣手握劇情,也完全找不到破壞者所造成的不合理之處了。
  心塞塞地站在書房的書架前,隋垣的目光從一排又一排的書籍中掠過,時刻注意著眼鏡少年的一舉一動。兩個女孩則已經去隔壁洗澡了,書房的隔音效果還算不錯,他聽不太清隔壁的響動。
  眼鏡少年一本一本翻閱著書籍,看得倒是頗為專注,時不時凝眉沉思,似乎的確在認真尋找著線索。隋垣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將一本書放到眼鏡少年觸手可及的地方,之後隨意地將另一本書拿在手裡作為偽裝,剛剛掀開第一頁,就看到楊越突然站起身。
  「怎麼了?」隋垣和眼鏡少年都被驚了一下,異口同聲地問道。
  楊越朝著他們擺了擺手,視線卻緊盯著門口:「我似乎看到一個影子,去看看,你們稍等!」
  說罷,不待其他人反應,楊越便快步出了書房,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是等閒死不了的主角,隋垣當真想要感慨一聲「簡直是在作死!」
  「我有些擔心,跟上去看看。」鳴海也隨之站起身,遲疑地看了一眼隔壁女生們的方向,叮囑了一句,「你們等在這裡,不要亂走!」
  隋垣和眼鏡少年目送著鳴海跟著楊越離開,隨後有些面面相覷。
  「……放鬆點,楊越一向沉穩,再加上實力不俗的鳴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眼鏡少年勉強笑了笑,安慰道。
  隋垣擔憂地輕輕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看著眼鏡少年將手移到那本剛剛被自己移動過的書本上——拿起來。
  由於劇情對每次劇情殺的描述都很詳細,隋垣在剛一進書房的時候就辨認出,這本書就是造成眼鏡少年死亡的原因,一旦他翻開書……
  眼鏡少年將手放到書面的封皮上,作勢要打開書本,只是還未曾真正動作,隔壁便猛然響起水盆被打翻的聲音,隨後便是一聲充滿恐懼的尖叫:「呀——!!!」
  眼鏡少年手一抖,將手中的書掉到地上,而隋垣則精神一凜——劇情殺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隋垣和眼鏡少年都沒有去管掉到地上的書本,雙雙撲向書房的側門邊,轉動著把手試圖將門打開。
  只是,明明本不應該被鎖住的門卻無論他們如何推拽、撞擊都紋絲不動,彷彿被什麼封住了那般,冰冷而又固執地阻擋著他們的去路。
  「救命——救命!快來人啊!」門的另一側傳來瘋狂的拍擊聲,聽聲音似乎是健氣女生,只不過因為太過恐懼而失控到完全失真了。
  在健氣女生求救的間隙,還摻雜著另一個女孩的悲鳴,只是在喊什麼卻無論如何都分辨不出。
  「該死!這也是幽靈做的嗎?!將門鎖住了?!」眼鏡少年狠狠捶了下門,原本清秀的面孔因為焦急與憎恨扭曲起來。明明只有一門之隔,但他們卻只能眼睜睜聽著好友們陷入險境、瀕臨死亡而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境況簡直要將眼鏡少年逼瘋了。
  隋垣眼眶泛紅,慌張啜泣著同樣不斷嘗試各種方式試圖開門,但心底卻格外平靜。他早就知道劇情殺初期的這一段時間房間是被封閉的,所以並不感覺到意外——只是,該裝的樣子還是要裝一下的。
  就在這時,隋垣突然心有所感,他微微側頭看向書房的正門,恰好看著一個白色的嬌小身影淚奔著躥了進來,直撲他的褲腿。
  渾身上下的皮毛是沒有一絲雜色的純白,乾淨耀眼到不可思議,身後是一條蓬鬆松的大尾巴,正激動地高蹺著,紅色的大眼睛晶瑩閃亮到滿含喜悅激動的淚水,只是外表大概為了迎合這個世界而做了些微的調整,從一隻兔子(?)變成了……一隻貓?
  終於被喪心病狂的趙羲和放出來,見到心愛主人的璃獸:「喵~————qaq」
  隋垣&5237:「…………………………」
  與此同時,跑出書房的楊越也終於微喘著追上了前方的身影,然後在距離對方幾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一身燕尾服、文質彬彬的幽靈停在窗邊,轉身看向楊越,戲謔地挑了挑眉:「沒想到,你當真跟上來了。」
  「你特意出現在我面前,又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楊越冷靜地盯著對方,「我怎能不如你所願?」
  「就不怕我單獨引你出來是要殺了你?」幽靈輕笑了一聲。
  「……我相信我的直覺。」楊越猶豫了一下,也對自己就這麼毫不遲疑地跟上來有些驚訝,「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無害的,起碼暫時是這樣。」
  幽靈輕哼,對楊越的話不可置否。
  楊越也不打算就這個問題深入討論,很快轉移了話題:「你引我到這裡,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幽靈側了側頭,「明明是你有事情要對我說才是吧?」
  楊越瞳眸一縮,感覺自己似乎被完全看穿了,不過,他也確實有話想要對這只幽靈說:「我們昨晚見到這座宅邸的管家了,它同意告訴我們去三樓的路,甚至可以直接做主將我們放出去,但有一個條件。」
  幽靈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楊越,耐心傾聽著他的話。
  楊越深吸了一口氣:「這個條件是——蕭瀟,它要瀟瀟成為它的東西。」
  幽靈緩緩勾起嘴角,鏡片下的雙眸微微彎起,溢出淺淺的笑意——只不過,這份笑意卻絲毫不帶善意,反而充滿了冰冷的嘲弄:「你這是在挑撥離間嗎?想要挑唆我和『管家』反目,而你們卻可以趁機從中得利?」
   ——的確被看穿了。楊越心中有些發冷,他天性善良,並不適合做這種「惡事」,自然行跡太過明顯,一眼就被老謀深算的幽靈看穿。但是,這卻並不意味著他的 失敗:「但這也是事實,不是嗎?我能夠隱隱感受到幽靈的力量,幽靈也是分地位的,而你的實力和地位都比不上那位『管家』,我知道的,所以,就算瀟瀟被留 下,你也得不到他!」
  幽靈臉上譏諷的笑容褪去,冷漠地注視著楊越,顯然,楊越的話的確觸動了它的某處軟肋:「那又如何呢?這是我同『管家』之 間的事情,與你無關。而你和那位叫做鳴海的人類……總歸是最先失敗的傢伙。」頓了頓,幽靈揚起眉,「或者說,你改變了主意,認為我比『管家』更值得託付, 打算將蕭瀟獻給我,讓我幫你們尋找出路?」
  「當然不是!」楊越漲紅了臉。他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天真了,他實在太過擔憂蕭瀟被兩個實力不俗的幽靈 盯上的情況,想要率先挑撥雙方爭鬥起來,藉機轉移它們投諸於蕭瀟身上的注意力,渾水摸魚。但顯然,或許是他的口才太差了;或許是比起內部鬥爭,幽靈們打算 率先消除外患,總之,對方似乎並未上鉤。
  「誠實的人類。」幽靈不知是輕蔑還是感慨地笑了起來,「如果你說願意將蕭瀟獻給我的話,我和『管家』大約當真會爭鬥起來,但明知如此,即使是撒謊,你也說不出口嗎?」
  「……誰知道你會不會將謊言變成誓言?」楊越抿了抿嘴唇,「幽靈們的手段我不瞭解,也不敢賭。」
  「這一回倒是聰明了。」幽靈輕哼一聲,「的確,幽靈的確有這樣的手段。所以,千萬不要對一個實力強大的幽靈撒謊。」
  楊越:「……………………」
  ——其實我只是那麼隨口一說……
   「瀟瀟……他的膽子很小,恐怕很難接受自己被幽靈……看中的事實。」楊越憋了半天,終於輕輕吐了口氣,妥協,「我能夠感受得出,你很喜歡瀟瀟,雖然我不 知這份感情到底是怎麼產生的,但它的確是真實的。而那位『管家』,它看瀟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新奇有趣的玩具,它很感興趣,卻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失去這份 興趣,將原本珍惜的東西棄之若敝履……如果、如果我的確無法成功將瀟瀟帶出去的話,我寧願將他交給你,起碼你會好好珍惜他、保護他。」
  幽靈有些愕然,似乎沒想到楊越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如果……我們都死在了這裡,沒有能成功逃出去的話,請對瀟瀟好一點,不要逼迫他,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慢慢接受這一現實,可以嗎?」楊越祈求地看著幽靈,艱難地說完這一段話。
  這算是託孤,是最終沒有辦法的辦法,在越來越多得見識到幽靈的手段後,楊越對於能逃出這座宅邸的信心也越來越薄弱,即使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希望,也不得不做出最糟糕的打算。
  起碼這樣一來,萬一他不幸面臨死亡,心裡也會安穩很多。
  幽靈望著楊越的眼神逐漸溫和下來,顯然,楊越如此為蕭瀟打算的做法博得了對方不少的好感,幽靈輕輕頷首:「即使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
  楊越鬆了口氣:「這樣……就好。」
  一人一幽靈相顧無言,片刻的沉默後,達成目的——起碼是目的之一的楊越開始擔心起被留在書房的蕭瀟,很快便告辭離開,而幽靈則在楊越徹底走出這一範圍後走到窗邊,抬手敲了敲窗戶。
  窗戶的另一側,緩緩顯露出另一個幽靈的身影,面容陰柔的幽靈懸空坐在窗戶外側的窗檯上,有些尷尬地撩了撩長發:「吆~好巧啊。」
  「是啊,真巧,『管家』大人。」幽靈託了托鏡片,「那麼,可以跟屬下解釋一下『想要蕭瀟作為交換』、『成為他的東西』是什麼意思嗎?」
  「呃……」長發幽靈遲疑了片刻,迅速反駁道,「不,這不是事實,我當時說的明明是『我們』,而不是『我』。」
  「『我們』?」幽靈挑了挑眉,「你和我?」
  「沒錯。」長發幽靈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我聽說你喜歡那個人類,有點好奇,於是便跑去看了看,沒想到……的確有點意思。不過,雖然我對他感興趣,也不會霸道地仗著身份奪人所愛,共享也不錯吧?等到我玩膩了,他自然就只屬於你了——如果那時候你還喜歡他的話。」
  「……呵呵。」幽靈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許,卻未達眼底,「我想,就這一問題,我們大概還需要好、好、溝、通、一下。」
  長發幽靈:「…………………………」
  ——等、等等,有話好好說!你這是以下犯上!qaq
  已經離開的楊越根本不知道,他的挑撥離間當真成功地讓兩隻幽靈對掐了起來——雖然掐的方式有點不對,此時此刻,將蕭瀟託付出去後,他的心情卻仍舊顯得格外沉重。
  一直跟在他身後,卻並未現身打攪他和幽靈交談的鳴海走到他面前,低頭看著自己萎靡不振的好友:「你真的認為那隻幽靈值得相信嗎?」
  「……起碼,它看上去比昨晚的幽靈好一些,雖然……」聯想到先前幽靈痴.漢般的行為,楊越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但起碼,它對瀟瀟的感情更像是真的。」
  鳴海皺了皺眉,比起多愁善感的楊越,他更相信自己,也更有信心能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不過,他也不會反對好友的做法。
   「況且,這樣一來,它會對瀟瀟有著更重的責任感,起碼我們不用再擔心瀟瀟會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被其他幽靈的惡作劇殺死。」楊越微微振作起來,抬頭狡黠地 笑了笑,「說不定,還會因此促使它跟『管家』對上呢!並沒有直接承認瀟瀟是他的,只是用一個可能性就換來了這個保障,不是很賺嗎?這些幽靈們太自信了,根 本不相信我們能夠逃出去,完全將這個可能當成既定的未來,而我自然也可以利用它們的這份自信,穩賺不賠——怎麼樣?我剛剛表現的是不是格外痛苦、無力、而 又悲觀?」
  鳴海有些無奈,卻又著實鬆了口氣,他就知道他的好友可不是那麼簡單就會被擊倒的,即使他的天性總是柔軟而誠實,看起來很好騙也很好欺負,但有時候,卻又會不經意間爆出一些「壞點子」,讓人捉摸不透。
  兩人相視一笑,腳步輕鬆地返回書房,剛走到一半,便聽到了隱隱約約女性的啜泣聲。楊越與鳴海臉色一變,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奔跑起來。
   啜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其中夾雜著聽不太清晰的對話聲,兩人氣喘吁吁地跑到書房門前,正看到衣衫不整的健氣女生撲在眼鏡少年的身上放聲大哭、聲嘶力竭,而 文靜女生則赤.裸著身體,像是毫無生機的布偶一般跪坐在地上,雙目呆滯。眼鏡少年不斷低聲安慰著健氣女生,蕭瀟則站在文靜女生的身邊,手足無措地試圖幫她 披上衣服,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一大半的書房和整個休息室內到處佈滿了血紅色的液體,似乎是血又似乎是水,其中還夾雜著令人作嘔的*碎肉般的污穢。健氣少女的小腿與腳踝佈滿了像是手印般的傷痕,而文靜少女全身上下都是這些恐怖的痕跡。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越僵硬地看著這一幕,說不出是擔憂還是鬆了口氣——畢竟,看起來大家還都活著。
   「她們原本在擦身子,突然盆中和……身上的水就變異了。水盆裡伸出手想要將她們拖進去,打翻了水盆也不管用,濺到地上的水窪裡反倒冒出更多的手臂……」 作為唯一還能有條理地敘述事情經過的人,眼鏡少年簡單將過程重複了一遍,以免再次刺激到兩個精神瀕臨崩潰——或者一個已經崩潰的女孩,「我和蕭瀟聽到叫喊 聲試圖開門,但是門卻被未知的力量封閉住了,幸好時間不算長,終歸還是趕上了……等我們打開門的時候,那些腐爛的血手就消失了,只剩下地上這些……殘 骸。」
  璃獸出現的部分眼鏡少年沒有說,應當是它本身的幻術能力迷惑了他人的感知,而眼鏡少年當時的情緒也太過倉皇,根本沒有精力關注其他。隋垣心裡默默給自家寵物點了個贊,幻術什麼的,簡直不要太好用啊……
  看到兩個女孩的精神狀況,楊越知道現在不宜多問,只是將安撫健氣女生的任務交給眼鏡少年,自己則遲疑了片刻,走上去幫助蕭瀟安頓文靜的少女。
  文靜的少女無論如何擺弄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就算後來稍稍恢復了神智,也只是將自己緊緊蜷縮起來,一聲不吭地瑟瑟發抖。眾人無奈,只得將兩個女孩帶回到臥室,安頓她們休息。
  楊越抱著文靜少女,眼鏡少年扶著健氣女生,而隋垣和鳴海則並肩走在最後方。
  看到蕭瀟比以往更加沉默的模樣,鳴海擔憂地按住他的肩膀,以眼神詢問他情況如何。
  隋垣抬頭看了他一眼,勉強搖了搖頭,沒有再做出一副受寵若驚、春心蕩漾的模樣,官方解釋是飽受驚嚇要蕩漾也蕩漾不起來,實際上不過是隋垣已經不用再這麼繼續為難自己了。
  雖然表面上要多沉重又多沉重,但內心深處隋垣卻高興地差點要歡呼散花——因為,他終於知道破壞者是誰了。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隋垣差一點就忍不住立刻動手,但最終還是按捺了下來。他還沒有跟趙羲和取得聯繫,擅自動手的話也許會有危險,還有可能會像上一次遇到破壞者的時候那樣,被其趁機逃走。
  不過,既然鎖定了破壞者的目標,接下來就簡單很多了,況且璃獸的出現,也為隋垣架起了與趙羲和溝通的橋樑,或者說,既然趙羲和放了璃獸出來,大約就是不打算繼續玩「你看不見我」的捉迷藏遊戲,願意跟他聯絡了。
  對此,隋垣又是歡喜非常,又是咬牙切齒——有這樣一個任性的隊友,也真是醉了。
  總之,塵埃落定,接下來就是尋找機會狙擊破壞者了,務必要一擊必殺。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飽受驚嚇的兩個女孩都沒有什麼胃口,無精打采地縮在臥室中寸步不出,男生們也不能放著她們不管,只能無奈地忽略了晚餐。
  反正,一整天都餓過,一頓飯不吃也無所謂了,這些曾經嬌生慣養的少年少女們顯然已經被這座宅邸調.教得格外吃苦耐勞。
  夜幕逐漸降臨,宅邸內的燈火也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就在房內眾人或是沉默著發呆、或是閉目養神、或是低聲交談的時候,房間的門卻被突然敲響了。
  先是三聲、停頓片刻後,又是兩聲,敲門的聲音不急不緩、彬彬有禮,卻令人格外寒毛直豎。
  ——他們所有人都在屋子中了,那麼門外敲門的「人」是誰?幽靈?
  房內一片死寂,沒有人敢說話,更沒有人敢動上一動,全都寄希望於在得不到回應後,對方能夠就這麼離開。
  只可惜,門外的「人」的耐心卻極為充足,仍舊那麼刻板的敲著門,一下又一下,全都重重地敲在眾人的心口。
  「怎……怎麼辦?」健氣女生顫抖著小聲開口,將自己緊緊縮在角落裡,倉皇而無措。
  「……要開門嗎?」眼鏡少年嚥了嚥口水,乾澀地接上一句,「難道……要它一直這麼敲下去?」
  這兩個人還算有理智,而文靜少女卻渾身上下痙攣地顫抖著,眼神逐漸變得瘋狂,似乎瀕臨爆發。
  鳴海發現她不對,連忙一把將她按住,隨後詢問般看向楊越。楊越定了定神,安撫般拍了拍隋垣微微發顫的肩膀,然後站起身:「……我去開門。」
  除了鳴海說了句「小心」外,沒有人回應他,眾人都將視線緊緊黏在門上,似乎只要一有異常就立刻起身逃跑——只可惜,除了被幽靈堵著房門的外,這座房間整個都是被封閉起來的,即使有窗戶也打不開,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楊越此時也有點緊張,手心微微汗濕,倒不是他本人多麼害怕幽靈,只是周圍其他人的恐懼傳染給了他,讓他不由自主跟著心跳加速。
  手緩緩觸上把手,微微轉動,房門被無聲無息的打開,而門外卻什麼都沒有——即使是楊越,也什麼都沒看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下一秒,楊越卻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那般,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就在他將門口的位置讓開後,眾人看到一連串的托盤排成一列,魚貫著飄入房間,而托盤上放置的則是美味可口的食物和飲品,大約正是他們本打算錯過的晚餐。
  托盤似乎被什麼人托舉著,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忽高忽低的弧線,有的托盤高一點,有的卻矮一點,似乎預示著托舉著托盤的「人」有著不同的身高。
   在眾人噤若寒蟬地僵硬地注視下,六個托盤很快分散開來,徑直飄到每個人面前,隨後緩緩落下來。就像是訓練有素的僕人們在好客的主人的安排下盛情款待宅邸 內的客人們那般,只可惜這些客人卻完全沒有辦法感受到這些「好意」,一個個死死盯著面前的托盤和食物,宛若盯著什麼極度可怕的東西。
  良久,屋內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動作,而那些「僕人們」也似乎沒有一點離去的跡象。一想到自己身邊正站著一個幽靈,盯著自己吃下這頓晚飯,所有人都沒有半點食慾,只想將面前的托盤掀開、扔得越遠越好。
  「它們……它們離開了嗎?楊越你還能看到它們嗎?」眼鏡少年哆哆嗦嗦的扶了扶眼鏡,卻因為抖得太過厲害而失敗了好幾次。
  「……我看不到它們。」楊越直直地站在門口,輕輕搖了搖頭,「但我的感覺告訴我……它們……大概沒有離開。」
  「那怎麼辦?!我們——我們要吃這些東西?!不!我不要吃!」健氣女生激動地拒絕,而她的反應也刺激了不遠處的文靜女生。她突然掙脫了沒有防備的鳴海的挾制,猛地將面前的托盤掀飛,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散落在地的飯菜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而爆發過後的文靜少女則喘著粗氣,驚弓之鳥般倉皇地看著四周,眼中滿是驚懼與瘋狂交織的光芒。
  周圍沒有任何反應,旁邊的幽靈們似乎並未因此而生氣。眾人稍稍鬆了口氣,正想要紛紛效仿文靜少女拒絕進食的時候,敞開的房門外卻再次出現了一個托盤,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地重新放置在了文靜少女的面前。
  文靜少女眼眸一縮,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突然被什麼東西按住了四肢,釘在地板上,而新的托盤上的叉子也插著一塊肉飛了起來,堅定而不容置疑地塞進文靜少女因尖叫著掙扎而張開的嘴裡。
  所有人都目不忍視地撇開了視線,文靜少女身邊的鳴海試著想要阻止「喂食」的幽靈,但揮出的手卻只能穿過冰冷冷的空氣,根本尋不到任何敵人的身影。
  直到文靜少女崩潰地大喊著「我吃!我吃!」之後,幽靈們的「喂食」這才停止了下來,重獲自由的文靜女生顫抖地連刀叉都拿不穩,只能徒手抓著食物塞進嘴裡,一邊吃一邊哭,一邊乾嘔。
   有了文靜女生的前車之鑑,所有人都不想享受被幽靈喂食的待遇,他們紛紛拿起刀叉,彷彿又回到了初次在宅邸內用餐時那種明明毫無食慾卻又不得不吃的境況 ——不,也許比那時候還糟,起碼那時他們可以自己選擇要吃多少,而現在,他們卻不敢剩下一點東西,就算胃袋幾乎被撐炸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吃下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幽靈們似乎並不打算將他們撐死,努力一下的話,他們還是能夠全部吃乾淨的。
  大約是抱著早死早超生的想法,眾人的速度都很快,一陣的胡吃海塞後,最後一個剩下的竟然是隋垣——他的托盤上還剩下起碼一小半的食物。
  拿著刀叉、頂著其他人目光的隋垣:「……………………」
  ——按照平時的步調吃不好嗎?!速度這麼快,簡直是餓死鬼投胎啊!qaq
  「怎麼,吃不下嗎?」楊越擔憂地看著隋垣,謹慎地湊到他身邊。
  隋垣……默默點了點頭。這具身體的體質很弱,胃口也一向不好,想要把全部的食物吃完實在有些困難,現在不過僅僅吃了一半,他的胃部就已經有了飽脹的感覺。
  楊越很糾結,他本意是想要幫蕭瀟解決一點的,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塞進去更多的食物。
  鳴海也發現了蕭瀟那裡的問題,剛剛站起身想要幫他一把,就突然看到蕭瀟面前的托盤動了。
  楊越反射性擋在蕭瀟面前,將他與托盤隔開,卻沒想到那托盤只是穩穩地懸浮了起來,然後與其他空蕩蕩的托盤匯合,再次井然有序地飄出房間,而原本敞開的房門也被緩慢而又無聲無息地關閉,安詳地似乎在祝福他們「做一個好夢」。
  所有人:「…………………………」
  ——原來不需要全部吃完的嗎?!那麼剛剛塞得那麼努力、現在胃都要撐爆了到底是為了什麼?!早點說啊!qaq
  沐浴著其他人或幽怨或妒忌或欣羨的目光,唯一一個胃部舒適的隋垣默默朝楊越身後縮了縮,一時間只感覺亞歷山大。
  楊越倒是欣慰地鬆了口氣,摸了摸隋垣的腦袋,然後扶著鼓鼓的肚子遲緩地挪到休息的位置,躺了下來。
  ——簡直一動都不想動啊……
  這是除隋垣以外所有人的感想,所以儘管對走了「狗.屎運」的隋垣各種羨慕妒忌恨,但他們也沒有心力再去做什麼了,一個兩個癱在那裡,努力跟撐得快要破掉的胃部做著鬥爭。
  這麼鬥爭著鬥爭著,睡意便開始逐漸蔓延。上下眼皮難解難分,頭腦中更是一片混沌,不同於前幾日晚上接連不斷的光怪陸離的噩夢,這一個晚上他們睡得格外香甜、黑沉。
  隋垣是在睡熟後才被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拱醒的,他打了個呵欠,揉著眼睛坐起來,順手接住從自己胸口滑下去的璃獸。
  白色的小獸已經恢復了長尾巴兔子的原型,正「嗚嗚嗚」撒著嬌不斷往他身上又拱又蹭,隋垣隨便在它身上順了幾下算是安撫,隨後轉頭看了看周圍的情況。
  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就連原本該守夜的人也耷拉著腦袋沒有一點動靜。回想起睡前那一頓「強制性」的晚餐,隋垣覺得,這估計是趙羲和搞的鬼——莫非除了他那一份外,其餘的晚餐都被加了什麼奇怪的作料,比如……安眠藥之類的?
  隋垣調轉目光,看向正靠著牆壁蜷縮著的健氣少女,眼神逐漸銳利起來——這可是一個殺掉她的好機會,在睡夢中死亡,既無痛苦又沒有逃離的機會,簡直仁慈又幹脆。
  當然,前提是對方不是在裝睡。
  不錯,健氣少女就是這個世界的破壞者,隋垣非常信任自己的判斷。作為一個曾經是扮演者的人,她平時的表演的確很少有破綻,但很不幸,她還是青澀了一些。
  眼鏡少年的性格冷靜理智,雖然這是本身人設所帶的屬性,卻也很符合破壞者的模板,隋垣曾經懷疑過他,但是卻總覺得有些不對,直到在書房主動試探後,才徹底打消了這份疑慮。
  如果眼鏡少年是破壞者,那麼他一定會知道這個炮灰身份死亡的原因,就絕對不會毫無顧忌地觸碰那本被隋垣放到他手邊的、會導致他死亡的書本,即使觸碰了,他必然也會感覺到緊張,而並非他是當時表現出來的一無所知。
  隋垣也許在其他方面經驗不足,但是在演技上的感知卻格外敏銳,他很肯定,如果不是當時隔壁突發意外打斷了他的動作,眼鏡少年一定會翻開那本書——就像劇情中規定的那樣。
  破壞者是絕對不可能預知隔壁是什麼時候出現狀況的,倘若晚了那麼一會兒,他拿著書卻不翻開,就必然會露出破綻,所以保險起見,他絕不會去碰那本書。
  至於文靜女生……隋垣不得不說,這個可憐的女孩的確已經被這間宅邸逼瘋了,先是廁所殺,然後是洗澡殺,倒霉的全都是她,一來二去,她不瘋誰瘋呢?而真正瘋子的神情和姿態,是很少有正常人能夠模擬得出來的。
  破壞者要裝瘋,實乃下下之策,搞不好就會露餡。畢竟,劇情中可沒有文靜女生被逼瘋這一段,而破壞者也不過是曾經的普通人,並沒有隋垣這樣天賦的演技和模仿能力。所以,如果文靜女生是破壞者,她應當會選擇扮演一個正常人,而非一名瘋子。
  一旦文靜女生和眼鏡少年的可能性降低,那麼健氣女生的可疑性便凸顯了出來。
  當然,除了排除法外,隋垣確認破壞者身份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當他在璃獸的幫助下提前破開房門的封印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健氣女生眼中閃過的情緒絕不是獲救的驚喜,而是詫異和驚訝。雖然一閃而逝,卻已經足夠了。
  先是在廁所殺中解救文靜女生,然後再利用她作為擋箭牌順理成章地解決自己的死亡陷阱,破壞者當真打得一手好算盤,只可惜在有心人的眼中,仍舊有些稚嫩了。
  隋垣心裡殺意盎然,開始思考自己動手的成功率,而被冷落的璃獸則用腦袋拱了拱他的手,仰起脖子。隋垣低下頭,正看到它的脖頸處繫著一個白色的小袋子,在白色皮毛的映襯下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璃獸特意提醒,隋垣也許當真會錯過。
  將袋子解下,打開,裡面的是一顆碧綠晶瑩的珠子,隋垣剛剛詫異揚眉,就聽到5237一聲大叫:「蠢主人!你之前一直心心唸唸的通靈珠!」
  隋垣默默捏著珠子:「……怎麼用?」
  「交給窩交給窩!」5237撲上去一下子將珠子吞了,下一秒,隋垣立即就看到了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冰藍色透明的手臂。
  隋垣:「……………………」
  雖然明知道對方是誰,隋垣還是忍不住炸了毛,猛地一縮身子脫離手臂的範圍,然後安撫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臟看向坐在他身側的趙羲和。
  一身燕尾服、人模狗樣的趙羲和露出一個無辜又受傷的表情:「我很嚇人嗎?」
  隋垣:「……任誰肩膀上突然無聲無息多出一條手臂,都會嚇一跳的好嗎?」
  趙羲和毫無罪惡感地笑了笑,靠向隋垣,在他的面頰上貼了貼,似乎格外享受人體的溫暖:「現在,你終於能感受到我了吧?」
  隋垣微微皺了皺眉,側臉上沁涼的溫度讓他有些不適,他伸手想要將對方推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完全穿過了趙羲和的身體,只感覺到冰涼的溫度,卻觸不到任何的實體。
  默默將不滿的視線投向5237,隋垣一臉糾結:「通靈珠只能讓我看到和聽到幽靈?碰不到?簡直太雞肋了。」
  5237被冤枉得一臉血:「……這跟我沒關係啊!最高檔次的通靈珠當然可以!但問題是你現在使用的這個只是中檔次的!」
  隋垣將瞭然的目光移向趙羲和——呵呵,真是很有想法,碰不到不就意味著無法拒絕,只能任其為所欲為了麼?!
  「親愛的,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很高興與我重逢嗎?」即使明知道被隋垣看穿了,趙羲和仍舊能夠厚著臉皮擺出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然後將對方的反應做出對自己有利的誤讀。
  隋垣呵呵冷笑:「你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到底都對我做了些什麼?!」
  趙羲和驚訝地攤開手:「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隋垣:「……………………」
  ——信你才怪!
  「看起來,這幾天你大概玩得很高興?現在才想起來給我送通靈珠?」隋垣抱胸,氣鼓鼓地瞪著自家任性的戀人。趙羲和輕嘆了一聲,頗為苦惱:「不,一點也不高興,不管我對你做了什麼,你都一點也感受不到,我實在有些失落呢……」
  隋垣:「…………所以你果然還是對我做了什麼吧?」
  趙羲和:「不,我沒有。」
  眼見隋垣瀕臨炸毛,趙羲和連忙開始順毛:「我之前不給你通靈珠也是有原因的,畢竟你一直跟破壞者在一起,萬一看到我後做出了什麼特殊的反應,會受到懷疑、面臨危險——畢竟,按照劇情,蕭瀟是不可能看到幽靈的。」
  隋垣微微緩和了表情,卻仍舊不滿地皺了皺眉:「我一點也不認為我會做出什麼不應該做出的失態反應。」
  「……不,我覺得你會。」趙羲和沉默片刻,誠實地回答。
  隋垣:「……那只有可能是因為你對我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所以,你一定做了,對吧?」
  趙羲和:「……………………親愛的我們可以不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了嗎?^_^」
  0007:「……呵呵,我的主人簡直一直在作死。」
  5237:「……窩真不敢相信這麼無恥的傢伙竟然是老大的分.身,信仰都倒塌惹qaq」

☆、第一百六十章

  在鐵證如山面前,趙羲和仍舊抵死狡辯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能力,也著實讓人醉了。所幸,隋垣其實並不是當真想要知道對方到底做了什麼。
  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就算逼問出來也改變不了既定事實,而隋垣也一點都不想重溫這段黑歷史,就讓他做一個無知的人吧,不然他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看到了一切的主角受?!
  大約趙羲和也明白隋垣這種糾結的心情,所以最終還是成功依靠厚臉皮矇混過關,兩人在一敘「別後相思」之後,終於開始談論正事。
  「的確,破壞者就是她。」趙羲和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健氣的女生,「現在她也是真的昏睡了過去,要動手就趁現在。」
  隋垣點了點頭,不過他並不想直接在房間裡動手,給第二天醒來後的主角攻受和小夥伴們再來一次心靈的重創。趙羲和也沒有反對,揮一揮手,健氣的女生便被一團幽藍色的光芒包圍,懸浮了起來,然後隨著趙羲和飄到門外。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她的身份的?小丑猜謎的那一次嗎?」隋垣跟在趙羲和身後出了門,反手將房門合上。
  「嗯,就是那一次。」趙羲和興致缺缺地點了點頭,「沒想到這次的破壞者這麼簡單就被詐了出來,還真是有些失望呢……本想好好跟她玩一場。」
  同樣差一點被詐出來的隋垣:「……………………」
   「管家這個身份在宅邸內的為僅次於主人,權力很大,在確定這裡的非人類沒有什麼太大問題、轉而開始懷疑人類後,我可是給她準備了不少的小禮物。」趙羲和 一臉自己完全做了無用功的鬱悶,「小丑的謎題只是開胃菜,璃獸那裡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的一點小破壞,我還專門找了可以將人類轉化為靈體的方式,然後做了點小 手腳。那才是重頭戲,畢竟破壞者想要達成目的,十有八.九會打這個主意——結果通通都沒有用上,就連下藥也下得這麼順利……估計是個才成為破壞者不久的菜 鳥吧?一點經驗也沒有,實力也那麼差勁。」
  一路聽著趙羲和例數自己給破壞者挖的連環坑,隋垣簡直想要替她掬一把同情的熱淚。犯到趙羲和手上,而且還是完全不佔優勢的人類身份,果然還是應該早早地在第一時間就冒風險脫離世界,成活率大概還能高一些……
  雖然比起趙羲和卓有成效的主動坑人,隋垣做的事情就顯然被動得多了,不過最終還是憑藉自己的判斷找出了破壞者——雖然趙羲和放出璃獸也幫了他的忙,但卻也足夠隋垣為自己的「第一次」而感到驕傲了。
  畢竟,人類的身份給了他諸多限制,幾乎告罄的分數也讓他兌換不出任何有用的道具,他所能依靠的只能是從蛛絲馬跡中抽絲剝繭。
  聽著隋垣興致勃勃地談論著自己如何一步一步鎖定破壞者,趙羲和眼眸微微含笑,寵溺而縱容。
  本源將他們投放到有破壞者的世界的確算得上是「廢物利用」,但趙羲和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做法,因為他擔心隋垣的安全。
  狙擊破壞者的任務可不像普通的扮演任務,即使中途死掉也不過是扣掉分數、脫離世界。一旦被破壞者傷害,必然會給靈魂造成不可磨滅的損傷,對於隋垣這樣溫和單純、不善爭鬥的人而言,這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只可惜,趙羲和無法阻止這一發展,所以他只能儘可能得保護隋垣,並教給他如何迅速成長起來。
  最初沒有與隋垣見面是擔心被破壞者察覺、打草驚蛇,而鎖定了破壞者後,趙羲和便發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教學場所,可以讓隋垣完全脫離自己的協助、安全無虞地在實踐中得到鍛鍊。
  所以,即使已經知道破壞者是誰,趙羲和也沒有與隋垣聯絡,更沒有出手清理,只是靜靜地在一邊旁觀,看著隋垣從一頭霧水到逐漸摸索著把握住線索和脈絡,從被動的隱藏到主動出擊,直至最終同樣鎖定了破壞者的身份。
  以後的任務必然會更加危險,破壞者的隱藏範圍更加廣大、實力也更為強大,趙羲和不一定能時時刻刻保護隋垣的安全,所以他必須盡快成長起來。
  所幸,隋垣做的不錯,讓趙羲和頗為欣慰。待到這次任務完成、獲得更多的分數後,隋垣也可以隨時從智腦那裡兌換有用的道具,便可以更加安全無虞了。
  「就這裡吧。」趙羲和推開宅邸二樓通往陽台的門——這扇門主角攻受等人也嘗試過,卻無論如也打不開——然後將身邊的健氣女生丟到地上,隨即轉頭看向隋垣:「你來。」
  「我來?」隋垣愣了一下。
  「嗯,畢竟這一次絞殺沒有任何危險性,你也正好趁機練習一下該如何使用這種力量,以防下一個任務萬一要用到,不會太過手忙腳亂。」趙羲和一臉的理所當然。
  隋垣默默看著苦逼的破壞者,不由聯想到成年的猛獸會將虛弱或弱小的獵物帶到自己的幼崽面前,供它們練習捕獵的技巧。
   隋垣知道趙羲和的做法是正確的,也沒有猶豫地領受了這番好意,立刻開始溝通自己的智腦。很快,他便感受到一股磅礴而強大的力量沿著身體的脈絡匯聚到右手 手心處,在這一瞬間,隋垣幾乎心潮湧動,彷彿自己站在了所有世界的制高點,觸摸到了整個空間的規則,成為了屹立於世界之上的神祇,生殺予奪、無所顧忌。
  怪不得……怪不得會有不少扮演者在獲得這股力量後即使明知會冒著極大的風險,也會選擇捨棄扮演者的身份——因為這種感受太令人著迷了,很少有人能夠拒絕得了,更不用說那些一直扮演著配角、忍受著各種壓抑和痛苦、積累著不滿的扮演者們了。
  只有心智最為堅定的人才能拒絕這份凌駕於一切之上的誘惑,才能在使用這份力量的同時把握住自己的理智。
  隋垣微微閉了閉眼睛,很快便擺脫了力量的蠱惑,他抬起手,將積聚著力量的右手抵住破壞者的額頭,另一手則壓制著對方的身體。
  即使是效力再強的安眠藥也無法抵禦這份靈魂被撕扯成碎片的痛苦,破壞者尖叫著醒了過來,努力想要掙脫,但飽受重創的靈魂卻完全無法控制目前所附身的軀體,更不能撕裂空間的壁壘逃逸,只能無助地痙攣著、抖動著,發出支離破碎的呻.吟和求饒。
  破壞者的眼眸中流露出強烈的祈求與悲哀,配合著女孩子柔弱漂亮的外表,簡直足以讓任何人心軟遲疑,只可惜隋垣卻從來都不是同情心氾濫的傢伙。
  他所在乎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完成任務,無論面對什麼,都絕對不可能動搖他的意志。
  意識到求饒沒用,破壞者的目光變得狠絕而毒辣,隋垣意識到了什麼,微一眯眼睛,更進一步地催動了破壞的力量,在破壞者來不及使用殺手鐧同歸於盡之前便轉瞬間將她的靈魂撕得粉碎。
  健氣女生的身體中不斷冒出冰藍色的透明顆粒,那是破壞者靈魂的碎片,這些碎片升到半空中,隱隱拼湊成一個人型,隨後又被一陣夜風吹散,轉瞬間消失不見。
  「看起來……似乎還是個男性呢……」隋垣仰頭看著這個自己第一次殺死的靈魂,片刻後冒出一句感嘆,「有點沒有辦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一個女孩子,雖然我本身應該屬於無性別,但已經習慣男性的身體了啊……」
  趙羲和:「………………你想說的就是這個?沒別的了?」
  隋垣茫然地扭頭看向自己的戀人:「還要說什麼?」
  趙羲和遺憾地扶額:「我本以為第一次破壞扮演者的靈魂,你會稍有不適,還打算好好安撫你一番,趁機再要點福利呢。」
  隋垣一臉的黑線,默默喚出5237,將力量收回:「那還真抱歉了,我沒有一點不適,天生感情淡漠。再者說,我和這些扮演者從根本上也不是同類,就像可以毫不在意地抹殺分世界的原住民與動物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趙羲和抬手拍了拍隋垣的腦袋:「好吧好吧,算我想多了。」隨即,他話鋒一轉,扭頭看向陽台半敞著門扉,「所以,門後面的那位,你看夠了嗎?」
  隋垣順著趙羲和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另一個冰藍色的幽靈緩緩從門後出現,拘謹而警惕的表情簡直像是在看隨時能要了自己小命的天敵。
  這是隋垣第一次見到這間宅邸的主人,卻並不妨礙他立刻認出對方,畢竟劇情中對他的描述還比較多,也相當有特色。
  「你……不是我的管家,你們到底是誰?」長發的幽靈聲音有些飄忽的顫抖,它先前可以感受出自己的管家有了變化,卻並未多想,只是今晚這一幕卻讓它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還有那名叫做「蕭瀟」的少年,明明表面上只是個普通而膽小的人類,卻擁有那麼恐怖到可以直接撕裂靈魂的力量,一想到自己之前還信誓旦旦地威脅著要將他據為己有,宅邸的主人整隻鬼都不好了!
  它這是在作大死啊!簡直是不玩死自己不甘心的節奏!qaq
  「我們是誰不重要。」趙羲和整了整自己的領口,優雅矜持地一笑,「我們的目標並不是你,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自然不會對你做什麼。」
  「那……你們的目標是什麼?」身為宅邸的主人,長發幽靈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就算再恐懼,也努力保持著鎮定。
  「就是剛才的那個傢伙,已經搞定了。」趙羲和抬了抬手,健氣女生毫無生機的軀體再度飄起,然後被丟出了陽台,毀屍滅跡,「很快,我們就會離開,請不要過分擔憂。只可惜,你那位忠誠的管家卻回不來了。」
  長發幽靈稍稍鬆了口氣,雖然管家的消失讓它有些遺憾,卻也並不值得太過在意:「那麼,你們什麼時候離開?」
  「這就要看你的配合了。」趙羲和緩步走到幽靈的身邊,在它肩上輕輕一拍。幽靈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感覺自己原本凝實的靈體都有些不穩了,似乎只要對方願意,隨時都有可能讓它魂飛魄散。
  勢比人強,就算再高傲再蛇精病,長發幽靈的理智也讓它不得不屈服:「……告訴我該怎麼做,我會配合你們的。」
  ——只要能讓這兩個煞星早點離開,要它做什麼它都願意啊qaq
  一切就在夜色與睡神的掩護下遮蔽了痕跡、悄悄落幕,當第二天臥室內的眾人醒來後,只能慌亂而驚懼地發現健氣女生已經不見了蹤影。
  「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守夜的人呢?沒發現她是如何離開的嗎?」楊越焦急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一定是飯菜!一定是飯菜有問題!」眼鏡少年立刻抓住了關鍵所在,「飯菜裡被下藥了,所以我們才睡的那麼沉,就連守夜的人也一樣!」
  文靜女生緊緊縮在角落裡,捂著耳朵,似乎這樣不聽不看,就能當做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一位同伴在他們熟睡中失蹤,眾人必須要行動起來尋找,儘管他們心底已經確信對方凶多吉少,但好歹也要找到屍體的下落。
  唯一的知情人隋垣仍舊扮演著自己存在感不高的佈景板,肩膀上則趴著輕飄飄沒有半點重量的趙羲和,半個身子都似乎浸在涼水中那樣,雖然最開始有些不舒服,但習慣後也就沒什麼大礙了。
  楊越的目光不斷掃過正用嘴唇和手指玩.弄著隋垣耳垂的趙羲和——自從能夠感知到幽靈的動作後,天知道隋垣花了多大毅力才擺出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數次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半拖半拽著文靜女生,眾人在宅邸中仔仔細細搜索了一遍,卻一無所獲,健氣女生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終於,楊越按耐不住:「你知道的,對吧?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的同伴去了哪裡?!」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看向楊越注視的方向,那裡空無一人——為了保護蕭瀟,即使楊越的問題是對著粘在隋垣身上的趙羲和說的,他也僅僅只是用餘光注意著兩人。
  趙羲和懶洋洋地一笑:「你們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為何還多此一問?」
  「她……她還活著嗎?」楊越臉色一白。
  「很不幸,她已經死得透透得,你們就無需費心了。」趙羲和愉快地偏了偏頭——破壞者死了,他自然可以隨便玩了,簡直大快人心!
  楊越緊緊握住了雙拳,指甲刺入手心也毫不自知——又一個同伴走了,還有一個人瀕臨崩潰、精神失常,他們真得走投無路了嗎?幽靈想要殺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他們根本無法抵抗……
  「……楊越?到底怎麼了?」眼鏡少年試探著開口問道。
  發現其他人的目光,楊越沉重地搖了搖頭,一臉灰敗:「幽靈說……她……已經死了……」
  所有人沉默著,因為早有預感,所以沒人感到驚訝,他們只是有些悲哀,為了去世的朋友們,也為了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的自己。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雖然昨晚吃得很飽,但因為要尋找健氣女生而錯過了早餐,等到中午他們精疲力盡地放棄後,肚子裡已經空空如也。
  眾人步履沉重地走向飯廳,在餐桌前落座,看著空了一個的位子,他們再度失去了食慾。
  文靜女生仍舊縮著身體,不停小聲叨唸著「逃不掉、逃不掉」,眼鏡少年則味同嚼蠟地叉起一顆花椰菜,低聲問道:「下午……我們該做什麼?」
  「……繼續去書房吧,那裡的書我們還沒有詳細調查過。」楊越遲疑著回答,「也許……會有什麼線索。」
  「……那麼,你能告訴我們,那晚管家所說的將我們送出去的條件到底是什麼嗎?」眼鏡少年突然話鋒一轉,咄咄逼人了起來,「我受夠了!我已經受夠了這間宅邸、這裡的幽靈!我想要離開!無論是用什麼方法!就是卑鄙毫無人性也好!」
  文靜女生猛地抬起頭,眼睛中冒出病態的光彩,直勾勾地盯著楊越,讓楊越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楊越的心不停往下沉著,他冷冷地看著眼鏡少年:「你就不怕它的交換條件是你?」
  「我怕!但是這樣的概率很低!」眼鏡少年一向冷靜的眼眸也染上了幾分的瘋狂,瘋狂卻又冷靜,「因為最有可能的人,是你!」
  整個氣氛僵硬了下來,眼鏡少年與文靜少女顯然屬於一個陣營,而鳴海則迅速站到了楊越身側,以保護性的姿態。
  剩下的,就是坐在雙方之間,沒有及時表態的隋垣了。
  頂著四個人的目光,隋垣已經不知多少次如此的壓力山大了,他放下刀叉,緩緩站起身,走到了楊越和鳴海身邊,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無論是隋垣還是蕭瀟,大概都是會這樣選擇的。
  楊越顯然鬆了口氣,喜悅的目光閃爍著,似乎想要給隋垣一個擁抱,卻又看到對方肩膀上的幽靈,硬生生忍住了。
  不管曾經「友人」的背叛帶給他多大的打擊,但只要蕭瀟和鳴海一直站在他身邊,那就足夠了。
  「你們總有一天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的!在被楊越拖累而死之前!」眼鏡少年狠狠咬了咬牙,瞪著隋垣和鳴海。
  3vs.2,自己一方一個是柔弱又精神不穩定的女生,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對方陣營即使有一個蕭瀟可以完全忽略,但鳴海和楊越卻頗有戰力,無論如何,都是自己一方處於弱勢。
   這也是他一直隱忍著沒有發難的原因,一方面是礙於良知和友情,一方面則是震懾於鳴海和楊越的能力。眼鏡少年有些後悔,如果他在健氣少女還活著的時候就提 出這件事,也許還能有一些勝算,只可惜……對方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死了,而他也忍受不了,不得不拼這麼一把——誰知道,下一個死的人會不會是他呢?
  但是,失敗了啊……他的嘗試果然失敗了,那麼跟楊越等人撕破臉後,又該怎麼做呢?兵分兩路?這不可能,死得只能更快;繼續厚著臉皮跟著?楊越等人會不會排斥他們?會不會在關鍵時刻推他們出去擋槍?
  眼鏡少年的表情不斷變換著,只可惜無論他說什麼,蕭瀟和鳴海都不為所動,依舊堅持原本的選擇,讓他毫無辦法。
   「呵……這就是人類,真是醜陋啊,狗咬狗的一齣好戲!」柔滑而嘲諷的聲音在對峙的張力中響起,楊越猛地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餐廳中的長發幽靈,面容微 微扭曲,感覺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巴掌,重重地扇到了他的臉上——他曾經信誓旦旦要守護每一個人,但現實卻赤.裸裸地諷刺著他的天真。
  隨著楊越的動作,其他人也紛紛將目光投向長發的幽靈,即使他們明明什麼都看不見。感受到來自隋垣和趙羲和的目光,長發幽靈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卻還是堅.挺地抗住了一貫的姿態,雖然仍有些微的不自然,卻沒有被心事重重的楊越看出。
  ——好恐怖,真是好恐怖……在真正的幕後黑手面前充當反派boss什麼的,簡直是在為難鬼啊!我都是被逼的,不要這麼看我了……qaq
  只可惜,長發幽靈苦逼的心聲沒有人能夠聽到,在眾人眼中,它仍舊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反派boss。
  楊越咬了咬牙,他想起了不久前這個「管家」正一步步變為現實的威脅,簡直恨不得生啖其肉,但為了自己與同伴的安全,卻又不得不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請問,特意到這裡來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嗎?」
   「事情……倒是沒什麼,只是想來看看你是否改變了注意。」長發幽靈抬起手,修長的指尖在髮梢輕輕繞了幾圈,看起來格外悠閒且幸災樂禍,實際上卻恨不得立 刻就將自己目前的任務搞定,然後逃得越遠越好,「又一名『同伴』死亡了,還有兩名已經與你反目成仇,現在,你仍舊還在堅持當初的選擇嗎?將蕭瀟給我,我就 放你們離開,這筆交易可依舊有效呢~」
  「這不可能!」楊越斬釘截鐵地否定。
  「哪怕這將付出你自己的生命?喜歡這種感情,比生存還要重要?」長發幽靈輕嗤。
  「你不懂,這與是否喜歡無關。」楊越的眼眸閃了閃。他其實並不認為自己對於蕭瀟的感情有多麼深刻,只是,作為一名代表著真善美的主角,他無法做出違背自己良知的選擇。
  長發幽靈不得不歎服,這個它原本認為蠢得要死的人類實在是走了狗屎運了,歪打正著地刷到了了不得的傢伙的好感度。
  不像自己的小命完全被對方捏在手掌心裡,不得不對唯命是從;什麼都不瞭解的楊越卻一直在拚命維護著根本不需要他保護的人,而對方自然也知恩圖報,即使完成任務馬上要離開,也沒忘了將他們平平安安、順理成章地送出危險之地。
  ……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報?所以,莫非它以後也要當一名善良的幽靈?
  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長發幽靈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容:「好吧,好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說罷,不待楊越反應,長發幽靈已經迫不及待地消失了。當楊越沉著臉重新轉向自己的同伴們時,卻突然發現蕭瀟的面色格外蒼白、神情惶惑不安。
  心裡「咯噔」了一聲,楊越油然而生一種不妙的預感,他以眼神示意猶豫地張口想要說什麼的蕭瀟安靜,隨後扭頭看向鳴海:「我們走吧。」
  鳴海似乎也察覺了什麼,微微點頭後握住蕭瀟的肩膀,帶著有些渾渾噩噩的他走向餐廳門口。眼見楊越三人就要離開,眼鏡少年有些心急了:「等等!我們——」
  「我想,道不同不相為謀,比起彼此提防,我們還是分開來行動比較好。」楊越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語氣中略顯焦躁。
   如果不是出了某個意外的話,楊越本身其實並不會拒絕與眼鏡少年他們一同行動,即使雙方出現了嚴重的分歧,他也不想在對方有可能遭遇危險的時候袖手旁觀。 只是,現在的情況卻似乎並不適合有異心的外人在場,畢竟,在目前楊越的心中,蕭瀟的安危比眼鏡少年和文靜少女加起來還要重要。
  眼鏡少年被楊越突然爆發的氣勢震懾在了當場,猶豫了片刻後並沒有跟上去。楊越帶著蕭瀟和鳴海快步遠離了餐廳,找到一個隱秘的位置,隨後轉身看著蕭瀟,神色凝重:「你剛才要說什麼?」
  ——此時此刻,楊越由衷地希望是自己的直覺出錯了,只是接下來的發展還是打碎了他的期待。
  聽到楊越的詢問,蕭瀟無措地抬起頭,半晌才艱澀地開口:「幽靈……那個幽靈所說的交換條件……難道是我嗎?」
  楊越下意識繃緊了身體,迅速與鳴海交換了一個視線:「為什麼這樣問?」
  「……我,聽到了。」蕭瀟垂下頭,躲開兩人的視線,「我似乎……聽到了幽靈和你交談的聲音……」
  楊越一時哽住了,半晌才幹巴巴地反駁:「別亂說,是你想多了。」
  蕭瀟——或者說隋垣不得不在心裡為主角受點了根蠟,雖然他很同情楊越,但是為了順利脫離世界,也為了讓劇情進行下去,他不得不這麼做。
  蕭瀟必須「留在」這座宅邸中,而楊越和鳴海也必須要安全離開,如今他和趙羲和要做的,就是如何讓這兩件事同時順理成章地發生。
  「我雖然的確不算聰明,但是也不蠢……」隋垣苦笑著輕輕搖了搖頭,「我……全都聽到了,連自己欺騙自己都辦不到……」
  楊越沉默了許久,輕嘆了一口氣:「你……是從什麼時候能聽到的?」
  「似乎……就是剛剛?」隋垣一臉的茫然,「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越自然不會懷疑蕭瀟撒謊,他懷疑的對象是長發幽靈、還有那隻一直纏著蕭瀟的幽靈。顯然,它們兩個做手腳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在隋垣看不見的角度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趙羲和,楊越抬手覆上隋垣的腦袋,輕輕拍了拍:「不用擔心,即使如此,我和鳴海也絕對不會放棄你的,我們一定會一同離開這座宅邸,我發誓!」
  隋垣抬起頭,朝著楊越感激而僵硬地笑了笑,眼神卻越發地黯淡遲疑:「這樣……真的好嗎?因為我,讓大家都陷入危險……」
  「如果為了保全自己而將你推入火海,我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楊越打斷隋垣的低喃,隨即放柔了聲音,「所以,不要放棄,我們一起來努力,好不好?」
  隋垣的眼眶微微泛紅,迅速濕潤了起來。他哽噎地點了點頭,低頭拿衣袖胡亂擦了擦眼角,隨後吸了吸鼻子,內心深處卻為了楊越的這份善良與堅韌而分外憂桑——欺負這樣一個好孩子,實在有些於心不忍啊……
  鳴海沉默地拍了拍隋垣的肩膀,無聲地鼓勵他,三人順利(?)解決了問題,開始商量下一步的做法。最終,他們還是延續之前的提議,先去書房查找線索。
  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是,他們在書房門口碰見了同樣來到此處的眼鏡少年與文靜少女。會面後,雙方都是一陣尷尬的沉默,接下來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共存。
  眼鏡少年並不想要和楊越三人分開,畢竟他一個人帶著精神不穩定的文靜少女,實在是太危險了。而自認為已經解決了蕭瀟的事情的楊越也默認了眼鏡少年的示好,沒有表示歡迎,也沒有出言斥責。
  雙方在書房內默默地查找著有用的訊息,隋垣自然也隨便拿了幾本書裝裝樣子,只是,他的注意力卻一點兒也無法集中在書本上。
  身邊的趙羲和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動作越來越大膽肆意,而已經能夠感受到他的觸.碰的隋垣簡直想哭的心都有了,明明被挑.逗地有了感覺卻又偏偏要忍耐著不為所動,簡直是一種喪心病狂的折磨。更不用說主角受那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讓隋垣愈發如坐針氈。
  所幸,趙羲和也是有底線的——或者說,他也並不想讓別人圍觀太多他與隋垣間「戀人的情調」,於是,當隋垣忍無可忍地站起以示抗議後,他也從善如流地收斂了自己的舉動,乖乖坐在了原處沒有再度黏上來。
  「怎麼了?」一直恨不得衝過去將隋垣拉開,卻又擔心自己的行為太過火、只能眼睜睜圍觀的楊越終於鬆了口氣,看著面露惋惜的幽靈幾乎要喜大普奔,連忙做關心狀詢問道。
  面色微微泛紅,身體也有些發軟的隋垣大約也明白自己的生理反應沒辦法完全瞞過別人——特別是目睹了一切的主角受,乾脆一臉迷茫困惑地破罐子破摔:「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身上有些涼,又有些癢……」
  楊越:「……………………」
  趙羲和:「……噗。」
  鳴海:「……????」
  看著蕭瀟那雙純潔乾淨、帶著純然疑惑的眼眸,楊越實在無法告訴他他一直在被某隻痴.漢幽靈調.戲,只得乾咳一聲,心虛地移開視線:「有可能是有點著涼了,你在屋裡多走走,運動一下吧。」
  所有人:「……………………」
  ——這個謊言簡直拙劣到讓人都不忍心吐槽。
  隋垣一臉無語地看著主角受,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智商丟到了一邊,悶著頭開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倒不是因為他聽話,而是因為這樣的行動有利於接下來事件的發展,畢竟,站位什麼也是相當重要的。
  無視了不遠處相互交換著眼神的主角攻受,隋垣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鏡少年的身上。劇情殺在這裡再次展現出了它的頑強性,眼鏡少年的目光在書架上逡巡了片刻,最終抬起手,取下了那一本注定會要了他性命的書。
  ——無論這個房間內有多少人,最終被這本書吸引了視線、將其拿在手裡的永遠都會是眼鏡少年,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宿命?
  眼鏡少年的手在書的封面上摩挲了兩下,似乎在奇怪為什麼它看起來有些面熟。不過很快,他就將這份疑惑丟之腦後,掀開了書籍的第一頁。
  下一秒,書籍中騰空而起一股黑色的濃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眼鏡少年。眼鏡少年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地驚叫、向後退了一步,隨後便哀嚎一聲摀住了腦袋,痛苦地蹲下身,蜷縮起身體。
  所有人都被這一場□□嚇得呆了一瞬,還不待他們做出反應,眼鏡少年便猛地抬起了頭。他的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黑霧,膚色煞白一片,染上了猩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眾人,接著緩緩揚起了一抹包含惡意的笑容。隨後,「他」猛地蹬地而起,徑直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文靜少女。
  文靜少女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朝著楊越和鳴海所在的位置跑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路過同樣呆住的隋垣身邊時,少女突然伸出手,將他推向了眼鏡少年的方向。
  「蕭瀟!!」楊越目眥欲裂,伸手試圖將他拉回身邊,卻無奈相隔太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眼鏡少年」扼住喉嚨。
  「眼鏡少年」在蕭瀟的頸邊深吸了一口,垂涎地舔了舔嘴唇:「真是美味啊……怪不得主人和管家大人都對你喜歡得緊呢~」隨即,「他」眼神一轉,盯住了試圖靠近的楊越和鳴海,「吆~不要亂動哦!小心我一害怕,就將他纖細的小脖子給掐斷啦~」
  「你要做什麼?!放開他!」楊越果然被威脅住了,停下腳步不敢繼續靠近,一瞬不瞬地盯著「眼鏡少年」,生怕「他」做出任何傷害蕭瀟的舉動。
  「做什麼?當然是那他當做禮物咯~我被大人關在書裡這麼久,好歹出來了,自然要好好討好一下大人,以免再被關回去。」「眼鏡少年」桀桀地笑了起來,也並不多言,轉瞬間便挾持著蕭瀟,化成一團黑色的旋風颳出了書房。
  「等等——」楊越下意識想要追上去,卻被不知何時縮在他身邊的文靜少女拽了個踉蹌,錯失良機,而作為普通人的鳴海則無法看清那團黑霧的形體,快步追出書房後便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楊越再也顧不上什麼憐香惜玉,用力將扯著他衣服的文靜少女推開,緊緊握住微微發顫的雙手。
  他第一次這麼後悔,如此得憤怒,如果他之前沒有「仁慈」地同意眼鏡少年和文靜少女呆在書房裡的話,是不是蕭瀟就不會遭遇這樣的危險了?明明,他們剛剛還約好要一同離開這間宅邸的!
  早知道……早知如此的話,他一定不會這樣選擇,一定會將這兩個人趕走!
  ——目前,唯一能夠勉強自我安慰的,就是那隻身穿燕尾服的幽靈也追在黑霧後面離開了……如果是它的話,應該能夠保護蕭瀟安全無虞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就在主角攻受焦急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瞬時間腦補出一百零八種隋垣遭遇折磨的可能性時,「被挾持」的隋垣卻在挾持者確認沒有追兵後,被對方恭恭敬敬地放 開了。隋垣揉了揉剛才被掐住的脖子,有些不適地扭了扭,而「眼鏡少年」則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再也不複方才的窮凶極惡,反倒忐忑地似乎生怕他一個不爽便找 自己麻煩。
  「怎麼?被掐疼了?」隨後趕上來的趙羲和微微皺眉,看著隋垣留了一個泛紅指印的脖子,語帶不悅。
  「眼鏡少年」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一臉驚恐。
  「沒事。」隋垣自然不忍心趙羲和再恐嚇「眼鏡少年」,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眼鏡少年」自然不會耽擱,連忙對著兩人行了個禮,便迫不及待地化作一團黑霧,轉瞬間消失不見。
  「接下來藏身的地方你找好了嗎?」隋垣知道主角攻受此刻肯定正在搜索他的身影,沒敢過多耽擱,迅速開口問道。
  「嗯,早就找好了。」趙羲和示意他跟上,隨後轉去了宅邸二樓最中央的巨幅肖像畫前,也不知他擺弄了些什麼,肖像畫緩緩朝著旁邊移去,露出了隱藏在後面的通往三樓的樓梯。
  「去三樓?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隋垣贊同地點了點頭。
  雖然在劇情中,主角們最終是上了三樓的,但是現在有了趙羲和要挾宅邸主人,他們估計就算主角光環再如何光輝燦爛,大概也是永遠都不可能找到路了。隋垣安安心心地跟在趙羲和的身後上了三樓,低聲詢問著之後的計劃。
  三樓不愧是宅邸主人居住的場所,無論是豪華還是舒適度都與樓下不可同日而語。這麼好的地方,目前自然是被趙羲和強制性徵用了,至於它真正的主人,大概正在樓下勤勤懇懇地完成著趙羲和所布置的任務吧。
  隋垣先去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至於幽靈宅邸為什麼會有熱水這個bug,就不要細究了——然後懶洋洋地將自己摔倒了軟綿綿的大床上。
  雖然不過僅僅是幾天時間,但是身體積累的疲勞卻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程度,一旦放鬆下來,隋垣就覺得自己附身的這個小身板正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難受。
  就在隋垣打算好好睡一覺的時候,不甘寂寞的趙羲和卻早早地摸到了他的身邊,冰涼的手指在赤.裸的肌膚上劃過,帶起一陣又一陣涼颼颼的顫慄。隋垣想要躲開,對方卻如影隨形,想要推,卻只能摸到一把空氣。
  「我很累……」無法應對下,隋垣不得不哀聲求饒。趙羲和有些惋惜地看了他片刻,最終還是敗在了自家戀人水汪汪的目光下,不得不做出妥協。
  「好吧,今天就讓你暫時休息一下。」趙羲和坐起身,幫隋垣掖了掖被子,隨後順了順他還有些濕漉漉的頭髮,「反正,我們大概還要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
  隋垣:「……………………」
  沉默半晌,隋垣不得不將自己糾結已久的心裡話說出了口:「幽靈難道也有欲.望之類的麼?」
  「這個世界的幽靈應該會有吧?不然為何劇情裡幽靈會追著楊越跑?」趙羲和思考片刻,回答得合情合理。
  「就算這樣,難道你不覺得彆扭麼?你是幽靈而我是人……」隋垣皺起眉,一聯想到那個場景,他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趙羲和賣萌般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為所動:「彆扭?我倒是覺得蠻刺激的。很特殊的經歷,不是嗎?不試一試的話,豈不是太過可惜了?」
  隋垣無語地望著自家戀人,半晌才終於洩氣地將自己包在了被子裡——不管怎麼說,還是姑且讓他好好睡一覺吧,只有養精蓄銳了,才能應付接下來某個人的糾纏和求.歡。
  隋垣和趙羲和在三樓的小日子可謂是舒爽至極,除了某些床上運動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以外,有美食可以吃,累了隨時都能睡,無聊了還可以看看書、彈彈琴、作作畫,好不自在。而樓下的主角攻受的生活則只能稱得上是水深火熱了。
  雖然遵從趙羲和的指示,宅邸主人的分寸把握地相當好,並沒有給兩人真正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但是從楊越和鳴海的角度看,他們不過是憑藉著好運,才一次又一次死裡逃生的。
  自從蕭瀟被劫走,整個宅邸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暴動那般,肆無忌憚地朝著他們展露出獠牙。原本,他們還能勉強分出精力來尋找蕭瀟的下落,但是很快,自顧無暇的兩人便只能疲於奔命,再也不敢幻想其他不切實際的事情。
  文靜女生仍舊難逃死劫,畢竟她也算是導致了蕭瀟「失蹤」的原因之一,就算楊越和鳴海礙於良知無法對她做什麼,但那股無從發洩的憤恨卻真切地壓在了心頭,讓他們在面臨危險時無法豁出性命去援救對方,而片刻的遲疑便足以收走她的生命。
  除了「生死不明」的蕭瀟外,一同進入宅邸的同伴如今也只剩下楊越和鳴海了,兩人說不上來是悲傷還是不甘,只是生還的希望一天比一天渺茫,這讓他們無所適從、又滿心的痛苦。
  「你說,我們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再一次從幽靈們的追殺中逃脫,楊越喘著粗氣,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撐著痠軟的膝蓋,苦笑著開口。
  鳴海默默地將他扶起來:「不要放棄,如果我們都放棄了,那蕭瀟該怎辦?」
  「蕭瀟……」楊越的眼神一黯,他當然不希望蕭瀟出事,但有的時候,並不是只有希望就足夠的。
  「走吧,我們繼續前進。」楊越勉強振作了起來,在鳴海的攙扶下直起身子,剛要舉步卻突然動作一頓,神色驚詫地扭頭看向鳴海,「……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鳴海皺了皺眉,側頭凝神諦聽。
  「對,像是瀟瀟的聲音……他在叫我們……」楊越有些驚疑不定,「是因為我總是想著他的事情,所以幻聽了?還是……」楊越的喉頭一哽,「還是他遭遇了不幸,變成幽靈,所以只有我能夠聽到……?」
  「別亂說!」鳴海沉聲打斷楊越的話,眼眸微微發亮,「我也聽到了,雖然有些模糊,但的確像是蕭瀟的聲音!」
  這一發現宛若一劑興奮劑,瞬時間讓原本萎靡低落的兩人振奮了起來,他們仔細辨別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循聲找去,雖然這也有可能是幽靈為了吸引他們所設下的圈套,但楊越和鳴海卻無法放棄任何一絲的可能性。
  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一直來到一樓的側廊,楊越和鳴海驚喜地看到那個熟悉的瘦弱少年正健健康康地站在那裡,黑琉璃般的眼眸盈盈注視著他們,飽涵著喜悅與安心。
  「瀟瀟!」楊越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失而復得的心情簡直讓他感情激盪、難以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將那個男孩擁入懷裡,卻不料對面的少年突然臉色聚變:「小心!」
  楊越下意識地轉頭,愕然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一隻冰藍色的幽靈,幽靈穿著滑稽的小丑裝,臉上則塗抹著誇張的油彩,還不待楊越反應過來,他就被小丑猛地撞到了一邊走廊的牆壁上,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位那般的劇痛。
  所幸,小丑並沒有趁機再來第二次,倒並不是它不想,而是被另一隻突然冒出來的幽靈及時踢到了一邊。
  矮胖的小丑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剛剛想要朝著阻止它的人發火,但很快,這份怒氣就轉化為了諂媚的嬉笑:「吆、吆~這不是管家大人嗎?您怎麼有空跑到這裡來玩了~?」
  「管家?!」楊越愕然看向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擺的身穿燕尾服的幽靈,很是驚訝於對方的真實身份。不過,燕尾服的幽靈卻沒有賞給他一個眼神,只是傲慢而冷漠地盯著小丑,溫柔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小丑的臉皮抽了抽,憤怒,卻又不敢反抗對方,一句話都沒說便「砰」地一聲消失在了原地。楊越僵硬著身體,看著突然被冠上管家頭銜的幽靈,還不待詢問,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你、你沒事吧?」隋垣撲到主角受身邊,急切地上下打量著他。小丑可是這座宅邸中最不聽話、叛逆心最強的幽靈了,隋垣生怕它傷害到楊越,讓他們的計劃功虧一簣。
  「我沒事,不用擔心。」楊越掉轉視線看向隋垣,微笑了起來。事到如今,誰是管家這件事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蕭瀟還好好的,他們還能夠重新見面。
  楊越伸開雙臂,想要將少年抱進懷裡,卻發現對方像是受到驚嚇那般猛地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楊越愕然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而隋垣則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看了看楊越,又轉頭掃了一眼鳴海:「我……我已經找到出去的方法了,很快,你們就能離開這座宅邸了。」
  楊越臉上的表情緩緩收斂了起來,雖然在聽到能夠出去的一瞬間他的確是喜悅的,但很快,一股不詳的預感卻又完全籠罩了他。楊越走到鳴海身邊,正對著隋垣,緊緊盯著他的每一絲表情,不過,最先開口說話的卻並不是他。
  「……我們?那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嗎?」鳴海沉聲問道。
  隋垣輕輕搖了搖頭:「不,我要留在這裡。」
  「這就是……所謂的交換條件?」楊越緊緊咬了咬牙,「你知道我們從來都沒想過要用你來換取自由!」
   「我是自願的!」隋垣打斷楊越的話,直直對上他的眼睛,「我是自願留在這裡的!以前我是因為看不見幽靈,所以才那麼恐懼,但是現在……我能看到了,其 實,一切並不如我曾經所想的那麼糟。幽靈中也是有好人存在的,他救了我,對我很好,我很喜歡他,所以自願留下來陪他……這樣一來,你們也可以離開這裡,不 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楊越看著努力解釋的隋垣,眼神悲傷,語氣卻斬釘截鐵:「你撒謊。」
  隋垣:「…………………………」
  「你從來都不會撒謊,瀟瀟。」楊越抬手覆上隋垣的腦袋,輕輕揉了揉,「你的演技實在太拙劣了。」
  隋垣:「……………………qaq」
  ——第一次被人說演技差,隋垣整個人都驚呆了!這在他看來簡直是最令人髮指的人參公雞!
   「呵呵,就算他撒謊又能怎樣?你有選擇的權利嗎?」趙羲和一把將楊越放在隋垣頭上的手揮開,然後將自己的戀人拉到身後,眼神嘲諷地看向主角攻受,「如果 不離開,你以為你們還能幸運地存活多久?蕭瀟的願望就是讓你們平安離開,所以我才會同意這麼做,倘若你們不離開,莫非要讓他眼睜睜看著你們死在這裡,然後 餘生都難以釋懷、痛苦不堪嗎?」
  楊越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頹然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立場。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完全抹殺了他的驕傲和信心,楊 越從未如此真實地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就如同管家所言,幽靈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殺掉他們,倘若如果繼續留在這裡,等待著他和鳴海就只有死路一條。而他們的 死,除了讓蕭瀟更為痛苦以外,不會有任何的益處。
  ——明明是蕭瀟犧牲自己才拯救了他們,而他們即使再不甘願,卻又不得不為了蕭瀟離開……這樣的因果簡直荒唐而又可笑。
  「我會生活得很好的,不用擔心。」發現了楊越的動搖,隋垣連忙趁熱打鐵——既然本來就已經ooc了,就乾脆破罐子破摔ooc到底吧,「我知道我的性格一直都不討人喜歡,只有你和鳴海哥對我好過,現在,也是時候讓我成長起來了……真的,我保證,我會好好得活下去的。」
  楊越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的確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是,他不甘心,無論如何也不甘心就這麼離開!
  只可惜,趙羲和可不耐煩圍觀自家戀人與別人的生死離別,他冷笑一聲,抬手輕揮。瞬時間,眾人身後原本彷彿是裝飾的側門突然毫無預兆地洞開,一股巨大的吸力讓楊越與鳴海無法控制身體的平衡,不由自主地向著側門的方向倒退。
  「蕭瀟——!!」楊越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抓隋垣,但是卻被趙羲和毫不留情地阻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瘦弱的少年離自己越來越遠。
  無法抵禦這股吸力的楊越只來得及留下一句「我會回來找你的,所以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便連同鳴海一起消失在了門後。側門在兩人消失的瞬間再度緊閉,隔絕了一切的聲息,隋垣盯著毫無動靜的側門片刻,這才終於緩緩鬆了口氣:「這樣的話……就算是結束了吧?」
  「啊,是啊,總算把這兩個傢伙送走了。」趙羲和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對於馬上就要告別身為幽靈、可以對自家戀人隨意做些奇怪的事而無法被拒絕的日子深感惋惜。
  「但是……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莫非還真要作死地回來麼?」隋垣皺著眉,不知為何總有些不安。
  「你管他呢?反正這已經與你我無關了。」趙羲和搭住隋垣的肩膀,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非常順利。」
  一說到這個,隋垣立刻高興了起來,轉眼便將主角攻受忘到了腦後,而主角攻受則在經歷過一陣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後,才恍惚地意識到自己正倒在一片林間的空地上。
  周圍的景色似乎有幾分的熟悉,楊越和鳴海隱隱記得,不久之前,他們就是冒雨穿過森林,這才尋到了建在空地上的古老宅邸。
  如今,森林一如往昔、林間的空地也仍在,只是宅邸卻宛若一座幻影般消失地無影無蹤,似乎他們也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
  楊越狠狠閉了閉眼睛,十指用力摳住身下的泥土,長長地呼了口氣。
  「我們會回來的。」鳴海站起身,望著本該佇立著那幢宅邸的位置,語氣堅定,「我們會將他救出來的,不要就這麼放棄。」
   「當然不會。」楊越扯了扯嘴角,緩緩直起身子,望向與鳴海相同的方向。他似乎能感覺到那個他永遠也忘不了的男孩此時此刻站在看不見的宅邸中,正用著悲傷 的目光默默注視著他們,「現在,我們還太弱小了,根本無法戰勝這些幽靈。——但是,總有辦法的,幽靈總會有懼怕的東西,而我們也必將會再度回來。」
  楊越和鳴海雙雙轉身,朝著記憶中車子拋錨的位置走去,而他們的心中一旦堅定了信念,就絕對不會更改。他們將會用一生的時間,來兌現此時此刻的誓言。
  ——於是,重返了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卻又被拉進本源空間的隋垣與趙羲和就有些傻眼了。
  「什麼?!等等——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剛剛領到一大筆分數,還來不及高興的隋垣轉瞬間就被這樣一個晴天霹靂給劈傻了。
   「我的確說過你們可以不在乎劇情,但誰知你們將劇情改得那麼離譜。」如果本源感情豐富的話,大概當真想要「呵呵」這兩人一臉,「劇情中,主角攻受經過一 系列事件,學會了與幽靈對抗的方法,最終也的確重返了初始的宅邸,但目的卻是為了徹底解決一直在給他們添麻煩的宅邸主人。如今,宅邸主人沒有跟出去,反而 呆在宅子裡乖得不能再乖,主角攻受重返宅邸的目的也變成了援救蕭瀟。到時候,他們回去了宅邸,卻沒見到管家和蕭瀟,那該怎麼解決?」
  「就……就當他們死了不就好了?」隋垣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回答,隨即就被本源一記冰冷的目光刺得吶吶低下頭,不敢言語。
  「事情就這麼定了。」本源原本就沒有打算詢問這兩個人,自顧自地做出了決定,「等到劇情進展到那一步,你們再回去解決一下。」
  隋垣:「…………早知道會這樣,我就直接讓蕭瀟死掉了……qaq」
  趙羲和:「……呵呵,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到底是誰說楊越這個人不錯,害怕太過刺激他,於心不忍,所以乾脆要來個he的?」
  隋垣痛苦地摀住了臉:「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胡亂he了,果然只有死遁才能不留後患啊……」
  5237:「……第一次聽說扮演者完成任務後還留有後患,被強制送回去繼續跟劇情的,真是漲姿勢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縱使隋垣對於上一個世界的結果百般不滿,但是他仍舊無法違抗本源的意志,有苦難言地被送往了下一個世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每一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都是不一樣的,他起碼不用很快便面對這兩位「好心辦壞事」的主角攻受。
   下一個世界中,隋垣又是很正常地在軟綿綿的大床上醒來的,周圍的家具可以表明這是現代世界,而原主的家境也頗為富裕,總體而言應當算是一位貴公子。隋垣 坐起身,側頭看向床邊不遠處梳妝台的鏡子,然後抬手撩了撩自己半長不長的頭髮——在現代社會留「長」發的男性,還真是特立獨行。
  這具身體的模樣非常俊美,隋垣眯起眼睛思考了片刻,也只能用一個不算太恰當的「華麗」來形容。是的,華麗,一看到這個人,估計所有人都會想到「高帥富」這個標籤,即使他穿的用的一點都不高大上。
  就在隋垣正研究自己外表的時候,一陣悅耳的鈴聲響了起來。隋垣循聲找去,從枕頭下方摸出一個手機,然後掃了一下上面標註為「麗麗」的號碼。
  思考片刻,隋垣接通了電話,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darling~我和朋友們在酒吧玩,你要不要也一起啊?」手機中傳來的是一個妖嬈的女聲,背景音有些嘈雜,讓隋垣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不,我今天就不去了,有點累。」隋垣的聲音低沉而輕.佻,明明是很正常的說話,但聽到別人耳中卻偏偏帶著幾分挑.逗的味道——這樣的人物設定也是在是讓人醉了,「你們自己好好玩吧。」
  「啊?什麼啊~真無趣~」電話另一邊的女子顯然對這一回答相當失望,撒嬌纏磨了半晌卻不見隋垣鬆口,最終也只得悻悻地掛了電話。
  隋垣翻了翻手機,看著通訊簿分類中女友一欄裡數目壯觀的號碼,沉默地無語了三秒鐘。
  ——就算不看人物設定,他現在大概也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個什麼角色了。
  將手機扔到一邊,隋垣有些憂桑地坐到了床上,第一個反應就是「趙羲和這傢伙又要吃醋發飆」了。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附身的角色都是本源挑選的,勢比人強,隋垣與趙羲和……大概也就只能接受了……
   將自家戀人陰沉沉的面孔丟到一邊,隋垣開始翻看這個世界的劇情,然後有些意外地發現他又回到了bg的世界,而劇情則是相當爛大街的校園王子與灰姑娘組 合,外加一點豪門恩怨和商戰黑幫。這樣的故事,一般都有一個狂霸拽的男主角,一個平凡卻又堅強善良的女主角,一個溫柔深情的炮灰男配,外加一個任性霸道的 炮灰女配——這樣的標準配置在這個世界也是適用的。
  所幸,隋垣目前的角色並沒有參與這種「你愛我我不愛你,你愛她她不愛你」的狗血多角戀,他的身份是男主與男配的死黨,遊戲花叢卻又片葉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偶爾給男主和男配解決一下戀愛的煩惱、出謀劃策,順便充當一下心靈的垃圾桶。
  對此,隋垣長長地鬆了口氣,他可一點也不想對著女主角「情深似海」。
   游離於劇情之外的好處就是隋垣可以拿出更多的精力來尋找破壞者的蹤跡。上一個世界大概算是新手區,破壞者的活動範圍極度受限,一舉一動都在隋垣和趙羲和 的眼皮子底下,很容易就能被抓出小辮子;但這個世界就不同了,對方的活動範圍極其廣大,也許會按照劇情在主角身邊活動,也有可能直接拋棄劇情,跑到國外去 發展勢力。
  不過,雖然活動範圍廣大了,但卻也並不意味著太難對付,畢竟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普遍很低,就算牽扯上黑.道和軍.火,對於目前手握分數、於是格外有保障的隋垣而言也不會產生太大的威脅。
  隋垣將手中的劇情大概翻了翻,最終決定暫且按兵不動,一方面借助劇情的變動來確定破壞者的身份,另一方面則要關注有沒有什麼新晉崛起的巨大勢力——畢竟,破壞者想要破壞這個世界,單靠劇情和主角是不可能的。
  將一切理順後,隋垣便通過5237聯絡0007,希望能夠與趙羲和接頭。這一次倒是沒有什麼波折,0007的回覆很快便到了,只是從這段回覆看,趙羲和那一邊的情況似乎不怎麼好。
  「所以說,在解決麻煩前,你們最好還是先不要見面比較好。」5237將0007的回答覆述了一遍,「趙羲和擔心如果你的存在被人發覺,也許會對你不利。」
  隋垣微微皺起眉:「這麼危險?」
  「對於普通人而言,比較危險。」5237搖晃了一下身體,「當然啦,如果你用積分從我這裡兌換道具防身的話,是不可能被傷到噠!只不過趙羲和大大的意思是,能暫時不用最好不用,不然對劇情變動太大了。」
  隋垣瞭然地點了點頭。原主在劇情中並沒有遭遇過什麼危險,如果他不小心參與了趙羲和那邊的麻煩,說不定會被破壞者察覺,打草驚蛇之下只會讓對方藏得更深,得不償失。反正,隋垣相信以趙羲和的能力,解決這些「麻煩」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是,0007還沒有說趙羲和的身份是誰呢?」隋垣在接受了0007傳遞過來的建議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對此,0007那一邊的答案卻是一片沉默。隋垣和5237面面相覷了片刻,各自產生了某種了不得的聯想。
  5237:「哈哈哈哈怪不得他能忍住沒有第一時間跑來見你!害怕你遇到危險什麼的全都是藉口!藉口!一定是他不敢來見你!」
  隋垣默默捂了捂臉,卻也不得不承認5237的猜測也許是正確的。真不知趙羲和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竟然會不敢來見他?——這一定是本源的報復吧?
  儘管對趙羲和的狀況深表憂慮,但是隋垣這裡還是要繼續跟進劇情的。這個世界的劇情一大部分都是發生在校園內,而隋垣目前的身份也自然是學生。吃過早飯後,隋垣兩手空空地坐車駛向學校,心底微微有那麼一點小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上學呢,也不知學校是個什麼樣子的……
  一路被5237普及了不少關於學校的常識,比如考試和作業,這讓隋垣頗有些擔憂。雖然他的學習能力很強,但是對於那些所謂的數理化之類的知識當真瞭解不多,萬一遇到考試該怎麼辦呢?
  就在隋垣的這番憂慮中,學校終於到了,剛一下車,隋垣就聽到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呀——浩寧sama來了!!」
  剛剛一隻腳踏出車門的隋垣:「……………………」
  被同樣嚇了一跳的5237:「……………………」
  瞬時間調整好風流倜儻的面部表情,隋垣直起身子,輕飄飄地看向尖叫發出的方向。下一秒,他就眼睜睜看著原本還井然有序的校門口呼啦啦冒出來一堆學生——絕大部分是女生——紛紛目光狂熱地看著他,激動地面頰泛紅。
  隋垣勾起嘴角,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在唇邊,隨後按照原主的習慣朝著人群拋出一個飛吻,頓時又引起一陣似乎能將天都掀塌的尖叫聲。
   撩了撩長發,隋垣步履款款地走向學校的大門,每一個眼風掃過的地方都似是帶起一陣粉紅色的氣泡,隨手便收攬了一大把蕩漾的春心,只不過在內心深處,他卻 是飽受驚嚇的面無表情:「……sama是個什麼鬼?我聽不懂她們到底在叫什麼。我的名字是洛寧,不是洛寧sama啊?」
  5237搜索了一下語言庫:「sama是日語,意味『大人』或『殿下』,不少年輕人喜歡用這個詞彙稱呼自己尊敬崇拜的人。」
  隋垣默默尊重了這種奇怪的稱呼設定,隨即又糾結起別的問題:「這就是學校嗎?怎麼覺得……跟想像中不太一樣?我總有種自己又回到了娛樂圈的感覺……」
  「……窩也不知道學校是不是這個樣子的……」5237猶豫了一下,「大概每個世界的學校設定都不一樣吧?這個世界的主要劇情發生地點是學校,總會略有些誇張點,就比如宅斗文的宅斗都要比其他世界兇殘——嗯,習慣就好。」
  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的隋垣不得不努力習慣這座讓他頗有些驚悚的學校,所幸學校裡的學生瘋狂卻又理智,沒有像是娛樂圈裡的粉絲們那樣一擁而上,反倒是自發自動地列隊在兩側,讓出一條足以讓隋垣平平安安前往教學樓的道路。
  隋垣一路走得灑脫而又心驚膽顫,看似放鬆卻實則渾身上下都緊繃著,生怕週遭那些學生一個克制不住,他就當真維持不住風流倜儻的人設了。
  這座據說是世界頂級貴族學校的校園面積著實廣大,從校門口走到教學樓,隋垣就要花上幾十分鐘,這實在讓他懷疑為什麼車子不直接將他送到教學樓門口,就不怕這些身嬌體貴的少爺小姐們走斷腿嗎?或者說,這是一種另類的鍛鍊方式?
  對此,5237只能表示「設定如此」,至於bug什麼的,只要不影響劇情,便無傷大雅。
  還沒走到一半,隋垣就聽到了一陣新的歡呼聲從身後傳來,從歡呼中的名字分辨,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男主和男配登場了。
  作為男主男配的好友,隋垣自然停下了腳步,扭頭向身後看去。
  男主云奕的身材高大,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霸道自我的味道,他的長相併不算精緻,卻很富有男性氣概,侵略感極強,似乎像是一頭隨時都準備撲殺獵物的猛獸,危險而又迷人。據說,他的身份是黑道的太子爺,雖然還沒有真正沾染家族的「生意」,但也已經培養出了一身的煞氣。
  至於男配岳茗鶴與云奕就是兩個極端了,他屬於溫文爾雅的類型,五官柔和文雅,書香氣十足,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宛若一簇修竹,安靜、平和,散發著淡淡的草木香氣。即使並沒有云奕那樣張揚的魅力,岳茗鶴站在他身邊也絲毫不落下籌,反倒憑藉著獨特的氣場,令人過目難忘。
  不得不說,單純從氣質上看,隋垣所附身的洛寧比之這兩人還是有所不及的,也無怪這個世界的女主看不上他,反倒對他花花公子的秉性嗤之以鼻。
  「咦?今天你小子倒是來得很早啊?」云奕也看到了隋垣,大踏步走了上來,毫不客氣地攬上他的脖子。
  隋垣被拉得一個踉蹌,面露無奈,卻並沒有推開:「嗯,今天起得早,所以就早點來了。」
  云奕像是在打量什麼稀有物種一樣看著隋垣:「真難得你竟然還有早起的時候,昨晚沒有出去high嗎?」
  「沒有。」隋垣不滿地撇了撇嘴,「最近有些累了,該玩的都玩膩了,沒意思。」
  云奕不懷好意地露出一抹微笑:「既然膩了,那等著我帶你去玩新東西去!」
  隋垣有些懷疑地審視著云奕:「我可不碰違法的東西,你少來!」
  「不違法,不違法!」云奕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顯然對好友這莫須有的擔憂格外不滿,「我還不知道你?放心!都是些干淨的東西!」
  隋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勉強點了點頭:「好吧,如果我有興致的話……」
  比起原主享受著被學校中人眾星拱月的待遇,云奕對周圍的學生態度就惡劣地多了,愛答不理地彷彿別人都是隱形人。至於岳茗鶴就禮貌得多,雖然看的出他也不是很喜歡被如此誇張地圍觀,但偶爾也會朝其他人略略頷首,冷淡矜持卻又不失禮儀。
  聽到云奕在教唆隋垣玩他的「遊戲」,岳茗鶴也皺了皺眉:「阿奕,你就別亂出餿主意了,你的那些『遊戲』,阿寧估計是不會喜歡的。」
  「不試試看又有誰能知道呢?」云奕朝著岳茗鶴齜牙一笑,似乎打定主意要將隋垣拉出去一起玩,「我知道分寸的!茗鶴你要是不放心,那也一起來啊!」
  岳茗鶴朝著隋垣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苦笑,隨後嘆了口氣:「好了,我知道了,到時候我也一起去就是了,不然當真放心不下你們兩個。」
  「那麼就這麼定了!明天晚上,不見不散!」云奕眼睛一亮,另一隻手也順勢搭住岳茗鶴的肩膀,乾脆利落地拍板了明晚的行動。
  身為當事人,卻一直沒來得及表態的隋垣:「……………………」
  ——就算我不是男主也不是男配,但也請不要無視我好嗎?路人也是有人權的!
  被男主和男配聯手擅自決定了的隋垣表示很不開心,而且劇情裡似乎也沒提到有這麼一遭?
  隋垣有些不安,到底卻又沒有懷疑的理由,畢竟劇情是從女主的角度描寫的,而現在,女主還沒來得及扛上男主,自然也不會對男主男配怎麼「找樂子」描述過多。
  ……大約,是他想多了吧?隋垣有些不確定地想到,心不在焉地被云奕勾著脖子往教學樓裡帶。余光中,他瞄見了女主灰撲撲的身影正悶頭朝他們跑來,雙手抱著一大摞厚厚的練習冊。
  ——雖然不知道女主到底是近視多少度才會完全忽略面前三個自帶光環效果的「校園偶像」,但是這並不妨礙隋垣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劇情開始了!
  然後……
  劇情中,本應該走在最前面,被女主拿練習冊糊了一臉的云奕此刻正勾著隋垣的脖子,眼看有人竟然會不長眼地撞到他,吃驚之下從小練就的戰鬥本能頓時被激活。
  隋垣只感覺到勾著自己脖子的手臂猛地緊繃,隨後用力一扯,他在站立不穩之下踉蹌著直直擋在了云奕的面前,然後被蓋了一身的練習冊。
  吃驚地抬起頭的女主:「……………………」
  默默拂開身上作業本的隋垣:「……………………」
  自知闖禍竟然拿好友擋槍的男主:「……………………」
  默默圍觀了一切的男配:「……………………」
  ——一時間,整個走廊一、片、靜、謐。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在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後,云奕簡直恨不得要剁手!雖然他平素對待外人張揚跋扈,但面對被自己真心承認的兄弟,卻還是相當遷就和在意的。這也就是為何 後來岳茗鶴一而再再而三地覬覦他喜歡的女人,卻還能一直活蹦亂跳的原因——要是換了其他人,絕對分分鐘就被心狠手辣的黑道太子爺給搞死了。
  「對、對不起對不起!阿寧你沒事兒吧?!都怪我,被家裡訓練地都要條件反射了,一看到有東西砸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擋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云奕看著自家好友緩緩抬手拍打著被弄亂了的衣服,素來風流多情的笑容也微微有些發僵,簡直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隋垣抬眼看了看圍著自己團團亂轉、手足無措的像是只蠢狗,絲毫沒有先前酷霸拽氣質的男主,一咧嘴,送給他兩個字:「呵呵。」
  「阿寧你不要這樣!qaq」云奕簡直差點給跪!平時他其實也不會這麼快就放低姿態的,但是不知為何,今天一看到自家好友生氣,他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賠禮道歉,一定要將對方哄得重新展顏才能鬆一口氣。
  被完全無視了的女主:「…………………………」
  「噗,好啦,阿寧不會為了被書砸到這點小事就生氣的,阿奕你實在是太緊張了。」岳茗鶴忍不住輕笑出聲,站出來打了圓場。
  「是,我的確不會為了被書砸到而生氣,我生氣的是竟然被自家兄弟拉出來當了擋箭牌。」隋垣冷哼一聲,語帶不滿。
  云奕:「……我真的只是條件反射啊!qaq」
  「將自己人拉出來當擋箭牌的條件反射?」隋垣抱胸斜睨著云奕,「你不覺得這更加可惡嗎?」
  「不……我只是隨便拉了個東西……」云奕垂死掙紮著解釋。
  「呵,原來我在你心裡只是隨便什麼東西?」隋垣挑了挑眉。
  完全被自家兄弟的得理不饒人堵得無言以對,云奕目光一轉,自然遷怒上了罪魁禍首:「就算我有錯,但造成這一切的人是她!」似乎找到了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云奕怒氣衝衝地瞪著女主,擄了擄袖子,「說!你該怎麼賠禮道歉,來補償給阿寧造成的傷害?!」
  突然被點名的女主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致歉:「抱、抱歉,是我因為趕時間,走路不小心……」
  「道歉就有用的話,還要警察來做什麼?!」云奕顯然不打算放過苦逼的女主,只是還不待繼續發揚光大自己無理取鬧,就被岳茗鶴出言打斷:「行啦,你一個黑道太子,口口聲聲地提警察真的沒問題嗎?再說了,被砸到的是阿寧,阿寧自己還沒有表態,哪裡輪得著你?」
  隋垣有些詫異地掃了岳茗鶴一眼,這位男配字裡行間都是在替女主推脫,莫非他現在就對女主頗有好感?隋垣略略回憶了一下,卻著實沒有在劇情中找到男配是如何喜歡上女主的,不得不暫且標了個「一見鍾情」的標籤待定。
  云奕不滿地掃了一眼岳茗鶴,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道理。扭頭看向隋垣,云奕討好地將決定權交給了自己的好友:「那阿寧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解決?」
   還能怎麼解決?隋垣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他的人設就是花花公子,對所有的女性——上至八十歲下至八歲都彬彬有禮,除非他想要ooc,否則便不可能做出其他 的決定:「我生氣的對象是阿奕,又不是這位小姐!你覺得我會怎麼解決?」沒好氣地回答了云奕的問題,隋垣接著轉向女主,禮貌地笑了笑,「下次小心點,不要 這麼莽撞了。」
  「是、是的,我知道了,實在是太抱歉了!」女主不由自主地漲紅了臉頰,猛地朝隋垣鞠了個90度的躬,聲音感激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悸動。
  接受了女主的道歉,隋垣轉頭看向云奕:「這樣,你有什麼意見嗎?」
  ——說有!快點說有!
   然而,云奕是注定不可能聽到隋垣真實的心聲的。完全沒有了劇情中身為「受害者」的得理不饒人、理直氣壯地對女主百般刁難,如今的云奕卻也成為了禍首之 一,哪裡敢對隋垣說半個「不」字?只要能讓自家好友消氣,讓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云奕自然連連搖頭:「沒有沒有,阿寧這樣處理很好,我沒有一點意見!」
  隋垣:「……………………」
  說好的男主女主一見面就天雷勾地火,一個欺壓一個反欺壓,然後女主被男主虐成了斯德哥爾摩,而男主則被女主不畏強權的堅定意志所吸引呢?!
  呵呵,對於這種一介入劇情、劇情就立即崩的情況,他已經完全適應了……才怪!
  ——隋垣感覺無比的心累。
   看到事件圓滿解決,岳茗鶴微微一笑,蹲下.身主動幫女主收拾散落一地的練習冊,而隋垣目前所扮演的角色也素來自詡紳士,自然也跟著一起幫忙。云奕一個人 站在那裡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同樣蹲了下去。畢竟,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必須要好好表現爭取寬大處理——不就是撿個練習冊嗎?完全沒有壓 力!
  在三人的幫助下,地上的練習冊很快便被重新堆成一摞,女主顫顫巍巍地將練習冊抱了起來,感動地看著順手幫她扶了一把的隋垣。
  隋垣似乎能從那雙水汪汪的純淨的眼眸裡,讀出女主此時此刻的心聲:「都說學校裡的三位公子多麼霸道冷漠,其實傳言不可盡信,他們都是好人啊~」
  隋垣:……呵呵。
   心塞塞地看著女主抱著練習冊離開,隋垣還來不及為浮云的劇情默哀,就被云奕拽著去了教室。值得慶幸的是,這所貴族學校與5237之前科普的一點也不一 樣,沒有作業,沒有考試,就算是上課的出勤率也因人而異,像是隋垣、云奕這類身份最高的學生,就算每天都不來上課,也照樣能順風順水地升學、畢業。
  對於這樣的設定,隋垣也是醉了。不過就算這個世界並不要求他的學習成績,隋垣還是聽從了5237的建議,抽時間多學了一些所謂的「學校課程」,以防後面的世界需要用到時手忙腳亂。
  將原主用來泡.妞兒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學習上,再加上創造者所賦予的記憶力,隋垣自然進境迅速,同時,他也沒有忘了關注整個世界的變化。
   這個世界的網絡極其發達,足不出戶便可盡知世界,而5237雖然總是扮演著豬隊友的角色,但其本質仍舊是高端的智腦,玩轉這個世界的網絡簡直沒有絲毫的 難度。隋垣花費了一筆分數,在網絡上佈滿了監控程序,這樣一來,一旦有什麼新興勢力迅速崛起,那麼他就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及時著手應對。
  至於趙羲和那邊的進展似乎也不錯,每次傳來的都是好消息,儘管沒有露面,但還是在自家戀人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只是對於自己的身份,卻一直守口如瓶。
  幾次逼問無果後,隋垣也就乾脆隨他去了,反正不管變成什麼樣子,趙羲和依然是趙羲和。
  紅顏枯骨,這個道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隋垣根本不會在乎外貌的美醜,所以他也有些無法理解趙羲和會因為對自己外表不滿意,而不願意出現在他的面前。
  對此,5237的回答是「不解風情」。追求完美、希望以最優秀的狀態面對自己的戀人不過是人之常情,只有像隋垣這樣沒心沒肺的傢伙,才會不懂這樣少女心(?)的糾結。
  「……反正他又不能一直躲著我。」隋垣吶吶片刻,有些不滿地反駁,「早晚都有這麼一天,不如早死早超生?」
  5237:「……聽到你這麼說,趙羲和大大一定會哭的╮(╯▽╰)╭」
  就在隋垣基本上將佈置搞定時,他就被男主拉出去夜遊、履行約定了。夜遊的目的是山道飆車,這大概算是云奕玩得遊戲中最為安全、普通的運動了,雖然每次飆車之後,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技術不過關、或者幸運值太低的傢伙會受傷入院。
  當隋垣駕車來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就看到岳茗鶴一個人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與周圍的「壞孩子」們涇渭分明,顯眼地就彷彿是暗夜中的明燈。隋垣下車走到岳茗鶴身邊,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倘若不是礙於云奕的強烈要求,他們根本不會大半夜跑過來飆車,總覺得往這裡一站就跟周圍格格不入,連畫風都完全不同!
  所幸,兩人並沒有等太久,就看到云奕熟悉的座駕駛來,而讓人驚訝的是,停下車後的云奕竟然轉身,將一個掙扎不休的女孩子扯了下來!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自大狂!」女孩子憤怒地大叫著,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咪,恨不得撓花面前人的那張俊臉。而云奕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逕自扯著他走向正愕然看著兩人的隋垣和岳茗鶴。
  女孩被扯得踉踉蹌蹌、格外狼狽,一轉眼正對上隋垣詫異的目光,頓時身體一僵,整張臉瞬時間漲得通紅。
  「阿奕,你這是……?」岳茗鶴疑惑地開口問道。
  「這女人得罪我了!正好今晚我後座上少一個女人,乾脆就把她拉過來啦!」云奕隨意地說道,狠狠瞪了一眼侷促地低垂著腦袋的女孩,「這個女人簡直笨手笨腳的,之前撞倒阿寧不算,竟然還敢將飲料灑在我身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絆了我……」女孩急得簡直快哭了,目光時不時掃過隋垣,急切地解釋著,似乎生怕給他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隋垣無語沉默,他一方面欣喜與男主和女主間斬不斷的緣分,兜來轉去又湊在一起走上了原劇情,另一方面卻被對方的目光看得亞歷山大——親愛的女主妹子,你劇情中的初戀在我旁邊,是那個叫岳茗鶴的傢伙!你別總是看我啊!qaq
  雖然被女主忽略了,但是作為男配,岳茗鶴仍舊十分堅.挺的迎難而上,笑著安慰女主:「別擔心,阿奕的駕駛技術很好,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是啊~」隋垣勾起嘴角,曖昧的目光在男主和女主之間掃了一遍,意有所指,「阿奕的後座可不是什麼女人都能坐的,這位小姐還真是幸運呢!竟然能得到阿奕的青睞!」
  「別胡說!」云奕瞪了隋垣一眼,威脅般揚了揚拳頭,「我對這種丑兮兮的女人沒有一點興趣!」
  至於女主,她更是急得快哭出來了——沒錯!我跟這個霸道的大猩猩沒有任何關係!男神別誤會!男神求別鬧!qaq
  不管男女主角如何解釋,隋垣還是堅定地認為這兩人之間有什麼貓膩,岳茗鶴在一邊看得格外無奈,不得不插口打斷:「我看到其他人都是騎著摩托來的,今晚是摩托賽嗎?」
  「嗯,沒錯!」云奕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不過我知道你們不玩這個,所以幫你們提前準備了!」
  說話間,云奕手下的人也將摩託運到了,雖然隋垣對於這種東西交通工具沒有什麼瞭解,但也能憑藉在機甲世界練出來眼光,看得出它們必屬上品。
  云奕拖著女主走到他一貫使用的摩托前,隨後對著剩下兩輛揚了揚下巴:「你們自己商量著挑吧!」
  隋垣遲疑了一下,選了個他覺得比較順眼的,而岳茗鶴卻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你這可為難住我來,阿奕。我從來沒有摸過摩托,賽車的話還能勉強試試,摩托可就真的不行了。」
  云奕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一時間有些愕然:「那怎麼辦?!」
  岳茗鶴思索了片刻:「既然你後座帶著個人,那我就坐到阿寧後面吧。這樣也能享受一下你所謂的風馳電掣的快.感,兩全其美。」
  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云奕不可能丟下被自己邀請來的朋友獨自去high,所以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隋垣。
  隋垣自然不可能拒絕的,他聳了聳肩膀:「這我倒是沒意見,不過我對摩托也僅限於『會』而已,我就帶你兜兜風,別的就別多想了。」
  「這樣就足夠了。」岳茗鶴淺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大大方方地跨上隋垣摩托的後座,伸出雙手攬住他的腰部。
  隋垣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腰,他實在不太習慣跟「陌生人」離得這麼近,不過很快便沉下了心,將這份糾結丟到了一邊。他側頭看了一眼云奕和女主,欣慰地發現他們兩人雖然仍舊別彆扭扭地相互看不順眼,卻也順利地做好了比賽的準備。
  戴上頭盔、護膝和手套,隋垣與其他人一同排在了□□,然後隨著一聲令下,同時鬆開了剎車。
  儘管隋垣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摩托賽,但是在機甲世界鍛鍊出來的眼力、意志和反應速度卻足以他凌駕於這些業餘的公子哥兒們之上,只可惜隋垣基於原主的人設,一點也不打算力爭上游,確確實實地做到了「不過是隨便兜兜風」。
  不過,儘管在隋垣看來不過是兜風,但實際上車速卻也並不算慢,甚至遊刃有餘地跟上了大部隊,基本上處於中下游的位置。
  隨著車隊的氣氛越來越high、車速越來越高,隋垣也隨之逐漸加速,而他後座上岳茗鶴雙臂抱著他的力度也越來越用力。
  隋垣可以感覺得到岳茗鶴的胸膛幾乎沒有絲毫空隙地貼在自己的後背上,透過衣服,傳遞著對方溫暖的體溫和搏動著的心跳。岳茗鶴的頭靠著隋垣越來越近,最後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
  隋垣總覺得這樣的姿勢和距離有些不太對,只是餘光看著其他人後座上的女伴們也差不多是一樣的姿勢,只得暫且將這份莫名的感覺丟到一邊,權當做是速度過高時人體下意識的自我保護。
  ——隋垣顯然忘了一點,周圍的公子哥兒們飆車時後座上帶著的都是女友或者情人,而他的後座上坐著的,卻是友人。【點蠟】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雖然最終隋垣的名次並不好,但是也足以讓其他人刮目相看了,畢竟,第一次參與這種高速的極限賽事卻能表現得如此沉穩果敢,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少人都會失誤連連,甚至中途放棄。
  云奕顯然也極其為自家兄弟的優異表現而自豪,豪爽地連連拍著隋垣的後背誇讚著,興奮表示下一次還會叫他一起來玩。
  隋垣苦笑著躲開云奕的手掌:「得了吧!我對這種運動沒什麼太大興致,偶爾來一場發洩一下精力雖然還不錯,但經常來可就受不了了!」
  說話間,他也沒有忘記觀察女主的反應,待看到她臉色蒼白卻又強裝鎮定地微微發顫時,不由得推了推云奕,責備地皺起眉:「你的女伴看上去狀態不太好?去照顧她一下吧!」
  云奕有些彆扭地將頭撇到一邊:「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她不是我的女伴,我也不喜歡她!帶她來就是為了嚇嚇她而已,還照顧什麼?!」
  「這是作為一名男士的義務。」隋垣冷笑了一聲,不容置疑地將云奕推了過去,而就算表面上再不耐煩,云奕最終也還是乖乖地朝著女主走了過去,然後與她開始了新一輪的鬧彆扭。
  看到男主女主相處「和諧」,隋垣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然後將視線轉向了岳茗鶴。他先前還有些奇怪為什麼岳茗鶴沒有在女主難受的時候提供幫助,結果這一看就全明白了——女主的身體難受,帶著病弱屬性的男配看上去也好不到哪裡。
  岳茗鶴是早產兒,先天就有些虛弱,性格也不喜歡運動,所以膚色比整日在外東奔西走著打工的女主還要白皙,此時此刻便越發顯得蒼白脆弱。纖細修長的身體無力地靠在摩托車上,微微蹙眉、以手扶額,竟然帶出了幾分西子捧心的妍態。
  隋垣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麼「對方很美很脆弱很想照顧」的感覺,只是走過去,盡了一下身為好友的義務:「如何?很難受嗎?」
  岳茗鶴抬頭看了一眼隋垣,輕笑了一下:「嗯,有點,果然這種運動不太適合我啊……」
  「之前你說擔心我們胡來要跟著,我就有些擔心了。」隋垣嘴上抱怨著,伸手將岳茗鶴扶了起來,卻沒想到對方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直接軟軟地靠在了他的懷裡,一副信任依賴的模樣。
  隋垣一愣,卻又沒法將對方推開,只得硬撐著將岳茗鶴帶向自己的車子,讓他坐上了副駕駛座。
  畢竟岳茗鶴的狀態並不算好,隋垣也沒有久留,直接跟云奕提出要離開,然後在男女主兩雙眼睛依依不捨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回到車裡,送岳茗鶴回家。
  「抱歉了,阿寧,讓你今晚提前結束活動送我回去,沒有玩盡興。」岳茗鶴側頭看著隋垣,語帶歉然,他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卻仍舊透著幾分虛弱。
  「無所謂啦,反正我跟阿奕他們估計也玩不到一塊兒去。」隋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表面上與岳茗鶴關係親密,但心中卻不斷翻騰著疑惑。
   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最終任務,也一直在暗中審視著岳茗鶴,只可惜劇本中對於這位男配的描寫並不算太多,甚至有些模糊不清,只留下來溫潤如玉和病弱的大概 印象。他對女主極盡溫柔,每次都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又在不需要的時候神隱,至於這位男配在女主不在的場合是什麼樣子,卻提得並不多,讓隋垣想要判斷也有 些無從下手。
  隋垣能夠感覺得到,岳茗鶴對待自己的態度與劇情中似乎有些差別。劇情中,岳茗鶴最在乎、或者唯一真正在乎的人似乎只有女主,就算是對於浩寧和云奕這類朋友,也維持著淡淡的距離感,溫和卻又矜持。
   只不過,這也不能完全做為判斷的依據,畢竟隋垣身上帶著個坑爹的光環,無差別吸引一切男主女主男配女配,有時候甚至連路人和炮灰都不放過。岳茗鶴會逐漸 改變態度,與隋垣親近起來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甚至,這相當自然,倘若對方在光環的影響下卻仍舊對他的態度一如既往,這才更加值得懷疑。
  一路上雜七雜八地想著,隋垣時不時分神與岳茗鶴閒聊幾句,很順利地將他送回了家。岳茗鶴的父母都很忙,卻又喜靜,偌大的公寓只有老管家一個人操持,簡直不能更冷清。隋垣也不好讓老人家太過勞累,只好自己半摻半扶著將岳茗鶴弄上樓,等到勉強安頓他休息了才算是完成任務。
  「多謝了,阿寧。」岳茗鶴換上睡衣,陷在被縟裡更顯得柔軟而安靜,他靜靜地望著隋垣,嘴角含笑,毫不掩飾自己的此刻愉快的心情。
  「這還對我道謝,難道將我當成外人了不成?」隋垣詳作不悅,伸手拂了拂對方略長的額發,卻不料被岳茗鶴一下子握住。
  隋垣愣了一下,岳茗鶴卻極其自然地再度將他的手放開:「有點癢,別亂動。」
  隋垣:「……………………」
  ——他這是被嫌棄了麼?
  「好啦,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先離開了。」隋垣將手縮了回去,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比較早,我還能去外面喝一杯,說不定還能遇上什麼合心意的漂亮姑娘一度*呢!」
  ——沒錯,隋垣就是故意這樣說的,目的就是側面給男配提個醒,讓他不要莫名其妙就被光環給閃彎了。所幸bg世界的男性角色們大多數都是筆直筆直的,就算被光環影響,也不會像bl世界裡那樣彎得毫無壓力。
  岳茗鶴皺了皺眉,顯然不是很喜歡隋垣的這類愛好,不過卻也不能過分置喙好友的私生活,只是面上的笑意卻淡了下來:「適可而止,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對身體不好。」
  「行啦,我知道了,養生專家!」隋垣隨意地應了一聲,很是漫不經心。
  岳茗鶴不悅地抿了抿嘴唇,又添上了一句:「我指的不僅僅是酒,還有女人。」
  隋垣:「……………………」
  ——用這樣一張臉說出這種話來,你不覺得有些違和麼男配大人?
  見隋垣被雷得一臉無語,岳茗鶴大概也意識到說出這種話有些不符合自己一貫的性格,很快便心累地擺了擺手,示意結束這個話題。
  隋垣默默扭頭下了樓,沒想到剛走到樓梯口,就迎面遇上慈愛含笑的管家。
  隋垣被管家那關愛的目光看得有些頭皮發麻,疑惑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李叔,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沒事的,寧少爺,今晚真是辛苦您了。」管家體貼地按照原主的喜好捧過來一杯咖啡,隋垣接了過來抿了一口,笑道:「茗鶴是我朋友,這是分內的事情,談不上什麼辛苦。」
  「少爺與您的關係看起來又融洽了不少,他很少會這樣依賴別人呢。」管家笑眯眯地感慨。他算是看著岳茗鶴三人從小長起來,雖然名義上是主僕,卻勝似長輩,「少爺雖然看似溫和,實際卻很固執倔強,能有您這樣一位真心的朋友,實在是太好了。」
  隋垣被管家說得有幾分不好意思,心裡卻格外認同他對於岳茗鶴的說法——畢竟,這孩子在劇情裡簡直像是鑽了牛角尖一樣跟云奕死磕女主,一直到最後男主女主修成正果了才不得不選擇放手,用「倔強」和「固執」來形容都未免有點太過委婉。
  與管家閒聊了兩句,隋垣就告辭離開了,他自然也沒有像對岳茗鶴所說的那樣跑去酒吧消遣外加豔遇,而是直接拐回了家,安安分分地繼續再5237的教導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很快,一直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沒有絲毫睡意的岳茗鶴便接到了回報,說浩寧最終老老實實地回了家,並沒有出去瞎混,這才終於安定下了一直煩躁的心情,帶著愉快的笑意墜入夢鄉。
  ——於是第二天,隋垣便莫名其妙地發覺岳茗鶴的心情格外晴朗,就連臉上一直帶著的溫柔的笑容都真心實意了不少,看著隋垣的目光更是暖意融融、滿是欣慰。
  「……茗鶴今天這是怎麼了,總感覺怪怪的?」云奕湊到隋垣身邊,一臉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隋垣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昨天不是你送他回去的嗎?發生什麼了?」云奕八卦的興致格外高昂,畢竟岳茗鶴從小到大都是那麼矜持沉靜,極少有情緒如此明顯外露的時候,不得不讓人產生極大的探究欲。
  「只是很普通的送回去了而已,沒發生什麼啊?」——而且當時他走的時候,對方的心情顯然不算好呢!隋垣聳了聳肩膀,他本人倒是對男配什麼的不感興趣,反倒話鋒一轉,提起了自己比較想知道的話題,「昨晚你和那個女孩有沒有什麼發展呢?」
  「什麼——什麼發展!我都說了我對她沒興趣!」云奕有些色厲內荏地不知多少次反駁。
  不過隋垣卻顯然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話,劇情中,云奕就是死活咬定了自己不喜歡女主,卻又偏偏次次對她另眼相待,直到後來女主心灰意冷打算放棄這段「無望」的感情,這才忙不迭地拉下臉面來,承認自己一個大少爺竟然真得看上了一個普通平凡的灰姑娘。
  「我瞭解你,阿奕。」隋垣看著云奕,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那簡單的頭腦裡在想些什麼,我比你自己還要清楚,特別是在男女之事上,沒有人比我更加專業了。」
  「……呵呵,這種破廉恥的話你怎麼可以這麼驕傲地說出口的!」雖然霸道,卻又意外純情的云奕簡直有些炸毛,他轉眼發現坐在不遠處看書、原本微微含笑的岳茗鶴卻突然沉下了臉,直覺地意識到這個話題絕對不能繼續討論下去了。
  云奕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或者說,云家人都很相信直覺,因為這份直覺不知道多少次救過他們的小命,無論是在白手起家時,還是在爭權奪利時。於是,遵從直覺的云奕果斷轉移了話題:「對了,不久之後是我家老頭子大壽,你可不要忘了來!」
  隋垣鄙夷地看了云奕一眼:「你這轉移話題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吧?哪次你家老爺子大壽我沒有去過?」
  「這次可不一樣。」云奕的表情逐漸轉為凝重,讓隋垣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認真了起來,「我們家裡最近……嗯,有些亂,你知道嗎?」
  「沒聽說過……保密工作做得還挺嚴?」隋垣輕輕搖了搖頭,迅速回憶了一遍劇情,卻遺憾地發現前期以男主女主相識相知為重點的這一段劇情中,並沒有具體提到男主身份背景的詳細訊息。直到兩人情定,云家人才真正開始介入這段感情。
  「能不嚴嗎?」云奕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家族內部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多說,總之,這次去拜壽一定要小心著點,謹言慎行。」
  看到隋垣受教地點了點頭,云奕緊接著扭頭轉向岳茗鶴,提高了聲音:「茗鶴,你也聽到了,對不對?」
  岳茗鶴抬起頭,輕輕點了點,隨後微笑著寬慰道:「阿奕你也別太過擔心,我和阿寧與你家裡並沒太多牽扯,不會被針對的。況且就算有人看我們不爽,也該掂量掂量我們背後的家族,聰明的人都會知道該如何選擇。」
  「就怕遇到笨的,自己作死,卻還膈應別人!」云奕吐槽了一句,這才表情好轉了一些,恢復了之前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模樣。
  雖然隋垣表面上對這件事聽過就罷,但實際上卻記在了心裡,因為劇情中並沒有提到有這麼一遭,所以很有可能是破壞者搞出來的動靜,隋垣不得不謹慎應對。
  回到家,隋垣立刻通過5237動用了自己早就埋伏在網絡中的監控程序,果不其然尋找到不少的蛛絲馬跡。只是越看下去,隋垣越覺得有些奇怪,彷彿這些消息是被刻意製造出來的那般,目的就是為了掩藏更真實的訊息。
  這也許是一種直覺,或者說,隋垣之所以會懷疑,就是因為這些消息實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地幾近刻意。
  隋垣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兩下,隨後迅速通過5237連通了趙羲和,將自己發現的事情轉述了一遍:「我覺得這次云家的變動很奇怪,幕後之人手段很高,是不是很有可能是破壞者做的?」
  趙羲和那邊沉默片刻,尷尬地輕咳一聲:「不,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隋垣秒懂:「所以,這是你做的?你是男主家裡的人?是誰?」
  「……反正,這次云家老爺子大壽的時候,你會來參加不是麼?」趙羲和答非所問,「你去了,應該就能認出我來了……」
  隋垣:「…………………………」
  ——總有種不算好的預感,是錯覺嗎?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云老爺子的壽辰對於上流階層而言無異於一場盛會,雖然云家以黑道起家、並不清白,但這個世界只要有權有勢,又有誰敢計較你的出身問題呢?就算有不少自詡高貴的「世家」內心裡看不起云家這般泥腿子的出身,但表面上卻仍舊不得不做出恭恭敬敬的態度,絲毫不敢惹對方不悅。
  故而,云老爺子的壽辰便是各界名流相聚的日子,一來賀壽、與云家打好關係,二來也能疏通人脈,多認識一些可以合作的利益集團。
  劇情中對於這場壽宴並沒有什麼描述,畢竟在這個時候,男主女主仍在相殺、尚未相愛,身為平民的女主自然不可能參與到這種高大上的場合中。不過,第二年的時候,當男主女主之間逐漸產生情愫後,她才得以藉著男主的東風在這種宴會上露臉。
  ——當然,露臉的結果無非就是被大小姐們冷嘲熱諷著打臉,然後男主再衝冠一怒為紅顏地打回去,進一步加深兩者間的感情。
  這些都是後事了,此時此刻,隋垣正帶著費盡心力準備好的壽禮,站在鏡子前最後一次審視自己是否一切妥當。
  上層階級的宴會規矩很嚴,稍有些「特立獨行」說不定就會招惹上麻煩,就算隋垣目前的身份並不低,卻也仍舊要謹言慎行,或者說,就是因為他的身份高,這才更需要注意這一些。
  「少爺,岳少爺已經來了。」僕人悄悄走到房間門口,低聲恭敬說道。隋垣隨意地點了點頭,將放著禮物的禮盒親自取在手裡,這才下了樓。
  岳茗鶴正坐在沙發上品茶,微微含笑著意態閒適,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向樓梯,眼眸中劃過一絲驚豔。
  隋垣穿的是一身銀灰色的西裝,低調奢華,而領帶與袖口之類細節的地方卻頗為張揚,帶著他獨特的花花公子的氣質。此時,他正抱著一個將近一米的木盒子,另一隻手則正漫不經心地梳理著自己的長發。
  「今天,你一定會在宴會上迷死不少女人的。」岳茗鶴站起身,笑著走到隋垣面前,伸出雙臂友好地抱了抱他。
  「哈!那就謝你吉言了!」隋垣微微挑起眉,坦然地接受了這句誇獎,完全沒有發現虛貼著自己面頰的岳茗鶴在聽到他的回答時,眼眸猛地沉了沉。
  岳茗鶴很快放開隋垣,退回到了友人適當的位置,笑著與隋垣一同向外走去:「我只是這麼一說而已,云老爺子的壽宴可不是你能夠隨意把妹的場合!而且能到那種場合的女人可都不好對付。」
  「好啦好啦,我還是有分寸的!」隋垣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我又不是阿奕那個莽撞的傢伙,你哪裡看過我會引火燒身?」
  「嗯,阿寧一直都很穩妥,讓人很放心。」岳茗鶴輕笑著點頭應道,隨即卻猛地低下了聲音,幾近於無聲,「可我有時候真希望你不要這麼穩妥……」
  「不希望什麼?」隋垣沒有聽清,疑惑地偏頭看向他。
  岳茗鶴搖了搖頭,快走幾步來到車邊,幫隋垣打開車門。
  隋垣有些訝然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多想,直接彎腰坐上車,而岳茗鶴則轉到了車的另一側,坐穩後示意司機開車。
  云奕作為云家第三代唯一的嫡系,自然要提前前往云家老宅待客的,隋垣和岳茗鶴則代表各自的家族結伴前往。兩人在車上隨意交換了一些這次壽宴來客的訊息,又比較了一下彼此準備的禮物,很快便來到了云家老宅。
  剛一下車,兩人便看到云奕正站在大門口與客人們交談,雖然看上去頗為彬彬有禮,但是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得出那張禮貌面具下湧動著的暴躁和不耐煩。一直到看到自己的兩位好友,云奕這才真正露出喜悅的表情,鬆了口氣般地與面前的人藉口道別,隨後快步朝兩人走了過來。
  隋垣壞笑著抬手捶了云奕的肩膀:「得了!別擺出這麼一副苦瓜臉,一年不過才麻煩你這麼一次,忍忍就好!」
  「我有在忍啊!一直在忍!要不然早就跟他們翻臉了!」云奕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硬生生弄亂了原本被發膠固定好的髮型。
  隋垣有些目不忍視地扭過頭去,而岳茗鶴則抿唇輕笑著,提醒他要注意形象。
  就在云奕對著自家好友們大吐苦水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嬌俏卻又難掩高傲的聲音:「奕哥哥!」
  云奕的表情一僵,還不待反應,右臂就被一雙白嫩的柔荑挽住,隨後貼上一具前.凸.後.翹的女.體。實在有些克制不住,云奕抬頭翻了個白眼,而隋垣和岳茗鶴則笑著朝來人打了個招呼:「辛歆,好久不見。」
  「寧哥哥,茗鶴哥。」辛歆朝著兩人微一點頭,算是全了禮數,隨後全部心神都掛在了云奕的身上,嘰嘰喳喳、熱情四溢地對他表示多日不見的思念與相見後的喜悅。
  隋垣與岳茗鶴完全感受到了自己身為電燈泡的亮度,對視一眼後憋笑著幹咳了一聲,然後無視了云奕控訴的表情,冷酷無情地將他丟到身後,雙雙走進了大門。
  剛剛糾纏住云奕的是劇情中的女配,妥妥兒的白富美。辛家的地位雖然及不上云家,卻曾對云家有過恩惠,即使後來云家發跡、青雲直上,也沒有忘了多多提攜這位老朋友,而老一輩的云家人與辛家人更是不分彼此,感情親密。
  辛歆作為辛家的獨女,自然頗受云家人的關愛,雖然並沒有真正舉行什麼訂婚儀式,但是雙方家長幾乎已經默認了辛歆與云奕的婚事,只等他們成年後便直接舉辦婚禮。
   辛歆從小就喜歡云奕,滿心滿眼全都是她的「奕哥哥」,而云奕小時候也頗為照顧這位小妹妹,只可惜,他對於辛歆卻沒有絲毫的愛意。兩人逐漸長大,隨著興趣 愛好和生活的圈子的逐漸偏離,親密度也有所下降,更不用說云奕很快便開始了他那長達多年的中二期外加叛逆期,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結束。
  云奕不滿自己的婚事被長輩所操控,而云家則一直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越是用高壓手段鎮壓云奕的反抗,他就越是像彈簧一樣反彈地越高。同樣,辛歆越是糾纏他,云奕就越厭煩她,只不過礙於家人的態度還有小時候的情誼才勉強敷衍幾分。
   云奕一直想要找機會逃離這段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婚姻,可以說就算沒有女主的介入,云奕大約也不會遵從家人的意願,選擇妥協。而當女主出現的時候,云奕的抗 爭便越發堅定了起來,至於辛歆,她不忍心將怨恨發洩在自己喜歡的奕哥哥身上,便只能對「勾.引」了他奕哥哥的女主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最終卻連與云奕之間 兒時的情誼都磨滅了個乾淨。
  女配的最終結局自然不怎麼好,不過隋垣對她也沒什麼同情憐憫之類的感情,這些與他沒有什麼關係,他只要安安靜靜看著就足夠了。
  朝著正在門口糾纏云奕說個不停的辛歆看去,隋垣眼中劃過一抹深思,剛剛這位女配的表現實在是太正常了,在看到他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一團空氣,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光環的影響——到底是因為女配對男主情比金堅,還是這其中另有玄機?
  「阿寧?」看到隋垣一直盯著辛歆,岳茗鶴微微皺了皺眉,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朋友妻不可戲,你就算再花心,也別花心到辛歆身上。」
  「放心,我當然知道。」隋垣吊兒郎當地笑了起來,將禮盒交給一邊的僕人,又從侍者的托盤上取了一杯酒,聳了聳肩膀,「我只是在想,辛歆這姑娘挺可憐的,從阿奕的態度看,她是注定要痴心錯付。」
  「於是呢?你打算趁虛而入?」岳茗鶴不悅道。
  隋垣無語地看著男配,總覺得對方腦回路有些奇怪:「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好嘛?!」
  岳茗鶴緩和了臉色,大約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太對,輕咳了一聲:「誰讓你滿腦子都是女人女人的,我可不希望你以後在女人上吃虧。」
  「要吃虧,也是阿奕那小子吃虧!」隋垣不滿地反駁,「如果處理不好辛歆,他注定要吃虧!」
  「……這倒也是。」見隋垣似乎的確因為一再被誤解而生氣,岳茗鶴立即從善如流地下了台,認真地贊同道。
  隋垣憋了一肚子火卻又無從發洩,只得悻悻地瞪了岳茗鶴一眼,轉身離開,而岳茗鶴則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深吸口氣穩定了一下浮動的心緒……他的確有些太過冒進了。
  ——只可惜,當他看到隋垣宛若花蝴蝶一般遊刃有餘地穿梭在人群之間,目光不斷在別人身上逡巡,似乎在尋找著獵豔目標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沉下了臉。
  作為備受矚目的家族繼承人,岳茗鶴注定不可能一個人清靜太久。就在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做的時候,就發現一個面孔陌生的男人擠到自己面前,一臉的小心與奉承:「岳少爺,您好,我是——」
  岳茗鶴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想理會這些檔次不夠高的攀關係的人,有地位,就是這麼任性!他表情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抱歉,我還有點事情,失陪了。」
  男人愕然看著岳茗鶴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遇到了什麼——說好的溫文爾雅、待人溫和的少年公子呢?!
  男人一方面感慨傳言誤人,另一方面卻又難免有些忐忑,不安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給人留下了糟糕的印象,這才被這位素來以溫和著稱的小少爺甩了臉色。
  被岳茗鶴一直關注著的隋垣的確在尋找著什麼人,不過不是獵豔目標——或者說,是已經獵了的「豔」。
  昨天晚上,隋垣輾轉反側一直沒怎麼睡好,滿腦子都是趙羲和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簡直腦補出了所有的可能性。5237也跟著他一起興致勃勃地討論了半宿,不過比起隋垣略有些擔憂,它便是全然的幸災樂禍了。
  剛一甩開男配,隋垣就開始努力尋找著那份熟悉感,只可惜當他看遍了大廳內的所有來賓,卻仍舊沒有抓到絲毫的頭緒,也不知是對方還沒有到,還是他的感覺出了錯。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依舊與賓客們談笑風生,但是隋垣心裡卻逐漸焦躁了起來。他的目光時不時從大門口掃過,耳中則聽著周圍人對今日壽星趙老爺子的各種吹捧的誇讚,心裡忍不住呵呵了兩聲。
  因為心情不好,隋垣的想法自然苛刻了,雖然劇情中對這位老爺子提的不多,但規整一下,大約也能看得出他的真面目。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暴戾陰狠」一個詞了,這位老爺子白手起家,自然凶悍異常,越到年老便越是剛愎自用、專斷獨行,讓不少年青一代的云家人怨聲載道。
  ——而更糟糕的是,他的兒子是扶不起來的阿斗,性格太過軟弱。
   年輕的時候,云老爺子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事業」上,對自己的兒子很少過問,加之性格強硬不容置疑,便壓得他的兒子更為軟弱不堪。云老爺子越是不滿自 己的兒子,他的兒子便越是懼怕他、越是懦弱,云家旁系的人更是看不上這位無才無德更無膽氣的「太子爺」,格外地蠢蠢欲動。
  如果說云老爺子還有其他的選擇的話,他肯定會廢了自己的兒子,只可惜,年輕時候他受過頗重的傷,損了根本,這輩子也就只能有這麼一個兒子了——換句乾脆點的話說:他!不!舉!
  ……想必已經有不少人瞭解云老爺子性格暴戾的原因了吧?一個不舉的男人,性格能好的到哪裡去?這可是事關男性尊嚴的大事!
  所幸,糟心的兒子卻生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孫子,云奕的脾氣性格都頗有幾分云老爺子年輕時的模樣,也無怪這位老爺子對云奕格外看重,要求也愈發的嚴格。故而,這位孫子一旦想要反抗云老爺子的掌控,必然會遭受對方怒不可赦的懲戒。
  總之,在男主與女主的這段戀情中,如果說女配辛歆只是個小boss的話,那麼云老爺子必然是幕後*oss,甚至說,辛歆之所以能夠做出那麼多小動作,其中少不了云老爺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抑或是更進一步的幫助。
  隋垣在心裡胡思亂想著,很快,大廳中突然寂靜了下來。隋垣連忙擺正了臉色,與眾人一同看向大廳的側門,正看到云老爺子在一眾云家小輩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五十來歲的云老爺子一頭銀發,沒有絲毫雜色,步履穩健、精神矍鑠、戾氣逼人,鷹隼般的眼眸中即使含著笑意,卻也不由得讓人心生怯懦。雖然年齡頗大,身體 已經開始走了下坡路,但是他卻顯然非常注重保養,看起來比不少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年輕人還要健壯康泰。臉上細微的皺紋是歲月的沉澱,隱隱還能看出幾分年輕 時的俊朗,可以說,男主的那副好容貌顯然就是承襲自這位長輩。
  云老爺子一出場,身份地位最高的客人們便紛紛率先上前向他祝壽,而隋垣作為年青一代,目前卻只能隱在人群中,等待這些大人物們寒暄完畢。
  所幸,也正是如此,他才得以勉強收斂住心中的震驚,沒有漏出什麼太大的馬腳。
  此時此刻,隋垣的心中正不斷循環播放著三個字,一遍又一遍,幾乎讓他的思維停止運動。
  ——云老爺子他不舉!
  ——不舉!
  ——不!
  ——舉!
  隋垣:「……………………噗。」
  5237:「……………………【點蠟】」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阿寧,過來,老爺子要見見你。」云奕悄悄擠到隋垣身邊,低聲說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隋垣這才從風中凌亂中清醒了過來,扭頭看向不知何時湊過來的云奕和岳茗鶴,明知故問:「現在?你家老頭子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們這些後輩了?」
  「誰知道呢!老頭子的心思誰都猜不透!」云奕聳了聳肩膀,滿不在乎地回答,「你知道的,他一向管我管的嚴,大概是想親眼看看跟我玩在一起的人是什麼樣子唄!省得把我給帶壞了!」
  「呵,還把你給帶壞,我看明明是你把我們帶壞了吧!」隋垣輕嗤著反駁了一聲,卻並沒有含糊,招呼侍者將自己的禮物拿過來,隨後與云奕、岳茗鶴一同向著端坐在上首位置的云老爺子走去。
   隋垣與岳茗鶴雙雙站在云老爺子面前,遞上賀禮,云奕則在一邊恭恭敬敬地介紹著他的兩位朋友。別看云奕在別人面前張揚霸道,但對著老爺子卻半點都不敢含 糊,生怕對方一不滿意,就掄起手杖虎虎生風地將他揍進醫院——小時候,云奕可沒少被這麼對待過,簡直快要被打出心理陰影了!
  至於女配辛歆則愛嬌地靠在云老爺子身邊,朝著云奕嬌俏地眨了眨眼睛。辛歆算得上是唯一一個能夠得到云老爺子青睞、被他和藹對待的小輩了,所以在云家面子格外大,而此時此刻,唯一被允許坐在云老爺子身邊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就連最受老爺子看中的云奕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只可惜,這份殊榮大概很快就要被別人「奪」走了……
  云老爺子垂眸看著隋垣和岳茗鶴,虛假的慈愛中掩飾著尖銳的審視,大約也只有隋垣才能從方才短暫的一瞥間,察覺到對方目光中的喜悅與糾結。
  對於岳茗鶴的禮物,云老爺子只是淡淡地一瞥,點頭表示讚許,而待到隋垣將禮物呈上來後,云老爺子目光一亮,招手讓人將東西拿近了些。
  隋垣見機,忙上前一步討好道:「聽聞老爺子酷愛這些古代刀劍一類的東西,前些日子淘了這把古劍,鑑定的人說還算是有點價值,於是這次便送到您這裡來了,正所謂寶劍贈英雄!」
  云老爺子曖昧不明地瞥了隋垣一眼,伸手將古劍拿了起來細細玩賞,隨即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的確是好劍,你費心了。」
  「老爺子喜歡便好。」隋垣立刻答道,神色恭順平靜、不亢不卑。
  大約是禮物合了心意,云老爺子看向隋垣的目光便添上了幾分真切的暖意,抬手朝他招了招,「我記得的,你是浩家的孩子,你爺爺最近可好?」
  眼見云老爺子似是有將隋垣招到身邊細談的架勢,辛歆立即站起來讓了位置,神色自若、巧笑嫣然,沒有半點的不喜和妒意——能在老爺子面前得寵那麼久,只靠祖上父輩的蔭庇交情是不夠的,起碼還要懂得進退、善於觀察。
  果不其然,辛歆識請識趣兒的做法得到了云老爺子讚許的一瞥,辛歆頓時有些激動,抿唇淺笑著走向云奕。大約,比起能夠坐在云老爺子身邊這個代表著榮耀的位置,她也許更喜歡跟在自己的奕哥哥身邊,即使對方對她愛答不理、極其敷衍。
  沒有得到云老爺子青睞的岳茗鶴只得與云奕一同退了下去,離去前,他隱晦地掃了一眼隋垣的方向,微微皺了皺眉。雖然能得到云老爺子的喜愛是件好事,但是云家的情況實在有些太過複雜,有時候,一旦被過分牽扯進去,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當然,此時的隋垣並沒有想到那麼複雜,他只是感覺有幾分的如坐針氈。
   雖然和趙羲和相認是件好事,但是對方的身份實在略為奇葩,讓他頗有些hold不住。隋垣謹慎地坐在趙羲和身側的位置,手被對方握著,可以感受得到那與年 輕人的細嫩光滑完全不同的滿是厚繭的蒼老手心。不得不說,如今的隋垣和趙羲和活脫脫是祖孫兩代人,就算貼得再近似乎也只能展現出祖孫情,跟戀人什麼的八竿 子打不到一塊兒去。
  即使心裡總是默唸著紅顏枯骨、肉身皮相皆為外物,但隋垣卻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臉還是很重要的——或者說,應該是年齡比較重要?起碼對著趙羲和這張只能讓人產生「尊老」念頭的臉,隋垣還真是一點都下不去口,只能慶幸對方現在大概也沒這類的需求。
  ——畢竟,他不舉嘛╮(╯▽╰)╭
  5237:「………………噗!」
  就在隋垣糾結自家戀人的皮相時,其他人也格外糾結他的位置。
   沒有人會相信叱咤風雲了數十年、以陰狠狡詐著稱的云老爺子會因為一把合心意的古劍而突然對送禮者另眼相待。如果對方這麼好糊弄的話,他們早就撲上去刷好 感了好嘛?!古劍雖然難得,但憑藉他們的人力物力財力,什麼好東西弄不到?可偏偏不管他們送上什麼寶貝,云老爺子仍舊還是那副平淡的態度,根本不會因此而 賞他們一個好臉色!
  所以,云老爺子為何要對這位浩寧如此特殊呢?不僅讓他坐在身邊不離開,甚至還一直握著對方的小手,縱使對話不多,但語氣卻格外和善,就算與其他人閒談時也不忘時時關照幾分,絕不讓對方感覺被冷落。
  ——這是素來專斷獨行的云老爺子會幹的事兒?還是說這層表象之後蘊藏著什麼更深的含義?所有人看向隋垣的目光都飽含深究,卻沒有人敢表現出來,只是打定主意回去後要好好探查一番,省得萬一出了大事兒他們還被蒙在鼓裡,措手不及之間出了什麼狀況。
  就連原本只當是老爺子心血來潮、並不如何在意的云奕和岳茗鶴也漸漸看出了不對,雙雙對視一眼,心生憂慮。
   云奕雖然尚未接手家裡的生意,但是從小被老爺子教導,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不少,而岳茗鶴更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早已經開始進入公司學習。不起不知情的外 人,作為浩寧的好友,他們自然知道云家與浩家之間並沒有什麼被眾人猜度的「合作關係」,況且即使是有,也根本用不著云老爺子這樣身份的人出面拉什麼關係。
  只是此時此刻,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好友在云老爺子身邊一坐就幾近一整個壽宴,直到壽星老以精力不濟為由離開休息,這才得以起身相送。
  云奕與岳茗鶴稍稍鬆了口氣,剛想要將隋垣拉到一邊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聽到云老爺子沉聲開口:「浩家的小子,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說著,那銳利的眼風掃過云奕和岳茗鶴,彷彿帶著幾分警告的味道,頓時讓兩人止住了上前的腳步。
   因為云老爺子的一句後,周圍一瞬間有些安靜,但來賓們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很快便將驚訝與猜疑藏在心底,恢復了談笑風生的模樣。而早就有所準備的隋垣也在 露出些許詫異的表情後冷靜了下來,輕笑著點了點頭,甚至,他還有心情對著自己的兩位好友遞一個安心的眼神,讓他們不要過分憂慮。
  云老爺子在云家說一不二,他說不希望有人打擾,自然就沒有人敢跟上來礙眼。隋垣跟在云老爺子身後進了書房,房門一關,就是獨屬於他們自己的天地了。
  云老爺子——或者說是趙羲和——收斂了那一身外放的戾氣,有些疲勞地活動了一下身體,語氣憋悶:「明明已經盡力調養這具身體了,沒想到還是那麼不中用,果然是年歲太大了!」
  「沒想到……我的創造者竟然給你找了……這麼一句身體。」隋垣同情地看著趙羲和,越發肯定這是本源的一種報復。
  趙羲和露出一副抑鬱的表情,拖著因為坐了太久而有些痠疼的身體走向躺椅,直到躺下.身這才舒暢地呼了口氣。
  隋垣也不跟他客氣,直接走到躺椅邊的座位上坐下:「所以,這一段時間你一直在規整云家的事情?」
  趙羲和點了點頭:「云老爺子雖然積威甚重,但畢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已經無法完全掌控偌大的家族了,於是蹦出來不少礙眼的小蟲子。這些小蟲子不滿云老爺子的兒子,又認為云奕太過年輕,都想要爭上那麼一爭,我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隋垣蹙眉思考了片刻:「但是,劇情怎麼辦?劇情中,男主和女主有一大劫,起因就是云家的內部鬥爭,你這樣一搞,不直接浮云了嗎?」
   「那又如何?反正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維護劇情,而是為了消除破壞者。」趙羲和輕笑著搖了搖頭,「就像上個世界一樣,本源將我們投放入世界後所分配的身份 也是有目的的。你負責打入主角內部,獲得他們的信任、保護他們的安全,同時觀察有沒有異樣,而我則負責掌控全局,為消除破壞者提供力量和支援。如果破壞者 搞出了什麼大動靜,云家這個龐然大物就是我們應對的武器,所以在使用之前,自然要先將武器修理好,省得用到一半卻不聽使喚。」
  隋垣瞭然的點了點頭,比起滅殺破壞者,更改一兩個劇情根本不值一提。他和趙羲和可以與破壞者面對面硬拚,但是倘若對方建立了龐大的勢力,那麼也必須要有相等、甚至更大的勢力來與之抗衡。
  「你在云家的動作會被破壞者知曉嗎?」隋垣微微有些擔憂,畢竟他之前曾發現過不對勁,保不準破壞者也會察覺到同樣的事情。
   「這是個局中局。」趙羲和得意地彎起嘴角,「我將真實的訊息用虛假的訊息遮掩起來,又刻意將虛假的訊息設置地完美、完美地令人可疑。一旦破壞者察覺到這 份完美的異樣,必然會為了確認真實的消息而更進一步的挖掘下去,那麼我自然可以趁此機會順藤摸瓜、反追查他;但如果破壞者直接被虛假的訊息所矇蔽,那便根 本不值一提,更容易被消滅。」
  「……所以說,我追查那些信息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嗎?」隋垣有些鬱悶。
  「嗯,知道了,不過還來不及定位,你就聯繫我了。」趙羲和聳了聳肩膀,頗有些遺憾,「害得我白高興了一場呢。」
  隋垣:「………呵呵,那還真是抱歉了。」
  看到隋垣再次為了差點被隊友坑而不滿,趙羲和忍不住發笑,卻又努力擺正了臉色:「那麼,這一段時間你察覺出什麼角色有異樣了嗎?」
  「我覺得男配岳茗鶴有點可疑,他的性格和劇本設定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樣。」隋垣微微蹙眉,「劇本中,他最初是女主初戀的溫柔學長,隨後是沉穩可靠的哥哥、深情執著的追求者,而據我觀察,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完美,甚至……屬性有點黑。」
  「這倒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劇情是從女主的角度描寫的,如果岳茗鶴僅僅刻意地將自己優秀完美的一面展現在女主眼前,那麼劇情中的他自然也是完美無瑕的。」趙羲和思考片刻,「不過,當然也不能因此而消除他的疑點。」
  隋垣點了點頭:「我會繼續觀察他的——那你呢?你這裡有沒有什麼發現?」
   「有,但是也不算確定。」趙羲和沉吟著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是女配辛歆,我覺得她的性格與設定也有所不同,並沒有劇情中表現出來的那麼驕縱、心狠,還 有愚蠢。不過,就像我之前評價岳茗鶴一樣,這也有可能是視角問題,辛歆在女主眼中必然不是什麼好人,被刻意抹黑也是情理之中。」
  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這一段日子以來發現的情報,畢竟外面還有不少雙眼睛在盯著,所以隋垣自然不可能久留,很快便結束了這一次會面。
  至於這一次私下的談話到底為的是什麼,也是要有一個交代的,而且最好的結果,是「不歡而散」。
  趙羲和剛剛醞釀了一下情緒,打算將自家戀人趕出書房,卻不料對方咬著嘴唇遲疑地看了他許久,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將自己糾結了一整個壽宴的問題問出了口:「你這具身體,當真像是劇情中所說的那樣……不——不能人道?」
  雖然隋垣顧及了趙羲和的面子,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但是含義卻是沒有改變的。趙羲和頓時黑了張臉,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怎麼,你這是欲.求.不.滿,要向我求.歡?」
  「不,我只是覺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實在鬆了口氣呢。」隋垣誠懇地回答,黑色的眼眸一閃一閃的,顯得格外真誠,「我實在有些無法想像,跟一個……嗯,爺爺一樣的人太過親密。」頓了頓,隋垣再次慶幸地強調了一遍,「所以,如果你不行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趙羲和:「…………………………」
  云老爺子的書房內突然傳出了一陣怒吼,他大約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如此震怒過了,故而所有偷偷留意書房動靜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嚇了一個哆嗦,驚疑不定地臉色蒼白。
  很快,原本被云老爺子青眼相待的浩家小公子便被狼狽地趕了出來,迎面對上數道詫異而忐忑的目光,不由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嗯,根本不用偽裝了,完全被自家戀人刺傷了自尊心的趙羲和是貨真價實的惱羞成怒了,起碼在讓自己變得「年輕」、還有再度「舉」了之前,他大概是再也不想跟自家誠實的戀人面對面相處了。
  趙羲和:「呵呵,下一個世界,下一個世界我一定要讓你好看!」
  0007:「……這似乎您說的不算,一切都要看本源的意志。」
  趙羲和:「…………………………閉嘴。」
  0007:「我只是在說實話,主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何?老爺子找你是為了什麼事情?!」隋垣一出門,一直等候在外的云奕與岳茗鶴便圍了上來,擔憂不已,「據說老爺子最後很生氣?對你很不滿?」
  隋垣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奈:「也沒什麼大事兒,風流債而已。」
  聽到這句回答,男主和男配的眼神頓時就微妙了。隋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開口道:「你們還記得吧?我之前交往過一個姑娘,是阿奕的堂妹還是表妹來著?那個叫云珊的。」
  「我表妹。」云奕皺了皺眉,顯然與這妹子關係不是很好,語氣下意識惡劣了兩分,「她怎麼了?」
  「我跟她處過一段時間,畢竟你表妹的確是個大美人,只可惜我們性格不合,和平分手。」隋垣攤開手,苦笑道,「只可惜,似乎只有我這一方和平分手了,你那表妹前面跟我說得好好的,好聚好散,以後還能做朋友,結果一轉頭直接告了家長,說是非我不嫁!」
  云奕與岳茗鶴秒懂,只不過一個人笑得有些幸災樂禍,而另一個人卻瞬時間沉下了臉色。
  「該!誰讓你招惹云家人!云家的小公主可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玩弄的!雖然不過是個分家人。」云奕搭住隋垣的肩膀,賤兮兮地擠了擠眼睛。而岳茗鶴就沒有那麼輕鬆了,皺眉沉聲道:「事情鬧到云老爺子那裡去了?這不應該啊?云老爺子會管這種小事?」
   「據說,原本他是沒當回事兒的。」隋垣將云奕的手臂嫌棄地推下肩膀,自戀地撩了撩頭髮,「也不知是我的禮物太合心意了,還是天生麗質難自棄,一下子入了 老爺子的眼,讓他想起了這茬。他心血來潮,打算考驗考驗我,結果我寵辱不驚、應對自如,老爺子滿意了,自然把我叫去了書房,打算談談婚事……」
  這一段說辭是隋垣與趙羲和方才打算好的,其實也不能算是謊言。劇情中,這位云珊大小姐是女配辛歆的閨蜜,幫她設計、嘲諷過女主好幾次,而除了被女配拿來當槍使外,她的戲份最多的就要數持之不懈地糾纏浩寧了。
  只可惜,雖然她姓「云」,卻是云家的旁支,而浩寧身後不僅有自家的勢力,還有身為云家嫡系的云奕支持,是云珊無論如何都強逼不得的。
  雖然劇情中並未描述過云老爺子曾插手這段婚事,但既然沒有描述,便意味著可以有、也可以沒有,而這一點自然被隋垣與趙羲和拿來鑽了漏洞。
  「哼,我家老爺子還真是說風就是雨,竟然又管起小輩的閒事兒來!」一直被云老爺子「逼婚」的云奕可謂是感同身受,不由得替自己的好友抱不平,而比起置身事外的云奕,岳茗鶴顯然就緊張多了:「然後呢?你答應了嗎?」
  「怎麼可能會答應!我當然是婉拒了啊!」隋垣做出誇張的驚恐表情,「我還沒玩夠,才不想這麼早就邁入婚姻的墳墓,況且就算要結婚,也消受不起云家的小公主啊!娶妻,自然要娶溫婉賢淑的類型!」
  岳茗鶴剛聽到隋垣拒絕時臉色才稍稍有所好轉,結果聽到後面,頓時又被塞了一肚子說不出的悶氣。
  云奕贊同地點了點頭:「的確,我表妹那個性格……呵呵。」
  「還有臉說!你們云家人都一個德行!」隋垣瞪了云奕一眼,邁步朝著大門口走去,顯然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被逼婚的場所,「云老爺子看上去氣得不輕,你說他會不會教訓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應該……不會吧?」云奕遲疑了一下「云珊不怎麼受寵,老爺子能為她說句話已經算是仁慈了,估計不可能再為她大動干戈。」
  「我就怕老爺子覺得我落了他的面子……」隋垣的語氣頗為擔憂。
  「安心!我幫你在爺爺那裡說幾句好話,應該沒問題的!」云奕豪氣干云地將這件事情攬在了肩上,仗義地為朋友兩肋插刀。
  隋垣和云奕一唱一和地走在前面,而岳茗鶴則眼眸深沉地落在了後方,一直到云奕察覺他不在,扭頭招呼他,這才面無異色地笑著趕上了幾步。
  這次被云老爺子另眼相待的原因算是姑且圓了過去,雖然只是對兩位好友解釋了一下,但是很快,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所有人大概都得到了消息。不過,這其中有多少人會相信、就算相信又會相信幾分,就不是隋垣需要在意的了。
  壽宴之後,隋垣又回歸了日常的校園生活,享受享受同學們追星般瘋狂的崇拜,圍觀圍觀男主和女主的歡喜冤家,與趙羲和聊聊天、順便關心一下他的「身體健康」,日子倒也過得相當愜意。
   以之前逼婚被嚇到為藉口,隋垣趁機處理了一批與原主交往中身份比較高的女孩子,至於剩下的身份不算高的則暫且留著充當擋箭牌,反正她們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來。介於隋垣的這一番「浪子回頭」的舉動,岳茗鶴對他的臉色也越來越好,簡直時時刻刻都想要跟他黏在一起那般「出雙入對」,將原本似乎「一見鍾情」的女主 完全忘到了腦後。
  如今,隋垣算是確定了,這位男配對自己的確有些那方面的意思,而他也不止一次委婉地拒絕過,比如半開玩笑地說什麼「黏我黏得這麼緊,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之類,
  只可惜男配倒是格外淡定,無論隋垣如何試探都絲毫不漏口風,反倒眼神格外鄙薄:「得了吧,我就算是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你這種花花公子!我還是有點眼光和節操的!」
  每當岳茗鶴如此義正言辭的回答時,隋垣都會忍不住懷疑自己的判斷,只是後來男配的不少眼神和小動作,卻又偏偏讓他不得不多想。
  有時候,隋垣真忍不住想要握著岳茗鶴的肩膀晃蕩一下,逼他果斷告白別搞什麼暗搓搓的小動作,這樣,他才有立場堅定地拒絕對方,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被吊得不上不下,憋屈得難受。
  ——說好的溫柔沉穩的男配大大呢?我面前的這只腹黑病嬌貨到底是怎麼回事?!
  逐漸的,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云奕也發現了自家兩位摯友間湧動著的奇怪的氣氛,只不過單蠢的他倒是沒有向著同性之戀的方向思考,只是無比哀怨自己似乎被孤立了,兩隻小夥伴愉快地玩到了一起,不帶他了!簡直不可原諒!
  對此,非自願的隋垣有苦難言,卻也只能痞痞地調笑:「哪裡是不要你了,我們這不過是善解人意,不願意打擾你跟何學妹的愉快相處嘛!」
  何學妹——指的便是女主何暖暖,一聽到好友又將自己和女主拉郎配,云奕也顧不上哀怨,頓時炸了毛,跳起來指著被自己支使地團團亂轉的何暖暖大聲反駁:「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喜歡她了!」
  隋垣&岳茗鶴:「…………呵呵。」
  「你們到底那是什麼眼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呵呵』是什麼含義!」云奕簡直要給自家兩位好友跪了!這腦洞簡直是突破天際!「這女人又窮又醜,還癩□□想吃天鵝肉!她喜歡的可是浩寧你呢!」
  這句話一喊出口,頓時,整個餐廳內都寂靜一片。
  云奕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下意識扭頭看向何暖暖,只見女孩正端著云奕剛才索要的果汁站在不遠處,面色先是一片蒼白,隨後緩緩漲紅,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
  完全不敢與隋垣的目光對視,何暖暖的那雙大眼睛裡逐漸溢出了淚水,惱羞成怒之下一把將杯子中的果汁潑到了云奕的臉上:「你說過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就不告訴學長的!云奕你這個大混蛋!」
  說罷,何暖暖扭頭淚奔,而餐廳眾人則因為太過驚愕,竟然一時忘記要阻攔。
  ——竟然罵云家小太子是混蛋,還糊了對方一臉果汁!真不知應該說她是勇士,還是蠢貨……
  顯然,云奕也被潑愣了,直到何暖暖跑出餐廳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指著餐廳大門,張口結舌:「她——我——」
  「怪不得,我說何學妹為何願意聽阿奕你的支使,原來是被掌握了小秘密。」岳茗鶴扶額淺笑,一臉的無奈與縱容,「既然做了約定,就要好好遵守才行,阿奕你這次做得有點過分了哦!」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說的,誰讓你們之前一直奚落嘲笑我,我一時昏頭……」云奕的氣焰頓時低了下來,不滿地抓起餐巾紙隨意擦了把臉。雖然一向錦衣玉 食,但是云奕並不是什麼嬌氣的人,被老爺子訓練的時候,灰頭土臉、幾日不吃不喝不睡的情況也是有過的。他並不是無法忍受被潑了果汁——只是,實在是有點丟 臉,讓他面子上掛不住。
  「怪我咯?」隋垣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我只是覺得你和何學妹的確有點相配啊?你可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麼關注過。」
  「……我只是看她總是暗搓搓偷看你,覺得不爽而已,想整整她而已。」云奕小聲反駁道。
  這句話聽在隋垣耳中,不過意味著男主在吃醋女主過分關注他,但是在別有用心的岳茗鶴看了,卻完全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詮釋。
  岳茗鶴的眼睛閃了閃,伸手推了云奕一把:「這一次是你做得不對,快點去向何學妹道歉吧,何學妹素來善良大度,想來會接受你的歉意的。」
  「我?!去給她道歉?!」云奕瞪大了眼睛,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一樣,難以置信地瞪著岳茗鶴,「你有沒有搞錯?!」
  「既然做錯了,就要道歉,這和身份地位無關。」岳茗鶴認真地反駁。出身書香世家的他自然比黑道起家的云奕更加注重這些禮儀修養,對某些傳統美德也更為看重。
  云奕似乎被說動了,一方面是朋友的堅持,另一方面,他也的確有些焦躁不安於何暖暖離去時的淚水。最終,云奕不情不願地咕噥了一聲,悶頭走向餐廳門口,頓時將剛剛驚爆了眼球的圍觀眾人再度爆了一次。
  ……什麼情況?平民女生罵了潑了黑道太子,黑道太子沒有怒不可赦,卻反而追出去道歉?這簡直不科學!
  沒有理會其他人是怎麼想的,隋垣看著岳茗鶴的眼神卻略顯複雜。
  劇情中的確是有云奕戳破女主小心思、被女主潑果汁這一幕的,只是原本被指名道姓的卻不是隋垣,而是岳茗鶴。甚至,本來應該追出去安慰女主、卻又同時拒絕了她的感情的岳茗鶴反倒成了慫恿云奕前去道歉的推手,徹底將自己劃分出了男女主角的戀情糾葛。
  ——這到底是男配自動自發的行為,還是自己的光環影響了劇情?
  雖然隋垣越來越拿岳茗鶴沒有辦法,但是對他的懷疑卻逐漸少了,畢竟,破壞者是不可能無視劇情到這種程度,做出如此掉節操的反應的吧?不然這豈不是太顯眼,一下子就會被抓住馬腳嗎?
  隋垣看了看桌上被灑了果汁的飯菜,沒什麼胃口地放下了刀叉,隨後感受到頸邊傳來溫熱的呼吸。
  隋垣僵了一下,扭頭看向突然湊得極近的岳茗鶴,然後眼睜睜看著他朝著自己的領口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弄髒了,我帶你去換件衣服吧。」
  隋垣低頭掃了一眼,發現自己的襯衣衣領上的確沾了一滴果汁,大概是剛才被濺上的。作為一名極重外表的花花公子,隋垣自然不可能無視這點污漬,堂而皇之地帶著它招搖過市,只得點了點頭,站起身:「我自己去換,你就不用跟著了。你沒吃多少,繼續留下吃一點吧。」
  ——一起去換衣服什麼的,聽著就有點危險啊!
  「你也沒吃飽吧?我等你一起。」岳茗鶴眼波柔柔地看著隋垣,堅持著自己的決定。隋垣無奈,沒有什麼拒絕的藉口,也只得隨他去了。
  兩人一同來到他們三人共同的休息室,岳茗鶴手腳利索地選了件襯衫遞給隋垣,隋垣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默默地接了。
   脫掉外衣、又脫掉被弄髒的襯衫,光.裸著上.半.身的隋垣亞歷山大地頂著岳茗鶴灼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背過身去。很快,在他正低頭繫著鈕子的時候,突然 感覺背後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軀體。腰部被一隻手臂環住,蓋住脖頸的頭髮也被一隻手撩起,下一秒,隋垣感覺到柔軟的嘴唇印上自己的頸部,頓時整個人都炸毛了!
  ——雖然追著他跑的男主男配千千萬,但除了趙羲和,隋垣還從來沒有被一個人如此近身過,一時之間,只感覺晴!天!霹!靂!
  5237:「……!!!!鎮定!蠢主人你一定要鎮定!想想你的人設!你放心!窩絕對不會向趙羲和大大告密你爬牆的!」
  隋垣:「………………閉嘴!qaq」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在幹什麼?!」炸毛的隋垣下意識做出了反應,伸手握住岳茗鶴攬著自己腰部的手臂,使出了從別的世界學習的搏擊術。
  雖然這具身體的體能並不出眾,但是隋垣仍舊輕輕鬆鬆地將與自己差不多高度的岳茗鶴甩到了一邊——所幸在這關鍵時刻,他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與對方是好友,並沒有直接將其丟到地上,而是扔向了一邊的沙發。
  岳茗鶴並未對隋垣的舉動感到吃驚,他伸手撐了下沙發、減少了身體與沙發間的衝擊力,隨後順勢半躺了上去,抬眼脈脈看向隋垣,連嘴角邊掛著的淺淡的微笑都沒有絲毫改變。
  反觀隋垣倒是相當不淡定,他伸手捂著方才被「輕薄」的脖頸處,硬生生將原主時時都在放電的狹長眼眸瞪得溜圓,莫名地透出了幾分單純和稚氣。
  岳茗鶴顯然被隋垣的這幅表情取悅了,他抬起手掩了一下嘴唇,輕咳一聲,似乎在抑制自己的笑意:「怎麼,難得看到你這麼……羞澀的一面,你不是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嗎?」
  隋垣這才勉強將自己的人設撿了回來,沒好氣兒地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習慣?那能一樣嗎?!女人和男人,根本是兩個極端!」頓了頓,他有些無力地添上一句,「以後別亂開這樣的玩笑了。」
  「如果說,我不是開玩笑呢?」岳茗鶴眼中的笑意褪去,表情認真了起來,「你之前不是一直問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你的回答是沒有。」隋垣皺起眉。
  「那是因為我不敢說實話。」岳茗鶴站起身,向著隋垣走了一步。隋垣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要後退的欲.望,警惕而帶著幾分警告地盯著岳茗鶴。
  也不知是隋垣的警告起了作用,還是岳茗鶴本身並不想太過踰越對方的接受範圍,岳茗鶴在接近了隋垣的安全底線後便停住了腳步,無奈地攤開了手:「你瞧,如果我說了,就會演變成現在的情況……也許,就連好友都做不成了。」
  岳茗鶴的表情很是憂鬱傷懷,配著那精緻俊美的面孔,簡直能讓任何看到的人心軟如棉,哪怕傾其所有,也要哄得對方重新展顏。只可惜,隋垣是個天生的冷心腸,除了有些寒毛直豎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觸:「既然擔心,那你就應該一直不說。」
  「但是,我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度。」岳茗鶴的眼神一下子曖昧起來,繞著隋垣還來不及系好鈕子、故而裸.露在外的鎖骨處逡巡一圈,意有所指。
  隋垣:「…………………………」
  默默將鈕子系好,並且一反原主習慣地一直系到最上面一顆,隋垣無視了岳茗鶴稍顯惋惜的目光,一臉嚴肅:「那麼,既然你將事情挑明了,那我也就直接說了——抱歉,我無法接受男性。如果還想要做朋友,就不要繼續下去了。」
  岳茗鶴眼神微動,卻似乎並沒有因隋垣乾脆利落的拒絕而動搖:「無法接受?當真無法接受嗎?我可並不是這樣認為的。你的反應明明並不像是討厭男人的靠近。」
  隋垣:「…………………………」
  ——呵呵噠,那都是被趙羲和磨成的習慣!一旦跟他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會被動手動腳好嘛?!
  真不知當趙羲和得知自己前面那些掉節操的舉動,反倒為別人做了嫁衣裳,該是何種的感想……
  不過,儘管瞭解對方指的到底是什麼,隋垣也絕對不可能承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岳茗鶴看著緊繃表情的隋垣,妥協地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咄咄逼人,「其實,男人和女人之間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也許你可以試著去接受……」
  「區別大了好嘛?!」隋垣打斷岳茗鶴的話,「和女人在一起,我是在上面的!倘若和男人……你願意讓我也在上面?!」
  岳茗鶴愣了一瞬,隨即縱容地淺笑出來:「好啊,如果你希望的話,無論怎樣都好,我不在乎是上方還是下方。」
  隋垣:「…………………………」
  ——臥槽,一時之間我竟然無言以對!
  片刻的靜默後,隋垣眼神複雜地看著岳茗鶴:「抱歉,在上面的話,我估計硬.不.起來。」
  岳茗鶴:「…………………………」
  5237:「蠢主人!你的節操還好嗎?!酷愛把它撿一撿!嚶嚶嚶……窩純真善良的主人完全被趙羲和教壞惹qaq」
  隋垣:「……你閉嘴!」
  看著一臉無語表情的岳茗鶴,儘管節操已經碎成了渣,隋垣也不由感覺到一股微妙的揚眉吐氣,他走向休息室的門口,在與岳茗鶴擦肩而過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放棄吧,不要再提這件事,我們還是好兄弟。」
  岳茗鶴側頭看向隋垣,露出一抹苦笑:「已經送出的感情,怎麼可能說收回就收回呢?」
  「我相信你的理性和自制力。」隋垣極其不負責任地將事情丟給岳茗鶴自己去處理。
  「如果是柏拉圖呢?」岳茗鶴有些不死心,「如果你無法接受男人的話,我願意忍住,不去碰你,只要你心裡有我……」
  隋垣在門口停住腳步,拉開門,回頭朝著殷切望著自己的岳茗鶴諷刺地一笑:「柏拉圖?你覺得像我這樣夜夜笙歌、閱女無數的花花公子,會有耐心和你玩這樣純潔的精神戀愛?」
  說罷,沒有再去看岳茗鶴的表情,隋垣乾脆利落地走出休息室,將門甩上。
  房門完全隔絕了岳茗鶴的目光和氣息,隋垣這才松口氣,有些忐忑地詢問一側的5237:「剛才那樣表現,沒問題吧?」
  「普通人被這麼狠狠拒絕,應該會放棄了,只是我怕這男配不是普通人,你這麼一干,反倒被激得黑化了……」5237也有些擔憂,「蠢主人,你剛剛的表現簡直太渣了,人渣中的戰鬥機啊!將別人的真心扔到地上不夠,還要跺上兩腳!」
  被「人渣」射.了一膝蓋的隋垣格外苦逼:「我也不想的……但是如果委婉了,留下一點縫隙,對方說不定會咬住不放的,還不如直接都堵死了乾脆。」
  5237同情地蹭了蹭隋垣,這是它和它的蠢主人第一次遇到如此執著、行動力十足的追求者——趙羲和除外——不但隋垣有些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對,就連5237的資料庫裡也沒有比較好的解決方法。
  況且,最初的趙羲和不也是這麼死纏爛打,罵、罵不走;躲、躲不過,糾纏了好幾個世界才終於將它家蠢主人成功收入囊中麼?如今後繼有人,真不知道趙羲和大大是應該感到欣慰,還是感到悲憤。
  一路與5237相互討論著,隋垣快步走出教學樓,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跟男配離得太近,反正這個學校也不怎麼要求出勤率,所以……他還是回家躲一躲吧。
  就在隋垣如此想著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個女孩子小心翼翼的輕呼聲。雖然並不想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但是花花公子的本能還是讓他停下腳步,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然後,他看到女主正俏生生地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花叢邊。
  何暖暖之前大概狠狠哭過一場,到現在眼睛都紅彤彤、水汪汪的,因為隋垣的目光,她的面頰上飛起一片羞澀的嫣紅,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孔頓時耀眼了起來,映著身邊的花叢,倒也頗有幾分「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味道。
  「何學妹?有什麼事情嗎?」雖然心裡腹誹著男配女主接連找他麻煩,但隋垣還是露出一抹極有魅力的笑容,耐心地詢問道。
  何暖暖有些侷促地拽著上衣的下襬,低頭走到隋垣的面前,吶吶地開口:「學長,抱歉……云——學長之前在餐廳裡說的那些話……會、會對您造成困擾吧……」
  「怎麼會?有何學妹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喜歡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隋垣鳳眼微挑,語氣輕.佻,心裡卻因為搶了男配的戲份而亞歷山大。
  何暖暖心中一喜,下意識抬頭看向自己暗中戀慕許久的男神學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學長這樣說,難道是接受了自己的告白?!
  只可惜,下一秒,剛剛摸到天堂大門的她就被重新打落回了地面。
  「但是,很抱歉哦,我無法接受學妹的心意呢。」隋垣聳了聳肩膀,抬手撥了撥自己的額發。
  何暖暖張了張口,反射性地想要問為什麼,卻又苦笑著將話嚥了回去。被拒絕,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剛才學長說她可愛,說很高興什麼的,大概也只是不想讓她太過難受的託詞罷了……
  何暖暖的鼻子有些酸澀,她抿著嘴唇低下頭,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來。雖然被發了好人卡,但她卻仍舊發自內心地感覺,浩寧學長真是個好人……
   隋垣不知道自己也被女主還了張好人卡,看到她低下頭,肩膀微顫,還以為她經受不了打擊又在哭了,不由棘手的安慰道:「我拒絕的原因並不是你不好,而是我 們之間不合適。你是個認真的女孩子,一旦投入感情便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而我卻不定性,一直在尋找著新鮮感,很難維持一段穩定的戀情。你應該也聽說過我花花 公子的名號吧?跟我有過關係的女人不知有多少,跟我在一起,你會受傷的。」
  「請不要這樣說自己!」女主簡直快要被隋垣的溫柔剖析虐哭了,她狠狠吸了吸鼻子,抬起紅彤彤的眼睛看著隋垣,語氣堅定,「學長是最好的!這不是您的錯!都是那些女人配不上您,讓您失望了,您才會離開她們的!」
  隋垣:「…………………………」
  ——姑娘神邏輯!隋垣簡直被驚呆了!
  「我、我當然更加配不上學長,所以,學長不喜歡我,是相當正常的事情!是我不夠好!」何暖暖猛地朝隋垣鞠了個躬,然後直起身子,勇敢地迎上目瞪口呆的隋垣的目光,「所以,請學長不要為了安慰我,就這般貶低自己!」
  隋垣張口結舌了半晌,這才勉強接上了一句:「……呃,謝謝?」
  何暖暖看著自家男神難得呆萌的模樣,不由破涕為笑。她雙手交握在胸前,似乎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了:「我會一直喜歡著學長的,我珍惜這份心情,但學長並不需要回應它,只要能看到學長開心,我就很高興了!」
  隋垣似乎也被活力四射的女主所感染了,緩緩勾起嘴角,笑得絕代風華:「謝謝。」
  不得不說,接連兩場告白,隋垣對男配的好感度降得多低,對女主的好感度便升得多高——這就是主角和配角的區別嗎?主角如此正能量——雖然邏輯有些捉急——而配角則完全是個蛇精病!
  抬起手親暱地揉了揉何暖暖的腦袋,儘管因女主的反應而深感愉快,隋垣也不忘了自己拉郎配的執著:「不過,比起將視線放在我身上,為什麼不多看看自己的身邊呢?也許,有更加適合你的男孩子就在一邊注視著你,等待著你呢。」
  何暖暖思考了片刻,有些茫然,卻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學長。我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也請學長您一定要幸福啊!」
  「好,我會的。」隋垣揮了揮手,看著女主蹦蹦跳跳離開的身影,輕呼了口氣,然後轉過身。
  「在那裡偷聽了多久了?」挑起眉,看著別彆扭扭從樹後轉出來的云奕,隋垣毫不客氣地調笑。
  「……也沒多久。」云奕乾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隋垣呵呵一笑,若有所悟:「如何?看何學妹對我告白,有什麼感覺嗎?比如酸酸的……吃醋?」
  「怎麼可能!」云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樣跳了起來,色厲內荏,「我才沒有吃醋!要吃也是吃她的醋!你朝她笑得那麼勾人是要幹什麼!」
  隋垣:「…………………………」
  ——呵呵,這是大家想要湊同一天,來個三重告白的節奏?
  不敢再讓男主說下去,隋垣抬手掩了掩快要被云奕的大嗓門震聾的耳朵:「好好好,不要這麼大聲音,沒聽過聲越大、越是心虛的說辭嗎?」
  云奕啞了一下,悻悻地閉上了嘴巴,轉移話題:「對了,你這是要往校門走嗎?接下來的課不上了?」
  「嗯,不上了。」隋垣點了點頭,打了個呵欠,「有些煩,乾脆打算出去轉轉,找點樂子。」
  「那正好,我這裡有件事正要跟你商量呢!我把茗鶴也叫來!」云奕行動力極強,話音未落便抬腿要走。隋垣心裡一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等等!」
  云奕扭頭,目光疑惑。
  隋垣有些頭疼:「我剛才和茗鶴出了點爭執,暫時還是不見他比較好。你先跟我說是什麼事情,然後再去問他的意見吧。」
  「你們兩個……」云奕擔憂地皺了皺眉。
  「我和茗鶴之間的事情,沒有什麼大問題,你不用管,我們有分寸的。哪個朋友之間不會鬧點矛盾呢?這很正常。」隋垣搖了搖頭,並不想更進一步的說明。
  云奕素來也相信自己這兩個朋友,知道比起自己的直線條,他們心裡的彎彎繞繞更多,也更有主意,乾脆也沒有多問,將自己的事情說了。
  這件事劇情裡也有交代,無非就是為了鍛鍊云奕的能力,他的家裡給他出一筆錢,讓他試著自己去創業。隋垣按照劇情中的發展回答了他,又承諾也會投上一筆,跟他一起經營後,這才在云奕崇拜的目光中施施然離開。
  云奕思考著隋垣給出的建議,越想越覺得興奮,迫不及待想要施展拳腳大干一番,剛打算再去找岳茗鶴商量一番,抬眼就看到自家好友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被好友黑沉沉的目光刺得汗毛一豎的云奕:「…………………………」
  ——剛才是誰信誓旦旦保證「沒什麼大問題」的?!老子常年帶笑、溫文爾雅的好基友整個人都黑了好嘛?!浩寧你酷愛回來!我保準不打死你!!

☆、第一百七十章

  一直到順利回家,隋垣這才渾身上下都放鬆了下來。叮囑自己的管家不要讓任何人打攪後,隋垣將自己關在房間內,迅速通過5237聯訊趙羲和。他覺得自己不能這麼繼續優哉游哉下去了,破壞者如何先兩說,他實在有些應付不來這個男配啊!跪求早點完成任務!
  聯訊很快被趙羲和接通了,看到隋垣有些糟心的臉色,他頓時眼睛一眯,秒懂:「岳茗鶴對你做了什麼?!」
  隋垣:「…………………………」
  被狠狠戳中膝蓋的隋垣下意識將控訴的目光投向5237:說好的不告訴趙羲和大大呢?!賣隊友賣的如此迅速你這是要鬧哪樣?!
  5237被冤枉的一臉血:「窩沒有啊!窩發誓我一個字都沒說過qaq」
  看到一人一智腦的反應,趙羲和自然知道自己猜對了,只是心情也越發糟糕起來:「你不用看它,它的確什麼都沒說,全都在你的臉上寫著了。」
  隋垣默默抬手抹了一把臉。雖然在角色扮演上天賦驚人,但面對趙羲和,隋垣總是下意識地卸下全部偽裝,自然被看得格外透徹。
  既然對方已經察覺到了,隋垣也不打算繼續隱瞞,省得趙羲和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越腦補越嚴重。
  簡單將事情說了,重點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毫不留情地拒絕的,趙羲和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下來,但是盯著隋垣後頸的眼神卻格外如狼似虎,讓他差一點產生會被對方咬斷脖子的危機感。
  輕咳一聲,隋垣試圖轉移話題:「所以,我有點擔心男配這裡會出問題,想問問你那裡有沒有什麼關於破壞者的進展,你之前不是說有些懷疑女配辛歆嗎?」
  「辛歆?哦,她啊。」趙羲和有些心不在焉地應道,稍稍集中了一下自從得知戀人被佔便宜便迅速發散的注意力,「她的確有點可疑,我察覺到她一直在偷偷轉移云家和辛家的部分資金,也在國外成立了公司。」
  「真的?!」隋垣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精神抖擻,「劇情中辛歆可是一心撲在云奕身上,安心地當著自己的大小姐,可一點也沒有自己轉移資金偷偷創業的跡象!」隨即,他又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為什麼我在網絡中設置的監控程序沒有發覺?」
   「她的動作比較小心是一方面,另一反面是資金數額小、公司規模也不大,世界上每天成立的公司不知有多少個,不達到一定規模,你的監控程序是不會有反應 的。」趙羲和解釋道,「如果不是我對云家的掌控力強,而辛歆膽大包天、竟然敢將手伸進云家,我大概也察覺不到,只可惜……她還是太自信了些。」
  隋垣稍稍釋懷,雖然本源給他選擇的殼子「青春靚麗」,但身份地位都不是太高,偶爾,他也希望能像趙羲和一樣站在某個世界的頂點,率先一步抓住破壞者的小辮子啊……
  ——反正,他對自己的相貌沒什麼要求,就算「年老」、「不舉」什麼,也不是那麼在乎……
  5237圓滾滾身體上的指示燈閃了閃,默默將自家蠢主人的想法反饋給了本源。
  隋垣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豬隊友竟然有這麼「貼心」的一面,仍舊興致勃勃地追問著接下來的行動:「那麼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對女配下手了吧?」
  「……我覺得還要等等。」趙羲和微微皺了皺眉,「女配的可疑性的確是最大的,幾乎可以確定她是破壞者,只是,我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似乎有什麼被我們忽略了。」
  「比如?」隋垣倒是相信趙羲和的判斷,興奮的心情也瞬間冷靜了下來。
  「比如……」趙羲和沉吟片刻,「男配那裡,你發現了什麼嗎?」
   一提起男配岳茗鶴,隋垣就什麼好心情都沒有了,他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力氣,他這一陣子倒也『配合』,幾乎跟我形影不離,只 是我卻沒有查到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性格跟劇情相差越來越遠,性向也被改了之外,他的確是個安安分分的大少爺,即使進入了家族的公司,表現也不錯,卻 並沒有展現出太過突出的才華,也沒有自己創業的舉動。」
  聽到隋垣的回答,趙羲和微微皺起眉,眼神微帶著幾分困惑,但是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 訴隋垣,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那麼,你最近就不要跟岳茗鶴走得太近了,以防他針對你做什麼……對了,你從5237那裡兌換點防身的道具—— 嘖,果然,不親自出面,還是不太放心啊……」
  「你要做什麼?別亂來!」隋垣寒毛一炸,警惕地盯著趙羲和,「你現在的身份可不能跟我們這些『年輕人』攙和,肯定要被懷疑的!」
  只可惜,趙羲和一點也沒有因為隋垣的反對而動搖,他勾起嘴角,語氣反而越發堅定:「放心,我有分寸。」
  「……你到底要做什麼,給我點心理準備!」隋垣快要給自己任性的隊友跪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趙羲和像是解決了一件煩心事那般心情極好地朝著隋垣眨了眨眼睛,「我現在要做些準備,明天見!」
  隋垣被趙羲和頂著一張老臉賣萌的舉動雷得夠嗆,直到對方關閉了通訊,這才逐漸回過神來。一人一智腦面面相覷,完全猜不猜趙羲和到底是要做什麼,只好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天明的到來。
  這一晚,隋垣睡得並不算踏實,一直在做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夢,而夢中的內容則是趙羲和破壞任務的一百零八種姿勢。一覺醒來,隋垣感覺格外心累,整個人都疲憊不堪,讓他的管家十分擔憂,差一點就要興師動眾地將家庭醫生請來。
  打發了大驚小怪的管家,隋垣抱著早死早超生的信念離開了家門,結果剛一抬頭,就看到了更為糟心的男配岳茗鶴。
  似乎沒有被昨日的「不歡而散」影響分毫,岳茗鶴仍舊帶著與以往相同的淡雅笑容,就連動作和距離的尺度都把握地相當好,似乎已經接受了被「拒絕」的現實,退回到了朋友應有的位置。
  只可惜,隋垣卻一點也不相信,這樣的岳茗鶴反倒讓他覺得越發危險,並且捉摸不透。
  「昨天阿奕來找我要一起商量創業的事情,你知道了嗎?」岳茗鶴走到隋垣身邊,態度自然地閒話家常,隋垣剛想要回答,便被一聲嬌柔婉轉的女聲打斷了:「寧哥~」
  隋垣詫異地轉頭,看到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子快步跑了過來,猛地撲向他。
  第一個反應是躲開,但隋垣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動作,反倒任憑那女孩成功投懷送抱,雙手也下意識攬住對方纖細的肩膀。
  女孩心滿意足地在隋垣身上蹭了蹭,隨後微微踮起腳尖,在隋垣的脖頸處落下一吻,甚至還吮了吮、咬了咬,弄出了一個清晰的吻痕。
  隋垣:「…………………………」
  ——這下就能確定了,除了自己的小夥伴趙羲和,還有誰會對他昨日剛剛被「非禮」過的脖頸如此執著呢?怪不得第一眼看上去他總覺得這女孩子的身上帶著一種熟悉的感覺,並不如雲老爺子強烈,卻也讓他無法忽視。
  「珊珊……你怎麼來了?」隋垣狀似無奈地想要將女孩推出懷抱,卻被對方得寸進尺地攬住脖頸,死死黏在身上,無法對女孩子動粗的他只得縱容了對方的舉動。
  「人家好久都沒有見到寧哥了,實在想念,於是就過來啦!」女孩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委屈屈地看著隋垣,「寧哥,你為何要拒絕婚事?你真的不願意娶我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不是說好了,好聚好散嗎?」隋垣朝著岳茗鶴投去歉意地一瞥,愉快地看到他早已收斂起了原本礙眼的淡笑,隨後拽著女孩朝一邊走去,「我想,我們需要再好好談談。」
  「好聚好散?我做不到!寧哥!除了你,我誰也不嫁,你不要我的話,那我寧可去死!」女孩的聲音高亢起來,帶著一股決不妥協的韌勁和狠勁,不過卻還是乖乖地跟在了隋垣的身後,並未有什麼反抗。
  轉到宅子後面,確定周圍沒有人後,隋垣這才松開握著女孩的手臂的手,抱胸看著她:「……趙羲和?」
  「嗯,是我。」披著云珊皮的趙羲和再次攬住隋垣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嘴唇,「如何,有沒有感覺很驚喜?」
  隋垣:「……………………」
  ——這明明是驚嚇好嘛?!
  「你是怎麼做到的?」鼻端縈繞著女孩子的清香,隋垣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操控道具,你以前不是也用過嗎?」發現隋垣的彆扭,趙羲和輕笑著後退了一步,主動拉開距離。
  「那個道具?」隋垣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隨後第一個想法就是肉疼,「很貴啊……」
  趙羲和:「……………………」
  ——戀人的重點總是選錯怎麼辦?!
  「雖然貴了點,但是管用就好。」趙羲和聳了聳肩膀,「反正現在積分對於我而言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用處。」
  如此土豪的口吻實在讓隋垣格外的羨慕妒忌恨。默默將自己剛有些起色的分數捂好,隋垣疑惑道:「那個道具,也可以控制活人嗎?當時我用的時候,皇帝的身體已經沒有靈魂了。」
  「嗯,可以控制,不過效果會打折扣,而且不穩定。」趙羲和滿不在乎地回答,「不過我還有其他的手段搭配使用。」
  說話間,他手裡的女士用包中迫不及待地拱出一隻白生生、毛茸茸的腦袋——隋垣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小巧的女士用包竟然能硬生生塞下一隻璃獸!這大概也是幻術的一種吧?隨後,他身後的矮牆上也蹦上來渾身漆黑的魘獸,高貴冷豔地微眯著眼睛,低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璃獸擅長操控幻術,魘獸擅長迷惑人心,它們兩個的能力配合上道具,足以控制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了。」看到隋垣如此驚訝,趙羲和愉快地解釋道。
  「……會不會有點太小題大做了?」隋垣有些無語,默默替這位云珊姑娘點了根蠟。
  「我開心就好。」趙羲和卻一點也沒有反省的架勢,「而且,最適合呆在你身邊的角色就是她了。劇情中,她本就對浩寧死心塌地,如今再加上你的光環影響,就算我不控制她,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越發變本加厲地糾纏你,還不如被我直接拿過來物以致用。」
  「……所以,你這是一箭雙鵰,直接剷除兩個情敵的節奏?」隋垣簡直想要給趙羲和的高效跪了。
   「不錯,云珊糾纏你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作為你對付岳茗鶴的擋箭牌也是最合適的。」趙羲和點了點頭,「劇情中,浩寧一直躲著云珊,因為不想被逼婚,只是 現在情況卻不同。我想,浩寧作為一名直男,比起被迫跟自己的好兄弟攪基,大概更傾向於選擇娶一位嬌俏可愛、還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女孩子。就算云珊的性格浩寧 不喜歡,但只是性別的話,就已經完爆岳茗鶴一條街了。」
  「而且,云珊背後有云家和云老爺子,雖然只是分家,也並不比岳茗鶴的家族遜色,不用害怕被下黑手,在目前的情況下,的確是聯姻的最好人選。」隋垣瞭然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趙羲和的做法。
  「更重要的是,你說你對著云老爺子那張老臉下不去口,如今怎麼樣?」伸開雙臂,在隋垣的面前轉了一圈,展示著女孩姣好的身段,趙羲和隨即踮著腳尖湊到隋垣的耳邊,吐氣如蘭,「云珊雖然算不上真正的女配,但外貌還是不錯的,現在,你能下得去口了嗎?」
  一邊無語著趙羲和對自己之前的話有多麼的耿耿於懷,隋垣猛地漲紅了臉,炸毛一樣迅速後退數步:「別開玩笑了!」
  第一次接觸情.事就是與男人,在床.上也傾向於被動,後來幾乎連女孩子的小手都沒怎麼碰過,如今一談起床.上.運動,隋垣反射性地便會想起與身為男性的趙羲和的翻云覆雨,完全無法代入一名女性啊!
  只是想一想,渾身上下就格外不自在,別說欲.望了,滿滿都是驚嚇好嘛?!
  隋垣的反應顯然取悅了趙羲和,他失笑著擺了擺手:「好了,不逗你了,就算你想,我也不會讓你做的。」
  隋垣倒是沒想到趙羲和這麼好打發,愣愣地反問一句:「為什麼?」
  只是,剛一問出口,就自知失言——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跟變成女孩紙的趙羲和醬醬釀釀啊!
   所幸,趙羲和也只是揶揄地看了隋垣一眼,並未抓住這句話不放:「因為我也不能時時刻刻都操縱云珊的身體,畢竟,云老爺子那裡才是我的本體。偶爾,我也會 放云珊自己的意識出來行動,不過記憶是被修改過的,不會惹出什麼麻煩。」趙羲和輕笑一聲,掃了隋垣一眼,意有所指,「這具身體從根本上還屬於別人,我可不 想讓真正的云珊因為我的緣故而跟你有了什麼間接的親密接觸,不然我會吃醋的!」
  隋垣默默將趙羲和湊過來的腦袋推開:「好了,我懂了,那麼接下來呢,要去做什麼?」
  「接下來……」趙羲和微眯起眼睛,勾唇一笑,瞬時間女王氣場爆棚,「就讓我以正宮身份,去將岳茗鶴那個小子轟走吧!」
  隋垣任憑趙羲和伸手挽住自己的胳膊,帶著他重新繞回前門,果不其然看到岳茗鶴仍舊站在那裡,正對他們二人翹首以待。
  「云珊」一掃先前失戀的苦悶,笑得格外舒暢愉快,「她」小鳥依人地將頭靠在隋垣的肩膀上,揮手朝著岳茗鶴打了個招呼:「茗鶴哥,剛才沒有招呼你,真是不好意思~」
  「你們這是……」岳茗鶴下意識皺了皺眉。
  「我現在又是寧哥的女朋友啦!以後請多多指教哦!」「云珊」嬌俏地眨了眨眼睛,聲音宛若黃鸝般清脆婉轉。
  頓時,岳茗鶴嘴角的笑容又有些掛不住了,他深深看了一眼眼神飄忽、不敢與自己對視的隋垣,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苦澀。
  隋垣&「云珊」:「…………………………」
  ——怎麼突然有種渣攻賤女合力欺辱苦逼受的趕腳?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還真是難得啊,阿寧竟然有吃回頭草的一天。」心情不渝,岳茗鶴脫口而出的話便尖刻了很多。
  頓時,「云珊」的笑容也落了下來,卻礙於對方好友的身份,勉強維持著禮數:「那是因為我對寧哥真心實意,寧哥最終被我感動了啊!」
  「哦?他是這麼告訴你的?」岳茗鶴嘲諷地一笑,卻並未繼續這個話題,「對了,阿寧,這次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告訴你,今晚阿奕邀我們去『老地方』,一起談談創業的問題,你不要遲到。」
  「哎?那我也能一起去嗎?」「云珊」眼睛一亮,「我可一點也不放心寧哥去那種地方,肯定又會勾搭一堆女人回來!我也要一起去!」
  岳茗鶴儘量讓自己的語氣維持溫和的態度:「放心,我和阿奕會監督他的。」
  「我才不信。」「云珊」冷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從前寧哥玩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們阻止過?你們啊!不慫恿他亂搞就不錯啦!」
  岳茗鶴發現隋垣沒有一點阻止云珊的意思,不由露出幾分的心灰意冷:「我到是不知道,阿寧你這個花花公子,如今到變成妻管嚴了!」
  「云珊」卻並不接他這個茬,反倒懷疑地皺起眉:「茗鶴哥,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心情不好?我倒是不知我和寧哥招惹到你什麼了,如此尖酸刻薄不饒人,你那書香門第公子哥兒的氣度到哪裡去了?!就算你心情不好,也請不要發洩到不相關的人身上!」
  岳茗鶴眼神暗沉地看著「云珊」將隋垣護在身後,氣勢凌厲地與自己針鋒相對,最終閉了閉眼睛,長呼了一口氣:「……抱歉,是我失態了。」
  「云珊」這才緩和下表情,自矜地點了點頭:「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們理解。」
  「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今晚……如果云珊你想來的話,那就來吧。」匆匆說完,岳茗鶴沒有再看隋垣和「云珊」的反應,轉身快步離開,而「云珊」則得意地勾唇一笑:「在bg世界搞bl可沒那麼容易,一個女性情敵就完爆了——這個岳茗鶴,終歸還是嫩了點!」
  隋垣沉默片刻,心有慼慼焉地點了點頭:「嗯,因為他的臉皮沒你厚。」
  趙羲和:「…………………………」
  ——親愛的,有些時候,咱們能不能不說這樣的大實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晚上,披著云珊皮的趙羲和自然跟著隋垣去赴云奕與岳茗鶴的約了,然後在兩人面前秀足了恩愛。
  岳茗鶴雖然一直嘴角掛笑,卻顯得格外陰鬱低落,甚至都不怎麼開口,全程保持著沉重的靜默。而云奕就算再大條,也察覺出了這其中的異樣。
   云奕與云珊雖然是兄妹,但關係一向不怎麼好,云珊驕縱,又總是理所當然地將他和辛歆拉郎配,實在讓云奕忍無可忍。原本,浩寧與云珊交往的時候,他就不怎 麼高興,云珊被甩,他更是喜大普奔,如今發現自己一向厭煩女人糾纏的兄弟竟然回心轉意,重新和云珊在一起了,可想而知云奕心裡會有多麼難以置信。
  只可惜,無論云奕如何表達自己的不滿,他也無法改變隋垣的心意,幾番與「云珊」針鋒相對後,他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勉強接受了自家兄弟竟然找了個他討厭的女人的事實。
  因為云珊在場,三人也沒有興致過什麼夜生活,在迅速討論完創業的思路與步驟後便迅速散了場。云奕準備單獨出去夜遊;岳茗鶴則表示自己有點累,想回家休息;而隋垣自然是要送自己的「女友」趙羲和的。
  在分別前,岳茗鶴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似是醞釀著萬語千言,隋垣被看得寒毛直豎,卻又稍稍鬆了口氣。
  經過這一晚上不斷上躥下跳著刷存在感,趙羲和顯然已經牢牢地將岳茗鶴的仇恨值鎖定到了自己身上,就算岳茗鶴要出手,大約也是會率先衝著「云珊」去,而不是找隋垣的麻煩。
  隋垣原本還因趙羲和如此「捨己為人」的奉獻精神而有所感觸,只是不知為何,他又頗為懷疑對方不過是樂在其中。一看到岳茗鶴臉色難看,趙羲和整個人都像是打了興奮.劑那般情緒高漲、幸災樂禍。
   總之,不管如何,「云珊」已經成為了一塊擋在隋垣面前的格外堅固的擋箭牌,岳茗鶴被逼無奈之下只得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暫且蟄伏下來。畢竟,他頭頂上還 是有長輩管束的,心愛之人也不曾與他情意相通,就算堅定地宣佈出櫃,等待著岳茗鶴的也不過是來自方方面面的、更大的阻力,越發得事與願違。
  男配這一邊的隱患被暫時消除了,而另一邊,男主和女主之間卻又出了問題。原本,劇情中兩人打打鬧鬧分分合合,直到第二學年才能正視彼此的感情,但沒想到,隋垣不過是隨便多了句嘴,劇情就像是脫了軌的火車那樣直接跑偏了。
   這一句多嘴,正是何暖暖向隋垣告白不成時,隋垣最後說的那句「多看看周圍,也許有其他人在注視著你」。隋垣的本意指的是云奕,只可惜,女主卻顯然不可能 將視線投向總是一臉不屑地找自己麻煩的男主,於是,被自家男神這麼一說,何暖暖不知為何竟然頭腦發熱,轉而接受了一名和她同樣家境普通的男生的告白。
  ——當隋垣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幾乎都是崩潰的!難道但凡是他插手的bg世界,女主最後的歸宿都要是某位路人甲嗎?!
  所幸,不僅隋垣著急,男主云奕也跟著著急了。
  意料之外的劇情變動,竟然讓男主那顆直到第二學年才萌動的少男心一下子甦醒了過來。當看到何暖暖與她家路人男友出雙入對的時候,云奕一下子醋了,他意識到自己對於何暖暖,並不僅僅是看不順眼、想要欺負那麼簡單。
  云奕素來是霸道的性子,哪怕他現在並沒有對何暖暖有什麼深刻的感情,可一旦他不爽了,就絕對不會讓別人爽,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心意順遂。
  於是,行動力極強的云奕行動了,而本著不管過程是什麼,只要男主女主相親相愛就萬事大吉這一條原則的隋垣,自然也暗搓搓地做了推手,幫云奕出謀劃策。
  只可惜,無論隋垣出的主意有多好,云奕總會鬧出各種各樣的亂子,而隋垣一邊替男主的情商捉急,一邊卻頗有興致地圍觀這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追求」。
  在隋垣的指點下,云奕一方面對何暖暖示好、展開追求,另一方面則對著那位路人男友施壓、威逼利誘。顯然,路人男友沒有一點與男主對抗的勇氣,很快便低頭妥協,與何暖暖分手,無辜被甩的何暖暖又是傷心又是憤怒,卻也無可奈何。
  何暖暖憤怒於云奕的「插.足」,更憤怒前男友的軟弱可欺、沒有骨氣,甚至,她還隱隱有些感激云奕的插手,讓她早早地看清了對方的真面目。
   也許是男主與女主之間注定的吸引力,在對前男友心灰意冷後,何暖暖也自然而然地被努力追求她的云奕吸引了目光。在切身領悟到對方的情商有多麼低下後,何 暖暖心中原本那些被作弄的怒氣也逐漸散了。被云奕的「追求」弄得哭笑不得,何暖暖的態度逐漸軟化,到最終還是與云奕走到了一起。
  這一下,可算是捅到了馬蜂窩,普通平凡的何暖暖竟然成為了校園三大男神之一的女朋友,這讓不少自視甚高的女生們無法接受。
   一時間,各種誹謗何暖暖的流言蜚語在學校中蔓延開來。有的說她嫌貧愛富,云奕稍稍招了招手,便拋棄了貧窮的前男友,投入了云奕的懷抱;有的說她花心濫 情,先是覬覦浩寧,一轉頭卻又接受別人的告白,這樣不算,竟然還敢跟云奕少爺不清不楚……種種傳言不一而足,簡直將何暖暖形容地罪大惡極,而何暖暖又是倔 強的性子,就算飽受委屈,也堅持著自己一個人扛了下來,絲毫沒有妥協示弱、更沒有向云奕抱怨訴苦。
  正如劇情中那樣,云奕與何暖暖越是接觸下來,便越是被她的堅強獨立所吸引,感情也越發得深刻了。原本他追求何暖暖,只是為了讓她呆在自己身邊、為了讓自己舒心,而如今,卻是貨真價實地對她珍愛了起來。
  在云奕衝冠一怒為紅顏地維護何暖暖、痛斥了不少說閒話的女生之後,學校內的學生們倒是逐漸老實起來、不敢再捋虎鬚,卻不料很快又引來了一隻「母老虎」。
  當隋垣、云奕和岳茗鶴接到辛歆闖進學校、要找何暖暖麻煩的消息後,自然是不敢耽擱,第一時間便衝向事發地點。
  劇情中,何暖暖與辛歆的衝突也是發生在第二學年。這一年,辛歆升學進入了男主女主所在的學校,憑著對情敵的警覺發現了自家奕哥哥與何暖暖之間的貓膩,然後開始針對女主、各種打壓報復。而如今,云奕和何暖暖提前走到了一起,那麼被搶了「未婚夫」的辛歆自然也要提前出場。
  當隋垣等人趕到何暖暖的班級門口時,正看到辛歆揚起手,狠狠地扇了何暖暖一個耳光:「叫你勾引我的奕哥哥!他是我的未婚夫,你算是什麼東西?!小.三!賤.人!」
  說著,辛歆還想要再打第二下,但是手腕卻被衝過來將何暖暖護在身後的云奕握住:「辛歆!你夠了!」
  何暖暖捂著被打中的面頰,雙目波光粼粼,卻亮的驚人。被侮辱的憤怒、被欺騙的不可置信,讓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狠狠瞪著云奕,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身為三觀端正的女主,何暖暖從未想過自己會第三者插足,她也從來不知道云奕竟然有女朋友、未婚妻,這個消息對她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一下砸碎了她的三觀。
  隋垣懶得去聽云奕和辛歆兩人之間「閉嘴你不是我未婚妻我們沒有訂婚」、「你撒謊長輩間口頭協定也是訂婚而且你忘了我們之間的青梅竹馬了嗎」等等的諸多爭執,默默將目光投向女配辛歆的好閨蜜、他的「現任女友」云珊。
  雖然名義上云珊是來幫辛歆壯勢助威的,但實際上,她卻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使跟在辛歆身後,云珊的視線卻一直都在往隋垣的身上飄,戀戀不捨地彷彿恨不得撲到他腳邊跪舔的姿態。
  顯然,這一次的云珊是真正的云珊,隋垣並未從她身上感受到屬於趙羲和的那一絲熟悉的氣息。也不知是被趙羲和下了什麼暗示,云珊就算再如何頻繁而渴望地對他目送秋波,腳步卻一點都沒有挪動,絲毫不敢湊近隋垣身邊。
  畢竟是「男女朋友」,隋垣頂著身邊岳茗鶴的目光,亞歷山大地給云珊遞了個微笑,云珊雙眸一亮,而下一秒,三人便被另一聲「啪」得脆響吸引了視線。
  隋垣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云奕臉頰上紅彤彤的巴掌印,愕然將目光移向英勇地扇了男主的辛歆,頓時目光一凝。
  辛歆黑沉沉的目光中凝聚著幾乎能撕扯一切的風暴,這滔天的憤怒和仇恨簡直能讓任何看到的人感到心驚,而同樣醞釀著的壓抑與決絕也讓人幾欲窒息。
  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擁有的強烈感情,更不會是這個世界中尚未經歷過後面那些事情的真正的女配所能擁有的。沒有絲毫的遲疑,隋垣便能判斷出這是一名破壞者,一名剛剛成為破壞者、還尚未能將自己心中的負面情緒全部發洩出來的破壞者。
  她顯然經歷過不少痛苦的事情,也許是與主角作對,家破人亡,也許是肉.體與心靈上的虐待折磨。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這些負面情緒堆積起來、無法紓解,有的人也許會習以為常、一笑而過;有的人也許會麻木冷漠、心如止水;而有的人則會奮起反抗、最終害人害己。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而可憐之人也未必沒有可恨之處,也許這名破壞者曾經的遭遇值得同情,但隋垣注定只會站到她的對立面,不可能施捨她半分的憐憫。
   也許是曾經遇到過云奕這類有著未婚妻卻「出軌」的渣男,故而辛歆將積攢的仇恨幾乎全都投射到了云奕身上。所幸,她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目前不可能對云奕如 何,只能在甩了云奕一巴掌後擲地有聲地痛斥他負心薄倖,然後當著所有圍觀群眾的面主動將他甩了,最終吐氣揚眉地告訴何暖暖這樣的渣男自己根本看不上,她若 是犯賤地想要當成珍寶一樣撿回去,那就儘管去撿。
  辛歆轉身、踏著高跟鞋氣勢迫人地走了,云珊雖然有些不甘願,卻仍舊乖乖地跟在了她的身後,脈 脈含情地一步三回頭。被這突如其來的神展開驚呆了的眾人靜謐良久,這才紛紛反應過來,一個個縮著脖子恨不得將自己的存在感壓低到極限,以免看了云家太子爺 的大醜後被遷怒,遭受魚池之殃。
  ——這簡直是在用生命八卦啊!一定會被報復吧qaq
  自然,比起圍觀群眾,云奕所遭受的震撼和打擊更為巨大。他完全想像不到一直糾纏著自己的辛歆竟然如此乾脆利落地翻臉不認人,還有膽子對他又打又罵,這簡直完全顛覆了他以往對辛歆這位女孩子的認知!
  云奕說不出來是鬆了口氣還是越發憋屈,與此同時,何暖暖也一點都不好過。雖然辛歆走了,還與云奕徹底劃清了界限,但是卻完全打碎了她一貫引以為豪的傲骨,將她努力維護的的自尊與臉面扔到了地上,甚至用力踩了無數腳。
  何暖暖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云奕,也不知道是否要相信他並沒有與辛歆訂婚、沒有與她有過半分瓜葛。何暖暖對待感情很純粹,她並不願意因為別人的一句後,便排斥與自己情意相通的男友,但就算她相信云奕無辜,他們還能繼續毫無隔閡地一起嗎?
  「看什麼看!滾!都滾開!」在怔愣過後發現自己依舊被圍觀,云奕惱羞成怒地低吼著,瞬時間便讓周圍的人作鳥獸散。
  「阿奕……」隋垣有些尷尬地踏前一步,試圖安慰他,而云奕此時卻更想要一個人待著。
  並沒有看向隋垣,云奕疲憊地揮了揮手,語帶歉意:「抱歉,阿寧,茗鶴,我想要獨自冷靜一下……」
  隋垣理解地點了點頭,又給何暖暖送了安慰的一瞥,隨後默默轉身離開。儘管表面上一派對好友的擔憂掛懷,但隋垣心中卻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個無人之處,與趙羲和聯繫。
  破壞者已經確定,毫無疑問,那麼接下來就是出手剿滅了。
  ——只是,真的僅僅是這麼簡單嗎?劇情改變了這麼多,破壞者卻沒有絲毫察覺,反而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是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他扮演者的存在?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亦或是被不斷積累的負面情緒沖昏了頭腦,這才一時衝動、做出了錯事?
  隋垣眉頭緊鎖,心臟懸空著,似乎如論如何也落不到實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既然這樣,那麼就動手吧。」聽到隋垣傳遞迴來的消息後,趙羲和沉吟片刻,做出了決定。
  「但是,似乎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隋垣皺了皺眉。
  「辛歆身上絕對有異常,這毫無疑問,也許,我們從她的口中得知一些一直迷惑著我們的線索。」趙羲和輕輕搖了搖頭,「還是速戰速決,不要繼續拖延時間了。」
  ——他一點也不擔心隋垣會被男配勾搭走!真的!
  既然趙羲和這樣說,隋垣本身也想要盡快完成任務、擺脫岳茗鶴,兩人迅速達成一致,果斷展開了行動。
  也許辛歆幕後還有其他操縱的黑手存在,為了防止對方警覺而打草驚蛇,隋垣和趙羲和再一次採用了「下三濫」的下藥技能。下藥的人是云珊,確切的說,是被趙羲和操縱的云珊,辛歆對於云珊沒有任何的防備,輕而易舉便被藥倒,隨後由云老爺子手下的死忠接手。
   雖然有些疑惑云老爺子為何要對一向寵愛的辛歆下手,但辛歆當眾與云奕決裂、甚至狠狠掉了云家太子爺面子的消息他們也是聽聞過的。也許是要教訓一下這個仗 著自己寵愛便囂張跋扈的小輩,也許是有什麼更深層次的含義,已經完全被云老爺子掌控住的手下們沒有提出任何的反對意見,手腳迅速地將昏迷中的辛歆囚禁起 來,並且打掃乾淨了一切痕跡。
  當隋垣接到趙羲和的消息、趕到辛歆被囚禁的地點時,這個女孩已經醒了,但是卻被道具控制住,無法反抗,也沒有辦法與其他人通訊。
  「浩寧?!云爺爺?!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辛歆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用力掙紮著,「你們是想要為云奕出頭嗎?!」
  「這和云奕無關。」隋垣對這個女孩有些無語,一直到這個時刻,她竟然還沒有從劇情中脫離出來——也許,過分沉浸劇情的感性,就是促使她成為破壞者的原因,「我們抓你,是因為你是破壞者。」
  辛歆的動作一頓,憤怒與委屈頓時變成了恐懼與惶惑,她喘了兩口氣,接著迅速搖了搖頭:「不!不!你們搞錯了!我不是破壞者!我只是個扮演者!這是真的!!」
  隋垣與趙羲和雙雙皺了皺眉,這一個消息並不算意外,可以說,他們早就有所察覺了。
  「你是扮演者,發現了破壞者的痕跡,然後通過智腦進行了反饋?」隋垣冷靜地幫助她理順思路。
  辛歆連連點頭,生怕自己慢上一點,就會被毫不留情地消滅——作為曾經身負剿滅破壞者任務的扮演者,她自然知道剿滅的含義是魂飛魄散,是完完全全的湮滅、不留一點痕跡。
  「那麼,你又為何改變劇情,甚至偷偷在國外成立自己的勢力?」趙羲和微微眯雙眼。
   「因為我不甘心!」辛歆急切地回答,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誠懇一點、再誠懇一點,「如果遇到破壞者,剿滅任務是排在扮演任務之前的,甚至可以不用顧慮自己扮 演的身份。我只是不甘心像劇情中的辛歆那樣成為炮灰女配,最後被男主弄得狼狽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想要改變!想要堂堂正正、瀟瀟灑灑地活著!哪怕只 有一個世界也好!我成立公司,也是為了與破壞者對抗!完全沒有其他的意思!」
  隋垣的眼眸閃了閃,辛歆的話的確算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違和的感覺:「那麼,你發現的破壞者是誰?」
  「是岳茗鶴!是他!」辛歆沒有絲毫遲疑地喊出這個名字。
  隋垣與趙羲和對視一眼,心底猛地因為這個答案而放鬆了下來。是的,岳茗鶴,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他曾經也是隋垣和趙羲和懷疑的重點對象。只是,既然岳茗鶴是破壞者,那為何卻又沒有絲毫身為破壞者應有的舉動呢?——除了追求隋垣以外。
  「我們會查證您的話是否屬實,在此之前,請您安心在此等待,不要做出任何多餘的事情。」隋垣重新看向辛歆,緩聲說道,「如果您所說的一切屬實,自然不會受到傷害,同為扮演者,我們並不想誤傷無辜。」
  辛歆稍稍鬆了口氣,眼含熱淚地連連點頭,片刻後她又有些遲疑地補充了一句:「岳茗鶴……那個傢伙很狡猾,口璨若花,如果——如果他為了保全自己而冤枉我,請一定不要相信的話!」
  「當然。」趙羲和笑得格外親和安撫——雖然他那張老臉讓效果大打折扣,「破壞者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自然不會聽信敵人的謊言。」
  辛歆這才真真正正放下心來,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隋垣與趙羲和離開關押地,開始鎖定岳茗鶴的所在地。隋垣看著趙羲和聯絡手下,微微皺了皺眉:「你覺得,辛歆說得是真話嗎?」
  趙羲和抽空掃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假的,起碼有一部分是假的。」隋垣沉吟了片刻,「如果說,最開始我對她的解釋信了六分、只是覺得她神色間有些不對的話,那麼最後的那句畫蛇添足就讓我連六分的信任也沒有了。」
  「同感。」趙羲和輕笑起來,「真可惜呢,這個女孩顯然不怎麼聰明,不,應該說是愚蠢。所以,我最後才會那樣回答——我們不會相信敵人,而如果她也是敵人的話,我們自然也不會相信她。結果,她竟然只聽懂了表面的含義,真是個可憐的蠢姑娘。」
  隋垣有些無語地掃了趙羲和一眼,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是因為這個姑娘太蠢,露出了太多的馬腳,這才被岳茗鶴當成了擋箭牌,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岳茗鶴的神隊友了。
  岳茗鶴的位置很快被鎖定了,據說他剛剛回家、並未離開。未免夜長夢多,隋垣和趙羲和立刻趕向岳茗鶴的住所,甚至,為了防止對方逃走,趙羲和還率先使用道具鎖定了整個岳宅的空間,給破壞者撕裂世界與世界間壁壘的逃跑手段增添了難度。
  佈置妥當後,兩人進了岳宅,岳家的老管家已經在空間被鎖定的時候便昏迷了過去,而除了他以外,整個岳宅空蕩蕩的,沒有絲毫生氣。
  隋垣與趙羲和的心逐漸往下沉,在分頭行動、確認沒有任何岳茗鶴的蹤跡後,他們雙雙在岳茗鶴的房間內匯合。
  「……跑了?」隋垣有些沮喪,這種再次功虧一簣的糟心感讓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看起來,他的確比辛歆精明的多,大約在通過辛歆轉移我們的注意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而這一段時間『追求』你的舉動不過是在試探和戲耍—— 簡直是自信滿滿地將我們玩弄於鼓掌之中呢!」趙羲和冷笑了一聲,他自從誕生後就幾乎沒有吃過這樣的暗虧,簡直快要被嘔死了。
  「所幸,他也沒有達成所願,這個世界還沒有破壞便率先逃跑了。」隋垣聳了聳肩膀,他吃虧吃多了,顯得比傲氣而自信的趙羲和更容易接受這個事實。
  一邊安慰著趙羲和,隋垣隨意地走向岳茗鶴的書桌,隨後目光一凝,發現了書桌上端端正正擺著的字條——「也許,你會想要聽聽我的留言,親愛的。」
  隋垣抽了抽嘴角,拿起壓在字條上的錄音筆,招呼趙羲和過來。
  「怎麼,他還留了言,想要奚落我們一番麼?」趙羲和不悅地抿了抿嘴唇,伸手將錄音筆拿過來,按下了播放按鈕。
  短暫的空白後,岳茗鶴的聲音從錄音中傳出,迴蕩在了房間內,雖然是同樣的嗓音,卻並非真正岳茗鶴的溫潤柔和,反倒帶著幾分的輕.佻與玩世不恭:「在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必然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很抱歉沒有向你告別,畢竟,我可一點也不想死在你的手上。
  「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我是莫子游,應當稱呼你為什麼呢?如果下一次再相見的話,請務必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想,我們之間既然如此有緣,那麼想必不會讓我等候太久~」
  在聽到「莫子游」這個名字時,趙羲和的反應比隋垣還要劇烈。如果說隋垣只是稍稍驚訝的話,趙羲和顯然就是雙目幾欲噴火了。
  「咦?莫子游?上次他竟然真得逃掉了!」隋垣感慨了一句,「還真是命大呢……」
  「呵,是啊,還真是命大。」趙羲和從牙縫裡擠出這句回答,簡直殺氣四溢。
  隋垣默默抖了抖肩膀,繼續傾聽岳茗鶴——或者說是莫子游的留言。
  「也許你會生氣我在這個世界的追求,認為我在耍弄你。請不要這樣想,我對你是——」接下來的話隋垣沒有聽到,因為趙羲和已然迅速按下了快進鍵。
  看著趙羲和臉不變色心不跳地掠過了那一大長串表白的段落,隋垣簡直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來比較好……其實,他的確有一點想知道莫子游以岳茗鶴的身份追求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是為了不刺激到趙羲和,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將這份好奇心藏在了心裡……
   終於等到表白段落過去,趙羲和這才重新恢復了正常的播放速度,只是,比起最開始的感情充沛,接下來莫子游的語氣就顯得有些毫無興致地干巴巴了:「至於被 你們抓起來的女配辛歆,她最初的確是一名扮演者。在她面前暴露身份是我故意為之的,因為我有些厭倦了這樣的生活,覺得培養一名新的破壞者也算是一件有趣的 事情。這個女孩的確適合成為破壞者,她感性而又脆弱,甚至不需要我如何遊說便倒戈了。
  「只可惜,她太蠢了,毫無防人之心,對我言聽計從,就算 成為破壞者也注定走不了多遠,所以,我將她作為祭品獻祭給了你——雖然我無法死在你的手下,但是為了讓你這趟不會空手而歸,一名新誕生的破壞者,也足以彌 補你的損失了吧?真遺憾,在你到來之前,我本來還打算好心好意地幫這個女孩子一把,讓她成功毀掉這個世界呢~」
  隋垣簡直快要給莫子游的神邏輯跪了!他現在已經完全理順了莫子游和辛歆之間的關係。
  莫子游主動暴露身份,成功挑起辛歆一直壓抑著的憤怒和委屈,讓她轉變為一名破壞者,而辛歆對於自己的「引導者」莫子游也格外信任,按照他的吩咐試圖顛覆這個世界。
  辛歆通過智腦,成功地從本源那裡拿到了能量,只是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被本源察覺出不對,趙羲和與隋垣也隨之降臨到了這個世界。
  辛歆並不知道這一點,即使劇情產生了變動,她也將其歸因於莫子游,絲毫沒有懷疑其他扮演者的介入——畢竟,這樣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而莫子游卻察覺到了,並且認出隋垣的身份便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扮演者,是那個與他曾經的戀人格外相似的扮演者。
  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莫子游開始追求隋垣,並且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原本的隊友辛歆,讓她代替自己成為了隋垣的任務目標和犧牲品。
  也不知是貪生怕死,還是同樣察覺到自己被莫子游背叛,辛歆在被抓後也立刻供出了莫子游的存在,只可惜,莫子游早就將一切看在眼中,還沒等到隋垣與趙羲和找來便直接離開了這個世界,逃得格外乾脆利落。
   「只可惜,我猜到了一切,卻沒有猜出云珊並不是你的那位『同伴』,而僅僅是□□控的擋箭牌。那麼你的『同伴』到底是誰呢?云老爺子嗎?那可就有點難對付 了啊~」莫子游的聲音很是惋惜,卻又格外輕鬆愉快,「在離去前,我殺了云珊,很抱歉要麻煩你們處理這一場意外的死亡了。下一次相見的話,我一定不會再弄錯 了,一定會殺了他,這樣一來,你就只能——」
  隋垣扭頭看著再次按下了快進鍵的趙羲和,帶著幾分的擔憂:「沒問題嗎?他似乎盯上你了呢……」
  「就算他沒有盯上我,我也早就盯上了他。」趙羲和在確認後面的內容沒有任何「有用」之處後,用力將錄音筆捏斷,「他要來殺我,我真是求之不得,還算是省了我的麻煩呢!至於到底是殺掉我還是被我殺掉,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隋垣皺了皺眉,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打打殺殺的針鋒相對,任務就是任務,何必增添這麼多不死不休的愛恨情仇?只可惜,這件事情卻不是他說的算了,即使一切的起因似乎在他身上。
  「雖然我知道你很厲害,但萬事也要小心,這一次我們就小看了別人,然後吃虧了不是嗎?」隋垣嘆了口氣,「總之,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足夠了。」趙羲和心滿意足地湊了過去,吻了吻隋垣的嘴唇,卻被對方一臉嫌棄地推開,頓時就有些玻璃心。
  只可惜,隋垣可一點也沒有哄一位鬧彆扭的「老爺爺」的想法,直接轉身走向門口:「那麼,辛歆那裡準備怎麼處理?殺掉嗎?」
  「看本源的反饋吧,不過我覺得她活下來的機會不會太大。」趙羲和略顯愕然地看著自家戀人冷酷的背影,下意識回答。
  「岳茗鶴、云珊……再加上辛歆,一下子要死這麼多人,還真是有些麻煩呢,該怎麼順利地掩蓋他們的死因才好?」隋垣一臉的頭痛。
  現在可不是上個世界的幽靈宅邸,死上個把人非常正常,如今的世界殺人可是重罪,況且死者的身份也不低,很容易便會釀成大事故。
  「總會有辦法的。」發現自家戀人似乎的確不打算安撫自己,趙羲和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臉,由衷地怨念自己這幅容貌。
  ——也許,他應該適當向本源示弱一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適當的妥協只是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畢竟趙羲和與本源有著特殊的聯絡技巧,很快,本源的反饋便回來了。介於辛歆已然在莫子游的教唆下毀掉了安置在她身邊的智腦,所以本源乾脆利落地將其判斷為破壞者,即使對方後悔,也沒有被赦免的機會。
  本源就是這樣的冷漠,它沒有感情,一切的行為準則都遵循著既定的條款,而一旦條款被破壞,就不會擁有第二次悔改的餘地。
  隋垣與趙羲和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兩人返回關押辛歆的地點,迎著對方滿懷期待的目光,殘忍地宣佈了她的死刑。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做!我根本沒有害過任何人!我只是被岳茗鶴欺騙了!是那個傢伙的錯!」辛歆努力掙紮著,試圖與隋垣兩人拉開距離,但一切都只是徒勞。她只能歇斯底里地看著隋垣邁步走向自己,將蘊含著撕裂靈魂的力量的右手貼上她的額頭,崩潰地淚流滿面。
  「沒有害過任何人?那被她毀掉的智腦又算什麼?!」5237憤憤不平地抱怨著。
  「……你們不是人。」隋垣冷靜地指出,「起碼,她說的並沒有錯。」
  5237:「……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還能不能在一起好好地做朋友了qaq」
  大多數扮演者都不會將智腦視為夥伴,在他們眼中,智腦只是禁錮著他們的枷鎖,是監視器,是牢籠,而破壞智腦的那一刻,便是他們掙脫束縛、獲得自由的證明,非但不會有任何歉疚與後悔,反而帶著快意與解脫。
  作為智腦,5237明白這一點,卻無法接受。它們也是有著自我意識的,也會憤怒和委屈,只可惜,很少有人會理會它們這些「工具」的想法。
  「雖然你剛剛成為破壞者,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事,但你已經越過了那一道線,很抱歉,你無法得到本源的諒解。」隋垣漠然地看著辛歆,彎了彎嘴角,「那麼,一路走好。」
   「等等!等等——!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要聽從智腦的指使?!你也是配角的扮演者,你應當明白我的想法的不是嗎?!你難道會甘心嗎?!甘心一直 被擺佈著,做各種不願意做的事情,遭受各種的痛苦、委屈與折磨?!沒有人會心甘情願遭受這一些,你也一樣,對不對?!」辛歆語無倫次地尖叫著,她試圖說服 隋垣,卻只能絕望地發現對方平靜的眼眸中沒有濺起絲毫漣漪,冷漠而又無情。
  「你被本源回收擔任扮演者,就說明你在本體所處的世界已經死亡了。是本源讓你的靈魂和意識繼續存活下來,而你便有義務完成它所交代的事情。我不明白你到底在不甘些什麼。」隋垣緩緩開口。
  辛歆搖晃著腦袋,答滴答滴的淚珠順著面頰滑落:「我沒有想到……我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痛苦……這筆交易並不公平……」
   「如果你不願意,那麼在交易之初拒絕的話,本源也不會強迫你繼續活下去,甚至,即使成為了扮演者,想要自戮、放棄生命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隋垣皺了皺 眉,他並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念頭,只是覺得辛歆這般的作態讓他有些厭煩。作為本源的造物,隋垣自然是站在本源的立場看待一切的,他無法理解為何這些人明明 做了錯事,卻一副自己才是正確、無辜的模樣。
  「使用著本源所給予的好處,依仗著本源存活,卻又背叛、敵視本源,反過來成為破壞者——人類,還真是貪婪而醜陋。」趙羲和抱胸睥睨著狼狽一團的辛歆,嗤笑道。
  「我……我只是不想死……我想要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這樣難道有錯嗎?!」辛歆惶然地反駁,她敏銳地感受到了對面兩人的不耐與殺意。
  「是的,你沒有錯,如果要擁有實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只可惜你選擇的道路注定有著犧牲與死亡,而你卻在達成所願之前輸掉了一切。」趙羲和隨意地敷衍著,扭頭催促隋垣,「快一點吧,速戰速決,我們與她之間沒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地方。」
  隋垣點了點頭,再次朝著辛歆露出了一抹微笑——在辛歆的眼裡,這簡直是最為貼近惡魔的笑容——然後發動了積蓄已久的力量。
  辛歆的靈魂化為碎片,消散在空中,隋垣站起身,看著倒在地上的辛歆的肉.體:「那麼身體呢?怎麼銷毀?」
  「先留著,還有用處。」趙羲和微微一笑,隨手將操控道具拍入辛歆的軀體,「云珊的身體已經死亡,道具的時限卻還沒有用完,正好用來操縱辛歆。」
  隋垣看著辛歆沉默地從地上重新爬起來,低眉順目地站在他們面前,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接下來呢?該怎麼解釋岳茗鶴的失蹤與云珊的死亡?」
  「岳茗鶴殺了云珊,這是事實,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嗎?」趙羲和懶洋洋地挑起眉,笑得格外愉悅。
  隋垣:「…………………………」
  第二日,一場謀殺案爆發了出來,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那個素來溫潤如玉、沉穩禮貌的岳家大少爺岳茗鶴竟然殘忍得殺害了云家的云珊,這簡直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無論是誰,在聽聞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但是岳茗鶴的行動幾乎沒有任何的掩飾,在警方的介入下,沒有花費任何心思便蒐集了不少強有力的證 據,鐵板釘釘地證明了岳茗鶴的罪名,而嫌疑犯岳茗鶴則在作案後不知所蹤,無論警方、云家與岳家如何派人尋找,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岳家不相信 岳茗鶴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畢竟他從小到大都是那麼的乖巧、省心,是岳家的驕傲。一邊尋找清洗岳茗鶴罪名的方法,岳家另一邊則試圖將消息壓制下來,只可惜受 害人云珊的家境也並不普通,雖然只是分家,但卻背靠云家這只龐然大物,在云家表示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私了後,岳家就算手段再多、人脈再廣,也不可能達成所 願。
  罪證確鑿,最為引人疑惑的卻是作案動機。岳茗鶴與云珊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促使了這位貴公子不顧一切地親手殺人,甚至沒有做出任何的遮掩?——這簡直就像是突然發瘋了那般。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云珊的閨中好友辛歆卻在此時站了出來,她表示自己大約知道岳茗鶴殺害云珊的動機,因為她曾經聽云珊對她抱怨過,說岳茗鶴對於云珊的男友浩寧有著非分之想。
  這一個消息爆發出來,頓時又引起了一片嘩然,在有了查證方向後,諸方動員、迅速找齊了線索,再次驗證了辛歆所言非虛。
  岳茗鶴喜歡浩寧,這份感情濃烈到幾近瘋狂,他向浩寧告白,而浩寧卻無法接受好友的這份感情,在無從逃避下,他接受了云珊的追求,與她成為了男女朋友,並近期正在商議婚事。
  岳茗鶴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與別人成婚,於是他發瘋了。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是怎樣想的,明明他有著更好的解決方法,完全可以在殺掉云珊的同時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但有時候,瘋子的無法理喻的。
  引以為傲的兒子成為了同.性.戀,又因為戀情不順而發瘋殺人,岳家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他們卻沒有證據和門路洗清潑灑在岳茗鶴身上的污水。
  畢竟,云珊的死亡疑似是自己兒子造成的,岳家對待云家底氣不足,只能將怒氣轉而發洩在了浩寧與浩家身上。在岳家人眼中,浩寧是害了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是他勾.引了岳茗鶴,又逼得岳茗鶴發瘋,他們自然也要讓浩寧身敗名裂,讓浩家品嚐到岳家人的痛苦。
  與此同時,辛歆突然出了「意外」,搶救不及,香消玉殞。而這次事故的矛頭也被指向了岳家,認為他們因為辛歆爆出岳茗鶴是醜聞而懷恨於心,於是□□。
   辛歆的死亡,再次將岳家推置風口浪尖,寧家也被捲入了進來,瘋狂地報復岳家。云家也再次站到了寧家這一方,甚至出手維護了同樣被岳家針對的浩寧。就連云 老爺子也立場堅定地表示,浩寧是云珊喜歡的人,是云家的準女婿,就算云珊已經死亡,他也仍舊是云家所維護的「自己人」。至於岳茗鶴,他害人害己,自食苦 果,根本不值得同情。
  原本曾經因為浩寧、岳茗鶴與云奕的友情而一度親如一家的浩家、岳家與云家相互撕破了臉皮,岳家在浩家和云家的聯手打壓下一蹶不振,就此退出了上流階層的舞台,而這件轟動全國的大案,也在岳茗鶴被警方通緝之後落下了帷幕。
  儘管表面上塵埃落定,但此事在真正相關的當事人心中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真的是茗鶴做的嗎?是他殺了云珊,辛歆也因他而死嗎?」云奕將杯中的就一口飲盡,整個人頹唐不堪,再也不復以往的任性與灑脫,「我不信……」
  「我也不信,不願意相信……」浩寧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面色疲憊而憔悴,看上去已經許久都沒有安心入眠了。他手指間夾著冉冉冒著青煙的香煙,卻沒有抽一口,只是任憑煙霧繚繞了他微微泛青的眼角。
  「……茗鶴他,真的喜歡你,對你告白了?」云奕看了隋垣一眼,儘管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提,也仍舊希望能得知真相。
   「……是的,他做了,而我卻只是一味逃避。」浩寧抬手摀住面孔,發出一聲輕微的啜泣,「我當時明明看得出茗鶴有點不對勁……但是我太害怕了,根本沒有細 想——我應該與茗鶴好好談一談的,而不是直接粗暴地拒絕他,還拿云珊當了擋箭牌……是我害了云珊,也害了茗鶴,一切都是我的錯!」
  「夠了!阿寧!我們都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云奕抱住浩寧的頭,將他按進自己懷裡,他能夠感受到他的兄弟此時此刻的悲痛與自責,連同那充滿悔恨地浸染了他襯衫的淚水一起。
   云奕痛苦,但他知道,浩寧比他還要痛苦,他輕撫著浩寧連原本黑亮光澤也逐漸失去的長發,努力放緩了聲音:「這不是你的錯,阿寧,你不要將一切都背在自己 身上。茗鶴太偏執了,卻遮掩地那麼好,我們都沒有意識到他真正的本性……而我,也同樣什麼都沒做,作為你和茗鶴的好兄弟,我明明應該察覺到的……」
  浩寧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攥住了雙拳,無力地靠在云奕身上。
  良久,他的聲音才悶悶地傳入云奕的耳朵:「過一陣子,我要出國了……」
  「出國?!」云奕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出國……也好,去散散心也好。」
  雖然有些不捨,但云奕也知道,目前國內的環境的確不適合浩寧的恢復。一方面是觸景生情,而另一方面則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語。即使浩寧是無辜的,但被捲入同.性傳聞與兇殺案的他依然會獲得各種異樣的目光。
  「嗯,我和……茗鶴都走了,就是有點不放心你。你總是衝動任性,以後沒有我們幫你收拾爛攤子、出謀劃策,你該怎麼辦呢?」浩寧推開云奕,勉強找回一貫的口吻,笑著調侃。但那苦澀的笑容看在云奕眼中,卻比哭泣還要令人心酸。
  「……我也會長大的,不會像以前那樣了。」云奕垂下視線,輕聲回答。
  「那樣就好,那樣……我和茗鶴就能放心了。」浩寧拿起酒瓶,替自己與云奕倒滿了酒,隨後端起屬於自己的杯子,「敬……我們曾經的友誼。」
  「不,是敬我們一輩子的友誼。」云奕更正道,與浩寧輕輕碰杯。
  ——即使其中一人做了錯事,即使他們將要各奔東西,但他們之間的友誼仍在,直到死亡的來臨。
  數日後,浩寧登上了飛往英國的飛機,云奕與何暖暖一同去機場送他,卻不料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會面。
   沒過多久,浩寧失蹤的消息便傳回了國內,彷彿是曾經的岳茗鶴那般,像是霧氣一樣消失地不見蹤影,尋不到任何痕跡。云家與浩家出動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尋找 浩寧的下落,有人傳言,他被潛逃的岳茗鶴找到,至於是被殺、被囚禁抑或是主動私奔,便不得而知了——不過,傳言始終是傳言,沒有人拿到過任何證據。
  與此同時,一向硬朗矍鑠的云老爺子的身體也突然垮了下來,爆發急症、入院治療。
  云老爺子年輕時拼得太厲害了,身子早就留下了隱患,雖然看著健康,但一旦隱患爆發出來,便病來如山倒。
  儘管花費了無數心力挽救,但云老爺子仍舊很快被下了病危通知單。得知自己即將死亡後,這位戎馬一生的老人仍舊冷靜而理智,迅速將自己手中的權利越過自己的兒子,傳給了孫子云奕。
  先是兩位友人相繼失蹤,隨後是家中頂樑柱的爺爺病危,云奕這一陣子簡直飽受打擊。只是無論如何痛苦,云奕也不得不咬緊牙關堅持下來,因為云家的局勢一點都不容許他有絲毫的軟弱和逃避。
  雖然曾經被云老爺子一手整頓,那些懷有野心的人傷得傷、死得死、貶得貶,但無論是誰,只要條件允許,都不會缺乏「更進一步」的野心。云老爺子一撒手,青澀的云奕立刻助長了其他人的狼子野心,云奕必須要展現自己的手段和價值,才能真正將云家收歸己有。
  所幸,云奕身邊還有何暖暖一直陪伴著他、支持著他。
  隨著云珊、岳茗鶴、辛歆與浩寧的相繼出事,何暖暖曾經對云奕「未婚妻」的牴觸也很快消散。她同情喜愛著這個飽受打擊、不得不迅速成長起來的大男孩,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感情,也是為了浩寧離去時於機場中的囑託。
   何暖暖一路咬牙陪伴在云奕身邊,不管遇到了什麼艱難困苦,都沒有絲毫的退卻。而云奕則在經歷了最初的手忙腳亂、吃了不少苦後,最終還是成功地晉陞為云家 真正的掌權人。與云奕一道,何暖暖也同樣成長了起來,即使只是平民出身,卻仍舊憑藉自己的智慧和毅力,成為了云家當之無愧的新夫人,與云奕並肩而立。
  如果說原劇情不過是灰姑娘與王子的戀愛鬥爭史的話,那麼如今被篡改過的世界卻成了艱苦的升級奮鬥史。副本難度的極大提高,也使得何暖暖與云奕比之原劇情中更為成熟、堅韌,相愛、相伴。
  云奕與何暖暖結婚、生子、相攜白頭,將云家經營地蒸蒸日上,而他們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岳茗鶴與浩寧的下落。
  兩人一直堅信著他們的好友一定還活在世界的某個地方,健康、平安……而終有一日,他們還會再度相逢,共敘往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雖然上一個世界沒有抓住*oss,但是剿滅了一個新誕生的破壞者,也足以給隋垣帶來一筆不菲的收益了。同時,本源也在趙羲和的建議下,將莫子游這名破壞者標記為了重點關注對象,只要一旦追蹤到他的痕跡,就會迅速將他們——或者說將趙羲和傳送過去。
  很不幸,在對待莫子游的態度上,隋垣與趙羲和這次出現了分歧。
  趙羲和隱約猜測到隋垣的前身與莫子游之間的關係,再加上莫子游顯然已經對隋垣上心,故而並不希望自己的戀人再次與莫子游相見,提議獨自應對這名「情敵」——反正,他和隋垣已經在本源那裡掛了號、過了明路,就算暫時分開,下一個世界也必定能重逢。
  但隋垣卻不是這樣想的,他擔心趙羲和單獨遭遇莫子游也許會衝動行事、遭遇不測,畢竟,莫子游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上一個世界,他與趙羲和便吃了次暗虧。
  「我們吃虧,不過是因為他率先認出了你,敵暗我明罷了。」趙羲和默默看著隋垣,點出了要點,「倘若沒有你,也許莫子游便發現不了我的痕跡,而我就能掌握主動權。」
  隋垣:「…………………………」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qaq
  有些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隋垣本人也很納悶,為何莫子游竟然會認出自己。
  隋垣能夠認出趙羲和,是因為朝夕相處了那麼久,早已經熟悉了對方的氣息。但莫子游與他才不過在一個世界有了次短暫的一面之緣,能如此精準地判斷出隋垣的存在簡直一點都不科學!
  5237明白隋垣的困惑,但是在本源與趙羲和的雙重壓力下,它不能透露分毫,只能同情地蹭了蹭自家的蠢主人。
  「我也同樣認為,分.身的提議比較合適。」這一次,本源也站到了趙羲和的陣營中。他也並不贊同隋垣與莫子游接觸過多,也許是由於被趙羲和同化的佔有慾,也許是由於隋垣與莫子游的過往。
  所幸,隋垣也並不是固執己見的人,既然趙羲和與自己的創造者都反對,即使有些不甘,他也不得不妥協、接受。
  本源安慰隋垣,就算趙羲和任務失敗,也不過是回歸本體罷了,並不會像其餘扮演者那般完全消散——只是隋垣卻無法確定,回歸本源、被本源同化後的趙羲和是否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趙羲和。
  總之,目前莫子游的定位尚未反饋,隋垣與趙羲和也不能停留在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消磨時間,很快便被送入了下一個世界。而在下一個世界中,隋垣是從……修復倉內清醒過來的。
  隋垣:「…………………………」
  ——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就在隋垣疑惑自己處境的時候,修復倉的蓋子被打開,一位身著白色研究服的女性驚喜地看著他,急切地詢問道:「艦長?您的感覺如何?」
  隋垣大略掃了一眼這名長相美豔的女性,略有些糾結——妹子,能給點時間讓我先預習一下人設嗎?
  在妹子慇勤的攙扶下,隋垣從修復倉中坐起身,他沒有任何機會瀏覽劇情,只能憑藉自己的觀察力與演技勉強應對。稍稍感受了一□□體的狀況,隋垣微微蹙眉,聲音清冷:「還好,就是頭還有些疼。」
  「您之前能力使用過度,精神力暴動,雖然如今總算是穩定了下來,但後遺症還是會有的。」女子擔憂地回答,雖然語氣抱怨,關心的味道卻溢於言表,「早就告訴過您要量力而行,畢竟您的嚮導——」說到這裡,女子的臉色猛地一變,她自知失言,有些忐忑地看向隋垣。
  隋垣立即露出一抹冷靜中強忍悲傷的表情,引得女子越發不安自責,她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將體檢結果遞到隋垣手中。
  雖然曾經穿越過星際機甲的世界,但是隋垣仍舊表示,這份報告上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數值……他一點也看不懂。隨意地瞥了一眼,隋垣冷淡地點了點頭,將報告放到一邊:「我只是有些疲勞,休息一陣子就好。」
  女子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放棄了規勸:「您總是這樣,不拿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反正,也好不了了,不是嗎。」隋垣漫不經心地回答。
  通過女性的態度的話語,隋垣大概已經推測出了這具身體的大致情況。目前所在地應當是一艘星際戰艦,而被稱為「艦長」的人,自然是這艘戰艦的所屬人。
  這具身體的情況很糟糕,從女性的話語中,隋垣看得出原身對自己的健康狀況並不上心,而能擁有一艘如此高大上的星艦的人,絕對不會吝嗇於給自己治病,就算他吝嗇,他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們也不可能視若無睹。那麼,最終只能推斷出這具身體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
  果不其然,聽到隋垣這樣回答後,女子露出強忍悲傷的表情,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跟在隋垣身後,走出類似於醫療室的房間。
  ——然後,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原主的房間在哪?他不認路啊!
  隋垣默默在心裡抓狂,纖細的身體微微一搖,立刻被手疾眼快的女子扶住:「艦長?!」
  「……不用扶我,我還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隋垣皺眉,欲擒故縱地試圖甩開女子的手,而女子卻顯然上了勾,非但沒有就此放手,反而格外堅定地加大了力道:「不要那麼要強了,艦長!您的狀況我們都知道,偶爾,也請依靠一下我們吧!」
  隋垣沉默片刻,輕輕呼了口氣,妥協道:「那麼,就拜託了。」
  女子終於露出自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恭恭敬敬攙扶著達成所願的隋垣走向原主的房間。
  一路上,隋垣見到了不少人,應當都是原身的屬下。這些人中大部分全副武裝、渾身上下洋溢戾氣與匪氣,顯然不是什麼正規軍人,很快,隋垣便從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星際海盜」的大概輪廓。
  這些人不少身上帶著傷口,行色匆匆、神情亢奮,顯然在忙碌著什麼,結合最開始女子所說的「能力使用過度」,應當是剛剛經歷過一場交火。
  作為星際海盜的艦長,如果不及時過問一下的話,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隋垣掃了一眼身側的女子,模棱兩可地問道:「我在修復倉沉睡的這一段時間內,情況如何了?」
   「叛亂已經平息,艦長。」女子嫣然一笑,眼眸中熠熠閃光,望著隋垣的目光是全然的崇拜與信賴,「多虧了您之前的良策和戰鬥時的大展神威,星艦上所有的叛 黨被全部清除,只有一小部分逃逸。不過希爾少爺已經率人追上去了,想必很快便能將對方全部擊斃!對了,我們還俘虜了幾名叛黨,關押在了牢房內,等您身體好 一些便隨時可以提審。」
  看起來並沒有自己插手的餘地,隋垣放鬆了一些,露出一個笑容:「嗯,做得好。」
  這一笑,宛若冰雪消融,頓時讓毫無預兆便被直面攻擊的妹子愣住了,周圍的星際海盜們也同樣表示被閃瞎了狗眼,瞬時間,原本還有點嘈雜的星艦上一片靜謐。
  隋垣默默將笑容收斂了起來,他似乎演得有點太high,不小心ooc了。
   看到自家艦長恢復了原本冷然的表情,妹子這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眼神中忍不住透出幾分惋惜:「都是艦長您之前安排得好,我們只是按照您的安排去做。」頓 了頓,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過,如果您多笑一笑,多誇獎我們一句,別說是不足為慮的叛軍了,就是刀山火海我們也會為您闖過去!」
  話音未落,妹子的話便引起了周圍星盜們的共鳴。看著眼神狂熱而崇拜的眾人,隋垣實在感覺有點亞歷山大,頗為無奈地皺了皺眉:「好了,都起什麼哄,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與自家艦長「親密互動」過的星盜們笑著一哄而散,顯得格外乖巧聽話,攙扶著隋垣的女子看著自己崇拜的偶像似乎越來越耀眼奪目,心中的喜悅與自豪滿得幾乎快要四溢出來了。
  ——只可惜,一想起對方身體的狀況,妹子的一顆心又忍不住往下沉了沉,無法掩飾眼角流露的傷感。
  也許,就是他太過優秀了,連上天都妒忌,才會遭遇那麼多的磨難……
  隋垣根本不知道身邊的妹子都腦補了些什麼,在回到原主的房間後邊揮手表示要一個人呆著。
  女子也知道自家艦長精神暴動後格外需要安靜的環境修養,不放心地叮囑了一遍注意事項後便迅速退了出去,將門輕輕合上。
  借由5237掃瞄了一下整個房間,確定沒有什麼監視設備後,隋垣這才放鬆身體躺到了床上,沒想到這一放鬆下來,原本因為緊張而忽略的不適便瞬時間爆發了出來。
  隋垣猛地撐起身體,劇烈地咳嗽起來,撕心裂肺地幾乎像是要將內臟都咳出來那般。5237繞著隋垣團團亂轉,焦急地翻找著止咳的道具,只等隋垣心念一動,便能立刻兌換出來供自家主人使用。
  良久,咳嗽終於緩緩平息了下來,隋垣有些無語地看著染滿了血沫的手心,抑鬱地將目光移向5237:「……這具身體是怎麼回事?糟糕成這樣竟然還能上戰場?!」
  5237同情地蹭了蹭他:「需要藥物來調理身體狀況嗎?這個身體有些糟,特效藥有,但是比較貴……」
  隋垣默默凝視著5237展現出來的特效藥所需的兌換分數,遲疑片刻,最終還是窮慣了的守財奴本性佔了上風:「暫時先不需要了。」
  5237自然也知道自家蠢主人是什麼德行,瞭然地將兌換頁面收了回去。
  花費了不少時間,隋垣勉強熟悉了這具病弱的身體,這才有精力去瀏覽這個世界的劇情與人設。
  之前隋垣的判斷沒有錯,原身的確是一群星際海盜的首領,而且還頗為惡名昭彰。至於這樣一個大星盜為何將自己的身體折騰成這副摸樣……應當歸因於他丟失了自己的嚮導。
   沒錯,這是個哨兵嚮導的世界,曾經經歷過不少奇葩設定的隋垣如今已經能很淡定地接受一切另類的規則了。簡要來說,哨兵五感敏銳、力量強大,卻因為感知過 載容易造成精神上的不穩定,這就需要嚮導來安撫。而嚮導體能較弱,溫和理智,精神力強大,容易感知並影響他人的情緒,用以安撫哨兵躁動的精神。
  如果說哨兵是劍,那麼嚮導就是劍鞘,只有共存才能達到雙贏,沒有了劍的劍鞘無法自保,而失去了劍鞘的劍也只會傷人傷己。
  哨兵只能與他的結合嚮導在一起,當然,倘若失去一方,剩下的那人也可以尋找新的伴侶。不過,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大多數哨兵和嚮導在失去伴侶後都會選擇孤獨一生,而就算尋找,精神力也不一定能夠契合。
   原主傑爾曼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了他的嚮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雖然所有人都告訴他,他的嚮導不可能活下去,但是傑爾曼卻仍舊堅持對方說不定還活著。對於 伴侶的忠貞讓傑爾曼無法接受任何一名嚮導,即使他的屬下們費盡心思地為他找來了不少精神契合度還算不錯的嚮導,傑爾曼也依舊固執地拒絕與新嚮導結合。
   沒有嚮導安撫暴動的精神力,又需要頻繁地參與戰鬥,傑爾曼的身體狀態自然每況愈下,最後變成了這樣一幅病怏怏的模樣——只是,即使如此,誰也不能否定傑 爾曼的強大,他心思縝密、眼光毒辣,每次制定的作戰計劃都會讓星盜們狠撈一筆,而在戰場上,他更是從不顧惜自己的生命,在精神力狂暴過後簡直是人擋殺人、 佛擋殺佛的魔神,沒有一位哨兵敢與之對抗。
  隋垣看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實在有些不太相信如此文雅秀美、宛若冰雪美人兒的傑爾曼竟然是一個這麼兇殘的傢伙。
  傑爾曼有著冰藍色的頭髮和眼眸,肌膚蒼白而毫無血色,眉峰總是微微蹙著,也不知是由於喪偶的悲傷還是因為身體的不適。總之,傑爾曼看上去實在太像一個需要被認真對待的玻璃娃娃了,外表與實際的反差總會讓所有不瞭解他的人驚掉下巴。
  當然,傑爾曼本身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主角是他身為嚮導的弟弟諾瓦,還有諾瓦那身為軍人的哨兵伴侶。
  星盜和軍人,這兩個詞彙一旦結合起來,必然意味著一場相愛相殺的狗血大戲。
  隋垣隨意翻了翻劇情,迅速略過了主角弟弟和他的哨兵伴侶相見相識相知相許的全過程,將重點關注落在自己這個角色身上。
   雖然身為主角的哥哥,但是傑爾曼的下場卻並不怎麼好,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殺死的,死於一場軍方對星盜的剿滅戰,而這一支軍隊,便是他弟弟的哨兵所隸屬 的部隊。作為第一個*oss,傑爾曼在前期還是相當風光的,而死後,他手下的星盜們四散逃逸,又被傑爾曼的養子希爾重新集結起來,為傑爾曼復仇——當然, 希爾便成為了第二個boss。
  至於傑爾曼的弟弟諾瓦,一方面無法釋懷哥哥的死亡,一方面卻又無法擺脫哨兵與嚮導之間的牽扯,他喜歡著自己的哨兵、也被自己的哨兵深愛著,如此相愛相殺又相殺相愛,最終虐來虐去的……he了。
  看到最後,隋垣的表情相當微妙。
  其實,傑爾曼與自己的弟弟關係並不算好,諾瓦太過溫柔純善,而傑爾曼則手段很辣、利益為重,平生唯一的溫柔全都傾注給了自己的嚮導。兄弟二人本就是同父異母,有些隔閡,再加上理念不合、無法溝通,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的兄弟親情。
  傑爾曼一手建立起來的星盜本應在他身體垮掉後讓與自己的血緣兄弟,但是傑爾曼寧願收養自己忠心屬下的遺孤希爾為養子,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弟弟插手一絲星盜的內務——當然,諾瓦本身也一點都不喜歡當一名星盜。
   除了看重希爾的天賦和才華外,傑爾曼收養他的另一個原因,則是他無法再擁有子嗣。自己的嚮導失蹤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是傑爾曼的健康程度太差了,簡直是 稍微一劇烈行動便吐血給你看的節奏,就是再先進的儀器,也無法阻止他身體器官的衰竭——而最先出問題的,是生.殖系統。
  也就是說,雖然傑爾曼年紀輕輕、位高權重,但是,他不、舉、了。
  隋垣:「…………………………」
  ——其實,我上一個世界只是隨便感嘆一下而已,創造者你要不要這麼反應迅速qaq
  5237:「……不、不要看窩,窩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定只是一個巧合!」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默默為自己的「小兄弟」默哀了三秒鐘,隋垣很快便豁達地將這件事情丟之腦後,然後著手聯絡趙羲和。
  這一次倒是相當順利,0007的回覆是他們正在回星盜旗艦的路上,大約很快就會到,而這個世界趙羲和的身份,則是傑爾曼的養子希爾。
  之前當過一次趙羲和的養子,這一次又輪到對方當自己的養子,不知為何,隋垣的心裡有一絲微妙的優越感。
  聯繫了自己的副官,表示自己有事情要找希爾、一旦他回來就立刻讓他來自己的房間後,隋垣便安安心心地開始查找破壞者的可能身份。
   不得不說,隨著任務完成地越來越多,難度也會逐漸增加。上一個世界破壞者的行動有可能是全地球,那麼這個世界就立刻擴大到了全宇宙。所幸,雖然這給隋垣 尋找破壞者增添了障礙,破壞者想要達到目的也同樣更為困難,畢竟越大的世界便越是穩定,越是不可能被渺小的個人所影響。
  按照劇情,隋垣很快便 圈定出了軍隊、嚮導學院與其餘幾個星盜團夥,這些都是與主角受諾瓦相關的勢力,出場配角較多,被破壞者取代的可能性也較大。隋垣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星圖上緩 緩滑動著,擰眉沉思,在他還未想出比較好的應對辦法時,他的副官便發來了視訊,表示希爾已經回來了。
  隋垣:「…………………………」
  ——顯然,這貨已經迫不及待了。
  房間的門在隋垣的指令下緩緩打開,露出門外大約十六七歲的青澀少年。這個時候的希爾尚未成長為傑爾曼死後那個率領星盜橫掃軍隊的冷酷無情的*oss,還保留著年幼嚮導所擁有的單純、溫柔和天真。
  ——沒錯,嚮導,趙羲和目前的身份是一名柔弱的嚮導。
  此時,淡青色頭髮的少年嚮導正面頰泛紅,激動而孺慕地看著隋垣。似乎是快步跑過來的,他的呼吸還有些不太平穩,急促地喘息著:「父親,我回來了!您有事情找我嗎?」
  隋垣冷淡地點了點頭,擺手示意他進來。
  少年立刻跨入房間,然後在房門關閉的一剎那猛然變臉。
  隋垣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對方餓虎撲食般推倒在了床上。顯然,上一個世界趙羲和的確是憋得狠了,簡直連愉快地聊個天的時間都不願意等,直接乾脆利落地直奔主題。
  細碎的啄吻落在隋垣的肌膚上,立刻帶起一陣陣熟悉的顫慄,趙羲和靈活的手指迅速解開原本被隋垣系得嚴嚴實實的作戰服,覆上那因為體制虛弱而溫度偏低的白玉般的肌膚,同時攫取住對方蒼白的雙唇,探入溫暖濕潤的口腔。
  隋垣的喘息也隨著趙羲和的動作越來越急促,腦海中些微暈眩,顯然,他的靈魂也在迎合併渴望著自己戀人的觸碰,帶動了已經很久不曾品嚐過情.欲的身體。
  下一秒,隋垣感覺內臟一陣燒灼般的疼痛,似乎有什麼無法抑制地衝上喉頭,帶著一股腥甜與痛癢。
  猛地將趙羲和從自己身上推開,隋垣坐起身子劇烈咳嗽了起來,緊接著便噴了還在怔愣間的趙羲和一身的鮮血。
  隋垣:「…………………………」
  趙羲和:「…………………………」
  5237&0007:「…………………………」
  「咳,你不要這麼看著我,我……咳咳咳,也不是故意的。」隋垣有些訕訕地眨了眨眼睛,掩住嘴唇,掃了一眼趙羲和作戰服上的鮮血,「你……沒事吧?」
  「我覺得我有事。」趙羲和良久後才緩緩恢復過來,抬手擦了擦冒了一額頭的冷汗,「與戀人溫存著溫存著,結果把人直接親吐血了,就算我目前的身體十分健康,再來那麼幾次,也會被嚇得徹底痿掉好麼……」
  隋垣默默低頭看向趙羲和的下.半.身,果不其然,原本還蓄勢待發地戳著他的部位已經柔順地軟了下來,一副垂頭喪氣可憐巴巴的模樣。
  一時間,隋垣真不知道自己是應懊惱自責,還是同情憐憫,亦或者是……幸災樂禍?
  讀懂了隋垣臉上微妙的表情,趙羲和有些沒好氣地遮了遮自己飽受衝擊的部位,皺起了眉:「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身體竟然這麼差了?劇情中不是說傑爾曼還能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嗎?」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隋垣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這也許是一個bug,誰能說得清楚呢?傑爾曼的身體設定是一旦情緒激動、或者運動劇烈就會咳嗽吐血,但是照這樣說,在戰場上他早就該血崩身亡了,根本不可能這麼……嗯,苟延殘喘下去。」
  看到隋垣的咳嗽總算平息了下去,面頰上還泛著絲絲病態的紅暈,趙羲和鬆了口氣,試探性地伸出手,攬住自家戀人的肩膀,卻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又引得對方吐上一口血:「這樣的體質能改善嗎?」
  「5237說可以,但是藥劑有些貴。」隋垣回答,看著素來不差錢的趙羲和立即低頭翻找兌換頁面,有些遲疑地添上一句,「但是,我覺得還是不要使用比較好。」
  趙羲和微微挑起眉:「為何這樣說?」
  「這個世界的科技發達,如果我的體質莫名其妙一下子變好了,肯定會受到懷疑。」隋垣清了清喉嚨,忍耐著仍舊在喉間迴蕩的血腥味,「況且,咳嗽和吐血是傑爾曼的……個人特色,如果一旦治好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自己隨時隨地都能吐血。」
  隋垣的話是事實,趙羲和也只得悻悻地將頁面關閉。
  面前的冰雪美人眸光脈脈,一舉一動皆能入畫,只是趙羲和卻看得到吃不到,簡直像是惡魔的懲罰,讓他整個人都撓心抓肺地難受起來。
   既然兌換藥劑這一條路暫時走不通,趙羲和也只能另闢蹊徑:「傑爾曼這具身體是因為沒有嚮導安撫凌亂的精神力才越來越差的,那麼,我們就從這方面試著下手 改善吧。」頓了頓,趙羲和有些慶幸地聳了聳肩膀,「原本,發現自己變成嚮導後我還有些不滿呢,現在看來,真是謝天謝地了!」
  這一條建議顯然比藥劑靠譜多了,隋垣也沒有反對,立刻抬手召喚出自己的精神體——然後看著那一隻趴在身邊的軟綿綿的白色長毛狗發呆。
  長毛狗打了個呵欠,老實忠厚的狗臉上是一雙水汪汪的純淨的大眼睛,怎麼看怎麼呆萌而無害。隋垣沉默良久,抬手摀住了自己的臉。
  傑爾曼的精神體本來應該是一隻酷霸拽的黑色巨鷹,結果輪到他卻成為了白色的大狗,這到底是個什麼鬼!
  似乎察覺出了隋垣的嫌棄,長毛狗有些委屈地嗚嚥了一聲,用濕漉漉的鼻尖拱了拱隋垣,賣萌地一歪頭,結果被飽受創傷的主人殘忍地拍到了一邊。
  趙羲和倒是早有預料,很快將璃獸放了出來,彌補了隋垣這一缺陷。白色的璃獸很快化身為黑色的巨鷹,昂首挺胸地停在了隋垣的肩膀處,自上而下睥睨著白色的蠢狗,顯然一點也不喜歡這只新出現的爭寵的小夥伴。
  隋垣沒有理會寵物與自己精神體暗中針鋒相對的行為,看著趙羲和抬手順了順白狗的長毛,頓時也感覺自己像是被順毛了一般,由內而外地一陣舒爽。
  「接下來,我會試著侵入你的精神,放輕鬆,不要抵抗我。」趙羲和一邊給狗順著毛,一邊小心翼翼地伸出精神觸手,探進隋垣的意識云。
  原主傑爾曼在自己的嚮導失蹤後,完全無法忍受任何一名嚮導侵入自己的精神,這是一種領地意識,也是一種對他人的防備與不信任。無論何時,傑爾曼都下意識地在自己的意識云周圍構築起高高的屏障,阻擋一切的入侵者。
  但是隋垣卻不同,或者說,他對趙羲和是不同的。如果說傑爾曼只能向他失蹤的嚮導敞開意識的話,那麼能夠讓隋垣毫無防備的,就只有趙羲和了。
  並未遭遇到任何抵抗,趙羲和的入侵格外順利,只可惜隋垣——或者說傑爾曼的意識云已經糟糕地一塌糊塗,就算趙羲和想要著手梳理,也感到格外棘手。
  意識云是哨兵最為脆弱的部位,更不用說像是傑爾曼這樣瀕臨崩潰的哨兵,倘若一不小心破壞了岌岌可危的平衡,那麼原本應該是有益的疏導便會立即轉變為致命的毒藥——這也是如今傑爾曼的下屬們已經不敢再往他們的首領面前塞嚮導的原因。
  剛剛成為嚮導的趙羲和業務並不熟練,自然不敢擅自大刀闊斧地梳理隋垣的意識云,只好稍稍在邊緣處做了些手腳,起碼能夠讓隋垣稍稍輕鬆一點。至於真正的修復,則需要他認真研究一番後才能著手。
  將不影響大局的部分梳理了一遍,趙羲和很快退出了隋垣的意識云,有些擔憂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如何?現在感覺是不是好了一點?」
  隋垣抬手撫了撫驟然輕鬆了很多的腦袋,眸光閃亮地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嗯!的確好了很多。」
  趙羲和這才松了口氣,將因為緊張而微微冒汗的手心稍稍擦乾:「我暫時只能幫上這麼多,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需要循序漸進。」
  隋垣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他本人其實不算很在意自己吐不吐血的問題……顯然,趙羲和比他更加在意。
  正如此想著,對方已然暗搓搓地靠了過來,伸手環住隋垣的脖頸,暗示性地舔了舔他沒有血色的嘴唇:「那麼,現在能不能繼續剛才的事情了?」
  隋垣有些無語地看著趙羲和:「你這麼積極地幫我修復意識云,不會就是想要做這種事情吧?」
  「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而已。」趙羲和一臉的無辜與真誠,「更重要的是,看你那麼難受,我會覺得心疼。」
  隋垣呵呵冷笑一聲,伸手握住趙羲和的手腕,隨後用力一抖,輕輕鬆鬆地將他整個人都掀飛了出去。
  縱使趙羲和的戰鬥經驗如何豐富,嚮導的柔弱體質也極大地限制了他發揮,作為一名超一流的哨兵,就算身體病弱,隋垣一個打趙羲和五六個都完全不成問題。
  你來軟的,對方單手就能完爆你,你來硬的,對方分分鐘吐血給你看,這簡直是無解的謎題!被甩到不遠處沙發上的趙羲和一臉幽怨,對著隋垣這個360°無死角的攻略對象簡直束手無策!
  將原本被趙羲和扯開的衣服重新整理好,隋垣恢復了衣冠楚楚的冷傲模樣,而趙羲和也再次湊了過去,握住了隋垣纖細的手腕。
  就在趙羲和打算再接再厲、爭取福利的時候,星盜副官的視訊打斷了他的妄想。隋垣甩開不情不願的趙羲和,接通了視頻,然後被告知他弟弟諾瓦的下落被找到了,對方正流落在某個蠻荒的星球上,剛剛檢修好損壞的聯絡器,發送了求救訊號。
  隋垣一邊聽著副官的報告,一邊迅速翻閱著劇情,很快鎖定了劇情的進展。
   主角諾瓦也是由於之前的叛軍才與星盜們失去聯絡的,他緊急在星球迫降,遇到了同樣流落於此的哨兵攻。那座星球環境惡劣,生活著智慧低等、*卻格外強大的 生物,兩人相識、相知,相互扶持著生存下來、尋找用於修復聯絡器的材料。這一次經歷,使兩人對彼此都很有好感,只是卻並未更進一步,也並未向對方透露自己 的真實身份。
  聯絡器修復完畢後,諾瓦與他未來的哨兵攻便各奔東西,一個被星盜接走,一個則回歸了軍隊,慢慢在回憶與思念中醞釀這一段青澀的感情,等待下一次重逢的機會。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讓希爾去接他。」雖然是諾瓦的哥哥,但身負整個星盜團職責的隋垣是不可能親自去接他的。在理順劇情後,隋垣自然而然地將這項任務扔給了趙羲和去處理。
  雖然有些不甘願剛剛見面就要再次與戀人分別,趙羲和也別無辦法,只得在副官看不到的位置哀怨地看了隋垣一眼,隨後大聲回應,彷彿無論為隋垣做什麼都榮幸之至的腦殘粉模樣。
  隋垣關閉了與副官的通訊,愉快地抱胸挑眉:「這一次,打入主角團內部的工作就要交給你來完成了,我負責總覽全局。」
  趙羲和縱容地笑了笑:「嗯,你開心就好。」
  隋垣:「…………………………」
  ——總覺得這句話聽上去有些不太對?
  既然有了新任務,趙羲和也沒法繼續賴在隋垣房內,剛一出門,他就遭到了其餘星盜們熱烈目光的洗禮:「希爾?!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你不會是把頭兒氣吐血吧?!」
  「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趙羲和一臉的少年意氣,怒視著誹謗他的人,大聲反駁,「父親只是在上次戰鬥受了傷!都怪你們這些傢伙不中用,還要讓父親親自上場!」
  眾星盜被說得有些訕訕,剛想打著哈哈掩飾自己的無奈與懊惱,卻聽到少年得意洋洋地繼續說道:「不過,我已經幫父親梳理了一下意識云,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話音剛落,少年便發現星艦內一片靜謐,所有人都愕然看著他,頓時有些莫名:「怎、怎麼了?」
  「你是說,你幫艦長梳理了意識云?!」一位職位不低、面容清俊的男子猛地握住少年的肩膀,神情激動而渴盼。
  少年愣愣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糾正道:「不過,父親的意識云受創太嚴重了,我經驗不足,不敢亂動,只是在邊緣處稍稍修整了一下……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怎麼回事?」
  「做得好!小子!」得到肯定的答覆,星盜們簡直大喜過望,紛紛上前讚許地拍打著少年嚮導的肩膀,看著他的目光簡直像是在看會走路的金子!
  星盜們勞心勞力、尋尋覓覓了這麼久,卻從來沒有找到一個能夠侵入艦長意識云的嚮導,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驚喜來得如此突然,實在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倘若不是礙於艦長的權威,還有小嚮導尚未成年,星盜們估計立刻就會將對方綁到自家老大的床上,然後使盡一切手段促使這兩個傢伙結合!
  養父子又怎樣?星盜們可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別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養父子了,就算是親父子,他們也一定會這麼幹,絕不含糊!只要能讓自家艦長恢復健康,無論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們都幹得出來!
   「你知道的,現在艦長的情況非常嚴峻。既然艦長只能夠允許你進入他的意識云,那麼這就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年輕男子握住一臉懵懂的少年嚮導的肩膀,嚴 肅認真地諄諄告誡,「接下來,我會派人仔細教導你應該如何修復損壞的意識云,也許你會因此而犧牲一些東西,但是為了艦長,你一定不會退縮的,對不對?」
  「當然!」少年眼眸晶亮,神色堅定,「只要父親能夠恢復健康,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毫無怨言!哪怕犧牲生命!」
  「很好!」年輕男子成功忽悠了無知的少年承諾要貢獻出自己的貞.操,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嘴角——接下來,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如何說服他們頑固的艦長了。
  只可惜,艦長大人可不像希爾這般好糊弄,不過,既然能夠允許希爾進入自己的意識云,他們的艦長大人必然也是對希爾有著很深的好感的,所以也並不是毫無希望。
  就在星盜們暗搓搓地算計別人的時候,被「算計」了的少年卻也悄悄露出了達成所願的微笑。
  發現其他人看著自己的目光已然從「艦長的養子」、「未來的艦長」轉變為「艦長未來的伴侶」,披著單蠢少年皮的趙羲和眨著一雙懵懂的眼睛,其實心肝早就已經黑透了。
  三兩句話便順利地將自己與隋垣身上打上了彼此的烙印,接下來,趙羲和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從善如流地順應其他人的「撮合」便足夠了。同樣,也不可能再有什麼不長眼的傢伙,敢來覬覦他的戀人了。
  ——妨礙艦長談戀愛就是逼艦長去死啊!兇殘成性的星盜們分分鐘滅你全家不解釋!
  心情愉快的趙羲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地執行任務去了,而仍舊呆在房間內研究各個星際勢力的隋垣卻還根本不知道自家戀人剛剛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好事」。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大概算是幸運的吧?
  畢竟,無知是福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雖然傑爾曼星盜團有著自己的標誌,但那都是「幹大事兒」的時候才用的,平時,他們自然不可能蠢到會打著星盜的旗幟橫衝直撞。於是,趙羲和帶上人手,偽裝成普通的民用飛船前去迎接主角受諾瓦,自然也與他的哨兵攻有了一面之緣。
  作為這個世界的主角之一,哨兵埃裡克的外表自然高大英俊,實力也相當出眾。雖然他目前在軍中的職位並不算高,卻也只不過因為資歷尚短罷了,不久之後,有能力、又有身份的他很快便會青雲直上,成為聯邦新一代哨兵中的佼佼者。
  自然,這位未來的聯邦英雄五感也比其餘哨兵敏銳的多,直覺更是極其出眾,在趙羲和剛一露面的時候便嗅到了對方身上危險的氣息,卻又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明明,面前的少年無論怎麼看都軟萌無害、單純天真,他到底是從哪裡感覺出對方很危險的?
  儘管如此懷疑著,埃裡克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起身體,稍稍拉開了與少年的距離,而主角諾瓦倒是沒有注意他的反應,相當高興自己的朋友前來迎接自己。
  雖然到劇情後期,希爾黑化變成*oss,諾瓦與他的友情也宣告終結,但是在此之前,兩人的關係其實非常好。畢竟他們是同齡人,又是星盜團中唯二的未成年嚮導,儘管諾瓦不是很能理解希爾對於星盜這份職業的熱愛與崇拜,卻也並不妨礙他們走得越來越近。
  甚至,在諾瓦選擇離開星盜團時,他也一度想要將希爾一同帶走,只可惜希爾卻拒絕了他的邀請,導致了後面兩人的反目成仇。
  此時此刻,完全不知道今後遭遇的諾瓦正熱情地擁抱著自己的朋友,愉快地將他介紹給自己的新朋友埃裡克認識。
  趙羲和與埃裡克對視一眼,一個笑容靦腆乾淨,一個禮貌卻冷淡,雖然表面上和樂融融,但顯然,他們對彼此的第一感覺都不是怎麼很好。
  與此同時,星盜團中的隋垣也正受到另一夥星盜的邀請,一起做一件「大事業」。
  視窗中的獨眼男人強壯威猛,渾身上下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他的五官深邃凌厲,極富有衝擊性與侵略性,碧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坐在他對面的隋垣,與他那腳下趴伏著黑色獵豹狀的精神體一樣,充滿了垂涎與貪婪。
  隋垣不動聲色地瀏覽著男人發過來的文件,對男人的目光採取了完全忽略的態度,但是他肩膀上的黑色巨鷹卻不甘示弱地將自己的羽毛炸了起來,展開雙翼,發出一聲示威般的唳鳴。
  男人富有深意地勾起嘴角:「一段時間不見,傑爾曼你看起來似乎更加漂亮了,簡直讓我心癢難耐~就算是聯盟裡那些嬌生慣養的洋娃娃一樣的嚮導,在你的面前也像是雜草一樣毫無光彩。」
  隋垣的目光稍稍一頓,卻依然充耳不聞,反倒是他身邊的幾位星盜團首腦紛紛怒視著男人,簡直像是在看一個渣滓。
  「媽.的!獨眼你在放什麼狗.屁!」衝鋒隊長憤怒地吼道,下意識擼起袖子,露出肌肉虯結的手臂,卻被身邊較為理智的人按住肩膀。
  獨眼男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我到是覺得自己的提議不錯,像是傑爾曼這樣脆弱精緻的美人兒就應該好好供養起來、收藏起來,怎麼能適合這些粗魯的打打殺殺的生活?雖然我不是嚮導,但是卻可以將他保護地妥妥噹噹的,讓他再也不用衝鋒陷陣、流血受傷。」
  「什麼時候你打贏了我,才有供養、收藏我的資格,獨眼。」隋垣抬眸看向男人,冷淡地開口,頓時就將男人囂張的話語堵了回去。
  被傑爾曼揍過好幾次、輸得不要不要的獨眼男人噎了半晌,這才在傑爾曼星盜團眾人嘲諷的目光中悻悻地哼了一聲:「就你那破破爛爛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我早晚會打贏你,然後把你搶回去做壓寨夫人!」
  若是昨天之前聽到這句話,星盜們必定會怒不可赦,畢竟,他們艦長的身體簡直是他們的心頭刺,碰一下就痛徹心扉,可是如今,希爾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希望,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稍一撩撥就開始炸毛了。
  「就算艦長不出手,我想您的星盜團大概也不會從我們這裡佔到什麼便宜,所以,我們艦長的事情,就不勞煩您費心了。」副官推了推眼鏡,溫和中帶著疏離的利刺,毫不客氣地針鋒相對。
  獨眼男人似乎敏銳地發覺星盜們的反應有些奇怪,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麼,就被隋垣打斷:「這些情報的正確率有多少?」
  既然開始聊正題了,獨眼男人不得不端正起姿態:「八成以上,很值得一幹,不是嗎?如果不是我的星盜團吞不下這麼一大塊餡餅,我一定不會捨得將它分給別人。」頓了頓,他又忍不住口花花了一句,「不過,如果對方是我未來的夫人的話,也不算是『別人』了吧?」
  「……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我不可能完全聽信你的一面之詞。我會派人驗證消息的準確性,之後再與你聯絡。」隋垣再次無視了對方的調.戲,認真地說道。
  男人暗嗤一聲「真是無趣的傢伙」,心裡卻越發難耐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對方壓在身.下,撕破他這張冷漠的冰雪面具。
  「好吧,當然,我會給你時間思考的,但是不要太久,時既不等人,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瞻前顧後。」男人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慵懶地揉了揉自家獵豹的大腦袋,「另外,情報不許外洩,這是老規矩了,我想你應該懂的,就不多說了,傑爾曼你一向是尊信守諾的傢伙,我相當放心!」
  隋垣冷淡地點了點頭:「那麼,就到此為止吧。」
  「等等——好久不見,怎麼也要敘敘舊——」男人的話音戛然而止,隋垣將手指從結束通訊的按鈕上移開,扭頭看向自己的得力下屬們:「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眾星盜們默然看著漆黑一片的屏幕,一時間都有些不知要給這位幾十年如一日口花花自家艦長、卻總是被徹底無視的獨眼男人點蠟還是點贊,片刻的寂靜後,星盜的副官率先開口:「如果情報屬實,那麼的確值得一試。」
  在副官的表態後,眾星盜們也紛紛磨刀霍霍著想要干這場大事兒。能成為星盜的沒有一個是膽小鬼,越是危險,他們便越是熱血沸騰,畢竟,高風險意味著高收益,金錢、戰鬥,和給軍方找麻煩,這是星盜們三件最喜歡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隋垣瞭然地點了點頭,轉手便將材料交給了情報官,隨後乾脆利落地將任務佈置了下去,徵召人手、囤積能源、檢修武器……在打一場硬仗之前,他們必須做好一切準備,才能以逸待勞、攻其不備。
  其實,從一開始,隋垣就沒有想過要拒絕獨眼的邀約,畢竟這是一場劇情戰,在劇情中,傑爾曼便是與獨眼聯手拿下來聯邦的這一大批「財寶」,這才徹底惹怒了聯邦政府,被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導致後來被軍隊圍殲的結局。
  目前,興致勃勃的星盜們自然不知道自己悲慘的未來,他們一哄而散,手腳迅速地執行起隋垣交予的任務,整個星盜團紛亂卻又有序地運作起來,整裝待發。
  意外的是,星盜團首腦們僅僅離開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卻像是早就商量好那般留了下來。隋垣整理完文件後才發現有人沒有走,不由有些疑惑:「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
  身為副官的眼鏡男子再次被推選為了發言人,輕咳了一聲:「我們聽說,您允許希爾為您梳理意識云了?這是真的嗎?」
  隋垣的動作一頓,迎著副官期盼的目光,頓時若有所悟。
  對自家戀人再瞭解不過的隋垣準確地猜出了對方到底做了什麼,不由鬱悶自己一時大意。不過事已至此,他也無法反駁,只能裝作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嗯,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就算隋垣表現地如何漫不經心,也無法打消星盜們的熱情,副官眼睛一亮:「那麼,您準備什麼時候與他結合呢?」
  隋垣:「…………………………」
  ——這種渣攻被逼婚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你在說什麼蠢話。」隋垣皺了皺眉,「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與他結合?我讓他進入我的意識云,是因為我將他當成我的孩子,而不是伴侶。」
   「越是高等的哨兵,對意識云的掌控便越強、越是排外,除非伴侶,不然連親子都不會開放,更不用說是對待毫無血緣關係的養子了。」副官看著隋垣的眼神就像 是在看一個不想吃藥便謊稱沒病的孩子,「您認為,我們會相信您的話嗎?也許連您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您對希爾並非僅僅是父子之情。」
  隋垣畢竟不是土著,初來乍到的他對這個世界的某些共識並不清楚,於是格外疑惑對方到底是如何得出這種結論、並對此深信不疑的。
  只可惜,這種茫然的糾結看在他人眼中,則變成了不願意承認的自我欺騙。
  哨兵對自己的嚮導都是忠誠的,雖然這種忠誠是被讚頌的美德,但有時候卻會變成害人的利器。傑爾曼忠誠於失蹤的前嚮導,苦苦等了他十幾年,即使如今被另一名嚮導所吸引,內心深處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副官強忍悲傷地看著隋垣,難掩語氣中的哽咽:「已經夠了,艦長,我們都知道您一直在思唸著您的嚮導,等待著他回來,但是您還要這樣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一直到生命的終結嗎?就算您不願意接受新的嚮導,認為這是一種背叛,也請為我們想一想吧!我們都是因為您而聚集在一起的,我們無法想像失去您的日子!沒有 了您,傑爾曼星盜團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就算是為了我們,請您振作起來,不要再被過去的回憶所束縛了!」
  不得不說,副官的口才極佳,這一番話讓周圍流血不流淚的星盜漢子們不由自主得眼眶通紅,顯然道出了他們的肺腑之言,切真實意到讓人恨不得立刻就點頭答應下來。
  遺憾的是,隋垣卻從來不會被劇情中的人物感情所影響,他永遠遊離在外,冷靜地判斷著自己應該做什麼。
   傑爾曼的人設注定他不可能接受新的嚮導——或者說,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接受,不然早八百年他就會擁有新的嚮導了,畢竟這幫無節操的海盜為此可什麼事情都做 得出來。而另一方面,則是隋垣個人的原因,他一點也不想要讓自己那「心機深沉」的戀人輕而易舉地達成所願。雖然已經與對方什麼事情都幹過了,但有些臭毛病 還是不能縱容的,況且再次享受一下被對方殷切追求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隋垣看著自己的副官,又掃視了一圈周圍殷切期盼地望著他的星盜們,輕輕搖了搖頭:「你們不用再多說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與希爾只能是父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艦長/老大!」眼看隋垣轉身要走,星盜們紛紛上前阻攔,一副今天不說動自家老大就決不罷休的姿態,讓隋垣一陣的頭疼。
  ——趙羲和這簡直是抓了一群好助攻的節奏啊?逼婚逼成這樣真的沒問題?越來越不想讓他達成所願了!
  隋垣在心裡冷笑一聲,嘆了口氣,抬手招呼了一下第一天醒來時見到的妹子——她的身份是星盜的醫療師,然後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有件事我本不想說,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只有我和戴琳娜知道,但事如今卻也不得不如實坦白了——我已經失去了與嚮導真正結合的能力。」
  隨著隋垣的動作,所有人都錯愕地將目光投向醫療師戴琳娜,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戴琳娜的面孔十分蒼白,在眾人的目光中咬了咬下唇,沉重而遲緩的輕輕點了點頭。她張了張口,卻不忍心說出自家艦長真實的身體狀況,而隋垣卻並不在意,所 以他也沒有為難醫療師妹子,簡單而直白地說明了情況:「我的身體正在衰退、壞死,比起維持生命機能的內臟器官,最先被拋棄的自然是某些不算重要的東西—— 比如生.殖系統。我已經無法完全標記嚮導了,更沒有辦法幫助他度過結合熱,希爾是個好孩子,是一名優秀的嚮導,我跟他在一起,只會害了他——」
  「我不在乎!」隋垣的話音未落,便被青澀卻執著的少年音色打斷。眾人紛紛看向會議室門口,發現希爾與諾瓦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似乎悄悄偷聽了許久。
  諾瓦看著自己的哥哥,有些難以置信他的身體竟然已經糟糕到了這種地步。雖然傑爾曼與他的關係並不親近,卻是他唯一的血緣親人,況且傑爾曼也的確將他保護地非常好,讓他完全遠離星盜們污穢不堪的一面,平安、健康、自由地成長到現在。
  諾瓦一直知道自己的哥哥身體有些差,但是卻沒有人告訴他到底有多差,每次看到兄長率領著星盜們大殺四方,他都認為傑爾曼一直是強大的、無可匹敵的,如今猛然聽到這個消息,自然讓他遭受了極其強烈的衝擊。
   比起呆在當場的諾瓦,希爾的接受程度顯然更高一些。他大踏步衝到隋垣的面前,仰起頭,拽住他胸口的衣襟,努力想要表達出自己的赤誠與迫切:「我不在乎! 我喜歡您,尊敬您,自從您收養我以後,您就是我的整個世界,是我生命的意義所在!結合熱什麼的沒關係,我會讓戴琳娜幫我製作抑制劑,只要能留在您身邊,只 要能看到您健健康康地活著,無論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顯然,這一番剖白大大刷了周圍星盜們的好感度,眾人感動地看著看著少年嚮導,宛若在看一名救世的天使。想必經此一役,除了傑爾曼之外,希爾必然會成為星盜們心目中的第一人——如此捨己為人的獻身精神簡直可歌可泣!
  只可惜,隋垣卻完全無法對其他人的感動感同身受,反倒被這一番表白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深覺自家戀人肉麻的功力登峰造極。
  握住少年嚮導的手腕,隋垣冷酷無情地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將他扯開,推到一邊:「你還小,根本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不要隨隨便便就作出會令自己後悔終生的決定。」
  說罷,他掃了一眼周圍的星盜們,冷冽的氣息瀰漫開來,高等哨兵的壓制瞬時讓星盜們不由自主地煞白了臉色後退數步,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他們的艦長生氣了,真正的生氣了。
  頓時,星盜們的氣勢弱了下來,再也不敢強硬地逼迫自家艦長,被艦長懲罰毆打是小事,萬一再把對方氣吐血了可怎麼辦?!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隋垣拍了拍衣領揚長而去,將表白失敗、可憐巴巴的少年嚮導丟到身後,不聞不問。
  副官同情地看了一眼低著頭、意態蕭索的希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應該知道,艦長是多麼固執的一個人,也許你感到受傷,但請你無論如何也不要放棄。」
  「我不會的。」希爾輕輕搖了搖頭,隨後猛地吸了口氣,堅定地握住雙拳,望向傑爾曼離去的方向,「不管是為了父——傑爾曼艦長,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絕對不會放棄的!」
  眾人敏感地察覺到少年嚮導改變的稱呼,欣慰地對視一眼——這說明在希爾心裡,傑爾曼已經不是養父,而是未來的伴侶了。只要這個小傢伙不放棄,那麼他們總會有成功的希望。
  就在星盜們摩拳擦掌著準備給希爾出謀劃策,從而攻陷自家艦長這朵高嶺之花時,少年嚮導卻突然轉頭看向了醫療師戴琳娜:「如果傑爾曼艦長無法標記我的話,那麼我有沒有可能反過來標記他呢?」
  戴琳娜:「………………???!!!」
  眾星盜:「!!!!!!」
  希爾一臉的認真嚴肅,完全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架勢:「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不是嗎?畢竟只有完全結合後,嚮導為哨兵梳理意識云的效率才最高、也最不容易出現問題。傑爾曼艦長的意識云損壞太過嚴重了,而我又經驗不足,只有與他完全結合,才更有把握!」
  所有人:「……………………………………」
  ——少年,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令我們無言以對,但是也完全無法彌補這逆了cp的驚天之雷啊!三觀都被顛覆了好嘛?!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等等,希爾你是認真的嗎?!」醫療師妹子有些驚訝地撩了撩頭髮,以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她一點也無法想像,自家雖然長相精緻美麗卻霸氣側漏的艦長大人會被一個粉粉嫩嫩的年幼嚮導壓在身下的場景——這簡直是天雷滾滾好嘛?!
   但是為了自家艦長的健康著想,就算再天雷,她也不得不咬牙忍耐下去。在得到少年嚮導的點頭回應後,戴琳娜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一下自己心驚膽顫的小心 臟:「理論上,的確是可以的,但是……咳,哨兵大多性格強勢,而嚮導們則被嚮導學院的傢伙們調.教成了軟綿綿的兔子,這種事情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了,所以 我對此也並不是太瞭解,不敢隨意發表意見。如果……如果你的確想這樣做的話,我可以替你查找一下資料,但是,嗯,我不能保證……艦長會不會……接受這樣的 事情。」
  所有人看向希爾的目光都充滿了崇敬,宛若在看即將英勇就義的英雄烈士。他們自然也根本不知道,這個看似能為了艦長付出一切的少年肚子裡正「咕嘟咕嘟」冒著什麼壞水兒——能將「上別人」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正氣凜然、奉獻意味十足,這大概也是全宇宙獨一份兒的了。
  也許,這大概就是哨兵與嚮導之間的差別待遇吧?明明不久之前同樣表達出這個意思的獨眼男人得到了星盜們同仇敵愾的敵視,而換成了粉嫩的幼年嚮導,卻反而成為了救民於水火之中的「民族英雄」。
  在得到了眾星盜承諾要助他一臂之力後,披著嚮導皮的趙羲和心滿意足,而主角受諾瓦卻格外複雜地看著他:「你……真的那麼喜歡哥哥嗎?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將他當成父親……」
  「父親還是愛人,這根本不重要。」趙羲和微微一笑,神色堅定,「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但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呆在他身邊,能夠幫助他、輔佐他,無論以什麼身份。」
  諾瓦嘆了口氣。
  不知為何,諾瓦有些羨慕,羨慕自己的好友能夠如此堅定地擁有這樣一份感情。那麼他呢?他是否也能如此幸運?諾瓦不由想起了之前在星球上遇到的埃裡克,他知道對方是一個哨兵,一個與他的契合度很高的哨兵,諾瓦不自主地被他所吸引,卻因為自己星盜的身份克制住了靠近的*。
   甩了甩頭,諾瓦將埃裡克的身影驅趕出腦海,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他有些自責於自己先前對哥哥的漠不關心,雖然他們之間並不親密、哥哥似乎也並不喜歡他, 但是他的確盡職盡責地庇護著自己,讓自己能夠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人生,而非像是其他嚮導那般被送入嚮導學院接受奴化教育,等到成年後便被分配給一名哨兵,像 是一個工具那樣任人擺佈。
  其實,仔細想一想,他的哥哥其實也並像非是他想像中那般的不近人情,他會為了希爾而克制自己,即使身體糟糕到這種地 步,也從不願給別人增添半點麻煩。原本的冷漠在此時看來卻更像是為了掩飾內部的脆弱和柔軟,諾瓦握了握拳,他覺得他也許需要率先邁開那一步,嘗試著去關心 他,去表達自己對兄長的孺慕。
  被光環閃瞎了眼的諾瓦非但沒有阻止自己好友的「奉獻」,反倒格外主動積極地幫他籌劃起來,於是,這一天晚上,正在自己的房間內檢閱星盜團內部眾人反應的隋垣便被那一連串的訊息煩得焦頭爛額。
  先是星盜們和他的便宜弟弟諾瓦以各種方式暗示他門外正等待他開門的希爾是多麼的可憐,再來就是趙羲和通過0007發送過來的騷擾訊息,隋垣按了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感覺自己的腦袋越發沉重了,說不清自己對趙羲和玩得這一手拙劣的苦肉計是該發笑還是該發愁。
  因為希爾「擾亂」了劇情,所以隋垣也乾脆趁此機會梳理一下破壞者在星盜團內部的可能性。畢竟,希爾在劇情中從頭到尾都是傑爾曼的養子,沒有發生過任何的桃色事件,破壞者一旦得知這個改變,一定會感到懷疑。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星盜們的反應都相當正常,在最開始的吃驚過後全都是發自內心的喜大普奔,而隋垣也通過星艦內部的監視錄像,排除了對他們的疑慮。
  幹完了正事兒,也自覺將趙羲和晾得差不多了,隋垣這才在千呼萬喚始出來之下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可憐巴巴、抱膝縮在自己門前的少年嚮導。
  抬頭正對上隋垣的目光,少年的眼睛亮了亮,試探性地伸出手,拽住對方的褲腿。雖然星艦內部溫度適宜,但是冰冷堅硬的金屬地板仍舊讓柔弱的小嚮導有些吃不消,原本紅潤健康的面色被蒼白所取代,就連一向富有活力的精神觸手也軟趴趴地無精打采著,彷彿是飽受欺凌的小可憐。
  儘管明知道對方是假裝的,但隋垣還是忍不住有一些心軟,沒有將少年再次甩開。於是,他便看到自家戀人朝自己伸出雙手,軟軟地祈求道:「抱抱我好嗎?傑爾曼。」
  隋垣:「…………………………」
  ——簡直是打蛇隨棍上、蹬鼻子上臉!
  雖然腹誹著趙羲和撒嬌地沒臉沒皮,隋垣其實心裡還是有一些被順毛的舒爽的。既然星盜團內部並沒有破壞者,那麼適當的ooc一點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隋垣遲疑了片刻,還是彎腰將少年抱了起來——嗯,是相當愉快的公主抱。
  縱使動作溫柔小心,但隋垣的表情卻仍舊冷漠,甚至微微蹙眉,不悅地斥責:「誰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的?喚我父親。」
  少年嚮導有些抗拒地漲紅了臉,將頭輕輕搭在隋垣的肩膀上,卻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暗示意味十足的舔了舔對方精緻的耳垂,小聲笑道:「這麼喜歡我叫你父親嗎?難道你也體會到那種禁.忌的快.感了?放心,以後在床上,我一定會記得這麼叫你的——父親。」
  隋垣:「…………………………」
  ——呵呵,竟然跟趙羲和比誰的下限低、誰更沒臉皮,他到底是有多麼想不開啊!(╯‵□′)╯︵┴─┴
  沒好氣地瞪了自家羞澀地渾然天成的戀人,隋垣銳利的目光掃向走廊的轉角,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隨後,他抱著少年轉身進入房內,緊緊合上了房間的門扉。
  走廊的轉角處,即使剛剛被自家艦長的那一眼刺得心臟狂跳,星盜們卻仍舊忍不住壓抑著喜悅低呼出聲,然後迅速發送了情況反饋——【plana裝可憐】計劃通!【同床共枕】成就即將get!
  下一瞬,不遠處的會議室中,也同樣爆發除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我就知道!老大肯定是喜歡希爾的!作為一名哨兵,哪裡能忍受得了自己喜歡的嚮導受到半分的委屈呢!就算他的自制力再強,也必然不能忍好嘛?!到時候希爾再趁機撒撒嬌,老大自然手到擒來,妥妥兒的!」一位星盜拍著胸膛,信誓旦旦地馬後砲。
  「只可惜,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能夠讓希爾順利標記艦長的辦法,目前也只能刷刷好感度了,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實質上進展啊!」另一名星盜惋惜地感慨,迫不及待地想要賣掉自家高冷的艦長。
  而被賦予了重任的醫療師戴琳娜則深感亞歷山大:「咳,我會盡快的、嗯,盡快……」
  同樣參與了計劃的諾瓦抱著一杯熱可可,一臉無語地縮在角落裡。雖然他也的確為了自家好友的成功而喜悅,但怎麼說呢?一想到兄長會被壓在下方,他還是有一種風中凌亂的感覺啊……
  況且,他周圍的這群*兮兮的傢伙們當真是橫行霸道、禍害眾生、被政府通緝過無數次、兇殘成性的星際海盜嗎?當紅娘當得如此熟練,簡直是專業的吧?!
  不管諾瓦如何腹誹,但是星盜們為自家艦長牽線搭橋行動還是開展得頗為轟轟烈烈。大約是有了共同語言,諾瓦與星盜們之間的關係也融洽了不少,畢竟,雖然他是珍貴的嚮導,又是艦長的弟弟,卻一直與其他星盜處於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除了希爾外沒有其他談得來的朋友。
  與此同時,隋垣的情報官也確認了獨眼遞送來的情報的準確性,傑爾曼星盜團正式與獨眼星盜團暫時結盟,對聯邦政府展開了突襲行動。
  「歡迎!歡迎我的美人兒艦長!您的到來簡直讓我這裡蓬蓽生輝!」獨眼男人誇張地伸展雙手迎了上來,躬身握住隋垣的手便想要來個吻手禮,卻不知為何動作突然一頓。而隋垣也正好趁此機會將手抽了回來,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排斥。
  獨眼男人勾了勾嘴角,沒有多說什麼,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卻掃向隋垣的身後,尋找著方才那一瞬殺機出現的方向。
  是的,殺意,在刀尖上跳舞了那麼久的獨眼無論如何也不會忽視這種感覺。他的目光毫無停頓地掠過跟隨在隋垣身側溫順乖巧的少年嚮導,在其餘星盜身上徘徊在,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那個對他露出殺意的罪魁禍首。
  「你在看什麼?」隋垣皺了皺眉,顯然不是很喜歡獨眼看向自己手下們的目光,而獨眼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笑著打個哈哈敷衍過去,將隋垣等人讓進自己的會議室,卻克制著沒有再對他口花花或者動手動腳。
  作為一名優秀的哨兵,獨眼也很相信自己敏銳的直覺,既然那位暗中的對手讓他感覺到極端危險,那麼他自然也不會想要為這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置自己於險境。大丈夫能屈能伸,美人兒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
   一旦獨眼嚴肅起來、不再插科打諢,作戰會議的效率便瞬時間提高了數倍。雙方很快決定了各自的任務與成功後分配的份額,達到了彼此都算是滿意的結果。傑爾 曼星盜團負責正面誘敵,大約是「物似主人型」,傑爾曼星盜團的星盜們都喜歡在正面戰場彪悍直接地轟殺敵人,而獨眼的星盜團卻狡詐陰險,更適合背後偷襲,攪 亂敵方的佈防。
  「哥哥!」叫住正要開赴戰場的隋垣,諾瓦的心中滿是不安與忐忑,他不明白自己的哥哥為什麼要成為星盜,又為何要與政府作對。既然身體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那麼平平靜靜地過日子難道不好嗎?星盜這種職業,注定是不得善終的。
  面對主角受的質問,隋垣只想對他說一句「孩子,你簡直太天真了」。他深深看了一眼諾瓦:「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你以為我解散星盜團,政府就能撤銷對我們的通緝嗎?不要異想天開了。沒有武力,我們只會死得更快,想要活下去,就要不斷變得更加強大。」
  「那麼……最開始呢?哥哥最初為何要成為星盜?」諾瓦喃喃地問道。
   「……為了報仇,為了讓某些惡棍得到應有的下場。」隋垣稍稍翻閱了一下傑爾曼的生平,嘲諷地勾了勾嘴角,「那時候你還太小,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這樣也 好,反正這跟你也沒什麼關係。除非不得已,這個世上有多少人願意放棄寧靜的生活,成為朝不保夕的星盜呢?——我們,只是想要堂堂正正地活下去罷了。」
  說罷,隋垣沒有繼續理會呆立在當場、被顛覆了三觀認知的諾瓦,逕自在眾星盜的簇擁下登上了艦船,而他也根本沒有想到,剛才那一番隨意敷衍的話對諾瓦造成了何等的衝擊。
   原劇情中,傑爾曼與諾瓦也曾有過這麼一段對話,只是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造成的效果有時候也會是天差地別的。總之,劇情中的諾瓦只是將這段話當成 傑爾曼的藉口,而此時,被光環閃瞎了眼睛,真正對隋垣產生了親情的諾瓦卻將其真真正正記在了心底——既然哥哥認為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不願意說明真相,那麼 他就自己去尋找真相!
  此時此刻,正率領著自己的星盜團浩浩蕩蕩迎向聯邦政府送來的「肥羊」的隋垣一點也不知道,他已經在不經意間改變了這個世界的主角受諾瓦的人生軌跡,不過就算知道,他大概也只能無可奈何。
  ——誰讓他身上的光環就是這麼叼炸天呢?隨便說上一兩句話就能嘴炮改變世界,簡直無藥可醫!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雖然嘴上將聯邦政府的運輸隊稱做是「肥羊」,但是星盜們都知道,這一筆其實並不好拿下。比起軍隊,星盜們的武裝力量還是遠遠不及的,所以自然也要動用全部實力,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作為星盜團的首領,隋垣自然是要在旗艦內坐鎮指揮全局的。雖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參與過星際戰爭了,但是隋垣還是很快便找回了當初感覺,當然,在一邊圍觀的5237也暗中幫了不少忙,以防自家被趕鴨子上架的蠢主人臨陣掉鏈子。
  這一次的旗艦是一艘攻勢級戰列艦,雖然移動速度緩慢,但裝甲堅硬,火力輸出極猛,可以非常有效地撕裂敵方陣型;幾艘野狼級護衛艦行動靈活,殺傷力也不錯,負責追擊敵人、護衛旗艦、配合旗艦掃尾;兩艘航母搭配無人機,負責擾亂敵人火力點、充當炮灰。
  軍方顯然沒有想到會有星盜吃了雄心豹子膽前來劫掠,在看到傑爾曼星盜團的艦隊配置後頓時如臨大敵,迅速將大部分護衛著運輸艦的戰鬥艦船前調、阻擋星盜們的進攻。這樣的舉動自然正中星盜們下懷,給獨眼創造了良好的偷襲時機。
  無人機以自身為肉盾,吸引了對方大多數火力輸出,野狼級護衛艦搭配閃現技能,牽制住了對方艦艇的移動,給行動遲緩的攻勢級戰列艦前插的機會。隋垣一上來就盯上了對方的戰列艦,趁著它正被自己的護衛艦纏得無法脫身時迅速下達了全力輸出的指令。
  攻勢級戰列艦的殺傷力可不是護衛艦能夠比擬的,很快便打穿了對方的護甲,即使軍方及時打開護盾,也無法阻止迅速上漲的輻能。一旦輻能超出範圍,飛船便會出現短暫的失控,而隋垣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與此同時,軍隊的後方也出現了騷動,原本前來援助的艦艇遭遇了偷襲,顯然,獨眼那邊進行地也相當順利。
   確定敵方的救援被獨眼星盜團切斷後,隋垣終於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一邊指揮其餘艦艇圍剿剩下的小型艦船,一邊緊盯著在己方火力下掙紮著妄圖降低輻能敵方 戰列艦。屏幕右上角的紅色驚嘆號也開始不斷閃現,提醒著隋垣己方戰列艦也在持續高火力的輸出中有了輻能過載的危險。隋垣稍稍計算了一下,並未下令驅散輻 能,反而一鼓作氣地加大了火力輸出。
  「準備接舷戰!」眼看敵方的戰列艦出現紊亂,隋垣微微勾了勾嘴角,猛地站起身,「衝鋒隊隨我來!」
  早就磨刀霍霍的星盜們等待的就是這一刻,高聲歡呼著簇擁在隋垣身後,登上早就準備好的艦艇,只是沒想到剛一打開門,隋垣作戰服的後擺就被人拽住。
  「我也要去!」矮小青澀的少年嚮導緊繃著稚嫩的面孔,堅定地大聲說道。眾星盜愣了一下,看上去都有些不太贊同。
  雖然希爾的體質比其餘嚮導要好得多,訓練也非常刻苦,但依然很難擺脫嚮導本身的侷限性。接舷戰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根本不適合尚未成年的嚮導參與,況且,萬一這個小傢伙兒再有個三長兩短,誰還能再給他們艦長找一個適合的嚮導?!
  「我能夠安撫您的精神力!」發現星盜們目光中的否定含義,少年嚮導激動地漲紅了臉,大聲說道,「您的身體已經很難再次承受精神力暴動了!我必須跟在您身邊!而且,我也能保護自己、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保證!」
  隋垣自然不會像其他星盜們那般懷疑趙羲和的實力,況且,他本身也沒有這個世界的土著們那種「嚮導體質弱雞,需要輕拿輕放、好好保護」的憂患意識。只是沉吟片刻,隋垣便隨意擺了擺手,示意自家戀人跟上。
  星盜們都被自家老大的這番做派驚呆了,一時間錯失了反對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年嚮導大喜過望,屁顛屁顛地追在了他們艦長身後,登上了艦船。
  「其實,這也是一個好現象不是嗎?起碼老大可以接受與希爾並肩作戰,也不排斥在戰鬥時被對方侵入意識云。」一位星盜又是擔憂又是欣慰,小聲說道。
  「我現在倒是覺得,希爾才是最適合老大的嚮導。」另一名星盜贊同道,「不僅僅因為老大信任他,能夠被他安撫暴動的精神力,更因為希爾是唯一一個敢跟著老大一起上戰場的嚮導!就算他會拖後腿,單衝著這份勇氣,我也認定他是大嫂了!」
  被說出了心聲的眾星盜們心有慼慼焉地連連點頭,不由對著自家老大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他們也很想要這麼一位吃苦耐勞、勇敢堅強、又溫柔體貼的小嚮導啊!
   至於又一次在星盜們心中狠狠刷了一把好感度的「完美嚮導」希爾少年,此時正絮絮叨叨地抓著他家冰山美人兒的小手,一臉的擔憂與不滿:「一會兒戰鬥的時候 我來就行了,你在一邊歇著點,千萬別逞能!聽著!要是你一會兒再敢吐血給我看,我一定讓你下不了床!與其讓你將血揮霍在戰場上,我寧願你將它們都吐在我的 床上!最起碼我還能撈點福利!」
  隋垣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將「珍貴的完美嚮導」拍到了一邊:「你給我閉嘴!」
  默默從地上爬起來的趙羲和從善如流地閉了嘴,心塞塞地抹了把臉——自家戀人似乎越來越暴力了,這可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0007:「……呵呵,活該!」
  在趙羲和勤勤懇懇的輔助下,隋垣這一次戰鬥到當真沒怎麼吐血,精神力也一直相當穩定,極其順利地堅持完了整場戰鬥。
   大殺四方的隋垣表示相當舒心,而趙羲和卻累得夠嗆,他一方面要隨時隨地關注隋垣的精神狀況,另一方面還要跟自家戀人搶人頭,忙得簡直快要累成狗!也不知 是不是錯覺,他感覺一場戰鬥下來,他的精神力也似乎跟著增長了很多,運用方面也更為靈活自如、毫無最開始時候的滯澀感。
  身為「攻」的本能讓趙羲和意識到,精神力的強大似乎與他能否成功反標記隋垣息息相關,一旦他的精神力能夠成功壓制住對方,那麼「反攻」便指日可待。
  一身血污、殺意凜然的隋垣一點都沒有發覺自家戀人正暗搓搓地思考著什麼破廉恥的事情,當他重新返回旗艦的時候,立刻便被擔憂不已的星盜們為了個水洩不通。
  戴琳娜醫療師擠開眾人,二話不說地提著儀器開始給隋垣檢查身體,而其他星盜們則沉浸在「這次頭兒竟然真得沒有精神暴動」的喜悅中,看向希爾少年的目光宛若看著再生父母。
  少年嚮導有些不自在地將自己縮在隋垣身後,面頰紅撲撲地羞澀躲閃著,可愛地恨不得讓人抱進懷裡狠狠揉搓一番。只可惜他們艦長總是如此的不解風情,只是冷淡地瞥了對方一眼,甚至還嫌棄般皺了皺眉。
  恨鐵不成鋼地星盜們簡直要給自家老大那可悲的情商跪了!高冷到這個地步,活該你找不到嚮導,把自己折騰得差一腳就踏入鬼門關啊!
  「數值非常平穩!看起來,希爾將您照顧地非常好!」緊張地檢查完儀器反饋回的數據,戴琳娜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激動得恨不得在希爾那白嫩的小臉蛋上狠狠親上一口!——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戴琳娜可一點也不敢染指自家艦長的嚮導。
  而早就知道這一點的隋垣則相當冷淡地點了點頭,只是最終卻仍舊不得不在星盜們各種暗示明示的催促下將手放到自己戀人腦袋上,敷衍地誇獎了一下:「你做得很好。」
  希爾少年眼睛一亮,得寸進尺地抓住隋垣一觸即離的左手,貼到自己的面頰上,貓兒那般撒嬌地磨蹭了幾下,頓時磨出了隋垣一身的雞皮疙瘩。
  ——當獨眼帶著自己的手下與隋垣等人匯合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如此閃瞎別人狗眼的一幕,頓時,他那原本因為狠狠賺了一票而格外開懷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大約,每一隻單身狗在看到別人秀恩愛的時候,都會產生這麼一種「好想燒死他們」的錯覺。獨眼難得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怎麼看怎麼不起眼的少年,在發覺傑爾曼星盜團的眾人都是一臉欣慰的時候,頓時秒懂:「這位……是傑爾曼的新嚮導?」
  希爾少年扭頭看了一眼獨眼,羞澀地將自己藏到了隋垣身後,而隋垣則冷著一張精緻的面孔皺眉否定:「我的養子,不是嚮導。」
  獨眼:「…………………………」
  ——呵呵,你以為我會相信?!
  作為一名沒有嚮導的哨兵,獨眼有些心塞。
  他也渴望著能擁有一名契合的嚮導,而傑爾曼則是他戀人的理想型——除了他是一名哨兵以外。如今,被他視作理想型的傢伙有了名嚮導,獨眼真不知道是該吃傑爾曼的醋,還是該吃那名嚮導的醋。
  默默將糾結的心情丟到一邊,獨眼決定去想一些開心的事情——比如分配這次的戰利品。而這個提議自然也受到了一致追捧,就連一向不給他好臉色的傑爾曼星盜團的星盜們今天也格外寬容地認為獨眼這個傢伙似乎可愛了不少。
  口袋裡塞滿了金幣,自家老大的狀況也越來越好,世間還有比這個更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嗎?
  就在星盜們陷入狂歡的時候,聯邦軍方指揮官卻極度憤怒地掀翻了桌子。
  指揮官感覺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他的軍隊竟然被一群烏合之眾的星盜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簡直赤.裸.裸地打了他的臉!將他與聯邦政府的尊嚴扔到了地上!
  「這群星盜實在是太過分了。」指揮官的嚮導那柔弱漂亮的面孔上閃過一絲輕蔑,而這份不屑自然被指揮官看在眼中,更進一步地點燃了他的怒火。
  ——竟然讓他在自家嚮導面前丟了人,這絕逼不能忍!沒有一個哨兵可以忍受被自己的嚮導輕視的感覺!
  「要打!必須狠狠地打!」指揮官撥通了自己屬下的電話,惡狠狠地下達了命令,「這一次,必須要徹底剷除星盜這一顆毒瘤,不留任何餘地!特別是傑爾曼與獨眼這兩個星盜團!絕對不能再讓他們繼續興風作浪下去!」
  伴隨著這一條指令,軍方的戰爭機器迅速運作了起來,毫不留情地鎖定了大大小小的星盜團體,而與此同時,主角受諾瓦也喬裝改扮著,從情報販子手中拿到了某些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看著手中記載著自己哥哥成為星盜的過程,諾瓦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紅,他懊悔自己從前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大義凜然地指責哥哥這樣做是錯誤的;享受著哥哥的庇護,卻將一切污點都由哥哥去背負。
  諾瓦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將手中的紙張仔仔細細摺疊起來,放入懷中——雖然曾經的他無知天真,但是現在改變,應該也不遲吧?
  勵志做新一代好星盜的諾瓦用披風將自己仔仔細細地罩好,快步往星盜團駐地趕去。他知道今天就是哥哥與獨眼星盜團聯合起來要做「大事」的日子。以前他對此都不聞不問、眼不見心不煩,但是從今以後,他一定不可以這般置身事外了。
  諾瓦的腳步有些雀躍,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跟哥哥好好談一談,只是不知為何,他鬼使神差地側頭看向一邊的暗巷,然後與暗巷中那個渾身狼狽的男人目光相接。
  契合度高的哨兵與嚮導之間總是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吸引力,這種感覺類似於一見鍾情,明明對對方一無所知,卻心心唸唸著難以釋懷。即使諾瓦注射了抑制劑,一直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出現,也無法擺脫這種特殊的吸引力。
  「……埃裡克?」諾瓦遲疑地走了過去,驚訝地喚出一直徘徊在自己腦海中的哨兵的名字。
  埃裡克則苦笑著眨了眨眼睛,牽動起嘴角的傷口,「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似乎每次見面的時候,他都是這麼一副狼狽的模樣呢,簡直太糟糕了……
  主角攻受再次於劇情的推動下喜相逢,而隋垣對此還一無所知,他現在正一邊指揮著自己的星盜團暫避風頭,一邊密切注意著聯邦政府對這次搶劫事件做出的反應。
  作為罪魁禍首,傑爾曼星盜團與獨眼星盜團相當有自知之明,在撩撥了聯邦政府的虎鬚後便立即龜縮了起來,老實地不能再老實。反倒是其他不相干的星盜團由於消息滯後而被掃到了颱風尾,損失慘重,想必就算能平安渡過這一劫,他們也會被其餘星盜團們記恨,排斥在外。
  當然,隋垣一點也不在乎這個,令他隱隱有些興奮的是,他似乎抓到了破壞者的小辮子。
  劇情中,軍方的確是有所動作的,但絕對沒有現今這麼大的動作,簡直是想要將所有星盜趕盡殺絕那般不留情面。
  這樣一來,破壞者十有八.九便是軍方的人,或者是與軍方高層有關。既然鎖定了範圍,那麼又該如何將這個藏得嚴嚴實實的傢伙揪出來呢?畢竟,星盜直接對上聯邦軍隊,可一點都討不了什麼好處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就在隋垣煩惱著該如何揪出破壞者的真實身份時,主角受諾瓦也暗搓搓地將他家未來的哨兵攻帶回了自己的落腳點,照顧他直到傷勢恢復。
  畢竟,諾瓦也知道最近軍方抓捕星盜搞得風聲鶴唳,所以並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讓其他星盜們知道自己救了個來歷不明的人。只不過,他私底下的小動作哪裡能瞞得過目前被隋垣調.教地極其機敏的星盜們?自然很快就被查到了馬腳,然後將消息遞到了隋垣的面前。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剛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啊!隋垣的眼睛猛然一亮,頓時就想出了一個好點子。
  經過這一段時間對軍方的監視與觀察,隋垣已然逐漸將懷疑的目標從軍方高層轉移到了他們身邊的嚮導上。
   畢竟,聯邦政體不同於帝國,絕非某一位高層的一言堂,大規模狙擊星際海盜這種事情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財力,甚至說不定還會被星盜們狗急跳牆反咬一口, 引起社會動盪。即使一兩個人覺得被削了面子、一時衝動,也會有其他更加冷靜理智的人出面阻止,而最終的結果也應當像是原劇情中那般,只是拿傑爾曼星盜團與 獨眼星盜團這兩個作死的典型下手、殺雞儆猴,而絕非毫無顧忌地打擊所有的星盜組織。
  事出反常必為妖,聯邦高層這麼快便下達了剿滅星盜的指令, 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阻礙,這便意味著背後推動這次行動的人已然控制了數目不算少的高層官員。順著這條思路,隋垣借助5237侵入了聯邦政府的加密星域網,試 圖找尋某些蛛絲馬跡,最後也終於逐步排除了各種的可能性,將目光定在了這些高層官員們的嚮導身上。
  這些聯邦官員的出身、背景都各有不同,有的昏庸,有的正直,甚至都並非出於同一個利益集團,若說唯一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有一位出身嚮導學院的「優秀」嚮導。
  在鎖定了這些嚮導後,5237又給隋垣帶來了一個驚喜——它也不知是從哪個犄角旮旯淘來了幾段模糊的監視錄像,而從錄像中,隋垣地發現那幾位跟隨在官員身邊的嚮導雖然看上去漫不經心,但一舉一動都是在挑唆著他們的哨兵的好勝心,促使他們決定向星盜動手。
   一個世界的破壞者很少會有複數,除非是像上個世界那般,將扮演者同化為了破壞者。所以,這些可疑的嚮導應當不是什麼破壞者,而是被破壞者在幕後操縱著的 「傀儡」。那麼,破壞者又應該是什麼身份,才能讓這些嚮導們心甘情願為他/她所驅使,甚至對自己的哨兵使用手段和心機呢?
  隋垣覺得,破壞者最有可能的身份,是在嚮導學院內。畢竟,這些嚮導都是從嚮導學院畢業的,而嚮導學院自有一套洗腦方法,可以將那些原本嚮往著自由的嚮導們洗腦成乖乖巧巧的工具、任人擺佈。
  ——那麼,接下來,隋垣打算做的就是派人深入嚮導學院,驗證自己的想法。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呢?」正在一邊鍛鍊著精神力的趙羲和突然寒毛一豎,迅速扭頭警惕地看向隋垣。
  隋垣眨了眨眼睛,將自己的一系列推論說了,隨後信賴地看著趙羲和:「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了。」
  「……麻煩我什麼?」趙羲和有些無奈,「你不會是想讓我去嚮導學校吧?我的身份可是星盜!就算我想去,也沒人敢收吧?」
  「如果你是自願前往,嚮導學院肯定不敢收你,但是你若是非自願的呢?」隋垣愉快地聳了聳肩膀,伸手彈了彈情報官剛剛送來的文件,「這裡正好有一個好機會,讓你被抓住,『非自願』地被送入嚮導學校。」
  趙羲和無可奈何地拿過文件掃了一眼,頓時秒懂:「你要利用埃裡克……和軍方?」
  隋垣坦然地點了點頭:「埃裡克的身份不低,他遇到危險、意外失蹤,軍方肯定會派人尋找,而他身邊的諾瓦又是星盜。你以諾瓦好友的身份接觸他們,然後我找個機會,將你的身份洩露給軍方,再將諾瓦調開,你便能自然而然地被軍方抓住了!」
  看著自家戀人坑自己坑得於此愉快而毫無壓力,趙羲和實在想要給自己點根蠟燭:「你就不怕我被軍方嚴刑拷打,逼迫我說出傑爾曼星盜團的藏身之處?」
   「我相信,你一定會順利解決這個麻煩的。」隋垣一點也不擔心趙羲和的手段,他不去折騰別人就該燒高香了,別人哪裡有可能折騰得了他?!「況且,你現在的 身份是未成年的嚮導,嚮導珍貴、未成年的嚮導更是能受到格外寬容的庇護。想必他們絕對不可能暴殄天物地毀掉你,而是會將你扔進嚮導學院進行再教育,搾取剩 餘價值,就像他們在劇情中對諾瓦做的那樣。」
  劇情中,諾瓦被送入嚮導學院,是在傑爾曼星盜團覆滅之後。這一場戰鬥是由埃裡克指揮的,當時他並不知道諾瓦的身份,待到在俘虜中發現對方的身影后,一切已經遲了。
   身為傑爾曼星盜的「餘孽」,諾瓦未成年嚮導的身份避免了他被法庭宣判死刑,而是作為看護重點,被關入嚮導學院嚴加教導。諾瓦在嚮導學院內忍辱負重、尋找 逃離的機會,而埃裡克也一直心心唸唸地擔憂著他,最終在諾瓦於嚮導學院內「表現良好」後主動指定他成為自己的嚮導,將諾瓦救了出來。
  一面是殺兄之仇,一面又是救命之恩,被埃裡克標記後的諾瓦便越發與埃裡克糾纏得難解難分,在理智與感情之間掙扎。
  ——當然,這是原劇情,與目前的隋垣沒有半點關聯。
  破壞者身處嚮導學院,而嚮導學院則是聯邦政府保護的重中之重,隋垣想要對嚮導學院動手,就必然要將傑爾曼星盜團發展壯大,作為自己的後盾,所以,他並不打算按照規定的劇情來發展。
  而且,就算傑爾曼星盜團不覆滅,也並不妨礙隋垣使用原著中諾瓦的辦法送趙羲和進入嚮導學院。在瞭解了自家戀人想要做什麼後,趙羲和感到相當無奈:「你這是打算讓埃裡克背黑鍋?我現在的身份可是諾瓦的好友呢,你就不怕諾瓦因此而與埃裡克翻臉,拆了cp?」
  隋垣沉默良久,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應該……不會糟糕到這種地步吧?反正你就算被送進嚮導學院,我以後也會將你平安接出來的,而原劇情中,就算埃裡克殺了諾瓦唯一的親人,毀了傑爾曼星盜團,他們最終都能相互虐著虐著he,哪裡能這麼容易就被拆!」
  趙羲和:「…………………………」
  ——這句話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總之,就算趙羲和再如何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戀人,他最終也不得不配合隋垣的計劃行事。
  第一步就是是諾瓦朋友的身份接觸埃裡克,而這一點也並不難辦。
  隋垣稍稍用了點小手段,就讓星盜們「差一點」發覺諾瓦藏了個陌生人,而趙羲和則在關鍵時刻出現,替緊張不已的諾瓦解了圍,輕而易舉地便得到了對方的信任,然後哄騙著諾瓦帶他一起去「照顧」埃裡克。
   雖然埃裡克對於諾瓦的這位友人有著某種天然的警覺性,但是一來諾瓦對趙羲和深信不疑,二來趙羲和卓越的演技也完全欺騙過了埃裡克的眼睛,兩人便這般輪換 著照顧埃裡克、替對方打掩護,再加上隋垣的悄悄幫助,順風順水地混到了埃裡克傷勢逐漸好轉,暗中聯絡了軍方的人前來接應。
  一直被蒙在鼓裡的諾瓦當然什麼都不知道,而隋垣與趙羲和卻在軍方剛一行動的時候便收到了消息——這也意味著隋垣的計劃馬上要成功實現了。
  「我大概很快就要被抓進嚮導學院了,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表示嗎?」趙羲和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紅撲撲的,趴在隋垣的床上托腮問道。
  隋垣正指揮著5237用斷斷續續的情報將軍方人員引入坑中,忙裡偷閒地掃了他一眼:「什麼表示?」
  「這一次去那該死的嚮導學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功成身退,我實在有些擔心你那糟糕的意識云。」趙羲和光著腳下了床,踩著軟綿綿的地毯走到隋垣身後,伸手攬住他的脖子。
  隋垣的動作一頓,有些懷疑地偏頭看著趙羲和擱在他肩膀處的側臉:「……說實話。」
  「好吧。」趙羲和聳了聳肩膀,「哨兵嚮導這種設定太坑爹,而你又不是真正的傑爾曼,有過一次結合經歷所以能抵禦住信息素的吸引。我真擔心我這一離開,你會被什麼其他的嚮導的勾.引到。」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也的確會擔心你的精神力會再度不穩定。」
  隋垣的表情緩了緩:「5237那裡有穩定精神力的藥劑,而且我也不認為我的意志力會比傑爾曼差。就算再不行,戴琳娜那裡也會有專門的抑制劑。」
  「呵呵,這可不一定。」趙羲和冷笑了一聲,「如果你被某一名嚮導的信息素引.誘地產生了結合熱,我相信,那幫星盜們絕對會喜大普奔地將你們送到床上,絕對不會給你一丁點的抑制劑。」
  隋垣:「…………………………」
  ——人艱不拆!
  意識到趙羲和說得是事實,隋垣不得不妥協:「那麼,你想要做什麼?」
  趙羲和輕輕一笑,將身體軟軟地緊貼在隋垣的背部,低頭吮.吻著他的脖頸,留下一串極其清晰的吻痕。
  不管是對於哨兵還是嚮導,頸側的部位都是非常敏感的,因為這裡有著分泌、貯藏信息素的腺體。而最基本的標記方法,就是被咬破腺體、注入信息素,所以如何保護自己的腺體,是每一位嚮導與哨兵的本能,特別是對於嚮導而言。
  只不過,作為嚮導的趙羲和並沒有往哨兵腺體內注入自己信息素的功能,而隋垣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本世界居民,對於側頸的要害部位並沒有太大的防備心,他只是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試圖解救那一塊被趙羲和撕咬吮吸得有些發疼的肌膚。
  趙羲和有些惋惜地舔了舔自己並沒有注入信息素功能的牙齒,微微眯起因為馬上即將達成所願而亮得驚人的眼眸:「所以,我們結合吧。只有真正結合後,我才能放心地離開你啊……」
  突如其來的宣告讓隋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緊接著,他便聞到一股似是甜膩、又不能完全用清甜來形容的味道,這股味道自他的鼻端沁入,瞬時間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點燃了體內熄滅已久的火焰。
  也不知是希爾與傑爾曼本就契合,還是由於隋垣與趙羲和之間的親密關係增幅了信息素之間的吸引力,這股欲.火來得如此猛烈,在隋垣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迅速侵佔了他的腦海、摧毀了他的理智。
  與情.欲同時出現的,是身體因太過激動而無法承受的疼痛,隋垣悶哼了一聲,嘴角滑落一絲血線,原本平靜的意識云也隨之掀起了滔天巨浪。所幸,還不待這股颶風發揮自己的破壞力,便被一股溫和卻又無比強勢的精神力壓制住了。
  這一段時間的努力鍛鍊終於有了回報,縱使有些吃力,趙羲和仍舊成功地將自己的精神力與隋垣纏繞在一起、融為一體,壓制並引導著對方,讓對方向自己屈服,坦率而誠實地袒露出柔軟純粹的內部。
  ——這是精神結合,一種玄妙的、隋垣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明明他們的身體只是單純地相貼著,卻又似乎彼此進入、彼此包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緊密地無論什麼都再難以將他們分開。
  雖然身體仍舊一陣又一陣地疼痛,但是被安撫著、逐步平息的精神力卻讓隋垣的感覺好了很多,他大口喘息著,用僅剩的理智與意志力質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未成年,為什麼會突然爆發結合熱?!」
  「如果我想,那麼總會有辦法的……」趙羲和的聲音伴隨著灼熱的呼吸,噴吐在隋垣耳側,像是小勾子那般迅速牽引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精神上的結合帶動了身體的渴望,隋垣本能地想要將身後軟綿甜美的嚮導壓在身下,但處於臣服的弱勢地位的精神力卻阻礙了他的動作,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從身後壓制住他,伸手解開他作戰服的鈕子。
   「放輕鬆些……也許作為哨兵,你的身體並不適應被進.入,但是我的那部分器官也並不是很大——雖然我並不想承認這一點——所以應該不會讓你感覺到太過辛 苦……」趙羲和輕笑著,手掌撫過隋垣纖細卻爆發力十足的腰線,落在了某個隱秘的部位,而另一隻手則繞到前方,憐惜地逗弄著那並沒有什麼反應的軟趴趴的小傢 伙,「這該死的結合熱讓我的身體有些發軟,力氣也逐漸流失,也許一會兒……還要麻煩你主動地……動一動了。親愛的,我覺得,你的體力一定很不錯。」
  即使意識已經開始混沌,隋垣也秒懂了趙羲和口中那「主動地動一動」的含義到底是什麼,頓時,他特別想要替自己點一大排蠟燭……
  一點也不想「主動地動一動」,再加上哨兵的本能,隋垣難以克制地試圖掙扎,但周身細細密密的精神觸角卻像是一張龐大的巨網,死死壓制著他的行動,隋垣最終也只能克制著將身上的人掀翻的衝動,努力放鬆身體,配合對方的入侵。
  而與此同時,整搜星艦也被從艦長房間內突然爆發的濃烈的信息素驚得雞飛狗跳。
   先是甜美的嚮導信息素讓他們這些單身多年(?)的老光棍們完全把持不住,不過還不待他們手忙腳亂地注射抑制劑,這種衝動就立刻被另一股強大到讓他們完全 升不起爭奪之心的哨兵信息素所壓制了——被自家艦長調.教了那麼多年,星盜們自然能夠認出這是他家艦長的信息素,而他們那萬年性.冷.淡的艦長大人,竟然 當真被希爾的信息素引發了結合熱!
  明明是應該歡慶的時刻,但眾星盜們此時卻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該衝進去解救希爾,還是該解救自家艦長——雖然將一名哨兵和一名嚮導在爆發結合熱的時候關在一起,醬醬釀釀那是妥妥兒的事情,但問題是,他家艦長……硬!不!起!來!啊!
  一想到欲.求.不.滿的小希爾渾身通紅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卻得不到解脫,而自家艦長守在一旁手足無措,一邊與自己的欲.望做鬥爭一邊完全沒有解決的辦法,眾星盜們就不由得流下同情而悲傷的淚水。
  ——這簡直是人間慘劇!
  「……要、要不要把門打開?」星盜們眼巴巴望著除了隋垣外,唯一有打開艦長房間資格的副官,糾結地問道。
  副官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沒膽子做出這個決定:「……如果……如果艦長需要我們插手的話,應該會通知我們的,嗯,如果他還有意識的話。」
  眾星盜「恍然大悟」,紛紛贊同副官的真知灼見,然後捧著自家七上八下的小心臟默默退散。只有戴琳娜妹子不進反退,暗搓搓地將裝滿了各種藥劑的醫療箱放到了艦長大人緊閉的房門外。
  ——一旦哨兵和嚮導爆發結合熱,少不得要亂搞上好幾天,戴琳娜妹子覺得她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調試好醫療儀器,嚴陣以待著接手接下來極有可能出現的「傷員」。
  上帝保佑,希望一切不會太過糟糕……

☆、第一百八十章

  在眾星盜忐忑不安的望穿秋水中,時隔數日,艦長室的房門終於緩緩開啟。
  走出房間的艦長大人仍舊是那麼一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高貴冷豔,渾身上下的衣服一絲不苟,絲毫看不出之前在房間內與自家嚮導荒唐了這麼多天,沒有流露出一絲情.事過後的淫.靡與慵懶。
  唯一一點變化大概是他看上去似乎……更漂亮了?精神力穩定後的隋垣顯得格外神采煥發,顧盼生輝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剛邁出第一步,隋垣的腳尖就撞上了一直被老老實實放在門前的醫療箱,他默默低下頭,掃了一眼箱子裡的各種五花八門的藥劑,隨後看向訕訕地站在不遠處,一臉糾結與喜悅並存的戴琳娜妹子。
  戴琳娜連忙在眾星盜們催促的目光中迎上幾步,試探著開口:「艦長,您現在感覺如何?需不需要……咳,做一下檢查?」
  對自己身體十分瞭解的隋垣冷淡地擺了擺手作為回覆,隨後說出了重點:「有吃的嗎?」
  「有有有!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這幾天一直用營養劑湊合,艦長您必定是吃膩了吧?飯菜很快就會端上來了!」戴琳娜連忙回答,頓了頓,又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如果您感覺還可以的話,那麼希爾呢?他需不需要……也檢查一下?」
  一聽到「希爾」這個名字,隋垣精緻的面孔微微扭曲了一瞬,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齒:「不用,他的狀態想必也很不錯。」
  戴琳娜妹子與圍觀的星盜都沉默了一瞬,隨後……秒懂。
  一時間,整個星艦內都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當真被逆了cp的晴天霹靂中。縱使之前他們自認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想出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幫助希爾完成逆推大業,但如今想像當真變成了現實,他們仍舊還是覺得有些hold不住!
  他家艦長真的被希爾那個軟綿綿的小鬼頭逆推了?這不科學啊!他家艦長辣麼強大,怎麼可能會被逆推?一定是艦長對希爾是真愛!不忍心看他爆發結合熱痛苦而不得解脫,竟然克制住了哨兵的本能接納了希爾——這實在是太令人尊敬了!簡直是感動全宇宙的好哨兵!
  隋垣被一幫星盜們又是感慨又是崇拜又是……憐憫(?)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強行擺出一副高冷的模樣,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一看自家艦長臉皮薄地快要惱羞成怒,星盜們哪裡敢多說什麼,迅速一哄而散,不過整個星盜團內部的氣氛卻從未有過的輕鬆愉快——畢竟,雖然過程有些揪心,但是他們艦長總算是有嚮導了!再也不用擔心精神力崩潰了!
  隋垣揉了揉太陽穴,看著週遭來來往往強行「忙碌」的星盜們,簡直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幸好,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很快被端了過來,戴琳娜妹子詳細介紹了哪些是為哨兵補充能量的,哪些溫和易消化,適合嚮導食用,仔細認真地像是在做學術報告。
  最後,戴琳娜還有些游移不定地補充了一句:「嗯,也許艦長您也應該適當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這一部分我特意叮囑廚房做多做了一些,應該足夠了,如果不夠的話,廚房裡還有!」
  至於隋垣的回答,則是將門拍在了戴琳娜面前。
  戴琳娜乾笑著揉了揉自己差一點就遭受創傷的高挺的鼻尖,突然覺得自家艦長似乎莫名多出了傲嬌屬性,不過……其實也蠻萌的?
  終於將一眾八卦兮兮的星盜們擋在了門外,隋垣端著食物轉回房間,自上而下睥睨著正縮在床上彎著嘴角睡得香香甜甜、似乎還做著美夢的自家戀人,突然覺得越發不滿。
   回想起之前那荒唐的結合熱,隋垣的指尖就忍不住有些抽搐,格外想要將自己的戀人狠狠揍上一頓。哨兵與嚮導在結合熱期間身體的反應是不同的,哨兵會越來越 亢奮、似乎有著使不完的力氣,而嚮導則會渾身痠軟無力,只能任哨兵為所欲為。於是,趙羲和在徹底勾起隋垣的情.欲、破壞了他的理智後便立刻甩手不干,而無 法得到滿足的隋垣自然不得不自力更生,就像之前趙羲和所說的那樣,「主動地動一動」。
  而更讓人髮指的是,在結束結合熱後,隋垣那強悍的哨兵體質讓他在稍稍補眠後便立刻神采奕奕了起來,除了後方還有些不適外,簡直充滿了力量——甚至連一直困擾著他的頭疼也不復存在,簡直稱得上是滿血滿狀態復活。
  反觀趙羲和倒是睡了個昏天黑地,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據說,嚮導在結合熱後會陷入少則數日、多則十數日的虛弱期,需要哨兵寸步不離的妥善照料,從而確保脆弱的嚮導能夠平安度過這一段危險的日子。
  只可惜,被「柔弱的嚮導」裡裡外外啃了個乾淨的隋垣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他看著正與柔軟的被縟纏綿悱惻的趙羲和簡直恨得牙根發癢,乾脆果斷地伸手掀開被子,將正在熟睡的少年嚮導抖下了床。
   少年嚮導毫無預兆地與地面親密接觸,雖然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卻也足以讓他從美夢中驚醒了。趙羲和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睛,懵懂而茫然地望向自己不久前還在 和諧地醬醬釀釀、結果一穿上褲子就立刻翻臉不認人的戀人,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露出一個羞澀而甜蜜的笑容:「親愛噠,你睡醒了?感覺如何?」
  「我已經醒了很久,洗了澡、換了衣服,現在正準備吃東西。」隋垣冷漠地回應道,稍稍消了點氣,端著托盤從趙羲和身上跨了過去,走向桌子。
  極擅長察言觀色的趙羲和自然知道自家戀人正在抗議自己先前不打招呼就直接「發.情」的舉動,乖巧地爬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隋垣身後,試圖賣萌:「哎呀,我也有點餓了,這飯菜聞上去可真香,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
  隋垣默默掃了他一眼,拉開抽屜,拿出一支營養劑,丟到趙羲和懷裡:「你吃這個。」
  一看到營養劑就滿嘴苦澀,沒有絲毫食慾的趙羲和:「…………………………」
  「這份食物是根據哨兵和嚮導的體質特意製作的。」隋垣坦然地叉起一塊高熱量的肉塊,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我覺得,我之前又當哨兵又當嚮導,合該都歸我享用,你覺得呢?」
  趙羲和:「…………………………」
  ——親愛的,只要你開心就好……
  雖然趙羲和本人並不在乎多吃或少吃一頓食物,但既然隋垣開心,那麼他自然會配合。
  叼著營養劑坐在隋垣身邊可憐巴巴地看著對方吃東西,趙羲和還不待發揮自己裝可憐的本領,就被對方一句冷酷無情的話炸得愣了一瞬:「吃完飯後,你就收拾收拾進行計劃吧,軍方應該已經落入陷阱了。」
  ——嗯,沒錯,雖然趙羲和與隋垣這兩個主人一直不務正業地醬醬釀釀,但是5237和0007卻還在兢兢業業地盯著軍方那邊的一舉一動,並及時反饋給兩人……至於那兩個被情.欲沖昏了頭腦的傢伙有沒有聽到就是兩說了。
   「現在?!你在開玩笑?」還有比剛剛與戀人水.乳.交.融就被掀下床更苦逼的事情嗎?有!當然有!就是戀人一下床就翻臉不認人,直接將他發配到八千里 外,再也無法見面!趙羲和覺得自己必須據理力爭一下,「我可是嚮導!結合熱結束後立刻就活蹦亂跳著東奔西跑,這很奇怪的好不好?我倒是無所謂啦,但是我擔 心別人會……嗯,懷疑你的能力!」
  隋垣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別人都知道我們的位置誰上誰下,你就算現在出去活蹦亂跳也沒有人會多說一句話。」
  趙羲和:「…………………………」
  不管趙羲和如何尋找藉口試圖多呆一會兒,主意已定的隋垣都不為所動。也不知是扮演角色在性格上的強勢冷硬影響到了隋垣本身,還是目前外表軟萌的趙羲和實在不夠有震懾力,讓人特別想要欺負,總之,這一次的隋垣一直佔據了主導地位,將「弱小」的趙羲和指使地毫無反抗餘地。
  於是,剛剛度過結合熱,甚至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沒有吃到嘴裡的苦逼嚮導趙羲和便不得不開啟了自己悲催的嚮導學院之旅,在隋垣「有事吩咐」諾瓦的時候,自告奮勇地去幫他照顧埃裡克。
  「真的沒問題嗎?你……可是剛剛結束結合熱……」同為嚮導的諾瓦自然知道結合熱後的虛弱期,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今天不去也無所謂的,你的身體最重要。」
  「沒關係啦!我……咳,我的狀態不錯的!」少年嚮導活力十足地蹦了蹦,看上去的確一點都沒有所謂的虛軟無力。
  諾瓦並不清楚被哨兵標記和主動標記哨兵之間的區別,所以只能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既然醫療師戴琳娜都說希爾很健康,那麼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諾瓦欣羨地看著面色紅潤的好友,不由得突發奇想,他也很想要一名像是哥哥一樣,「自願」被嚮導標記的哨兵。
  「說起來,與哨兵結合後的感覺是怎樣的?」諾瓦有些好奇又有些害羞,小聲詢問自己的好友如此私密的問題,「聽說,被哨兵標記後,嚮導會不由自主地服從於哨兵,而哨兵對嚮導也會有很強的佔有慾和控制慾,那麼嚮導標記哨兵呢?是不是也是這樣?」
  趙羲和眨了眨眼睛,羞澀地低下頭,隨口亂謅:「我到是沒有感覺什麼服從性啦……大概是主動標記與被標記的區別?不過傑爾曼……嗯,他的態度的確改變了,所以我才有點想要出去放放風、輕鬆一下,一直被拘身邊什麼的,雖然也不錯,但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諾瓦認同地連連點頭,自由慣了的他也一點都無法想像自己會被一名哨兵綁在身邊、寸步不離的感覺。
  ——只可惜,諾瓦少年不知道,他家好友純粹是在胡說八道,趙羲和不知有多麼想要看到隋垣控制慾佔有慾爆棚的樣子,能成為連體嬰兒才求之不得啊!
  只可惜,扮演者的靈魂能量實在是太過強大了,哨兵嚮導之間的支配與服從的天性並不會對扮演者產生太多的影響,甚至對於像是隋垣與趙羲和這樣意志力極強的扮演者,根本不會有任何效果。
  故而,原本哨兵與嚮導綁定後都不會希望離開彼此,而他這個剛剛綁定哨兵的可憐嚮導,則被自己的哨兵毫不留情地踢走執行任務,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重逢。
  ……無論怎麼想,都是一臉血淚啊……
  心塞塞的趙羲和告別了羨慕不已的諾瓦,剛打算去找軍方玩玩,就被幾名星盜高層攔住。
   身為艦長的養子與身為艦長的伴侶是截然不同的待遇,自然也肩負著不同的責任。所有星盜都知道,自己的老大好不容易重新接受了新的嚮導,他已經完全無法承 受再一次失去嚮導的楚痛了,所以星盜們自然需要對這名尚且「年幼天真」的嚮導千叮萬囑,以免他行差錯步,造成無法挽回的結局。
  聽著星盜們的苦口婆心,趙羲和當真想要給他們點上一大排蠟燭,如果這群可憐的孩子知道他這一趟出去就會被軍方抓起來送進嚮導學院,一定會崩潰掉的!
  表面乖巧內心吐槽地應付完星盜們,趙羲和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傑爾曼星盜的據點,而一直到日薄西山,他都沒有再次出現。
   原本,星盜們還不以為意,畢竟希爾少年心性、也自由慣了,跑出去玩得太high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終於逐漸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而 「罪魁禍首」的諾瓦也忐忑不安地無法繼續等待下去,乾脆偷偷摸出據點,跑向埃裡克養傷的地方,結果只看到人去樓空,還有一張埃裡克留給他的字條。
  埃裡克這時並不知道軍方已經「抓」住了希爾,只是表示自己有要事離開,以後會報答諾瓦的救命之恩,而諾瓦此時此刻卻一點也感受不到埃裡克字裡行間所流露出來的感情,他只覺得後背陣陣發涼,一股不詳的預感充斥著他的腦海。
  渾渾噩噩地回到據點,諾瓦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希爾是否回來了,只可惜上天卻完全沒有聽到他的祈禱,因為星盜團已然全員出動搜尋希爾的消息,然後帶回來一個噩耗。
  ——希爾被軍方抓走了,軍方不知為何鎖定了希爾的身份,也許,他們的星盜團內部再次出現了叛徒。
  一直與軍方對立、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對方的星盜們頓時便陰謀論了。他們一直都將諾瓦和希爾這兩個未成年嚮導保護地非常好,軍方那裡並沒有他們的檔案,而且早不抓晚不抓,偏偏等到希爾與自家艦長真正結合後才抓,這簡直是將他們往死路上逼啊!
  ——一定是叛徒!必須是叛徒!是叛徒出賣了星盜團內部的機密,否則軍方不可能將時機抓得這麼準!
  星盜們群情激昂,憤怒地叫囂著要與軍方決一死戰、搶回自家老大的新嚮導,而理智派則表示必須謀定而後動,首先要確保希爾的安全,然後一擊必中。
  而主導了一切、卻被所有人當成是最大的受害者的隋垣則端坐在上首處,周身的氣息越發地冷冽嚴酷。他沉默地就像是休眠中的活火山,看似冷漠、平靜,卻在醞釀著能夠摧毀一切的憤怒的火焰,令星盜們完全不敢與之對視,被對方強大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來。
  至於站在會議室最末尾處的諾瓦則臉色蒼白,身體微微發著顫,他恐懼、膽怯、懊悔,星盜們的每一句猜測似乎都像是利箭那般,插.入他千瘡百孔的心臟,斥責著他的天真和愚蠢。
  諾瓦想要逃避,但他的良知卻不容他逃避,與埃裡克相處時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劃過,只是原本的甜蜜喜悅卻早已變成了如今的苦澀與憤怒,他早已經懷疑埃裡克與軍方有關,卻自欺欺人地並未深究,所以……他受到了懲罰,傷害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與最重要的親人。
  諾瓦深吸了一口氣,虛軟地抬起腳步,在星盜們詫異的目光中走到自己的哥哥面前,顫聲開口:「我想……我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切都是我的錯……」
  即使會被唯一的親人仇視,即使會被星盜們所唾棄,即使會失去一直以來的庇護所,但是只要能夠將希爾平安無事地救回來,諾瓦甘願受到懲罰。
  5237:「……為了完全被坑然後虐心虐身的苦逼受……同情點蠟。」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雖然隋垣的確坑了一把主角受,但是卻並不想將他坑死。看到諾瓦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懊悔痛苦,隋垣沉默良久後輕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示意義憤填膺地指責著主角受的星盜們冷靜下來。
   「……這件事,我本人也有錯。」隋垣稍稍閉了閉眼睛,語氣沉鬱,掃了一眼旁邊的情報官「關於你悄悄救治一位陌生哨兵的事情,先前情報官已經對我說過了, 你自認為做得謹慎,但其實破綻一大堆……這一次也是我大意了,本以為能夠控制得住,所以並未制止——也沒有想到希爾會插手此事……」
  聽到隋垣這樣說,諾瓦非但沒有感覺到寬慰,反而越發難受起來。因為諾瓦知道,自己的哥哥會「大意」不過是因為對自己的縱容,他能看出自己對那名哨兵有好感,所以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這份縱容卻最終帶來了災難。
  一想到哥哥對自己的沉默照顧,再對比自己是如何回報的,諾瓦便覺得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哥哥……」諾瓦的嘴唇顫了顫,一時難以克制自己的情緒,他猛地投入隋垣懷中,哽咽難言——因為從小與哥哥並不親近,再加上嚮導對哨兵有著天然的警惕心與距離感,所以這是諾瓦第一次主動做出如此親密的行為。
  隋垣的身子一僵,下意識想要將他推開,但眼見主角受已經被自己這個「罪魁禍首」打擊地那麼慘了,他最終還是沒有付諸行動,只是面色複雜地拍了拍諾瓦的肩膀,也算是在星盜們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畢竟連隋垣都暫且原諒了諾瓦,星盜們雖然仍舊氣憤難平,卻也不便對諾瓦做出更進一步的報復,當然,排斥什麼的,是必不可免的。
  對於這一切,諾瓦堅強地承受了下來,沒有半分的抱怨,反倒積極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反常態地沒有對星盜的「不法」舉動袖手旁觀。
  哨兵們對於嚮導總是有著一種天然的照顧與保護欲,在諾瓦的不懈努力下,星盜們對他的態度也逐漸緩和了下來。看到這種發展,隋垣也不知自己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越發糾結——畢竟這樣一來,主角受諾瓦可就當真要站在星盜這一方了,還如何能接受他命中注定的哨兵攻?
   當然,主角攻受最終能不能在一起,完全比不上破壞者重要,隋垣對此也只是頭疼了幾天,便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趙羲和的行動上——也不知是否是哨兵與嚮導 之間結合後隱秘的聯繫作祟,隋垣竟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習慣沒有趙羲和在身邊的日子了,他開始不由自主地想念對方,甚至在夢中夢到與對方醬醬釀釀,於是每日從 睡夢中醒來後,隋垣總感覺格外的疲憊不堪。
  當然,這種「欲.求.不.滿」落在星盜們眼中,則是自家艦長因為思念嚮導而憔悴難眠。看著隋垣強忍悲痛卻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星盜們難掩心痛,簡直比隋垣這位丟了嚮導的哨兵還要焦躁不安,群情激奮地恨不得立刻就與軍方狠狠幹上一場,打得對方哭爹喊娘。
   於是,隋垣不得不擺事實講道理,這才總算壓制住星盜們的蠢蠢欲動,進而選擇了更加穩妥的行事方法,以便給趙羲和那裡留出更為充裕的行動時間。當然,隋垣 這番顧惜手下人安危,捨棄小我的「偉大」做法也讓傑爾曼星盜團眾人對他的個人崇拜更上一層樓——如此關心愛護屬下的好首領,還有哪裡能夠找得到?!
  只可惜,雖然隋垣這邊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軍方那裡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在法令的規定下無法對未成年嚮導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軍方也並不打算輕易放棄這個挖掘出傑爾曼星盜團消息的機會,縱使與趙羲和一直僵持著,也不願鬆口將他送去嚮導學院。
   對此,隋垣與趙羲和都相當頭疼,在一次通訊中,隋垣猶豫了良久,最終提出了一個最糟糕的辦法:「實在不行,你就『出賣』傑爾曼星盜團吧。我這裡將星盜們 調走,然後你出賣掉我們目前所在的據點,等到軍方撲空後,你也能藉口自己的消息已經過時、沒有了利用價值,然後被送去嚮導學院。」
  趙羲和皺了皺眉,雖然這的確是一個解決困境的方法,但實乃下下之策,畢竟他可一點也不想敗壞自己在其餘星盜們心目中的「光輝形象」——一個背叛過的嚮導,就算獨一無二,大約星盜們也不會再信任他、允許他呆在隋垣身邊了。
  就在隋垣與趙羲和糾結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怯生生地敲響了。隋垣給趙羲和使了個眼色,隱藏起通訊窗口,隨後將門打開。
  「……哥哥。」諾瓦站在門外,表情格外地猶豫忐忑,他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開口問道,「我有一件事情,可以單獨與你談一談嗎?」
  隋垣雖然對於諾瓦的來訪有些詫異,卻並沒有拒絕的理由。他點了點頭,側過身體,示意諾瓦進入房間。
  這是諾瓦第一次主動來到隋垣的房內,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看著表情冷漠地坐在座椅上、等待著他開口的哥哥,醞釀了一下後直奔主題:「埃裡克,那個曾經被我救過的軍方的哨兵,他剛才聯繫我了。」
  隋垣指尖微跳,抬頭看向諾瓦,簡潔地問道:「為什麼?」
   「……他說,希爾被抓這件事情他是不知情的,甚至,在接到消息之前,他也根本不知道到我與希爾屬於傑爾曼星盜團。」諾瓦的語氣一板一眼的,沒有摻雜任何 的個人感情,事到如今,他已然無法確信自己是否該相信埃裡克了,只能如實將對方的話傳達給自己的哥哥,由他去判斷真偽,「他說,希爾是他的恩人,是為了救 他而被抓的,這讓他感覺非常愧疚,所以,他希望能夠見你一面,幫助我們將希爾救回來。」
  這一劇情之外的發展簡直讓隋垣又驚又喜,他倒是並不懷疑埃裡克的居心,畢竟他瞭解這位主角攻,埃裡克正直、倔強、有恩必報,做出這樣的選擇也算是情理之中——而對於目前的隋垣與趙羲和而言,這簡直是雪中送炭的天賜良機!
  心中激動的隋垣卻並未直接表態,他不動聲色地擰眉沉思,良久後又詢問了諾瓦幾個看似重要卻並沒什麼實際關聯的問題當做掩護,最後才做出了決定:「好,我可以見他,但是地點要由我來定,也只能他獨自前來。如果他不害怕孤身一人深入敵營的話,那麼就讓他來吧。」
  諾瓦的眼睛一亮,一直沉悶的心臟也不由得一輕。潛意識裡,諾瓦還是希望能夠信任埃裡克的,畢竟那是他第一次產生好感的人,如今自己的哥哥同意與埃裡克見面,那是不是就說明埃裡克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是無辜的?
  看著壓抑著喜悅的諾瓦在認真記下會面地點後便迫不及待地快步離開,隋垣在房門被合上後重新點開視頻通訊,與同樣聽到了一切的趙羲和默契地相視一笑。
  「這樣的話,就能皆大歡喜了。」趙羲和根本不用隋垣多說,便心有靈犀地明白了他的打算。
  隋垣愉快地點了點頭:「不錯,這位主角攻倒真是識情識趣兒,讓我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一聽隋垣這樣說,趙羲和頓時危機感爆棚,微微挑了挑眉:「哨兵和哨兵是沒有好結果的,你就死心吧。」
  隋垣:「…………………………」
  ——有時候,他簡直一點都不明白自家戀人在這方面的腦回路!
  解決完了正事,隋垣與趙羲和的心情都相當輕鬆,很快便轉到了閒聊的頻道。
  在面對趙羲和的時候,隋垣根本藏不住什麼心事,沒說幾句話就被對方以「你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為開頭,順利引出了某些隋垣本想要隱瞞東西——比如的「春.夢事件」。
  相比於隋垣的鬱悶,趙羲和倒是心滿意足地笑彎了嘴角,頓時,隋垣若有所悟:「難道說,那些該死的夢境都是你搞的鬼?」
  「我實在是太過思念你了,親愛的。」趙羲和的臉皮格外厚實,在隋垣的怒瞪下依舊腆著臉故作委屈,「你竟然在我剛剛吃了一頓肉、食髓知味後便冷酷無情地將我趕走了,我實在忍耐不住,於是稍稍嘗試了一下所謂的……嗯,精神結合。」
   愉快地欣賞著自家戀人燦若云霞的面孔,趙羲和眨了眨眼睛:「我從0007那裡得到資料,說契合度極高、或者是已經綁定了的哨兵能夠以精神力引導嚮導在沒 有身體接觸的情況下進行精神結合,那麼按理說,嚮導也應該可以做到,所以我趁著被軍方關起來無聊的時候嘗試了一下——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作用,而不單純只是 我的臆想呢!」
  隋垣想起自己在夢境中毫無反抗能力地被趙羲和醬醬釀釀、做出各種羞恥姿勢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將自己座椅的扶手捏變了型:「今天晚上,不准你再出現在我夢裡!」
  「我……儘量?」趙羲和面帶惋惜地勉強回答。
  隋垣冷笑了一聲,果斷將視頻切斷。
  ——至於接下來趙羲和的「儘量」能夠做到哪種地步,那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了,反正隋垣周身的氣壓一天比一天陰鬱沉重,將失去嚮導後茶飯不思瀕臨爆發的可憐哨兵演了個十足十,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看著自家哥哥如此「痛苦」,諾瓦自然片刻都不敢耽擱,迅速將消息傳遞給了埃裡克,而埃裡克也竟然真得按照隋垣的吩咐,獨身一人來到了約定地點,倒是讓不少陰謀論的星盜們高看了一眼。
  見到等候在會面處、引領他去見隋垣的諾瓦,埃裡克的表情相當複雜。他此刻已經隱隱察覺了對方隱藏的嚮導身份,並對他產生了好感,卻沒想到諾瓦的身份是星盜,這簡直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不想要放棄、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理智卻又告訴他,礙於立場,他們這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埃裡克深深看了諾瓦一眼,整了整衣襟:「傑爾曼先生……在裡面?」
   「嗯,哥哥在裡面,你自己進去就可以了。」諾瓦沉默地點了點頭,一反曾經與埃裡克在一起時的活潑愉快。他也不知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待埃裡克,所以只能 少說少錯,畢竟諾瓦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尚且有不少星盜對他將軍方的人帶到隋垣面前這一舉動頗有微詞——儘管這是由隋垣自己拍板決定的。
  也知道目前不是敘舊的時機,埃裡克點了點頭,沒有停留,推門走進屋內,隨後,他就被站在落地窗邊纖細修長的冰雪麗人閃瞎了眼睛。
   就連意志力極強的埃裡克也不由得有著一瞬間的晃神,傑爾曼的外貌與他想像中的星盜簡直有著天壤之別。他的外表比嚮導還要精緻美麗,周身的氣質比貴族還要 矜持高雅,完全與將粗魯凶暴當做代名詞的星盜是兩個極端,而更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的,是他那與外表截然相反的震懾力十足的氣勢,令傑爾曼整個人矛盾卻又契 合,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吸引力。
  「埃裡克。」就在埃裡克失神的時候,他聽到一聲凜冽而剔透的呼喚,瞬時間將他的注意力拉回。
  埃裡克下意識行了個貴族的禮節,不由為自己之前的失禮感到尷尬,但顯然,對面美麗卻冷漠的哨兵並沒有理會他的失態,而是直接切入主題:「你是軍方的人,如今卻竟然想要幫助星盜?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如果您要問我原因,我已經對諾瓦說過了,想必他也如實轉告給了您。」雖然被對方的氣勢壓了一頭,但埃裡克仍舊不亢不卑,「我願意幫助星盜援救希爾,是因為他對我有恩,我不願意恩將仇報。但是倘若今後在戰場上相遇,我也必然不會對您的星盜團手下留情!」
  「呵,真是大言不慚。」隋垣輕蔑地彎了彎嘴角,這個不屑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無法讓任何人感到氣憤,「你以為你們軍方能耐我的星盜團如何?」
  埃裡克閉口不語,雖然他對軍方相當有信心,但是目前軍方拿傑爾曼星盜團毫無辦法也的確是事實——況且,他一點也不想花費精力在口頭的爭執上。
  所幸,隋垣也沒打算就此處深入交流,他很快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埃裡克:「只要你能夠傳話,讓希爾說出傑爾曼星盜團之前的據點就可以了。一旦希爾失去價值,軍方大概會將他送去嚮導學院,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自己搞定。」
  偷偷傳遞一句消息對於有貴族身份、且在軍部有著一定影響力的埃裡克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但看著隋垣的信誓旦旦,他不由得有些擔憂:「你們……想要對嚮導學院做什麼?不要做蠢事!嚮導學院的守備並不一定比軍方弱!況且……那些嚮導們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放心,嚮導的重要性,我比你還要瞭解。」隋垣冷笑了一聲,隨手勾了勾自己冰藍色的長發,「為難嚮導學院的嚮導,無異於引火*,我自然不會蠢到與全世界為敵。」
  埃裡克想到之前自己從諾瓦口中聽到的關於傑爾曼與他前一位嚮導之間的事情,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他微微施禮:「抱歉,是我多心了。」
  隋垣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未多言,隨後走到埃裡克身邊,遞給他一塊小小的徽章:「將這個給希爾看,他就會相信你的話。」
  微涼的指尖在手心一觸即離,卻讓埃裡克的心跟著微微一顫。他迅速甩開那一瞬間異樣的悸動,將徽章緊緊握在手心內,嚴肅地發誓:「我保證不會讓第二個人看到這枚徽章。」
  隋垣:「…………………………嗯,這樣就好。」
  ——蠢孩子,徽章什麼的根本沒有一點用處,純粹是拿來當幌子的!
  隋垣扮演的傑爾曼與埃裡克都是行事果斷卻寡言的人,所以兩人的會面也非常迅速。在將事情交代下去後,隋垣便揮手表示埃裡克可以離開了,而埃裡克也默默退了下去,沒有——或者說不敢有太多停留。
  門外,諾瓦正心神不定的等待著,看到埃裡克出來,立即快步迎了上去:「還算是順利嗎?」
  「……嗯。」埃裡克稍稍點了點頭,望著諾瓦的神色更是複雜難言——有這樣一位吸引力爆棚的哥哥實在是太辛苦了吧?倘若不是他早就心儀諾瓦並且意志堅定的話,說不定真就要這麼無視對方哨兵的身份、深陷下去了。
  諾瓦一臉茫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是什麼表情?有哪裡不對嗎?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如此這般,有了埃裡克的加盟,原本屬於下下之策的「背叛」便轉變成了最好的方法,在隋垣的一聲令下後,星盜們迅速行動了起來,二話不說地收拾了收拾鋪蓋卷、轉移陣地。
  雖然有些不太捨得呆了那麼久的老巢,但是只要能成功援救回希爾,捨棄一兩個據點根本算不上什麼,畢竟狡兔三窟,星盜們從來就不缺乏藏身的地點。
  ——至於希爾被轉移到嚮導學院後又該如何下手,縱使星盜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對於自家艦長堪稱「盲目」的信任讓他們根本不會深究這個問題,反正一切跟著老大走,準沒錯!
  星盜們這邊做好了準備,埃裡克那一方的行動力也是十足十的,他以自己與希爾有過交情、也許能試著說服他為由見到了這名「可憐」的未成年嚮導,然後在拿出徽章、取得對方的信任後將星盜們的計劃說了出來。
  趙羲和充分展現了自己卓越的演技,先是憤怒、仇視,隨後是將信將疑的踟躕,最終總算點了點頭,答應了按照計劃行事——而這一切放在通過監視器觀察著兩人一舉一動的軍方眼中,則變成了埃裡克成功說服了年幼的嚮導。
  達成目的的埃裡克鬆了口氣,剛一離開關押希爾的房間,就被自家隊友痞笑著拍了拍肩膀:「真不愧是被譽為最受聯邦嚮導歡迎的哨兵,就連星盜的小傢伙兒也擺脫不了你的魅力,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啊!簡直讓我們這些連嚮導的邊兒都沒摸過的單身漢羨慕妒忌恨!」
  埃裡刻苦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別亂說,我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排名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根本沒有與那些嚮導接觸過,不過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是是是,我一本正經的大少爺!」軍官聳了聳肩膀,與埃裡克並肩走向會議室,興奮地誇讚道,「不過,這一次能夠讓那個小傢伙兒鬆口,你算是立了一大功!等到剿滅那幫膽大包天的傑爾曼星盜團,你就等著高昇吧!當然,我也會沾一沾光的!」
  埃裡克垂下目光,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一反常態地對此興致缺缺。
  在與星盜們真正接觸後,埃裡克發現自己曾經認為星盜們全部都大逆不道的想法其實也並非是那麼的準確。
  星盜們都有著自己難言的苦衷,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在被逼無奈之下不得不成為星盜的。諾瓦與希爾天真善良、活潑懂事,傑爾曼聰慧嚴謹、強大而優雅,還有星盜們似乎親如一家那般令人欣羨的氛圍……
  埃裡克從小就在冰冷的家庭內長大、接受著正規的軍事教育,他的哨兵父親僅僅會對自己的嚮導流露出溫柔,並且責任感十足地完全將軍隊當成家庭,而他的嚮導母親則被嚮導學院□□得為哨兵馬首是瞻,全身心投注於父親身上,很少能分出閒暇去看顧自己的兒子。
  雖然並未表現出來,但是埃裡克很渴望能有一個真正的家,渴望能有一名與自己志同道合的嚮導。所以,儘管有過不少珍貴的嚮導向他拋出橄欖枝,他的雙親與軍隊長官也催促這他盡快選擇一名嚮導結合,但是埃裡克卻強硬地頂住壓力,一一回絕。
  埃裡克想要一位他喜歡、也真正喜歡他的嚮導,而諾瓦則是他第一個產生與之結合的想法的人。也不知是內心深處對諾瓦的偏愛,還是傑爾曼那令人不知所措的魅力,埃裡克有些糾結的發覺自己似乎被星盜們之間深刻的感情所觸動,竟然不由自主地欣羨起來……
  ——明明,他是站在他們的對立面的,這一生,都是要與他們為敵的……
  總之,不管埃裡克有多麼的自我懷疑,被「說服」的希爾總算是順理成章地「出賣了」傑爾曼星盜團,說出了他們的據點所在。
  軍方毫不猶豫地發兵征討,只可惜當他們到達據點的時候卻撲了個空。星盜們早就人去樓空,甚至還有些閒情逸致地給軍方留了訊息,大開嘲諷地調侃對方實在太過愚蠢——早在希爾被抓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轉移了駐地,根本不可能留給軍方圍剿的機會。
  被一群星盜們懷疑了智商的軍方指揮扭曲了表情,狠狠將留言機扔到了地上,而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結果的埃裡克則努力擺出同樣憤慨的表情,心裡卻對星盜們的「惡作劇」感到哭笑不得。
  ——事實上,埃裡克其實並不清楚,星盜們最初的安排可不是這麼簡簡單單嘲諷上兩句就能罷休的,反而佈置了不少足以讓軍方損失慘重的陷阱。只可惜,星盜們擔心軍方會因此而遷怒希爾,投鼠忌器之下不得不惋惜地放棄,這才轉而使用了更加「溫和」的方法,用語言噴了對方一臉。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足夠讓這些素來自視甚高的軍官們感到惱羞成怒了。在悻悻地無功而返後,他們又試著從希爾口中套出了其餘的情報,只可惜這些消息無一不被證明早已過時——警惕性十足的星盜們掃尾掃得格外謹慎,完全沒有留給軍方任何可以順藤摸瓜的線索。
  在確認從希爾這裡已經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後,軍方不得不放棄了這一妄想,轉手將希爾交給了嚮導學院處理。
  終於達成所願的隋垣心情格外愉快,對待前來轉告的埃裡克也和顏悅色了很多,讓對方頗有幾分受寵若驚之感。一旦這位冰雪美人收斂起周身徹骨的寒意、稍稍緩和一下態度,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距離感便瞬時間變做是引人靠近的親切感,簡直讓人把持不住!
  「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需要去管了,畢竟,如果再插手的話,你在軍方那邊大概就會引起懷疑了吧。」隋垣雙手交握、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坦坦蕩蕩地說道。
  埃裡克忍不住心中一蕩,第一個反應就是「他難道是在關係我?」但很快,他便將這種幻想丟出了腦海:「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
  「你認為,我會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你嗎?別傻了,我可沒有這麼蠢。」隋垣輕嘲著勾起嘴角,「你欠希爾的姑且算是還清了,之後請不要再與我們聯絡了,特別是諾瓦,他不適合成為你的嚮導。」
  ——當然,最後一句並不是隋垣的心裡話,但是作為星盜團的老大與諾瓦的哥哥,他卻不得不多這麼一句嘴。
  被用過就丟的埃裡克感覺相當複雜,畢竟他剛剛還自作多情了一把。只是埃裡克也知道,就此終止與星盜們之間的聯繫是最好的結局了,畢竟他們早晚會有在戰場上兵戎相見的那一日。
  看著在感謝過後便冷漠地將自己拒之門外的隋垣,埃裡克悄悄嘆了口氣:「……好的,我明白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隋垣在聽到他的答覆後微微顫動的指尖——等等!主角攻你不要答應地這麼幹脆啊!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你完全可以繼續跟諾瓦聯絡感情,我其實一點都不介意!
  隋垣內心深處無語凝噎地看著埃裡克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簡直像是看到自己化身為了棒打鴛鴦的棒子,而被棒打了的埃裡克在出門口看到等候在門外的諾瓦後,一時間也有點晃神。
  「……怎麼了?」諾瓦臉上的笑容一凝,預感到有些不對勁。
  最近看著埃裡克與星盜們走得越來越近,諾瓦自然是心情愉快的,甚至,他也隱隱有些期待,期待著可以就這麼與對方走到一起。
  只可惜,這種假象就像是五色斑斕的氣泡,雖然看起來美輪美奐,卻一戳就破,而如今,正是要回歸現實的時候了。
  「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下次見面,也許就是在戰場上了。」埃裡克將自己的感情掩藏在平靜的言辭之下。他突然想到為了奪回自己的嚮導而殫精竭慮的傑爾曼,還有雖然「天真單純」,卻對傑爾曼信任有加的希爾,不得不說,埃裡克實在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無比欣羨。
  諾瓦垂下眼簾,沉默了一瞬,隨後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那麼,再見?」埃裡克試探著開口。
  「嗯,再見。」諾瓦仰起頭,露出一抹微笑。
  兩人錯身而過,誰都沒有回頭,而站在窗口看著這一幕的隋垣,則感覺無比糟心——這種好聚好散、就此陌路的感覺,一定是他的錯覺吧?!qaq
  「……哥哥?」轉過身、看到窗口處的隋垣,諾瓦收斂起悲傷和失落,眨了眨眼睛,輕聲喚道。
  「……後悔嗎?他可是個不錯的哨兵,與你的契合度也相當高。」隋垣緩緩開口,緊盯著諾瓦的每一絲表情。
  而諾瓦卻完全誤解了自己哥哥的含義,用力搖了搖頭:「不,我不後悔!比起哨兵什麼的,當然是哥哥還有星盜團的大家更加重要!說不定,以後我會遇到更加適合的人的,不是嗎?」
  隋垣:「………………………………」
  ——蠢孩子,這個世界最適合你的只有埃裡克了,你不要自欺欺人啊!
  隋垣沉吟著,努力思考該如何在不ooc的情況下勸說諾瓦回心轉意。只不過還不等他想明白,他那可愛的弟弟卻又給了他會心一擊:「所以說,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與他聯繫了,哥哥你就放心吧!」
  隋垣:「………………………………」
  ——我一點也不會放心!
  「哈哈哈哈,小諾瓦說得好!」不遠處圍觀了一切的星盜愉快地給諾瓦點了個贊,然後又順手插.了自家老大一刀,「兩條腿的哨兵到處都有!那個埃裡克也沒有多好嘛!小諾瓦就算要找,也要找個老大這麼優秀的哨兵!雖然這個難度有點大,畢竟,我們老大可是獨一無二的優秀!」
  眼看著腦殘粉的星盜們又開始陷入自賣自誇的怪圈,而諾瓦竟然還連連點頭著表示贊同,隋垣被眾人的星星眼看得有些發毛,不得不扯了扯嘴角,努力掙扎一下:「如果忽略他軍方的身份的話,埃裡克無論是性格還是實力,都相當不錯,只可惜……」
  「那好辦啊!如果老大喜歡,那我們就揍趴聯邦軍隊,然後將那個小白臉搶回來給小諾瓦當壓寨夫人!」一聽到隋垣對埃裡克表達了欣賞的含義,星盜們頓時話鋒一轉,大大咧咧地附和道。
  隋垣:「…………………………」
  諾瓦:「…………………………」
  ——不知為何,突然有種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的趕腳……
  就在隋垣與諾瓦被星盜們的異想天開雷得風中凌亂的時候,趙羲和那裡竟然也有了意料之外的進展。
  剛剛進入嚮導學院,為了保險起見,趙羲和並沒有直接行動,而是打算安分守己地打探好環境、謀定而後動。只是,他卻沒有想到,比他更沉不住氣的反倒是他的對手。
   如今劇情發生了改變,原本應該覆滅的傑爾曼星盜團卻仍舊逍遙快活,而本應被抓到嚮導學院的諾瓦卻被替換成了希爾。破壞者顯然並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行動所產生的蝴蝶效應,畢竟是他率先動了手腳,讓軍方的打擊面涉及到了整個星盜,給傑爾曼星盜團拉了不少擋箭牌,也給了他們以喘息之機。
  而一旦傑爾曼星盜團沒有覆滅,那麼劇情會發生改變也算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得知希爾被捕後,破壞者便從各方各面探查關於他與傑爾曼星盜團的消息,只是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太過可疑的違和之處。為了進一步確定對方是否有威脅,破壞 者決定與希爾正面接觸,畢竟他的身份是嚮導學院的導師,去見一下被軍方標註要重點關照的年幼嚮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只可惜,破壞者自認為謹慎縝密的偽裝在趙羲和眼中卻並非那麼可信,起碼,在破壞者尚未確定趙羲和的身份時,趙羲和便已經將他列為了重點懷疑目標,隨即轉手將他的消息發給了隋垣。
  艾瑞沙——嚮導學院內最受歡迎的導師,其伴侶哨兵在一次戰鬥中英勇犧牲,而艾瑞沙對此感到格外痛苦,他拒絕了與新的哨兵結合,將自己的全部熱情投注在了嚮導學院上,為嚮導的教育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一份完美的履歷,並且身份頗為受人尊崇……隋垣微微眯起眼睛,輕輕敲擊著桌面,思考著成功弄死對方、並妥善脫身的完美計劃。
  ——如果是一對一碰上的話,趙羲和應該不會輸給對方,但問題是,嚮導學院卻是破壞者的大本營,對方的警惕性又非常高,這就有些分外棘手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確定要使用這個方法?難道不會太過危險嗎?」隋垣一手撐著下巴,雙眉微蹙著否定,「在敵人的地盤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什麼的……這簡直是在作死!」
   「除此以外,難道還有其他更有效的方法嗎?」通訊的另一側,趙羲和看上去也相當無奈,「那名叫做艾瑞沙的嚮導警戒心太強了,沒有留給我任何接近的機會。 倘若我不管不顧、直接向他動手的話,十有八.九他會逃走,然後找到救兵,反咬我一口。目前他佔據主動權,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既然這樣,那還不如 破而後立。」
  「所以你打算主動暴露身份,引他對你動手,然後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引起輿論對他的聲討,破壞他目前所擁有的庇護?」隋垣搖了搖頭,「但是,你的身份卻是個星盜!沒有人會因為一名星盜去責怪一位久負盛名的嚮導。」
  「只是一個『前』星盜,我在不久之前不是迷途知返,甚至與軍方合作過嗎?」趙羲和聳了聳肩膀,反駁道,「況且,最重要的是,我也是一個嚮導,一名未成年的嚮導。」
   眼見趙羲和的語氣如此篤定,隋垣大概也知道自己無法讓他回心轉意,不由有些後悔之前將他送去嚮導學院的做法。隋垣本身打算先確定破壞者的身份,然後將趙 羲和接回來、謀定而後動,可他當真沒有想到,趙羲和竟然膽大包天到想要直接對破壞者動手,就算暫時弄不死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那麼,我需要做什麼?」隋垣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既然無力阻止,那麼他就只能盡力配合,起碼不能拖對方的後腿。
  「你要做的麼……」趙羲和摸了摸下巴,勾唇一笑,「我會讓0007在星網上煽動輿論,如果你的5237也能幫忙的話,勝算顯然就更高了。當然,適當洗白一下星盜,抨擊抨擊最近軍方對星盜的剿滅行為,也是相當不錯的。」
  「……星盜還能洗白?軍方剿滅星盜,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這真的能夠抨擊?」隋垣微微皺了皺眉,有些無法理解。
   「任何東西的存在,都是有其意義所在的。星盜的確劫掠他人,但有時卻也會做些好事,就比如其他世界流傳的那些所謂的『俠盜』、所謂的『劫富濟貧』、所謂 的『綠林好漢』,明明也不過是做著小偷和強盜的勾當,卻又因為做了善事,反而被底層人民所擁戴愛護、津津樂道,不是嗎?所以,只要方法正確,沒有什麼是洗 不白的——儘管也許它從最初就不是白的。」趙羲和懶洋洋地笑了起來,原本稚氣清澈的眼眸中此時此刻全然都是暗沉沉的鬼蜮伎倆,想必無論誰看到他,都無法將 其與那個軟萌可愛的未成年嚮導聯繫在一起。
  「所以,我可以宣揚星盜們用搶劫來的錢財做的善事,再曝光一些政府官員收受賄賂、盤剝民財的醜聞,兩廂對比,挑撥那些並不知詳情的民眾們的怒火?」隋垣的眼睛亮了亮,秒懂,「這倒是沒有問題,但我並不確定民眾會不會被如此輕易地煽動。」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只要有縫隙,我們就能讓它很快臭氣熏天。」趙羲和伸出食指抵住嘴唇,笑容曖昧,「聯邦政府與嚮導學院的黑料不知有多少,就算我們沒有添油加醋,這件事也絕對不會簡簡單單就被民眾們忽略掉的,我們所要做的,只是——實事求是。」
  隋垣:「……不知為何,總想幫他們點根蠟呢……」
  結束了與趙羲和的視頻,隋垣雙手交握,開始思考如何洗白星盜組織。
  傑爾曼星盜團倒是做過不少善事,其中多虧了主角受諾瓦這只善良的小天使,而傑爾曼也生性高傲,從來不屑去為難平民百姓,甚至由於星盜團中不少人的出身都不算好,他還會在有餘力的時候隨手幫上一把。
  但是,僅僅洗白傑爾曼星盜團是不夠的,隋垣起碼還要再拉上幾個口碑不錯的星盜團同進共退,才能勉強扭轉星盜在大眾眼中的印象。
  隋垣敲了敲書桌,圈出了幾個在劇情中貌似還算可以的星盜團當做重點觀察對象,隨後叫來了自己的情報官,將任務佈置了下去。
  既然艦長大人心念一動,雖然仍舊不明就裡,但以情報官為首的星盜們卻仍舊二話不說地果斷行動起來,簡直快要跑斷了腿,這才迅速地將自家老大想要的材料呈遞到對方面前。
   當然,除了星盜們的貢獻外,5237也侵入了星網,搞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隋垣將兩者結合起來,去偽存真、尋找典型,很快便敲定了洗白的計劃,而與此同 時,趙羲和那方也沒有閒著。他一邊敷衍著艾瑞沙的試探,一邊趁機結交了幾名「志同道合」的嚮導朋友,這幾名嚮導的共同點都是剛剛進入嚮導學院沒有多久,尚 未被完全洗腦,反而還殘留著嚮往自由與獨立的天真,將反抗的火種埋藏在馴服的外表之下。
  三人成虎,一個人的聲音畢竟不夠大,很容易被忽略、被懷疑,只有說的人多了,聽者才更容易產生動搖的情緒,才會更加認真地去傾聽、去思考。
   尋找「志同道合」者這件事幾乎沒有給趙羲和帶來任何麻煩,反正他手握攻略,但凡是劇情中在嚮導學院內與諾瓦相處的不錯的嚮導,基本上一抓一個准,幾乎沒 有任何紕漏。當然,趙羲和如此迅速地尋找「盟友」的行為也自然而然引起了一直關注著他的艾瑞沙的注意,順理成章地露出了所謂的「馬腳」。
  隋垣與趙羲和的計劃按部就班,只是他們尚未有所行動,獨眼便已然嗅到了風聲,匆匆趕了過來。
  彼時,隋垣正看累了資料,伏案小憩,陽光灑在他白玉般的側臉上,讓帶著一肚子懷疑與憤怒的獨眼呼吸一滯,甚至連燒灼的火氣也瞬時間散得一乾二淨。
  下意識放輕了腳步,獨眼緩緩伸出手去,只可惜指尖尚未觸及對方的肌膚,便被溫度冰冷的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
  隋垣睜開沒有絲毫睡意的眼眸,挑起修眉:「你在做什麼?」
  獨眼彎起嘴角,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反而順勢回握住隋垣的手指,低頭放在唇邊,作勢要吻——遺憾的是,對方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直接輕哼了一聲,毫不留情地將手指抽出,甚至還掏出一塊手帕,嫌棄卻又慢條斯理地擦了擦。
  獨眼撇了撇嘴,身體一轉,直接坐到了隋垣面前的桌上,抱胸自上而下睥睨著他:「你最近這是在做什麼?竟然派人探查我的星盜團的資金流向?!」
  「被你發現了?」隋垣有些訝然,卻也同樣坦然,「看來,你的手下相當機警嘛。」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出來的!」獨眼揚了揚下巴,顯得格外驕傲,隨後他突然發現話題被對方帶的有點歪,「不要說這樣的題外話!告訴我,你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不然小心我跟你翻臉,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雖然美人重要,但自己的星盜團卻顯然更為重要。獨眼絕對不會是被美色矇蔽神志的男人,甚至他相當清楚,只有擁有實力,才有可能得到美人。
  雖然隋垣並沒有拿獨眼當朋友,但他也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與對方翻臉,索性將自己的計劃抽了出來,擺在獨眼的面前。
  獨眼皺起眉,將文件拿起來瀏覽,最先看得十分仔細,到後面卻直接一目十行。他的表情越來越難以置信,直到最後抬起頭來,看著隋垣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蠢貨和瘋子。
   「你這是要做什麼?洗白星盜,敗壞嚮導學院,徹底激怒聯邦政府?!」獨眼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有將手中的東西砸到對方的臉上,「你瘋了嗎?!你做這些是 為了救出你那個被抓住的小可憐嚮導?!別蠢了!嚮導學院哪裡那麼容易就會放人?!別說他的身份是星盜,就連那些奉公守法、循規蹈矩的平民嚮導都不會有這個 機會!除非是擁有特權的高階貴族!」
  隋垣有些不耐地將臉撇開:「我自然知道這一點,也沒有為了援救希爾就沖昏了頭腦,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難道還不瞭解我的性格?」
  隋垣冰冷而平靜的嗓音讓獨眼剛剛騰起的怒火再一次熄滅下來,他頓了頓,表情中帶上了幾分的訕訕。
  獨眼當然知道隋垣——或者說傑爾曼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曾經的他因為覬覦對方的美色,吃過傑爾曼不少的虧,甚至將他視為唯一可以與自己匹敵的存在,所以才在之前得到「肥羊」的消息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與傑爾曼聯合。
   在獨眼眼中,傑爾曼永遠冷靜而理智,從不為外物所動,甚至失去嚮導幾近崩潰,也絲毫不會表現出來。也同樣因為這個原因,獨眼之前才會感到如此的憤怒與無 法理解,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所貪慕憧憬的無垢的神祇為了一個普通平凡的傢伙便從高高的祭壇上跌入泥濘那般,令人心痛、不甘,而又妒火中燒。
  「……那麼,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冷靜下來的獨眼終於不帶任何偏見,重新瀏覽了一遍隋垣的計劃,只是他卻仍舊無法理解對方的做法。
  隋垣微微勾唇一笑:「抱歉,暫時我不能說——唯一的問題是,你願意我將上面關於獨眼星盜團的事情曝光出來嗎?」
   獨眼被對方那唇角邊細微的笑容晃了一晃,思維一滯,卻幸好還知道對方在問什麼。不過,這個問題也無傷大雅,獨眼一來信任傑爾曼,二來除了自己的星盜團外 其他什麼都不在乎,三來,也格外想要知道對方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則是他有些無法拒絕美人含笑的詢問。
  「當然,你願意曝光就曝光吧,我倒是沒想到自己有生以來還能當一回慈善家!」獨眼聳了聳肩膀,滿不在乎地回答。
  「說起來,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捐款孤兒院?」隋垣聽到肯定的回答,稍稍鬆了口氣,竟然也有了幾分的閒情逸致打趣這位亦敵亦友的同行,「我以為,你會把全部的資金都投在花天酒地和艦隊武器上!」
   「美人兒你可誤會我了!」難得與對方如此和顏悅色地「閒話家常」,獨眼簡直有些受寵若驚,「艦隊武器是必須要投錢的,這點毫無疑問,但花天酒地我倒是真 沒怎麼做過。雖然我不像你這樣一本正經到無趣,但眼光也是相當高的,大約也只有你這樣的絕色才能入了我的眼——這叫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 云?」
  莫名其妙又被言語調戲了的隋垣:「…………………………」
  「……好了,事情既然已經解決,那麼你可以走了。」隋垣收斂起溫和的態度,漠然掃了獨眼一眼,過河拆橋地相當理所。
   而獨眼卻早就習慣了被如此對待,根本沒有將隋垣的逐客放在心上,自顧自地又兜轉回了上一個話題:「至於捐款孤兒院,大概是飲水思源?我小時候就是在那裡 長大的,雖然過得糟糕,但起碼成功活了下來。如今賺了錢,偶爾手頭寬裕的時候我就會匿名捐上那麼一點,姑且幫一幫那些與曾經的我一樣掙紮著求存的小鬼 們。」頓了頓,獨眼咧嘴一笑,「說不定十來年後,那家孤兒院又會出一名偉大的星盜,那我可就後繼有人了!」
  隋垣:「…………………………」
  ——呵呵,捐錢是為了培養未來的星盜什麼的,這個真相還是讓它隨風湮滅吧,絕對不能公佈出去!
  死皮賴臉地湊在隋垣身邊插科打諢許久,直到眼看對方當真不耐煩了,獨眼這才意猶未盡地見好就收,三步一回頭與隨他一同前來的下屬們匯合。
  當離開隋垣的視線後,獨眼卻猛地沉下了臉色,僅剩的眼眸中光影明滅,滿是深思。
  他覺得,自己的這位知己與心上人如果不是因嚮導的被捕而陷入瘋狂的話,那麼他應當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獨眼隱隱有些猜測,而就算他本人再如何自以為是的膽大包天,對於這個猜測也不敢細想。
   傑爾曼的目標可絕對不是單單將自己的嚮導救回來而已,他所針對的是嚮導學院,甚至是整個聯邦政府——但這真的可能嗎?以區區一個星盜團的勢力去對抗整個 世界,這大概是連最瘋狂的瘋子都不敢去做的事情吧?但是由傑爾曼做出來,卻竟然有著一種說服人心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要相信、想要追隨。
  ——而這種魔力應當是天使所擁有的,還是惡魔?
  獨眼有些惶恐、有些不安,但天生喜歡冒險與挑戰的血液卻在這一刻同樣蠢蠢欲動,瘋狂叫囂著同樣也摻上一腳。
  ——和美人兒一起顛覆世界什麼的,只是想一想就格外的浪漫而帶感啊!簡直讓人把持不住!
  ……至于美人兒的嚮導?那是什麼鬼?誰會去在乎!╮(╯▽╰)╭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就在獨眼思考著要不要加入隋垣幹一票的時候,趙羲和那裡則終於有了行動。大約是艾瑞沙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覺得這位「希爾」相當可可疑,本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的念頭,他最終決定向「希爾」動手。
  只是,「希爾」的身份是被軍方送過來的未成年嚮導,就算動手,也需要悄悄行動,不能讓局外人發覺。而這個時候,艾瑞沙曾經的那些自保措施則轉而成為了制約他的侷限,他必須要將身邊的「眼線們」暫時調走,獨自一人行動。
  當然,這對於艾瑞沙而言也不會造成太大困擾,畢竟他對自己相當自信,並不認為一名年幼青澀的嚮導——或者是連自己的行跡都掩藏不好的扮演者能夠給自己造成什麼困擾。
  在自認為安排妥當後,艾瑞沙便迅速展開了行動,只可惜他卻不知道,在他眼中「毫無防備」的趙羲和已經等了這一天很久很久,幾乎迫不及待得想要「落入他的陷阱」了。
   於是,第二天,一段被悄悄傳送到星網上的視頻在所有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視頻質量並不怎麼清晰,甚至絲毫沒有技術含量,可以看得出是在情急之下貿然 拍攝,而不是「早有預謀」。儘管屏幕晃動地格外厲害,聲音也斷斷續續模模糊糊,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視頻中拍攝的是一名成年嚮導殺氣衝天地追殺一名未成 年嚮導,而這名成年嚮導赫然是頗為有名的嚮導導師艾瑞沙!
  所有人在看到這一視頻之後的第一反應都是不相信——他們怎麼可能會相信如此荒謬的事情?!但隨著不少技術人員鑑定後表示視頻沒有絲毫修改的痕跡,再加上逐漸冒出來的質疑之聲,眾人對於這一件事情的態度又有些將信將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夠保證在那光輝靚麗的外表下掩藏的不是污穢呢?畢竟人面獸心這種事情,大家見得可並不算少。
   嚮導學院雖然建立已久、形象宣傳也大多是正面的,但仍舊有不少民眾對其積怨頗深,比如那些孩子、朋友覺醒為了嚮導、不得不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逼無奈送入嚮 導學院的人們,對於這所學院可以點都沒有什麼好的印象。誰會希望自己親近的人在未來過上毫無自由、只能任人擺佈的生活?只可惜他們勢單力薄,無法與整個社 會制度作對,只能忍氣吞聲地保持沉默,等待發洩的時機。
  ——而這一個時機,終於在漫長的醞釀過後到來了。
  隨著「希爾」這個身份的 曝光,人們瞭解了他曾經的星盜身份,不過這並非重點,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則投注在了他為何要被如此心狠的追打上。因為他自由慣了、不服管束?那是否所有被送 入嚮導學院,希望能逃離、能夠獲得自由的幼年嚮導們都會被如此對待?故而,嚮導學院調.教出來的嚮導都是那麼的溫柔、馴服,極為服從命令、甚至缺少個人情 緒?
  原本,眾人只是認為這不過是嚮導的天性所致,但在不少沒有進入過嚮導學院的自由嚮導們現身說法、質疑學院嚮導接受的教育後,民眾們開始了 懷疑與反思。他們希望能夠瞭解年幼的嚮導們在嚮導學院中是如何生活的——如果嚮導學院當真像是宣傳中所稱讚的那麼優秀的話,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貴族出身的 嚮導利用特權、拒絕進入學院接受教育?
  如果普通人對此只是同情、憐憫,還尚且帶著幾分事不關己看熱鬧的話,這一消息在哨兵們當中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每一名哨兵心中都幻想著能有一名溫柔體貼的嚮導,他們會將自己的嚮導妥妥帖帖地保護起來,簡直是含在嘴裡怕化掉、捧在手心怕摔到。雖然目前嚮導學院內的 未成年嚮導們暫時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但那說不定可就是他們未來的嚮導啊!自己的小嚮導有可能遭受這樣的壓迫和侵害,這讓哨兵們如何能夠忍耐得下去?稍微 想一想就心疼地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連那些身邊已經有了學院嚮導的哨兵們都嚇了一跳,旁敲側擊著詢問自己的伴侶們在嚮導學院內的生活,倘若對方 稍稍抱怨一句便怒火中燒,而就算嚮導們閉口不言或者否定這種猜測,幾乎被大潮流洗腦了的哨兵們也有些將信將疑,擔憂自己的嚮導只是不敢說、或者是早就對此 習以為常。
  除了嚮導的問題引人深思外,另一種猜測則是嚮導導師艾瑞沙是否與前星盜希爾有過什麼深仇大恨——那個殺意滿滿眼神可一點都不像是單純的懲罰,絕對應該有什麼□□!
  難道說艾瑞沙之前死去的哨兵伴侶是被星盜所殺嗎?或者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畢竟艾瑞沙的形象在人們心目中一向不錯,還有不少人試圖尋找一些藉口,來證明自己曾經的「男神」其實並不是那麼糟糕。
  如果與星盜有什麼仇怨的話,就算對一個迷途知返的未成年孩子動手也有些過火,但好歹能有一點令人理解的開脫藉口。
  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曾經對於一名受傷嚮導的寬容讓他們從未探究過艾瑞沙的曾經,而如今深入一扒,卻扒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簡直炸暈了所有人——連隋垣本人都不例外!
  艾瑞沙的確曾經與一名哨兵結合過,隨後又分開,只是這名哨兵不是陣亡、也不是軍人,而是一名至今仍舊活著的、極其有名的大星盜。
  仍舊活著的、極其有名的大星盜隋垣:「…………………………!!!!!」
  當看到這一條消息後,隋垣整個人都驚呆了!搓了搓眼睛確定自己完全沒有眼花後,才遲鈍地接受了這一令他槽多無口的現實。
  ——沒錯,傑爾曼那失蹤已久的嚮導終於找到了,竟然就是他與趙羲和的目標艾瑞沙!
  隋垣維持著震驚的表情,撐著額頭望著通訊另一側的趙羲和,一臉的神遊天外,而趙羲和則攤了攤手,輕咳了一聲:「這下,你明白我為何想要盡快干掉那個艾瑞沙,不讓你對他過多關注、有所接觸了嗎?」
  「懂……」隋垣嘆了口氣,「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這一件事——就連劇情中都沒有提到過!」
  是的,劇情中的確沒有透露過艾瑞沙與傑爾曼之間的事情,畢竟,當諾瓦被抓去嚮導學院、見到艾瑞沙的時候,傑爾曼已然身死。諾瓦知道艾瑞沙曾有過一名哨兵伴侶、並一直對他唸唸不忘,但並沒有任何跡象將那名哨兵與傑爾曼聯繫在一起。
   「大概是因為態度問題?」趙羲和微微皺了皺眉,「劇情中,他對待主角受諾瓦的態度與對到我相差很多——不說是表面上如何,而是從內心深處。我們這些扮演 者要比其他人敏銳得多,對方是否是真心對我們好,我們的判斷相當準確。劇情中,艾瑞沙對諾瓦十分照顧,發自內心地善待他,大約就是因為他知道諾瓦是傑爾曼 唯一的親人,他無法為傑爾曼報仇,所以只能努力補償諾瓦,甚至最後諾瓦在埃裡克的幫助下離開嚮導學院,其中也有著艾瑞沙手筆。」頓了頓,趙羲和聳了聳肩 膀,「當然,這些只是我的推論,更重要的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你的氣息。」
  隋垣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悟:「很明顯?」
  「不算明 顯,畢竟你們已經失去聯繫這麼久了,倘若不是我已經與你結合,大概根本感受不到。」趙羲和微微眯起了眼睛,稚氣青澀的面容中滿是罌粟般的危險魔魅,「你知 道,當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你的氣息時,有多麼的憤怒嗎?即使明知道那不是你留下的,我也完全無法忍受,簡直立刻將他大卸八塊都不足以洩憤!」
  隋垣的眼神微妙地一瞥,相當明智地沒有就這一話題繼續討論下去,果斷轉移了注意力:「艾瑞沙是不是也同樣感受到了你身上關於我的氣息,這才對你動手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趙羲和攤開手,一臉的無所謂。
  「那麼,劇情中的艾瑞沙為何要離開傑爾曼?明知道對方也許會因此而崩潰,也沒有回頭?他可一點都不像是如此心狠的人。」隋垣沉吟著,沒話找話。
  「那就是真正的艾瑞沙才知道的問題了,與我們沒有關係。反正,不管真正的艾瑞沙有怎樣的苦衷,現在的他可絕對洗不白了~」趙羲和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彎起嘴角,「畢竟,他可是在背後推動軍方剿滅整個星盜團體的『罪魁禍首』,是背後捅刀子的背叛者。」
  隋垣抓了抓頭髮,嘆了口氣:「於是,我現在需要開始洗白星盜了嗎?——之前本來已經準備好了,結果卻被丟出這麼大一個炸彈,都有點把我炸懵了。」
  「嗯,那就開始吧,順便……」皺了皺眉,趙羲和有些不滿地補充了一句,「順便說一下傑爾曼之前對艾瑞沙有多麼的好,艾瑞沙失蹤十數年,他從未停止過尋找對方,甚至一度差點因為他的失蹤而精神崩潰,直到重新與希爾結合後才有所緩解。」
  明明妒火中燒卻還要讓隋垣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與其他人秀一番恩愛,可想而知趙羲和此時的感覺有多麼的糟心。
  隋垣訕訕地掃了一眼自家臉色陰沉沉的戀人,識趣兒地點頭表示理解,沒有更進一步地刺激對方,隨後在結束通訊後果斷展開了行動。
  星盜的善舉、政府官員的醜聞、嚮導學院的□□、傑爾曼與艾瑞沙之間的愛恨情仇——這一系列的消息在隋垣的操縱下,通過5237迅速散播於星網之上,而倘若有人想要順藤摸瓜尋找消息的源頭,卻只能無功而返。
  在將這一切佈置下去後,隋垣終於稍稍鬆了口氣。他克制著想要伸懶腰的欲.望,維持著高冷的表情走出艦長室,結果下一秒就被四面八方的星盜們圍觀了。
  這件事在星網上鬧得如此之大,一直在注意軍方與嚮導學院動靜的星盜們自然在第一時間就瞭解了一切——這令他們感到難以置信、憤怒,又茫然無措。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一直表現地溫順善良、與他們老大伉儷情深(?)的前嚮導竟然會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毫髮無傷的出現,甚至成為了試圖傷害希爾的兇手。他當初為何要離開?為何不回來?對希爾表露敵意僅僅是由於妒忌所致?
  星盜們疑惑、糾結,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無法理解更無法原諒艾瑞沙的做法,他們群情激昂,想要將艾瑞沙綁回來,逼問他為何要這樣做,為何要辜負一心為他的傑爾曼,甚至不惜將他置於死地。
  所以,當「受害者」隋垣再次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時,迎接他的自然是一波又一波讓他有些承受不住的同情與擔憂,就連他那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在眾人眼中也變成了偽裝情殤的面具,白皙如玉的肌膚也成為了毫無血色的病態的蒼白。
  由於形勢一片大好,所以其實心情相當輕鬆愉快的隋垣:「…………………………」
  「艦長……」在眾星盜的推舉中,較為心細且善言的副官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謹慎地開口問道,「關於艾瑞沙的事情……」
  隋垣微微闔眼,抬手一擺:「我現在的嚮導是希爾,也只會是他。」
  艦長大人的表態讓星盜們在憐惜的同時紛紛鬆了口氣——是啊,沒有了艾瑞沙,但現在他們還有希爾!艾瑞沙無法相信,但他們卻可以信任自小看著長大的小希爾!希爾是絕對不會像艾瑞沙那樣,棄傑爾曼於不顧的!
  雖然隋垣的態度讓星盜們的感覺都稍稍好了一些,但是「艾瑞沙」卻真正成為了傑爾曼星盜團內的禁忌之詞,甚至就連獨眼聽聞此事前來關心慰問的時候都只敢旁敲側擊,生怕自己一言不慎,就摧毀了傑爾曼用冰冷的面具所保護著的脆弱的內心。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傑爾曼有多麼在乎他的前任嚮導,甚至還差一步便要追隨他而去。如今,這個稍有癒合跡象的傷痕被以如此殘忍的方式重新撕裂開來,簡直令人痛徹心扉。
  獨眼看著與往常似乎沒有太大異樣的隋垣,在心中長長地嘆了口氣,他如今算是徹底服了自己這名老對手了,在經受了這樣的打擊後卻仍舊面不改色、舉止有度,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就連他大概也不行。
  與此同時,隋垣通過5237放到星網上的消息也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將本就備受關注的艾瑞沙事件再次推向了新的高.潮,簡直有了越演越烈的趨勢。
  如果說之前的事件只是引人猜疑嚮導學院存在的必要性的話,那麼艾瑞沙拋棄自己的哨兵伴侶、改名換姓的事情則讓哨兵們在難以置信的同時起了一身的冷汗。
  沒有人比哨兵更加明白結合後嚮導的重要性,也從來沒有哨兵懷疑過自己伴侶的忠誠,但是艾瑞沙——如果這件事是真實的話——卻確確實實地替他們敲響了警鐘。
   拋棄自己的哨兵,任由他尋找了十多年、眼睜睜看著他瀕臨崩潰瘋狂,這是何等的殘忍與無情?哨兵們站在傑爾曼的立場上捫心自問,大多都感同身受——倘若他 們也不幸遇到了這樣一位伴侶,那簡直太可怕了!因死亡而導致的分離避不可免,而如果是人為的處心積慮,那實在令人無法忍受。
  瞬時間,艾瑞沙從原本在哨兵們心目中的「男神」位置滑落,儘管也有一些聲音表示這一定是誤會,但大多數人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否則為何這麼多年來,偏偏只有艾瑞沙一人承受這樣的指責和「污衊」呢?
   當然,除了哨兵外,普通人也對艾瑞沙的印象也是一跌再跌,這當然是歸功於隋垣抹黑政府、洗白星盜的力度恰到好處。傑爾曼的外表妥妥兒的吸引眼球,再加上 強大的實力與高冷無塵卻僅僅對自己的嚮導溫柔的性格,眾人完全無法理解艾瑞沙為何會背叛這樣一名除了出身外樣樣都優秀的哨兵——再說了,星盜出身又如何? 星盜中也有好人嘛!
  一旦星盜在眾人的心目中扭轉了大奸大惡的形象,反倒成了「劫富濟貧」的俠客,被抹黑了的政府軍方突然如此加大力度剿滅星盜的行為便顯得有些可疑了——星盜這個職業存在了這麼久,為何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
  就在眾人猜測紛紛的時候,又一條核彈般的消息爆炸了出來——軍方對星盜的行動有著某個幕後黑手在推動,這位黑手通過哨兵對於嚮導的在意,借助嚮導之手控制哨兵的行為和思想,而這個人,便是一直處於風口浪尖、黑料無數的艾瑞沙。
   這一個消息的證據並不算多,如果要說的話,大概也只是艾瑞沙教導過不少嚮導,而這些嚮導最終大多成為了政府高官的伴侶。在與哨兵結合後,嚮導們與艾瑞沙 之間的聯繫卻並沒有減少,甚至因為結合後的心理壓力,他們開始向艾瑞沙尋求安慰與幫助,對他的依戀與信任也格外強烈,簡直稱得上言聽計從。
  儘管沒有太多的證據,可但凡能混到高位的哨兵們沒有一個是蠢貨。從前他們對自己的嚮導信任有加,根本不會思考這方面的問題,但是如今看到這一消息,便少不得默默回想,而越是想,就越是心驚肉跳。
  為了維護社會的穩定、安定哨兵們的情緒,政府迅速以「沒有證據的不實言論」為由封鎖了這一消息,只是該知道的人,心裡也早已對此有了判斷。他們不可能捨棄自己的嚮導,那麼就只能砍斷操縱著嚮導的那一隻手——不管這隻手是否無辜。
  更何況,嚮導學院流出視頻的風波也需要有人背一下黑鍋,那麼艾瑞沙自然是最好的人選。嚮導學院盡可以將這件事情推脫為艾瑞沙情緒極端的個人行為,而將學院本身撇地一干二淨,成功渡過這一次的信任危機。
  所謂牆倒眾人推,在政府介入調查,越來越發現艾瑞沙隱藏在謙恭溫順外表之下危險的獠牙時,便乾脆利落地選擇了捨棄。
  原本保護著艾瑞沙的屏障轉而成為了攻擊他的利刃,鏡花水月般絢爛的未來前景瞬時間破碎,至於艾瑞沙本人,也已然沒有了任何翻身的餘地。
  因為嚮導的珍貴性,聯邦法律規定嚮導是不會被執以死刑的,所以,等待著艾瑞沙的僅僅是流放。而當承載著他的飛船起航後不久,便遭遇了一大批早已氣勢洶洶等待在那裡、守株待兔的星盜艦隊——而這群星盜們的名稱,則是傑爾曼星盜團。

☆、第一百八十五章

  艾瑞沙與隋垣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傑爾曼星盜團的囚室中。
  頂著眾人又是揪心又是擔憂的目光,隋垣感覺壓力山大。他扭頭看了一眼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背後的下屬們,表情冷漠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暫且離開,而他需要與艾瑞沙「單獨」聊一聊。
  「……艦長,無論艾瑞沙說了什麼,您都不要放在心上。」副官在離去前忍不住低聲叮嚀,生怕自家老大受不了打擊,再出現什麼問題,「希爾還在等待著您,他才是您如今真正的嚮導,您不必……將多餘的感情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隋垣有些哭笑不得,他努力維持著高冷的表情,略一點頭,看著星盜們悄無聲息、戀戀不捨地退出了囚牢。接著,隋垣轉身看向艾瑞沙,第一眼就對上他又是激動又是懊悔又是眷戀的眼神,那雙水潤的眼眸微微通紅、飽含深情,直讓隋垣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與艾瑞沙似乎的確有著某種隱秘的聯繫,這種聯繫讓他覺得對方親切、熟悉、可以信賴。當然,隋垣是不會受到這種感覺的影響的,很快便將其丟到一邊,穩定住了心緒。
  「傑爾曼……你聽我解釋,星網上的那些傳言都不是事實,我……」艾瑞沙哽咽地開口,試探著動了動被綁得死緊的四肢——雖然哨兵對於嚮導的保護欲讓他們幾乎從來不會對嚮導做出如此粗魯的事情,但顯然,這一次的艾瑞沙完全是例外,「我一直很想回去找你,但是——」
  「好了。」在5237確定周圍沒有監聽設備後,隋垣微一揚手,打斷了艾瑞沙的一訴衷腸,「我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傑爾曼,你不用對著我演戲了。」
   艾瑞沙的表情一頓,有一瞬間的不解,隨後又恍然大悟:「原來你才是扮演者?看來是我搞錯了,被耍得團團轉呢!本來還以為那個希爾有問題,沒想到是你在幕 後操縱著他。」說著,他的表情微帶鄙視,「雖然我知道有些時候需要不擇手段,但你未免也太糟糕了吧?竟然對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下手,真虧你能做得出來!」
  被莫名教訓了一通,但實際上是「被未成年的孩子下手」了的隋垣:「…………………………」
  雖然總覺得這發展有些不太對,但隋垣還是忍不住更正:「不僅僅我是扮演者,希爾也是。」
  艾瑞沙:「…………………………」
  僵硬了片刻後,艾瑞沙撇了撇嘴:「原來如此,真不公平啊,兩人打我一個,還是敵暗我明,我輸得著實不冤——而且,看起來你們顯然也不是新手了,挖坑挖得相當熟練呢。我本以為我通過嚮導控制哨兵的方法非常不錯,可以順順利利混到任務完成,卻沒想到最後功虧一簣。」
  艾瑞沙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緊張焦躁的感覺,似乎只是與好朋友打賭賭輸了一樣輕鬆自如,而並非攸關生死的大事,這讓隋垣很是不解,也格外防備。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因為有辦法逃走,所以才這麼鎮定?」既然想不明白,隋垣便乾脆直接問出了口。他之前已經佈置下了防止破壞者逃跑的障礙,如今倒是並不怎麼太過擔心。
  「不用這麼緊張,我什麼都沒打算做。」艾瑞沙輕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如果我想跑,早就在事件爆發、沒有挽回餘地的時候跑了,怎麼會等到現在被你們抓起來?我只是……有些厭倦了而已。」
  「……厭倦?」隋垣稍稍一愣。
  「嗯,厭倦。最開始成為扮演者、重新獲得生命,我會感激、會慶幸、會認認真真地完成被交予的任務;但隨著負面情緒的逐漸積累,我變得扭曲、暴躁、滿腹委屈,也逐漸忘記了曾經的初衷,最後轉變為了破壞者。
   「剛成為破壞者的時候,我的感覺也的確相當不錯,我可以不再去管那些該死的劇情和主角,肆無忌憚地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但真正的發洩過後卻又是無比的空 虛。」艾瑞沙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睫,「我們又不是天生的壞蛋,我們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希望能與他人相互交流、相互溫暖的。只可惜,破壞者注定是毀滅一切 的反派,注定要孤身一人遊蕩在一個又一個世界中,沾滿了無數無辜者的鮮血。
  「我們被本源鎖定,被扮演者追殺,疲於奔命,而這樣的日子卻完全看 不到頭。我們自欺欺人地認為總有一天我們能積累起足夠與本源對抗的力量、脫離本源的控制與追捕,但是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名破壞者能夠真正做到這一點,畢竟這 只是一場虛幻的美夢——所以,我實在是太累了,卻又不甘心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一直在等待著某個傢伙的出現,能夠讓我停止這樣的生活,獲得真正的 解脫。」
  隋垣安靜地聽著艾瑞沙緩緩講述著,說不出自己有什麼感覺。並非有所觸動,卻也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他緩緩將能量聚集在右手手心:「那我現在就幫你解脫?」
  艾瑞沙:「………………………………」
  「你是認真的麼?」艾瑞沙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隋垣,「我說了這麼多,你就給我來這麼一句?雖然這的確是我的目的……但我還是覺得有點不爽啊?你這麼無趣,你的同伴——或者是戀人知道麼?」
  隋垣的回答是默默將右手貼在了艾瑞沙的額頭上。
  艾瑞沙的表情依舊寧靜,對於隋垣的舉動,他只是溫順地合上眼瞼,平靜地等待著生命終焉的到來。
  也許是因為艾瑞沙一心求死,沒有任何的抵抗,所以他離開的似乎也相當安詳。隋垣看著艾瑞沙的靈魂碎片消散在空中,低頭望著他的身體,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後俯身將其抱起。
  當隋垣抱著艾瑞沙早已沒有了氣息的身體離開囚室時,星盜們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是沒有人詢問在囚室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艾瑞沙又是如何去世的。
  青年嚮導的面容寧靜,嘴角甚至還微微帶了一絲笑意,靠在隋垣懷中顯得那麼閒適而溫順,讓星盜們不由得想起曾經兩人伉儷情深的日子,心中滿是喟嘆與追念——不過,自家老大看上去似乎很平靜,這樣也就足夠了。
  「他……該怎麼處理?」人死如燈滅,儘管先前對艾瑞沙有過再多的不滿與憤怒,如今也基本上煙消云散。副官走到隋垣身邊,輕聲詢問道,隋垣沉吟片刻,將艾瑞沙的屍體塞到副官懷裡:「按照星盜的規矩,厚葬吧。」
  被塞了自家老大前嚮導屍體、於是表情有些格外木然的副官:「………………是,我知道了。」
  雖然「艾瑞沙」本人的經歷頗為令人唏噓,但隋垣顯然不會深思這個問題。解決了心腹大患的他感覺相當愉快,迫不及待地走向自己的艦長室,打算向趙羲和匯報這一個好消息。
  眾星盜們看著自家老大難得失態的步履匆匆,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對方腳步中那輕快的含義,反倒認為他們一向堅忍的艦長大人已經難以克制平靜的面具,需要獨自一人舔舐鮮血淋漓的傷口。
  ——簡直怎麼想都是人間慘劇啊……qaq
  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們已經給自己點了一整個星艦的蠟燭,隋垣剛回到艦長室後便迫不及待地連接了與趙羲和的通訊,然後看到了自家戀人的黑臉。
  「……怎麼了?」莫名其妙的隋垣地眨了眨眼睛。
  「聽說,你帶著星盜團攔截了押送艾瑞沙的星艦,將他給劫走了?」趙羲和微微眯了眯眼睛。
  「是啊。」絲毫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的隋垣一臉的無辜,「我擔心他中途逃走,於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就打算先下手為強——對了,我已經完成任務了!一切都很順利!」
  聽到這裡,趙羲和的臉色才有所好轉。畢竟,他不希望隋垣與艾瑞沙接觸,就是擔心哨兵與嚮導之間的聯繫作祟,如今對方既然如此乾脆的死掉了,那麼他也犯不上跟一個死人過多計較。
   「不過,因為你這一次的行動,星網上都傳瘋了。」趙羲和托著下巴,不滿地抱怨著,「雖然也有人說你是要報復艾瑞沙,但更多人卻覺得你對他餘情未了——而 我則是原配出現後就被炮灰了的可憐的第三者。」冷笑了一聲,趙羲和揚起眉,「你得讓大家都知道,艾瑞沙已經死了,而我才是你唯一的嚮導!」
  「……比如一個葬禮?」隋垣訕訕地移開視線,「我已經讓副官將艾瑞沙按照星盜的習慣……嗯,厚葬了。」
  趙羲和:「………………………………」
  ——不知為何,他總有種不詳的預感,這個葬禮似乎會起到反效果,讓傑爾曼與艾瑞沙之間的緋聞越傳越猛……
  星盜們的一輩子都屬於星空,在死亡後也會歸於星空。艾瑞沙的遺體被星盜們放入棺木,雖然眾人仍舊無法理解他所做的事情,但卻並不妨礙他們陪著自己的首領最後送這位曾經的同伴一程。
  甚至,就連獨眼也帶了幾位手下趕來參加了葬禮,不過,他的目的並非是為了艾瑞沙,而是擔心自己的美人兒太過傷心、出現什麼問題——當然,倘若能趁人之危得到一些福利的話,那就更令人開心了。
   畢竟曾經是傑爾曼的嚮導,最後為艾瑞沙獻花的步驟在眾人的沉默中落到了隋垣的身上。隋垣伸手接過副官遞到他面前的鳶尾花,舉步走到面目安詳的艾瑞沙的棺 木邊,垂首將花朵放在他的胸前——畫面在此定格,瞬時間通過星網傳送到了千家萬戶,而順利完成任務後的5237慢了半拍才猛地發覺有些不對:「等等——為 什麼是鳶尾花?!」
  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異樣的隋垣:「……???」
  「……你造,鳶尾花的花語是什麼嗎?」5237的聲音極其糾結。
  對花語之類的知識一竅不通的隋垣:「………………………………」
  一人一智腦雙雙扭頭看向一手安排了葬禮、自然也負責準備花朵的副官,覺得對方簡直坑爹。
  認真負責,覺得自己將一切安排地妥妥噹噹的副官:「????」
  原本星盜們之間隱秘的葬禮在「有心人士」的宣傳下成為了人盡皆知的事情,「希爾」順利鞏固了自己「正室」的地位,而聯邦政府對於這一結果也相當滿意,畢竟,他們也並不想放任一個可以操縱他們嚮導的危險人物逍遙法外、甚至與星盜們聯合起來。
   不過,趙羲和對此卻一點都不滿意,因為那張在星網上流傳甚廣的艾瑞沙躺在棺木內、而傑爾曼則守在旁邊、眼眸低垂著獻花的照片簡直煞到了一批人,各種兩個 人之間相愛而不得相守、相愛卻不得不相殺的故事版本橫空而出,竟然隱隱讓原本名聲已經黑到不能再黑的艾瑞沙有了些許翻身的跡象。
  不得不說——顏即正義。
  艾瑞沙似乎毫無痛苦地死在了傑爾曼懷裡,而傑爾曼也為其按照星盜的身份舉行了隆重的葬禮。種種跡象都表明在這兩人之間的確發生了什麼,而且並非是單純的衝突,於是這份留白便在公眾們的心中塗上了一層曖昧的色彩。
  既然兩人以這樣的方式達成了「和解」,那麼能夠讓如此俊美深情卻又冷淡高傲的傑爾曼諒解的艾瑞沙,說不定也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人們總是熱衷於腦補各種或是浪漫或是坎坷的愛情故事,而傑爾曼與艾瑞沙便恰好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素材。兩個人都有一副好相貌,分分合合十數年,還有這不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更重要的是,最後兩人竟然還悲劇了!
  自古悲劇總是震撼人心,比如梁山伯與祝英台、比如羅密歐與朱麗葉,這種殘缺的美麗讓人唏噓、感動,唸唸不忘。而最終那隻葬禮上的鳶尾花的花語也最為恰當地詮釋了這種感情——絕望的愛。
  ——艾瑞沙才是傑爾曼求而不得的明月光,至於希爾?那個未成年的小孩子不過是在恰當的時間出現的人罷了,完全可以無視!
  被無視掉的未成年小孩子趙羲和:「………………………………」
  ——看著星網上眾人議論紛紛的腦洞,身處嚮導學院內的趙羲和默默地掀翻了桌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一個世界他變成了爺爺輩的老頭子,無法與自家戀人雙宿雙棲、反倒便宜了其他的臭小子已經足夠讓趙羲和憋屈了,這一個世界他明明已經與隋垣結合、成為了他名正言順的嚮導,結果一著不慎,竟然又被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傢伙截了胡,這就讓趙羲和著實沒法忍了。
  雖說逝者已矣,但作為「生者」,他也必須要爭上一口氣,而在此之前,他必須要首先離開這該死的嚮導學院,回歸傑爾曼星盜團。
  畢竟破壞者已經除掉了,所以這件事情對於趙羲和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困難——即使在艾瑞沙事件後,聯邦政府已經加大了對於嚮導學院的警戒與監管。
  有趙羲和的裡應、再加上隋垣的外合,成功逃離嚮導學院的計劃非常順利,甚至,趙羲和還順手帶出了一批嚮往自由、且沒有家人朋友約束的嚮導們。
   事實上,就連直接參與了這次行動的星盜與嚮導們都有些云裡霧裡,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項「壯舉」的。但不得不說,大概就是這樣一份的神秘 感,使得他們對於隋垣的崇拜與信賴更上一層,反倒是真正主導了這次行動的趙羲和低調得很,乾脆將功勞全部推到了自家戀人身上——反正就算他說是自己計劃 的,大概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
  嚮導獨自一人生活是非常艱難的,他們必須要應付結合熱,應付五感敏銳、對嚮導趨之若鶩的哨兵,應付來自政府的所謂的「保護」,所以,這一批隨著趙羲和出逃的嚮導們全都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加入傑爾曼星盜團,最起碼在這裡,他們是自由的。
  成功帶回這麼多嚮導的趙羲和頓時在星盜們眼中上升到了「救世主」的程度,畢竟除了普通人外,星盜中哨兵所佔的比例也是相當龐大,而這一批嚮導們的加入,簡直讓這群單身了許久、本以為會一直如此單身下去的哨兵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儘管艦長與艦長夫人(?)發佈了命令,讓他們不能強制嚮導們進行結合,但是他們完全可以放開手腳去追求啊!只要看對眼了、你情我願,這自然是一件天大的 好事!而對於嚮導們而言,可以憑藉自己的喜好自由地在哨兵們中間挑選,已經遠遠比受制於嚮導學院的「匹配系統」好得多了,更不用說,只要他們能夠證明自己 的能力、能夠憑藉自己的實力生活下來,即使不想與哨兵結合,也沒有人會逼迫他們。
  嚮導們的出逃對於傑爾曼星盜團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情,但對於聯邦政府則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噩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傑爾曼星盜團打臉,而且被打得越來越狠,這讓政府完全將其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只可惜傑爾曼星盜團「陰險狡詐」,又因為艾瑞沙事件迎合了民眾們的喜愛,聯邦政府在試著圍剿數次卻毫無辦法,反倒送給對方不少的輝煌戰績後,不得不在民眾輿論的壓力下不了了之。
  經此一役,傑爾曼星盜團的勢力迅速擴充起來,不少在政府先前對星盜的壓力下難以支撐的小型星盜團紛紛投誠,併入傑爾曼星盜團受其管束。獨眼也率領自己的手下興致勃勃地加入了進來,不過仍舊是以聯盟的方式,而非歸屬。
  隨著人員和艦隊規模的膨脹,傑爾曼星盜團也無法繼續先前在宇宙中四處遊蕩的生活,不得不尋找了一顆遠離聯邦政府勢力範圍的星球定居下來,這一日被稱為光輝日,而這一顆星球則成為了後來的自由聯盟的前身。
   儘管隋垣本想在與聯邦軍方的衝突中成功死遁,但他實在有些沒有辦法放心這幫一心一意信賴著他的星盜們,也不放心一門心思站在了星盜這一邊的主角受諾瓦。 倘若他這個領導者「不幸逝世」,這群尚且算是烏合之眾的星盜們該會有怎樣的下場?而尚未完全成長起來的諾瓦是否也會丟掉自己的小命?
  躊躇的隋垣最終在趙羲和的勸說下決定暫時留在這個世界,待到局勢穩定再思考離開的方式,而趙羲和本人卻並不是為了什麼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他只是想要真正確立自己在隋垣身邊的「名分」,同時,也有些捨不得哨兵與嚮導之間那令人格外「愉悅」的「結合」方式。
  隨著傑爾曼星盜團在新據點逐漸站穩腳跟,原本處於觀望狀態的諸多勢力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逐漸向他們拋出了橄欖枝,承認其為一個新興的勢力,而非僅僅是一個星盜團。
   更名為自由聯盟的傑爾曼星盜團因為對嚮導們尊重的態度也吸引了大批剛剛覺醒、卻並不願意被嚮導學院所圈養的嚮導,不管聯邦政府如何嚴加管束,也阻止不了 他們拖家帶口奔向自由聯盟的熱情與信念。嚮導在自由聯盟中完全可以像是正常人那樣生活、選擇自己的未來,他們是獨立的個體,而非僅僅是哨兵們的附庸。
   急劇增加的嚮導數目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哨兵們的目光。伴侶大過天,只要能給他們一個嚮導伴侶,數不盡的哨兵們甘願未了這個機會而流血犧牲。聯邦政府的嚮導 學院是以出身、實力、財富與貢獻值為基準分配嚮導的,底層的哨兵們也許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與一名未結合的嚮導面對面接觸的機會。
  但是在自由聯盟卻不同,他們可以自由地追求喜歡的嚮導——當然,這必須有一定分寸——而嚮導選擇的標準卻五花八門,說不定他們會遇到一名並不看重過多外在條件,而更希望伴侶性格投契的嚮導呢?
  這是一種滾雪球般的良性循環,即使隋垣與趙羲和作為領導者並沒有專門為此去宣揚什麼,但每年加入自由聯盟的人數卻越來越多。
   當然,隨著勢力的擴張,各種的麻煩事也層出不窮,不過經歷過這麼多的世界,隋垣與趙羲和處理起這些問題簡直順風順水,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各種或明或暗的刁 難,以至於聯邦政府對自由聯盟這一新興勢力從最開始的不屑到最後的忌憚,甚至,為了遏制嚮導的流失而不得不改變一直以來對待嚮導的態度,以求與自由聯盟爭 奪人才。
  待到隋垣與趙羲和基本上將事情搞定後,他們愕然發現,自己已經完成了劇情中主角受諾瓦所期望完成的事情——建立一個哨兵與嚮導之間相互平等、自由和諧的社會。
  默默將劇情翻到末尾,隋垣糾結地揉了揉頭髮:「這算是什麼?將主角受和主角攻的任務完全給搶了?就連劇情的最後他們還為之努力奮鬥呢,也不知能否會成功。」
   「他們走的道路是從聯邦政府內部下手的改革路線,自然比我們這樣的革.命路線要慢很多,容易被各方掣肘,只能徐徐圖之。不過,反正這是大勢所趨,早一步 晚一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不用在意。」趙羲和將手中的文件放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側頭對著自己的戀人淺笑,「今天廣場上會豎起我們的雕像,要去看看 嗎?」
  「真搞不懂你為何會對這樣無聊的事情感興趣,反正我們很快就要離開的,不是嗎?」隋垣撇嘴,卻還是隨著趙羲和站起身,並肩走到陽台上——在這裡,他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人山人海的自由廣場,再加上廣場正中央那座尚未揭開帷幕的雕像。
  「但是這樣一來,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包括以後世世代代的人都會清清楚楚地知道,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而那個艾瑞沙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趙羲和挑眉冷哼,一直到如今都醋意盎然。
  被自家戀人酸了一臉的隋垣:「…………………………」
  ——真不知道趙羲和惦記了這麼久,到底是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的艾瑞沙過不去,還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早已放棄跟對方講道理的隋垣乾脆利落地聳了聳肩膀,將手肘抵在陽台的欄杆上,側身向著廣場處望去。他看著眾人歡呼著倒計時,最後在禮花的閃耀中緩緩拉下覆蓋著雕像的幕布。
  與此同時,趙羲和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勾住隋垣的脖頸,在他微微訝異的目光中抬頭捕獲那微啟的雙唇,而0007則盡忠職守地抓拍下這一瞬間,為了之後廣為流傳的自由聯盟的創始者之間的傾城之戀(?)留下了珍貴的歷史資料——漫天的煙火、永恆的雕塑,還有深情擁吻的兩人。
  憑著自己的努力,趙羲和終於成功地炮灰了艾瑞沙,成為了唯一能與隋垣比肩的人。也許偶爾還會有人提到這個名字,但原本的「白月光」已經被「露水姻緣」所取代,而「希爾」也成為了這個時代、乃至後世無數位嚮導的偶像、目標與楷模。
  他不僅與「傑爾曼」一同為了自由聯盟、為了嚮導的獨立自主而奮鬥,甚至提出了嚮導獨有的精神力修煉方法,使得嚮導們在面對哨兵時不會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其中的優秀者甚至可以反過來標記哨兵。
   在自由聯盟正式站穩腳跟之後,兩位創始者將首領的位置交給了被他們精心培養的接班人諾瓦,掛印而去。原因則是希爾從小便希望能夠將足跡遍佈整個星空,而 深愛他至深的傑爾曼自然心心唸唸著伴侶的願望,在騰出時間後便兌現了自己曾經的誓言——如此不為名利所累、恩愛兩不移,簡直羨煞眾人。
  自由聯盟的發展越來越快,很快便成為了可以與聯邦政府相比肩的勢力。畢竟,這兩者之間曾經有著頗多積怨,為了維繫雙方友好的關係,最終,聯邦與自由聯盟的政府決定以聯姻開始相互合作的第一步。
  雖然諾瓦身為嚮導,但作為自由聯盟的掌權者,他自然是需要「迎娶」的一方,而聯邦政府在一陣糾結後,最終由埃裡克中將自告奮勇、「犧牲小我」,擔任了「嫁」去自由聯盟的角色。
  在參加完這場盛大的婚禮後,隋垣默默觀察著身姿筆挺、極富有軍人氣質的埃裡克與身為嚮導、卻位居高位、氣勢絲毫不遜於埃裡克的諾瓦,扭頭看向自己的戀人:「你說,這兩個人,到底是誰標記誰呢?」
  趙羲和眨了眨眼睛,愉快地彎起了嘴角:「昨晚,諾瓦曾偷偷問過我,標記哨兵所需要的注意事項呢!」
  隋垣:「………………………………」
  ——還是默默給埃裡克點根蠟吧。
  縱使劇情已經完全改變了,但諾瓦與埃裡克最終仍舊走到了一起,也許他們今後會面對與劇情中完全不同的挫折與困境,但隋垣相信,這兩個掛著主角光環的人一定會克服一切,安安穩穩地繼續走下去。
  在確定諾瓦與埃裡克有足夠的能力與手腕引導自由聯盟後,隋垣與趙羲和終於回到了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
  這一次獲得的分數還算不錯,順利消滅的破壞者給他們帶來了一筆豐厚的回報,而主線劇情雖然狠狠地拐了一個大彎,但最終還是勉強回歸了它本應到達的終點——嚮導們的自由與解放。
  隋垣望著分數,喜笑顏開,而趙羲和則朝向0007,微微蹙眉似乎在傾聽著什麼,隨後扭頭看向隋垣:「下一個世界,我大概不能陪你了。」
  隋垣動作一頓:「是因為那個莫子游?」
  「嗯。」趙羲和勾了勾嘴角,「本源已經鎖定他的位置了,我要趕去會一會他。」
  隋垣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那麼你要小心。」
  「我自然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畢竟我可捨不得你。」趙羲和輕笑著吻了吻隋垣的額頭,「反倒是你,我不知道本源下一個世界是讓你進行普通的扮演任務還是破壞者的滅殺任務,如果是後者的話,你也務必小心謹慎。」
  隋垣有些興致不太高的應了一聲,看著趙羲和轉身匆匆、投入下一個世界,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這樣真正與趙羲和分開吧?習慣什麼的,果然有些害人不淺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當隋垣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或者說它——正躺在一坨乾草上,身邊挨著幾個暖烘烘毛茸茸的小身子,正隨著呼吸舒緩地起伏著。
  這並不是第一次變成動物,所以隋垣還是相當淡定的,他睜開眼睛在周圍掃了一圈,確認沒有什麼危險後,便開始翻閱這個世界的任務和劇情。
  也不知是否是本源覺得他一個人對上破壞者有點懸,所以這一次隋垣接到的只是普通的扮演任務,角色是這個世界主角受的兄弟。
  這個世界的設定頗為另類,算是……人獸版的動物世界?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人」存在,而動物們卻分為兩種,一種是純粹以動物形態行動的自然種,另一種則是在成年後可以化為人型的變異種。
  即使擼了一遍劇情,隋垣也沒搞清楚這個自然種和變異種到底是怎麼來的,畢竟這似乎和基因沒有什麼太大關聯,比如主角受的母親和兄弟姐妹們都是自然種,只有他一人……或者說一獸成長為了變異種。
  這個世界的主角受屬於穿越者,他原先並非是這個世界的土著居民,卻因為某種不可抗力從自己的世界位面穿越到了這個地方。
  按照皮毛的顏色,主角受被起名為「白」,是一隻很少見的白化種,而他所成為的動物看上去比狼嬌小,卻又比狗凶暴,算是群居的食肉動物。
  一睜眼就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隻……狗?或者是什麼其他的犬科動物,主角受簡直要嚇尿了!等到他努力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並跌跌撞撞地活到了成年後,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能夠變成人型。
  縱使主角受對這樣的變化欣喜若狂,但其實變異種在族群中卻並不是很受歡迎,甚至很難真正存活下來。
   變異種在剛開始變異的時候很難控制人型與獸型之間的轉化,人型時也沒有防護性的濃密皮毛、尖銳的牙齒和利爪、風馳電掣般的奔跑速度,簡直像是個拖後腿的 存在。再加上那與眾不同的外表,使得變異種總是被其餘佔整個族群大多數的自然種排斥——而這種觀念直到主角受變成人型後才得到改變。
  獸類突兀地轉變為人型,根本不知道如何利用人型的優點,但是主角受白卻不同。比起獸型,白顯然更為熟悉人型,再加上從原本的世界所帶回的各種「先進知識」,他向原本看不起變異種的自然種們證明了這是一種真正的「進化」。
   經過一系列的事件,主角受從一名備受排斥的底層「獸類」逐漸爬升到了金字塔的頂端,成為了族群中的首領。他率領自己的族群稱霸草原,然後與另一群由變異 種所率領的族群產生了矛盾。為了爭奪領地與資源,主角受與對方互掐了起來,而那位同樣聰明強大的變異種,便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攻。
  接下來的事情就理所應當了,主角受與主角攻相互掐著掐著就生了情愫,最終將兩個部族整合在了一起,達成了he結局。至於隋垣這一次的身份,則是主角受的兄弟「灰」——一名強悍的自然種。
  原本,灰憑著自己的力量與體魄差一點成為族群未來的首領,結果卻被自己從小關照著長大的弟弟白截了胡,不由對主角受又是怨憤又是不甘。
  不過,野獸的思維畢竟簡單,灰並沒有對主角受做出什麼報復性的舉動,最後還因為保護族群而受了重傷,沒有熬過嚴酷的冬季,死在了某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整個劇情中沒有什麼太過糾結的恩怨情仇,大多就是如何在荒野求生、發展部族的內容,隋垣表示毫無壓力,他愉快地從草墊上站起身,抖了抖灰色的皮毛。
  目前,隋垣所在的地點是族群的山洞,為了安置剛出生的幼崽,山洞內溫暖而乾燥,格外安全,完全可以讓這群幼崽平平安安地度過最危險的初生期。而等到它們能夠熟練奔跑後,幼崽們的父母才會允許它們到山洞外面活動,通過遊戲進行捕獵的基礎訓練。
  作為幼崽中最強壯的一隻,隋垣被給予了厚望,自然也得到了最好的照顧。他的皮毛油光水滑,身體充滿了活力,已經可以先自己的兄弟姐妹們一步穩穩地站起來,甚至跌跌撞撞地奔跑了。
   在山洞內逡巡一圈,隋垣很快就將目光鎖定在了這個世界的主角受身上,他是整個山洞中最柔弱的那一隻,白色的皮毛乾巴巴的、毫無光澤,像是一捧泛白的稻 草。此時,他正無精打采地半眯著眼睛趴在地上,那張有些像是狗的臉上滿是森森的震驚與糾結——別問隋垣他到底是怎麼從狗臉上看出這麼多情緒的。
  野獸的世界相當簡單——甚至格外殘酷,成年的獸類會盡心盡力照顧自己的孩子,但同樣,為了整個族群的生存與繁衍,在某些逼不得已的時候,它們也會捨棄太過虛弱的幼崽,將資源供給有更多機會活下去的健康的孩子。
  隋垣與主角受出生的這一年氣候格外乾旱,大草原草木凋零,食草動物遷徙的遷徙、餓死的餓死,這也導致了隋垣所處的食肉族群的大危機。而在這種情況下,主角受這樣剛出生就很虛弱、甚至皮毛還是最為不利於生存的白色的幼崽,便成為了最先被族群捨棄的那一隻。
  ——所幸,他遇到了「灰」。
  隋垣並不是很清楚劇情中的灰是怎麼想的,總之,它憑著健壯的身體從其他幼崽那裡奪來了不少的食物,並將這部分食物分給了主角受,保證他成功渡過了這一次旱季——作為一名合格的男配,隋垣自然也是要延續這種捨己為人的風格,努力讓主角受活下來的。
  繞著主角受走了一圈,隋垣拿鼻子拱了拱這個蔫蔫的小傢伙兒。主角受微微抬眼,無精打采地瞥了隋垣一眼,從喉嚨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嗚咽,似乎在抱怨不要妨礙他思考人生。
  確認主角受目前的精神狀態還比較好後,隋垣這才安心地在他身邊趴了下來,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同時,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主角受在他貼近一瞬間的緊張和僵硬。
  剛來到這個世界,主角受白的警戒心還是比較強的,並不想與其他動物靠得太近。只可惜,這具身體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吃飽過,飢腸轆轆地讓他沒有半分挪動的力氣,只得眼睜睜任憑灰色的幼崽靠在自己身邊躺下,甚至將下巴擱在自己的身上,一副找到了靠墊的舒適模樣。
  白並不蠢,雖然他本人對動物不是很瞭解,但也知道白化種的珍貴與存活不易。山洞內的幼崽大多被照顧的不錯,皮毛也都是深色系,這讓他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目前所依附的身體並不受成年獸類的喜歡,甚至是被隱隱遺棄的。
  倘若他在下一次食物送到時沒有成功搶到食物的話,那麼他剛剛得到的生命大概很快會宣告終結。白感覺自己糟心透了,他沒有任何精力去躲開身邊任性霸道的小傢伙兒,只能努力思考著該如何存活下去。
  就在白感覺自己快要餓昏過去的時候,食物終於來了。先是幾隻鮮血淋漓的小型動物,隨後是幾隻尚在哺乳期的母獸。
  作為發育最好的那一隻,隋垣輕輕鬆鬆地便搶到了一隻足夠他飽腹的動物——雖然是混合著血肉的生吃,但隋垣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心理障礙,在稍稍嫌棄了一下後便撕開了嫩嫩的皮肉。
   也不知是不是野獸的味覺所致,隋垣並不覺得生肉有多麼無法接受,甚至嘗起來味道還不錯?起碼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胃部。在差不多滿足了自己的腸胃後,隋垣這 才施施然起身,叼著剩下的小半隻走到正掙紮著往母獸那裡擠的主角受身邊,施捨般將動物放到他的面前,還用鼻子朝他的方向拱了拱。
  被血腥氣糊了一臉的主角受:「…………………………」
  白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這只任性地將自己當成靠背的小東西竟然會將食物讓給他吃。縱使對於血淋淋的生肉有些接受不能,但飢餓的腸胃與求生的欲.望仍舊刺激著他張口咬了上去——隨後花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成功撕下一小塊肉來。
  默默圍觀了一切的隋垣:「…………………………」
  氣喘吁吁地對著食物毫無辦法的主角受:「………………qaq」
  ——明明食物近在眼前還會被餓死,這簡直是大宇宙的惡意!太tm坑爹了!(╯‵□′)╯︵┴─┴
  無語了良久,為了避免主角受真的被餓死——或者氣死,隋垣只能對不起其他正在喝奶的小朋友了。他低下頭,將奄奄一息的主角受拖向正側身趴伏在地、露出乳.頭的母獸,隨後朝著其餘喝得半飽的幼獸齜出乳牙,發出稚嫩的威脅的低吼。
  小獸們瑟縮了一下,卻並不甘心放棄嘴邊的食物,而隋垣自然也毫不客氣地上了爪子,直接將一隻看上去比較強壯的黑色幼獸拍到了一邊。
  黑色的幼獸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好歹停住身子。它甩了甩眩暈的腦袋,朝著隋垣不滿地低吼,而隋垣自然懶得理它,徑直將主角受推到了母獸的乳.頭邊。
  母獸安靜地看著一切,並不插手幼獸們之間爭奪食物的舉動,畢竟,這是一種優勝劣汰,在食物匱乏的情況下,更有利於挑選出容易活下來的下一代——雖然這兩隻灰色與白色的小崽子的行為看上去有些奇怪……
  而白則被眼前的事情驚呆了!直到嘴巴碰上乳.頭,隱隱聞到有些咸腥、卻在這一刻顯得格外香甜的母乳味道,他才稍稍回過神來。
  腦袋還來不及反應,本能便促使他迫不及待地開始了吮.吸和吞嚥,甚至因為太過急切而被嗆得有些咳嗽也不願意放開分毫。
  看到主角受終於成功吃到了東西,隋垣也總算是鬆了口氣,本著補償的原則,他將原本留給主角受的小半隻動物扔給了被他搶了乳.頭的黑色幼獸。尚未填飽肚子的幼獸也沒什麼「不齒嗟來之食」的想法,頓時收斂了原本對於隋垣的敵意,低頭在獵物上輕嗅了兩下,便張口咬了下去。
  不得不說,這只幼獸的牙齒比主角受管用多了,很快就將獵物吃淨,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隨後,它完全忘記了之前的奪.奶之仇,屁顛屁顛地湊到隋垣身邊,聞了聞他的味道,伸出舌頭討好般舔了舔隋垣的皮毛。
  雖然被舌頭舔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不錯的享受。畢竟接下來要與這幫小崽子相處很久,隋垣自然不會拒絕對方示好的行動,甚至降尊紆貴地也回舔了對方幾口。
  於是,吃飽喝足、終於恢復了力氣的主角受剛一回頭,便看到剛剛還鬧得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兩隻小獸此刻卻顯得格外親密,一黑一灰兩團毛茸茸地湊在一起,時不時相互舔一舔、蹭一蹭,玩得不亦樂乎。
  不知為何,白突然油然而生一股被搶了寶貝的不滿與妒忌,蹣跚地抬腳朝兩隻小獸走去,隨後跌跌撞撞地壓在了隋垣身上。
  一個沒有防備、被壓得差點喘不過勁兒來的隋垣:「…………………………」
  被打斷了「遊戲」,黑色的幼獸不高興地發出低吼,而白卻只是隨意得瞥了它一眼,便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不知為何救了他一命的灰色的小獸身上。
  這是白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自己的「同族」,雖然他身為人的時候並不是什麼絨毛控,但也許是受了別人恩惠的原因,他此時此刻卻不由覺得身下這只小東西簡直太漂亮了,漂亮單單只是看著便讓人心都有些發軟。
  蔚藍色的眼睛晶亮而純淨,正帶著幾分不滿瞪著他,水汪汪地惹人憐愛,白鬼使神差地湊了過去,學著剛才黑色幼獸的模樣舔了舔對方的眼睛——然後舔了一嘴的毛。
  默默扭過頭去「呸」了一聲的主角受:「…………………………」
  雖然隋垣本人並不介於被主角受如此「嫌棄」地對待,但是他目前所扮演的角色卻是自尊心極強的。
  隋垣的身子僵了一下,猛地扭身將壓在身上的主角受掀了下去,甚至還順腳蹬了他一下,隨後晃悠著身體跑向了山洞的另一側,留下愕然的主角受一人疑惑對方為何突然翻臉。
  看到主角受被「無情拋棄」了,黑色幼崽幸災樂禍地晃了晃尾巴,屁顛屁顛地追著隋垣跑開,甚至還有心情扭頭朝著主角受「呸」了一聲,簡直惡意滿滿。
  被「呸」了一臉,終於若有所悟的主角受:「…………………………」
  ——他覺得,他大概有必要重新估測一下這個世界動物們的智商問題。如此人性化的舉動怎麼可能是普通動物能夠做得出來的?!爭風吃醋地要不要這麼明顯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從隋垣幫小黑——也就是那隻黑色幼獸——拓展了新的食物後,它便義無反顧地拋棄了母.乳,轉投了肉食的懷抱。
   已經吃肉的幼崽大多發育的比較好、膘肥體壯,而在吃奶的幼崽中最為健壯的小黑與它們相比起來就顯得瘦弱得多了。只是,這傢伙的性子大概就是喜歡惹是生非 的類型,即使是面臨比自己壯上一圈兒的對手都絲毫沒有妥協退讓的意思,最後卻又總是被打得「嗚嗚」哀叫著跑回來找隋垣告狀,一副被欺負慘了的苦逼模樣。
  隋垣耐不住它的糾纏,十次中有八.九次都會幫它出頭,憑藉自己強悍的身體與豐富(?)的作戰技巧,愉快地毆打其他與小黑結仇的小朋友們,惹得小黑對他更是越發崇拜、也越發的依賴。
   如此一來二去,隋垣倒是在這群幼崽中奠定了當之無愧的領頭羊角色,使得其他幼崽大多為他馬首是瞻。至於主角受白也在隋垣的庇護下過上了每天都能喝飽新鮮 母.乳的美好生活,原本瘦弱的身體明顯健康起來,連毛色都恢復了光澤,再加上他喜歡乾淨,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團雪白雪白的絨球,格外招人喜愛。
  也不知是否是雛鳥效應,白對於隋垣的態度簡直一日比一日親近,從前都是隋垣主動湊到他身邊刷一下親密值,而如今卻大多都是白率先尋找隋垣,似乎不貼著他就不安心的模樣。
  比起小黑的活潑好動,白的性格顯然安靜乖巧得多,他從來不會參與幼崽間打打鬧鬧的「遊戲活動」,只是一個人(?)懶洋洋地趴在草墊上,一副「你們這群魚唇的幼崽」般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
  大約也只有在隋垣成功擊敗小夥伴得勝歸來後,白才會主動起身迎上前去,幫他將亂糟糟的毛髮梳理整齊,而這種彷彿是縱容與寵溺的模樣,總是讓隋垣感到格外糾結。
  ——不過,目前他扮演的的確只是只什麼都不懂的小崽子,被主角受當成受寵愛的小寵物對待,也算是理所應當吧?
  山洞內的幼年期十分平和,每日只是吃吃喝喝、打打鬧鬧,日子便如流水般劃過去了。
  終於,在幼崽們紛紛褪去胎毛後,令人倍感煎熬的旱季走到了尾聲,整片大草原隨著雨水的滋潤逐漸恢復了生機,而幼崽們也終於得到了長輩們的許可,放風般衝出了那隨著他們的長大而早已顯得有些狹窄逼仄的山洞,歡呼雀躍地奔跑在草原上。
  雨季的大草原活力充沛,各種昆蟲和小動物在草木間出沒,吸引著幼崽們的注意力。在母獸們的看護與教導下,幼崽們跌跌撞撞地憑藉本能學習著捕獵的技巧,而對於主角受白而言——他首先要學會如何順利地奔跑。
  四條腿與兩條腿是截然不同的運動方式,平時走路的時候倒是無妨,而一旦奔跑起來,白卻總是會在突發狀況需要轉向時一個不留神便被多餘出來的兩條腿絆倒,磕得鼻青臉腫。
  隋垣看著白又一次一不小心滾成了一團,有些目不忍視地移開視線。而小黑卻顯然不會顧及白糾結的內心,毫不客氣地嗤笑起來,眯著一雙精光閃爍的小眼睛繞著白轉了幾圈,嘲諷地「嗚嗚」叫了兩聲。
  白斜了它一眼,抖了抖毛,本想要若無其事的爬起來,但看到不遠處站著的隋垣,卻又突然放棄了原本的打算,哼哼唧唧地嗚嚥了兩聲,似乎在尋求安慰。
  默默圍觀的隋垣:「…………………………」
  ——主角受你身為人類的尊嚴到哪裡去了?!竟然向一隻比你「小」了那麼多的小動物撒嬌,你的節操還好嗎?!
  還沒等震驚中的隋垣做出選擇,白身邊的小黑卻立刻不干了——這個連跑都不會跑的笨蛋竟然還敢跟他家老大撒嬌!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小黑低吼一聲,後腿一蹬,朝著白撲了過去,白被撲了個措手不及,直接沿著草坡「咕嚕咕嚕」滾了下去。
  隋垣挪了挪身子,目送著一黑一白兩個糾結在一起的毛球一直滾到坡底後才頭暈目眩、氣息奄奄的分開,再一次默默移開了視線,扭頭離開——他一點也不想跟這兩個傢伙一起掉智商!
   眼見隋垣如此冷酷無情地拋棄了他們,小黑「嗷嗚」一聲竄起來,剛打算跟上,卻被白手疾眼快地按住了尾巴——雖然他也不想跟這群低智商的小崽子爭風吃醋, 但是白覺得,他必須要確定自己的地位、給對方一個教訓,否則每一次湊到隋垣身邊、還來不及培養感情,就會被一隻閃亮亮的電燈泡打攪,這誰都沒法忍!
  於是,當隋垣幸運地在母獸的教導下抓住一隻小動物、美滋滋得啃了幾口的時候,他便看到遲遲未歸的小黑仔懨懨地走了回來,渾身上下的毛亂七八糟地支楞著,顯然又是被什麼傢伙教訓了一頓。
  意外的是,這一次的小黑卻沒有湊到他身邊求報仇,只是戀戀不捨地看了隋垣一眼後便委屈地躲到一邊,自己舔舐「傷口」去了,而隋垣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懶得搭理它,在確定對方沒有湊過來的意思後,便再次事不關己地低頭撕咬起獵物來。
  裝可憐失敗心塞塞的小黑仔:「…………………………qaq」
  無視了小黑的隋垣剛吃了沒幾口,身邊便再次出現了一團白色的毛球,隋垣驚訝地看著難得也有些沒有形象的主角受,下意識伸出爪子,將嘴下的獵物朝他的面前撥了撥——一直都在照顧主角受的吃飯問題,隋垣感覺自己都快要形成條件反射了!
  當然,總是被隋垣照顧的主角受也沒有跟他客氣的意思。剛剛跟小黑打了一架,的確讓白消耗了不少體力、急需食物補充,而且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他格外喜歡與這只灰色的小崽子頭碰著頭、一起吃東西的感覺,似乎只要這樣,就連那血腥味極重的生肉也不是那麼得難以下嚥了。
   隋垣與主角受極快地分享了獵物,隨後挺著滿噹噹的胃部,懶洋洋地蜷縮在地上打盹。而白卻剛剛打了一架,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忍不住繞著隋垣走了一圈,隨 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慢條斯理地開始為隋垣順毛——如今,他已經學會了舔毛的正確方式,再也不會「呸」別人一臉了。
  隋垣被順毛順得極其舒爽,忍不住隨著對方的動作翻動身體、舒展開來,以保證可以得到更高規格的享受。溫熱的舌頭溫柔地劃過背部、頸部、胸部……最後逐漸下移,來到了腹部。
  原本眯著眼睛差點要睡著的隋垣猛地一個激靈,扭腰躲開,警惕地瞪著一臉無辜表情的主角受,半晌才緩緩放鬆了神經,再次打了個呵欠。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主角受也隨之挪動身體,再次堂而皇之地湊到隋垣身邊,將下巴搭在他的爪子上,一副溫順親暱的模樣。
   看到白沒有了其他多餘的動作,隋垣這才真正放下了防備,重新放鬆身體、眯起眼睛——雖然腹部的位置有些「敏感」,但他的確是想得有些多了,畢竟他還只是 只幼崽呢!生.殖器官尚未完全發育,就算被舔了也不會有什麼感覺,而野獸們也不會有什麼羞恥心,在順毛的時候順便舔一下,也不是什麼太過奇怪的事情。
   況且,主角受就算變成了動物,他那種人類的價值觀也不可能接受自己與一隻動物做什麼破廉恥的醬醬釀釀的事情——沒看到劇情中就算主角攻跟他一樣可以變成 人形,他都掙紮了好長時間才勉強接受嗎?就算主角受剛才做了什麼,大約也只是主人逗弄寵物時的好奇與調侃,根本不需要太過戒備。
  然而隋垣卻並沒有看到,在他閉上眼睛後,主角受瞥向他的那飽含深意的目光。
  白早就感覺自己身邊的這只灰色的幼崽有些不同尋常。他不像其餘幼崽那樣只會搶奪食物而不會分享,反倒莫名其妙地對他異常照顧,可以說,他是完全依靠著灰色的幼崽才成功活下來的。
   雖然灰色的幼崽無論是舉止還是習慣都與其他幼崽沒什麼兩樣,但不知是否是直覺作祟,白總覺得,這個小傢伙有些不同尋常,似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是可以 真正與自己交流的存在,只有它才懂得自己在想什麼,而無論自己做出什麼反常的舉動,它也從來不用那種怪異得像是在看一個異類的目光看待他。
  野 獸們沒有羞恥心,白見到過不少次小動物之間相互梳理那個部位的毛髮,這在它們眼中與舔舐背部、頸部的毛髮沒有任何不同。但灰色的幼崽卻顯然不是這樣認為 的,它會對這一行為產生了警覺與抗拒,這樣的發現讓白有些難以抑制的興奮,但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對此感到興奮——即使灰色的幼崽有些不同 尋常,它也不可能與他一樣,曾經是個人類吧?那麼他的這份歸屬感與同類感又是如何產生的呢?
  白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更沒有試著與隋垣溝通些什麼,而隋垣自然也很快便將這件事丟到腦後,繼續著自己愉快的幼崽生活。小黑仔自從被白憑藉人類的狡詐打敗後也乖巧了很多,不會再有事兒沒事兒就對著他挑釁,當然,偶爾爭寵的小動作也是必不可少的。
  自從白學會了如何熟練的奔跑後,他很快便加入了隋垣那一群幼崽的「狩獵遊戲」,並且憑藉遠遠超出其他幼崽的敏銳的洞察力與決策力,成功指揮了好幾次對小型動物的「圍捕」,使得其他幼崽們對他的安排心服口服、並迅速站穩了腳跟。
   隋垣實力強大,總是衝鋒陷陣在最前方,是最好的獵手;而白雖然體力跟不上、捕獵技巧也不夠高,但卻有著聰慧的大腦,他佈置的陷阱總是讓獵物難有退路、不 得不引頸待戮,極大的提高了捕獵的效率;至於小黑則是隋垣與白最好的好幫手,它能夠忠實地執行白的安排,及時為隋垣提供協助,不怕苦也不怕累,一直都是那 麼的精力充沛。
  不論團隊裡其餘的幼獸們如何來來去去,但只要有他們三人(?)在,那麼便似乎沒有什麼能夠難得倒他們。
  逐漸的,成年的獸類也發現了這三人組的優勢,對他們的教導越發盡心盡力起來,白也逐步擺脫了之前被母獸們無視的邊緣人的地位,開始真正融入這個族群。
  從「捕獵遊戲」到跟在成年的獸類身後觀摩他們真正的圍獵行動,幼崽們迅速地成長起來,開始慢慢摸索著為自己的族群做出貢獻。而隋垣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當幼崽們還在拿小動物練手的時候,他卻已經可以跟隨大部隊去捕食大型的獵物了。
  當然,在妥善的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的同時,隋垣也沒有忘記通過5237聯絡趙羲和那邊的情況。因為相隔著世界與世界的壁壘,連時間流速都完全不同,他們之間只能以文字的形式傳遞信息,而沒有辦法進行面對面的視頻溝通。
  趙羲和那邊的世界是諸國林立、英雄輩出的亂世,他已然在那裡站穩了腳跟,掌控了一股不小的勢力。只可惜,最重要的莫子游的訊息卻尚未探查清楚,所以趙羲和也不敢擅自行動,只能靜觀其變。
  在瞭解到隋垣這邊的情況後,趙羲和感到很是放心,一來這個世界相當平和,對於隋垣而言沒有任何危險性,二來隋垣是個絕對不可能變成人類的自然種,大約那坑爹的光環效果也會減弱不少……吧?
  在又一次結束了與趙羲和的聯絡後,隋垣安心地打了個呵欠,剛打算閉目睡覺,卻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緊挨著的白的身體有些微微發燙。
  隋垣緊張地扭頭觀察對方,畢竟野獸可沒有什麼醫學系統,萬一生病大多都是要靠自身的免疫系統硬扛過去的。即使白有著主角光環、並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但真要生起病來,起碼也會丟掉半條命去。
  隋垣拱了拱白的身體,想要將他弄醒,畢竟白之前是人類,對於生病之類的東西瞭解比較多,大概能夠知道該如何處理。只是無論隋垣如何努力,白都毫無動靜,反倒是不遠處的小黑被吵醒了過來,眯著迷迷瞪瞪的眼睛一臉莫名地看向隋垣與白的方向。
  就在隋垣思考著是否要去尋找母獸求助的時候,他面前的白色幼崽卻突然產生了變化,四肢逐漸伸展、拉長,白色的絨毛褪去,露出白皙赤.裸的肌膚,儘管早有準備,如此大變活人的模樣仍舊讓隋垣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咦?原來這麼快就要到變身的劇情了嗎?
  隋垣與小黑仔一起呆呆的看著白由獸型轉變成人型,這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五官尚帶著幾分的稚氣——既然是主角受,白的外表自然是不會太差的,只是在從來沒有見過人類的小黑仔眼中,這樣的轉變便無疑是令「獸」有些接受不了了。
  小黑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發出一聲尖叫,頓時吵醒了山洞內所有的獸類。畢竟野獸們睡覺時都格外警覺,一有個風吹草動便會瞬時間清醒過來,迎擊有可能出現的敵人。
  而白也被這一聲尖銳的叫聲吵醒,剛一睜開眼睛,他便看到山洞內的獸類全都用一副見了鬼的模樣警惕地瞪視著他,不免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隨即,他很快便發現了自己的異狀,人類的腿、人類的手,還有人類的軀幹……
  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面孔與熟悉的屬於人類的五官,心中一時間悲喜交集。
  ——他變回來了,變成了人,但是……似乎他的族群並不怎麼接受他這樣的變化……下意識的,白扭頭看向灰色的幼崽,然後在那雙湛藍的眼眸中看到了震驚與擔憂,卻並沒有抗拒和排斥。
  頓時,白那一顆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便落到了實處,即使現在的情況有些糟糕,他也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第一百八十九章

  白的突然變身使得獸群一陣的不安與恐慌,但是很快,這種情緒便被年長的野獸們壓制了下去。雖然變異種很少出現、更很少能活下來,卻並非是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在長輩們的安撫下,年幼的小獸們終於逐漸安定下來、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看著白的目光仍舊帶著排斥與警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像是在一群野鴨子中突然冒出了一隻白天鵝那般,縱使明知道對方是無害的、也知道這並非是什麼人的錯,但那種突兀的異類感卻仍舊揮之不去。
   野獸們有著自己的語言,雖然簡單得很,卻也能夠傳達特定的含義。也不知是否是變成了野獸的原因,即使白沒有特意學習過,也還是能夠從野獸們不同的呼喚聲 中體會到不同的含義的。雖然他目前並不是很瞭解變異種與自然種之間的事情,但也意識到獸群並沒有將他當成怪物趕走的意思,終於算是鬆了口氣。
  在確定白的無害後,獸群再次陷入安眠,只是原本靠著他入睡的幼獸們都若有若無地與他拉開了距離,顯然不再像是從前一樣將他當成親密無間的一份子。
  白有些稍稍的失落,但很快,這份失落便被緩緩湊到他身邊的灰色的幼崽所驅趕了。
  其實,說是幼崽已經不算妥當了,如今的隋垣已經褪去了年幼時的軟萌,雖然身體並不如成年的獸類健碩,卻也逐漸縣露出了肉食動物的颯颯英姿。
  他抬起爪子,遲疑觸碰了一下白那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手指,微微側頭觀察的模樣又是好奇又是認真,時不時抖一下的耳朵更是讓白整顆心都化作了一團,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捏了一下。
  隋垣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縮了縮脖子,想要從白的手下鑽出,卻沒想到對方絲毫不打算放過他,反倒曲起手臂,直接摟住隋垣的脖頸,將他撈進自己懷裡。
  「從未被如此對待過」的隋垣下意識掙紮起來,卻不曾想根本沒有用力,他的爪子便在白那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紅色的抓痕,雖然沒有真正劃開皮膚、但看上去卻相當嚇人。
  隋垣的身體僵了僵,有些忐忑地瞥了白一眼,隨後在對方柔和的注視下心虛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被自己抓傷的部位。
  白的眼神越發柔軟了下來,一手圈住隋垣的身體、固定住他,另一手則從頭沿著背部一直順到尾巴,雖然他身為人的時候並沒有養過狗之類的寵物,但是也看過其他人是如何撫摸動物的,這一上手頓時就讓隋垣舒服地癱軟下身體,再也懶得掙扎。
   看著乖巧的小獸眯著眼睛、馴服地趴在自己的臂彎內,尾巴懶洋洋地微掃著,白在心中熨帖的同時也忍不住有些睏意上湧,乾脆維持著將對方緊密地攬在懷裡的姿 勢閉上眼睛。儘管沒有了皮毛覆體、赤.裸的肌膚很難維持住體溫,但懷中的灰色小獸卻暖烘烘地像是個火爐,驅散了夜晚的寒意。
  白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覺,畢竟他突然便回了人類,心緒難免浮躁不定。可意外的是,他卻很快被隋垣傳染了睡意,抱著對方一覺便睡到了天明,還是被甦醒後的小獸躁動地想要掙脫懷抱的舉動才吵醒的。
  一睡醒便正對上那雙滿是催促與不滿的藍色眸子,白下意識露出一個微笑:「早啊~」
  好久沒有聽到有人說話,隋垣下意識愣了一下,一臉不解地望著白。而白也意識到自己竟然對這一隻異世界的野獸如此自然地說出了原本世界的語言,同樣有些呆滯。
  見到主角受露出複雜而懷念的表情,隋垣明白他大約是有些想家了,不由為他點了根蠟,隨即伸長脖子,熱情地幫主角受用口水洗了把臉——就像對方還是野獸的時候所做的那樣。
  所謂習慣害人不淺,當主角受發現自己也差一點伸舌頭回舔時,簡直彷彿被雷劈了一樣,頓時也沒有什麼心情想家了。
  白感覺格外郁猝,他竟然真得在這一段時間內被野獸們同化了,就連變回人型,也難逃身為野獸時養成的習慣。
  ——獸型的時候給別人舔舔毛什麼的還能勉強接受,如今人型的自己卻還想要幫對方舔毛,這場景單單只是想一想就完全讓人給跪了好嘛?!
   被世界的惡意糊了一臉的主角受自從早晨起來後就有些渾渾噩噩的,他決定要找回身為人類的尊嚴,絕逼不能再跟野獸們「同流合污」了——而區別人與野獸的第 一件事,就是給仍舊赤.身.裸.體的自己找一件衣服,起碼要把男人的重點部位遮一遮,儘管在這個世界大概沒有動物能夠理解他的這種行為。
  無法忍受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遛.鳥的主角受嚴肅地拒絕了隋垣一起捕獵的邀請,然後彎腰揉了揉他的腦袋,迎著他擔憂而不解的眼神認真解釋道:「我要找個東西,把這裡遮一遮。」說話間,他抬起手,示意般捂了捂自己的小弟弟。
  感覺自己狗眼都要瞎了的隋垣:「…………………………」
  ——好了!主角受我能明白你的話!請你不要再這麼凸顯你小弟弟的存在感了,謝謝!
  強忍住抬爪遮狗眼的衝動,隋垣茫然地歪頭甩了甩尾巴,再三確認主角受的確不會參與「捕獵遊戲」之後,這才終於失望地轉身離開。
  而在旁邊圍觀了很久卻不敢湊上前來的小黑則頓時竄到了隋垣身邊,興奮地圍著他「嗚嗚」叫著亂轉,完全一副「今天老大全歸我沒有人爭寵簡直棒呆!」的喜大普奔。
  皮笑肉不笑的主角受:……呵呵,今天就讓你這小子高興一天,等勞資找到衣服再來教給你什麼才是真正的爭寵!
  隋垣一步三回頭地帶著小黑去狩獵了,但是他的全部心神卻仍舊掛在主角受身上。
   劇情中,當主角受第一次變成人類的時候,他遇到了一次小危機,那就是當他遠離獸群尋找適合蔽體的植物的時候,一不小心被其他野獸襲擊了。身為人類的主角 受沒有獠牙和利爪,從前也沒學過什麼防身的功夫,更沒有武器,自然沒有辦法幹掉敵人,只能狼狽地逃竄呼救,直到傷痕纍纍千鈞一髮之際,才被聽到呼喚聲趕來 的灰救了一命。
  經此一役,主角受這才擺脫了剛剛變成人類後的沾沾自喜、擺正了位置,努力創造各種殺傷力極大的武器,最終從毫無縛雞之力的吊車尾成為了能夠以武力震懾整個族群的當之無愧的領袖。
  如果沒有灰的及時援救,也許主角受白就會殞命在這一天了,肩負如此重任的隋垣當然不敢有絲毫大意,就算是與小黑合作追捕獵物的時候也一直豎著耳朵,警惕著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呼救。
  隋垣的心不在焉自然被小黑看出來了,它停下腳步,有些不滿地用腦袋拱了拱隋垣,濕漉漉的眼睛中滿是委屈,可還不待隋垣安撫它,便聽到一聲屬於人類的驚呼。
  頓時,隋垣就將小黑丟到了一邊,警惕地揚起頭,轉悠著耳朵確定聲音發出的方向,而小黑雖然聽不懂聲音中的含義,卻也能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驚恐,立刻跟著緊張起來。
  迅速判斷出主角受的方位,隋垣像是離弦的利箭那般衝了出去,小黑也隨即跟上,只可惜它的速度比隋垣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很快便被甩在了後方。
  主角受遭遇危機,隋垣生怕自己慢了一點就趕不上「英雄救美」,所幸在他衝出樹叢的時候,正趕上主角受在慌不擇路之間被樹根絆倒在地,而一隻似乎是大型貓科動物的野獸也趁機朝他撲去。
  隋垣心中一緊,後腿猛地蹬地,凌空躍起,準確地撲在了貓科動物身上,利齒也穿透了對方的皮毛,狠狠卡在了脖頸處。
  正在為馬上就能獵到獵物而興奮不已的貓科動物完全沒有料到竟然「黃雀在後」,毫無防備之下被隋垣撲了個措手不及,低吼一聲扭腰想要掙脫,卻沒想到那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崽子竟然格外狠戾,就算是被自己當成了墊背的、重重撞擊在地上也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反倒越咬越狠。
  驚魂未定的白看著隋垣與貓科動物滾成了一團,整個人一時都驚呆了!這可不是什麼遊戲,而是事關生死的廝殺,野獸的怒吼、飛揚的鮮血、刺目的傷痕、溢滿了口鼻的血腥味道,這一切都衝擊著白的世界,讓他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殘酷與危險。
   白先前並不是沒有見識過獸群狩獵,非但見識過,他本人也指揮過好幾次,自然不是什麼心軟仁慈之輩。可每一次,白都是站在狩獵者的角度看待的,即使失敗, 也只是稍稍餓一陣子罷了,從來不會危及生命。但如今卻截然不同,他與隋垣是被捕獵的一方,貓科動物已然成年很久、經驗豐富,而隋垣卻只是剛剛成年,無論是 力量還是體能都處於劣勢,萬一失利,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十有八.九隻會是死亡。
  最開始佔了突襲的便宜,隋垣勉強維持了上風,但隨著戰鬥的繼續,他很快便被貓科動物反撲,節節退敗。
  白在一邊看著焦急不已,卻又沒有辦法插手——如今他手無寸鐵,除了拖後腿以外沒有任何用處,這樣的現實讓他憤恨地整個胸膛都似乎在冒火。
  隋垣身上的每一增添道傷痕都讓他的雙眸逐漸赤紅,所幸,當白的衝動快要壓制住理性、想要干脆沖上去與對方同歸於盡之前,小黑終於氣喘吁吁地趕到了。
  察覺到對方來了救兵——雖然也是一隻剛成年的幼崽——但同樣傷痕纍纍的貓科動物卻意識到自己不應繼續戀戰。野獸沒有什麼被傷了自尊的意識,它們更加審時度勢,懂得判明利弊。
  原本,它不過是打算捕獵一隻看上去毫無反抗能力獵物,弄到如今的程度已經夠糟了,它可一點都不想跟對方兩敗俱傷。反正如今食物充沛,它並不發愁丟掉一隻獵物後便會遭遇飢餓。
  貓科動物扭身佯攻,在隋垣試圖躲開的時候卻猛地抽身後躍、退出戰圈,隨後,它深深看了一眼已經是強弩之末、卻絲毫沒有膽怯與退意的隋垣,扭頭三步並作兩步地沒入了樹林深處。
  小黑快步跑到隋垣身邊,與他一同警惕著敵人離開的方向,直到確認對方的確離開、而非躲藏起來靜待時機後,這才雙雙鬆了口氣。
  一場惡戰結束,好久沒有這麼運動過的隋垣的確感到身心俱疲,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後便是劇烈的疼痛與虛軟的無力,隋垣踉蹌了一下才勉強保持站立的姿勢,扭過頭去查看主角受的狀態,而下一秒,他就被哽咽難言的白死死抱進懷裡。
  被觸碰到傷口,隋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感受到逐漸打濕了自己皮毛的淚水,他還是悻悻地僵住身體,沒有掙脫白的懷抱。
  小黑圍著他們「嗚嗚」哀叫著,時不時伸出舌頭舔一舔隋垣的傷口,而隋垣則對它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野獸的感情並不如人類那麼豐富,對它們而言,受傷不過是一種日常,除非是那種無法痊癒、以後會影響行動的傷勢,否則它們並不會太過在意。
  在確定隋垣只是皮肉傷後,小黑終於安下心來。待到主角受也平復了方才翻騰的感情後,隋垣這才扭了扭身體、示意他放鬆,隨後催促他趕快回到族群中——誰知道還會不會遇到什麼其他的危險呢?自然要趕快回到自己的地盤才能徹底安心。
  白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不敢有絲毫耽擱,果斷伸出手、將隋垣抱了起來。
  狗臉上格外震驚、連表情都裂了的隋垣:「………………!!!!!」
  「不要動,我抱你回去,你受傷了,再活動的話會進一步撕裂傷口。」感受到隋垣掙扎的動作,白的雙臂越發用力,強硬卻又滿是安撫的意味。所幸,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頗為瘦弱,但力量與體能卻還保持了原本身為野獸時候的程度,再加上隋垣身量尚未長成,所以負擔並不是太大。
  沒有了隋垣這只傷員拖後腿,他們返回獸群的速度相當快。在看到傷痕纍纍的隋垣後,母獸們也並沒有如何大驚小怪,只是相當利落地叼回幾顆植物,示意它們可以用來恢復傷勢。
  替隋垣敷藥的任務自然由白主動擔任了,人類的雙手比野獸靈活得多,白很快將草藥洗淨、搗碎,小心翼翼地敷在隋垣的傷口處,輕柔的動作沒有讓他感覺到任何不適。
  處理好傷勢後,白這才松了口氣那般,緊貼著隋垣坐下,一臉懊悔自責地撫摸著他沒有受傷的皮毛:「……抱歉,這一次是我太過自以為是了,我不夠小心謹慎,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隋垣被摸得很是舒爽,看到主角受這麼糾結,乾脆在對方抓撓他下巴的時候降尊紆貴得舔了舔對方的手心。
  感受到隋垣的安慰,白終於露出了遇襲後的第一縷笑容,小心地幫隋垣調整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讓他將腦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我會接受這個教訓的,雖然沒有了獠牙和爪子,但是我能夠製造武器……先做什麼好呢?刀?骨刀、或者是骨刺?」
   隋垣聽著主角受絮絮叨叨地構思著自己的武裝計劃,卻格外想要問對方一個問題——雖然做武器很重要,但是衣服呢?主角受你還記得你的小弟弟仍舊處於裸.奔 狀態嗎?就算你不打算做衣服了,我們能不能換一個姿勢?就算我目前只是動物,但這麼正對著你的小弟弟,還是讓我有些糾結啊……
  ——這還是第一次,隋垣意識到了衣服、或者說是褲子的重要性。
  目不忍視、苦逼扭臉的5237:「…………………………」
  ——不造為什麼,它此時特別想要將這個畫面拍下來,然後發送給趙羲和大大呢……→_→

☆、第一百九十章

  5237最終有沒有作死,那就只有它自己知道了,反正當隋垣與趙羲和傳遞訊息的時候,對方的語氣還是相當正常的——但至於是不是要秋後算賬,那就是兩回事了。
  除此以外,隋垣的養傷生活還是相當愉快舒適的。在被「英雄救美」後,白簡直人.妻屬性爆棚,將隋垣照顧地妥妥帖帖、都快要到了飯來張口的程度。
  作為這個世界的主角受,白的主角光環大概就是極強的動手能力和創造力,起碼如果不給隋垣個指導手冊的話,他大約還真不能像是主角受這般迅速發現各種動植物的優點、並為自己所用。
  在隋垣的圍觀下,主角受的工具可謂是日新月異。他不但有了近戰武器,還製作了遠程弓箭,甚至為了殺傷力在武器上淬了毒,看得隋垣那叫一個心驚膽顫。
   除了武器外,白還製作了不少精巧的陷阱,大大坑了一把這個世界中尚未見識過陷阱這種東西的動物們。運氣好的時候,白根本不需要出去狩獵,便能從陷阱中得 到不少的獵物,填飽肚子不成問題——當然,值得慶幸的是,他也順手給自己做了衣服,雖然簡陋了些,卻也能起到一定的防護與保暖,而不僅僅只是遮羞那麼簡 單。
  白的這些舉動自然也極大地震驚了整個獸群,武器與陷阱這些新奇的狩獵方式是它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特別是陷阱,不依靠獠牙和利爪、甚至不用奔跑便能夠引得獵物自投羅網,這簡直為獸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只可惜,就算獸群有心學習這種狩獵方式、而白也大大方方地從不藏私,但沒有人類雙手的靈活性,野獸們費盡心力也只能做一些挖坑填土之類最低級的陷阱,對於要依靠機關之類的高端陷阱便望塵莫及了。
  只有在這個時候,野獸們才終於意識到,那雙看起來沒有絲毫殺傷力、樣子也格外古怪的雙手竟然有這麼大的作用。
  隋垣默默看著主角受速度極快地製作出一個聯動式陷阱,不由懷疑他未穿越前一定是一名技術宅,畢竟,這種動手能力可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了的!
  整理完陷阱,白一扭頭就看到隋垣正一臉複雜糾結地望著他,不由輕笑了起來,將手中剛剛從陷阱中抓到的獵物舉了舉:「餓了嗎?我這裡的東西已經弄好了,很快就可以幫你做吃的了。」
  頓時,隋垣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亮,連尾巴也下意識擺動了起來。
  ——是的,另一個讓隋垣忍不住佩服的,就是白的好手藝了。雖然隋垣吃過不少山珍海味,但來到這個世界後卻一直與生肉為伍,就算並不覺得太難吃,吃多了也會有些膩味,而白的出現正好拯救了隋垣的舌頭。
   也不知是從哪裡發現了這麼多的調味料,白製作的食物口味越來越豐富,讓每一隻嘗到過的野獸都欲罷不能。只不過,唯一能夠接受白每日投喂的也就只有隋垣 了,就連一向喜歡與白在隋垣面前爭寵的小黑,也不由自主地會在吃飯的時候向隋垣投來羨慕妒忌恨的目光,倘若不是隋垣「餘威尚在」,它大概真會忍不住撲過來 虎口奪食。
  野獸們都是害怕火焰的,自從白為了燒烤食物而點燃了火焰後,他在野獸們眼中便被蒙上了一層神秘感與危險感,畢竟,能夠「自由地操縱」火焰這種惡魔般的危險物,就足以讓野獸們退避三尺了。
  就連隋垣在最開始也裝模作樣地「害怕」了一段時間,被白好說歹說哄了半天,這才勉強能夠與他一起靠在火堆邊取暖。至於其他野獸們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只能憑藉自己的勇氣去克服天性中的懼怕,所以一直到現在都收效甚微。
  看著白不斷翻動著烤架、時不時刷上各種不知是什麼調味料,隋垣深深嗅了一口,將口中分泌的多餘的唾液嚥回去,懶洋洋地趴在白的身邊等待著即將到口的美食。
  而白則一邊為他順著毛,一邊細心地檢查著他的傷勢復原的情況,在確定隋垣很快便能康復後,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低頭吻了吻隋垣的額頭,即使被紮了一臉硬硬的毛也毫不嫌棄,白撓著隋垣的脖頸,愉快地做出了決定:「既然你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那麼一會兒就幫你去洗個澡吧,這麼多天不讓你碰水,你大概也有些忍耐不住了吧?」
  隋垣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實在搞不懂這位主角受總是跟一隻動物自說自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聽不懂!真的聽不懂!
  很快,「聽不懂」的隋垣便在吃完美食後屁顛屁顛地跟著主角受往不遠處的小河邊跑了,雖然白一隻在盡心盡力地幫他清理毛髮,但這麼多天沒有沾水,的確讓隋垣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看著隋垣迫不及待的模樣,白的笑容加深了些許,即使他本人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對著一隻動物自言自語有些神經質,但冥冥中他總有一種感覺——隋垣是能夠聽得 懂的。儘管對方總是擺出一副又是迷茫又是不耐煩的神情,但無論白讓他做什麼,隋垣都會在第一時間領悟他的意思,這讓白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著隋垣重複一 些諸如「洗澡」、「吃飯」、「草藥」之類的詞語,似乎這樣一來,終有一日他們便能夠真正交流那般。
  當然,白也知道,人類的發聲器官與動物是不同的,除非對方也變成人類,否則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交談,但有些時候,人總是需要找一些足以安慰自己的東西,給自己一個堅持下去的念想。
  身為一隻動物,敬業的隋垣一點都不覺得有人幫他洗澡是多麼奇怪的事情,相反,他格外享受這種感覺,更不用說主角受不知從哪裡找到了類似於皂角一類的東西,可以更加便捷地清理他的皮毛。
  眯著眼睛,站在小河中的隋垣被主角受撓得昏昏欲睡,這個時候,小黑卻突然跑了過來,「嗚嗚」低叫了兩聲,以示獸群似乎發現了什麼白所需要的東西。
   這一段時間以來,白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在獸群中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他幫助獸群製作陷阱、拿著武器參與狩獵、利用草藥治療傷員、烹製各種美食,而獸群也 素來簡單直白,既然得了利益自然要投桃報李,在外狩獵時看到類似於白所形容的植物後,也大多會順便帶回一些來由他鑑定。
  白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看隋垣,隋垣滿不在乎地拿鼻子拱了拱他的身體,示意他快點離開,而白自然也沒什麼依依不捨的感覺,在確定隋垣能夠自己沖洗乾淨身上的皂角後便果斷跟著小黑離開,將隋垣一隻獸留在了河邊。
  一頭紮進水裡,任憑清澈的河水蕩滌著自己蓬鬆的毛髮,隋垣在氣息用盡後才猛地破出水面,抖了抖腦袋——只是下一秒,這種輕鬆愜意的感覺就沒有了,因為他聞到一股很熟悉的危險的味道,頓時警惕起來,扭頭瞪向令他感覺到異樣的方位。
  那裡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但隋垣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他緩緩後退著回到岸邊,即使身上的毛髮濕漉漉地緊貼在身上、顯得格外沉重,也不敢抽時間將水抖掉。
  壓抑的沉寂便在這樣的對峙中劃過,最先忍不住的是隋垣。一陣微風吹過,引得落湯雞一樣的隋垣下意識打了個噴嚏,而就在這一刻,一直隱沒在枝葉深處出黑影自上而下猛地撲將下來,即使隋垣下意識地向旁邊跳去,也沒有躲開這凌厲的一擊。
   來者比隋垣的塊頭大了一圈,輕而易舉地便將他整個罩住,壓得他輕易無法翻身。喉嚨處被利齒虛咬著,雖然沒有真正刺破皮肉,但想必隋垣一旦掙扎,對方便能 夠輕而易舉地咬斷他的喉嚨。鼻端縈繞著的是極其熟悉的氣息,隋垣清晰地意識到這個此時此刻壓在他身上的大塊頭正是不久之前與他狠狠撕了一場,在將他弄了個 半殘後又率先撤退的那隻貓科動物。
  在一番審時度勢後,隋垣終於「嗚嗚」哀叫了兩聲,像是放棄抵抗那般放鬆了身體,示敵以弱——既然對方沒有一上來就咬死他,那麼識相兒一點起碼不會將情況弄得更糟。
  發現隋垣沒有繼續掙扎,貓科動物壓制住他的力道果然放鬆了些許,它緩緩鬆開咬著隋垣脖頸的利齒、抬起頭來。
  一直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的隋垣正對上一雙泛著幽光的綠色獸瞳,不由得微微打了個寒戰,總感覺自己像是被野獸盯上的待宰的羔羊一般,就差養肥之後下口了。
  對此,隋垣感覺相當抑鬱,如果不是他現在身體年齡太小的話,他可絕對不會對這個傢伙毫無辦法,就算揍不死它,最起碼也能旗鼓相當——當然,這是在他不使用什麼兌換道具的前提下,如果使用了道具,別說一隻貓科動物,就算來上一大群都能分分鐘團滅!
  似乎特別喜歡隋垣的這種臣服般的舉動,大貓碧色的眼睛中泛起一絲笑意,輕盈地從隋垣身上跳到一邊,又圍著他走了一圈,低頭舔了舔他剛剛清洗過、卻在地上滾一圈後又凌亂不堪的毛髮。
  隋垣不滿地扭動脖頸躲開,然後在又一陣冷風吹過後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噴嚏、噴了對方一臉。
  大貓倒是一點也不在乎,在後撤一步後很快再次湊了上來,咬了咬隋垣的耳朵——然後又被甩開。
  在確定對方的確對自己沒有任何殺意後,隋垣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他翻身站起來,不耐煩地躲開大貓的騷擾,一副冷豔高貴地舉步重新走向河邊,清洗自己剛剛滾了一身的塵土。
  雖然被隋垣無視掉了,但是大貓卻完全不以為忤。在目送著他走入河水中後,大貓便邁著輕盈而無聲無息的腳步跳上河邊立著的一塊大石,舒舒服服地趴伏下來,眯著眼睛懶洋洋地注視著正在沖洗身體的隋垣,帶著種另類的……嗯,王者氣概?
  感覺自己被當成「美人沐浴圖」圍觀了的隋垣感覺相當不爽,但目前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畢竟他的戰鬥力暫時比不上對方,能忍一時便忍一時。
  繼續將大貓當成空氣的隋垣一邊清洗自己的皮毛,一邊迅速翻閱著劇情。他原本以為之前襲擊主角受的大貓不過是個路人甲,不需太過介意,但如今看來卻似乎並非如此。
  按照一般套路來看,這個似乎受到了他的光環影響、還頗為酷霸拽的傢伙不是主角也得是個重要配角,只是後面的劇情並沒有提到這一點,所以便被隋垣理所當然地忽略掉了。
  縱觀劇情中外表是貓科動物的主要人物,隋垣很快便將注意力投注在了主角攻和他的一群小夥伴身上——這一群都是貓科動物,外型類似於老虎,但生存習慣卻更像是獅子。
  既然確定了懷疑目標,那麼剩下的就是細節考據了,隋垣從犄角旮旯裡摳出了一句描寫,說主角攻的眼睛也是綠色的,不由懷疑地看向趴在岩石上大貓。
  大貓甩了甩尾巴,遞給隋垣一個疑惑的眼神,而隋垣則將視線默默移開。
  雖然覺得八.九不離十,但隋垣還是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那可是主角攻啊!主角攻……差一點吃了主角受?——還是真正意義上的吃!——這節奏太獵奇太*了點吧?!幸好後面主角受不知道還有這麼一遭,不然還怎麼能愉快的he啊!(╯‵□′)╯︵┴─┴
  隋垣被自己的聯想雷得風中凌亂,不得不轉頭求助5237:「你覺得,是不是我想得太多?其實那隻大貓跟主角攻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頂多只是……物種相似?」
   5237沉默了一下:「其實……也不一定?畢竟劇情是從主角受的視角描述的,並沒有涉及太多關於主角攻之前的事情。而且……你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麼?主 角受會製作武器、利用□□之類的東西,是因為他曾經身為人類、知識面廣。那麼主角攻呢?他為什麼也同樣會做這些東西,而且做得並不比主角受差?」
  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的隋垣默然無語片刻,不由覺得細思恐極。
  ——主角攻是怎麼學會這些的?一個兩個還能當做是意外、是主角攻自己想出來的,但數目多了,可就不可能單單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些知識都是從主角受那裡學會的,那麼主角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的呢?也許……正是將主角受當成獵物、卻沒有成功之後。
  主角攻最開始只是將主角受當成食物,沒有吃到嘴裡有些不甘心,於是暗搓搓地尾隨著尋找新的機會出手。隨後,他卻發現主角受的各種奇思妙想和創造力令人驚嘆,乾脆放棄了吃掉主角受的念頭,轉而開始學習他的各種技能,並為自己所用。
  最終,主角攻拿著從主角受那裡學來的東西,轉過來跟主角受搶地盤,搶著搶著,便順理成章地直接把主角受本人也給搶走了……於是,地盤、知識、美人,這些最終全都收歸己有,簡直「人生贏家」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
  臥槽這是何等的心機啊!隋垣簡直要給這位主角攻跪了!空手套白狼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是讓人醉了……
  頓時,隋垣看著大貓的眼神就截然不同了,如果說最開始只是在看待一個神煩卻打不過、不得不暫時忍耐的蛇精病的話,那麼如今他的眼神便赫然是在看一個心機深沉的衣冠禽獸。
  被看得莫名其妙,一臉無辜的大貓:「………………????」

☆、第一百九十一章

  直到主角受鑑定完植物,轉回河邊的時候,趴在岩石上的大貓這才悄無聲息地離開——顯然,它並不想讓自己被別人發現,特別是主角受。
  隋垣看著正在幫自己梳理毛髮、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隻心思深沉的兇殘貨盯上的白,忍不住又是同情又是憐憫地幫他點了一大排蠟燭。
  不知為何後背一涼的主角受:「…………????」
  迎著主角受迷茫的目光,隋垣頗有幾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慨,但隨即,當他一身清爽地跟在白身邊往族群中走的時候,卻突然腳步一僵。後知後覺地,隋垣這才意識到如今被主角攻盯上的似乎不僅僅只是主角受,就連他也很有危險,不由做了個悲傷的表情。
  主角受:…………似乎洗完澡後灰色的幼崽就有些怪怪的,出什麼問題了嗎?
  雖然主角受格外疑惑,但語言不通的弊端就是他連追問都毫無辦法。所幸隋垣也恢復得很快,轉瞬間便將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主角攻丟到了一邊——反正他早就習慣這種事情了——繼續享受自己被照顧地妥妥噹噹的獸生。
  當然,在與趙羲和聯繫的時候,隋垣也將自己遇到的事情說了,並且疑惑是否真的會有這種在劇情中被忽略,但卻真正發生、並影響了劇情的事情。
  趙羲和回答是肯定的:【的確會有這樣的情況,畢竟劇情是從某一個單一的視角出發,很難縱觀全局,所以有時候會對我們這些扮演者產生誤導,需要小心應對。】
   隋垣有些無奈地撥拉撥拉耳朵,剛想要繼續抱怨一下主角攻的心機深沉,卻不料趙羲和的下一條訊息緊接著傳了過來,速度快地簡直生怕晚了半點便會出事兒那 般:【既然你被主角攻盯上了,那就暫時不要單獨行動,多跟族群在一起。等到你真正長大了,再狠狠揍他也不遲,等到多揍幾次,它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
  隋垣:「…………………………」
  雖然覺得趙羲和的建議帶著不少打擊情敵的私心,但隋垣還是相當愉快地接受了,反正他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的。
  隋垣開始糾纏著白對練,學習以野獸的形態對付人形怪的方法,畢竟在不久之後,主角攻就會拿著與主角受一模一樣的武器以人形出現,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以防經驗不足吃了暗虧。
  除此以外,隋垣也會儘量跟隨獸群一同行動,不給大貓任何趁虛而入的機會,只是主角攻的隱藏技術高超、又格外懂得見縫插針,就算隋垣自認為已經做好了防護措施,卻還是總會被對方揪住空隙□□一番,簡直煩得隋垣好幾次都直接翻臉。
  所幸大貓也知道這是其他獸群的地盤,行為不敢太過越界,反倒讓惱羞成怒到無所顧忌的隋垣趁機反撲了好幾次,弄得它不得不狼狽逃竄。只可惜,主角攻卻偏偏一點都不受教訓,反倒越來越喜歡跑過來撩撥隋垣的行為,除非被其他人打擾,否則不撩撥到他炸毛就決不罷休。
  就在隋垣一面被主角受寵愛、一面與主角攻鬥智鬥勇中,大草原的天氣逐漸寒冷,獸群們也換上了過冬用的厚重而保暖的皮毛。
  大概是被主角受養得太好了,隋垣的身體格外健康,新長出的厚厚的皮毛更是蓬鬆柔軟、漂亮極了,撐得他原本已經變得矯健的身體圓滾滾的,竟然帶出了幾分年幼時才有的毛茸茸的稚氣。
  原本的冬季對於獸群而言相當難熬,冬季的大草原萬物凋零,獵物更是死得死、遷徙的遷徙、冬眠的冬眠,使得獸群大多只能靠著之前貯存下的脂肪熬過漫長的冬季,偶爾才能獵不到一些諸如兔子、田鼠之類小動物的果腹。
  只是,有了主角受的未雨綢繆,這個冬季卻有些不同了。
   早早便預見到了冬季的困難,白自然很早便開始了準備。他貯藏了不少的曬乾醃製的蔬菜和肉類,甚至種植了一些能夠在冬日生存的植物,又通過這些植物圈養了 一些小型動物。再加上火焰能夠有效地抵抗寒冷的天氣,獸群的這個冬日簡直過得舒適而暖和,就連不少本應在冬季死去的年老的獸類都掙紮著存活了下來。
  白是整個獸群的恩人,自然也受到了最好的待遇,他被安頓在了洞穴中最溫暖的位置,身下鋪著厚厚的動物皮毛,每次吃東西也是由他率先挑選喜歡的食物,隨後才輪到其他的野獸。
  不知不覺間,白在獸群中的地位已經提升到了極高的層次,甚至隱隱有了下一代的領頭人的意味。只可惜,白對於野獸們的恭敬崇拜卻毫不在意,因為他一直在煩惱著一件事,一件讓他感覺三觀都快要崩壞的事情……
  所謂飽暖思淫.欲,冬季的獸群很少外出狩獵,它們三三兩兩聚在山洞內,吃飽喝足後便難免會想一些繁衍後代的事情。畢竟,這是它們的天性,冬季無所事事的時候談談戀愛(?)、醬醬釀釀一番,等到天氣轉暖、食物充沛後,母獸們就能生產下新的小崽子,為獸群增添人口了。
  雖然隋垣這一批一歲大的幼獸們尚未真正成熟,並沒有所謂的「發.情.期」,但同樣呆在山洞裡,自然必不可少地會被成年獸類的舉動所影響,下意識模仿著父母們的舉動,進行正式求偶前的演練。
  野獸們可沒有所謂的「早戀」一說,年長的獸類們非常鼓勵自己的孩子學習如何求偶。畢竟對於野獸們而言,除了個體的生存外,最重要的就是種群的延續了,儘早學會如何討異性歡心,便意味著能夠儘早留下子嗣後代。
  作為幼崽中最強壯、也是最漂亮的那一隻,隋垣自然受到了幾乎全部未成年母獸的青睞。它們總是在他的身邊走來走去,殷切地展現自己姣好的身姿、濃密的皮毛,甚至主動湊到他身邊,為他親暱地舔舐毛髮,還有好幾隻母獸為了得到隋垣的青睞,彼此撕咬爭鬥了起來。
  雖然在族群之中,大多是公獸們費盡心力地討母獸們歡心,但如果一隻公獸太過優秀,自然也會引來母獸們的主動追求。
  對於自己的受歡迎,隋垣是相當鎮定的。雖然他本身出生時並沒有所謂的「種族」,但是這麼多個世界過來,他早已將自己當成了一名人類,即使目前的外表是野獸,他也絕對不可能真正融入到獸群當中。
  於是,隋垣可以相當淡定地接受母獸們的搔首弄姿、賣萌討好,不拒絕、也不接受。而倘若圍著他的是一群女人,隋垣大概就做不到這般的坦然自若了。
  劇情中並沒有說明「灰」是否曾與母□□.配過、是否留下過自己的後代,那麼既然沒說,隋垣便相當愉快地將其定位為「沒有」。
  說實話,就算是對於除了趙羲和以外的人,隋垣都沒有產生過那方面的衝動,更不用說對著一群動物了。
  只可惜,隋垣淡定,卻不意味著其他人(?)也同樣淡定。
  小黑羨慕地看著被漂亮的小母獸們簇擁在當中、頗有種「醉臥美人膝」的感覺的隋垣,忍不住「嗚嗚」低叫了兩聲,而靠坐在洞壁上的白則扭頭看了它一眼,輕笑:「怎麼,吃醋了?」
  小黑「哼唧」了兩聲,郁猝地將下巴擱在爪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痛苦模樣——它之前曾試著突破母獸們的圍堵蹭到隋垣身邊,卻被那群平時溫順如今卻格外霸道的母獸們聯手揍了回來,抓得毛都禿了一大把。
  白伸手揉了揉小黑的腦袋,忍不住有些想要發笑,但同時卻又愈發糾結。
  ——因為他發現,他竟然同樣一點都不喜歡灰色的幼崽被其他母獸們圍住的場景,有些像是勞心勞力撫養長大的孩子卻跟著別人跑了的心酸,又像是自己最重要的好友被別人搶走的妒火……甚至還有些更深層次的感情,讓白不敢多想。
  他之前那麼照顧灰色的幼崽,除了的確喜歡它的外表以外,更重要的是為了報恩。如果不是灰色的幼崽,白是不可能存活下來的,而等到他能夠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後,自然盡心盡力地想要償還這一份恩情。
  但感情這種東西是會變質的,過分的關注讓白幾乎將這只幼崽當成了自己的支柱。他並不知道這份感情是如何改變的,也許是這一年來一點一滴的潛移默化,也許是它不顧危險擋在自己身前、直面其他野獸的獠牙時的感動——誰知道呢?但這份改變已然發生了,讓白無從抵抗。
  ——如果隋垣知道主角受在想些什麼的話,他一定會「呵呵」對方一臉,然後拋出正確的答案:光環效應。
  就在白格外糾結地望著隋垣,試圖克制自己的感情時,他的身邊突然緩緩湊過來一隻剛成年的母獸。
  這只母獸也很漂亮,特別是那雙與灰色幼崽一模一樣的湛藍色的眼眸,純潔而溫順,讓白下意識便心生喜愛。這是除了隋垣與小黑外第一次有幼崽主動向白示好,雖然他如今在獸群中的地位水漲船高,但大多數幼獸仍舊無法接受他「奇異」的外表,下意識對他敬而遠之。
  如今,在滿山洞都是粉紅泡泡的求愛季中主動湊過來一隻母獸,任誰都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只見那母獸試探著伸出舌頭、舔了舔白那修長而靈活的手指,溫暖濕熱的感覺頓時讓他渾身上下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將手抽了出來,在身下的獸皮上擦了擦。
  感受到白的拒絕,母獸看上去有些失望,但是卻並沒有氣餒,而是緊靠著白趴下身,一副孺慕信賴的模樣。接著,它試圖給白舔毛——雖然白的皮膚光滑白皙,連汗毛都纖細地幾乎看不見。
  白簡直壓力山大,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被一隻野獸求愛,更加無法接受被野獸如此親密的對待——灰色的幼崽是例外,它是白唯獨可以接受的親暱對象。
  再次被白拒絕了的母獸終於失落地走開,而白卻絲毫沒有安撫的意思,因為他此刻正感到十分的糾結與徬徨。
   白不知道自己為何穿越成了野獸,更不知道他又為何變成了人。他是異類,無論是外表還是心靈都與這個世界、與整個獸群格格不入,如今他的「年齡尚小」,同 伴——特指灰色的幼崽——仍舊可以陪在他身邊,可一旦成年,對方必然會與其他母獸組成自己的家庭、生兒育女,那麼失去了陪伴的自己該怎麼辦?他能夠忍受一 輩子都獨自一人、無法與任何人溝通,最後伶仃終老嗎?
  人都是社會動物,白無法想像自己終其一生只有一人的生活,甚至,他隱隱褪去了曾經變成人類後的欣喜若狂,反而開始想像倘若自己一直維持著野獸的姿態將會如何。
  ——也許,他會任命吧?任命地像一隻真正的野獸那樣生活,然後選擇一隻看著最順眼的、最能夠接受的「同類」作為伴侶,比如……那隻灰色的幼崽?
  不過,野獸並不是人類,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愛情」,它們只有繁衍的本能,那麼,倘若自己的「伴侶」被其他小母獸勾搭走了又該怎麼辦呢?
  無所事事的白開始天馬行空地幻想——當然,也僅僅只限於不負責任的幻想罷了——直到小黑的一聲驚呼將他已經不知道發散到哪裡去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白疑惑地扭頭看向小黑,頓時發覺自己的視角有些奇怪。身為人的時候,他對小黑是俯視的,而如今卻變成了平視……視線下移,白愕然看到了自己毛茸茸的雪白的身體。
  白:「………………………………」
  ——我只是隨便想一想啊!真的只是隨便想一想!
  白的突然變身不僅嚇到了他自己,同樣也在獸群中引起了騷動,就連隋垣也愕然看向主角受,驚訝他竟然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變回了野獸!
  ——要知道,劇情中的主角受自從在睡夢中變成人型後便一直以人類的形態活動,根本沒有提到過他又變回了獸型這一茬!
  雖然野獸們有些騷動,但畢竟它們對於白的獸型更加接受良好,很快便安靜了下來,繼續做各自是事情。
  白有些不太習慣地活動著四肢走了幾步路,在迅速找回曾經的感受後這才遲疑地看向隋垣,一臉糾結。
  隋垣在疑惑白為何突然變成了獸型,而白同樣也在疑惑這一點,不過,比起隋垣的毫無頭緒,他卻隱隱有了幾分的猜測——雖然這個猜測讓他覺得驚悚而又無法接受。
  曾經的白一直在懷念人類的模樣,渴望著變回人類,然後,他達成了願望,並一直維持著人型。剛剛,他卻因為渴望灰色的幼崽陪伴與恐懼著孤獨而幻想著重歸獸型,於是,他也成功了……
  ——他想要變成獸型,想要克服形態的差異與灰色的幼崽結成伴侶,雖然不是要做醬醬釀釀之類破廉恥的事情,但確實想要與對方一生結伴同行……
  白那張狗臉的表情格外崩潰。正所謂「心誠則靈」,所以,他剛才其實不只是隨便想一想,而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跟一隻動物過一輩子嗎?!
  苦逼的主角受感覺自己的三觀碎了一地,他「嗚咽」了一聲,默默將頭埋在了爪子下面,耷拉著耳朵,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的「願望」。
  而一直在不遠處默默圍觀主角受的隋垣則偏了偏頭,疑惑地望向小黑,詢問它剛剛主角受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突然變回了獸型,又顯得如此崩潰。
  小黑回了他一個同樣迷茫的眼神,晃了晃腦袋。
  ——主角受的心簡直是海底針,完全猜不透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雖然主角受頗受打擊,但是連穿越成野獸這件事情他都能接受得了,更何況是此生伴侶同樣也是一隻野獸?要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就連他曾經所處的現代社會還聽過有主人和寵物結婚、共度一生的新聞呢!
  無辜躺槍的趙羲和:「…………………………→_→」
  在消沉了片刻後,白很快便振作了起來。事已至此,既然不想抗拒,那麼就只能接受。白站起身,抖了抖身上雪白蓬鬆的皮毛,邁著腳步朝隋垣那邊走去。
  介於白在獸群當中的地位,小母獸們並沒有——或者說不敢像是對待小黑那樣對待這位獸群的恩人,甚至說,倘若不是白一直以人類的形態出現的話,他大概會比隋垣還要受母獸們歡迎。
  隨著白的靠近,母獸們紛紛退避,眼睜睜看著他走到隋垣的身邊,霸佔了最好的位置側臥下.身,格外熟練地伸出舌頭,舔舐隋垣本已經被母獸們打理得柔順光澤的皮毛,帶著一種佔有慾和領地意識。
  ——變成人型後,白便一直習慣性想要幫隋垣舔毛,可總是在最後的關頭忍耐住,如今可算是得償所願了……
  不知為何,其餘方才向隋垣獻慇勤的小母獸們都不由得後背一涼,默默退開數步,極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自從意外變回獸型,白就掌握了人型與獸型之間的切換方式,但不知是覺得用獸型在獸群中更為自如還是因為其他的某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這一次白使用人型的時間卻少了很多,經常以獸型黏在隋垣身邊,這黏著黏著,隋垣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寵物,隋垣很適應被人類摟在懷中照顧寵愛的感覺,認為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一旦這般照料他的人變成了獸型……隋垣默默扭頭看了一眼正努力朝母獸慇勤獻媚著求偶的公獸們,卻突然覺得白的行為與求偶似乎沒有什麼太大差別……
   公獸們喜歡與母獸分享它們的食物,借此示愛討好、並展示自己養家餬口的能力,白也同樣一手包辦了隋垣所有的伙食,甚至更為殷切地進行投喂,讓隋垣連撕咬 獵物的力氣都不用花費;公獸們不喜歡其餘野獸靠近自己的伴侶,白也總是喜歡將他圈在身邊,不著痕跡地將其他獸類排除在外;公獸們喜歡給母獸順毛,順著順著 便情到濃時,做一些醬醬釀釀的事情,白也同樣喜歡給他順毛,只是——應該說幸好——卻沒有關於那方面的暗示。
  看著白那坦坦蕩蕩的模樣,隋垣也不好自作多情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得不佯作不知地忽略過去。只是獸群看他們的眼神卻越來越怪異、越來越曖昧,就連原本喜歡往他身邊湊的母獸們也紛紛收斂,一副被閃瞎了狗眼的模樣,各自散去、重新尋找其他心儀的公獸。
   野獸們並沒有什麼公獸必須與母獸在一起的規定,只是它們之間交.配不過是為了繁衍後代,挑選伴侶也只是為了生出最健康的幼崽、並確保有足夠的能力撫養它 們。所以,在以繁衍為前提下,極少會有野獸對同性產生「性.趣」,雖然在其他野獸看來隋垣與白之間的關係的確古怪,但既然事不關己,它們也不會有什麼多餘 的關注。
  對此,隋垣表示他什麼都不知道,而白則表示非常滿足——看來,不著痕跡的圈養與秀恩愛排除情敵的做法,對野獸們而言也同樣適用。
  當然,白並不知道,沒有野獸來打攪他們只是因為他在獸群中的地位足夠高、實力也足夠強。倘若他沒有這些,那麼他一定也會像小黑那般,被彪悍的母獸們為了爭奪配偶而揍個半死。
  除了主角受的不斷「追求」讓隋垣有些頭疼外,這個冬季還是相當不錯的。沒有運動、再加上沒有挨餓,隋垣簡直算得上被養得膘肥體壯,遠遠看上去更像是一團大型的絨球,圓滾滾的憨態可掬。除此以外,更讓隋垣感到愉快的是,他一整個冬季都沒有看到過主角攻。
  雖然身為貓科動物的主角攻靈活而狡猾,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獸群的火眼金睛下悄無聲息地潛入山洞,再加上大雪紛飛、天氣嚴寒,他也不可能在在外面久久逗留,所以,隋垣整個冬季連一根貓毛都沒有看到,別提多麼滋潤了。
  隋垣無比期盼這個冬季可以消磨掉主角攻對自己的興趣——然後再也不見。
  「春意盎然」的冬季在各種的求偶與醬醬釀釀中順利度過,當不少母獸們的肚子如同吹氣球一般鼓起來的的時候,冬季也宣告結束。
   隋垣與白隨著獸群們走出躲避了一個冬季的山洞,踏上冰雪初融的大草原。野獸們抖毛的抖毛、打呵欠的打呵欠,紛紛躍躍欲試著想要大吃一頓、嘗一嘗葷腥—— 雖然這個冬天的伙食不錯,但野獸們仍舊習慣了飲鮮血、吃生肉的日子,醃製的蔬菜肉乾對它們而言還是略有不適,一旦吃得時間長了,還是會想念新鮮的食物。
  除了懷孕的母獸外,這一次狩獵獸群幾乎傾巢而出,而白也變作人類的形態,拿起了武器——畢竟,他還是使用人型時戰鬥力更強一些,至於獸型……那大多是用來追求配偶的。
  養精蓄銳了一整個冬季的獸群如同颶風一般肆虐在草原之上,與往年餓得身體虛軟的狀態不同,精神百倍的獸群讓這一次的狩獵行動很快便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狠狠「教訓」了一番那些好不容易熬過冬季、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動物們。
  吃飽喝足的獸群發出嘹喨而暢快的嗥叫,響徹了整片大草原,奇蹟般地熬過冬季的年老的野獸們欣慰地看著充滿活力的小輩,感覺自己蒼老的身體似乎也誕生了旺盛的生命力。
  隋垣倒是沒有怎麼被獸群所感染,仍舊淡定地靠在白的身邊,等待他烹製的美食。同時,他還迅速翻閱著劇本,確定這一年將會發生些什麼。
  對於獸群而言,首領的新舊更迭是每隔幾年便必然會發生的事情。有的是年輕一輩不滿老首領的領導方式,仗著年富力強而主動以武力奪取位置;有的則是老首領出現意外不能繼續領導獸群,需要選出新的繼任者——而這一年,獸群中便有這麼一場首領之爭。
  老首領在狩獵中受了重傷,不得不退位,而關於新首領的人選,獸群中卻分為了兩個派別。一派推舉為獸群做出了巨大貢獻的白,而另一派則不滿白人類的外表,選擇跟隨武力值最強、狩獵技術最好的灰。
   因為原本的灰沒有隋垣那霸道的光環,所以它與主角受之間只能算得上是關係還不錯的「青梅竹馬」,並未如現今這般形影相隨。白雖然對於領袖的位置不是那麼 在乎,但卻不忍心讓那些信任著他的野獸們失望,同樣,灰也不希望白不戰而退,於是提出了野獸之間最正常的解決爭端的方法——決鬥。
  野獸之間的決鬥是絕對不可能留手的,因為這裡醫療條件不足,白自然不想讓自己受傷,不得不全力以赴。於是,灰便順理成章地倒在了白的武器之下,並且失去了一隻眼睛,永遠得留下了失敗的烙印。
  雖然這不過是一場單純的決鬥,但灰的驕傲與自尊仍舊碎了一地,再也無法回到從前與白親密無間的日子。損失了一隻眼睛,也極大地影響了灰的視力與判斷力,讓它從一名優秀的獵手降級為了普通的野獸,可以說是一蹶不振。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白雖然對灰表示惋惜與同情,卻也無法挽回什麼,兩位「童年」的好友便這麼漸行漸遠,一個越來越光芒萬丈,名號響徹整個大草原,而另一個則逐漸淪落,最終為了守護獸群犧牲、英年早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年隋垣與白決鬥受傷,下一年他就能順利完成扮演任務、離開這個世界了,至於主角攻與主角受之間的相愛相殺,他大約是看不到了。
  ……當然,前提是……「不出意外」。
  隋垣扭頭看了一眼正認真地翻烤著肉塊的白,格外懷疑對方還能否與他按照劇情中那般認認真真決鬥上一場,然後弄瞎他的眼睛。
   經過一個冬季,白的外表已然褪去了曾經少年的青澀,成長為了青年的清俊。他有著長而微翹著的睫毛,眸光溫柔,鼻樑筆挺,唇角帶笑,在獸群中地位的提高讓 他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說不出的自信與魄力,即使在人類世界,也屬於格外引人矚目的美男子——大約,努力展示自己、吸引配偶的人總是很有魅力的,而白正處於這 一無意識散發著吸引力的階段。
  感受到隋垣的目光,白偏頭微笑起來,騰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的脖頸:「不要著急,很快就烤好了。」
  隋垣:「………………………………」
  ——不要把我說得跟吃貨一樣!我是在思考正事!正事!
  隋垣所謂的正事,自然是如何順理成章的「自殘」,他試著進一步與白對練、尋找對方的不足和破綻,卻反而讓白對武器的運用越發得心應手、收發自如——畢竟,白可一點都不想傷害到隋垣分毫,必須要在關鍵時刻控制住武器。
  嘗試一番卻毫無效果後,隋垣不由得有些洩氣,整隻獸都有些懨懨的,讓白好一陣的擔憂焦急。
  「你怎麼了?最近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出了什麼事情嗎?」白撓著隋垣的下巴,托著他的狗頭,逼迫他與自己對視,卻無法從那雙看上去無比憂鬱的藍色眼眸中觀察出任何答案。
  白嘆了口氣,吻了吻隋垣的眼睛,隨後將他抱進懷裡,撫摸著他的皮毛。
   白感覺到自己的灰色幼崽——不,應當說是未來的伴侶——簡直越來越人性化了,竟然有了自己的小心事,還藏著掖著死活都不願意告訴他。白本應對這件事情感 到驚喜,但實際上,他卻反而希望自己的伴侶可以像是其他野獸們那樣吃了就睡,唯一的煩惱就是食物,純淨而簡單——最起碼,這樣的它不會露出這般讓他深感揪 心的表情。
  抱著隋垣順了半天的毛,白思考了一下,提出去河邊沐浴,因為他發現隋垣比其他野獸更加愛乾淨、也特別喜歡洗澡——雖然這個世界沒有令人消除疲勞、神清氣爽的熱水澡,但在水邊玩鬧一番,也會讓人的心情愉快很多。
  隋垣自然不置可否地表示了同意,隨後跟在白的身側走向河邊。
  初春的河水還有些冰冷,但對於動物們而言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妨礙。隋垣與白走到河邊,只是尚未入水,便聽到了一陣絕不會讓人忽略的異樣的水流聲。
  一人一獸凝眸朝河中央望去,在他們的注視中,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破水而出,正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隨後將手指插.入發間,將微長的額發捋至腦後。
  不同於白的清俊,男人的外表是霸道的俊美。他的五官深邃迫人,堅實的肌肉在河水與陽光下閃閃發光,充滿了爆發了,翠綠色的眼眸滿是野性的味道,直直盯向河岸上驚呆了的主角受和……表情糾結的隋垣,微微勾起一個頗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
  ——用句狗血的俗語來講,那就是「邪魅一笑」otz
  「你——你……是誰?」白是真的呆住了,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遇到人類,這簡直完全顛覆了他剛剛重新塑造好的世界觀!
  說好的只有動物呢?!你在我已經決定找一隻野獸擔任伴侶並付諸實現後卻突然給我冒出一個人類來,這到底是坑爹啊還是坑爹啊?!
  尚且不知道自然種與變異種的白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來自大宇宙的惡意。
  至於隋垣,則有些憂桑地扭頭移開視線,「呸」了一下這個消失了一個冬季、卻又陰魂不散地重新冒出來的傢伙。
  ——主角攻你好,主角攻再賤!
  「……誰?」男人、或者說是主角攻緩緩開口。
  顯然,他已經圍觀了許久白的行動,也多多少少學會了一些他的語言。只是,大約是還不習慣模仿白的發音,主角攻的語速非常慢,但那低沉悅耳的音色卻使得這種遲緩帶上了漫不經心的惑人的魔力,簡直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身子一酥。
  在玩味般重複了白的問題後,主角攻輕輕一笑:「雷……我、是、雷。」
  野獸們的名字都相當簡單粗暴,比如隋垣的族群,便是按照皮毛的顏色與年齡來稱呼的,而主角攻這個「雷」聽上去雖然頗為霸氣,實際上也不過是因為出生的時候正好下著傾盆大雨、雷聲滾滾罷了。
   聽到主角攻的回答,白忍不住有一絲的激動。他從來沒有想到,在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出現了能夠與他交流、能夠聽懂他語言的生物——或者是人。大約也正是由 於這份激動,白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竟然會自己世界的語言有多麼的怪異——或者是他根本不願意多想——反倒順理成章地接受了一切。
  用隋垣的話來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劇情bug——為了達成目的而刻意拉低了劇情人物的智商。總之,不管怎麼說,主角受與主角攻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勾搭上了,竟然比原劇情中所安排的早了好幾年……
  完全崩壞的劇情讓隋垣有些目不忍視,他在心里長長地嘆了口氣,抬手掩了掩的狗臉。
  ——雖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發展,但他還是忍不住對頻頻垂死的劇情君感到悲傷……【點蠟】
  5237:「呵呵,這怪誰?!」
  隋垣:「怪那該死的光環,也怪趙羲和與我的創造者→_→」
  5237:「……你的臉到哪去了qaq」
  隋垣:「…………………………」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白。」察覺到雷對於語言還不算熟練,白刻意放緩了語速,抬手指了指自己,「很高興認識你,雷。」
  主角攻朝著白微一點頭,隨即涉水走向河岸,幸運的是,他的確將主角受的一舉一動都學了個十足十,腰腹處圍了一塊*的動物皮毛,有效地遮擋住了會令人長針眼的部位。
  隨著主角攻的靠近,白的情緒越發激動了起來,對於難得遇到的「同類」,白自然而然地散發著善意與好奇,再加上主角攻受之間天然的吸引力,使得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雷的身上,難免對身側的隋垣有所忽視。
  語言的確是溝通的利器,即便有一方僅僅處於牙牙學語的狀態,還無法理解太過複雜的詞句,但這對於已經許久沒有與人真正說過話的白而言,無疑是久旱逢甘霖。
  隋垣看著白與雷坐在河邊興致勃勃地聊著天,簡直感到無比欣慰。雖然劇情已經產生了極大的變動,但只要主角攻受順利看對眼,將他從「與主角攻or主角受有一腿」的苦逼處境中解脫出來,那麼一切都不成問題!
   為了避免成為電燈泡、打攪主角攻受的二人世界,隋垣相當識請識趣兒地甩了甩尾巴,悄無聲息地扭頭離開,而白則正在詢問雷關於「人類」的問題、同時震驚於 所謂的「自然種」與「變異種」之間的差別,三觀重塑之際根本無暇注意隋垣的舉動,反倒是雷不著痕跡地瞥向隋垣離去時頗為「蕭瑟」的背影,嘴角緩緩勾起一抹 意味深長的笑容。
  隋垣當然不知道主角攻又如何心機了一把,他只是一身輕鬆地返回了獸群,隨後找了個舒適的角落,愉快地側臥下.身。
  小黑自然知道隋垣原本是要與白一同去河邊洗澡的,如今卻突然看到隋垣一人毛髮乾爽的回來,不由有些奇怪地湊過來,「嗚嗚」低叫著詢問。
  隋垣也不好說什麼主角受遇到了真命天子,只能不耐煩地將小黑驅趕走,然後打了個呵欠——最近他一直在煩惱該如何順利「自殘」,白天還要強打起精神應付主角受的「追求」討好,實在有些精力不濟,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一些閒暇的空餘時間,必須要拿過來補眠!
  隋垣將下巴搭在爪子上,閉上眼睛很快沉入夢鄉,而被無視了的小黑看著無精打采(?)的隋垣卻一點也放不下心,在煩躁地轉了幾圈後,便毅然跑向了河邊——它覺得,也許在那裡它能夠得到什麼答案。
   事實(?)也正是如此。當小黑跑到河邊的時候,正好看到白與雷並肩坐在一起,狀似親密的交談。與對待隋垣或其餘野獸們不同,白總是下意識地將人類形態的 雷當成能夠平等交流的同類,而對於前者,他卻總是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高人一等——這是人類面對動物時慣有的態度,雖然並不是重視與不重視的區別,但看在他 人眼中,卻就頗有些異樣了。
  原本冬季時白的舉動早已經讓獸群默認了他與隋垣之間的伴侶關係,如今看到白將自己的「伴侶」丟到一邊,卻與另一隻稀奇古怪的動物感情融洽,這讓一直將隋垣當成偶像與信仰的小黑瞬時間暴怒。
  正在詢問所謂的「變異種」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間或也回答一些雷提出的疑問的白只聽到一聲熟悉的野獸的怒吼,隨後腦後風聲凌厲。
  在這個世界摸爬滾打了這麼久,手腳靈活機敏的白自然不可能如此輕易便被偷襲到,他一手撐地,猛地朝側面滾去,同時伸手摸到了腰間的武器,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接下來,白卻一下子愣在當場,莫名其妙地注視著惡狠狠瞪視著他、似乎要咬碎他喉嚨的小黑。
  「……怎麼回事?小黑?」白愕然地發問,也不管對方是否能夠聽懂自己的問題。
  雖然不如與隋垣之間親密,但白和小黑的關係也算是相當融洽的,他完全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翻臉,還對他表露出如此巨大的敵意。
  下意識地,白環顧四周,想要尋找隋垣的蹤跡,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抹灰色的蹤影早已消失不見,瞬時間心裡「咯噔」一聲,止不住得往下沉了沉。
   白知道,小黑最在乎的就是隋垣,難道的對方出了什麼事情,這才讓小黑遷怒到了他的身上?這麼一想,白就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有些懊惱自己為何一時激 動便將隋垣丟到一邊不聞不問——即使見到「同類」相當欣喜,但這個陌生的「變異種」在白的心中,自然仍舊遠遠及不上隋垣的重要性。
  來不及去管憤怒中的小黑,白匆匆朝著雷丟下一句「有事先走」,便快步離開了河邊,而小黑則在白離開後警惕地盯著雷,一副驅趕的神情。
  雷不屑地輕哼一聲,朝著小黑踏出一步,完全被對方的氣勢壓制住的小黑忍不住嗚嚥著後退了一步,在迅速評估一番敵我實力後,它果斷夾著尾巴扭頭逃竄,所幸,雷也沒有什麼要為難它的意思,乾脆利落地放它離開。
  河邊重新恢復了平靜,雷雙臂抱胸,露出一抹達成所願的愉悅的笑容,隨後一扭腰、變作了貓科動物的獸型,腳步輕盈地臥回河邊的大石上,懶洋洋地眯著眼睛舔了舔爪子。
  如果5237知道這一切的話,估計不僅僅會給主角攻貼上「心機」的標籤了,大概……還要再加一個「綠茶」……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的主角受快步返回獸群的棲息地,當他看到樹蔭下側臥著的酣眠的隋垣時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邊坐下。
  白不知道隋垣為何要悄無聲息的離開、連招呼也不跟他打一個,倘若是其餘單純的野獸的話,他大概會認為對方不過是無聊,但對於隋垣,他卻並不敢想得那麼簡單。
  灰色野獸的思維顯然比其餘野獸更加複雜,甚至讓白有些捉摸不透,他更加傾向於以人類複雜的感情去揣測它的想法——比如看到他與別人相談甚歡卻忽略了自己,所以感到失落、悲傷、失魂落魄?
  一想到這一點,白就忍不住感到懊悔與自責,恨不得時光倒流、彌補自己的過失。看著灰色的野獸彷彿可憐巴巴地蜷縮成一團,白輕撫著它的皮毛,低頭在額間輕吻一下,隨即同樣變成了野獸的形態,緊靠著對方趴下,交頸而眠。
   曾經,白認為自己將灰色的野獸視為伴侶,不過只是不想一直孤單一人而迫不得已的選擇,可如今更好的對象出現了——即使他同樣也是野獸,卻好歹能變夠成人 類的形態,能夠與自己交流,外表與性格也頗為符合自己的審美觀,但白卻自始至終沒有半點想與對方更進一步的念頭,仍舊將灰色的野獸視為共度一生的伴侶,這 就頗令人有些耐人尋味了。
  白默默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灰色的野獸,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當真對它產生了超越一般的感情,這份感情讓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更加適合的伴侶人選,選擇一隻永遠都不可能與他用語言交流、不可能與他產生更深層次的肢體接觸的動物。
  白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陷入了什麼魔障,可事已至此,他也絕對不是會跟自己過不去的人——變.態就變.態吧,反正在這個世界中無論自然種還是變異種都不過是野獸的一類,而無論他選擇和誰在一起,都逃不過「變.態」的範圍。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在自己未來的伴侶甦醒後好好表現,務必要讓對方明白自己只是初見同類過於激動,絕對沒有什麼見異思遷的想法。不然剛剛開始的戀情尚未修成正果便因為烏龍事件而宣告終結,他又該找誰哭去?!
  ——默默圍觀了一切的5237表示:主角受你實在是想太多,他家蠢主人只是單純的困了補個眠罷了,什麼遭受情殤獨自舔舐傷口神馬的,那都是些什麼鬼?!
  於是,睡了一個好覺、神清氣爽地醒來的隋垣剛睜開眼睛,便被主角受抱了個滿懷,他一頭霧水地望著主角受那雙盈滿了歉意的目光,茫然地偏了偏頭。
  「對不起,我之前不是有意忽視你的,原諒我好不好?」白親了親隋垣的眼眸,語調柔和至極,「我保證,已經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隋垣:「…………………………」
  #完全不明白主角受在想什麼系列#
  隋垣敏.感的鼻尖被對方的碎髮弄得有些瘙癢,忍不住掙脫了主角受的懷抱,將頭扭到一邊,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噴嚏,拒絕理會這個突然發神經的傢伙。
  而主角受則苦笑地看著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原諒」的氣息的隋垣,露出了一個無奈卻又縱容的表情——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道歉可不是口頭上隨便說一說便足夠的,必須要拿出實際行動來證明,所幸,白的耐心與毅力一向都很好。
  隨後,隋垣很快便發現主角受對他的態度簡直慇勤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畢竟語言不通,白也只能通過行動表示自己的一顆心仍舊被拴在隋垣身上,其他人——或者動物都全然入不了他的眼。
  好不容易看到主角攻與主角受勾.搭在一起的曙光,隋垣可一點都不想做什麼「第三者」——雖然他似乎一直都在做——被主角受如此對待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落在白的眼中卻反而變成了戀人間鬧彆扭的「小情趣」,簡直又可愛又可氣,卻又偏偏令人欲罷不能。
  如果隋垣知道主角受是怎麼感慨的話,一定會噴對方一臉的心頭血——小情趣你妹啊!我是在很認真的拒絕好嘛?!
  隋垣相當抑鬱,而主角受在經過一段時間愉快的獻慇勤後,也同樣開始鬱悶起來。當然,這並不是因為隋垣躲避的行為,而是由於自己的變異種「同伴」雷。
  最初,白還是相當喜悅與能夠見到人類形態的「同伴」的,對於雷的問題可以算得上是有問必答。畢竟,對方是個相當聰慧而認真的學生,舉一反三的能力也十分出眾,讓他這個初為人師者分外有成就感。
  雖然雷也算是導致他與隋垣之間「感情危機」的□□,但白卻並未遷怒到他身上,只是在與雷相處時卻再也沒有忽略隋垣的感受,一旦他覺得「煩躁」試圖離開便果斷與雷告別。
  只可惜,隨著雷的造訪愈加頻繁,白就有些吃不消了。他還沒有哄好自己未來的伴侶,疑似出軌的對象便總是這麼持之以恆地刷存在感,這簡直是要拆cp的節奏啊!
  白試圖對雷講明自己有些忙碌,不能花太多時間招待他,但也不知雷到底是沒有聽懂還是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地湊到隋垣與白身邊,似乎一點都感受不到自己是一顆多麼明亮的電燈泡。
   在初見「同類」的喜悅與興奮逐漸褪去後,白的智商也逐漸回歸,他終於發覺雷其實並不如他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樸實」,反倒有著自己的心機與小算 盤。雖然並不瞭解雷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做法到底是為了什麼,但這卻並不妨礙白將先前不知道丟到哪裡去的警惕心重新拾起,逐漸疏遠了與雷之間的關係。
  對此,隋垣覺得糟心透了,好不容易主角攻受感情「融洽」了,結果卻又突然翻臉是在鬧哪樣?!
  ——事實證明,追求他人也是要適度的,太過死皮賴臉的糾纏就容易轉化為討人嫌的痴漢行為,比如追求隋垣的主角受(誤),再比如追求主角受的主角攻(大誤)。
  隋垣&主角攻&主角受:「………………………………」
  就在三人的「三角戀」陷入「僵持」階段的時候,獸群終於按照劇情中那樣,迎來了老首領的傷逝。
  雖然大多數食草動物都性格溫順,但是它們卻仍舊有著各式各樣的自保方式。龐大的身軀、尖銳的犄角、爆發力極強四蹄,萬一走投無路之下拚死反抗,也能產生極大的殺傷力。這一次,獸群狩獵的時候便遇到了這樣一隻獵物。
  帶著幼崽的母獸孤注一擲,為了給予自己孩子逃跑的機會,不惜死網破,而獸群也被母獸不要命的反戈一擊弄得手忙腳亂。老首領為了援救經驗不夠豐富小輩,身受重傷,即使狩獵最後獲得了大豐收,獸群中卻仍舊縈繞著悲傷的氛圍,圍在奄奄一息的老首領身邊,連獵物都顧不上處理。
  隋垣與白自然也在獸群當中為老首領默哀,白並不太明白獸群的傳統,只是單純為這只他印象中還不錯的老首領感到悲傷,而隋垣則早就在等待這一天,所以不動聲色。
  野獸們哀傷的感情並沒有持續多久,生老病死對於它們而言是一件相當自然的事情,比起為了早已經發生的悲劇駐足不前,野獸們更加習慣於拋卻過往、注視前方——群龍不可一日無首,選出新的首領勢在必行。
  很快,第一隻野獸行動了,它走到白的面前,「嗚嗚」低叫著垂下頭顱、姿態謙卑。白愕然地看著對方,一時間有些鬧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隨著野獸們迅速分為兩派、各自居於他與隋垣兩側,白終於意識到了獸群的目的所在。
  默默看向灰色的野獸,白發現它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中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與自信,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這算是什麼?讓他與灰色野獸之間決鬥一場,然後挑選出獸群新的首領嗎?
  又不是爭攻受!(喂!)有什麼值得爭搶的?反正,他們終究總會是一家人嘛╮(╯▽╰)╭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看著壓低了身體、不斷發出挑釁地低吼的隋垣,無奈而縱容。雖然他從前對於動物不是很瞭解,但好歹也看過幾集《動物世界》,知道野獸們在爭奪首領地位與配偶的時候縱使不下死手、也會全力以赴,而一旦全力以赴了,那麼受傷便是必不可免的事情。
  雖然白很希望能夠順著自己未來伴侶的意願,讓它高興、開懷,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卻絕對不會如對方所願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當真傷了隋垣可怎麼辦?白可一點也不想承受這樣的事情。
  歉意地看了躍躍欲試的隋垣一眼,白走到他的面前,單膝跪地,伸手握住了他的一隻爪子,抬了起來。
  隋垣被主角受的動作弄得一愣,晃蕩了一下才站穩,莫名其妙地用三條腿撐著身體,看著主角受低下頭,吻了吻他的爪子。
  隋垣:「………………………………」
  ——等、等等,這個場景怎麼看上去有點怪怪的?
  5237默默扭過頭:「嗯……的確有點怪,像是……求婚儀式?」
  隋垣:「………呵呵。」
  「我不會跟你爭奪首領的位置的,如果你想當,我便退出,一心一意的輔佐你,好不好?」白柔聲說道,看著隋垣呆滯而莫名的藍色眼眸,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認為隋垣大約是聽不懂自己的話,白模仿著之前野獸們臣服於他的動作,垂下頭「嗚嗚」低叫兩聲,再一次以野獸的姿態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態度。
  這時候,隋垣也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憤怒地將自己被握在白手心中的爪子抽了出來,然後毫不客氣地糊在了對方臉上。
  ——他已經在頭腦中模擬了不下十種方法可以不著痕跡地弄瞎自己的眼睛!但是主角受竟然連裝裝樣子的幹一場都不願意!這到底天理何在!
   煩躁的隋垣在白寵溺的目光中急切地轉了一圈,嘗試了各種野獸們能夠表達的挑釁、希望戰鬥的動作,但不知白是看不懂還是故意不想理會,仍舊那麼一副順服的 模樣半跪在原地,除了腦袋會隨著隋垣的動作稍稍轉動外,沒有任何更進一步的應戰舉措,甚至連隋垣佯攻的撕咬撲擊都不能動搖他分毫,簡直是「任爾東西南北 風,我自巋然不動」!
  時間一長,就連最開始緊張地在一邊圍觀這次「首領之爭」的獸群們也紛紛表示瞎眼——這哪裡是首領之爭,分明就是小情侶間 的情趣!簡直欺騙大眾感情!野獸們接連打了幾個呵欠,懶洋洋地扭頭逐漸散去,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納涼休息的納涼休息,完全將自己新上任的首領與其伴侶 丟到了一邊。
  眼看著獸群已然默認了自己的首領位置,無力回天的隋垣終於停止了無意義的挑釁舉動,沮喪地連耳朵都耷拉了下來,整隻獸的背景灰濛蒙一片。意識到隋垣終於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白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起來,伸手將自己苦逼的伴侶重新攬進懷裡。
   「我知道你想要靠自己的實力爭取首領的位置,但是抱歉,我實在無法對你出手。」吻了吻隋垣軟趴趴的耳朵,白撫摸著他的皮毛,語帶歉意,卻又難掩洋洋自 得,「況且,我認為你也不捨得對我真正下狠手不是嗎?剛才你有無數次機會能讓我受傷,卻連一點傷口都沒有在我身上留下,我想,我們的心意都是一樣的。」
  隋垣:「………………………………」
  ——呵呵,主角受你簡直想太多!
   一點也不想再看到主角受這張自作多情的臉,隋垣瞪了白一眼,隨即掙脫了他的懷抱,扭頭悻悻地走開,而被自己未來的伴侶嫌棄了的白卻嘴角止不住上揚,望著 隋垣背影的目光愈顯深邃——他就知道他的伴侶是能夠聽懂自己的話的,你瞧,它剛剛還給自己翻白眼鬧脾氣呢,簡直太可愛了!
  主角受一個人在那裡蕩漾不已,而隋垣卻在發愁接下來該怎麼辦。主角受的首領位置已經被自己頂替了,而自己沒有受傷,戰鬥能力也沒有被削弱,這要怎麼做,才能在下一個冬季順理成章地死掉呢?
  隋垣簡直為了自己的死亡方式操碎了心,但與此同時,他也不得不肩負起了獸群首領的責任,如同劇情中的白那般帶領獸群走向輝煌。
   雖然白沒有成為首領,但對於獸群的發展仍舊盡心盡力——或者說,為了讓隋垣這個首領當得安穩而清閒,他比原著中還要努力。所幸,單純直率的野獸們並沒有 所謂的「功高蓋主」、「架空權利」一說,隋垣也絕對不會忌憚白在獸群中極高的聲望。既然白這麼努力地想要為獸群付出,本來當首領也當得不情不願的隋垣自然 樂得做一名甩手掌櫃,將一切大事都交由白來安排,而他只負責在對方做出決定後出面帶領獸群執行。
  對於隋垣的這種「無條件的信賴」,白自然是感動的,也越發將其當成隋垣對自己「感情的證明」,如此一來,儘管首領變了,但獸群卻仍舊按照劇情中那般按部就班地發展壯大,一步步擴張著領地、蠶食著其餘小型獸群的地盤。
  既然領地擴張便必不可少會與其他獸群產生大大小小的衝突,而在這些衝突中,妄想著要「步上老首領的後塵」、因為援救族人而「不幸」受傷的隋垣自然每一次都精神抖擻地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地格外賣力。
   只可惜隨著戰鬥經驗的逐漸豐富,小一輩的野獸們都被磨練地越發機敏狡猾,再加上白的妥善指揮與隋垣的英勇無匹,竟然再也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危機。隋垣的 策劃每每落空,而白也總是在後方以弓箭掩護他,雖然傷受的次數並不少,但足以致命的傷勢卻根本沒有,在白盡心盡力的照顧下連一點兒後遺症都沒有留下,反倒 在大草原中闖出了一番如雷貫耳的名號,讓那些看到他的野獸們都下意識退避三舍,完全不敢與其真面交鋒。
  「你這個傢伙,真是拚命啊……」又一次戰鬥結束後,白半跪在隋垣身邊,一邊替他處理傷勢,一邊又是心疼又是驕傲地抱怨著,「你是首領,要懂得保護自己,萬一你出了什麼事,獸群又該怎麼辦呢?」
  隋垣默默看了白一眼,湛藍的眼眸中分明地帶出了「那不是還有你嗎」的含義。
  白失笑著頂了頂隋垣的額頭,像是在責備一個不負責任的孩子:「萬一你真出了什麼事,我可是一點都沒心情去管什麼獸群的,別將事情都推在我身上!」
  隨著與隋垣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白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與對方達到了一種無需語言便可心靈相通的境界。雖然不知這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但白卻對於這種情況相當滿足。
  隋垣從鼻子裡噴出一股氣息,懶洋洋地扭頭不予理會,而白則無可奈何地揉亂了隋垣腦袋上的毛髮,隨後站起身,戀戀不捨地離開——處理了隋垣的傷勢後,他還需要去幫其他的野獸們療傷。
  不滿地看著白的背影,隋垣晃了晃腦袋,試圖將自己頭頂上的毛理順,只可惜他受了傷,不敢有太大動作、擔心將傷口重新扯裂,不得不糾結地低下頭,試圖用腦門磨蹭地面。
  一邊與自己的髮型作鬥爭,隋垣一邊打開趙羲和那裡傳遞的消息,瀏覽對方的狀態。
  雖然隋垣這邊再次將劇情弄得亂七八糟,但趙羲和那邊的進展卻相當不錯。他已經確認了莫子游的身份,但同樣也被對方有所警覺,如今,雙方正處於僵持階段,誰也拿對方沒有辦法,只能靜待時機。
  意外的是,這一次的莫子游並沒有像前兩次那般被發現行蹤後便立刻逃跑,就像是趙羲和打定主意要速戰速決一般,莫子游也同樣不想錯過這次機會。雙方似乎已然決定要在這裡一決勝負、不死不休那般,讓隋垣忍不住有些擔憂。
  ——不,他不能亂想,不然萬一立下什麼不好的flag那可就糟糕了!
  就在隋垣煩惱不已的時候,他突然被一團黑影籠罩住,毛髮亂翹的腦門也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揉弄著,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力道幫他將毛理順。
  隋垣抬頭看到主角攻那張棱角分明的面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忍不住掀了個白眼,掙紮著想要從對方手底下逃脫。
  只可惜,主角攻這一次卻一反常態地沒有採用以往逗弄的方式,按住隋垣腦袋的手越發用力,而另一隻胳膊也環住隋垣的脖頸,整個人將隋垣死死壓在身下。
  下意識的,隋垣油然而生一股不妙的感覺,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
  不顧身上的傷勢尚未癒合,也不管自己剛剛經歷過大戰而有些精疲力竭,隋垣的喉嚨深處發出威脅的低吼,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可這卻並未讓雷就此收手,反而越發激起了他眼眸深處的欲.望與志在必得。
  不知何時,雷捨棄了人類的形態、轉化為了獸型,尖銳的牙齒叼住隋垣脖頸處的皮肉,整隻獸覆蓋在隋垣身上,下.半.身又灼.熱又堅.硬的器官格外囂張地展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隋垣整個人都斯巴達了!雖然他沒有跟野獸做過這種事,但卻也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麼——畢竟他可是在冬季圍觀了好幾場公獸母獸之間肆無忌憚的醬醬釀釀呢!
  ——住手!主角攻你給我放開!有話咱們好好說!qaq
  大約是被逼到危險境地就極容易爆發潛能,隋垣的身體彎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口咬住了雷的前肢。尖銳的牙齒毫不容情地刺破皮肉,鮮血灌入口腔——這可不是雷對於隋垣不會傷害的壓制了,而是魚死網破般的掙扎。
  雷吃痛,下意識向後撤去、放鬆了對隋垣的轄制,而隋垣自然毫不客氣地將雷猛地從身上甩下來,三步兩步後躍著遠離對方、拉來一個安全的距離,憤怒而警告地低吼著。
  雷的空中扭動身形,輕盈無聲地落地,他舔了舔自己受傷的前爪,綠油油的眼睛緊盯著隋垣,像是在看一塊垂涎了許久的嫩肉。雖然前肢的傷口讓他的行動有些遲滯,但雷卻絲毫沒有退去的打算,反而緩緩舉步圍著隋垣開始兜圈子,似乎在判斷從哪裡進攻比較省時省力。
  隋垣隨著雷的動作同樣轉動著身體,隨時隨地做好了反擊的準備,並且在心裡大聲詢問5237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之前相處的還蠻正常的,主角攻這突然在發什麼瘋?!難道是最近獸群的領地擴張得太厲害、激怒了對方,於是來找自己這個首領的麻煩?
  ……但是,就算是找麻煩,也請用一個正確的姿勢好嘛?!如此骨骼清奇的奇葩手段,隋垣表示他簡直孤陋寡聞!
  5237沉默片刻,似乎在檢索資料,很快,它語氣幽幽地回答了隋垣的問題:「不同種類的野獸發.情.期的時間是不一樣的,比如你這種動物,是在冬季發.情,而主角攻那一類物種……現在正好要發.情……」
  隋垣:「………………………………」
  ——就說跨物種戀愛是沒有好結果的!連發.情.期都對不上,怎麼可以身心愉快地談戀愛!主角攻你酷愛醒醒!
  但很顯然,主角攻是醒不了了,野獸在發.情.期時顯然被荷爾蒙衝昏了頭腦,只是本能地尋找著心儀的對象,交.配、繁衍。對方不願意怎麼辦?那就打到它願意!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而就算輸掉,也絕對無怨無悔。
  就在隋垣與雷之間事關貞.操的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聽到隋垣的怒吼而匆匆趕來的白終於現身了。
  看到眼前的場景,白有些愕然,而一旦雷與隋垣產生衝突,就算不明就裡,白幫助的人必然也只會是隋垣。他握住武器,將隋垣擋在身後,當機立斷地直面了雷的威脅。
  見到隋垣將剛剛處理好的傷口扯壞,點點滴滴的鮮血浸濕了地面,白簡直又是心疼又是不滿,看向雷的眼神也越發不善起來——不管對方為何突然與隋垣翻臉,那一定都是雷的錯!
  目睹隋垣被白以保護性的態度擋在身後,雷的雙眸也越發暴戾起來,他伏低身體,肌肉緊繃,做出了戰鬥的姿態,而白也同樣抽出武器,毫不示弱。
  下一秒,雷朝著白撲了過去,白的目光猛然一凝,看到了對方下腹處再次狠刷了一番存在感的器官——緊接著,秒懂了的白頓時面孔鐵青一片。
  原本還打算留手的白握著武器的指關節都用力到開始泛白,正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當一個人遇到自己伴侶差點被強上的犯罪現場時,更是恨不得要立刻將罪犯大卸八塊。
  ——至於什麼「同類」、什麼「朋友」,在這個前提下根本毫無意義,但凡是個男人,那就絕逼沒法忍啊!
  目瞪口呆地看著主角攻受「刀劍相向」、不死不休,隋垣默默扭頭,抬起爪子摀住了眼睛。
  ——他已然絕望,真是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了qaq

☆、第一百九十五章

  雖然求偶的本能讓雷的攻擊欲.望大增,但白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拿捏的軟柿子,更重要的是,隋垣與白的獸群正在不遠處休整,聽到動靜後迅速圍了過來,瞬時間佔據了地利與人和。
  主角攻雖然不想就這麼放棄,但刻在骨子裡的審時度勢仍舊讓他知道即使堅持下去也絕對討不到任何好處。他有些不甘地後退了一步,綠油油的眼睛注視著隋垣,然後得到對方一個兇狠的瞪視,最終還是委屈地低吼了一聲,扭頭躥入樹林。
  隋垣:「………………………………」
  ——委屈你妹啊!該委屈的是我好嘛?!
  縱使主角攻已然逃開,白卻毫不手軟,抓著武器就想要追上前去。眼看主角受如此執著地想要干掉主角攻,隋垣哪裡還能顧得上自己糾結,連忙撲到白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劇情亂掉已經夠讓人發愁的了,萬一主角再死掉一個,他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白的腳步不過僅僅只是一頓,而雷卻早已不見了蹤影,見到危機消退,獸群也很快安定下來,各自散去。
  在野獸們眼中,性別不是問題、年齡不是問題,甚至連種族都不是問題,只要你情我願,其他人並不會多管閒事,當然,霸王硬上弓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就算是自家首領被霸王硬上弓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趕走就好,這還證明它們的首領如此有魅力,就連其他種族都拜倒在他的利爪之下呢!
  ——簡直豁達到讓人淚流滿面……
  雖然野獸們並不在乎,但仍舊保留有人類思維的主角受可就做不到這一點了。即使趕走了主角攻,白那張清俊的面孔上仍舊一片肅殺。他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平復下暴怒的心情,這才略微緩和了神情,轉身走到隋垣身側,半跪下身摸了摸他因為打鬥而弄得更為凌亂的皮毛。
   一時之間,白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飽受創傷的隋垣,只能重新著手處理他剛才撕裂的傷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怨憤,動作卻與之相反地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他感到 絲毫疼痛那般:「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追上去?我到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什麼時間變得這麼好了?他對你做了這種事,你竟然還保護他?!」
  隋垣瞥了白一眼,卻根本沒有心情去管狀態不對的主角受,此時此刻的他簡直生無可戀,垂頭喪氣地懨懨趴在地上,誰都不想理會。
  5237小心翼翼地蹭到隋垣身邊:「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啦,不過是未遂罷了,你跟一隻動物計較什麼?」
  隋垣:「…………呵呵。」
  被隋垣「呵」了一臉的5237灰溜溜地滾走,而白也發現了隋垣的狀態低落,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不好。
  抬手攬住隋垣的脖頸,白撫摸著他的皮毛,歉然緩下聲音:「……抱歉,我知道你阻止我追上去是不想讓我出事,畢竟雷在樹林中比我更加熟悉、也更加靈活,我只是……有些氣不過……」
  隋垣:「…………………………」
  ——親愛的主角受你簡直想太多,這是病,得治!
  雖然雷跑得不見蹤影,但這件事情卻並未宣告終結,起碼主角攻與主角受再也回不到以前相親相愛(?)的程度了。
  從最開始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的「同伴」,到接下來雖然有些煩人但也不是無法忍耐的「同類」,最後則是如今恨不得抄刀子幹掉對方的「情敵」,主角攻與主角受這一路走來簡直無比坎坷,坎坷到讓隋垣倍感心酸。
  如果是主角受跟自己也算是相互扶持、日久生情的話,隋垣一點也搞不懂,主角攻到底是怎麼看上自己的——莫非是因為自己勇救主角受時的英勇姿態?這種狠狠打上一場卻不成敵人反成情人(?)的設定,想想也真是醉了……
  接受教訓的隋垣自然不敢再單獨呆著,果斷與獸群聚在了一起,而主角受卻沒有隋垣想得那麼簡單。雖然已經與雷反目成仇,但是白卻還是頗為瞭解自己這名「同類」的。白知道雷霸道、執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所以他絲毫沒有放鬆警惕,時時刻刻戒備著雷的再次突襲。
  事實也證明白是正確的,雷當然沒有放棄,甚至,他在瞭解自己已然打草驚蛇、絕對不可能再次成功潛入之後,直接振臂一呼,帶來了自己的族群。
  在主角攻與主角受提前相識之後,主角攻與主角受族群之間的戰鬥也早早地拉開了帷幕,只不過這一次爭奪的可不是領土之類高大上的東西,而是——伴侶。
  被爭奪的對象隋垣:「………………………………」
  不管隋垣認為這樣的開戰理由有多麼可笑,但獸群卻群情激昂。食物和伴侶,是野獸們最在乎的東西,前者事關生存,後者事關繁衍——即使隋垣是只公獸,沒法生下小崽子——決計不可退讓分毫。
  如今正是水草豐茂、食物豐富的大好時節,獸群們吃飽喝足,自然打算好好運動一番。之前他們一直在爭奪地盤,如今換成爭奪配偶,其實也相差不大——更重要的是,這次爭奪的對象可是自己的首領啊!萬一自家首領被別的獸群搶走,那它們可怎麼辦?!
  隋垣與白這一方獸群摩拳擦掌,而雷那一方自然毫不示弱。借助白所教授的知識,雷在自己部族中的威望更是提升到了一個難以踰越的高度,自己偉大的首領要搶伴侶,那還等什麼?必須要上啊!
  如此這般,兩撥單純而易於挑撥的獸群就這麼互不相讓,直接掐上了。
   雷的族群規模並不如隋垣與白的族群大,但個體作戰能力卻更強,而隋垣的族群則更擅長群體合作,正面碰上倒是半斤八兩,只不過隋垣的族群不僅有白這樣一位 善於指揮、並且能夠製作各種陷阱與武器的領導者,還有隋垣這位殺傷力極大、打起架來完全不要命的首領。更重要的是,隋垣還是被雷欽定的伴侶人選,雷的族群 面對他的時候未免有些束手束腳——不然本來是要搶奪伴侶的,結果不小心把伴侶弄死弄殘了,這可就完全違背初衷了。
  雖然正面交戰隋垣與白這一方略佔上風,但也無法完全將雷的獸群如何,於是這一打,便斷斷續續打了將近一整個發.情.期。
  當雷又一次率領部族逼近隋垣的族群領地時,白與隋垣一如既往地迎擊,結果這一次雷卻抬手阻止了身後的族群,自己跨前一步。
  白與隋垣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也沒有擅自行動,只見雷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開口:「我們和解吧。」
  隋垣&白:「…………………………」
  ——打了辣麼長時間,都撕破臉皮了卻突然要和解,你tm在逗我?!
  眼見隋垣與白一臉的不可置信,雷相當率性地聳了聳肩膀:「我的發.情.期過去了,已經不打算搶奪伴侶了,所以我們之間也沒必要繼續爭鬥。再說,冬季快要來了,我想,我們都應該著手為過冬做準備了。」
  隋垣與白面面相覷,作為唯一能與雷順利交流的人,白自然成為了回覆者:「你說的沒錯,但這件事情因你而起——或者說,是因你的發.情.期而起,那麼明年的發.情.期,你能夠克制住自己了嗎?」
  白的問題讓雷一臉的茫然,他無辜地眨了眨碧色的眼睛:「我為什麼要克制?」
  「難道,你仍舊打算重複今年的事情?!」被雷噎了一下,白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雷目光灼灼地看向隋垣,表情坦然,「明年我還會來『迎接』它,直到我真正得到它為止!」
  隋垣:「…………………………」
  臉色鐵青地將手中的武器擲向雷的白:「=皿=!!!!!」
  即使白格外想要將雷就地處死,但這一段時間的戰鬥也讓他明白這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況且,雷說得的確有道理,如今冬季快要來臨,他們的確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爭風吃醋上,該如何度過接下來的嚴寒才是他們刻不容緩需要面對的。
  雙方因為發.情.期的結束與冬季的到來而偃旗息鼓,雖然這一次準備的時間並不如上一年充沛,但有了之前的經驗,白並未花費太多的精力便熟門熟路地搞定了一切,然後趕在大雪覆蓋草原之前將獸群遷回了先前過冬的山洞。
  經過白這一年多的不斷改良,山洞比起先前已經暖和舒適了很多,在如此優渥的生存環境下,獸群們自然開始了一年一度最為激動的求偶季。
  如果說上一年隋垣這群剛剛成年的幼獸們只是旁觀者的話,那麼這一年,它們也成為了參與者。生.殖.器官的發育成熟讓它們逐漸變得躁動不安、蠢蠢欲動,不受控制地在母獸面前邀寵獻媚,希望能夠得到對方的青睞。
  只可惜,雖然它們已然性.成.熟,但母獸們卻更加喜歡正值壯年的公獸,畢竟它們的體魄更加強壯、狩獵經驗更加豐富,更能為子嗣提供食物與庇護。
  大多數愣頭青都被同樣求偶中的壯年公獸們揍得不要不要的,不得不鎩羽而歸,可憐兮兮地窩在一邊看著自己的情敵與心儀的母獸濃情蜜意,而這群剛成年的「幼崽」中唯二能夠獲得母獸青睞的,則已然「互相」死會。
   對此,母獸們感覺相當失落,畢竟白有頭腦、隋垣有實力,他們雖然年輕,卻比其他公獸們更加優秀,與他們結合不僅衣食無憂,還有更大的幾率產下優秀的幼 崽,簡直是母獸們夢寐以求的配偶。而與母獸們的惋惜相反,公獸們則對此表示普大喜奔,競爭力極強的對手相互看對眼了,再也不能與它們爭搶母獸了,還有比這 個更令人開心愉悅的事情嗎?
  山洞內的「春意盎然」不僅影響到了真正的野獸,同樣也對於人心獸身的白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是白的確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受控制,躁動、難耐,原本不過是很平常的舔毛的舉動,舔著舔著便會逐漸變了味道,整個身心都似乎在叫囂著撲到自己的伴侶身上,然後……做一些……不太和諧的事情……
   白的三觀簡直再次碎了一地——似乎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他的三觀就一直處於破碎然後重組的境地——原本,他自認為自己絕對不可能對一隻動物產生欲.望, 認為他與隋垣之間不過是心靈上的陪伴,而不會產生肉.體上的接觸,但是,來勢洶湧的發.情.期卻狠狠擊碎了他的「幻想」,讓他激動、卻又無措。
  ——其實,現在自己也只是一隻野獸,一直以人類的道德感自我約束,才是一種不正常的行為吧?白如此為自己的衝動尋找著藉口,在勉強「說服」自己後,他化為獸型,謹慎地試探著覆到隋垣身上,輕輕叼住了他的脖頸。
  原本趴著被順毛順得正舒爽的隋垣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自從被主角攻強壓了那麼一次後,隋垣變對於這個動作產生了條件反射地警惕性,當即也不管壓在自己身上的什麼傢伙,總之踹飛就是了!
  隋垣猛地一滾,甩脫了白尚未用力的利齒,隨後後腿一蹬,毫不客氣地踹在了白柔軟的腹部。
  雖然隋垣下「腿」很有分寸,並沒有給主角受帶來任何無法逆轉的傷害,但那一瞬間的撞擊卻仍舊讓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苦逼地蜷縮起身子躲到了一邊,望向隋垣的眼眸滿是控訴。
  隋垣:「…………………………」
  ——是不是他多想了?主角受怎麼可能會對一隻野獸發.情嘛!他又不是主角攻!
  有些歉意的隋垣走到白的身邊,隋垣低頭幫他舔了舔毛以示安慰,而白這次也絲毫不敢妄動了,就算身上如何躁動不安,也不敢將自己的妄念表露出來。
  他能夠看得出,隋垣一點都不希望與他交.配,甚至是厭惡排斥這種事情,這讓他有些莫名,卻又在毫無頭緒之下不得不將其歸咎為雷先前行為的後遺症。
  ——雖然同樣經歷了發.情.期,對雷先前的衝動有些感同身受,但這並不妨礙白對於阻止了自己「性.福」生活的雷更添一層憤恨。
  自己撲不到伴侶也就算了,竟然還連累他同樣也被排斥,這簡直不能忍!
   當然,將黑鍋完全扣在主角攻身上的主角受一點都不知道,隋垣的靈魂能力強大,野獸的發.情.期對於他而言根本像是毛毛雨一般不痛不癢,完全不會影響到他 的身心健康。畢竟,連abo、哨兵嚮導之類更加兇殘的世界他都挺過來了,飽經鍛鍊的隋垣怎麼可能跌倒在區區一個野獸的「發.情.期」上?
  於是,白就這樣悲劇了。天曉得,他曾經還煩惱過倘若隋垣在發.情.期的時候向自己求愛,自己該怎樣在不傷到對方的前提下委婉拒絕呢!結果風水輪流轉,如今卻成了他求.歡被拒,傷心又傷身!
  #求問,我的伴侶曾經遭遇創傷如今變成了性.冷.感,我該怎麼辦?在線等,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整整一個冬季,白使勁各種手段,都沒有成功地幫助自家伴侶擺脫性.冷.感的心理陰影,反倒將對方弄得對自己越來越警惕,可謂沮喪至極,而滿山洞的濃情蜜意更是讓他焦躁萬分。
  可憐的白在現代社會雖然沒有交過女友或者男友,但因為行情一向不錯,就算看到別人秀恩愛也素來不以為意,如今穿到了這個連人都沒有的世界,還有了伴侶,卻反而深深體會了一把「單身狗」的苦悶,這般境遇也實在是讓人醉了。
  一個冬季之後,母獸們的肚子再次紛紛大了起來,而在冰雪消融、獸群們飽餐了一頓後,卻意外地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當時正以獸型纏在隋垣身邊邀寵的白一看到緩緩踱過來的雷,顧不上變成人型,迅速擋在了隋垣面前,示威般地低吼,而雷在掃了一眼隋垣後卻一反常態地乖乖在離兩人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隨後彎下腰,將抱在懷裡的絨球放在了地上。
  隨著雷的動作,白與隋垣雙雙瞪大了眼睛。那絨球是只出生了一段時間的幼獸,已經差不多度過了哺乳期——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有著一張圓圓的貓臉,但尾巴卻像是犬類,一搖一晃地極其愉快。
  頓時,白與隋垣的表情就有些裂。
   ——這是混血吧?兩個族群的混血?這樣的混血真的能夠出生、還能這麼健康的活下來?你不是在驢我吧?!說好的生.殖隔離呢?說好的發.情.期都不在一起 呢?!這只小崽子到底是怎麼被生下來的?!況且,之前兩個族群間不是還在打架嗎?你們打著打著都把下一代給打下來了,這樣真的沒問題?!
  隋垣的腦內劃過一連串吶喊般的彈幕,而白也顧不上防備雷的突襲,連忙變成了人型:「等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蹲在還有些站立不穩的小崽子身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的族人生的。」
  「……我知道是你的族人生的。」白撫了撫額,一臉糾結,「但……它是怎麼被生出來的?它的父親是誰?」
  雷搖了搖頭,有些敷衍地回答:「不知道,你可以問問看。」隨後,他眼巴巴地看向隋垣,一副討好的表情,「你喜歡嗎?如果我們有孩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隋垣表情木然、內心崩潰地看著雷。倘若不是他不會說話,隋垣當真想要抓著了雷的獸皮衣服噴他一臉——我們的孩子?!誰生?你嗎?!
  顯然,白也被雷這麼破廉恥的說辭森森震驚到了,雖然這只雜交的小崽子的確有一種異樣的萌感,但是他仍舊相當堅決地將其推到了雷的懷裡:「看好你們族群的小崽子!別往我們這裡亂塞!」
  雷滿不在乎地順了順小崽子的毛,認真點了點頭:「當然,它是我的……」頓了頓,雷似乎在思考白之前交給他的知識,很快便找到了恰當的詞彙,「我的乾兒子,我只是將它帶來給它未來的媽媽認識一下。」
  被雷的無恥驚呆了的白:「…………………………」
  已經完全麻木什麼都不想過問的隋垣:「………………………………」
  就在三人不知多少次陷入一片靜謐的時候,小黑突然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眼巴巴地望著雷的懷裡,急切地繞著他團團亂轉。
  隋垣三人默默將目光投向亂入的小黑,有些難以置信,卻又恍然大悟。白蹲下.身,抓住小黑的脖頸:「難道,這是你的孩子?」
  小黑「嗚嗚」低叫兩聲,有些糾結地耷拉下耳朵。
  白朝著雷伸出手,雷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將懷裡的小東西遞到白的手裡。看著面前樣子有些奇怪的幼崽,小黑明顯有些激動,而幼崽也似乎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蹣跚地朝著小黑走了幾步,隨後被它叼到身前,親熱地舔舐著毛髮。
  這幅父子團圓的場面雖然很是感人,但是在場的三人顯然都不為所動。雷只是單純不爽自己的「乾兒子」找到了親生父親,看起來關係還頗為融洽,而白與隋垣卻仍舊有些接受不了。
  「怪不得……我說這個冬季小黑怎麼那麼安靜,都沒怎麼繞著母獸亂轉,原來……」白意味深長地感慨,一切盡在不言中。
  既然找到了幼崽的生父,還是與白關係頗為不錯的小黑,白自然要詢問一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幸,雷對此也並非一無所知,在白的提問下很快將這件事情給捋清了。
  說到底,這又是一起霸王硬上弓。
  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雷這名首領妄圖強壓了隋垣,那麼他的族人自然有樣學樣,同樣因為發.情.期而忍耐不住的母獸強壓了看對眼的小黑,而更令人髮指的是,它竟然還成功了!
  發.情.期的母獸熱情如火,縱使小黑最開始並不願意,也沒有絲毫衝動,但最後仍是抵不過母獸強硬的糾纏,最終可憐兮兮地交出了自己積攢了一整年的子子孫孫。
  聽到這裡,白與隋垣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凝視著仍舊對自己的第一隻幼崽愛不釋手的小黑,默默幫它點了一卡車的蠟燭。
  「看上去,小黑似乎很喜歡這只幼崽,那麼……」白沉吟著,有些不忍心將幼崽從小黑身邊奪走——畢竟這貨已經夠慘的了……
  意識到白的意思,雷頓時不干了,一把將幼崽重新抓回懷裡,絲毫不理會小黑憤怒的低吼,斬釘截鐵地反駁:「我的!」
  白:「………………………………」
  ——任性霸道到這種理所應當的地步,其實也真是挺不容易的了……
  為了避免自己的乾兒子被搶走,雷很快便匆匆離開了。小黑眼巴巴地望著他的背影,聽著幼崽有些不捨的稚嫩的叫聲,簡直整隻獸都不好了!
  於是,在當天晚上,隋垣與白便發現小黑不見了——它素來都是最聽從隋垣安排的那一個,如今不聲不響地突然不見了蹤影,著實讓白與隋垣驚嚇了一場。
  所幸,第二天,被毆打地慘兮兮的小黑就被一臉不爽的雷拎了回來,很顯然,昨天晚上小黑實在按耐不住,竟然偷偷溜去了雷的族群試圖將兒子偷回來,結果麼,自然顯而易見……
   白替小黑治療好傷勢,同情地拍了拍它的腦袋,而小黑卻進一步將它那愣頭青的執著個性發揚光大,仍舊持之以恆地在傷勢好轉後繼續溜去雷的族群。這麼一來二 去,倒是逐漸讓雙方原本因為爭奪伴侶而水火不容的關係緩和了下來,甚至,那隻強上了小黑、又生出了一隻混血幼崽的強悍母獸竟然也跟著小黑來到了隋垣的族群 轉了轉,一副跟著自家小媳婦回門的姿態。
  對於這樣的發展,白與隋垣都無可奈何,畢竟,種群融合是劇情中的大勢所趨,雖然目前雙方首領針鋒相對打得不亦樂乎,卻依然堅.挺地以另一種迂迴的方式達到了目的。
  混血的幼崽有著天然的優勢,它們有著貓科動物的靈巧,也有著犬類動物的耐力,能涉水、會爬樹,簡直堪稱全才!甚至連智商都似乎有了進一步的提高,學起東西來特別迅速。
  在發現混血幼崽的好處後,野獸們都紛紛將目光盯向了對方,雖然發.情.期有所不同,但霸王硬上弓也是可行的嘛!
  於是,在這樣大潮流的趨勢下,新一輪的發.情.期可謂混亂不堪,特別是隋垣族群公獸們,被對方的母獸硬上了好幾個,簡直是痛、並快樂著……
  眼見自己族群中無節操的公獸們其實並不介意被硬上,白也懶得多管閒事,況且他還有著重要的使命呢!——那就是從一直虎視眈眈的雷手中保住自家伴侶的貞.操。
  一年的沉澱並沒有讓雷對隋垣的執著消退,反倒因為求而不得變本加厲。值得慶幸的是,又長大了一歲的隋垣已然不是曾經在雷面前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崽子了,他體格健壯、身經百戰,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單挑雷毫無壓力,而一旦白稍有援手,便完全是壓著對方打的節奏。
  被痛毆了數次的雷卻反而越挫越勇,甚至完全將發.情.期時的躁動與攻擊性通過打鬥發洩了出來,每打完一場,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會好轉許多,逐漸竟然維持了一種詭異的和平關係。
  隨著發.情.期的結束,越來越多的混血崽子在母獸的子.宮內孕育,兩族間大融合的趨勢必不可免。畢竟,公獸們照顧懷孕的母獸是天性,如果不知道,還能像是小黑那樣安心轉回自己的族群,可一旦知道了,那麼便沒有公獸會選擇拋棄母獸與子嗣。
  雖然兩族的習性不同,在融合之初必不可少地會面對各式各樣的問題,但雷與白都是聰慧且極富有威望的領導者,並未走太多彎路,便逐步解決了這些麻煩。
  於是,當大雪又一次覆蓋了草原的時候,雙方的獸群已然安安靜靜地窩在了同一個過冬地點——而這一次,就輪到隋垣族群的母獸們發揮強悍的能力,反壓雷族群裡的公獸了。
  在主角攻受相遇、相爭都提前了數年後,兩族的融合也同樣緊隨其後提前了好幾年,隋垣看著山洞內貓狗親如一家、混血崽子滿地跑的景象,仍舊心心唸唸著自己的死亡方式。
   劇情中,這一年的冬季並不平靜,更為嚴寒、也更為漫長。前兩年獸群的日子過得太好了,年老的野獸死亡率大大降低,幼崽的降生率與存活率也迅速上升,在獸 群規模的急劇擴大與比以往更為嚴酷的冬季的雙重作用下,即使白按照以往的經驗做好了過冬的準備,卻依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為了獸群存活下去,成年的公獸們不得不外出狩獵,而劇情中的灰便是在雪地狩獵時受傷的。它掙紮著將獵物帶回巢穴,卻因此而讓自己傷得更重,再加上沒有好的治療條件,最終沒能熬過這個冬季。
  隋垣趴在山洞的洞口,有些憂鬱地望著外面紛飛的大雪——首先,他需要擺脫白,找一個獨自外出的機會。
  「今年的雪,看上去比往年更大了呢……」白注意到隋垣的目光,隨口感慨道,卻並沒有意識到這正是災禍的開始。
  「先知」隋垣打了個呵欠,剛想要挪動身體,便發現自己面前躺過來一隻大貓。
  雖然現在已經不是雷的發.情.期了,但是他仍舊在試圖用各種委婉的方式誘惑著隋垣,畢竟,現在可是隋垣應當躁動不安的時節。
  靈活的尾巴試探而曖昧地纏繞著隋垣的前爪,雷那雙碧綠的眼眸彷彿會說話般催促著「撲上來吧撲上來吧,我一定躺平任調.戲!」而趴在隋垣身邊的白則微微眯起眼睛睥睨著賣萌中的雷,硬生生透出了幾分高貴冷豔的味道——呵呵,撲你?它連我都沒撲過呢!怎麼可能會主動撲你!
  眼見主角攻與主角受開始了不知第多少次的幼稚的爭寵,隋垣眼不見心不煩,乾脆利落地甩脫了雷勾著自己的尾巴,站起身走向山洞內部——至於主角攻和主角受……就讓他們自己鬧去吧!說不定鬧著鬧著,感情就變好了呢?不是有個詞,叫做「歡喜冤家」嗎?
  5237:「……不,蠢主人!『歡喜冤家』這個詞不是這樣用的!otz」
  野獸們輕鬆愉快的打打鬧鬧、甜甜蜜蜜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隨著貯存的食物越來越少,而大雪卻沒有停息的跡象,一股焦躁與不安隱隱縈繞在了獸群當中。
  白在又一次清點完食物後緊緊皺起眉:「大概還能堅持一週的時間,在此之前,天氣能夠轉暖嗎?」
  雷抬起頭,朝天空嗅了嗅,他對於天氣的判斷比白更為敏銳。很快,雷失望地搖了搖頭:「冬季還未曾結束。」
  「那該怎麼辦才好?」這是白第一次面臨捉襟見肘、與飢餓為伍的冬季,所以自然有些手足無措。而雷卻曾經經歷過,所以相當鎮定:「打獵。」
  「現在下著這麼大的雪,真的能夠打到獵物?」白有些難以置信。
  「我們餓,其他動物更餓。」雷簡單地解釋道,話音未落,一直等待著這一刻的隋垣已然朝著自己的族群低吼了一聲,瞬時間,就有好幾匹公獸圍到了他的身邊——為了保證懷孕的母獸與嗷嗷待哺的幼崽能夠活下來,公獸們從來不憚於去冒險。
  抬起爪子拍了拍白的小腿,隋垣安撫地「嗚嗚」叫了兩聲,隨即率領公獸們躥出洞穴。白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剛想要追上去,卻被雷攔住:「我也要帶領我的族人外出狩獵,你留下,看管好母獸與幼崽。」
  「現在就要去狩獵嗎?山洞裡還有點食物……」白有些不安地皺起眉,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有些心悸。
  「現在雪剛好小一些,很適合外出。況且我們不能保證是否能尋到獵物,越早準備越好。」雷簡單地解釋道,隨後扭身變做了獸型,與此同時,他的族人也早就等候在了洞口處,做好了外出的準備。
  隋垣與雷帶走了山洞內那批最強壯的公獸,只剩下了老幼病殘孕。白不得不留下來照看它們,眼巴巴地守在山洞門口,極目遠眺。
  ——只可惜除了白茫茫的雪以外,他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身影,就連山洞口的腳印也逐漸被飄雪所覆蓋,了無痕跡。

☆、第一百九十七章

  隋垣原本並不打算第一次外出狩獵就讓自己「遭遇不幸」,畢竟,就連原劇情中瞎了一隻眼的灰都是堅持了一段時間才出現狀況的,他目前的身體條件比原本的灰要好得太多,這麼快就受傷未免太過刻意。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隋垣一邊思考著什麼時候「負傷」比較恰當、一邊追逐一隻類似於野兔的小動物時,5237突然大叫了一聲:「不好!我們的創造者讓你快點去趙羲和的世界幫助他!」
  隋垣被嚇了一跳,心裡「咯噔」一聲,腳下也突然一滑、失去了平衡,竟然硬生生跌進了一邊的冰窟之中。
  ——他早就知道!他先前就不該胡思亂想,然後立下了這麼多的flag!
  即使極力在空中扭轉了姿態,尋找到更加安全的落地方式,但隋垣仍舊在洞窟底部的冰面上狠狠撞傷了前腿。
  腿骨發出一聲脆響,似乎被撞斷、完全無法用上力氣,但隋垣顧不上理會鑽心的疼痛,匆忙看向5237,連聲追問道:「怎麼回事?趙羲和那裡出現問題了?!」
  「嗯,是的。」5237遲疑了一瞬,「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之,從本源和0007那裡傳遞的消息來看,趙羲和與莫子游不知出現了什麼狀況,精神力有了一部分的融合。」
  「融合?」隋垣狠狠地皺起眉,「精神力融合……是說他們之間意識共享,結.合成了一個人?」
   「不,並沒有那麼糟,只是一小部分罷了。」5237其實也搞不太清楚,只是根據現有的資料推斷,「他們從本質上仍舊是不同的存在,只產生了小部分的交 叉,但雖然只有一小部分,但如果不及時切斷也相當危險——這是類似於同歸於盡的方法,真不知道莫子游到底想要幹什麼,明明情況還沒有到如此不死不休的狀 態,就如此心狠手辣地自毀……」5237有些咋舌,「趙羲和顯然也沒有想到對方這麼狠——對自己更狠,所以一時不查著了道。」
  雖然同樣不知道莫子游在想什麼,甚至,隋垣對於所謂的精神力融合也只是一知半解。不過如今也不是糾纏細節的時候,他迅速追問道:「那麼我要去做什麼?」
  「融合的精神力只有靠本人才能擺脫,不過必要的外界刺激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對融合者最為重要的人協助。」5237照本宣科,「你無疑是趙羲和最在乎的人,你的存在有助於他保持本我、堅定意志,從融合中掙脫。」
  「……雖然還不是很懂,但是我大概明白了,只要到趙羲和身邊就可以了嗎?」隋垣點了點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麼,現在這個角色該怎麼辦?就這樣死掉嗎?」
  「你現在有兩種選擇,第一種就是立刻死亡,徹底結束這個世界的任務,雖然有些突兀,但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5237看了看隋垣的表情,很快接著說道,「第二種是失蹤,我可以將你的身體藏起來,等待你將趙羲和那邊的事情弄完後再繼續這邊的任務。」
  隋垣遲疑了一下:「中和一下吧。你將我的身體藏起來,但是留下足以致命的血跡。如果事情很快解決,那我就回來,如果花的時間太長,那麼就算做死亡吧。」
  「這樣也好。」5237晃了晃身體,認同了隋垣的想法,並很快付諸實施。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隋垣聽到他的獸群因為尋找自己而不斷發出的焦急而悲傷的呼喚聲,也只能默默地說一聲抱歉了。
  ——雖然很遺憾就這麼離開,但是趙羲和對於隋垣而言更為重要,他無法有任何耽擱。
  大概事出緊急,隋垣這一次附身的地點可不是安安穩穩的床上了。
  在穿越世界間壁壘的眩暈過後,隋垣發現自己正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不由得有一瞬的愕然。不過,旁邊的人並沒有給他觀察周圍的機會,伸手一把將他推了個踉蹌:「發什麼呆!快走!」
  那人的語氣很糟糕,表情更是兇殘而不耐煩。隋垣顧不上多想,連忙跟上身邊其他幾名少年少女,模仿著他們木然的表情低頭向前走去。
  這具身體的情況看上去不怎麼好,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手臂上還帶著被棍棒之類的打出來的傷痕。5237有些尷尬地湊了過來:「那個……畢竟劇情已經展開了很久,附身的角色很難挑選,所以不得已才只能用這麼個小角色來頂替,委屈你了……」
  隋垣只是冷靜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麼不滿:「那麼趙羲和呢?他在這個世界的角色是什麼?我怎樣才能找到他?」
   「我剛剛已經跟0007聯絡過了,現在你的身份就是被人販子送去趙羲和大大府上的孤兒。如果能夠被留下,那麼見到他的機會就大上了很多……」5237有 些糾結,「不過現在趙羲和的一部分意識被融合,莫子游似乎在他的意識中發現了什麼讓本源感到擔心的事情,所以為了避免事態惡化,乾脆將他的一部分記憶封閉 了。」
  「也就是說……」隋垣微微皺起眉。
  「也就是說,現在的趙羲和不是你記憶中那個與你在一起很久了的人,他應該處於剛認識你、或者還沒認識你的階段。」5237總結道,「當然,即使沒有記憶,你對他也是相當重要噠!這點毫無疑問!」
  隋垣:「…………………………」
  ——雖然被安慰了,但為什麼還是感覺有點心塞?
  不過即使心塞,隋垣還是要先找到趙羲和再說。
  這個世界群雄割據、戰火連綿,妻離子散、生靈塗炭,不過,在趙羲和一段時間的努力下,小諸侯們已經被吞併地差不多了,剩下的則是三個大勢力的三足鼎立。
  當然,這對於隋垣而言並不重要,如今他只是亂世中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罷了,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成功將自己賣身為奴……
  趙羲和的府邸相當龐大,雖然並沒有花費心思去弄什麼精巧的亭台樓閣,但卻處處昭顯著一種凌厲粗獷的霸氣,使得這群膽怯而沒見過世面的少年少女們忍不住有些瑟瑟發抖、搖搖欲墜。
  宅邸內時不時有著手握兵器、身穿鎧甲的士兵成隊走過,身上滿是血腥與煞氣,顯然不是什麼普通的守衛,而是在戰場中真正拚殺過的精銳。整座宅邸守衛森嚴,讓隋垣著實有些頭疼——他該如何見到趙羲和呢?
  隋垣等人在士兵們的審視下哆哆嗦嗦地聚集在下人居住的地點,而負責挑選的則是一名鬚髮皆白、卻精神奕奕的老者,其他人對他的稱呼是「大管家」。
  大管家目光銳利,似乎能洞徹人心,他在少年少女們之間逡巡著,雙眉微鎖,顯然不是很滿意這些孩子的模樣。
  人販子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搓著手諂媚笑著討好道:「大管家,您別看這些孩子外表差了點,那不過是因為小人沒多少錢讓他們吃喝,畢竟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嘛!但他們其實相當激靈,也能幹!更好養活!來路更是干淨,用著絕對能讓人放心!」
  隋垣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信口胡謅的人販子,當真不知道這群瘦弱而麻木的孩子們哪裡「激靈」「能幹」了,不過,他也不能放棄這一次機會,怯生生地抬頭看向大管家,目光中流露出渴盼與祈求。
  ——他從未如此期盼過自己身上的光環能夠發揮作用!
  警覺的大管家自然在隋垣將目光投向自己時轉頭看了過去,瞬時間對上一雙霧氣濛濛、卻又燦若星辰的黑眸。大管家愣了一瞬,不由得細細打量那個讓他堅硬似鐵的心都忍不住顫動了一瞬的少年,目光中帶出了幾分的不忍。
  隋垣的外表並不漂亮,確切的說,面黃肌瘦到這種地步,任誰都漂亮不起來。但縱使相貌不上檔次,但被光環加持過的他卻格外有著一種惹人憐惜的氣質,頓時就讓大管家有些心軟。
  「這群孩子,來路都正?」大管家將目光移開,看向人販子,語氣溫和了些許。
  人販子受寵若驚地連連點頭,小眼睛中精光四射:「來路絕對正!您還不知道我嘛!來路不正的,小人哪裡敢送到您這裡來?還要不要腦袋啦!」
  大管家點了點頭,抬手點了幾個看起來還比較順眼的孩子,其中當然也有隋垣。看著其他未被選中的孩子們被人販子罵罵咧咧的帶走,留下的孩子們都不由得流露出一種逃出生天的慶幸,望向大管家的目光滿是感激與孺慕。
  「身經百戰」的大管家本來早就對這種目光習以為常,但不知為何,今天卻被看得有些飄飄然,就連一向嚴厲的訓話都溫和了幾分,帶上了些許諄諄告誡的味道。
  在一群孩子噤若寒蟬地將府內的規矩記得清清楚楚後,接下來就是分派職務了。縱使大管家對於隋垣頗有些偏愛,他也絕對不可能將沒有受到任何訓練的小孩放到主子們身邊去。隋垣這批人選來就是要做粗使小廝的,再如何分配,也逃不過這一範疇。
  大管家看著隋垣,沉吟片刻:「至於你……你就去大廚房吧!」
  「是!」隋垣露出了幾分恰到好處的迷茫,卻仍舊乖乖應道。大管家的目光又柔和了些許:「到了大廚房勤快點,聽李嫂的話!」
  「小人明白。」隋垣點了點頭,望著大管家的眼神格外的熱切,讓大管家一向嚴肅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一絲笑容,並不嫌棄地抬手在隋垣有些髒兮兮的枯黃的頭髮上輕輕揉了一把:「去吧。」
  隋垣受寵若驚地匆忙行禮,然後被其餘小廝待下去洗了個澡,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才被送去了大廚房。
  大廚房是個油水相當豐富的地方,干的活不算累,還能開個小灶,特別適合隋垣這種……一看就不算健康的小孩子。
  當然,在大廚房中,隋垣的光環也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比起善於克制的大管家,大廚房的管事李嫂一看到隋垣就忍不住母愛氾濫,見他瘦巴巴的樣子,都不忍心讓他做劈柴挑水之類的重活,直接給他安排了一個燒火的輕鬆工作。
  雖然隋垣之前沒學過如何用這樣的土灶生火,但他很聰明,被李嫂手把手教了一次後就迅速上手,動作麻利地根本不用人操心,而且讓幹什麼就干什麼,絲毫沒有仗著李嫂的喜愛便試圖偷奸耍滑。
  雖然隋垣的好待遇讓其他大廚房裡的「老人」頗有些眼紅,但府內的規矩一向嚴格,再加上隋垣的光環讓人很難真心討厭他,所以暫時還是維持了一定的平靜。
  在度過了繁忙的晚餐時間後,隋垣得到了滿滿一大碗的飯。李嫂的手藝很好,雖然給下人吃賣相上不必講究,但味道卻是沒得挑。這具身體已經餓了很久,隋垣在道謝後自然毫不客氣地吃了,只是同樣因為餓了太久,所以胃部萎縮,一時間還真吃不了太多。
  「吃不了也得吃!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就連我那喜歡漂亮的女兒都比你顯得強壯!」李嫂不滿地又替隋垣夾了一筷子菜,橫眉立目。隋垣推拒不過,只能硬撐著吃了下去,直到一頓飯吃完,他已經癱在條凳上一點兒都不想動彈了。
  李嫂這才滿意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大發慈悲地讓他回屋休息,順便整理整理房間,反正接下來這一段時間大廚房很是清閒,少一個人工作也無妨。
  縱使隋垣不想偷懶,但這個時候他的確有心無力,只得不好意思地告退,回到被分派給自己的房間。
  下人房並不是獨門獨戶,而是四個人共住一間,雖然下人們一天勞累回來幾乎沾著枕頭就睡,但對於隋垣而言仍舊是一個制約。
  白天有數不完的活計要做,晚上還要和人共住,再加上那些巡邏的士兵,就算有0007那裡可以隨時匯報趙羲和的位置,隋垣也著實很難找到空閒時間溜出去來個「巧遇」。
  ——看起來……就只能使用道具了吧……
  隋垣有些煩惱地抓了抓頭髮,扭頭看向5237,5237立刻心領神會地拉開自己的兌換頁面,幫助自己難得打算消費的守財奴主人挑選適合的道具。
  隋垣選了一根寧神香匯和一張隱身符,前者能讓他同屋的下人睡得香沉、不會半夜起來發現什麼不應該發現的事情,而後者則能讓他有一個時辰的隱身時間,有效躲過巡邏的士兵。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隋垣將屬於自己的木板床和小櫃子收拾好,然後與其他下人打了聲招呼,便藉口精神不濟窩在了床上,安靜地等待夜晚的來臨。
  ——但願這一次行動一切順利……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夜深人靜之時,隋垣點上了寧神香,又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張隱身符,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
  根據0007的消息,趙羲和此時正在書房內部,還格外體貼地為他繪製了一張府內的地圖,就連士兵巡邏的路線都標註好了。
  隋垣扭頭看了5237一眼,越發覺得……別人家的智腦好,而絲毫不知自己被嫌棄的5237正愉快地按圖索驥、幫自家主人尋路。
   在又一次躲過侍衛的巡邏後,隋垣終於來到了尚且算得上燈火輝煌的書房,他遲疑了片刻,伸手在紙質窗戶上捅了一下,偷眼去看書房內部的情況——這是隋垣第 一次做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小緊張,更不用說書房內的那個人並不是他所熟悉的趙羲和,萬一被抓住,能有什麼樣的下場當真不好說。
  就在隋垣格外忐忑地將眼睛湊向窗戶紙上的孔洞、尚未看清裡面的場景時,他面前的窗戶突然被人打開了。隋垣差一點驚呼出聲,所幸還記得自己身上貼著隱身符,乾脆屏氣凝神地一動也不敢亂動。
  趙羲和在這個世界的身份算是一名玉面將軍,長相自然不錯。不過,外表的俊朗白皙卻完全遮掩不住他周身的煞氣,那雙狹長的鳳眸格外銳利,緩緩掃視著窗外的夜景,也不知是發現了不對,還是純粹打開窗戶透一透氣。
  隋垣祈禱著是後者,只可惜,就算失去一部分記憶,趙羲和也絕對不蠢。在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後,他微微勾起嘴角:「我知道有什麼人在,你是打算自己出來,還是要等到你身上的小道具耗盡時限,然後再被我抓出來?」
  隋垣:「………………………………」
  ——縱使完全看不到0007,但此時此刻,隋垣也恨不得噴對方一臉。說好的好夥伴呢!這麼急切地就要賣隊友真的沒問題?!我還沒做好準備啊!
  隋垣默默將先前稱讚0007的話完全收回,比起心機的0007,果然還是蠢萌的5237跟他更合拍一點。隋垣無奈地撫了撫額,抬手撕下身上的隱身符,坦然地站起身與趙羲和對視。
  在看到隋垣的一瞬間,趙羲和不由自主地皺起眉,不滿的話語脫口而出:「你怎麼那麼瘦?」
  話音一落,隋垣和趙羲和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前者是疑惑對方的語氣熟稔——說好的封印記憶呢?——而後者也同樣奇怪自己未經大腦的言辭。
  頓了頓,趙羲和率先讓開窗口的位置,示意隋垣進來。隋垣也從善如流地從窗口翻進書房,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趙羲和:「你還記得我?」
  「我應該記得你嗎?」趙羲和漫不經心地回答,將打開的窗戶關上,隨後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窗戶上被捅出來的孔洞,「我真懷疑你是否是被召喚來協助我的人,竟然使用這麼……不上檔次的方法偷窺。」
  隋垣:「………………………………」
  ——以前的趙羲和大大有這麼毒舌嗎!救命,我不記得了!qaq
  「我的積分……咳,不是很多。」被趙羲和會心一擊的隋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嗯,看出來了,所以用的是最便宜的一個時辰的隱身符。」趙羲和嘲諷地一笑,朝著椅子揚了揚下巴,「坐。」
  隋垣:「………………………………」
  ——簡直不能在一起愉快的做朋友了!(╯‵□′)╯︵┴─┴
  就在隋垣腹誹著自家戀人的翻臉不認人時,他的面前出現了一疊半透明狀的斗篷。隋垣詫異地接過來,抬頭看向趙羲和,然後被對方不耐煩地噴了一臉:「別擺出這麼一副蠢樣子,我只是擔心你那一個時辰的隱身符會給我拖後腿,暫時給你件隱身衣用。」
  隋垣沉默了一下,低聲道謝,又是感動又是心塞地將隱身衣塞進5237的空間內。
  看到隋垣乖巧地接受了自己的餽贈,趙羲和的表情明顯愉快了不少,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甩脫心中古怪的感覺,趙羲和在隋垣的對面坐下,隱忍著一絲彆扭敲了敲桌面:「那麼,這一次你打算怎麼幫助我?」
  雖然如此提問,但趙羲和卻有些心不在焉,他總覺得目前這個位置和視角有些不對——他應該坐到面前的少年身邊的位置,甚至……更近一點……
  「怎麼幫……」隋垣有些糾結,他不知道怎樣表達比較恰當,只能實話實說,「呆在你身邊?」
  趙羲和一愣,嘴角止不住有些上揚,心情愉快到讓他本人都覺得無比詭異。為了抗拒這種感覺,他故意皺了皺眉:「呆在我身邊?幹什麼?充當吉祥物嗎?!」
  隋垣:「………………………………」
  ——不好意思,似乎這一次前來,他的確就是要充當「吉祥物」的……
  默念三遍「他們現在不是戀人」,隋垣從善如流地求教:「那麼,我該去做什麼?」
  「我們的任務是獵殺破壞者,目前的破壞者是在……」頓了頓,趙羲和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抬眼盯著隋垣,盯得他渾身上下都有些發毛。
  片刻後,敗在了心理鬥爭下的趙羲和有些崩潰地擺了擺手:「算了,你還是別去了,就你這種蠢樣子,被那個傢伙發現純粹只能去送人頭。」
  隋垣:「………………………………」
  ——不行,這對話實在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無論說什麼都會被嘲諷,簡直不能忍!
  隋垣這裡糾結,趙羲和那邊簡直比他更糾結。自從這個面黃肌瘦的扮演者出現,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對了!趙羲和一直覺得自己很正常——即使經歷了那麼多的世界,他仍舊有著端正的三觀(?)和心態,從來不曾養成什麼奇奇怪怪的嗜好,只是這一信念卻在今晚全都被顛覆了。
  他不希望看到這個扮演者面黃肌瘦、弱不禁風的樣子,想要將他養得白白胖胖、鮮鮮嫩嫩的——因為這樣看上去比較好下口;他不希望對方去做任何事情,只想將他擱在自己眼前,時時刻刻都能盯著、寸步不離。
  ——這簡直是變.態!
  趙羲和長長地嘆了口氣,按了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那麼,你現在在府裡的工作是什麼?」
  「大廚房。」隋垣眨了眨眼睛。
  趙羲和在心中反射性地測算了一下大廚房與自己院落之間的距離,隨即不滿地皺了皺眉:「從明天開始,你來當我的貼身小廝。」
  隋垣:「…………用什麼藉口?」
  「什麼『什麼藉口』?」趙羲和挑起眉,口吻霸氣側漏,「在府裡、甚至是在這個國家,我的話就是規矩,不需要任何藉口!」
  隋垣:「………………我明白了,那麼明天我就來你這裡當值。」
   眼看著面前的扮演者一臉無語地站起身,趙羲和下意識就想要給自己一拳——他其實真得不是很想要說出這樣中二到令人感覺槽多無口的話的!但是不知為何,在 這名扮演者面前,他總是想要炫耀、想要表現自己,就像是求偶的公孔雀那般不受控制地抖著自己絢麗的羽毛,完全忘記了自己露在外面的不怎麼美觀的屁.股。
  趙羲和放在桌子上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這才忍耐著沒有抓住對方的胳膊,將他強硬地留下。趙羲和覺得自己必須要冷靜一下——獨自一個人冷靜一下,為了擺脫這種感情完全不受控制的處境。
  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隋垣還來不及去大廚房當值,就被叫去了大總管那裡。迎著隋垣詫異的目光,大總管一臉深思:「主上說,讓你去他身邊貼身伺候。」
  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但隋垣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昨天見過主上嗎?」縱使因為光環而對隋垣的初始好感度不錯,但此時此刻,大總管對於隋垣還是警惕而審視的,就算他的語氣尚算溫和。
  隋垣遲疑了一瞬,瑟縮著垂下頭:「小人……小人不知道哪位是主上,所以……不太清楚……」
  大總管的目光總算柔和了一些,瞭然地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以後去主上身邊當差,可不比在其他地方,必須要小心謹慎、本本分分,不可有一絲行差踏錯,否則就要小心你的小命!」
  隋垣被嚇得眼眶發紅,淚珠在眼眶中含著,欲落不落,看得大總管一陣的心疼。只是,該囑咐的也絕對不能少了分毫,不然那只能是害了對方。大總管狠硬著心腸結結實實地威脅恐嚇了一番,最後才領著狠狠哭了一場、似乎隔天就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的隋垣去了趙羲和所在的正院。
  原本大總管只要將隋垣交給正院的管事就足夠了,沒想到那位管事嘻嘻一笑,直接將他們引去了趙羲和的面前。
  一看到少年通紅一片、在淚水的洗禮下更顯晶亮水潤的眼眸,趙羲和猛地沉下了臉色:「怎麼哭了?誰這麼大膽子!」
  無辜躺槍的大總管:「…………………………」
  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既然主子不高興了,那麼一定是他們這些作下人的錯。大總管雖然年老,但仍舊腿腳利索,當即一掀袍子跪到了地上,伏地請罪。
  這位大長老跟了趙羲和很久,算是勞苦功高,如今因為年齡大了,不再適合上戰場,這才被安排在了大總管的位置上養老。
  雖然平時趙羲和對待這位老者頗為敬重,但此時此刻他卻著實沒有敬老尊賢的心思,一看到滿臉驚慌的隋垣也要跟著下跪,三步兩步跨到他身邊,抓著他的胳膊將他提了起來。
  隋垣:「……………………」
  ——兄弟!演戲演全套,你這是要幹什麼?!
  趙羲和:「……………………」
  ——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要幹什麼!
  在一瞬間的眼神交流後,趙羲和輕咳了一聲,不甘不願地鬆開隋垣的手臂,看向大總管:「張老,起來吧,我昨天睡得有點晚,腦子有些糊塗了,您別見怪。」
  在趙羲和的攙扶下默默起身的大總管:「…………………………」
  ——「睡覺」只是個孩子!不要什麼黑鍋都讓它背!快放過它吧!
  眼見事情平息,正院的管事趁機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既然沒事兒了,那麼我就先帶這個孩子下去換件衣服、整理整理房間?」
  趙羲和皺了皺眉,格外不想剛剛看到的人這麼一會兒便要離開,乾脆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一個下人罷了,哪裡那麼多規矩,直接在我身邊伺候就行了!至於行李什麼的……你隨便找個人幫他收拾一下。」
  ——很顯然,雖然昨天晚上輾轉反側做了幾乎整整一宿的自我鬥爭和心理建設,但這些在隋垣面前無疑全都是紙老虎,連戳都不用戳,自己就完全碎掉了,而且碎得格外迅速、毫無壓力。
  看著趙羲和招呼上隋垣便朝著書房走,正院管事與大總管對視一眼,紛紛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我似乎終於明白,為什麼主上三十多歲,府上不僅沒有一位女主人,就連侍妾通房也毫無蹤影……」正院管事微微咋舌,帶著幾分的恍然大悟,「不管那些世家小姐如何貌美如花、溫柔嫻淑、多才多藝,主上都從來不會多看一眼,稍稍纏得緊了還會毫不憐香惜玉地翻臉,原來……」
  大總管:「…………………………」
  「只是,我也看不出方才那名少年有多麼漂亮可人啊?很普通的樣子,性格也畏畏縮縮上不了大檯面,主上這到底……」正院管事忍了又忍,好歹還是將懷疑自家主上審美觀的大逆不道的言辭忍了回去。
  「……慎言。」大總管摸了摸鬍子,這才緩緩開口警告道,「你剛才說的那位,很有可能成為府上的第二位小主子呢。」
  正院管事噎了一下,一臉的忐忑與不可置信:「不、不能吧?主上怎能如此荒唐……」
   「我跟在主上身邊這麼多年了,比你更加瞭解他!」大總管嘆息著搖了搖頭,「主上那不是荒唐,而是執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當年他不過是夏公座下的一名偏 將,沒錢、沒糧、沒兵、沒名聲,只是不滿夏公的做法便率眾離開——當時誰人不說他荒唐愚鈍、不可救藥?可如今呢?夏公早已不在,而主上卻坐擁數郡三分天 下!」頓了頓,大總管仰天長嘆,「天下大勢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這麼一個小小的男孩子了!你可要長點心,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正院管事被說得面色煞白、後背汗濕,他連連拱手多謝大總管提醒,不由感嘆:「真看不出,那少年竟然有如此造化,得了主上青睞……」
  「可不是?我當初也沒有想到,只是看他可憐,才一時心軟留了下來。」大總管點了點頭,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懊悔,「不過,那孩子的確頗有幾分動人之處,令人忍不住就想要多照顧一些……」
  ——至於被大總管與正院管事感慨為有大造化的隋垣,此時此刻正站在趙羲和的書桌前,擼著袖子為他磨墨。而本打算處理一下公事的趙羲和卻因為隋垣在身邊有些魂不守舍、心猿意馬,墨筆一勾,幾名公子如玉便躍然紙上。
  看著紙上或是溫潤如玉或是豔麗多情或是冷若冰霜的年輕男子,趙羲和有些傻眼,下意識看向隋垣,唯恐對方露出不喜的神情。
  隋垣隨意地瞥了一眼,面露驚訝,連聲呼喚5237:「這些……是我?你不是說他沒記憶了嗎?」
  「嗯,應該是你的刺激有效果了,他正在慢慢恢復,等到完全記起來,就是擺脫融合的時候了。」5237欣慰地回答。
  「呃……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畫出這些人來……我根本不認識他們!」趙羲和迎著隋垣的目光,有些緊張尷尬地辯駁。
  隋垣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讚許眼神:「嗯,畫的不錯!」
  趙羲和:「………………………………」
  ——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心塞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介於趙羲和對隋垣毫不掩飾——或者說完全無法掩飾的偏愛,有一名小廝奴顏媚主、誘惑了英明的主上的流言很快便在府內流傳開來。只是眾人雖然心知肚明,表面上卻不敢流露出分毫,只能在私下裡與親近的人議論幾句,似乎生怕被嚴厲的大總管知曉。
   「你現在不是一直在主上身邊服侍嗎?有沒有見過那個小廝?」大廚房的李嫂親切地將她專門煲的補身體的養生湯放到隋垣面前,催促著他喝下去,同時神秘兮兮 地低聲八卦著,「據說那小廝長得格外漂亮,天仙下凡似的,不然也不會一眼就迷住了主上——要知道,主上可一向對美色一點都不上心呢!」
  「長得格外漂亮、天仙下凡似的」的隋垣端著碗,一時之間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感覺格外心塞:「…………………………」
  「真想要看看那個小廝長的是什麼樣子……」另一位與李嫂關係極好的婢女也暗搓搓地湊了過來,雙頰泛紅,帶著幾分羞意,「畢竟,連主上都著迷,也不知是何等容姿,哪怕遠遠看上一眼也好啊……」
  已經被看了好幾眼的隋垣決定還是默默喝湯比較好。
  「這樣的男人,不男不女,有什麼好看的!」李嫂瞪了婢女一眼,不滿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主上這樣做,可怎生是好!」說罷,李嫂扭頭看向隋垣,諄諄告誡,「你也不許跟那個小廝走得太近,學不了什麼好!」
  隋垣將手中的養生湯一口喝盡,擦了擦嘴唇,訕訕地笑道:「我喝好了,李嫂,多謝您!我一會兒還要去主上那裡伺候,所以……」
   「去吧去吧!上次多留了你一會兒,竟然就將正院管事都引來了,我可再也不敢拉著你偷懶啦!」李嫂笑著擺了擺手,隨後揉了揉隋垣不是那麼枯黃的頭髮,又捏 了捏他白嫩了些的面頰,一臉的滿意,「雖然在主上面前伺候繁忙了些,但看上去待遇還不錯?你瞧瞧,是不是胖了不少?完全不是剛來時候那副小可憐樣兒了!」
  ——何止待遇不錯!趙羲和都快要將他當成病入膏肓的病人對待了!倘若不是擔心他虛不受補,隋垣簡直能將補藥當飯吃,補得他最近都有點上火!
  隋垣乾笑與李嫂等人告辭,快步走向趙羲和所在的正院,時不時與過往的僕人點頭致意。
  在主上跟前當小廝的待遇的確不一般,眾人都知道他頗得主上器重,出府時總是帶在身邊,對於隋垣的態度也是討好而諂媚,慇勤備至。
  所幸,雖然隋垣的外表白嫩了許多,但畢竟普通至極的底子在那裡,就算有了光環加持,也不過顯得乖巧討喜一些罷了,完全沒有人能將他與最近越來越誇張的流言聯繫在一起。至於地位比較高的幾名「真相黨」的嘴巴也極嚴,絲毫沒有與露出半分馬腳,讓隋垣著實鬆了口氣。
  匆匆趕回正院,隋垣第一眼就發現了正院管事的眼神示意,告訴他快點去書房安撫自家暴躁的主上。
  隋垣一臉的無奈,卻還是秉承著「下人」的本分,快速朝書房走去,正對上趙羲和一臉不滿的表情:「我倒是不知道,大廚房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讓你整天都往那裡跑!」
  儘管沒有了記憶,但趙羲和的「醋缸」本能卻仍舊發揮地淋漓盡致,儘管李嫂無論是外表還是年齡都絕對不可能成為「情敵」,但隋垣一旦跟對方接觸的久一點,趙羲和就各種的不自在,恨不能直接殺去大廚房宣誓隋垣的所屬權——當然,沒能成行的關鍵原因是被隋垣死死攔住了。
  趙羲和從來都不是跟自己過不去的人,確切的說,他相當隨心所欲、跟著感覺走,否則最開始也不會緊緊追著隋垣不放。
  如今,縱使沒有先前的記憶,他對於隋垣的執著卻更勝往昔,趙羲和最先糾結自己為何竟然有如此無法自控的反應,在發現努力約束卻沒有效果後,他便果斷決定要將對方追到手。
  畢竟兩人「剛剛見面」,趙羲和擔心太過激烈的手段會將人嚇跑,天知道他有多麼努力地忍耐不要對隋垣動手動腳,就算是拘在身邊,也儘量使用不令人反感的方法。
   也不知是否是做人做得太過失敗,如此苦逼的趙羲和沒有引起隋垣、5237、乃至0007的絲毫同情,一人兩智腦反倒相當喜聞樂見地試圖讓對方更加悲劇一 些,比如此時的隋垣,在聽到趙羲和隱含不滿甚至委屈的指責後卻反倒抱胸揚眉:「最起碼,在大廚房裡沒有什麼人一直像是變.態一樣緊盯著我,讓我感覺自在得 多!」
  像是變.態一的某人:「………………………………」
  看著憋屈地不知如何反駁的趙羲和,隋垣心情極好地走到書櫥邊翻出一本書來——雖然名義上是「主僕」,但趙羲和哪裡捨得讓隋垣做什麼?只要人能夠安安分分地呆在他眼前,無論怎樣都沒有問題。
  欣賞夠了趙羲和吃癟的5237暗搓搓湊到隋垣身邊,輕聲問道:「你現在這樣對待他,難道不怕他恢復了記憶後以此為藉口『懲罰』你?」
  「懲罰?」隋垣挑了挑眉,頗有幾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就算我不這樣做,他也總是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懲罰』我。」
  5237:「………………………………」
  ——你說的好有道理,窩竟然無言以對!
  「……其實,0007認為,既然他家主人如此執著地想要跟你……嗯,醬醬釀釀一番,也許你讓他達成所願了,他就會恢復記憶?」5237有些不太情願地繼續開口,轉述0007的建議。
  隋垣翻著書頁的手一頓,有些遲疑:「真的嗎?」
  雖然隋垣表面上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刺趙羲和幾句,但他內心深處還是相當擔憂對方的恢復狀況的,在對方暗搓搓地做小動作的時候也大多不會制止。隋垣微微蹙眉,扭頭看向心不在焉翻閱著公文的趙羲和,一時之間的確有些動搖。
  ——也許,為了有助於恢復趙羲和的記憶,他的確應該與對方做一些戀人間親密的事情?
   一直將大部分注意力投注在隋垣身上的趙羲和自然感應到了這種專注、卻又遲疑的注視,不由得坐立不安、心如擂鼓。雖然不知為何,但是直覺告訴他正有一大波 福利逐漸靠近,趙羲和極力克制住自己的動作,一本正經地盯著公文,渾身上下的細胞卻都在關注著隋垣的一舉一動,感覺著他放下書本、站起身,走到自己身後。
  一雙手臂從身後攬住他的脖頸,帶著皂角清香的少年的身軀軟軟地貼在他的後背上,白嫩的面頰宛若貓兒一樣在他的臉色輕輕蹭了蹭,隨後試探性地側頭,吻了吻他的唇角。趙羲和僵硬著身體,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稍一動作,就會從這一場美夢中驚醒。
  趙羲和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福利是為了什麼,甚至,他也一點都不想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一片沸騰,除了感官無比敏銳外思維卻一片空白,他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要將身後的少年狠狠擁進懷裡、一償夙願。
  就在混混沌沌之中,趙羲和聽到少年滿含期待的聲音:「你有沒有想起來什麼?」
  趙羲和抬手按住隋垣的手臂,阻止他從自己身上離去,嘴裡下意識地回應:「嗯?想起來什麼?」
  「……你就沒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有種……似曾相識?」少年帶上了幾分的失望。
  這一份失望讓趙羲和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認同對方的話,生怕對方在挑起自己的欲.火後便惡劣地抽身而退:「熟悉!當然熟悉!我盼這一刻不知盼了有多久!」
  隋垣:「………………………………」
  ——感覺一點都沒有效果是怎麼回事?!0007這是在驢我吧?!
  就在趙羲和打算得寸進尺地更進一步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恭恭敬敬的敲響。
  隋垣一愣,猛地與趙羲和拉開距離,而趙羲和則早已恨死了書房外面的不速之客,強壓著火氣低聲斥責:「有事一會兒再報!」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瞬,卻仍舊大局為重地頂住了觸怒自家主上的壓力,乾咳一聲說道:「您之前說,如果有關於濠州那位的消息,要速速來報,不可耽擱……」
  濠州?那是什麼鬼?趙羲和的大腦緩緩恢復了作用,在將這個地名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後,終於扒拉出來這個詞彙所代表的含義。
  眼見隋垣已經氣喘吁吁地躲到了書房的角落,整理著自己有些散亂的衣襟,趙羲和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冷聲應道:「進來!」
  被嚇出一腦門子冷汗的正院管事忐忑地打開書房的門,目光一點都不敢亂看,本本分分地低首走到趙羲和面前,將手中的加急文書躬身遞了過去——雖然書房的門窗都關著,隔音效果也不錯,但是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正院管事自然從方才趙羲和的語氣中猜測出來了七七八八。
  倘若不是的確就急事,就算給他十個膽子,正院管事也絕對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斷他家主上的美事啊!可就算有急事,此時此刻他還是有些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被秋後算賬。
  書房內靜一片靜謐,只留下趙羲和迅速翻閱信件的聲音。很快,他微微皺眉,沉聲問道:「這一次的情報屬實?不會是被別人放得□□騙了吧?」
  雖然並不太清楚信件的內容是什麼,但是正院管事仍舊照本宣科:「據說的確屬實。似乎傳信的人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再三探查,這才敢將消息傳回……」
  趙羲和沉吟片刻,揮手讓正院管事退下。在書房的門被合上後,他這才轉手將信件遞給了隋垣,微微蹙眉:「破壞者被成功狙殺。」
  「什麼?!」隋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趙羲和身邊,接過信件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番,「……真的死了?這未免有些……太過順利了吧?況且——」
  ——況且,你的記憶都還沒有恢復呢!這就意味著你與莫子游還有一部分仍舊處於融合之中啊!隋垣默默將後半句嚥了回去,仍舊有些不相信事情會如此簡單就結束。
  同樣,趙羲和也不信:「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和他鬥了那麼久,當然知道他有多麼的謹慎和狡猾,我這次派人去刺殺,也不過只是想要探聽一下對方的虛實,從來沒有認為會真正殺死他——所以,我懷疑這是對方故意的。他故意造成自己死亡的假象,或者是……逃走了?」
  「本源不是能夠鎖定破壞者的精神力嗎?也許我們可以通過智腦確定對方的狀態?」隋垣提議。
  趙羲和點了點頭,側頭看向一邊,似乎在與0007交流,而隋垣也不想幹等著,同樣通過5237聯絡了自己的創造者。
  大約一直在追蹤著他們的行動,本源的反饋很快就來了:雖然融合的一部分精神力仍舊存在,但是莫子游的本體的確已經被銷毀,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只要讓趙羲和擺脫融合,就能夠順利收尾。
  正在得到反饋後,隋垣與趙羲和面面相覷,即使本源確定了他們的任務完成,兩人仍舊無法釋懷。
  「……既然任務已經完成,那就到此為止吧,反正我們與那名破壞者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完成任務罷了。」趙羲和最終聳了聳肩膀,勉強舒了口氣,隨後眼巴巴地望著隋垣,「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這個世界?」
  隋垣張了張口,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趙羲和「自認為」任務完成了,但是他那個讓趙羲和擺脫融合的任務還沒影兒呢!
  「大概……再等一段時間吧?」隋垣遲疑了一瞬,模棱兩可地回答。
  趙羲和的眼睛一亮,自戀地認為這是隋垣捨不得離開他。雖然他的權限能夠追隨對方到達其他的世界,但目前的趙羲和並不打算說這件事,還是現先福利討到手、將對方抓牢了,然後……再給對方一個驚喜?
  一眼就能看出趙羲和正在打著什麼不和諧的小算盤,隋垣也懶得跟他計較,轉身將剛剛被放在桌子上的書本放回書架。
  就在隋垣背對著趙羲和的時候,他突然被對方抱進了懷裡。隋垣稍稍掙了掙,沒有掙脫後也懶得多管,直到「趙曦和」突然湊近他的耳邊,輕笑了一聲:「我在這個世界等了你好幾年了,銘輝……或者說,我現在應當稱呼你為『隋垣』?」
  隋垣身體一僵,猛地掙脫對方的懷抱,而「趙曦和」似乎也並未真正打算禁錮住他,從善如流地鬆開了雙手。
  隋垣皺著眉,迎著「趙曦和」那熟悉的似乎在透過他懷唸著什麼人的目光,抿了抿嘴唇:「莫子游?」
  莫子游微微一笑,語氣感慨:「我終於再次見到你了……銘輝。」

☆、第二百章

  「我不是銘輝,而是隋垣——也僅僅只是隋垣。」隋垣望著莫子游,非常認真地反駁。
   他並不蠢,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隱隱能夠猜測到莫子游所追逐的那個人與自己——或者說被格式化前的自己是什麼關係。但無論是趙羲和、本源還是5237都不 希望他知道,那麼隋垣便也假作自己一無所知,反正他素來冷心冷情,對於所謂的「前緣」也毫不在意,如果這樣能讓在乎自己、也被自己所在乎的人安心,那麼何 樂而不為?
  對於隋垣而言,被格式化前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他也只承認如今的自己。
  對於莫子游,隋垣可以說一聲抱歉, 但也僅止於此。他不會代替早已成為過去式的「自己」補償什麼,因為那跟他沒有關係。他已經被格式化了不知多少個輪迴,每一次格式便相當於新生。隋垣沒有義 務、也沒有能力背負起曾經的「自己們」的經歷與感情,他唯一能接受、唯一能背負的,只有趙羲和。
  莫子游看著隋垣,眼睛閃亮,微笑起來:「果然,你早就知道……當然,你一向都很聰明,只是習慣於忽視一切不重要的事情罷了……」
  隋垣並不想要跟莫子游敘舊,他抿了抿嘴唇,眼神微冷:「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從趙羲和的身體裡出去!不然我不保證我會做什麼!」
  「放心……放心,就是我想要對你的戀人做什麼,我殘餘的精神力也不可能支持我的願望,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死』了,對嗎?」莫子游抬起雙手,做了個安撫的動作,眼神平和而無害,「我只是想要見你一面——最後一面。」
  「我並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隋垣冷漠地拒絕,「況且,以我對於『自己』的瞭解,就算你為了那位『銘輝』的『死亡』而成為破壞者,我也不認為『銘輝』對於你會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因為戀人的身體被侵佔,於是豎起了渾身上下的利刺的隋垣言談間毫不客氣,自然也狠狠踩中了莫子游的軟肋。
  他的眼眸黯淡下來,苦笑了一聲:「沒錯,你說的沒錯,對於他來說,我大概只是一個哭哭啼啼、懦弱無能、只是依靠著他的小鬼罷了,他根本不在意我,否則也不會……在明知道自己被回收之後也沒有給我留下隻字片語……」
  隋垣皺了皺眉,有些無法理解:「那你為何要對他如此執著?」
  「因為即使他沒有給予我任何回應,他仍舊是拯救了我的人,是我繼續存活的支柱。」莫子游的語氣帶上了幾分的悵惘,「只可惜,你不懂……你們都不懂,但就算這樣,我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是,我的確不懂。」隋垣對此倒是相當坦然。雖然他善於模仿各種情緒,但是模仿畢竟只是模仿。
  「就因為這樣,我才更加嫉恨這個能得到你的心的傢伙。」莫子游抬手指了指自己——或者說是趙羲和的胸口,「原本,我不懂他為何能做到,但如今我卻明白了,原來從開始,這就是注定的事情。」
  隋垣意識到莫子遊說得大概是精神力部分融合後所偷窺到的趙羲和的記憶,這讓他極為疑惑:「你到底為何要用這樣玉石俱焚的方法?這太不正常了。」
   「或許是因為……我已走投無路?更或者是因為,我太想要知道一個答案。」莫子游聳了聳肩膀,「我看不到為銘輝復仇的曙光,甚至,我都不知道該向什麼去復 仇。然後,一個神秘的傢伙出現了,他告訴我,如果我想要知道真相,就按照他的話做——我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最終還是選擇冒險,所幸,我沒有後悔這個選 擇。」
  「……哪怕你會死亡?」隋垣有些難以置信。
  「是的,哪怕我會死亡——但有時候,死亡卻並不意味著結束。就像是曾經的死亡將我帶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扮演者,而這一次的死亡,也不過意味著轉化為另一種存在的形式罷了。」莫子游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暗有所指。
  隋垣的心裡下意識地「咯噔」一聲,突然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就結束——那個神秘人是什麼傢伙?而另一種存在的形式又指的是什麼?
  看到隋垣凝眉沉思,莫子游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朝著他展開雙臂:「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不給我一個擁抱嗎?哪怕是代替銘輝——跟我道一聲別?然後,我就能安心離開了。」
  隋垣有一瞬的遲疑,畢竟莫子游的表情和語氣如此的可憐,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快些送莫子游離開,讓趙羲和回來。
  隋垣稍一挪動腳步,但下一秒,莫子游的表情卻猛地痛苦起來,摀住前額半跪下身。
  隋垣嚇了一跳,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幫忙,雖然他一點都不在乎莫子游怎麼樣,但莫子游卻牽扯著趙羲和啊!
  「不要動!」5237及時阻止了隋垣的異動,語氣難得的嚴肅,「是趙羲和在與莫子游搶奪身體的所屬權!」
  隋垣眼睛一亮:「他想起來了?」
  「……嗯,大概吧。」5237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漂移,「大概是他看不慣你和莫子游之間那麼『愉快』的告別氣氛,所以一吃醋,就都想起來了吧……」
  隋垣:「………………………………」
  ——嗯,這樣看,倒是的確頗有趙羲和的風格……→_→
  顯然,莫子游殘存的精神力完全不是被搶奪(?)了伴侶後戰鬥力倍增的趙羲和的對手,在片刻的僵持後,莫子游被摧枯拉朽般擊敗,重新抬起頭來的趙羲和看著隋垣,一臉馬上要秋後算賬的不滿:「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隋垣硬生生後退了一步,油然而生一股不妙的預感,雖說他本來就知道這次「重新相遇」不會那麼美妙,但是事到臨頭,仍舊有些想要逃跑的欲.望。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趁著趙羲和失憶而對他各種欺壓嘲諷,還與「前緣」「再續」了一番,隋垣完全可以預見到自己很快就要下不來床的結局。
  「那個……剛剛莫子游在的時候,你應該聽到他的話了吧?那個讓他融合你的神秘人是誰?轉化為另一種存在形式又是什麼意思?」隋垣連忙試圖轉移趙羲和的注意力,悄悄後退了一步。
   趙羲和一把抓住隋垣的手臂,將他拖入懷中緊緊鎖住,懲戒般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這些問題我們之後再討論,畢竟該頭疼的是本源,而不是我們,至於現 在……」趙羲和目光游移,最終定在了書房內的軟榻上,「我想我們應該做一些久別重逢後該做的事情——對了,聽說你在上一個世界與那群野獸們玩得相當愉 快?」
  隋垣:「…………………………qaq」
  ——總感覺這已經不是會不會被做得下不來床的問題了,而是會不會被做死的問題啊!5237,救命!
  5237:「……放心,蠢主人,窩這裡有特效藥,保證就算還剩下一口氣,下一秒也能活蹦亂跳噠!——雖然有點貴,但我相信趙羲和大大一定會樂於支付噠!」
  隋垣:「…………………………(╯‵□′)╯︵┴─┴」
  隋垣被趙羲和壓在了軟榻上,而在本源空間內,顯示著他們那一個世界的光屏瞬時間黯淡了下來。本源覺得,它大概有一段時間不需要去繼續關注自己的分.身了,畢竟眼不見心不煩,它一點都不想圍觀什麼活.春.宮。
  想起自己對莫子游的處理方案,本源洩露了一絲愉快的情緒波動。它掌管萬千世界那麼久,除了拿自己的分.身有些沒有辦法外,沒有任何人能夠挑戰它的權威。
  它以神秘人的角色接觸了莫子游,誘惑了他,然後在莫子游得到他應該得到的訊息後佯作反抗、關閉了趙羲和的記憶,借此取信於莫子游,讓他對自己尋找到的「真相」深信不疑。
  當然,莫子游也沒有讓它失望,作為好幾個世界的成功顛覆者,他順著本源所留下的痕跡找到了與它溝通的方式,然後拿著自己的所有,與本源做了一筆交易。
  雖然本源同樣也對於莫子游的執著無法理解,但這卻並不妨礙它接受這樣一個對自己有利的交易。不過是一個以隋垣——或者說是以【男配扮演者】為模板的造物罷了,卻能夠借此將一名優秀的破壞者收歸己用,如此的合算,為何要拒絕?
   況且,本源早已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交易了,比如曾經為了讓5237活下來而付出了一切的0007——而無論多麼強大的破壞者,在成為智腦後,也只能被法 則所約束,縱使保持本我,也會逐漸被消磨掉情緒,從而最終在潛移默化中成為本源的眼、本源的手,協助它操控著所有的世界,掌控著無數的扮演者。
  本源無處不在、無所不知,更永不湮滅,只要萬千世界仍在,本源便亙古永存。
  隨著心念一轉,另一張光屏亮了起來,在光屏之中,一名年輕的少年睜開雙眼,表情淡漠空白,而那雙眼眸卻宛若新生的嬰兒那般,純潔無垢。
  少年站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裝扮,隨後偏頭看向身側圓滾滾的智腦。
  智腦繞著少年轉了一圈,似乎相當滿意他的外表,隨後,它愉快地向自己的「主人」打了聲招呼:「你好,我的編號是0274,不過,我更加喜歡你稱呼我為莫子游。」
  少年露出一絲乖巧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你好,莫子游。」
  ——雖然你早已不是曾經的他,雖然你早已將我忘記,但是我傾其所有,只求能夠陪在你身邊,哪怕僅僅以一個智腦的形式。
  我願意永遠陪伴著你、幫助著你,只要你能給我一個微笑。
  ——也許,上天垂憐,某一天,你那雙冷漠的眼眸裡能夠真正映出我的身影?就像是趙羲和與隋垣那般,心意相通、永遠相伴……
  

☆、第201章 番外(一)

  既然抹殺莫子游的任務已經完結——雖然完結地有些莫名其妙——趙羲和也恢復了記憶,納悶隋垣要做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畢竟耗費的時間並不長,敬業的隋垣仍舊心心唸唸著上一個被他「半途而廢」的世界,打算回去「補完」劇情,即使他並不知道自己應該「補完」什麼,畢竟灰應當的確死在那個冬季了。
  得知隋垣想要離開,趙羲和哪裡肯放心?!他早就從5237那裡隱隱瞭解了隋垣在上一個世界是何等的「沾花惹草」,自然要與他同去。
  只可惜趙羲和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不比隋垣,就算隨隨便便消失也沒有多少人會過問,所以隋垣不得不延長了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等待趙羲和將自己的那一堆事情搞定。
  雖然趙羲和表面上是一位相當稱職的統治者,無論是他的子民還是他麾下的謀臣武將都對他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可他實際上卻從來沒有所謂的責任感,盡心盡力的發展勢力也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
  如今任務完成了,剩下的人管他去死?所幸趙羲和也沒糟糕得太過徹底,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有後」,所以提前收養了一名義子作為今後的繼承人,對他的教導也頗為認真。
   為了「名正言順」地卸任,必要的手腳還是要動的。雖然有了義子,但是他的部下仍舊期盼的是一位與趙羲和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子,而要有親子,則必須要娶一位 女性作為妻子。於是,當趙羲和獨寵一位少年的消息傳出去後,他手底下的那群人頓時就炸了鍋——主上一直不娶妻是一回事,獨寵男人又是另一回事!前者他們還 可以認為是主上眼光高,卻仍有盼頭,但後者可就是徹徹底對的絕後了啊!
  最大的勁敵已然身亡,統一全國、登基為帝指日可待,文武群臣們群情激 昂,在「有心人」的暗中慫恿下,這些心憂自己未來小主人的屬下們便開始了行動:圓滑點的拐彎抹角暗示,不求改變主上性向,但求娶一名妻子、生一位繼承人; 固執點的便直言進諫,引經據典地斥責趙羲和違背人倫、天理不容;溫和點的送美女、送美男,勢必要將主上的寵愛從那名少年身上轉移開;狠辣點的便直接想要除 掉那位引得主上「誤入歧途」的少年,釜底抽薪。
  當然,這一切都跟隋垣沒有多大關係,他被趙羲和安排地妥妥噹噹地,悠閒自在地看著眾生百態——直到趙羲和終於被下屬們的各種小動作「觸怒」。
  一怒之下,趙羲和並沒有對這些蠢蠢欲動的大臣們開刀,而是直接擱挑子不干,乾脆利落地將位置傳給了自己的義子,隨後帶著心愛之人一走了之。
  這麼一來,眾人全都傻眼了——他們想到了自家主上會有的千千萬萬種反應,更是仔細捉摸了應對的方法,卻從來沒有想過,趙羲和會來這麼一手!
   僅僅離帝位只有一步之遙,竟然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正常人根本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吧?!辛辛苦苦、浴血奮戰那麼久到底是為了什麼?別說什麼為百姓謀福 利的空話,大多數人這樣做,不就是為了功成名就、一步登天嗎?!可是、他們的主上、竟然就這麼丟下了唾手可得的萬萬人之上的位置、那麼離開了!
  ——等等!主上!我們有話好好說!其實一切好商量啊!qaq【爾康手
   被趕鴨子上架的可憐義子拿著自家義父留給自己的錦囊妙計苦苦應對,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大臣們也全國各地得急切尋找自家任性地離傢俬奔的主上——只可惜主上 私奔地極其堅決,直到他的義子坐穩了位置、統一了全國、成為了皇帝也沒有露出一星半點的蹤影,簡直讓曾經使出種種手段逼迫來自家主人娶妻生子的臣屬們懊悔 莫及、痛苦終生,自詡為千古罪人。
  ——自古以來,竟然能逼得自家主上放棄唾手可得的帝位私奔,他們也真是能名垂史冊了……_(:3)∠)_
  從此以後,趙羲和成為了「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典範,而那位從未曾露面的「美人」更是引得無數文人墨客浮想聯翩,留下了不少傳唱千古的華美詩賦——而如今,這位「美人」正用獸類的身體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原始山洞讓隋垣精神一震,他有些不太熟練地站起身,扭頭朝一邊看去,正看到一隻雪白色的漂亮的鳥兒側頭看著他,淺棕色的眼眸中是隋垣極其熟悉的溫柔的笑意。
  隋垣一愣之下不由得脫口而出:「嗷嗚嗚嗚~?」
  於此同時,大鳥也張開鳥喙,發出一陣悅耳的鳴叫:「嘰嘰喳喳?」
  隋垣:「………………………………」
  大鳥:「………………………………」
  ——種族不同不可怕,可怕的是由於種族不同所造成的溝通障礙,我們面對面,卻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隋垣與趙羲和雙雙崩潰片刻,前者開始翻閱趙羲和在劇情中的身份,而後者則果斷兌換了一枚藥丸,啄進了嘴裡。
  下一秒,有著白色羽毛的大鳥便變成了一名銀發的男子,他嫌棄地將自己有些凌亂的長發撥到腦後,又隨手變出一件衣服遮擋住自己赤.裸的身體——即使他的確不是很介意在隋垣面前裸.奔——隨後終於稍稍舒了口氣:「這樣的話就可以了吧?」
  這個時候,隋垣也從劇情中將趙羲和的角色翻找了出來,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沒事兒,雖然劇情中我這個角色不是變異種,但除了我們,誰會知道這一點呢?」趙羲和看懂了隋垣的含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隨後半跪下.身,哄誘般將另一顆藥丸放到了隋垣的嘴邊,「你也吃吧,總不能一直靠眼神交流吧?」
  隋垣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偏頭躲開——趙羲和的角色可以隨便冒充變異種,可他卻在主角攻受眼中是鐵板釘釘的自然種,這樣一來,他怎麼解釋受了次「重傷」回來,就從自然種變成了變異種?
  見到隋垣拒絕,趙羲和也不勉強,只是抬手揉亂了他頭頂的那撮毛:「算了,我也不是沒有人.獸過,你要是覺得這樣比較好,那我也無所謂的。」
  隋垣:「………………………………」
  ——不!我一點也不覺得人.獸什麼的比較好!快住手!
   與隋垣中途亂入趙羲和的世界,只能勉強找一個小廝附身一樣,趙羲和進入隋垣的世界,也只能找一個戲份不是很重要的炮灰。所幸,這個炮灰的身份還算不錯, 是某個鳥群的首領,而這個鳥群在後來主角攻受走到一起後曾與他們起過衝突,其原因就是兩族的幼崽因為把鳥族的幼鳥當成玩具玩耍並最終吃掉。
  當然,這並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在這個世界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只是失去幼鳥的鳥群卻並不甘心,它們突襲了主角攻受的獸群,也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麻煩,只可惜卻抵不過主角們的「高科技」和主角光環,最終被打得落荒而逃,狼狽地遷徙到了另一片遙遠的領地。
  如今,既然趙羲和代替了原本鳥群首領的角色,那麼這段劇情估計就要浮云了,不過反正也不是很重要,隋垣也不打算理會——畢竟,這個世界的劇情已經被他弄得夠崩了,再崩一點也無傷大雅。
   雖然無法用語言直接與趙羲和溝通,但隋垣還能夠使用5237與0007之間的文字媒介,他打量了一下自己毫髮無傷的身體——之前摔斷的前肢似乎也已經癒 合了——有些擔憂地問道:「是不是應該製造些傷口?現在離我失蹤之後沒有經過太長時間,連冬季都尚未過去,我不可能這麼快就『傷癒』的。」
  趙羲和自然不忍心讓隋垣自殘出新的傷口出來,很快便將璃獸放了出來:「它的幻術足以迷惑野獸們的感官了。」
  璃獸紅彤彤的眼睛看了看隋垣,隨即一扭身變作了與他一模一樣、卻小了幾個號的野獸模樣,親親熱熱地湊到隋垣身邊,一眼看上去,竟然頗像是一對父子。
  隋垣低頭看了璃獸一眼,對它的新外貌不予評價,而璃獸也沒有讓自己的主人失望,很快便在隋垣的身上覆上了一層幻術,讓所有接觸他的人都會對他身受重傷深信不疑。
  ——接下來,就是如何回到族群的問題了。
  雖然趙羲和想要將隋垣留下,過一過二人世界,但隋垣卻牽掛著主角攻受那邊的情況,生怕自己一聲不響地失蹤,兩人會因為尋找他而遭遇什麼危險。
  在勸阻不能後,趙羲和只能憋了一肚子的醋意,彎腰將隋垣抱了起來,隨後從背後舒展開一雙雪白的翅膀。
   作為一隻鳥,就算變作人形,也應該是會飛的。趙羲和輕輕鬆鬆地抱著隋垣展翅衝入灰濛蒙的云層,搧動的雙翼掃開紛飛的雪花,在周圍形成一層白色的帷幔—— 雪白的翅膀、銀色的長發,雌雄莫辯的容貌,外加那一身與這個世界的野獸皮毛截然不同的不知是什麼材質的輕飄飄的衣服,當趙羲和穿過彤云從天而降的時候,便 彷彿是臨世的天使那般,最起碼,當白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就是這個。
  不過,目瞪口呆的白很快就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事情了,因為他的目光早已被「天使」懷抱中那灰色的毛茸茸的身影所吸引。雖然白在穿越前並不信教,但在那一瞬間,他當真以為是上帝聽到了他的祈禱,所以派出天使將灰送回到了他的身邊。
   單單只是「狂喜」已經不足以形容白此時此刻的感受了,天知道在灰失蹤的這一段時間,他是多麼的痛苦煎熬。即使理智告訴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是在那麼嚴酷 的條件下,灰存活的幾率實在是太低了,但是白的感情卻不願意相信,他不相信灰會這樣突兀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只可惜,現實卻不容許白在痛苦中沉淪,沒有了灰,他就需要肩負起整個族群的責任,抱著族群在嚴冬中生存下去。
  白與雷輪流外出,為獸群尋找食物,只有很少數的時間能夠用來搜尋灰的下落。當然,每一次搜尋的結果也總是令人失望的,就在白幾乎忍不住放棄希望的時候,奇蹟卻終於出現了。
  顧不上去意外突然出現的男子,白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想要將灰抱回自己懷中——觸摸它、親吻它、確認它的存在——只可惜伸出的指尖尚未觸及那灰色的皮毛便被「天使」錯開一步、躲開,緊隨其後的是投向他的則是敵視的目光。
  白愣了一瞬,隨即猛然醒悟到了什麼,表情一沉:「是您救了灰嗎?多謝您,也麻煩您送它回來了。」
  白的話相當巧妙,既不失禮節,也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與灰劃分為一國,而與面前的「鳥人」拉開了距離。
  只可惜,野獸們卻並不懂太過複雜的言辭,思維也相當簡單直白——最起碼,趙羲和目前是不打算與白拐彎抹角的。他將隋垣更緊地摟進懷裡,以一種佔有慾極強的姿勢,隨後冷硬地宣佈了所屬權:「他是我的,你不准碰它!」
  隋垣望著主角受的眼神頗有些無奈,卻乖乖巧巧地並沒有任何掙扎反抗的動作,這讓白忍不住一陣的心悸,察覺到有什麼已然改變了。
  白向來是自信的,就算是雷表達出了對隋垣的勢在必得,他也僅僅是吃醋,卻並不擔憂。因為他知道隋垣對雷不假辭色,也相信隋垣的武力值不可能會讓雷輕而易舉的得手,但是如今卻不同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的男人顯然對隋垣有著救命之恩,並因此博得了隋垣極深的好感——要知道,最近一段時間,隋垣可是連他都不太容易近身了,並時時刻刻 警惕著他和雷的小動作,而現在,它卻放任了男人的一切舉動,那眼神與其說是無奈,到不如說是縱容,縱容著對方的霸道和任性。
  ——這簡直是要被後來者居上的節奏啊!白單單只知道人類有「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一說,難道這一套在野獸之中也行得通?!
  油然而生一種被ntr感覺的白簡直不知該擺出一副怎樣的表情!
  就在白腦袋一片混亂的時候,雷也聽到了動靜,率領著幾隻健壯的公獸走出山洞,一眼就看到了對峙中的兩人——或者說是兩人一獸?
  比起白的感性,雷這只徹頭徹尾的野獸卻更為理性,又或者說,他對於隋垣的感情並沒有白那麼深刻——隋垣只是他看中的伴侶,而他的部群才是更重要的。
  在白幾乎崩潰的時候,是雷攔住了他幾乎是自殺般尋找隋垣的舉動,並引導他肩負起獸群的責任,這個時候,也是他按住了白的肩膀,阻止了他試圖搶奪隋垣的動作:「冬天不能打架,等開春再說。」
  雷簡練的言辭讓白瞬時間冷靜下來——是的,如今天氣嚴寒、食物告罄,完全不可能讓他們將能量浪費在「爭風吃醋」上,甚至,如果因此而受傷,那就更加得不嘗失了。
  不管如何,隋垣選擇在傷勢稍一好轉時就立刻回到部族,那麼他的贏面還是相當大的,他完全可以等到冬季的危機過去之後,再來與面前的男人確定隋垣的歸屬權。
  ……當然,雷大概也會趁機摻上一腳。
  白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緩和下神情,側身讓開山洞的入口:「進來吧,外面太冷,灰需要好好修養。」
  而趙羲和也絕對不可能跟他客氣,大大方方地抱著隋垣鑽進了山洞,一點都沒有深入敵營的警惕與緊張。
  白與雷默默觀察著他,隨後對視一眼,雙雙在對方的眼神中察覺到了同一種想法:這是一個強敵。
  對此,白感覺相當頭疼,而雷卻是眼眸晶亮,躍躍欲試。

☆、第202章 番外(二)

  雖然明知道隋垣身上半點傷口都沒有,但是趙羲和仍舊做足了姿態,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了最柔軟的獸皮墊上。
  白疾步搶上前,在趙羲和之前佔據了最有利的位置,開始查看隋垣身上的傷勢,而趙羲和雖然有些不滿,卻仍舊略略讓開了身子。畢竟他也知道,白如果不檢查一下是不會死心的,乾脆懶得做一些無意義的舉動。
  小黑也擔憂地「嗚嗚」湊了過來,卻被趙羲和不著痕跡地擋開——他能給主角攻受個面子,但是這只路人是從哪來的?還想往隋垣身邊蹭?!
  小黑不滿地抬起頭看向趙羲和,頓時就被對方冰冷的棕色眼眸嚇得一縮脖子,夾緊尾巴退到了一邊。
  而雷也沒有輕舉妄動,一直在謹慎地觀察著趙羲和的一舉一動,自然將對方恐嚇小黑的行為看在了眼中。
  不得不說,璃獸的幻術還是相當給力的,而白也不敢隨意觸碰隋垣看起來格外猙獰的傷口。
  在大略查看了傷勢,確認隋垣身上的傷口已經得到了最為妥善的處理,白看向他的眼神越發地憐惜起來。就在白伸出手,想要像是以往那樣揉一揉隋垣的腦袋時,突然看到隋垣的肚皮下面動了兩下,鑽出一隻與他一模一樣的灰色幼崽。
  白:「……!!!!!!」
   下意識瞪大眼睛,白的第一反應就是隋垣竟然有了個孩子!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是不可能的。隋垣之前的一舉一動他都瞭若指掌,根本沒見過他與那隻母獸 走得過近,而消失的這一段時間也根本來不及製造出一個孩子來,顯然是他想得太多了——只是,這只幼崽與隋垣小時候簡直太像了,就彷彿是時光倒流,回到了幾 年前那般。
  「這只幼崽是……」白詢問地看向隋垣,想要得到答案。
  而隋垣卻偏了偏頭,回給他一個茫然的眼神——語言不通實在是太好了,在這種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就只要裝作不懂就沒問題了!
  隋垣在這裡裝傻,趙羲和倒是早就想到瞭解釋的方法,坦然地接上了白的疑問:「這只幼崽不是你們族群的嗎?我發現他的時候,他身邊就帶了這只小東西。」
  被倒打一耙的白有些懵,在他疑惑的時候,他詢問的對象卻比他還要有理由去疑惑,這讓他只能暫時將問題嚥回肚子,自己選擇了一個較為合理的解釋說服自己:「大概是其他族群流落在外的幼崽吧,灰會跳下冰窟,應該就是為了救它……」
  ——至於周圍竟然有其他與它們相同的族群,還有這麼小的幼崽為何會流落在外之類的問題,那就不要去細究了……
  隋垣:「……………………………………」
  ——雖然這個理由聽上去格外光輝正義,但我其實就是不小心腳滑才掉下去的……
  縱使白有些埋怨這只讓隋垣身受重傷、差點死於非命的小東西,但是良知卻不能讓他責怪它,更何況它長得那麼像隋垣,簡直讓白一看到就心生好感。
  白朝著璃獸伸出手,想要將它從隋垣身下抱出來,而璃獸素來也喜歡白這樣心思純淨的人,乖乖巧巧地並不排斥。只可惜它卻在即將被白抱住的時候看到了趙羲和威脅的眼神,頓時淚奔著扭頭躲開,與白保持了一定距離。
  被「嫌棄」了的白有些尷尬,卻也能理解幼崽對隋垣的依賴心理,他站起身,轉頭看向趙羲和,決定先將這個情敵處理掉:「再次感謝您救了灰,但是這個冬天格外漫長,我們已然捉襟見肘,完全沒有多餘的食物可以用來報答、款待您……」
  趙羲和皺了皺眉,似乎有些聽不懂白文縐縐的話,而白也乾脆扯下了禮貌的外衣,直接下達了逐客令:「您應當回去自己的族群,我們這裡不可能為您提供食物。」
  趙羲和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的恍然,隨後微微勾起嘴角,頗有些嘲諷:「我可以自己為自己尋找食物,甚至,他的食物我也會一併帶回,畢竟,保證自己的伴侶衣食無憂,是每一個雄性的義務,不是嗎?」
  「什——!」白大驚,剛想要反駁,卻見到趙羲和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轉身徑直出了山洞,隨後舒展羽翼、一飛衝天。
  明明想要將人趕走,反倒被對方趁機宣誓了所屬權,白感覺格外郁猝,卻有不相信趙羲和先前的誇誇其談——現在可不是水草豐茂的季節,它們一群公獸冒雪奔波一整天,都不一定能弄到一隻像樣的獵物,單憑趙羲和一個人……這怎麼可能?!
  只可惜,白想得不錯,但現實卻重重打了他一拳,一段時間後,趙羲和竟然當真帶回了一隻獵物,還是一隻體型頗為可觀的獵物。
  在趙羲和扛著獵物走進山洞的時候,所有野獸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它們已經多久沒有見過如此多的肉了?!只是,就算鼻端縈繞著血肉的鮮香,腹中也是咕咕作響,但卻沒有任何一隻野獸輕舉妄動,一來它們忌憚趙羲和的實力,二來它們知道這是「客人」的獵物,不可以搶奪的。
  在萬眾矚目中,趙羲和就這麼來到隋垣的面前,單膝跪地,輕而易舉地將獵物厚重的皮毛撕開,隨後掏出小刀,將最細嫩可口的部位割了下來。
  白目瞪口呆地看著趙羲和熟練地生火、烤肉,一時間不由有些自我懷疑——他本以為這是個茹毛飲血的世界,而他則是將「先進」文明帶來這裡的第一人,但是現實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予了他打擊。
  先是雷的出現,他同樣會說話,同樣也會使用工具,只是白尚且能夠認為這不過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畢竟這些工具都相當原始,稍有點想像力和動手能力就能製作出來。只是如今看著趙羲和,白卻有些不確定了。
  誠然,趙羲和手中的工具材料仍舊原始,但製作地卻極為精緻巧妙,倘若說白和雷尚處於舊石器時代的話,那麼趙羲和這裡顯然已經步入了新石器時代。
  當然,白也不是那麼自傲的人,既然他能夠穿越到這個世界,那麼說不定也有與他同樣的前輩曾經來到過這裡呢?再說,就算沒有他,人類歷史不也是這樣逐步發展過來的嗎?
  很快,白就將心態放平,開始關注起趙羲和使用的工具來,他試圖從中吸取到一些經驗,來改進自己原先的成果。
  趙羲和也相當大方地任他觀察,甚至還回答了白不少的問題。隋垣有些不安地甩了甩尾巴,悄悄通過簡訊詢問道:「這些東西,你都是從哪裡搞出來了?不會露餡吧?」
  很快,趙羲和的答覆便回來了:「積分兌換。放心,我檢查過的,沒有問題,不會出現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
  既然趙羲和如此信誓旦旦,隋垣也就放下了心,開始期待起對方的手藝來,而顯然,趙羲和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烤肉的香味瀰漫在整個山洞內,引得本就飢腸轆轆的野獸們更加蠢蠢欲動,成年的獸類還比較有自制力,而幼崽們可就沒有這麼堅.挺了。
  幾隻膽子較大的幼崽小心翼翼湊到隋垣身邊,賣著萌想要討一點吃的,一看到那麼多毛茸茸的幼崽試圖與自己「爭寵」,原本安安靜靜的璃獸瞬時間就爆了。它從隋垣身邊鑽出,擋在幼崽們面前,豎著尾巴齜牙低吼,而就算離開了自己原本的世界,璃獸在獸類中的地位也並沒有改變。
  雖然只是那麼小小的一隻,但是僅僅以威懾震住這幫幼崽還是有些大材小用的。隋垣看著自己的寵物毫無顧忌地欺負小動物,不由有些無奈,他伸出爪子將璃獸撥回自己懷裡,隨後朝著那群被嚇呆了的小崽子們溫和地叫了一聲以示安慰。
  比起這些餓了好多天的野獸們,隋垣本身其實並不算餓。在嘗了幾塊肉後,他相當大方地將剩下的食物讓給了其他野獸——畢竟這也是他的族群,是他的責任。
  白神色複雜地看著幼獸們歡呼一聲,一擁而上,隨後是懷孕中的母獸,而趙羲和則一直坐在隋垣身側,對於他的決定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滿。
  對於野獸們而言,食物非常重要,更不用說是這樣嚴寒的冬季,每一口食物都幾乎是搏命換來的,倘若不是對隋垣感情深厚,趙羲和又怎能容許對方將飽含自己心意與血汗的食物分給別人呢?——更不用說,這些別人還與趙羲和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趙羲和的縱容與隋垣的理所當然都讓白產生了一種極其糟糕的預感,他有些不可置信兩人在短短幾天內就建立了這樣深刻的關係,但眼前的事實卻又讓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則更讓白加深了這種危機感。
  他不知道趙羲和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那麼多的獵物的,每一次離開山洞,他都會滿載而歸,不僅讓自己與隋垣衣食無憂,還將山洞內的其餘野獸們從瀕臨餓死的邊緣拯救了出來。
   ——這是他與雷都做不到的,這不正意味著趙羲和比自己強大了太多嗎?野獸們是單純的,更加懂得如何趨利避害,母獸們從來都只會選擇更強壯的公獸,而能在 所有野獸挨餓的冬季獲取那麼多食物的趙羲和,無疑是最受歡迎、最有競爭力的,隋垣是否也正是因此才被對方所吸引,接受了對方的靠近?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在接受了趙羲和的數次餽贈後,野獸們對待他的態度也早已不是從前的警惕和排斥,反倒逐漸傾向於崇敬與畏懼。最誇張的還是那群幼崽們,竟然開始模仿起趙羲和的舉動,爬上大石一躍而下,試圖學會該如何飛翔。
   幼崽們總是在模仿著它們最崇拜、最強大的長輩,而趙羲和無疑便是這樣的存在。年長的獸類們簡直哭笑不得,努力試圖告訴幼崽們無論怎麼努力,它們都不可能 長出一對翅膀來,而如今已經基本上與那群幼崽們打成一片的璃獸在聽到如此的諄諄告誡後突然微微側了側頭,然後猛地從背後伸展出一雙不算大,卻格外漂亮的白 色羽翼。
  剛剛說完便被打臉的成年野獸們:「…………………………」
  瞪著一雙星星眼、崇拜萬分的幼崽們:「!!!!!!」
  感覺這一幕簡直相當眼熟的白:「…………………………」
  曾經試圖用混血幼崽充當自己與隋垣的孩子的雷:「…………………………」
  快要給自家寵物的異想天開跪掉的隋垣:「…………………………」
  在一片的死寂中,趙羲和愉快地彎起嘴角,朝著正炫耀地抖動著自己的翅膀的璃獸招了招手:「過來。」
  難得看到趙羲和對自己如此的和顏悅色,璃獸簡直受寵若驚,雖然它本身並不喜歡親近心思複雜的趙羲和,但趨利避害的本能卻仍舊讓它下意識地討好對方。如今被呼喚,璃獸自然毫不猶豫地屁顛屁顛朝著趙羲和跑去,隨後身體僵硬地被他抱進懷裡,順了順毛、捏了捏翅膀。
  而同樣僵硬的隋垣則與被趙羲和遞到自己面前的璃獸大眼瞪小眼,隨後聽到了對方意味深長的調侃:「你喜歡嗎?如果我們有孩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隋垣:………………這句話聽著好耳熟_(:3)∠)_
  白:………………似乎在哪裡聽到過同樣的話……
  被盜用了台詞的雷:……………………呵呵。
  反應過來的隋垣默默扭頭看向自己身側極力將自己隱藏起來的5237,簡直搞不懂這到底是自己的智腦還是趙羲和家的——如此吃裡扒外真的沒問題?!
  5237乾笑一聲,無言以對。不是它坑主人,而是趙羲和大大實在太兇殘,對方要求它隨時回報,它也不可能什麼都不說,只好……選一些不是太出格、卻又「趣味十足」的小細節來彌補一番了。
  好歹,之前有了貓狗混血作為鋪墊,狗和鳥的混血……也不是那麼令人無法接受,這也正好解釋了璃獸為何會被自己的獸群「拋棄」,畢竟,並不是所有的族群都會接受這樣的「怪胎」。
  如此這般,在趙羲和的介入下,這個漫長的嚴冬有驚無險地過去了。當冰雪終於消融的時候,重新踏上闊別已久的大草原的獸群幾乎喜極而泣。至於終於「傷癒」的隋垣也在白的許可下得以離開逼仄的山洞舒展筋骨,但是卻仍舊不准許參加獸群的狩獵。
  百無聊賴地趴在太陽地裡,隋垣看著璃獸與其他幼崽們在自己的身邊玩耍嬉戲,懶洋洋地轉頭詢問趙羲和:「這一個冬天的死遁算是浮云了,接下來主角受大概會更加警惕。該怎麼辦呢?難道就要在這個世界裡養老?」
  「這也未嘗不可?反正自然種的壽命比變異種短得多,你要是不捨得你的主角受傷心,讓他看著你壽終正寢也無所謂?」變作了鳥型陪著隋垣曬太陽的趙羲和抖了抖羽毛,雖然是用的文字形式,但是那濃重的醋味即使隔著文字,也熏了隋垣一臉。
  隋垣扭頭看了一眼趙羲和,默默縮了縮脖子,而趙羲和則站起身,猛地展開了自己華麗的尾羽。
  隋垣愕然看著繞著自己以某種奇特的韻律舒展著身體——似乎是在……跳舞(?)的趙羲和,有些緊張地繃緊了身子:「你這是在幹什麼?!」
  趙羲和眼含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卻仍舊一絲不苟地繼續著自己「詭異」的舉動,直到5237那裡傳來了他的解釋:「不同於你們野獸粗暴硬來的拼武力值,鳥類求偶的方式可就優雅多了,炫耀羽毛、歌喉,還有舞蹈,你看不出來嗎?我在跳求偶舞。」
  隋垣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你到了發.情.期了?克制不了嗎?」
  趙羲和:「………………我為什麼要克制?」
  隋垣:「………………因為有點丟人?」
  華麗的舞蹈動作猛地一頓,趙羲和收起絢爛的羽毛,無語地看向自己不解風情的戀人,而隋垣則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實在有些承受不來。
  ——當然,他承認,看著這只漂亮的大鳥跳舞的確是一場視覺上的享受,但是一想到這個殼子裡的靈魂是趙羲和,隋垣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就在此時,狩獵歸來的白與雷也早就在警惕著隋垣與趙羲和的異動,發現隋垣「拒絕」了對方後,他們終於鬆了口氣,隨即精神一震地緊逼了過來——打擊情敵。

☆、第203章 番外(三)

  白與雷的靠近,趙羲和自然也察覺到了,確切的說,他那支舞不光是為了隋垣,同樣也是為了向情敵表明立場——我就是在追求他,就是在求偶,有本事你揍我啊?!
  於是,白就揍了——在野獸的世界生活了那麼久,白也差不多習慣了野獸們簡單直白的做法。誰拳頭大誰就說得算,無論是對於食物,還是對於伴侶。
   按理說,劇情中的大鳥是不可能打得過被主角光環籠罩的白的,只可惜如今的趙羲和卻輕而易舉地顛覆了這一點。佔據了制空優勢,趙羲和像是作弄戲耍那般將可 憐的主角受勾得團團轉,而就在這時,一直圍觀的雷則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一邊的矮樹,隨即縱身一躍,從後方直撲空中的趙羲和。
  野獸們可向來沒有什麼一對一單打獨鬥的概念,只要能獲勝,誰在乎什麼手段呢?雖然雷與白之間也不算和睦,但畢竟相處的時間更長,彼此間的羈絆也更深。正所謂「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在趙羲和這個外憂出現之後,內患完全可以暫時擱置,先將對手排擠出去再說。
  只可惜,雷的想法不錯,但趙羲和無數個世界所積累起來的戰鬥經驗也不是可以小瞧的,他早就在暗中注意著雷的一舉一動,甚至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自己身體的角度。在聽到身後風聲異動之時,趙羲和猛地側身躲開,正好將同樣由地面向空中撲去的白直直地送到了雷的面前。
  兩隻獸頓時都有些傻眼,盡力扭轉身子想要躲開,卻因為太過倉促而依然撞到了一起,落在地上滾作一團。瞧著這一幕的趙羲和發出了一聲悅耳的清鳴,聽在白與雷耳中則無異於一種嘲諷。白微一眯眼,變作了更為熟悉的人型,而雷也聳起後頸,目光變得專注而謹慎。
  隋垣默默扭頭,無視了不遠處的雞飛狗跳,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而璃獸也三步兩步蹦到了隋垣的身邊,依靠著他蜷縮了起來。
  樹蔭下,一大一小兩團毛茸茸的灰球緊挨在一起,好夢正酣,原本「鬧得歡快」的三人看到這一場景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默默對視一眼後悄然散去,分別在離隋垣不遠的地方休養生息。
  首領為了追求配偶而賴在了別人的領地,趙羲和的部群也逐漸遷移了過來,因為趙羲和的存在,野獸們很快接受了這一群長著翅膀的「同居人」,並未產生什麼衝突,只不過由於鳥類與獸類的差異似乎太大,所以也沒有出現什麼融合的現象。
  獸族護衛鳥族的安全,而鳥族則充當偵察兵,幫它們警戒、尋找獵物,雙方相互合作,互利互惠,一時間竟然這麼愉快地相處了下去。
  由於找不到「自殺」的方法,也不願意接受「人.獸」或者「鳥.獸」這麼重口味的設定,隋垣、趙羲和、雷、白這四人(?)之間的關係竟然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趙羲和不在的時候,白與雷相互競爭,而趙羲和在的時候,則是一挑二毫無壓力,除了在發.情.期時總是需要用打架這種方式來發洩精力外,其餘倒是沒有什麼 太大差別。白自認為是「人類」,對於除隋垣外的獸類沒有任何興趣,而雷也不知為何,竟然同樣這麼堅持了下來。大約是因為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原本的雷 就對於母獸們的求.歡沒有任何興趣,與其和其他自己沒興趣的獸類交.配,雷更喜歡令自己感到熱血沸騰的戰鬥,當然,戰鬥的獎勵也讓他頗為垂涎。
  隨著生活的穩定與領地的進一步擴大,新生的幼崽數目也越來越多,其中,也出現了不少的變異種,甚至,混血幼崽中變異種出現的概率比非混血幼崽高得多。
  原本,出生的變異種因為歧視與環境惡劣大多無法長大,而如今的狀況卻不同了,它們不但能活下來,還能活得更好。
  變異種的成長極大地促進了獸群的發展,這些頭腦聰慧、身手靈活的變異種們跟在白、雷與趙羲和的身後,海綿般得吸收著他們的知識。直到隋垣的身體逐漸老化、從首領的位置上退下來的時候,一座初具規模的村落已經佇立在了大草原上。
  白半跪在地上,拿著梳子仔細地為隋垣梳理著皮毛,而隋垣的腦袋則枕著趙羲和的大腿,懶洋洋地昏昏欲睡。
  白知道變異種的壽命比自然種漫長得多,他的時間仍將停留在壯年期,而隋垣則已然開始走了下坡路,甚至曾經與他們一同長大的小黑,已經先一步離開了這個世界。
  如今,隋垣對於白而言仍舊是伴侶,只是卻不再是戀人,而是家人。白對於隋垣的感情從來都不是激烈炙熱的,而是細水長流的緩慢積累,他已然融入了這個世界,不會再感到寂寞,但隋垣在他的眼中卻仍舊是獨一無二的。
  再三求.歡被拒,又一次被迫禁慾數年的趙羲和對於總是被隋垣溫和對待的主角受越來越不滿,眼看著白隨著隋垣的壽命走向終結而越發粘著自己的戀人,他微微揚了揚眉,示意地瞥了一眼不遠處幾名嬉笑中的變異種少年少女:「怎麼,新出生的這些變異種裡,就沒有一隻你喜歡的?」
  白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了一眼趙羲和,自然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算盤:「別胡說,這些變異種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在我眼裡就像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有那些念頭?」
  趙羲和扯了扯嘴角:「……呵呵。」
  白:「………………………………」
  ——曾經在原本的世界,每一個「呵呵」後面都隱含著一句「馬勒戈壁」,但是這個世界應該沒有這種說法吧?但又總覺得這個語氣似乎有點不對?
  最終,隋垣在這個世界選擇了壽終正寢。在為他送別的時候,白雖然眼眶發紅,但神色卻相當平靜,他早就做好了這一天來臨的準備,所以儘管悲傷,卻不會痛苦。而雷站在他身側,表情同樣鎮靜,他不知這樣送走了多少的同伴,隋垣不過是其中一個。
  至於趙羲和那就更加不會有什麼失態的舉動了,甚至,他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該死的世界,開始一段新的「美好幸福」的旅程。
  白在隋垣的額頭落下最後一吻,安靜地陪伴他停止了呼吸。
  在確定隋垣離開後,趙羲和站了起來,轉身欲走。白抬起紅彤彤的眼睛,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你要去哪?」
  「既然他已經不在了,我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我……打算四處走走。」趙羲和低頭看了看白,最終還是選擇委婉的說法。
  白對此也並不意外,因為他也曾有過走遍這個世界的想法,只是最終卻被自己的族群絆住了腳步。
  「不看它入葬嗎?」白環抱著隋垣尚有餘溫的屍體,輕聲問道。
  趙羲和搖了搖頭:「這沒有什麼意義。」
  「……也對,你們不崇尚這個。」白點了點頭,目送著趙羲和展翅離開,沒有將最後一個問題問出口。
  ——我們還能夠再見面嗎?
  心底有一個聲音明確的回答了他:不能。
  在將隋垣與趙羲和送走後,白的日子仍舊還是老樣子,只是身邊一下子少了那個灰色的身影,總讓他感覺有些空落落的。
   雷一直是閒不住的性子,很快便帶著健壯的公獸離開部落,開拓疆土,而白則留在部落內,領導著部族的發展。他們一文一武,合作密切,雖然由於隋垣的介入而 沒有擦出什麼戀情的火花,但是卻變成了彼此信賴、並肩戰鬥的同伴,直到他們同樣步入了老年期,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年輕人,也依然陪伴著彼此。
  而此時此刻的隋垣與趙羲和,則被本源丟去了另一個需要他們收尾的世界。
  「你們——怎麼又是你們?!你們不是離開了嗎?!」察覺到有異動,所以趕過來探查的宅邸主人見鬼一般——雖然他本身就是一隻鬼——瞪著憑空出現的隋垣與趙羲和,簡直稱得上「花容失色」。
  隋垣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而趙羲和則笑眯眯地對他打了個招呼,顯然心情不錯:「吆,你好,我們又來打擾了~」
  「這次又是什麼任務?難道還有什麼任務目標要來我的宅邸?!」宅邸主人簡直要給跪了,「別開玩笑了!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讓陌生人進來過了!」
  ——他就是因為擔心會招惹來什麼人,所以從良很久,要不要這麼虐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次不是你將人招惹進來的,而是對方主動要來招惹你。」趙羲和攤開手,同情地看著宅邸的主人。
  宅邸主人愣了一下:「是誰這麼大膽子?」
  「你肯定認識他們的,楊越和鳴海。」趙羲和回答得相當乾脆。
  「等、等等,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裡?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嗎?!」『好不容易』這四個字被宅邸主人說得格外咬牙切齒,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天知道當時他花費了多大的心力,這才能夠毫無違和感地將這兩個傢伙毫髮無傷地送走!
  「為了回來找他。」趙羲和伸手指了指隋垣,語氣相當無奈,「善良的他們可一點也不放心將自己膽小軟弱的同伴留在毫無人性的幽靈們身邊。」
  一臉無辜的隋垣:「……………………………………」
  痛苦地想要哭泣的「毫無人性」的宅邸主人:「………………………………」
  縱使宅邸主人一點都不想被隋垣與趙羲和鳩佔鵲巢,但是無力反抗的他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苦逼的現實,默默讓出了整座宅邸的掌控權。
  在迅速敲打了一番宅邸內的幽靈後,妥善佈置好現場的隋垣與趙羲和開始靜待這個世界主角攻受的造訪,而本源掐算的時間也恰到好處,他們並沒有等待多久。
  這座宅邸位於生者與死者世界的交界處,宅邸主人曾利用自己的能量打破二者之間的壁壘,吸引無知的生者誤入,而楊越與鳴海自然也能夠採用同樣的方式。
  壁壘被攻擊時,整座宅邸都產生了激烈的震動,而趙羲和也並未做出什麼抵抗,甚至相當配合地打開了宅邸的大門。
  當楊越與鳴海小心翼翼、精神緊張地踏入宅邸的大門時,等待著他們的就是燈火輝煌、富麗堂皇的大廳,還有早已烹飪好、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而身穿管家制服的趙羲和則站立在大廳中央,朝著他們微笑行禮,語氣玩味:「歡迎再次光臨,尊貴的……客人們。」
  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年,曾經還是大學生的主角攻受已經雙雙畢業、踏入社會,氣質自然更加沉穩、成熟。
   經過多年靈異事件的磨練,兩人對於非人類的存在早已不算陌生,再也不復年輕時候的驚慌失措、束手無策。只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才故地重遊的他們本以為會 打一場硬仗,卻不曾想情況與他們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對方直接有恃無恐地接待了他們,熱情友善地彷彿……這僅僅只是一次故友的拜訪。
  雖然心底有些忐忑,但楊越與鳴海都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眼神越發銳利。
  看著趙羲和,楊越微微勾了勾唇角,聲音溫文爾雅,言辭卻毫不客氣:「你好,管家,這一次我們前來,是為了將蕭瀟帶走的。」
  話音未落,大廳的側門被緩緩打開,隋垣一臉驚喜地出現,快步朝著楊越兩人走了幾步,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楊越哥,鳴海哥?!你們——你們真得來了?」
  「瀟瀟!」看到活生生、似乎毫無異狀的隋垣,楊越與鳴海總算是鬆了口氣,兩人搶上前幾步,雙雙將隋垣圍住,上下打量他的情況。
  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他們心心唸唸著以為會痛苦憔悴的蕭瀟看上去卻非常不錯。他的面頰紅潤,眼眸晶亮,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相當健康,甚至,從前那懦弱陰沉的性子似乎也有了改變,開朗愉快了很多。他臉上的笑容柔和而毫無陰翳,令人看著就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
  ——這和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楊越的表情微顯複雜:「瀟瀟,這幾年……你過得如何?」
  「我過得很好,楊越哥。」隋垣認真地看著他,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相當堅定、赤城,「我聽到你們這次來是要將我帶走的,我很感激,真的,這麼多年,你們都沒有忘記我……」
  「不要說這種蠢話!我們怎麼可能會忘記你!」楊越皺眉打斷他的話,嚴肅地反駁。
  隋垣彎起眼睛,笑容越發地燦爛:「嗯,我知道,謝謝你們。但是我在這裡過得很好,我喜歡這裡,並不想要離開。」
  楊越與鳴海望著隋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勸說。
   在見到隋垣的那一剎那,他們似乎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少年在這裡過得顯然比外面還要開心。在外面,他曾經被排擠、無視、欺負,就連他們這兩個理所當然應 該照顧他幫助他的青梅竹馬,都將少年視若無物、甚至隱隱有些不喜;而在這裡,他卻是被珍惜、被縱容、被寵愛著的,楊越與鳴海看著管家走到少年身邊,攬著他 的肩膀落下一個輕吻,而少年也坦然地抬頭接受,一時間不知是否該堅持自己曾經的信念。
  人鬼殊途,蕭瀟是不應該與幽靈在一起的,只是他們之間的關係看起來那麼的和諧與親近——人與鬼,這種區別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不必急著作出決定,如果你們還在擔心我的話,為什麼不留下來做客幾天呢?」隋垣發現了主角攻受的動搖,愉快地彎起了嘴角,「這一次做客一定不會像上次那麼糟糕了,我保證!」
  「……就算你不提出邀請,我們也不會這麼快就離開的。」楊越微笑了起來,與鳴海對視一眼,「這一次的做客,我們相當期待。」
  ——至於是否該讓蕭瀟留下,那就讓他們親眼去判斷吧。

☆、第204章 番外(四)

  ——蕭瀟在這裡過得的確很好。
  這是跟隨著蕭瀟重遊宅邸後,楊越與鳴海最真實的想法。
  身處宅邸中的蕭瀟與他們印象中有了極大的改變,就像是時間改變了他們一樣,它也同樣似乎將蕭瀟變成了另一個人。現在的蕭瀟已然不是那個恐懼著幽靈,膽小、懦弱、寡言的男孩了,他變得開朗、樂觀,能言善道。當然,這樣的改變並沒有什麼不好,甚至讓楊越與鳴海頗感欣慰。
  只有真正生活的自由愉快、毫無憂慮的人,才能產生如此明顯的改變,而如此發自內心的快樂,是絕對不可能假裝地出來的。
  ——一直在假裝的隋垣為了能夠讓主角攻受毫無遺憾的離去,不惜ooc到這種程度,也當真是拼了……
   隋垣向主角攻受講述著與宅邸中幽靈們「胡編亂造」出來的相處經歷,告訴他們幽靈其實也可以是無害的,只要不觸及它們的雷區,它們甚至可以是單純而可愛 的:廁所裡的女孩只是想要找一個玩伴,如果不以恐懼的心情對待它,它其實是一個相當乖巧的孩子;水中的男孩也只是討厭別人弄髒它的水,但如果跟它好好商量 的話,便可以得到取之不盡的乾淨水源;廚房的大叔和藹可親,對誰都是笑眯眯的,非常熱情,只要你不亂動它的廚具、質疑它的手藝……
  宅邸內的幽靈們經過趙羲和的「精心調.教」,一個個乖得不能再乖,向主角攻受展現出自己最好的姿態,無害地像是一隻隻小白兔,就連喜歡惡作劇的小丑也在看到隋垣的時候露出嚇了一跳的表情,絲毫不敢囂張地乖乖縮了起來,努力假裝自己只是一張佈景板。
  宅邸的主人風度翩翩地接待了楊越與鳴海,溫和優雅地像一位尊貴的紳士,不過大概是在忙碌著什麼,它很快便將接待客人的工作交給了隋垣與趙羲和,火燒屁股般溜得不見蹤影。
  一邊聽著隋垣的講述,一邊遊覽著整座宅邸,楊越和鳴海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麼感覺。曾經在這裡經歷過的那些恐怖的事情似乎仍舊曆歷在目,同伴的死亡和鮮血仍舊殘留在他們的心中,與目前歌舞昇平的和諧景象產生極其鮮明的反差。
  「你難道真得不會再恐懼了嗎?畢竟……我們的同伴曾經死在這裡……」楊越有些不可置信。
  隋垣的面容一僵,隨即垂下眼簾,眸光晦澀:「……天下哪裡有什麼完美的事情呢?我的確沒有忘記,但那又如何?我跟他們並不熟悉,也知道他們不喜歡我,而這裡,有喜歡我、盡心盡力對我好的人,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楊越啞然,看著心情低落下來隋垣,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笑著贊同:「也對。」
  隋垣眨了眨眼睛,重新笑了起來:「快要到午飯時間了,我們去餐廳吧,廚師大叔已經準備好了拿手好菜——請不要擔心,這些都是很正常的食材,我保證!」
  楊越與鳴海不由跟著笑了起來,想起了那些自己曾經在這裡時對著食物的胡思亂想,一時竟然帶上了幾分的……懷念?
  隋垣的讚美並沒有誇張,這一頓午飯的確令人食指大動,在隋垣的保證下,主角攻受也吃得毫無壓力,唯一有些令人不爽的,就是坐在他們對面,時時刻刻大秀恩愛的某對情侶。
   作為幽靈,趙羲和完全不需要進食,全部精力自然都放在了如何照料隋垣上。儘管隋垣本身並不需要這種照顧,但他仍舊樂此不疲,簡直無一處不細緻妥帖,這讓 楊越和鳴海在深感傷眼的同時,也不得不明白為何蕭瀟選擇留在這裡——從來沒有被如此溫柔對待過的蕭瀟,簡直完全無法抗拒這樣的關懷。
  楊越與鳴海本以為自己看到這一幕會感覺到傷心、失落,畢竟蕭瀟曾經是他們喜歡過的人,也心心唸唸了這麼多年。但實際上,他們對此只感到喜悅、欣慰,就像是自己的朋友終於找到了幸福的歸宿那般,由衷的祝願。
   作為主角攻受,楊越和鳴海外表俊美、實力出眾,彼此間又沒有死會,自然成為了眾人爭相追捧的對象。只可惜初戀從來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更不用說結束地如 此慘烈的初戀,楊越和鳴海早已不知自己是否仍舊愛著蕭瀟,只是他們卻知道,蕭瀟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種執念,而這種執念,只有當真正見到蕭瀟後才能夠解除。
  這一次重回宅邸,不僅是為了蕭瀟,同樣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消除這份執念。也許當他們將蕭瀟成功帶離宅邸後還能夠重續前緣,但是如今,已經找到了戀人的蕭瀟也只能讓他們微笑著祝福,然後消散掉心底最後的不甘。
  雖然有些惋惜自己的初戀告終,但楊越與鳴海卻也著實鬆了口氣,他們終於能夠從蕭瀟這裡畢業,重新尋找新的幸福了。
  事到如今,楊越與鳴海真正接受了蕭瀟要留在宅邸內的事實,楊越撐著下巴,看著趙羲和將切好的牛排推到隋垣面前,頗為失落地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不回去的話,那麼你的父母那裡……」
  隋垣拿著刀叉的手一頓,一時間有些傻眼——等等,父母?蕭瀟有父母?
  對,沒錯,蕭瀟是人類,人類自然是會有父母的,但是作為一個沒多少戲份、存在感極低的男配,他手裡的資料根本沒有提到過任何有關於蕭瀟父母的事情啊!該怎麼回答?!
  隋垣糾結著垂下頭,躲開楊越的目光,而在楊越眼中,則是蕭瀟因為聽到自己父母的事情,所以情緒再度低落下來。
  不由在心裡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楊越連忙補充道:「你的父母那裡也不必擔心,他們已經離婚了,也各自有了新的家人,你有了個弟弟,妹妹今年也剛剛出生……」
  隋垣在心裡迅速判斷著楊越的語氣,抬起頭勉強笑了一下:「這樣……就好。」
  一時間,飯桌上有些靜謐,說錯話的楊越有些尷尬地拿起來面前的酒杯,沉默下來,最後還是隋垣打破了這一層尷尬:「一直在說我的事情,那麼你們呢?這幾年,你們過得如何?」
   話題被轉移了,楊越稍稍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道:「我們……過得還不錯吧?大學畢業,都找到了還不錯的工作。不過我在這間宅邸內似乎覺醒了什麼奇怪的 靈異體質,即使離開後也總是會看到一些……非人類的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因此經歷了不少的事情,幸好阿海一直在幫助我,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阿海也因 此逐漸能夠看到幽靈了,算是近墨者黑吧!」
  雖然語氣似乎是在抱怨,但是楊越看起來對這樣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滿,他與鳴海相視一笑,聳了聳肩膀:「不過,我也同樣認識了不少能人異士,甚至與不少……嗯,幽靈做了朋友,這一次能來到這裡,也是多虧他們的幫忙。」
  眼看著主角攻受的關係依然如此親密,坐在一起的氣氛顯得格外融洽,隋垣托著下巴,對於自己曾經失敗的任務仍舊有些耿耿於懷:「那麼,你們現在走到一起、成為戀人了嗎?」
  隋垣的話讓楊越一愣,忍不住嗆了一口紅酒,而鳴海也露出幾分哭笑不得的神情。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我和鳴海只是朋友,家人一樣的朋友,沒有半分的曖昧關係。」輕咳了數聲,楊越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甚至,我們還當過一陣子的情敵,共同喜歡的人是你,就算如今我們都失戀了,也不可能喜歡上彼此的。」
  鳴海也點了點頭,乾脆利落地送給隋垣三個字:「想太多。」
  的確想得太多的隋垣感覺格外心塞:「………………………………」
   接下來,楊越和鳴海在隋垣的陪伴下過得還算愉快,雖然他們還想與自己好久不見的初戀多相處一段時間,但是顯然,初戀的現任戀人對於他們這些「前任」並不 算歡迎,虎視眈眈地嚴防死守,似乎生怕他們將自己的戀人帶走、或是舊情復燃。當然,楊越與鳴海也同樣有著工作和家人,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
  在確定隋垣的確過得不錯後,告別也隨之提上了日程。
  被隋垣送到門口,楊越遲疑了許久,給鳴海使了個眼色,隨後將隋垣拉到了一邊,而鳴海則跨前一步,擋在了微微蹙眉的趙羲和面前。
  隋垣被神神秘秘的主角受弄得愣了一下,乖乖跟他走到離趙羲和稍遠的位置,疑惑地看著楊越,而楊越則抿了抿嘴唇:「你……想過以後嗎?」
  「……以後?」隋垣眨了眨眼睛。
   「是的,你是人,而他是幽靈,我也見過不少人和幽靈彼此間產生感情的事情,但每每,總是以悲劇收場。你會衰老、死亡,總是與幽靈在一起,也會逐漸損耗你 身上的陽氣,讓你疲勞、衰弱,哪怕幽靈們的本意並非如此……」楊越擔憂地看著隋垣,「我知道,你想要留下,我無法改變你的意志,但偶爾,也請為自己想一 下,不然,我和鳴海都無法安心……」
  ——主角攻受一不安,就很有可能再次前來拜訪,那他和趙羲和豈不是又要被送過來奉陪到底?!
  頓時,隋垣就有點急了,當下也不管什麼邏輯不邏輯的,直接一勞永逸地堵死了全部的後路。
  露出燦爛的笑容,隋垣抓了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當然,我也知道這些事情的,所以,已經找到瞭解決的辦法——我要變成幽靈。」
  「變成幽靈?!」楊越失聲叫道,頓時引起了不遠處趙羲和與鳴海的注意,兩人雙雙朝隋垣和楊越看去,一個一臉莫名與擔憂,而另一個雖然也莫名其妙,卻篤定地微笑頷首。
   隋垣拽了拽楊越的衣擺,示意他冷靜下來:「嗯,是的,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換一種存在的形式罷了。這種方法很安全,也沒有什麼痛苦,我不會受 到什麼傷害的。只是我還沒有做夠人,所以暫時沒有行動,不過……大概很快就會接受了吧。到時候,我想要離開這座宅邸,去亡者的世界看一看……說不定,會遇 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看著一臉憧憬的隋垣,楊越實在說不出什麼掃興的話。他的確擔憂,也失落於以後大概無法再見面,不過,楊越相信以管家對隋垣的看重程度,想必不會讓他遭遇什麼危險。
  「如果你這樣決定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楊越抬起手,將隋垣攬進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祝你好運,以後……也許就無法見面了呢……」
  「嗯,是啊,不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隋垣同樣露出一絲的感傷,心中卻愉快地散了把花——他可一點都不想第三次回到這個世界了!
  比起隋垣和楊越之間的依依不捨,趙羲和與鳴海之間的氣氛便冷得多了。這兩人沒有什麼好交流的,只是為了給隋垣和楊越留出單獨的空閒才勉強聚在了一起。
  看到隋垣那邊的談話以一個擁抱作為終結,趙羲和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剛待要舉步走過去,就聽到鳴海稍顯冷淡的聲音:「如果你對他不好,我們一樣會回來將他帶走。」
  趙羲和頓住腳步,微笑著轉頭,眉梢卻挑起一個輕蔑的弧度:「雖然不知道你是以什麼身份、又是為何如此自信地說出這番話的,但是,你們是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無論什麼都無法將他從我身邊帶走,哪怕是死亡。」
  「但願如此。」鳴海的表情緩和些許,輕輕點了點頭,隨即與朝著自己走來的楊越匯合。
  楊越與鳴海並肩離開了這座在他們的記憶中刻下深深烙印的宅邸,不捨的驀然回首時,只看到宅邸門口隋垣與趙羲和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而很快,兩人便被濃重的迷霧籠罩起來,待到迷霧消散後,已然不見了蹤影。
  「……走吧。」鳴海拍了拍一直駐足原地的楊越的肩膀。
  楊越輕輕點了點,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轉身走向來時的道路。
  ——這是一段旅途的終結,也是下一段旅途的開始,無論是對於楊越和鳴海而言,還是對於隋垣與趙羲和。

第205章 番外(五)

每個人總會有所謂的倦怠期,在長時間處理某件事情之後,難免會想要偷偷懶、休息一段時間,而隋垣與趙羲和自然也並不例外,在這個時候,他們都會在世界與世界的交匯處停留一段時間,也許是聊天,也許什麼都不做。

雖然素來沉默,但0007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段時間,因為它可以面對面見到5237,真正地看到它、逗弄它、觸碰它,引得它炸毛跳腳,卻又拿自己毫無辦法——即使此時此刻,它只是一個毫無美感的圓球。

0007成為智腦已經很久了,久到它已經逐漸磨滅了曾經身為人類時候的感情,久到忘記了自己曾經叫什麼名字,0007這個編號已經深深刻在了它的心底,成為了它唯一認同的稱呼。

有時候,0007也有些奇怪曾經的自己為何會願意放棄所有來換得5237的重生,這樣激烈的感情讓目前的它無法理解。

不過,0007知道自己從未後悔,而這便足夠了。

0007曾經是一名扮演者,一名相當出色的扮演者,在成為扮演者之前的事情,它已經記得不甚清晰了,不過大約也是那種相當成功的傢伙吧。

0007的角色是配角,雖然這樣的角色素來憋屈,但它還是完成地相當不錯。它記得自己應當是一個冷靜自持的人,根本不會去在乎其他人對待自己的態度和看法,只是專注於自己的事情,所以它也很少會受到負面情緒的侵擾。

一路順風順水地完成著任務,0007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它遇到了5237,那個笨拙、愚蠢、總是將事情弄得一團糟的扮演者——如今想來,那似乎是它記憶中一抹鮮明的亮色,在灰濛蒙的人生中顯得格外突兀而刺眼。

既然身處同一個世界,有著一樣的目標,0007與5237便像是被拴在同一隻船上的螞蚱,必須要相互合作。而為了自己的任務能夠順利完成,0007不得不替自己魚唇的豬隊友擦屁股,幫他將漏洞百出的「演技」彌補完好。

一來二去,5237便將0007當成了救命的稻草,在完成任務必須要分離之前,死乞白賴地索要了它的聯絡方式。

鬼 使神差的,0007答應了,也許是因為5237是他認識的第一個扮演者,是唯一的同類;也許是因為5237雖然蠢,但卻蠢得並不讓人討厭,偶爾還能當一個 笑料,派遣一下無聊的生活;也許,則是因為5237的性格單蠢卻大大咧咧得從不會積攢心事,而這樣的人,應該能往下走很久很久——0007覺得,它大概需 要找一個人陪伴自己。

在索要了0007的聯絡方式後,5237也絲毫沒有客氣,完全將0007當成了百科全書與垃圾桶,遇到困難的時候向它求助,遇到糟心的事情也向它吐槽,而0007就這麼有一搭無一搭地回應著5237,竟然就這麼一直將聯絡維持了下來。

逐 漸的,隨著經歷的世界越來越多,0007感覺自己也越來越麻木、倦怠,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是一場無聊的遊戲,唯有它、還有5237才是真實存在 的。它的身邊來來往往的全都不過是不值一提的過客,只有5237永存,而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某些莫名的情愫隨之產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0007不知道自己對於5237到底是愛情,還是什麼其他的感情,或者說,它將全部無處安放的感情全都加諸在了5237的身上。

當然,它並不會告訴5237這一點,因為實在有點丟人,它不想將對方嚇走,更不想讓對方得意。況且,5237這個傢伙簡直太蠢了,0007非常懷疑,就算它說了,對方大概也不會明白——這就是智商上的差距。哪怕5237後來變成了智腦,它的智商也沒有得到絲毫的提升。

同樣,0007也不需要5237的理解或者回應,它素來都是自我的人,只要它認為這樣合適就足夠了,至於5237的想法,它其實並不怎麼在意。

0007不記得這樣的生活到底過了多久,然後,5237就像突兀的出現那般,突兀的消失了——說是「消失」大概並非那麼恰當,因為它死亡了,是被破壞者殺掉的。

在5237消失之前,0007曾經接到了它的傳訊,這個素來沒心沒肺的傢伙第一次流露出了擔憂與惶惑,它發現了破壞者,也接到了誅殺破壞者的任務,但是它不自信,也同樣心軟,它認為自己大概無法完成這一次的任務。

當然,5237並沒有將自己的這種想法傳遞給0007,但0007卻何等的聰明、又何等得瞭解它,很快便在那興致高昂到虛假的言辭間尋找到了令人擔憂的情緒。

0007很擔心,是的,它也同樣不認為5237能夠鬥得過破壞者,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很快,0007便與5237徹底失去了聯繫,無論如何呼喚,都沒有傳來任何的回音。

0007又恢復成了一個人,而這一次,它卻感到了難以承受的孤獨。

沒有了5237,它第一次那麼茫然而不知所措,它覺得,自己前進的動力被完全摧毀了。

——比起從未得到更可怕的,是得到後卻又失去。

很快,0007也遇到了破壞者,接受了誅殺破壞者的任務。0007不知道自己是否恨著所謂的破壞者,亦或者它同樣憎恨著掌控所有世界的規則。只是,它需要一個發洩口,一個讓負面情緒得以宣洩的方法,否則,它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

意 外的是,在與破壞者真正接觸後,0007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它拋棄了扮演者的身份,轉而成為了一名破壞者,為了另一名破壞者的一句後——你想要實現自己的 願望?那你應該反抗,永遠在規則的約束下循規蹈矩是沒有任何未來的,只有積攢起足以與規則對抗的實力,你才會有機會改變現狀。

0007受夠了沒有5237的生活,也受夠了沒有終點、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的輪迴,它明知道成為破壞者不過就是在作死,但有的時候,死也是一種解脫。

反正沒有了5237,0007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成為破壞者後,0007同樣也是優秀的,它可以輕而易舉地顛覆所處的世界,但是卻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名扮演者下手——誰知道,這些扮演者會不會又一個5237,而他們的身後也會不會有一個0007呢?

隨著力量的積累,0007逐漸感覺到了自己的強大,他隱隱觸碰到了規則的力量,也同樣遇到了與他一樣強大的破壞者。

從這些強大的破壞者口中,它得知了一個被稱作「神秘人」的傢伙,這個傢伙一直在與最強大破壞者們做交易,只要給予他足夠的砝碼,他就能實現任何人的任何願望。

只是,所有與他做過交易的破壞者都會失去蹤影,所以沒有人知道具體的情況是怎樣的,不過,能夠堅持到如今這個程度的破壞者們或多或少總會有一直渴望著的心願,即使並不瞭解對方、也很難信任對方,卻仍舊總是有人抱著微薄的希望與神秘人交涉。

——反正,他們都是沒有未來的人,是在規則的壓迫下掙扎求存、隨時隨地都會徹底消散的人,「實現願望」,這是一個多麼美妙而又有誘惑力的詞彙……

0007同樣也被誘惑了,縱使它並不認為自己的願望能夠被達成,也仍舊找到了與神秘人接觸的方法,並付諸實施。

0007 本以為,神秘人不過是幫它構築一個幻境,一個5237仍舊存在著的幻想鄉,不過現實卻嚇了它一大跳,因為神秘人表示他可以將5237復活——將一個連靈魂 都被抹殺掉的人復活——只是由於5237的靈魂已然消散,「復活」後的5237只是曾經的5237靈魂的複製體,這個複製體會保留與5237一樣的精神波 動、一樣的性格、喜好,只是卻沒有記憶,也沒有軀體。

「復活」後的5237需要一個穩定的載體,承載它並不完善的靈魂,而最好的載體,則是智腦。

在這一刻,0007明白了神秘人的身份,只有掌控著所有世界、掌控著所有扮演者的本源,才能保存有5237的精神波動,才能有將它重新複製出來。

只是,神秘人是本源又如何呢?只要能夠讓5237回來,哪怕只是不完全的複製體,0007都甘之如飴——甚至,神秘人是本源,這一認知讓它原本因為無法信服而搖擺不定的心情猛地堅定了下來。

為此,0007將自己所有積累起來的力量作為了交易的籌碼,但已然成為破壞者的它卻不再受到本源的信任、重歸扮演者的行列。為了能夠繼續與5237接觸,0007接受了本源的另一條建議,同樣也成為了一個智腦。

——曾經,它在轉化為破壞者的時候,損毀了一直陪伴著自己的智腦,也許這就叫做風水輪流轉,如今,它則代替了自己曾經智腦的編號,成為了新的0007。

縱使成為了被本源直接操控、被規則直接約束的智腦,但0007卻並不後悔,因為它見到了與自己一樣成為了智腦的5237,並擔任了它的引導者——每一個新生的智腦都有一位引導者,負責教導它們所需要瞭解的一切,並在關鍵時刻為這些懵懂的「新生兒」提供建議與指導。

5237還是如0007記憶中那樣的蠢,總是將原本順利的事情搞得亂七八糟,而0007在懷念的同時,卻又忍不住地毒舌它、嘲諷它,將它弄得心塞淚奔才意猶未盡地收手。

——明明自己為它付出了這麼多,明明自己將一切記得清清楚楚,為什麼對方卻能夠單蠢無知地活蹦亂跳,沒心沒肺地僅僅將自己當成一名引導者呢?

0007希望5237能看著自己,僅僅看著自己,所以越發的變本加厲,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5237的全部注意力才會放在它的身上。

即使沒有曾經的記憶,0007卻用了另一種方式,將自己深深地烙印在了5237的心裡。感情逐漸湮滅的0007不需要5237的愛情、友情,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只要對方的心裡一直有著它的痕跡,那便足夠了。

——況且,縱使5237對它懼怕萬分、格外排斥,卻永遠都不可能從0007的身邊真正逃開,就算它們的主人之間並沒有這樣一層羈絆,0007也永遠都是5237的引導者,能夠通過特殊的途徑掌控它的情況。

因為,這可是0007與本源之間所約定的交易呢……(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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