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語的部落格

　　☆、音樂家的噩夢

　　週一到週四到參 加樂團排練，週五晚上進行表演，週六休息一天，週日去聖堂聆聽聖詩、在林中散步並趁著靈感還沒溜走的時候進行樂曲創作。菲利克斯對於這樣看起來一成不變的 時間表感到非常滿意。事實上，儘管只有二十歲，他覺得自己早已經過了需要追求刺激的年紀，能夠每天接觸到最愛的音樂，讓所有人欣賞自己的才華而不是外表， 就已經足夠讓他感到滿足了。

　　當然，如果那些像是蒼蠅一樣無處不在的追求者的數量更加少一些的話，他會覺得更加愉快。由於某種特殊的原 因，他一直對自己那堪稱完美的相貌感到深惡痛絕。所以，在樂隊老闆告訴他有一位先生想要聘請他成為家庭教師的時候，出於以往二十年的經驗，他想當然地認 為，這又是一個只看重他外表的膚淺追求者在想方設法靠近他。

　　休息室的窗簾被拉了起來，厚厚的絨布窗簾幾乎阻擋了一切光線，要不是桌上提前點起了蠟燭，菲利克斯很懷疑，自己能否看清站在桌邊的那位先生的容貌。一頭漂亮的銀色頭髮，寬闊的肩膀，修長的雙腿，以及看起來有些削瘦的腰身，都給這個人的外貌加了不少分。

　　很顯然，這次的追求者並不像以往那些一樣令人憎惡。在銀發男人轉過身來之前，菲利克斯就已經作出了判斷。然後，他小小地鄙棄了一下自己那源於本能的注重外表的陋習。

　　「您好先生，很抱歉讓您白跑一趟。不過我真的對我現在的狀況很滿意，並不打算換工作。」由於對銀發男人頗有好感，菲利克斯決定破天荒地先脫下指揮手套再和男人握手。

　　「他們說你是最好的。」男人轉過身，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他精緻的容貌讓菲利克斯差點本能地流下口水。「據說你會三十多種樂器，從十二歲起就開始作曲了？」

　　「是三十七種，先生。」菲利克斯悄悄嚥了口口水，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對方的話讓他覺得這個人也許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是一個想要故意套近乎的追求者。得了吧！看看他那張臉！要是你和他一起走出去，絕對沒人會朝你看一眼！

　　「我的主人需要一個音樂方面的通才。」

　 　銀發男人的說法讓菲利克斯忍不住感到惋惜。他有些無法想像，像是這樣一個男人竟然還會為另一個人做事。天啊！這世界永遠是不公平的！瞧瞧這傢伙，說他是 王子都會有人相信，可他偏偏只是個跑腿的！但願他的主人不要是個腦滿腸肥的貴族。在羅塞里奧王國解體後，貴族這個曾經一度受到打壓的特權階級正在漸漸復 甦。

　　「報酬方面絕對是你所無法想像的。」銀發男人補充了一句。

　　菲利克斯舔了舔嘴唇：「無疑，我就是您……的主人想要找的那種人。不知道一週要去幾次呢？」

　　銀發男人微笑起來。他的笑容優雅美麗，卻讓菲利克斯本能地想要逃跑。

　　「不。如果我選中你的話，你就不需要再回來了。」

　　菲利克斯弄不懂自己是怎麼想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朝距離比較近的門口跑去，反而是噌噌噌踏上了桌子，想要往窗外跳。

　　「很有趣，他的力量那麼弱，竟然還能感覺到我們的本質。」房間裡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菲利克斯發現自己被一把提了回來，衣領卡住脖子難受極了。

　　「魅魔是敏感的種族。布魯特，放下他。」銀發男人說。

　　「是，主人。」

　　菲利克斯用力呼吸了幾口空氣，然後極度驚訝地一面顫抖一面指著銀發男人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魅魔的後代？！」他的動作讓那個突然出現的站在銀發男人身邊的金發青年皺了皺眉。

　 　家中的不知道哪一代祖先娶了一個魅魔，此後每一代中的第一個孩子都長得異常漂亮，並且對於漂亮的事物毫無抵抗力，這件事是菲利克斯藏在心底的最大秘密。 他無比痛恨自己身上那種男女老少通吃的奇特魅力。並且，為了避免因為不小心看到什麼過分美麗或是英俊的人而流口水，他每天都隨身帶著幾塊繪有醜陋惡魔的手 帕。現在，這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竟然能一眼看穿這個秘密，這讓他有一種世界末日就快要降臨的感覺。

　　金發青年極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你身上魅魔的氣味那麼濃，我甚至不用咬開你的喉管就能聞到。順便說一句，由於某些歷史的原因，魅魔和血族可是死敵喲！現在，如果你再打算弄開窗戶放陽光進來的話，我會先喝乾你的血，然後再把你的屍體丟進臭水溝裡。」

　 　「你不能這麼做！」菲利克斯絕望地大叫起來。該死！早該想到的！大白天被拉起的窗簾，過分蒼白的臉色，出眾的容貌，現在只差兩顆巨大的犬牙了！這兩個人 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大陸上極其罕見的血族！菲利克斯惴惴地朝金發青年看了一眼，對方立即就會張開嘴露出兩顆犬齒的想法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能不能這麼做要由我的主人決定。」金發青年語帶嘲諷地說。然後，他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語氣詢問身邊的男人：「要用他嗎？」

　　銀發男人點點頭：「如果是魅魔的話要更加方便一些。中間界的空間壁壘越來越強了，人類不一定能活著通過地獄之門。」

　　地！獄！之！門！

　　菲利克斯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被這四個字徹底佔據了。地獄之門的後面豈不是……豈不是就是那個……可怕的……只有惡魔居住的……地方了嗎？

　　據說是歸功於教會的持續活躍，這個世界上的魔性生物已經極其稀少了，而真正來自地獄的惡魔更是幾乎沒有。地獄，與其說是一個真正存在的地方，對於現在的人來說更多的只是一個傳說罷了。或者，對於像是菲利克斯這樣醉心於藝術的人來說，地獄也可以是一個不錯的題材。

　　但是，誰能告訴我，為何我會因為有那麼一點點的魅魔血統而被人選中帶回地獄啊？在菲利克斯發出哀嚎之前，金發青年及時出手將他一下敲暈。

　　「主人，我早說了，魅魔是一種喜歡抽抽嗒嗒黏黏糊糊的麻煩物種，他們的叫聲絕對能讓人做上一個月的噩夢。所以，直接打暈帶走最方便了。」金發青年輕鬆地把菲利克斯扛在肩上，用一種討好的語調說。

　　「走吧。」銀發男人念動咒語，一道血光閃過，房間裡頓時空無一人。

　　*

　　菲利克斯是被一陣風吹醒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一直在不停對他的腦袋使用一級風息魔法。據說風系魔法師很喜歡用這個魔法來塑造髮型，不過很顯然，長期被從一個方向吹來的風侵襲頭部，這種滋味並不太好受。

　　菲利克斯睜開眼睛，用一種奇怪的角度再次看到了那個銀發男人。無疑，男人的嘴唇和下巴是他整張臉上長得最出色的部分。薄薄的嘴唇，顏色淡得幾乎看不出血色，如果可以和這張嘴的主人接吻的話……菲利克斯尷尬地發現，從他嘴角漏出來的口水被風一吹後弄濕了他的整張臉。

　 　然後，世界突然急速翻轉起來。菲利克斯花了幾分鐘才明白自己是被繩子捆在了一隻巨大的米色蝙蝠的背上，由於捆綁方向的問題，他的頭部幾乎是毫不著力的。 好像是為了報復他對著銀發男人流口水，巨大的蝙蝠發瘋了似的急速旋轉、上下飛舞、左轉右繞，銀發男人卻絲毫不受影響，一直端坐在一旁，甚至還用手指摸了摸 米色蝙蝠毛絨絨的頭。然後，在菲利克斯開始嘔吐前，銀發男人淡淡地說了一句「布魯特」，蝙蝠立即停止了危險的雜技表演。

　　考慮到銀發男人曾經管那個粗暴的金發青年叫「布魯特」，以及在所有傳說故事中血族的原型都是吸血蝙蝠，菲利克斯那僅剩的沒有被顛出腦袋的智慧告訴他，恐怕身下的巨大蝙蝠就是那個金發青年變成的。

　　「你最好學習一下如何控制你的本能。」銀發男人冷冷地說，「如果你在我王面前露出醜態的話，我不確定是否還需要再去中間界一趟。」

　　「什麼意思？」菲利克斯嚥了口口水。即便是微微皺起眉的時候，銀發男人的臉還是那樣的迷人。

　　「因為你要是被我王燒死的話，我們就必須再去另找個人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那個叫布魯特的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望著銀發男人臉上贊同的表情，菲利克斯突然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

　　由於在洗澡時被收走了所有原來的衣服，連帶著連口袋裡的手帕也都沒了，菲利克斯走進房間的時候幾乎有種想要矇住眼睛的衝動。這裡的一切都太美了，他還從未見過這樣充滿古典氣息的房間。所有的家具和擺設都給人一種奇特的和諧感，就連暗紅色的牆紙看起來也無比舒服。

　　他不知道那個銀發男人和他的下屬去了哪裡，自從他們降落之後，就一直是由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接待他。

　　如果是在平時，菲利克斯一定會對這個長著四條手臂的男人發出驚叫。不過，既然已經來到了地獄，看到有人同時用四條手臂做不同的事，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吧？菲利克斯為自己接受能力的提高感到欣慰不已。

　　「梵卓大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說你知道要怎麼用。」將菲利克斯帶進房間的管家突然把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遞給了他。

　　菲利克斯皺了皺眉，揭開手帕的一角……

　　「你可以吐這裡。」看到音樂家的臉色慘變，管家立即體貼地舉起一個金色的痰盂。

　　「不、不、不，我可以忍。」菲利克斯無力地擺了擺手。儘管他以前隨身攜帶的手帕上印著的圖案也非常令人噁心，但是……這個叫做梵卓的人，他一定是把醜陋之神的廁紙不小心給了自己吧？菲利克斯足足花了五分鐘才將嘔吐感平靜下來。

　　管家溫和地笑了笑：「那麼，請在此稍等片刻。百列爾少爺午睡以後主人就可以過來了。」

　　菲利克斯還來不及說出任何感激之詞，就看到對方突然鑽入地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約十分鐘後，他終於體會到了那個名叫梵卓的人的苦心。

　　「你就是地面上最好的樂師嗎？你的力量尚且不足以呼喚我的名字，我允許你暫時稱呼我為大魔王。」

　　那個走進房間的黑髮男人的俊美程度讓菲利克斯一下把手中的手帕塞進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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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在上一部開坑整整一年後的今天，歡迎大家回來！第一次看本文的朋友們，也歡迎你們！【怎麼總覺得是在主持央視綜藝節目？

　　☆、魔王的要求

　　「嗚嗚……嗚嗚嗚嗚……」

　　菲利克斯第一次發現，原來手帕還可以具有良好的吸附口水的作用。不過情況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改善，他依舊在那個據說極有可能一把火燒死他的男人面前露出了醜態。年輕的音樂家、作曲家、指揮天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需要你為我打造一支最好的樂團。」

　 　無疑，黑髮男人的聲音比他的外表更具吸引力，至少菲利克斯覺得塞進嘴裡的手帕已經全都濕透了。不過幸好，「最好的樂團」這個詞讓他瞬間擺脫了源於血統的 惡劣習性。儘管被譽為帝國最具才華的音樂神童，菲利克斯卻在兩年前惜敗於他的競爭對手，沒能成為皇家樂團的首席指揮。所以，現在，在聽說黑髮男人想要打造 一支最好的樂團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心動了。

　　管他是地獄還是天堂呢！

　　音樂就是一切！

　　「請問……」菲利克斯將吸滿了口水的手帕偷偷藏進口袋裡，「您現在的樂團大概是一個什麼規模？」

　　「我想你大概還不太明白。」黑髮男人抿了抿嘴唇，在一把高背椅上坐下。菲利克斯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那是房間裡唯一的一把椅子。

　 　「我現在的樂團就是地獄中最好的。」黑髮男人慢條斯理地說，「只不過，我的伴侶不這麼認為。我和他……在音樂方面有一點小小的分歧。他更加欣賞類似地面 上的音樂。下個月就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想要給他一個驚喜。為什麼不呢？在地獄組建一支演奏地上音樂的樂團其實並不困難，我只是一直沒有想到這個主意而 已。我對你僅有的要求就是，你必須讓我的伴侶感到滿意。你所需要的一切，希恩都會給予不遺餘力的配合。我想你已經見過希恩了，他是永夜堡的管家。」

　　原來只不過是想要用來討妻子的歡心嗎？

　　菲利克斯不由有些沮喪。他想要的是真正的音樂，是真正可以震撼人心的東西，而不僅僅是譁眾取寵，更不是為了滿足某位夫人的膚淺愛好而做出的樂曲。當然，鑑於面前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他還沒有愚蠢到會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請允許我以專業人士的身份說一句，表演成功與否主要還是要看您原本班底的實力到底如何。您必須明白，再有能力的指揮家也沒辦法指揮一群毫無樂感的野蠻 人。一個月的時間對於提高一個交響樂團的實力來說，的確是太過短暫了。」菲利克斯一面斟酌詞句一面說。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個活委婉地推掉。時間是如此 的寶貴，沒有一個真正的音樂家會把生命浪費在取悅某位貴婦人身上。

　　「我的樂團裡沒有活人。」

　　黑髮男人的話讓菲利克斯不由打了個冷顫。

　　「樂器都是由我的魔力操縱的。事實上我根本不用分心去管它們。這有點像是一個固化了的魔法陣的效果，只要輸入魔力，所有的樂器就會自動開始演奏。」

　　這種八音盒一樣的東西可以被稱作樂團嗎？！

　　菲利克斯差點將質問脫口而出。儘管他在最後時刻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防止說錯話，對方眯起的眼睛中流露出的寒意仍然讓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凍結起來了。

　　「這樣啊……」在僵了整整一分鐘後，菲利克斯才終於找回了開口說話的能力，「那您的樂團裡都有些什麼樂器呢？您要知道，各種樂器音色音域的配合對於一個樂團也是至關重要的。」

　　「一共有十三種不同的樂器，我很難用地面上的語言來解釋它們的用途。你只需要知道，它們是唯有魔王才有資格使用的十三人禮樂隊，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缺少任何一樣樂器，就夠了。」

　　十三種不同樂器的組合嗎？年輕的音樂家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時限是一個月，希望你能為我的伴侶帶來一次完美的演出。如果萬一不幸失敗的話……」黑髮的男人突然笑了笑，「你不會想要知道會發生什麼的。成為城堡中的家具或是擺設也許是你最好的下場。」

　　下一秒，房間裡就只剩下了菲利克斯一個人。他茫然無措地抬起頭，突然發現天花板上造型繁複的吊燈是用類似人骨的東西打磨製作而成的，而牆壁上看起來造型優雅的燭台則根本完全是手骨拼成的！

　　如果被拆成一塊塊，煮沸之後再抽取骨頭的話……

　　年輕的音樂家不禁顫抖了一下。

　　*

　　第二天一早，在看到所謂的魔王禮樂隊的時候，菲利克斯心中的絕望情緒再次突破了極限。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博學如魔王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些古怪的東西。作為一個掌握了三十七種樂器，精通其中一大半的音樂天才，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讓這些東西發出聲音！如果現在有人對他說他來錯了地方，這裡放著的其實是十三樣可怕的刑具，他倒是會堅定不移地相信。

　　像是由某種巨型動物的肋骨排列而成的管風琴，生了鏽的三層鐵架，不斷有鮮血滴落的豎琴，一個連接著鼓風機的皮囊……年輕的音樂家實在沒有辦法看出這些東西除了恫嚇囚犯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用途。

　　「主人已經為所有的樂器注入了魔力。只要你對它們說『開始』就會開始演奏，說『停下』就會自動停止。」善解人意的管家在一旁解釋。

　　菲利克斯點點頭，苦笑著說：「可是，我對如何讓它們按照一定的規律演奏毫無經驗。我
可沒有魔力那種東西。」

　 　「沒關係。」四條手臂的管家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事實上你也可以選擇讓魔法僕人來演奏這些樂器。關於這件事我們可以以後再討論。總之，我建議你先從熟 悉這些樂器開始。很抱歉，我不能再多待了，我必須先去完成一些日常工作。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的話，請隨時用傳信草和我聯繫。」管家將一個翠綠色的圓環遞給音 樂家。「扯斷它，我就能感覺到。扯完之後請不要放走它。」

　　菲利克斯突然有些感動。儘管皮膚黝黑的管家長得其貌不揚，但是無疑，他的品格高尚到令人想要掉眼淚。身為一個惡魔（在地獄中生活的應該都是惡魔吧？）竟然會對一個人類如此關懷體貼。最難得的是，這種體貼絕還不是源自於對自己外貌的膚淺欣賞！

　　於是——

　　「我可以和您結婚嗎？」

　　話一出口，年輕的音樂家就徹底呆住了。又是一項令人深惡痛絕的惡劣習性，魅魔總喜歡對稍有好感的人求婚，他的那個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魅魔祖先就是這樣嫁給了一個人類。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結婚……我……呃……我的意思是在您結婚的時候，可以讓我為您表演嗎？是的，就是這個意思！抱歉，我有些激動。您知道的，環 境的改變總會讓人容易激動，一激動就會詞不達意。」菲利克斯徒勞地解釋著，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忽視來自心靈深處的那份悸動。我一定是被愛神之箭射中了！他惴 惴不安地想。

　　「是的，我完全瞭解。」

　　也許是管家臉上的表情足夠認真，菲利克斯覺得自己也稍稍平靜了一點。

　　「不過我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打算。」管家微笑著說，「城堡裡的工作可不輕鬆，我沒有太多私人時間。」

　 　「是的，是的，這可是一座不小的城堡呢！」菲利克斯連忙點頭表示贊同。事實上，他就連城堡的正面都沒有見過。在巨大的米色蝙蝠降落的時候，他始終閉著眼 睛，昨天夜間雖然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整夜，卻始終沒有勇氣邁出房門一步。儘管如此，當管家先生提起他平時的忙碌時，他依然覺得可以感同身受。

　　「更何況……」管家抿了抿嘴唇，就像是在為是否繼續說下去而猶豫不決。「更何況，我的生命是屬於百列爾少爺的，我還不打算背叛他。」

　　「百列爾少爺是？」菲利克斯不由一驚，他隱約有種即將失戀的預感。上一次管家好像也說了只有等這個人午睡之後大魔王才能脫身？

　　「百列爾少爺就是主人的伴侶呀！」管家理所應當地說，「他同時也是我靈魂的主人。」

　 　這句話讓年輕的音樂家徹底呆住了。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發覺自己將要用音樂取悅的不是一位貴婦而是一位少年比較令人吃驚，還是發現體貼的管家其實深愛著 主人的伴侶並將其視為「靈魂的主人」這一點更加讓人詫異。他只知道，自己的確是失戀了。但是，出於某種高尚的情操，他依舊為可以和管家先生分享心中的秘密 感到高興。這是一種苦澀的幸福感，年輕的音樂家第一次知道，原來他本人就是那種即使得不到也會選擇祝福愛人的類型。

　　然後，他悄悄吞下一口口水，用自己所能用的最溫柔的語調問道：「跟我說說他吧！那個百列爾少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啊！那時候他還是一個人類，被當成祭品獻給了主人。」四條手臂的管家臉上露出了一絲懷念，「那真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沒有他，我可能至今都還是一棵即將枯死的樹木。啊！時間不早了，我必須去鷹巢一趟，請記得隨時用傳信草聯繫我。」

　　在管家匆匆離去之後，菲利克斯足足用了三分鐘才從那種心靈深處的震撼中恢復過來。

　　真是偉大的愛情啊！管家先生在體會到它之後，竟然覺得從前的自己活得猶如行尸走肉！看來，是這份看似無望的愛情滋潤了他即將「枯死」的心田，讓他可以露出那樣令人安心的笑容。

　　也許我能用音樂讓那個百列爾少爺感受到這份愛？

　　年輕的音樂家想。

　　☆、音樂的力量

　　在菲利克斯生命中的前二十年中，他一向以持重內斂而聞名。

　 　這個音樂界的天才作曲家極少流露出強烈的感情，更加不曾當面對那些膚淺的只注重外表的追求者表示出任何嘲諷或是不滿的情緒，音樂就是他展現內心感受的唯 一途徑。他會坐在鋼琴前將心情用樂曲記錄下來，甚至會為某件事或是某個人譜寫一支曲子。所以，當他一想到可以用音樂向那位百列爾少爺傳達管家先生的愛意 時，幾乎不可抑制地陷入了興奮狀態。

　　那些從未見過的樂器再也不能成為他創作道路上的阻礙，猶如鬼魂尖叫或是金屬摩擦一般的恐怖聲音也 成了動聽樂曲的基石。整整一個早晨，「開始」和「停下」這兩個詞在房間裡重複了上百遍。年輕的音樂家正在用最大的熱忱來體會地獄樂器的美妙之處。然後，菲 利克斯決定對這十三件樂器做一點小小的改動。

　　目標是讓這些樂器起碼能發出一點像樣的聲音，並且保持總體數目不變。他對自己說。

　　菲利克斯扯斷傳信草，從斷開的地方立即長出了兩個圓形的類似嘴巴一樣的器官，並開始發出刺耳的尖叫。菲利克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避免了扭動著的草枝掙脫出掌心。然後，他迎來了想要呼喚的人。

　　四條手臂的管家三隻手上都拿著抹布，還剩下一隻手則抓著一個噴壺。菲利克斯告訴希恩，他想要一些材料對樂器進行改良，並報出了一份清單。不愧是地獄的辦事效率，僅僅十五分鐘後，優秀的管家就為他帶來了全部想要的東西。

　　菲利克斯根本來不及和曾經一度讓他陷入情網的管家先生多說幾句話。他覺得他的全部靈魂都在為這次偉大的創作而燃燒。在之後的幾天中，所有的樂器都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年輕的音樂家一面為自己的出色設計感到自豪，一面又在為魔王會不會對此產生不滿而惴惴不安。

　　以忱摯的愛為主題的樂曲，已經漸漸在菲利克斯的心中成型。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對於樂曲的核心人物毫不瞭解，無法用獨特的旋律來描繪對方。

　　「你想要見百列爾少爺？」皮膚黝黑的管家在聽到音樂家的請求後一言不發地思索起來。

　　「是的。我必須瞭解他，才能譜寫出令他滿意的樂曲。」出於高尚的情操，菲利克斯並沒有對希恩說出他作這首樂曲的初衷。

　　反正到時候他就會明白了，而那個一看就對音樂毫無瞭解的魔王卻不可能從中發現端倪。年輕的音樂家愉快地想。他甚至在腦海中設想了一下，一個看不清臉的少年在聽到樂曲後終於發現了管家先生的心意，並和管家先生衝破重重阻礙私奔的場面。

　　雖然魔王是一個巨大的阻礙。但是在音樂的力量，哦不，在愛情的力量面前，魔王也是微不足道的。菲利克斯對於令有情人終成眷屬滿懷樂觀情緒。

　　「好吧。」希恩點了點頭，「不過你的節目是晚會上的壓軸戲，我必須為你找一個合適的身份作為掩飾。唔……雖然魅魔出現在永夜堡中的幾率微乎其微，但如果是作為門薩大人的召喚獸的話，也還說得過去。」

　　在菲利克斯想明白魅魔與召喚獸之間的關係之前，他已經被帶到了森林中一個紅發青年的面前。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可怕魔壓讓菲利克斯的牙關不禁打顫，但內心深處卻湧起了一股奇妙的親近感。

　　「門薩大人，你有什麼話要帶給百列爾少爺嗎？這位菲利克斯先生剛巧要去見百列爾少爺，他可以為你傳話。」希恩非常有技巧地詢問。

　　被喚作門薩的紅發青年愣了一下，然後皺了皺眉：「讓我想想。紅色溶劑的研究陷入了瓶頸。不過這個百列爾應該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啊！我想起來了！《召喚師守則（修訂版）》的發行日期在下個月，你幫我問問他要不要來出席我的簽名售書會吧！」

　　「好的。那我們就先走了。」

　　希恩帶著菲利克斯匆匆離開。他走路的速度讓年輕的音樂家深信，他們必須在紅發青年反應過來，問出為何要找人送信這個問題之前迅速逃走。換句話說，忠誠的管家為了滿足他的要求，甚至不惜冒了一點險！

　　菲利克斯覺得心口既甜蜜又酸澀。

　　不過很快，他的全部情緒就只剩下了震撼，來自靈魂深處的深深震撼！

　 　年輕的音樂家曾不止一次聽說過關於天使的描述。事實上，在熾天使王國成立後不久，人們就發現了那裡的居民很有可能全都是天使的轉世。無數畫家、詩人、作 曲家爭相懷著虔敬的心情趕往那個神奇的國度，想要一睹人間天使的容顏。此後，關於天使的畫作與雕像就成了人們家中最常見的擺設。他們美麗、正義、強大、仁 慈。從很小的時候起，菲利克斯就開始一邊擦口水一邊嚮往這種神聖的生物。所以，當他看到坐在圖書館長桌前的那個黑髮少年的時候，心中就只剩下了一個詞。

　　天使。

　　被迫墮落的天使。

　　少年的頭髮天然捲曲，鬢角的部分略有些長。他精緻的五官、纖細的身材、乃至優雅的坐姿和恬靜的表情，無不使得菲利克斯再次感覺到心臟被愛神之箭洞穿。

　　也許這個少年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愛人？

　　「可以請你嫁給我嗎？」年輕的音樂家幾乎脫口而出，然後再次打心眼裡對自己的輕率感到鄙夷。

　　這樣美麗的天使，怎麼可以有人將他私藏？

　　他的美是屬於全世界的！

　　直到感覺到下巴上有東西滴落，菲利克斯才尷尬地掏出手帕摀住了嘴。

　　「這是門薩大人的新召喚獸，百列爾少爺。」管家恭敬地走到少年面前，為他把茶杯裡的紅茶加滿，「門薩大人讓他給你帶話。」

　　菲利克斯在聽清了管家的稱呼後不由感到一陣絕望。自己竟然愛上了管家深愛的少年！

　　「一個魅魔？真有趣！」黑髮的少年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

　　菲利克斯突然發現，少年的眼珠並不是乍一看覺得的黑色，而是一種深沉的紫色。年輕的音樂家一面用眼神膜拜自己的傾慕對象，一面無比痛恨自己那一見到美麗事物就要流口水的本能，這使得他只能用一種含糊的聲音跟眼前的少年說話。

　　「我不是魅魔，我只是有一點點魅魔血統。」

　　黑髮的少年皺了皺眉，這讓菲利克斯幾乎有種想要推翻自己剛剛所說的話的衝動。見鬼！魅魔就魅魔嘛，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反駁他的話呢？

　　「對魅魔來說可沒有混血這回事。」黑髮的少年搖了搖頭，「你在抵抗自己的本能嗎？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魅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菲利克斯含混地說。由於口水分泌的速度太快，他不得不時不時地吞嚥兩下。

　 　「梅菲斯特總喜歡賦予自己的造物美麗的外表，並同時賜給他惡毒的內心。」黑髮的少年微笑著說，「儘管只是一個弱小的物種，魅魔作為他的造物，也具有這種 特性。魅魔的本能就是勾引比他漂亮的生物，並在與之交|歡的過程中偷取對方的容貌。除非和其他種族繁殖過後代，魅魔的外表總是在不斷變化的。由於這種能力 幾乎是不可控制的，所以魅魔通常都很討厭醜陋的東西。而一旦發現了感興趣的獵物，他們口腔中的腺體會分泌出一種代表求歡的氣味，通過唱歌散佈到空氣中。可 你卻有明顯的不同。在見到我之後，你一直在拚命抵抗你的本能，甚至成功地讓口腔中的腺體只分泌出唾液而不是求歡的味道。可以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會想要這 麼做嗎？」

　　「我認為因為迷戀外表而產生的愛情都是十分膚淺的！」年輕的音樂家捂著嘴說，然後開始為自己剛剛萌發的愛情感到矛盾不已。毫無疑問，那就是一見鍾情的典型例子。

　　「唔……很少有魅魔能具有像你這樣的品格。希恩，你覺得我把他借過來研究幾天怎麼樣？」黑髮少年滿懷期待地看向身旁的管家。

　　「門薩大人對於召喚獸總是十分執著。」希恩提醒道。

　　「好吧……」少年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那告訴我吧！門薩讓你帶什麼話給我？」

　 　在少年飽含（研究）熱情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的時候，菲利克斯甚至產生了一種再度失戀的感覺。理智告訴他，他不應該跟前一個暗戀對象爭奪情人，更不應該錯 誤地愛上一位地獄魔王的伴侶。但是愛情來得是這樣的突然，讓他根本沒有抵抗的餘地。在矛盾了足足三分鐘後，他終於用一種極度酸澀的心情開口：「門薩大人讓 我轉告您，他的那本《召喚師守則（修訂版）》的發行日期在下個月，他想問問您要不要出席他的簽名售書會。」

　　「跟把那本書修那麼多遍相比，他就不能在紅色溶劑的研究上再多花一點功夫嗎？」少年小聲地抱怨了一句，然後癟了癟嘴，「好吧！我會去的，如果他能請到獸圈的主人出席的話。」

　　在被管家帶離圖書館的時候，菲利克斯幾乎無法克制地一步一回頭。他突然想起管家曾經說過，這個少年以前曾經是一個人類。要是多麼冷酷無情的魔王，才會將如此美麗的人從父母和親人的身邊搶走，強迫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啊！

　　拳頭緊緊握起，年輕的音樂家突然發現自己找到了創作的方向。如果可以用音樂激發起少年的抗爭精神，無論他最後選擇管家還是自己，這無疑都要比讓他孤苦無依地留在地獄留在一個魔王的身邊要好得多！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在一個月後的週年紀念日上，他的表演會引起怎樣的一場軒然大|波……

　　☆、紀念日的早晨

　　儘管地獄中從來沒有陽光，但是早晨那比火山口的熔岩稍稍亮一些的天光卻已經足夠令一向睡眠極淺的少年從睡夢中醒來。

　　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被當成抱枕用的魔王的衣襟，少年臉上緊張的表情一閃即逝，睜開眼睛的時候，深紫色的眸子裡倒映出的是魔王溫柔的笑臉。

　　「薩米？」一瞬間，被魔王笑容所迷惑的少年微微張開嘴唇，低聲呼喚出對方的名字。哪怕已經得到了死亡魔王從未給出過的愛情，他依舊無法確定那份來之不易的幸福能否長久地存在下去。

　　不過，哪怕只是一天，也請讓這甜蜜到讓人心慌的一幕持續下去吧！

　　是最初的天使也是最初的魔王，同時背負著謊言與墮落的罪，少年甚至無法向黑暗之神祈禱，因為他曾經做過的一切甚至背叛了他所信仰的神明。

　　「親愛的，先起床，然後準備一下？」薩麥爾挑了挑眉，用指尖撫平了少年的眉心，「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呢！」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如果過去的種種令伴侶無法確信命運之輪的走向的話，他不介意用無數個精心準備的結婚紀念日來傳遞自己的愛意。一百年不夠的話，那就一千年。一千年不夠的話，那就一萬年。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來守護彼此，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我覺得，咳咳……作為永生的物種根本沒有必要每年都過結婚紀念日。」突然想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百列爾不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倒不如繼續進行神之領域的研究。」

　　「我親愛的小新娘，您的意思難道是……」薩麥爾臉上立即露出受傷的表情，「紀念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在您眼中是一種浪費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也許我們可以改成一千年過一次，或者……一百年？」少年立即紅著臉為自己辯解，「薩米，也許……也許我們可以等到更加特殊一點的日子慶祝？」

　　「今天就是特殊的日子！六百三十九可是我的幸運數字呢！」儘管這個理由已經在近百年間被使用了三次以上，薩麥爾卻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地把它說了出來（事實上他本來就沒有心跳），順便打了個響指呼喚出了城堡的管家。

　　「早安，主人，百列爾少爺！」

　　百列爾癟了癟嘴，不得不放棄了對於大魔王這種浪費時間行為的抗爭。「好吧！至少我不想再像去年那樣被打扮成一隻地獄獵犬幼崽了。」他賭氣地說。

　　儘管在大魔王臉上看到驚豔表情的感覺的確不錯，但是他已經決心不再放任伴侶的惡趣味繼續發展下去。誰知道他下次會不會把自己打扮成一隻奶油蛋糕或是別的什麼東西！

　　「百列爾少爺，請放心，今年主人為你挑選的服裝來自蜘蛛城的推薦。為了配合晚會的主題，你將被裝扮成優秀的海軍軍官。」

　　管家的好心提醒讓少年瞬間黑了臉。「薩米！為什麼我就不能穿得正常一點過結婚紀念日？！」

　　「沒問題。」薩麥爾立即體貼地點頭，「今天有點晚了，不過我可以把明年的主題更改一下。」

　　百列爾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該不會就連明年的主題都早已經想好了吧？」

　 　「當然！這可是目前地獄中最重要也最受矚目的節日呢！每年慶典的準備工作在上一年慶典結束後就直接開始了。親愛的，請放心，我已經有了一整套完美的計 劃。」薩麥爾理所當然地點頭，抬手打了個響指，一本黑封面的書突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厚厚的書被翻開到了某一頁。「讓我來看看……比 較正常的打扮啊……那不如就把後年的主題提前吧！」

　　「讓我看一眼！」百列爾伸長手臂，卻發現即使在床上，大魔王的身高優勢還是不容忽視的事實。永遠也長不大的身體在這種爭搶活動中絕對是致命傷！

　　「那可不行！」薩麥爾又打了個響指，收起了他那本厚厚的計劃書。「如果被您看到的話……」他微笑著低頭親吻伴侶的嘴唇，「可就沒有驚喜了喔！」

　　毫無意外地被薩麥爾的深吻弄到忘乎所以，直到洗漱完畢，坐到餐桌前的時候，百列爾才終於醒悟過來一個問題。換主題什麼的，不就是默認了明年還要搞紀念日慶典嗎？

　　狠狠的瞪視只換來了大魔王一個幽深的眼神。即使彼此親近了數百年，百列爾卻依然無法習慣這種若有所指的笑容。他不得不低下頭，努力將快要燒起來的臉埋進盤子裡。

　　「親愛的，您還記得我們那條漂亮的小美人魚嗎？」薩麥爾若無其事地說，目光落在少年紅彤彤的耳廓上。

　　「就是不知道被誰獻給我又被我隨手扔進鬥獸場的那條。」他小聲提醒。

　　百列爾好像不太感興趣地嗯了一聲。

　　「昨天小美人魚竟然打敗了所有的對手，取得了一張特赦捲軸呢！」

　　「人魚可不是什麼擅長戰鬥的種族，特別是在陸地上。」少年果然如大魔王所料地抬起了頭。「是一條變異品種嗎？我還以為她早就死在鬥獸場裡了呢！」

　　雖然大魔王和百列爾都不太熱衷於欣賞鬥獸表演，不過偶爾會在永夜堡落腳的蛇王卻很喜歡隔三差五舉行一次比賽。那樣柔弱的一條幼年人魚竟然沒有在比賽中死去，而是撐了幾百年，甚至得到了鬥獸場的最高獎勵，的確有些出乎百列爾的意料。

　　「不，不是品種的問題。親愛的，您是知道的，每一個種族都會出現一些傑出的個體。我欣賞有能力的部下，所以我給了他一份殊榮，讓他在今晚的慶典上唱第一支歌。」

　　「他？」少年皺了皺眉，立即明白過來，「為了提高戰鬥力改變了自己的性別嗎？雖然成年人魚的實力最多只在上位惡魔階段，不過他有這樣的決心的確讓人驚訝。我們也許應該試試把他改造成兩棲種族。」

　　看到伴侶的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薩麥爾不由微笑起來：「親愛的，您確定海裡的那位不會為此而發怒？」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輕易改動別的魔王的造物都有可能引發一場小小的爭端。

　　「薩米，我必須要提醒你，我和他的友誼是你所不能想像的深厚！」百列爾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看來傳聞中謊言魔王和海裡的那位感情不錯並不是毫無根據的。大魔王不露聲色地在心中記下一筆，微笑著說：「好吧！只要您想，他在今晚之後就是屬於您的了。」他一向認為，為熱衷於研究工作的少年尋找一些新的課題是一位合格伴侶所應當盡的義務之一。

　　「那麼，如果您願意再吃幾片蘋果的話，我覺得我們就可以差不多結束這頓早餐去試今晚的禮服了。」眼尖的大魔王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百列爾正在試圖利用小範圍空間魔法變走管家放在他盤子裡的餐後水果。

　　「這不公平！即使我不挑食，理論上這些食物也不會作用於魔王的身體！不吃水果會長不高那一套完全是無稽之談！」作為深度水果厭惡者的少年不由大聲提出抗議。

　　「的確……」薩麥爾皺了皺眉，伸出手抓起少年的一縷頭髮，「為什麼總是長不長呢？」

　 　明明一直在偷偷向百列爾輸送力量，可是象徵著魔王實力的頭髮，除了鬢角處稍稍長長了一點，其餘的部分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化。相反，自己身上的力量即使在非 蛻變階段，也在以相當快的速度增長著。這難道真的是因為百列爾讓自己的靈魂頻率發生了變化？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的寧可將這個超越魔王的機會讓給眼前的少 年。

　　「也許是因為我生來就是殘次品吧！」百列爾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過頭，「殘次品是永遠不可能有成長的機會的。」

　　「不，恰恰相反，無論您呈現出什麼樣子，您在我眼中都是最完美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辦法讓您成長的，只要您想。」

　 　百列爾所殘缺的部分在靈魂的最深處，甚至以兩位魔王的力量都無法準確地找到他無法長大的根本因素。但是，只要一旦突破了魔王力量的極限，以神祇的身份未 必不能修復少年身上的缺陷。更何況，和所有的魔王不同，身為十二翼的蛇形墮天使，薩麥爾本身的能力就是蛻變。這使得他堅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幫助伴侶解決 這個與生俱來的「小問題」。

　　來自愛人的情話總是容易讓人沉醉，更何況大魔王的眼神飽含著信心和勇氣，即使是地獄中另一位令人生畏的魔王，百列爾此時也無法避免地陷入了意亂情迷的狀態。

　　「薩米……」少年的聲音猶如一聲嘆息，「我覺得這樣就很好。真的，我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也許是因為渴望了太久，少年在愛情面前時常不由自主地採取卑微的姿態，這令他的情人感到心疼無比。大魔王至今都無法忘記，那些在黃昏峽谷中少年寂寞時刻下的石雕，那些全都是以他為主題的石雕。

　　薩麥爾不願繼續讓這樣感傷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淌。於是，他試著轉換了一下話題——

　　「我親愛的哥哥，你現在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那個為了阻止我的婚禮，甘心墮落並向光明之神告發我罪行的墮天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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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怕大家看不懂或者已經忘記了，從這一章開始給大家一點小提示=w=

　　【人物簡介】

　　百列爾

　　黑暗之子，前指引天使，文字和一切棋類遊戲的發明者，黑髮紫眸

　　職業：謊言魔王

　　身高：150cm（無法成長，因翅膀有殘缺，成為魔王后極少露出翅膀）

　　技能：嘴炮滿級

　　武器：黑色長鞭

　　弱點：繪畫

　　最喜歡做的事：讀書、和大魔王在一起

　　最喜歡的食物：牛奶、果凍

　　最討厭的食物：一切水果

　　大魔王

　　本名薩麥爾，十二翼的蛇形墮天使，人類的締造者，黑髮黑瞳

　　職業：死亡魔王

　　身高：192cm

　　技能：死亡系技能全滿，可以輕易操縱人類的生死

　　武器：死亡之槍（前身是聖槍）

　　最喜歡做的事：打醬油，和百列爾在一起打醬油

　　最喜歡的食物：紅酒

　　最討厭的食物：無

　　希恩

　　永夜堡的管家，個性精明冷靜，本體是大魔王城堡中的一棵枯樹，擁有四條手臂以及黝黑的皮膚。和百列爾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繫，稱百列爾是他的「命名之父」。

　　職業：管家

　　技能：操縱植物。

　　【前情提要】

　 　身為第一個天使的百列爾天生就有殘缺，外表永遠維持在12歲。他在上一部中設法改變了大魔王的靈魂頻率，使大魔王的力量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極有可能成 為中間界（人類世界）的神。他和大魔王最初因為大魔王以為他向光明之神告密而分開，直到終於在一起，這個誤會始終都沒有解開。

　　☆、追悔莫及的午後

　　鐺鐺鐺——

　　掛鐘的鳴響聲打斷了正處於發呆狀態的大魔王。他看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一旁的管家。

　　「還是找不到嗎？」微微眯起的黑色眼睛裡蘊藏著無盡的惱怒。

　 　「百列爾少爺暫時還是沒有消息。主人，請允許我提醒你，百列爾少爺擁有城堡一半的契約，而這個契約又在你的提議下，由主從不同的契約改成了城堡的兩位主 人完全平等的契約。以我的權限，最多也只能到處碰運氣罷了。」儘管態度恭順，管家的言語中卻帶著幾分不滿。「事實上，百列爾少爺怎麼說也是地獄七魔王之 一。如果他有意要隱藏行蹤的話，即使就站在他的面前，我也沒有能力感知到他。」

　　這正是最糟糕的地方！

　　大魔王有些沮喪地想。雖然實力是七位魔王中最弱的一個，但是掌握了改變靈魂頻率方法的百列爾，如果真心想要隱藏起來的話，就是擁有黑暗靈魂石的路西菲爾也未必能找到他。自己和他之間雖然有著婚姻契約，最多也只能借此感受到一個大致的範圍。

　　「我知道了，繼續去找。」

　　「是，主人。」

　　距離慶典開始已經只有不到兩個小時了，而那個一向溫和的少年卻從早飯後開始就一直不見蹤影。薩麥爾望著放在硬紙禮盒中為少年量身定做的海軍制服，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

　　早知道會這樣的話，就不自以為是地說出那句試圖調節氣氛的話了。薩麥爾深深地為他在早餐期間所說的話感到後悔——

　　「我親愛的哥哥，你現在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那個為了阻止我的婚禮，甘心墮落並向光明之神告發我殺戮罪行的墮天使呢！」

　 　儘管少年的臉上迅速浮起了一抹震驚，薩麥爾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卻並沒有多少懊悔。畢竟，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他早已下定決心將少年永遠禁錮在自己懷中。伴 侶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在他看來全都是出於真摯的愛意，不但值得原諒，更是令人感動的。哪怕自己曾經差一點為此徹底沉睡，那也絕不是少年真正想要的。

　　「薩米。」在隔了足足一分鐘後，百列爾才皺著眉說，「我那個時候正在鼓動大家叛逃。」

　　「嗯？」大魔王挑了挑眉。

　　「天使是不被允許撒謊的。所以當我說出第一個謊言，說我並不愛你，表白只不過是一個玩笑的時候，我的身上就已經沾染到了黑暗的氣息。我猜想，這也是黑暗之神找到我的主要原因之一。」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大魔王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樣的我又怎麼可能會選擇主動出現在光明之神面前並向他告密呢？」此時少年臉上的震驚已經完全變成了平靜，他甚至露出了一抹微笑，「薩米，雖然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事引起了你的懷疑，我只能說……很抱歉。」

　　大魔王的表情瞬間破碎。巧舌如簧的他只能呆呆地看著自己的伴侶面無表情地吞下一片蘋果，用潔白的餐巾擦了擦手，從自己面前走過。

　　所以說去向光明之神告密，差一點讓自己為此飲下毒酒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竟然不是他！

　　那到底是誰能從中獲取利益呢？

　　如果，婚禮不被打斷的話……

　　莉莉絲！

　　一旦從另一個角度重新審視過去，所有的線索瞬間被簡單地串連了起來。如果婚禮不被打斷，自己被光明之神下旨毒殺之後，莉莉絲就能繼承自己的一切！包括那把作為最高獎品的神之槍在內的一切！

　 　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實竟然會因為一時被仇恨矇蔽了眼睛而看不清楚呢？無論自己的伴侶在墮落時曾經做過什麼，無疑，他從未背叛過對自己的誓言！這樣的懷疑 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而自己，竟然可笑地想要在時隔數千年後去「原諒」他！去「原諒」那個被誤解、被傷害、依舊苦苦等候了數千年的人！

　　驕傲無比的薩麥爾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他無法想像，少年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被自己一次次拒絕，那些憎恨的話語是如何在少年柔軟的心上劃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痕。少年心靈的強大是他從不否認的事 實，他更加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人之外，沒有人能夠真正傷害到狡黠而又富於洞察力的謊言魔王。而這個唯一能傷害到謊言魔王的人，恰恰就是他！

　　唯有最愛的人才能帶來最深的傷痕。

　　真是糟糕透了。

　　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裡。

　　說出這樣的話，真是糟糕透了。

　　大魔王抬起手摀住自己的臉。即使閉上眼睛，他依舊可以看到少年在墮落後第一次離開永夜堡時，臉上哀傷的表情。

　　懷疑、傷害那樣一個純潔的靈魂。自己真的是一個最糟糕的情人。即使百列爾現在提出想要解除婚姻契約，自己也毫無反駁的餘地！

　　當然，身為掌管死亡的魔王，薩麥爾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類型。他突然想起管家說可以去百列爾可能出現的地方碰碰運氣。是的，為什麼不呢？只要當面認錯的話，起碼還有被原諒的可能吧？

　　想想他對你的愛！即使這個想法是如此的卑劣，但是對你有著如此深切迷戀的少年大概是不能拒絕你的歉意的吧？

　　圖書館是大魔王第一個想到的地方。

　　畢竟，一天中的一小半時間，百列爾都是在閱讀中度過的。聰慧的謊言魔王不但喜愛閱讀，也喜歡做各種筆記。在城堡的圖書館裡，有整整三個書架上都擺滿了他的研究筆記。

　　百列爾總喜歡先將一大堆書壘在桌上，然後攤開筆記放在面前，最後抽出一本書施加翻頁魔法，一邊看一邊做記錄。有時候，他還會同時翻閱好幾本書，比較上面的內容。他的閱讀範圍很廣，一半是為了研究，一半卻是出於興趣。有時他甚至還會特意去地面上的世界找來人類的書籍。

　　大魔王喜歡看少年專注的表情。這也是他任由閱讀這項極費時間的活動留在伴侶時間表上的主要原因。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彷彿從一出生就在看著這樣一個畫面。少年恬靜的側臉伴隨著翻頁聲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

　　不過令他失望的是，此刻的圖書館裡卻悄無一人。沒有被高高壘成幾疊的書，更沒有坐在高背椅上小腿疊起的少年。

　　不在這裡嗎……

　 　幸好婚姻契約表明百列爾並沒有走遠。大魔王繼續向著下一個地方前進。他甚至不願意在城堡中使用瞬移魔法，無時無刻不在寄希望於能在走廊上和自己的伴侶偶 遇。他在心中一遍遍演練道歉的說辭，卻總是擔心自己根本無法打動少年的心。當然，比這更加難以忍受的是，今天早晨的那番話會讓那個純潔的靈魂從此動搖他長 久以來對自己的愛意。他甚至無法想像，一旦失去了那個被他視為永久伴侶的人，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鷹巢中瀰漫著一股焦味。

　　沒有感應到要找的人，大魔王皺了皺眉，稍稍釋放出一點魔壓。

　　「我、我王！」

　 　作為鷹巢中羽族的統領，白髮紫眸的小鷹身人面獸立即感受到了來自王者的召喚迎了出來。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狂鷲血統覺醒的原因，原本早就應該進入成年期的賽 壬在成長了幾百年後卻依然保持著七八歲少年的模樣。力量是一把雙刃劍。血統越是強大，成長就越是困難。百列爾曾不止一次地對大魔王說過，就連他也無法預測 賽壬能否成長為真正的狂鷲。

　　「我王！」

　　和不知所措的正牌統領相比，兩位八翼墮天使的表現要優秀得多。最起碼，他們的禮儀無可挑剔，也不會像小鷹身人面獸那樣臉上沾著麵粉，一隻翅膀上還端著一盤黑乎乎的東西。

　 　「你們在做什麼？」大魔王皺了皺眉。他本打算來這裡碰碰運氣。畢竟賽壬可以說是百列爾最寵愛的寵物之一了，雖然大魔王也不太理解為何百列爾在恢復了本來 的身份之後依然對小鷹身人面獸如此不同的原因。也許僅僅是因為賽壬是自己送給他的禮物？一想到這個答案，大魔王不由心中一痛。

　　「我在為主、主人的結婚紀念日準備禮物。是、是水果蛋糕。不過我、我做得不太好。幸好我還跟特倫斯和索爾一起準備了其他的禮物。」賽壬結結巴巴地回答。要不是他臉上的魔紋越來越清晰，就連大魔王都無法想像這樣一個靦腆的小傢伙竟然會擁有素來以冷酷著稱的狂鷲的血統。

　 　「是這個！」賽壬小心地將放著黑乎乎水果蛋糕的烤盤放在地上，然後從自己的小挎包裡取出一疊東西，「羽毛書籤。這裡面有我、特倫斯和索爾的羽毛，把黑色 的羽毛和白色的羽毛粘在一起，就可以做成一個書籤呢！王上，你說……你說主人會喜歡嗎？」小鷹身人面獸的眼中充滿了希冀。

　　大魔王突然 想起了他和百列爾結婚時少年所選的那件婚紗。本以為少年不過是在提醒他那次不成功的婚禮，但是當他看到少年從紅地毯的另一頭出現的時候，從婚紗上傳來的某 種微妙的感覺讓他瞬間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件婚紗，它根本就不是用小天使的羽毛做成的！它的每一個部分，無論是輕薄的白紗，還是點綴在領口和袖口的蕾絲，甚 至裙襬上的珍珠，原本的材料都是高階天使的羽毛，來自少年本身的羽毛！

　　天使的羽片是天使力量的來源。拔去一根兩根也許還能夠忍受，但 是做成這樣一件婚紗，對於只有兩隻殘缺翅膀的少年來說，幾乎已經相當於他的全部羽片。那樣的切膚之痛，以及喪失力量之後的虛脫感，是沒有一位天使可以忍受 得了的。和這樣的痛苦相比，也許死亡都是微不足道的。少年幾乎撕碎了他的身體，才做成了這件婚紗，作為新婚禮物送給自己！

　　他在絕望的同時，是否也在希望有一天可以真正穿上這件婚紗呢？

　　或者他當時只是想著，這樣就可以成為新娘身上的一部分？

　　少年穿著婚紗出現的那一刻，力量的共鳴是如此的強烈，讓他煥發出了驚人的光彩。既不是黑暗也不是光明，就像是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混沌幽深。那一瞬，他的模樣甚至震撼了大魔王的靈魂。

　　自己究竟是有多傻，才會看不出這件禮物背後的血腥和絕望？

　　「百列爾會喜歡的。」

　　大魔王將羽毛書籤還給賽壬，語調平淡得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然後他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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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哇咔咔咔咔，感謝S醬和小鯉魚的長評，你們實在是太油菜花了~\(≧▽≦)/~！！！

　　來繼續我的小提示——

　　【人物簡介】

　　賽壬

　　鷹身人面獸，百列爾的寵物，白髮紫眸的小盆友，性格內向害羞，非常非常喜歡主人，羨慕擁有黑色羽毛的墮天使夥伴。在血統加強後可以變身為成年體狂鷲，臉上出現魔紋，由戰鬥型人格接管身體。

　　技能：在鷹身人面獸時可以使用精神迷惑，化身狂鷲後可以大量使用風刃技能，擅長精神攻擊。

　　最喜歡的食物：主人吃的一切食物以及………………生肉

　　最喜歡的東西：黑色的羽毛

　　特倫斯

　　墮天使，墮落前是八翼犧牲天使，自願成為魔王封印的一部分。在地獄入口之戰中為賽壬所救，一直對小鷹身人面獸抱有好感，喜歡幫忙梳理他的白色羽毛，認為對僅有的同伴索爾負有責任。

　　技能：劍技和黑暗魔法

　　索爾

　　墮天使，墮落前同特倫斯一樣是八翼犧牲天使。在地獄入口之戰中差點死亡，後為混合魔法所救。個性樂觀向上。

　　☆、和好如初的傍晚（補充小提示）

　　「又失敗了嗎？」紅發的召喚師將手中凝結成塊狀的溶劑直接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小心！」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將他的身體猛地向後一扯。巨大的拉扯力甚至帶翻了桌子，所有的儀器碎成了一堆。

　　「我王？」

　　在召喚師還沒來得及開口罵人之前，就先被這個稱呼嚇了一跳。他在背後的男人懷中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原先站的地方，大魔王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王上，你怎麼來了？」

　　召喚師會問出這樣失禮問題的一大原因是，儘管他的研究所距離永夜堡很近，大魔王卻極少巡查領地。數百年間，門薩見到他直屬上司的次數屈指可數，唯一的幾次還都是因為他匯報研究成果的時候，大魔王恰好和百列爾在一起。

　　也不在這裡嗎？

　　魔王眼中的失望又多了幾分。

　　「巴斯蒂安，你知道百列爾去了哪裡嗎？」在看到召喚師身後的男人時，薩麥爾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魔法的力量不可靠的話，也許地獄三頭犬的嗅覺可以為自己提供一點線索？

　　「王上，謊言魔王的話，最近應該沒有步行離開過城堡。」站在召喚師身後的地獄三頭犬十分肯定地說。

　 　雖然在數百年間召喚師的力量有了不小的提升，但是顧忌到魔王城堡附近隨時有可能出現古代惡魔，巴斯蒂安幾乎每天都會默默跟著召喚師身後巡查周圍的領地。 由於他們在一個小時之前剛剛繞著城堡走了一圈，所以他基本可以肯定百列爾並沒有到過城堡以外的地方。不過，如果百列爾使用遠距離瞬移的話……如果真是那 樣，大魔王也應該會感覺得到吧？

　　「知道了。」剛剛想要轉身離開的薩麥爾突然頓住腳步，「關於紅色溶劑。」他的目光掃過召喚師，強大的魔壓讓召喚師不禁打了個冷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百列爾好像說過，交給門薩的研究陷入了瓶頸？

　　「我會努力的，王上！相信很快就會取得進展！」紅發的召喚師信誓旦旦地保證。

　　「很好。」不打算在這周圍再浪費時間，大魔王瞬移去了城堡中的庭院。

　　雖然他並不認為百列爾會選擇一個人到庭院中下棋，但是考慮到少年對棋類活動的愛好，他還是決定來碰碰運氣。

　　「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察覺到趴在棋桌上睡覺的男人是誰之後，大魔王的身後瞬間出現了六對黑色的羽翼。

　　「這就是你歡迎兄弟的方式嗎，親愛的薩麥爾？」同樣黑髮黑瞳的魔王緩緩站起，然後習慣性地浮起在半空中，十三支黑色的翅膀在他的背後張開到了最大。

　　「回答我！路西菲爾，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的城堡？！」本就情緒十分惡劣的薩麥爾眼中幾乎燃起了殺意。

　　「那還用問嗎？」傲慢魔王勾起唇角，「通常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來問一下彼列，看看他要不要改變主意跟我回去。說起來，彼列呢？他該不會已經對你絕望，還沒到紀念日就離開這裡了吧？」

　　「路！西！菲！爾！」黑色的魔火從被戳中痛處的死亡魔王的腳底竄起，一瞬間便燃滿了他的全身，他黑色的長發也隨著火焰舞動起來。

　　「想要跟我打一場嗎？隨時奉陪！」傲慢魔王從虛空中抽出他那把赫赫有名的雙手十字劍，「要不是顧忌著彼列的感受，我早該把你徹底封印在地底！」躍動著的銀色光點開始在十字劍上集結。

　　「是嗎？而我則恰恰相反。即使親手殺了你，他對我的感情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薩麥爾抬起右手，一把銀色的長槍突然出現在他的手中，暗綠色的槍尖發出幽幽的冷光，由十二支墨綠色翅膀組成的槍穗在魔火中輕輕搖曳。

　　突然，兩位魔王的魔壓在空中撞在一起，幾乎將周圍的一切都盡數擠壓成了齏粉。兩人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保護起棋桌附近的一小片區域。

　　「真是很久沒有見過這把槍了呢！哈哈哈哈，不如就讓我們在今天做個了斷吧！」路西菲爾望著對手手中那把曾經被自己視為奇恥大辱的武器，狂笑著揮動了一下寶劍，「不知道你這把一度被稱為伊甸園中最強武器的死亡之槍，和黑暗之劍相比，到底誰更強呢？」

　　「正有此意！」薩麥爾冷冷地說。瘋狂地湧上死亡之槍的魔火在槍尖上凝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不斷吞吐著。哪怕漩渦的體積相當小，卻沒有人能忽視從上面傳來的可怕的死亡氣息。

　　「咳咳，很抱歉打擾兩位的雅興。不過百列爾少爺想要靜一靜。」管家的後半句話無疑及時拯救了他的性命。無論是傲慢魔王還是死亡魔王，在聽到這句話後都頓住了動作，將對管家發出的攻擊收了回來。

　　「哼！既然是彼列的意思，這次就暫時放過你吧！」一道銀芒閃過，半空中只剩下了傲慢魔王所凝聚起的星之力的殘影。

　　「他在哪裡？」沒能在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伴侶，大魔王的心情顯然有些糟糕。

　　「還沒有找到。」希恩無辜地聳了聳肩，「主人，我剛才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如果』百列爾少爺在這兒的話，『大概』會想要靜一靜吧！」

　　大魔王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管家。他一直知道對方的膽量大得驚人，甚至至始至終都只對百列爾一個人保持忠誠。但是像今天這樣，在兩位魔王面前玩文字遊戲，真的不要緊嗎？

　　「啊！說起來……」管家先生就像是沒有看到魔王眼中的憤怒，抬起一隻手摸著下巴說，「百列爾少爺曾經說他今天想要去地下墓室一趟呢！」

　　「他去那裡做什麼？」大魔王皺了皺眉。

　　「似乎是對生長在那裡的植物很感興趣呢！唔……我也不知道百列爾少爺有沒有改變主意。畢竟，計劃很可能隨著心情而改變嘛……」

　　大魔王不等管家把話說完就消失在了原地。

　　忠誠的管家笑了笑，從上衣口袋裡取出懷錶看了一眼，喃喃自語道：「唔……現在找到的話，還來得及洗個澡換上禮服呢！」

　　*

　　地下墓室中瀰漫著令人生畏的陰森氣息。當然，這點小小的詭異氣氛絲毫不能阻擋偉大的死亡魔王尋找伴侶的腳步。

　　在一叢曼陀羅魔花旁看到少年的身影時，大魔王幾乎想也沒想就停住了腳步。少年的臉色看起來非常平靜，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平靜得……讓人感到心驚膽顫。最起碼，作為「離家出走」事件的始作俑者，大魔王此刻的心情是十分惴惴不安的。

　　「花瓣的數量果然和上面的那些不同。是因為和墓穴共生的關係嗎？」少年低頭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這些魔花的數量似乎也總是隨著墓穴中屍體的數量而變化呢！薩米，你能幫我打開一口棺材嗎？」

　　少年的話讓大魔王的表情頓時一僵。「好、好的。」他邁著完美的步伐走到少年身邊，打了個響指。

　　一小團魔火緩緩向一旁的黑色棺材飄去。棺材在接觸到黑色魔火的瞬間立即變成了無數黑色的絲縮回地下，一具變異了的屍體才剛剛動了動就被魔王的魔壓鎮壓得動彈不得。

　　「嗯……屍體所產生的怨念總額減少之後，魔花的數目果然也會相應減少，似乎是最強大的那一株被首先犧牲了呢！」少年在環視了一下周圍後總結。

　　「你……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薩麥爾在說完這句不在計劃內的話之後立即後悔起來。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用長達二十分鐘的深情懺悔來打動少年的嗎？

　 　「好啦，薩米。在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有點生氣。」黑髮的少年走到大魔王面前，平靜地抬起頭，「因為從來沒有人對我提起過婚禮上發生的事，我還特意對城 堡使用了時間魔法來追溯當時的情形。薩米，那可是我們的第一個誓言啊！我怎麼可能背叛它？還是你覺得，身為謊言魔王的我，就理應背棄所有的誓言？」

　　「不是的……」

　 　「不過，如果能讓你為此如此憤怒的話……」百列爾微笑起來，「是不是意味著『被我背叛』這件事的影響力已經大到能夠摧毀你理智的程度了呢？然後我突然覺 得，能夠那麼早被所愛的人重視，其實也並不是什麼糟糕的事。天使生來就擁有全部的美德，卻唯獨不懂得愛情。所以，對於某個人的特別重視就已經是對天使來說 最特殊的一種感情了。能夠在你的心裡佔據這麼重要的位置，我感到很榮幸。」少年的笑容純淨而又美麗，就如同他從未墮落過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浴室裡等你！」

　 　百列爾疑惑地看著大魔王在自己面前消失。一旁的乾屍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立即被從地下湧出的大量黑色絲線重新包裹成了一個黑色的大繭。幾個小時後，這個 大繭會變成一口黑色棺材。百列爾搖了搖頭，又花了三分鐘觀察了一下曼陀羅魔花。直到他記錄完今天的最後一個推論，來到浴室的時候，才明白了大魔王突然離開 的原因。

　　黑色的蛇尾輕輕拍打著浴缸的邊緣。雖然大魔王偶爾也會在沐浴的時候露出原形，但是百列爾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剛才在地下墓室中就已經快要露出蛇尾了。

　　蛇類的本能是如此有趣，只有心情異常起伏的時候才會不由自主地顯示出原本的形態。

　　所以說，薩米剛才一定是非常激動了？

　　「親愛的弟弟，你覺得英勇的海軍軍官打敗海蛇妖救出公主的表演聽起來怎麼樣？」少年走到浴缸邊上，儘管裝作一臉高傲，卻仍然無可避免地悄悄對著大魔王胸膛上的水珠嚥了一口口水。

　　「不。」大魔王托起少年的手背輕輕烙下一吻，「我認為讓海蛇妖將看起來非常可口的海軍軍官誤認為公主並帶回巢穴的戲碼更好一些。」

　　「你……想要怎樣帶走我呢？」少年的眼神中帶著微微的挑釁。

　　「比如這樣。」漆黑的蛇尾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纏上了少年的腰，大魔王伸手抱住自己的伴侶，整個人向後翻去。

　　浴缸的底部頓時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

　　偉大的蛇形魔王可以將城堡中的任何水域和自身的領域相連結。在吻上少年甘美嘴唇的瞬間，他無比慶幸自己擁有這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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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O(∩_∩)O哈哈哈~哪有虐嘛~~~給大家發糖吃XD

　　我錯了，昨天把小提示給漏了OTL新章節馬上就到！

　　【人物簡介】

　　門薩

　　紅發的上位惡魔，其祖先是百列爾為進入獸圈而製造的實驗產物，同時具有惡魔和魔物的特性，精神力強於一般惡魔。

　　職業：召喚師

　　召喚獸：巴斯蒂安、醬油兔、紅龍（偽）、黑暗獨角馬王、魔物的手札（百列爾的一本日記）

　　最喜歡的食物：一切肉食

　　巴斯蒂安

　　地獄三頭犬，尾巴是一條毒蛇。大魔王的前寵物，因為毛色黑棕相間所以頭發出現了某種程度的挑染效果？三個頭和尾巴的名字分別是（沉穩的）巴斯蒂安、（傲嬌的）克萊恩、（膽小的）艾米和（好奇心重的）納亞。個性忠誠專一

　　技能：擁有無差別淨化技能，實力在古代惡魔的巔峰，嗅覺佳

　　從來不做的事：敲門

　　最討厭的人：除了幼年版門薩之外的一切小孩子

　　路西菲爾

　　傲慢魔王，黑暗王者，墮落前是十三翼的晨星天使。墮落前為人嚴肅律己，進入地獄後漸漸放縱，熱愛戰鬥，無聊的時候喜歡睡覺

　　造物：包括血族和戰天使在內的許多有翼種族

　　技能：調動星辰之力發起攻擊

　　☆、夜晚的不速之客

　　由於兩位主角的姍姍來遲，週年慶典的開始時間不得不被一再推遲。

　　和臉上滿是紅暈恨不得把頭埋進大魔王胸膛的少年不同，在抱著伴侶進入會場的時候，大魔王的表情就像是他們只遲到了五分鐘，而不是足足兩個小時。

　 　低沉婉轉的歌聲伴隨著兩位魔王的到來響起在大廳中，預示著慶典的正式開始。雖然人魚的歌聲具有一定的迷惑能力，但是對於在場的所有惡魔來說，卻絲毫髮揮 不了它應有的作用。畢竟能夠出席這樣的慶典，賓客們的實力最不濟也在上位惡魔的程度。這種並沒有配合著魅惑術的歌聲只能讓他們感到心情愉快，還遠遠不至於 到迷失心智的程度。

　　倒是歌唱者本身那人魚一族中十分少見的陽剛外表，使得不少賓客都暗自動了心思。當然，在他們聽說這個小美人即將成 為謊言魔王的直屬部下後，腦海中的所有綺念都被立即一掃而空。畢竟，無論身穿海軍制服的少年在伴侶身邊顯得多麼天真無害，他過去的那些「輝煌事蹟」卻足以 讓任何惡魔退避三舍。加上死亡魔王所表現出的越來越明顯的護短個性，地獄中根本沒有人會愚蠢到站上少年的對立面。

　　一年一度的慶典活動 對於惡魔悠長的生命來說實在是太頻繁了一些，以至於幾乎所有受邀而來的賓客都已經參加過了上百次慶典。在他們眼中，這不過是又一次向所信仰的魔王表達敬意 的機會。當然，同僚之間語帶機鋒的談話和利益交換也是必不可少的。有許多在平時無法解決的糾紛，都在慶典過程中得以調解。只有少數幾個新面孔，才會失禮地 用狂熱的眼神追逐魔王的身影。

　　一如所有往年的晚會，今年的晚會也有著一個獨特的主題。托死亡魔王的福，負責為古代惡魔和上位惡魔們提 供服裝的蜘蛛城每年總能賺得缽滿瓢滿。甚至就連地獄商人手中的各色寶石，在慶典之前也大多能賣出一個好價錢。畢竟，不同的主題意味著不同的色調，惡魔們不 得不佩戴相對應的首飾來應景。

　　今年的主題是海洋。大廳裡所有人的服飾都以深淺不一的藍色為主，並配以少量的白色、紅色和金色。巨大的 可以同時容納數以萬計惡魔的大廳被四條人工泉水分割成四部分，泉水中還漂浮著許多盛有美酒佳餚的盤子。這些被施加了魔法的餐盤，會按照一定的規律順著泉水 緩緩漂移。當上面的食物和飲料被取完之後，盤子會自動沉入水底。數量眾多的魔法僕人則在隱蔽的地方不斷向泉水中補充新的食物。

　　在大廳的中央，

　 　四條泉水匯聚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三層噴泉，英俊的人魚歌手就在噴泉的最高層上演唱。除此之外，大廳的一角還被裝飾成了一艘乘風破浪的帆船。惡魔們毫不 懷疑，這艘看起來逼真之極的海船是被魔王從地面上的某個地方直接移動到地獄中來的。少女面孔獅子身體的船首像在無數巨型蠟燭的照耀下閃著燦爛的金光，白色 的風帆甚至鼓滿了風，就像是隨時可以起航一樣。足有十幾層樓高的甲板上燈光浮動，兩邊的船舷上掛滿了彩色的旗幟。這艘猶如恐怖巨獸一般的龐然大物靜靜地聳 立在大廳的角落，睨視著會場中的所有惡魔。

　　很快，到了進獻禮物的環節。儘管在場的絕大多數惡魔都是死亡魔王的信徒，但他們幾乎都不約 而同地選擇了將禮物獻給大魔王身邊的少年。惡魔們心知肚明，打動了謊言魔王就等於打動了他們的王。不，效果可能要更好。從專門為少年提供新鮮牛奶的科林一 族現在的可觀地位看來，如果可以有幸得到謊言魔王的垂青，無論是在王心中的地位還是領土，都將得到足夠的保障，甚至還有可能成為王的直屬部下！

　　在接受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禮物之後，雖然少年表面上看來依舊興趣盎然，洞察秋毫的大魔王卻發現了他眼中的倦意。當然，作為讓少年體力不支的始作俑者，他早就有了讓晚會適度縮短的想法。儘管已經事先品嚐過了一次伴侶的身心，他依舊不打算放棄今晚結婚紀念日的福利。

　　於是，薩麥爾從王座上站了起來。「我想，差不多是時候進行壓軸表演了。」他敲響了手中的酒杯。

　　所有還來不及獻上禮物的惡魔都知趣地退了回來。

　 　燈光突然從大廳角落裡的帆船中亮起，從無數扇圓窗中透出的光輝將船體裝扮得猶如一個巨大的發光體。與燈光相伴的是激昂的樂曲聲。一種不僅是在地獄，甚至 是在地面世界也聞所未聞的奇特樂曲。唯有對音樂有極高造詣的惡魔才能依稀分辨出，演奏這支曲子的樂器似乎和魔王十三人禮樂隊的樂器有些相似。但是這種感覺 使他們更加疑惑了。即使是最高明的樂手，也不可能用那些脫胎於恫嚇敵人所用的戰鼓的樂器演奏出如此動人的旋律！

　　這首曲子的主旋律總是 不斷重複著，時而加強，時而減弱，時而如同嘆息一般低沉，時而猶如嘶鳴一般高亢。配合著不同樂器的組合，似乎在向聽眾們傳達著某種震撼人心的感情。樂手們 的影子被投射在牆壁上。隨著樂曲的進行，那些看似古怪的影子，彷彿變成了一個個躍動的音符，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在聽眾的心頭。

　　被壓抑的。

　　不曾放棄。

　　被折斷的。

　　不曾放棄。

　　被拋棄的。

　　不曾放棄。

　　被憎惡的。

　　不曾放棄。

　　衝破。

　　衝破。

　　衝破！

　　彼岸是永遠無法得到的，情人的目光……

　　激昂的曲調在最高處戛然而止。惡魔們卻開始不由自主地哼唱起主旋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隱藏在樂曲背後的感情，那是不斷被壓抑的愛意，是無法放棄的羈絆，是被扭曲了的感情，是在絕望中掙扎的執念，是最終衝破了重重阻礙的愛情！

　　不知在什麼時候，黑髮少年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他回過頭，望向自己的伴侶，那個他愛了無數年，卻從未放棄過的男人。目光在空中交錯。掌管著死亡的魔王，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比所有人都要溫柔。拇指在少年的臉頰上撫過，彷彿要將所有的悲傷隨著淚水一並抹去。

　　「親愛的，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儘管被如雷的掌聲淹沒，少年依然聽清了大魔王的保證。

　　長長的登船梯從甲板上被放下。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帶著十三個長相奇特的樂手走下船。眼尖的惡魔立即分辨出所有的樂手都是經由魔法製作出來的僕人，而站在他們最前面的那個人，力量弱小得令人驚訝。

　　那是一個魅魔。

　　「尊貴的大魔王閣下、百列爾閣下，你們好。我希望我的表演還算令你們滿意。」長相英俊的音樂家在說話的時候始終將左手抵在嘴唇上，這樣被他緊緊攥在手心裡的手帕就能及時吸走漏出嘴唇的口水。

　　「很好，我非常喜歡！」百列爾認真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少年的讚許，音樂家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垂下頭，摘下一隻手上的指揮手套，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

　　百列爾毫不猶豫地伸手和他相握。然後，他突然感覺到掌心中一下刺痛，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意識到發生了意外的大魔王在憤怒的同時立即將魔壓外放。一瞬間，音樂家被狠狠震飛，後背直接砸進了大廳另一頭的牆壁裡。在一陣驚呼聲中，他的身體以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鮮血從口鼻中不斷湧出。

　　「怎麼了？」大魔王迅速抓起少年的手腕，在攤開的掌心上，有一個明顯的黑色印記。這個印記不同於任何魔法記號，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語言體系，這讓兩位魔王同時一怔。

　　「薩麥爾，你下手還是這麼狠啊……」

　　被認為已經是一具屍體的音樂家突然掙紮著把自己的身體從牆壁中挖了出來。「喲！彼列哥哥！好久不見！」他用滿是鮮血的手掌向少年揮了揮。

　　「……梅菲……斯特？」即便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百列爾還是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了隱藏在這具身體裡的靈魂的身份。

　 　「是呀！你果然永遠都可以認出我！」頂著音樂家軀殼的憎惡魔王笑了起來。肆意的笑容配合著嘴角和下巴上的鮮血，竟顯得有些妖異。「彼列哥哥，恭喜你終於 得償所願。真抱歉，我沒能趕上你們的婚禮。不過要想在你們的身邊找到一個力量足夠小，還和我同源的生物實在是太難了。儘管焦急無比，我的靈魂還是不得不以 矇昧的狀態在地獄中徘徊了許久。」

　　「你的身體怎麼了？」百列爾皺了皺眉。很顯然，憎惡魔王現在的狀態很不對。

　　 「遇上了一點小小的麻煩。」梅菲斯特聳了聳肩，就像是對此毫不在意一樣，「由於某些強大的不可抗力，在逃離了路西菲爾的魔掌之後，我的身體被禁錮在了一個 特殊的地方，就連我的靈魂力量也被壓制到了最低點。真抱歉，彼列哥哥，我不得不把施加在我靈魂上的禁制傳遞一部分給你。否則的話，我是無法長時間保持清醒 的。」憎惡魔王的語調相當無奈。

　　「你對他做了什麼？」大魔王的表情陰沉到了極點。

　　「哈哈，彼列哥哥，其實我是來尋求幫助的。在目前的地獄中，也只有你和薩麥爾才有機會幫我脫困。當然，我不會讓你們白干的。」梅菲斯特微微一笑，「彼列哥哥，在我的身體被囚禁的地方，有你當初想要我幫你找的東西哦！」

　　在說完了這句話後，音樂家的身體突然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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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忘記小提示了，今天一定要記得\\(^o^)/

　　【人物簡介】

　　梅菲斯特

　　憎惡魔王，狡猾善變，喜歡用靈魂進行實驗，熱愛一切美麗的東西，樂衷於將惡毒的心賦予自己的造物。在第二次神魔大戰中險些被路西菲爾暗算，此後失蹤

　　造物：獨角獸（夢魘）、魅魔

　　羅萊

　　男性人魚，被下屬作為禮物送給大魔王，此後一直被丟入鬥獸場直到打敗所有人獲得特赦

　　☆、神之印記

　　謊言魔王在週年慶典上遭人暗算。儘管這個消息受到了嚴格的控制，第二天，永夜堡裡依然迎來了一位才來訪過不久的不速之客。

　 　深紅色的窗簾輕輕顫動，燭火則被拉成了細長的一條。要不是魔王臥室的結界足夠穩定，就光是兩位地獄最強魔王不斷飆升的魔壓，就足以將房間裡的一切撕碎。 事實上，薩麥爾和路西菲爾唯一沒有打起來的理由，只是因為顧忌著太大的響聲可能會對床上的少年帶來不利影響。自從被不明來歷的印記侵襲之後，百列爾已經昏 睡了超過二十小時。魔力並沒有減弱，但是靈魂方面卻變得有些不穩定。考慮到少年的靈魂頻率本來就經過幾次改變，就連薩麥爾也無法明確地判斷出，印記是否對 他的靈魂造成了實質性傷害。尤其是當那位十三翼的傲慢魔王正和他隔床而坐的時候，無法遏制的憤怒使得他的判斷力進一步下降。

　　「所以，讓他和你在一起，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路西菲爾單手托腮，冷笑著總結道。他低垂的目光正凝視著指間許多變化莫測的銀色光點。那是他在用自己的力量連結黑暗靈魂石，從中讀取可能會有幫助的信息。

　 　「如果你是因為每次都輸給我，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我倒是可以表示理解。」薩麥爾低頭看著少年和他交握的手。儘管無法識別印記的來 源，他卻可以通過體內的「准神力」緩緩化解印記的作用。雖然這個過程緩慢到幾乎無法察覺，但是在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之前，這已經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最起碼，梅菲斯特可不敢到我的地盤撒野。」傲慢魔王嘲諷地說。

　　「是嗎？如果我沒有記錯，就連光明之神的爪牙至今都還住在你的宮殿裡吧？」死亡魔王不屑地挑了挑眉。

　　「她們只是我的棋子！」傲慢魔王背後的翅膀瞬間繃直。

　 　「喔？可以代替你掌管黑暗王庭的那種棋子？路西菲爾，你可要小心，如果你的行為被黑暗之神發現的話，地獄中就會少一位魔王了。黑暗之神可不會允許一位魔 王對他的死敵妥協。不過話說回來，你身邊的確沒有什麼人可以用呢！竟然會傻到去相信別西卜的半身，也難怪會被他背叛。」 死亡魔王的嘲諷語氣相當明顯。

　　「別西卜已經不存在了，要怎麼用修是我的事！」儘管已經將曾經一度深信的黑暗宰相囚禁了數百年，傲慢魔王依舊不允許有任何其他人指摘他的決定。

　　「隨你的便。反正你的驕傲就是用來被踐踏的。」死亡魔王聳了聳肩。

　　「我的兄弟，你是想要激怒我嗎？」傲慢魔王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

　　「哈！如果你打算不分場合地和我打一場，我隨時可以奉陪。」死亡魔王故意用溫柔得幾乎滴出水來的眼神看著床上的少年。

　　在四條手臂的管家進入房間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兩位魔王大打嘴仗的場面。這讓他幾乎有一種想要抬手遮住眼睛的衝動。幸好，一向冷靜自律的他還記得自己的主要任務，抬起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形成了一個標準的拜見禮。

　　「王上，傲慢魔王殿下，特里奧大人到了。」

　　房間內的兩位魔王同時精神一振。如果有什麼是通曉世間一切知識的魔王也無法解讀的話，那想必一定和神祇有關。而整個地獄之中，唯有被譽為最接近神的男人的古代惡魔特里奧才有可能瞭解連魔王都不清楚的隱秘。

　　「讓他進來。」

　　在薩麥爾下達命令的同時，路西菲爾也放棄了繼續爭吵的打算。

　 　邪神官特里奧極為難得地在包裹他全身的繃帶外面整整齊齊地穿了一件神官袍。袍子的顏色和他眼珠的顏色有些接近，都是鮮血一樣的猩紅色。耳環、項鏈、戒 指、手鐲、腳鏈，邪神官身上帶了超過三十件飾品。深知特里奧能力的魔王們毫不懷疑，他身上的每一件飾品中都包含著某個神明的力量。

　　「我王！」

　　在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之後，邪神官極為失禮地沒有先向兩位坐著的魔王打招呼。他高呼一聲，跪在地上，用膝蓋挪到床邊，虔誠的樣子就像是在膜拜一位神祇。

　 　和早已習慣了邪神官對伴侶的瘋狂崇拜的薩麥爾不同，傲慢魔王差點被特里奧的舉動驚掉了下巴。要知道，作為獨立的古代惡魔中最特殊的幾位之一，邪神官這個 稱號本身似乎就代表了他不會對任何一位魔王臣服。傳說中這個外表可怕的惡魔天生就為無數神明所青睞，就算是有誰現在告訴路西菲爾，邪神官特里奧其實還信仰 著光明之神，他也不會感到特別驚訝。只不過，用這樣虔敬的態度對待彼列……這到底是在做戲，還是說他真的已經成為謊言魔王的信徒了呢？

　　在邪神官即將親吻到百列爾的手背時，薩麥爾及時用一個銳利的眼神阻止了他的多餘動作。特里奧立即如夢初醒般地翻過少年的手掌，從手鏈上解下一塊放大鏡樣子的水晶片按在那個不知名的印記上。

　　「毫無疑問，是神印。」特里奧一邊搖頭一邊說。

　　「神印？」對於這個判斷薩麥爾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如果是連魔王都無法探知的符號的話，來自於神祇的可能性很高。

　　「這是一個下給獵物的印記。」特里奧閉上他那雙猩紅的眼睛，在感知了片刻後回答，「讓獵物極度虛弱化，如果不滿足下印記者的願望，這種虛弱術甚至可以讓神明直接消散。對方的實力很強。至少，在我信仰的神祇中還沒有哪一個可以做出這樣的神印。」

　　邪神官的話讓兩位魔王同時皺了皺眉。

　　「不過好在印記並不完全。或者說，這個印記並不是被直接下在我王身上的。強制轉嫁神印需要滿足極為嚴苛的條件，即使成功，也不可能將神印完全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我王身上的這部分印記主要作用於靈魂，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

　　特里奧頓了頓，將少年的手掌放回薩麥爾手中，繼續說：「我王的靈魂從某種程度上說，是所有魔王中最強大的。這種強大並不是表現在靈魂力量上，而在於靈魂的可塑性。我在很久之前就發現，無論如何改變我王的靈魂，他的靈魂都不會像其他生物一樣在改變過程中損失一小部分。」

　　「說重點。到底要怎麼去除這個東西？」路西菲爾終於忍不住出言催促。

　 　「無法去除。」特里奧搖了搖頭，「但是我可以將它削弱。任何神明的力量都不是絕對的，就像是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所有的神明其實都有一位『雙胞胎兄 弟』。神印的力量會讓我王變得越來越虛弱，但只要我們改變我王的靈魂，找到和刻下印記的神祇相剋神祇的頻率，神印的力量就會被削弱到最小。也只有對我王這 樣擁有『無損靈魂』的生命才能使用這樣的方法。雖然只能暫時克制神印，但總算為我們贏得了時間。」

　　「該死！早知道當初我就不該讓他逃跑！」在聽說邪神官也只能拖延時間之後，路西菲爾恨恨地說。

　 　「事實上，我也很希望你當時下手能更加乾脆一點。」兩位魔王在針對憎惡魔王的問題上極為難得地達成了一致。如果在第二次神魔大戰的時候就將這個讓人頭疼 的傢伙封印起來，也就不會發生現在的偷襲了。當然，就算是現在，他們仍然有辦法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我 必須提醒一下兩位。」邪神官清了清嗓子，「神印的另一半還在憎惡魔王身上。如果他死了或是遭受了巨大的創傷，他身上的神印會自動被轉移到我王身上。此外， 還有一點。在神印被克制之後，虛弱術的作用仍然在。必須有人不斷將靈魂的力量輸送給我王，才能抵消虛弱術的作用。咳咳……這個人和我王的關係越是親密，靈 魂力量傳輸的效果就越好。」

　　躍躍欲試的傲慢魔王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不由發出了一聲冷哼。

　　「我會為他提供他所需要的一切。」雖然在「死敵」面前透露出自己的力量即將大幅度被削弱是極不明智的，薩麥爾卻還是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靈魂力量比魔力更加難以恢復，而且這種損耗幾乎是不可逆的。如果不是擁有可以蛻變的特殊體質，就連薩麥爾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支撐多久。

　　到實在堅持不了的時候，就強制蛻變好了。

　　即使是掌管死亡的魔王，在想到強制蛻變的痛苦時仍然不禁打了冷顫。儘管如此，他看向伴侶的目光卻依舊溫柔堅定。

　　「關於神印我瞭解的不多。」邪神官舔了舔嘴唇，「我身上唯一一個神印使我失去了全部內臟。所以我建議還是找一個對這方面有研究的人來想辦法消除神印。」

　　薩麥爾點了點頭：「你要怎麼才能找到可以抑制印記的靈魂頻率？」

　 　「當然是……審問神印的另一位持有者！」邪神官眯起眼睛微笑起來，「無論王上擁有如何特殊的體質，靈魂轉變的次數還是越少越好。誰都不知道這種事超過一 定次數會發生什麼。事實上，在王上和我的共同研究中，上位惡魔的靈魂也最多只能接受七次轉化。我需要先在神印的另一位持有者身上做些實驗。等找到差不多的 範圍，就可以在王上身上嘗試了。」

　　「很好，盡快開始吧！路西菲爾……」薩麥爾冷冷地看向坐在床對面的魔王，「你還不打算離開嗎？看樣子這裡似乎不需要你呢！」

　　「我可以向黑暗之神祈求幫助！」傲慢魔王憤憤地說。

　　「是嗎？我可不認為他會回應你的祈禱。你不覺得，黑暗之神已經很久沒有降下神諭了嗎？」死亡魔王挑了挑眉。

　　薩麥爾的話讓路西菲爾不由皺了皺眉頭。

　　「事實上，關於可以求助的人選，我已經想好了。」薩麥爾站起身，直視對面傲慢魔王的雙眼，「無論你想要得到什麼，都最好打消這個念頭。我會用生命守護他，直到時間的盡頭！」

　　下一秒，怒氣衝衝的傲慢魔王用銀色十字劍劃開空間，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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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貌似沒有神馬新任務出現呢！我們的小魅魔不是被用了一次就甩啦，梅菲斯特還在他的裡面呢！

　　☆、揚帆遠航

　　在睜開眼睛的時候，菲利克斯絕望地發現自己躺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裡。

　　所以，還是失敗了嗎？

　　儘管已經盡了全力，看起來那一首他自認為是二十年來譜寫出的最動人的曲調，依然沒能打動那位被禁錮的天使。從一覺醒來被關進牢獄的結果看來，最起碼，那位對音樂的審美相當奇特的大魔王並沒有對他的樂曲感到滿意。

　 　音樂家沮喪地捶了捶腦袋。他思索了許久，卻始終無法找回表演之後的一小段記憶。時間就好像在他走下船舷的時候突然斷裂了，頭腦中的空白直接連接到了在地 牢中醒來的片段。當然，這並不能影響他做出相對符合事實的判斷。無論他在演出前是如何地信心滿滿，無論他在揮舞指揮棒時是如何地陶醉其中，最終的結果無疑 都是失敗。他被囚禁了，這也許是永久性的，也可能只是暫時的，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會有人來肢解他的身體，從中取出骨骼，做成城堡中的一件擺設。

　　菲利克斯突然覺得應當將此時此刻的痛苦心情用曲調記錄下來。只可惜在這個黑漆漆的地牢裡，不但沒有紙筆，就連可以用來在牆上刻劃的石塊都沒有。音樂家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了一小圈，除了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小灘黑色的積水之外，什麼都沒找到。

　　不知道魔王的懲罰到底會在何時降臨，亦或是早就已經降臨，在這個根本無法分清白天和黑夜的地方等待，真是一件讓人絕望的事！音樂家頹然地用拳頭擊打了一下面前的鐵柵欄。

　　「絕望嗎？不不不，這還遠不是絕望的最深處。」

　 　菲利克斯抬起頭，驚恐地看到一個全身都裹在繃帶裡的人正向他走來。黑暗中猩紅的雙眼就像是兩個會發光的玻璃珠，菲利克斯甚至可以看到眼球表面上的絲絲血 痕！雙手緊緊抓著鐵柵欄的音樂家很快就意識到了讓他寒毛倒豎的地方到底是什麼。那雙眼睛的形狀根本不是人類應有的那種棗核形，而是兩個大得嚇人的圓！這簡 直就像是，就像是這對眼珠被直接安在了頭骨上一樣！音樂家驚恐地鬆開雙手，倒退了一步。

　　「請放心，在眼皮的幫助下，它們還是很牢固的。」就像是能夠讀出音樂家的思想，繃帶人咧開嘴笑了起來，一層類似眼瞼的東西在他猩紅的眼珠上快速滑動了一下。

　　音樂家被嚇得退到了牆邊。

　　「當然了，偶爾我也不得不這樣來糾正它們的位置。」繃帶人抬起手，用漆黑的指甲摳出他左眼的眼球，在胸口的繃帶上擦了擦，再按了回去。

　　音樂家立即扶住牆壁乾嘔起來。

　 　「我們剛才聊到哪兒了？喔，對了！你好像認為你現在的狀況就是絕望？很遺憾，你的想法和現實還有很大的距離。通常情況下，對敢於挑戰我威嚴的人，我都會 先讓他嘗盡世間一切痛苦，然後再慢慢發揮他殘存肉體的作用。在我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個有著數千年歷史的古墓，那裡有許多陶罐，裡面至今還裝著我仇敵身上的 一小部分。」

　　繃帶人像是頗為不解地看著音樂家將背脊緊緊靠在牆壁上，像是那樣就可以跟他保持最遠距離似的。他笑了笑，將手按在牢門 上，然後整個人突然向前衝刺了一小段。從他留下的殘影看來，鋼鐵打造成的柵欄似乎根本不能阻止他的腳步。事實上，音樂家甚至沒有看清繃帶人的動作，對方就 已經進入了牢房之中，而牢門卻絲毫沒有損壞。

　　「！！！」最後的距離被打破，菲利克斯臉上不由露出驚惶的神色。「可我從未想過要挑戰你的威嚴！」他大聲喊道。

　　「對呀！我還沒有說完呢！」繃帶人在微笑時露出的潔白牙齒讓音樂家忍不住瑟縮到了牢房的一角。

　　「我剛才所說的是針對敢於挑戰我威嚴的人的。對於敢挑戰我王威嚴的人……」繃帶人的語調中透出森森寒意，這讓音樂家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所要受到的懲罰可就遠不止於此了。在你把掌心中的神印轉移到我王身上的時候，應該早就有了獲罪的覺悟才對。」

　　「神、神印？」菲利克斯攤開雙手，發現自己右手的手心中多了一塊黑色的東西。他取出手帕擦了擦，然後絕望地發現那塊東西根本就擦不掉。

　　「你說我到底要如何懲罰你才好呢？要是單純地把你做成和我一樣的木乃伊，恐怕魅魔那微弱的生命力還不足以支持你堅持到儀式結束。要不要先對你進行一點改造呢？如果先將你石化，變成醜陋的岩石怪，那樣生命力就會增強很多，然後再活活做成木乃伊。唔……就這麼辦好了！」

　　「不要啊！！！」

　　在繃帶人抬起的手掌即將按在他額頭上的時候，音樂家終於尖叫著暈了過去。奇怪的是，他的身體倒到一半卻突然又站直了。在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珠突然變成了淺淺的紅色。

　　「憎惡魔王？」

　　「真不愧是邪神官特里奧，竟然能這麼輕易就把我的小魅魔嚇昏了過去。」音樂家從容地微笑起來。

　 　「這很簡單。對於魅魔來說，恐怕沒有什麼比讓他變得醜陋更具威脅性了。憎惡魔王殿下，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現在的靈魂力量已經微乎其微，只有依靠吸收 這個魅魔靈魂中的力量才能保持清醒，對吧？」邪神官猩紅的眼珠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冷光，「我需要面對面地和你進行對話，所以才不得不暫時讓他陷入沉睡。」

　　「其實離開他的身體也沒什麼。事實上，要不

　　是有我在支持他的身體，在薩麥爾發出魔壓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我得先警告你，如果我的靈魂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彼列哥哥就不得不獨自承受全部的神印喲！」

　 　「真不愧是以狡猾著稱的憎惡魔王！不，你完全不必擔心，我的目的並不是要對你進行報復。當然，如果要報復的話，也應當是由我王的伴侶，死亡魔王殿下來執 行。我只是想要為你提供這個東西。」特里奧攤開掌心，露出一顆半透明的珠子，「這是可以改變靈魂頻率的道具，它可以幫助你削弱神印的作用。怎麼樣，想不想 試一試？從某種程度上說，它是你目前唯一的選擇。即使擁有比我們的魅魔先生高得多的位階，如果你的靈魂繼續衰弱下去的話，最後很有可能在試圖吸收他力量的 時候，反過來被他吞噬呢！」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道具的話，你為什麼不先在彼列哥哥身上試試呢？」音樂家輕輕用手指敲了敲牆壁，「說起來可真是令人驚訝，從不向任何魔王低頭的你，竟然會成為彼列哥哥的手下！」他的臉上依舊是無所謂的笑容。

　　「當然是因為祈魂珠也有一定的副作用。它在削弱神印的同時也會削弱你的靈魂。好在這種削弱是按照比例進行，每次使用祈魂珠只會削弱你靈魂的七分之一。我大概只需要四次就能找到合適的頻率。這可比無時無刻受神印的折磨強得多，不是嗎？」

　　「你在想用偉大的憎惡魔王來當你的試驗品嗎？」音樂家的雙眼中突然爆發出一團駭人的光芒。

　 　「你的理解完全正確。畢竟這是你現在唯一可以做出貢獻的地方了。一般情況下，神印唯有烙下它的神明才能解開，既然你想要依靠我王奪回你的身體，最好還是 乖乖選擇合作。否則的話，儘管死亡魔王殿下不能真正封印你，但是我相信，他有的是辦法來折磨你的靈魂。何必要做自討苦吃的事呢？」

　　 「很好！在我悠長的生命中，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正面威脅我。沒錯，如果是薩麥爾的話，即使是想要讓我的靈魂徹底消亡也只是舉手之勞。我把一切賭注都下在他對 彼列哥哥足夠重視這一點上。現在看來，我賭對了。他不會對彼列哥哥坐視不管。你可以拿我做實驗，但是我所剩的力量不多了，如果再次被削弱，很可能就要在這 個身體裡沉睡許多年。你們還需要我帶你們去尋找烙下神印的神祇。所以，請儘量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好了，你還在等什麼？來吧，對我使用這顆珠子，記得要溫 柔一點喲！」音樂家笑著張開雙臂。

　　特里奧：「……」

　　*

　　菲利克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頓時有一種想要立即用力抽自己一個耳光的感覺。當然，出於良

　　好的教養，他並沒有這麼做。

　　熟悉的床，熟悉的牆紙，熟悉的吊燈，這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分明就是他住了整整一個月的房間。

　　好消息是，他終於離開地牢了！

　　壞消息是，他應該還在地獄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說那位被大魔王囚禁的天使發現了自己的處境，假意說他對自己的表演滿意，還讓大魔王把自己放了出來？

　　音樂家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竟然會有人因為同情心而讚賞他的作品，而不是欣賞作品本身。

　　不過，無論如何，能夠活著離開地牢真好！終於不用再擔心被人變成醜陋的石頭人然後製作成木乃伊了！

　　除了——

　　菲利克斯低頭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掌心。一個古怪的符號就像是融入了皮膚一樣顯現在那裡。

　　這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那個古怪的繃帶人說這是神印。神印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他還說自己挑戰了他的王的尊嚴，總不會是因為自己的音樂實在太不成功了，讓大魔王覺得大失顏面吧？

　　年輕的音樂家不禁開始懷疑惡魔耳朵的構造。在他想來，他的《愛情奏鳴曲》是舉世無雙的傑作，即使無法讓冷血的惡魔產生共鳴，也絕不可能會被認為是一次糟糕的表演才對。

　　「咦？你已經醒了嗎？」

　　菲利克斯轉過頭，無比激動地看到可靠的管家先生突然從地毯中冒了出來。「這是、這是怎麼回事？我……我……我……」過分的激動甚至讓他變得口齒不清。

　　「恭喜你，菲利克斯大人。從今天起，你就是主人麾下禮樂隊的指揮了。具體的時間安排，我等一下會告訴你。現在，請先喝下這些養魂劑吧！」

　　「哎？」音樂家對著那些管家端在托盤裡的藥瓶眨了眨眼睛。

　　「為了使你的身體進一步適應地獄的環境，每天服用一些藥劑是必不可少的。」希恩將一個藥瓶遞給菲利克斯。

　　囫圇吞下其中甜甜的液體，音樂家不由問道：「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再為百列爾閣下表演？」他決心一定要當面問問少年對《愛情奏鳴曲》的感想。

　　「我想今天下午就可以。對了，希望你不暈船。」管家微笑著說。

　　「哎？」音樂家不由瞪大了眼睛。然後，房間以可見的幅度晃動了一下。

　　「是的，你想的沒錯。」希恩用另一個藥瓶替換下菲利克斯手中的空瓶，「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主人和百列爾少爺不得不帶著你出一趟遠門。請放心，你所乘坐的是整個地獄最穩固的帆船——金色黃昏號。而且，為了讓你早日習慣海上生活，我特意將永夜堡中你的房間複製了過

　　來。希望你對此還滿意。」

　　在一連吞下七瓶藥劑之後，音樂家才如夢初醒地張大了嘴。

　　天啊！

　　這竟然是在海上！那個充滿了他所恐懼的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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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梅菲斯特他實在是太虛弱了，必須在音樂家的體內好好休養生息一陣呢=w=

　　☆、10、男性人魚

　　毫無疑問，如果有什麼可以讓一向鎮定自若（在見到某些觸動他魅魔本能的人時不算）的音樂家感到驚恐的話，那絕對是告訴他正身處於一個充滿了水的地方！

　 　自從小時候差一點被淹死在浴缸中，這位年輕的音樂天才一直對水敬而遠之，他所能接受的最大容積的水，僅僅是稍大一些的茶杯。夏天在河水中游泳這項運動， 在他看來完全是一些沒有腦子的人才會想要去做的事。要知道隱藏在這溫柔殺手下面的極有可能是能夠緊緊纏住肢體的水草或是滑溜得絲毫無法著力的岩石。

　　所以，當他從管家口中聽說，現在正在一艘海船上的時候，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絕望。

　　「菲利克斯先生，你還好吧？如果暈船的話，我這裡有暈船藥。」

　　管家臉上的關心讓音樂家感動得險些痛哭流涕。他差一點就把他對於水的畏懼和盤托出，但是出於男人的尊嚴，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緘默不語。

　　「我想你最好能趁這幾天學會游泳，如果你還不會的話。因為再過幾天，我們恐怕就不得不在海裡航行了。」希恩好心地提醒。

　　這個消息頓時讓菲利克斯覺得了無生趣。要不是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將愛意傳達給那位天使般的少年，他甚至有立即用繩子把自己吊死，或是用裁紙刀割腕自殺的衝動。反正無論如何都比淹死在水裡強！

　　「關於游泳的教練……」希恩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下音樂家臉上的沉痛表情。雖然他的主要任務是監視憎惡魔王所附著的身體，但是音樂家身上的許多令人矛盾的表現一直讓他很感興趣。「我這裡有一位極好的人選。」管家的笑容始終溫和無害，「羅萊大人，可以請你進來一下嗎？」

　　房門被人推開，音樂家看到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向自己走來。他的五官輪廓清晰，雙眼是淺淺的紫色，頭髮則是像海水一樣的深藍色。在青年的臉頰兩旁，在原本應該是耳廓的地方，有兩塊像是魚鰭一樣的東西，和他臉頰上的深色紋路連在一起。

　　「這位是羅萊大人。」希恩介紹道，「他是百列爾少爺的貼身護衛。如你所見，羅萊大人來自人魚族。相信他可以很快教會你在水中生存所需要的技能。」

　　儘管沒有傳說中美人魚少女的那種天真美麗，菲利克斯依舊為從青年身上散發出的陽剛魅力心醉不已。羅萊的肌肉勻稱，身材看起來是那樣的完美，如果不是看到了他耳邊的魚鰭，音樂家根本無法相信，這個人

　　的雙腿其實是一條魚尾。

　　唾液在口腔中加速分泌，菲利克斯習慣性地小小唾棄了一下自己的本能，摀住嘴將唾液全都嚥了下去，然後伸出手：「你好，我是菲利克斯，大魔王樂隊的指揮。」

　　「羅萊。」男性人魚的自我介紹簡潔有力，富有磁性的聲音頓時讓音樂家的唾液腺再度超負荷運轉。

　　「那麼，你……真的是一條人魚嗎？」菲利克斯忍不住朝對方修長的雙腿看去。

　　「魚尾並不適合在陸地上戰鬥，所以我通常會用變形術把它變成兩條腿。當然，在教你游泳的時候，我也會採用這種姿態。」男性人魚乾脆地回答。

　　「它們會疼嗎，踩到地面的時候？我是說，用兩條腿走路，你一定很不習慣吧？」音樂家好奇地問。

　　「為了生存，我可以習慣任何事。」

　　察覺到羅萊話語中淡淡的疏離感，音樂家立即決定轉換話題：「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活的人魚。不不不，我是說，我只看到過關於人魚的繪畫和雕塑作品。在傳說中她們好像都是女性。哈哈，你的種族看起來有些男女比例失調呢！」

　　「不，你的理解沒錯。」羅萊平靜地說，「人魚中並沒有男性，從來沒有。」

　　*

　　和煦溫暖的海風吹拂著少年的臉頰，讓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大魔王瞥了一眼伴侶懶懶的樣子，有些擔心他睡眠時間的長度。雖然邪神官一再保證，靈魂轉換魔法已經發生了效果，神印的力量已經被壓制到了最低點，只要靈魂力量的輸入和損耗保持平衡，百列爾就不會再陷入無知覺的沉睡，但是大魔王始終有些無法徹底放心。

　　不過好在還有那件東西可以在緊急情況下使用。

　 　大魔王看了一眼少年脖頸上細巧的銀鏈。在襯衣下面，鏈子上串著一塊菱形的黑色晶體，正貼著少年的胸口發出微弱的光芒。那是他們在出發前，由一個名叫泰瑞 多的血族送來的東西。無論心中對路西菲爾有多少忌憚，大魔王在收到它的時候還是不得不承認，路西菲爾在對待百列爾的態度上和他基本是一致的。

　　這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晶體正是地獄的核心，黑暗靈魂石。

　　黑色靈魂石可以對靈魂起到極大的保護作用。由它來為百列爾提供因為神印而損失的靈魂能量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唯一的副作

　　用是，作為整個地獄的支點，在沒有了黑色靈魂石之後，傲慢魔王本人將再也無法離開他的宮殿一步。否則，缺乏支撐的地獄會因為力量的不平衡而逐漸走向崩潰。儘管還不至於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但是至少會有三分之一的惡魔為此喪命。

　　將三件黑暗秘寶之一的黑暗靈魂石拱手相送，並把自己困在一個小小的王庭之中。薩麥爾想像不出，除了傲慢魔王將百列爾擺放在生命中極重要的位置之外的其他合理解釋。

　　有時候，那個傢伙還是會讓人覺得不爽啊……

　　「薩米，你覺得我們真的不能嘗試一下遠距離瞬移嗎？」百列爾抓著大魔王的手臂問。

　　「親愛的，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冒這個險比較好。我必須保證您的身體不出現任何問題。畢竟，我們對於神印知道得不多。」大魔王微笑著婉拒了伴侶的請求。

　　「好吧……」少年嘆了口氣，「薩米，我覺得你應該停止向我輸送力量。等到了海裡，我們會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的。」

　　在發現准神力可以以極小的幅度化解神印之後，大魔王幾乎沒有停止過這種極為耗費力量的事，這讓少年十分心疼。

　　「不。我親愛的哥哥，即使這樣做收效甚微，我也絕不會放棄努力。即使完全失去力量，我還能通過蛻變來恢復，而一旦失去您，我無法想像我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大魔王的目光深邃而又堅定。他輕輕撫摸少年的臉頰，將手指按在少年的嘴唇上，然後低頭吻了上去。

　　「所以，請不要讓我放棄以我的方式來幫助您。對我來說，什麼都無法為您做，比為此損失一部分力量，要可怕得多！」薩麥爾在細細品味了一遍伴侶的雙唇後說。

　　「嗯，我明白了。」被吻到有些氣息凌亂的少年用力點了點頭。

　　「與其想這些事，您還不如來幫我推斷一下……」大魔王微笑著說，「您覺得海裡的那位會為我們提供幫助嗎？畢竟，儘管身為七魔王之一，他可是一直執著地不肯踏足地獄一步呢！」

　 　「該怎麼說呢？」百列爾沉吟了一下，「不要懷疑他對黑暗的忠誠，那傢伙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王！不過，想要得到他的幫助也並不容易。或者說，篤信等價交 換原則的他絕對會為此大大敲我們一筆的。有時候，他並不是真正想要得到什麼，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有求於他的人好過。畢竟，他的封號是惡意魔王嘛……」

　　「就連

　　您也無法輕易說動他嗎？」薩麥爾疑惑地問，「你們的感情看起來不錯。」

　　像是感覺到了伴侶口吻中的醋意，百列爾不由露出笑容：「我們的友誼是建立在我們互相瞭解的基礎上的。我們都知道對方最大的渴望，也知道對方的底線所在，所以往往可以使得交易更加順利地進行。薩米，難道你以為我當時是輕而易舉就說服了他墮落嗎？」

　　「當然不！我只是覺得，對您的智慧來說這件事並非最大的挑戰，無論那個人之前的身份是什麼，只要他的心靈被黑暗所沾染，您就可以將之無限放大，讓他永遠地墮落到我們的世界中來。」

　　「的確，那對我來說並不是最大的挑戰。對我而言最大的挑戰……」少年笑著抬起頭，「薩米，那不就是得到你的心嗎？」

　　「恭喜您！您已經徹底俘虜了它！」薩麥爾半跪在少年面前，從額頭開始細細密密地親吻他。「儘管您為此花費的時間有些長，但是我保證，您會喜歡您的戰利品。」他用含糊的聲音說。

　　然後，少年的衣領被輕輕挑開，飽含挑|逗意味的吻沿著脖子一直落到胸口，直到少年因為一邊的乳|珠被含住而發出了一聲呻吟，死亡魔王才將他緊緊包入斗篷，帶著他走進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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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卷的倒數第二章，其實花了足足11章的功夫才完成了一個序神馬的我才不說出來呢！

　　估計第二部的長度應該在60w字以內啦，請大家安心跳坑【咦

　　兩天都沒怎麼收到電腦留言了，難道大家都被驗證碼阻擋在的無敵黑洞菊之外了？根據可靠消息驗證碼是區分大小寫的，請大家一定注意！嚶嚶嚶，好、好期待留言┭┮﹏┭┮

　　☆、出發！

　　「百列爾閣下！我聽說……聽說……」快速的跑動讓缺乏鍛鍊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喘息起來，音樂家不得不站在少年面前，先用手帕抹了一把漏出唇角的口水，等呼吸稍稍平靜之後，才用一種近乎祈求的眼神看著少年問，「我聽說，你的稱號是謊言魔王，是一位……是一位地獄魔王？」

　 　儘管早已墮入了黑暗，甲板上的陽光卻還是讓百列爾感到心情愉快。他已經有很久沒有來過中間界了，這次旅行讓他聯想到了剛剛和薩麥爾結婚後的一段悠閒時 光。當然，在那之後他就主動要求恢復了以往的作息時間表。世界上有數不盡的秘密等著他去探索，把時間花在漫無目的的旅行上，在他看來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不過，偶爾享受一下中間界的海風，其實感覺還不錯？

　 　「沒錯。」百列爾從未打算對音樂家隱瞞自己的身份。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由於希恩一鱗半爪的介紹，音樂家對他身世的猜測已經上升到了曲折離奇的程度。 「是羅萊告訴你的嗎？」少年微笑著問。金色黃昏號上除了兩位魔王、管家和音樂家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位乘客。性格堅毅的人魚顯然並不是那種喜歡故作神秘的類 型。

　　「是的。羅萊說你是他的王。」心目中「天使」的坦言不諱再次讓音樂家嘗到了心碎的滋味。原來那個被強迫帶離父母身邊的人類少年只不過是存在於自己想像中的嗎？菲利克斯覺得自己恐怕又要失戀了。「那麼，魔王……會是因為被強迫而墮落的嗎？」他鼓起最後的勇氣問。

　　「不。很遺憾，我是自願成為魔王的。」黑髮的少年平靜地說，「當心底的欲|望再也無法被忽視時，唯有解放它才能讓我感到平靜。菲利克斯，我必須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你真的想要克服魅魔習性的話，你就必須學會看清事情的本質，特別是在我們即將去往的地方。」

　　少年的嚴肅表情讓音樂家不由愣了一下。他突然覺得，也許魔王並非像人們常說的那麼邪惡殘暴，至少面前的少年給了他一種極度睿智的感覺。

　　「那麼，你來是就打算問我這個問題，還是準備給我帶來另一次美妙的表演？」百列爾微笑著問。

　　「呃……」再度被少年的笑容所迷惑，音樂家在微微一怔之後趕緊用手帕摀住嘴。「我忘記問了，閣下對我上次的表演怎麼看？」他的聲音隔著手帕顯得有些含混。

　　「非常棒！」百列爾抬頭看了一眼船帆，那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黑點正在迅速向外蔓延。「可以用城堡的惡魔僕人演奏出這樣完美的音樂，你是我見過最傑出的音樂家之一。」

　　得到了少年的肯定，菲利克斯不由激動起來。他輕輕搓著手掌說：「

　　是的，那些魔法僕人，一開始我也沒想到他們能學得那麼快！」

　 　在改良完了樂器之後，他一度在為演奏者發愁。要知道他可不會那些自動演奏的魔法，而他一個人兩隻手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同時操控十三種不同的樂器。幸好希 恩及時給了他一個建議。據管家介紹說，魔王城堡本身就是具有生命的，在魔王強大魔力的支持下，它甚至可以生產出一些像是活人一樣的魔法僕人。

　 　希恩帶著他來到了城堡的地下室，那裡有一個裝滿了黑色粘稠液體的池子。只要對池子說出需要的僕人種類，在經過十分鐘的培育後，一個嶄新的魔法僕人就會從 池子裡誕生。音樂家在演奏者的外表上糾結了許久，考慮到自己必須看著他們指揮演出，最終不得不放棄了培育一支絕色樂團的想法。

　　需要平凡的外貌，需要極好的聽力，需要非凡的樂感，需要靈巧的手指，需要過人的肺活量……

　　在向管家轉達了所有的需要之後，音樂家焦急地在池子邊上來回踱步，時不時地查看池子裡的動靜。十分鐘後，他得到了他的第一個演奏者。儘管無論從那種角度看，這都像是一個長得比較好看的蛙人，在試了一下魔法僕人對樂器的掌握能力之後，他還是感到非常滿意。

　 　深綠色的皮膚多看幾眼還是會覺得習慣，菲利克斯暗自慶幸這些演奏者並沒有長著一張跟青蛙一樣的臉。手指上的吸盤讓他們可以更加靈活地操縱樂器，微微鼓起 的小腹可以最大程度地吸入空氣，而兩隻像是喇叭一樣的耳朵則讓他們的聽力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在進行到最後一場排練的時候，音樂家已經徹底為這些蛙人的音樂 天賦所折服了。他甚至為他們每個人都取了名字。

　　「除了說話的聲音有點難聽，晚上睡覺打呼非常響亮之外，他們簡直就是我見過最完美的樂 手！而且配合起來天衣無縫，絕對的天衣無縫！百列爾閣下，你現在想要再聽點什麼嗎？我有幾首曲子很適合這樣的天氣。」菲利克斯看了一眼平靜無波的海面，立 即又將視線收了回來。儘管在男性人魚的教導下他的恐水症有所好轉，但是一下子看到這麼大面積的海水還是會讓他感到膽顫心驚。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向少年求 證心中的疑惑，他剛才絕對不會一口氣跑上甲板。

　　「我恐怕……」百列爾抬頭看了一眼，整個風帆都已經被一層黑色的薄膜所覆蓋，淡淡的黑 色還在繼續向甲板的方向延伸。「我恐怕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你最好找一個地方抓牢，在結界完全被撐開之前，船可能會有些晃。或許我應該讓羅萊來幫你一 下？」少年的眼中閃過一道紫色光芒。

　　男性人魚在感受到謊言魔王的召

　　喚之後立即出現在了甲板上。大概是剛剛正身處水中，他的下半身還是魚尾的形態，赤|裸的身上遍佈著水滴。隨著一團微弱的藍光，他的魚尾從中間一分為二形成了兩條修長筆直的腿。

　　音樂家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在魚尾分開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皮肉和骨骼被撕扯的畫面，這讓他覺得有些反胃。

　　「我王。」羅萊單膝跪在百列爾面前，垂下頭，將手臂交疊在胸口。他的神色一片平靜，這讓音樂家懷疑，也許剛才的情景只是魔法的效果，男性人魚本身並不會感到痛苦。

　　「我們就快要去海裡了。我沒想到菲利克斯會在這個時候上來，你能幫他固定住身體嗎？」百列爾托著下巴說。

　　「是，我王。」男性人魚在對百列爾行了一禮之後站起身，走到音樂家身後，張開手臂從後面將他牢牢抱住。

　　「呃……其實我可以自己抓住的。」這個姿勢讓音樂家覺得有些尷尬。儘管在學習游泳的時候他也曾和男性人魚十分靠近，但是像這樣近到可以傾聽人魚緩慢的心跳聲，卻讓他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發熱。

　　其實羅萊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他的臉是如此剛毅，身上的肌肉是如此迷人……音樂家不由自主地開始胡思亂想。不不不，絕不只是因為他的外表！菲利克斯偷偷打量了一眼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男性人魚的側臉。

　　羅萊的聲音才是他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那充滿了磁性的低沉聲音……感覺到自己的口水正在氾濫，音樂家覺得十分有必要掙扎出正拿著手帕的右手，可惜男性人魚的力量根本不是他所能撼動的。在他打算再次開口的一瞬間，一道黑色的光驟然向他撲來。

　　這是什麼？

　　驚駭地被蓋了個正著的音樂家好奇地打量著面前像是實質一樣覆蓋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薄膜。薄膜距離皮膚表面大概只有四到五釐米，當他小幅度晃動手指的時候，薄膜也會跟著改變形狀。不遠處，黑髮少年的影像變得有些模糊，顯然他的身上也覆蓋了一層相同的薄膜。

　　下一秒，最最令音樂家驚恐的大魔王突然出現在少年的身邊。

　　「薩米，都準備好了嗎？」百列爾抬頭問。

　　「當然！我親愛的哥哥，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的懷中來嗎？我可不想讓水流衝到你。」大魔王張開手臂。

　　百列爾笑了笑，任由伴侶將自己抱起來，牢牢包裹在深色的斗篷裡。

　　「那麼，出發吧！讓我們到海裡去！」他微笑著下令。

　　大魔王打了個響指，金色黃昏號的船頭突然以可見的角度向下傾斜起來。肆虐的海水幾乎在瞬間就撞上了船首像，捲起巨大的白色浪花。音樂家不由

　　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他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角度正在快速改變著，僅僅數秒之後，他就已經和海面平行了。

　　船會沉下去！

　　在船身直插水面的時候，他絕望地想。

　　就在他的身旁，黑髮的少年仰起頭，將腦袋靠上大魔王的胸口，臉上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

　　然後，視線徹底被海水的泡沫所遮擋……

　　船身在距離海底還有數十米的地方重新恢復了水平。那層黑色的薄膜就像是被人吹起來一樣緩緩向外擴張，最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將整個船體包裹在內。無論是海水還是魚群，都無法侵入其中。所有的風帆都無力地貼上桅杆，而船卻在以極快的速度前進。

　　這一次，推動船身向前的不再是海風，而是魔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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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至此，第一卷《序曲》正式完成！敬請期待更加精彩的下一卷《海之歌》！

　　☆、海妖

　　「羅萊，你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裡嗎？」

　　「不知道。」

　 　話題太快結束所帶來的一小段沉寂讓音樂家不由舔了舔嘴唇。幾天來，他一直在致力於和男性人魚套近乎。越來越明顯的戀愛症狀讓他確信羅萊一定就是那個他一 直在等待著的靈魂伴侶。儘管所有和羅萊討論音樂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了，但他依舊對找到一個令雙方都很感興趣的話題充滿信心。

　　和菲利克 斯想像中的不同，人魚的演唱天賦在很大程度上僅僅是一種「天賦」。他們其實並不熱愛歌唱，按照羅萊的說法，他們只在無聊的時候才用歌聲吸引一些「零食」。 人魚的主要食物是海底的貝類，但是生吃人類的血肉會讓他們產生一種輕微的亢奮感，所以人類成了一種在人魚間相對十分受歡迎的零嘴。當然，捕殺人類其實也具 有一定的危險性。有許多包括人類在內的物種會利用人魚的這一愛好對他們進行誘捕。狩獵者反而成為了被狩獵者，這是本來就數量不多的人魚人口減少的一大原 因。

　　「在離開了海水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處在差不多快要窒息的狀態。」羅萊這樣形容他當時的感受。

　　儘管同時 擁有肺和腮兩種呼吸器官，事實上大多數人魚都無法完全脫離水生存。被捕獲的人魚通常會因為不適應而很快死亡，即使被裝在充滿海水的容器中，他們的壽命也會 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大大縮短。只有幼年體的人魚才可能真正在陸地上生活。他們肺部的容量會漸漸變大，皮膚表面上也會出現一層蠟質的保護層防止失水。當然，即 使如此，在海中極具優勢的魚尾也無法在陸地上繼續支持他們的體重。等待他們的命運大多是在床上躺一輩子成為某人的禁|臠。由於人魚的幼年體極少離開大洋深 處，這也使得他們的身價變得極為高昂。

　　無論如何，羅萊無疑是這些不幸被捕獲的幼年人魚中的異類。儘管無法想像，如此剛毅的青年曾經是 一位真正的女性，音樂家毫不懷疑羅萊的戰鬥力。雖然沒有見過他在鬥獸場中的英姿，但是在金色黃昏號下沉後不久，菲利克斯曾親眼目睹了男性人魚在海中將一群 巨大的長著可怕獠牙的獨眼魚怪撕成碎片。

　　「我需要適當地活動一下筋骨，否則我將無法保持在巔峰狀態。」將海水染紅了的男性人魚這樣解釋他的行為。然後管家先生愉快地接收了這場殺戮的戰利品——那天晚上，音樂家有幸品嚐了據說是這一片海域中口感最好的魚軟骨湯。

　　儘管每次靠近男性人魚都會忍不住面紅心跳、語無倫次，但是音樂家幾天來的努力卻沒有完全白費。至少，他現在已經大致瞭解了男性人魚的過去。羅萊從不

　　刻意隱瞞事實。他往往說話簡潔，卻又能切中要害。菲利克斯從他身上看到了遠遠超過常人的堅毅果敢。

　　多麼動人的品格！

　　和坦蕩的男性人魚相比，音樂家甚至覺得，正在偷偷在言語上討好他的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卑劣。所以，當羅萊回答說他對此行的目的地並不知曉的時候，音樂家立即選擇了不再追問下去。

　　「不過我猜想，我們正要前往海妖的領地。」男性人魚突然說，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因為我們降低了航行的高度。通常，海妖不喜歡有東西在他們頭上駛過，他們甚至會用鉤子拉住來往的船隻將它們弄沉。」

　　「海妖？」音樂家還從未聽說過這個物種。

　 　「他們是大海中最強大的存在，但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他們永遠無法涉足陸地。據說海妖只要離開某個範圍就會立即化作海中的泡沫。當然，我並沒有目睹 過。海妖的數量眾多，力量差距也很大。最弱小的海妖甚至還不如一條鯊魚，但是最強大的海妖……」羅萊頓了頓，「有人說海妖王的實力就連神明都無法輕視。」

　　音樂家不禁舔了一下嘴唇：「那海妖王的力量和魔王相比如何？我是說我們該不會是去和海妖打仗的吧？」

　　「如果死亡魔王殿下想要開戰的話就不必降低航行高度了。」男性人魚淡淡地瞥了一眼音樂家，「說到實力對比，我王也許比不上海妖王，但是死亡魔王殿下絕對擁有不低於海妖王的力量。」他淺紫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嚮往。

　　菲利克斯的心跳節拍不由一亂。早在幾天前，他就感覺到了暗戀對象對於大魔王的特殊憧憬。事實上，他認為男性人魚之所以願意成為百列爾的護衛，完全是因為大魔王的命令。

　　只要這種感情不是愛慕就好。

　　音樂家暗暗在心底祈禱。

　　「菲利克斯。」

　　「什麼？」男性人魚很少會主動挑起話題，所以雖然這僅僅是一聲呼喚，卻足以讓音樂家誠惶誠恐地抬起了頭，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

　　「我想我必須得告訴你。」羅萊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就好像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我對成為魅魔的配偶沒興趣。他們都太弱小了，我的伴侶必須能夠戰勝我。」

　　音樂家不禁張大了嘴。這一次，因為失戀的打擊，儘管和羅萊的目光相觸，他的口水卻破天荒的沒有滿溢出來。「你、你、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是說……」菲利克斯沮喪地別過頭，「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很好。」

　　「人魚的直覺很好。這一點曾多次幫我保住性命。」羅萊誠實地回答。

　　音樂家不由嘆了口氣：「事實上我連魅魔都不是，我僅僅是擁有一點點

　　魅魔的血統。我想即使在人類中，我也遠算不上是強者。當然，在音樂的領域除外。羅萊，如果我的傾慕為你帶來了不便，我很抱歉。我會盡快放棄這種無望的感情。希望我們……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友好地交談。」

　　「菲利克斯，看來你還不太瞭解魅魔。你……」男性人魚突然頓住，在他的右手上，瞬間閃現出一團藍色的電弧。

　　音樂家順著男性人魚的視線方向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在他們的前方，聚集著一大群人形生物。那些密密麻麻的閃著幽藍光芒的眼睛，讓音樂家身上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在這裡別動。」羅萊一面衝向敵人一面囑咐音樂家，他幾乎在一瞬間就到了黑色薄膜外面，用手中的電弧輕易地切碎了第一批試圖靠近金色黃昏號的敵人。

　　菲利克斯看著前一秒還在和自己談笑風生的人義無反顧地衝出了保護膜，迅速被密密麻麻的敵群所吞沒，心中不由湧起了一股絕望。這些長相怪異的人形生物和所有的魚類都不同，他們甚至懂得使用武器！

　　「大魔王殿下！百列爾殿下！希恩先生！有敵襲！有敵襲啊——！」音樂家驚慌失措地大喊。

　　「一次有趣的歡迎儀式。」黑髮的少年瞬間出現在音樂家的身旁。「薩米，你說他們是自發地組織起了攻擊，還是受人指使？」他抬起頭，大魔王幾乎立即就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海妖王還不至於愚蠢到對我發起攻擊。」死亡魔王的嘴角升起一抹冷笑。

　　「羅萊，羅萊他衝出去了！」菲利克斯六神無主地看著已經幾乎遮住了半個保護膜的敵人。這些古怪人形生物的數量眾多，他現在已經完全找不到男性人魚的位置，視線範圍內全部都是在用各式各樣武器試圖砸開保護膜的敵人。

　　「菲利克斯先生，你完全不必為羅萊大人的安全擔憂。從外形上看，這裡還沒有能夠傷害到他的海妖。」希恩的及時出現極大地安撫了音樂家的情緒。

　　「外形？」音樂家不禁有些疑惑，他還是無法相信羅萊能在這麼大數量的敵群中僥倖偷生。

　 　「是的。海妖之間的實力差距很大，力量越是強大的海妖，其形態就越接近人類。所以通常我們會用目測法來鑑別他們的大致實力等級。如果身上只剩下一到兩個 異類的特徵，那這個海妖的實力就差不多是上位惡魔的程度。如果達到了完全人類形態，那他的力量起碼在上位惡魔的巔峰。現在擋在船外面的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 雜碎罷了。以羅萊大人的實力應該很快就可以解決他們。」

　　「唔……以長相來區分實力？那要是都是完全人類形態呢？」音樂家微微皺著眉問。

　　「你會知道的。」管家微笑起來，「等你見到海妖王的時候。呀！看樣子戰鬥差不多要結束了呢！」

　 　絲毫看不出那些在用武器死命砸保護膜的海妖的數量有任何減少，音樂家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後，他在敵人的縫隙中看到了細密卻十分刺目的閃光。閃光幾乎 在片刻之後就遍佈了他的整個視野。在閃光突然消失之後，無數破碎的肢體順著保護膜滑落，菲利克斯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長長的電弧被收進男性人魚的掌心。

　　儘管海水並沒有染上絲毫血色，音樂家卻仍然被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僅僅是一瞬間，數以萬計的敵人變成了毫無生命力的碎塊，那個正甩著魚尾向船游來的男性人魚在他眼裡幾乎成了死神的象徵！

　　「我王，死亡魔王殿下。」一踏上甲板，羅萊的魚尾就又變成了雙腿。他一絲不苟地單膝跪下，向兩位魔王行禮。

　　「羅萊，你做得很好。」百列爾微笑著說，「這樣一來他應該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了吧？」

　　「真是令人期待啊！一個適合魔王的歡迎儀式。」大魔王發出一聲輕嘆。

　　「薩米，你可別忘了，我們是來做交易的。雖然減少一定數量的海妖並沒有什麼，但是如果一次性殺掉太多的話，會引起海妖王的憤怒。」

　　「一個永遠生活在囚籠中的種族。」大魔王聳了聳肩，「他們甚至還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毫無價值。」

　　「的確是一個可悲的種族。但是，誰又能說自己並不是活在牢籠中呢？」黑髮的少年對著漸漸恢復平靜的海水若有所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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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說小魅魔再度失戀啦！羅萊他只喜歡比自己強的戀人XDDDD

　　嚶嚶嚶又從古耽月榜上掉下去了，各種打滾求包養、求留言、求不要養肥我！！！

　　☆、始初之淵（補充地圖）

　　海妖城。

　　儘管擁有上千萬居民，海妖城嚴格來說並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大片海域的統稱。

　 　海妖們往往對於建築並不擅長，一小片石灘，一個岩洞，一叢海草，無論在哪裡休息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低等海妖之間的競爭是如此殘酷，讓他們根本無法 分出任何心思到捕獵以外的事上。同類越是密集，食物的供給就越困難。對於海妖來說，餐桌上出現同類的屍體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事實上，在海妖城的範圍 內，海妖的數量遠遠超過了所有其他物種，這讓同類相殘的概率大大提高。因此沒有任何一個低等海妖會傻到去為自己建造一個居所，主動成為周圍所有鄰居的標 靶。

　　只有那些實力不凡的海妖才會奴役同類為自己建造一些造型古怪的建築。這些建築物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海妖城的輪廓。當然，由於參考資料的嚴重匱乏，這些海底房屋在設計上的合理程度相當堪虞。在整個海妖城中，能夠真正稱得上是房屋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就是海妖王的宮殿。

　 　在大海上最迷人的珍珠——亞特雷斯之島——被海妖們攻陷後，海妖王讓那些數量稀少的精通建築學和設計學的來自亞特雷斯之島的奴隸們為他設計了一座極為宏 偉的宮殿。宮殿本身猶如一隻巨大的海星，在五條「腕」上分別居住著五個依附於海妖王的種族，而中間的巨大圓形堡壘則是海妖王的居所。

　　 在距離宮殿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那裡就是所有海妖的誕生地——始初之淵。這個不知通向何方的無底深淵以平均每天一萬個的速度吐出幼年海妖。 每一個初生的海妖都必須在一晝夜的時間內爬離始初之淵的範圍，否則就會面臨再次被吞回去的危險。就像是可以分辨出海妖的年齡，任何成年體只要一踏入始初之 淵的邊界，也同樣會被立即吞沒。當然，即使成功離開了危險區，幼年海妖的命運也絕不是一帆風順。由於海妖王的法令，他們在未成年前是被保護的，甚至可以從 宮殿中分到勉強可以果腹的食物。但是一旦正式成年，他們就不得不直面無數將他們視作盤中餐的同類。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變強，或是躲得足夠遠。

　　弱肉強食，這是海妖世界的鐵律。

　　今天的海妖城顯得格外不同。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海妖，他們成群結隊地朝一個方向游去，甚至來不及看一眼突然出現在海妖城的不速之客。遠處，海水中充滿了肆虐的魔法元素，不斷亮起的藍色閃光標誌著正有人在那裡釋放大範圍魔法。

　　「看起來我們來得很是時候？」百列爾眨了眨眼睛，將施加在眼睛上的探測魔法消除。

　　「這裡像是在進行一場曠日持

　　久的惡仗，目前海妖王還沒有出手，但是他所調集的人手起碼有上百萬。我還從未見過海妖有這麼大規模的行動。當然，數千年前的那一次不算。」同樣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大魔王微笑著總結。

　　「如此看來是海妖們的老窩裡出現了問題。」百列爾沉吟了片刻。「羅萊，你對那個地方熟悉嗎？」他用手指了指正閃著魔法光芒的地方。

　　「那看起來像是在『人魚之腕』附近，可能是始初之淵，我猜測。」男性人魚回答道。

　 　「希望我們的老朋友還有心情為我們準備接風宴會。」從大魔王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同情。事實上，始終對伴侶的親密友人抱有一定嫉妒心的死亡魔王殿下此刻正 在發揮他幸災樂禍的最高境界。「假如始初之淵沒了的話……」大魔王愉快地假設，「也許在幾千年後我們就得到珍惜動物陳列室裡去欣賞海妖這個物種了。」

　　「我認為我們最好做好準備，海妖王大概會提出要求，讓我們去解決始初之淵的問題。」百列爾小聲提醒大魔王他們的立場。

　　「我不介意為老朋友跑跑腿，如果他手裡有讓我感興趣的東西的話，比如神印的消除方法。」大魔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希恩，打出旗語，我們要停靠在宮殿的中庭。」

　　「是，主人。」

　 　即便在戰爭狀態中，一艘巨大的筆直向海妖王宮殿駛來的海船也不可能不引起海妖們的注意。只不過，居住在海妖城中的海妖在實力上要比四散在外圍的海妖強得 多。至少他們還懂得判斷，能夠推動這樣一艘龐然大物在海底航行的人絕不是好惹的。儘管如此，在希恩打出旗語後不久，還是有一支全身都被鎧甲包裹著的海妖攔 在了金色黃昏號面前，他們每個人的身下都有一匹巨型海馬。

　　「我是第三騎兵隊的隊長卡曼。請亮出你們的旗幟，否則我們將在五分鐘後發起攻擊。」帶頭的海妖打開面甲，露出一張成熟剛毅的面孔。

　　由於百列爾遭受暗算這件事還處於保密階段，金色黃昏號上並沒有代表大魔王或是黑暗之子的標記。「去告訴他我們的來意。」百列爾對男性人魚說。

　　「是。」羅萊幾乎在瞬間就出現在了黑色保護膜外面。

　　「是人魚一族帶來的人嗎？」卡曼在看到男性人魚的魚尾後不禁皺了皺眉。

　　「不，我不再是人魚一族的成員。我的全部忠誠都屬於至高無上的謊言魔王殿下。」羅萊對著金色黃昏號的方向行了個禮。

　　卡曼的臉上不禁露出震驚的神色。由於某些特殊的原因，魔王們一旦要進行全體聚會，地點往往會選擇在海妖王的宮殿。雖然曾經聽說過這個傳統，剛剛晉陞為海騎兵隊長的他卻

　　從來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地獄魔王，這讓他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是黑暗陣營的一員。魔王們聚在一起的機會少之又少，在第二次神魔大戰結束後，更是再也沒有過。所以哪怕活了近千年，卡曼也沒有機會見識到這樣的盛事。

　　不過謊言魔王為何要坐著這樣一艘船到來呢？

　　不不不，魔王的想法遠遠不是任何人所能揣度的。無論謊言魔王的來意是什麼，自己一個小小的海騎兵隊長顯然無法阻止他的腳步。

　 　「請問謊言魔王殿下的來意是？」卡曼有些緊張地問。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一位地獄魔王的突然來訪是否會和始初之淵的異常有關呢？如果對方懷有敵意的話，是 否會對目前的戰局造成影響呢？海騎兵隊長此刻的心情是如此起伏不定，他甚至沒有機會考慮在海妖城被視作禁忌的男性人魚是如何出現的。

　　「我王和我王的伴侶死亡魔王殿下，想要和海妖王殿下進行會晤。兩位殿下希望能將我們的船停靠到宮殿的中庭。」羅萊嚴肅地說。

　 　事實上，男性人魚的內心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歷經數百年後的故地重遊使他心中難免地產生了一些感慨。幼年期時他曾用憧憬的目光仰望那些巡梭在 海妖王宮殿周圍的海騎兵。而現在，他卻有了可以與之不相伯仲的實力。儘管可以感覺到從海騎兵隊長身上發出的強大威壓，但他並不覺得自己在真正和對方交手的 時候會有所不及。事實上，他甚至認為他在鬥獸場中練就的殺人技藝遠遠比普通戰士強得多。

　　人魚一族從不被允許有戰士出現，甚至連將性別轉化為男性也是一樁禁忌。此時，羅萊不禁有些懷疑，這樣的禁令是否緣於海妖王對人魚一族的忌憚。畢竟，在強制轉化了自己的性別之後，他發覺自己不但可以繼續使用水系魔法，還能使用攻擊力相當強大的電系魔法。

　　「請在這裡稍等片刻。我立即去請示我王，會盡快帶回答覆。」海騎兵隊長在說完之後將一半的屬下留在原地，自己則帶著另一半匆匆向海妖王的宮殿飛馳而去。巨型海馬的速度極快，並且能在必要的時候突然向任意方向轉身，這使得駕馭他們的海騎兵成了海妖王麾下的一支重要力量。

　 　五分鐘後，卡曼帶回了海妖王的答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隊漂亮的女性人魚，以及兩條巨大的虎鯨。在進行了簡單的交涉之後，海騎兵們被獲准用鉤子勾住金色黃 昏號的船身，兩條虎鯨將接替魔王的力量，將船穩穩地拖向海妖王宮殿的中庭。美麗的人魚們則一面圍繞著船游動，一面唱出婉轉動人的曲調。人魚之歌和魔王的禮 樂隊一樣，是海妖一族重要的歡迎儀式。由於同時有兩位魔王來訪，海妖

　　王甚至派出了地位僅次於他的海將軍前來迎接。

　　百列爾和大魔王對於這樣的接待安之若素。兩位魔王十分愜意地坐在甲板上，裝模作樣地開始下棋，而所有的接洽工作則都由希恩來完成。

　 　男性人魚若有所思地看著保護膜外游動歌唱著的同類，而那些長相姣好的女性人魚也同樣在偷偷打量著他。儘管站在甲板上的時候羅萊將魚尾變成了雙腿，但是他 臉頰旁的魚鰭卻明顯地暴露了他的身份。那些聚集在身上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有些甚至是驚恐的，這讓羅萊心中升起了一絲不悅。

　　在他的身旁，音樂家正趴在欄杆上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海妖們的歡迎儀式。美妙的音樂讓他暫時忘記了關於水的恐怖經歷，他的手指甚至在時不時地打著節拍。「羅萊，你說這些曲調，是在人魚中流傳下來的，還是你們天生就會的呢？」菲利克斯饒有興趣地問。

　　「我不知道。有時候，歌曲會自動浮現在我的腦海中。這一些我雖然都沒聽過，但是卻感覺十分熟悉。」羅萊認真地回答。

　　「唔……這樣啊。」音樂家開始思考從羅萊那裡取得所有人魚之歌的可能性。

　　然後，他突然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堡壘。那與其說是一座宮殿，不如說是一座海底的山丘。光是宮殿外城牆的高度就遠遠超過了金色黃昏號的桅杆。

　　「喔！我的天啊！這是什麼？」

　　隨著音樂家的驚呼聲，堡壘的牆壁緩緩裂開，露出了一道狹長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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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把文案改成華麗的了XDDD

　　為了方便大家的理解，我特別畫了一個草圖

　　☆、產卵儀式

　　直到來到城牆下，菲利克斯才發現自己對於這座宮殿的宏偉程度估計嚴重不足。

　　即使通道兩邊點亮了許多幽藍的魔法燈，城牆的厚度依然讓人一眼望不到頭。更不用說那高聳的牆頭，在進入通道的幾分鐘前，他就已經徹底看不到那裡了。時不時出現在視野裡的巨幅壁畫讓他有一種正在走入巨人世界的錯覺。

　 　所有壁畫的內容都是關於同一個主題——偉大的海妖王是如何在這片海域中翻云覆雨的。海妖王被描繪成了一個異常高大卻面目模糊的男人。他在壁畫中依次踏平 了海底正在噴發的火山，用帶五個爪子的巨大鐵鉤鉤沉了海上的島嶼，站立在海底上半身露出海面徒手抓住了兩條巨龍。海妖王強健的體魄和驚人的力量是這些壁畫 所要展示的主要內容。在一幅壁畫中，他甚至還吹動海水一口氣淹沒了十多個地面上的城市。這些令人驚訝的誇張描述讓菲利克斯不得不開始懷疑海妖王的自戀程 度。

　　或者是他的手下都喜歡吹噓拍馬？

　　菲利克斯看了一眼游曳在金色黃昏號周圍的海妖，覺得這一點並不難想像。人魚 的歡迎儀式在他們的船進入海妖王宮殿外牆的時候就終止了，這讓音樂家多少有些失望。根據羅萊的說法，整個宮殿的中心區域就只居住著海妖王一個人。除了被授 予特權的海妖，就連依附於海妖的五個種族的長老都沒有資格踏入其中。

　　差不多二十分鐘後，巨大的海船終於被拉到了宮殿中央的庭院裡。在 鉤子被解開後的一瞬，音樂家看到了讓他十分震驚的一幕。兩頭拉船的巨大虎鯨被幾個海騎兵瞬間肢解成了碎片。周圍的海水立即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一塊一 塊的鯨魚肉四散在地上，而兩條完整的魚骨則被搭在了金色黃昏號的船舷兩邊。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菲利克斯一臉驚訝地問。

　　「是時候該下船了。」男性人魚平靜地回答，「我說過，這裡海妖王的宮殿，別的種族是不被允許進入的。」

　　「所以他們就殺了拉船的虎鯨？」音樂家覺得有些無法理解海妖的邏輯。

　　「嗯。」男性人魚點了點頭，「此外，他們也需要為我們搭建舷梯下船。使用虎鯨的脊骨作為舷梯是所有對陸地種族歡迎儀式中最隆重的一種。」

　 　就跟羅萊預料的一樣，很快海妖們就發出了下船的邀請。和可以輕鬆地在海水中行走的魔王們不同，菲利克斯幾乎是驚恐萬分地被羅萊塞進了一個僅可以容納一人 的透明氣泡中。因為他的不斷掙扎，負責運送他的男性人魚甚至開始考慮先將他打暈再弄運下船。在拖著氣泡走出黑色保護膜的一瞬，羅萊甚至聽到了可怕的慘嚎 聲。要不是管家也站在

　　相同的氣泡中被海妖用鉤子拖著前進這一點極大地鼓舞了音樂家的鬥志，羅萊很懷疑在他游到地方之後，身後的魅魔是否還能保持清醒。

　 　無論如何，他們到底還是安全地抵達了宮殿內部。根據大魔王的安排，除了兩位魔王之外的所有人都將暫時在宮殿中找地方落腳，而魔王們則會先去和海妖王進行 第一次接洽。不得不說，海妖王在招待客人這一點上相當體貼。至少習慣於陸地生活的希恩和菲利克斯被分別安排進了一間隔離了海水的房間。男性人魚也在時隔數 百年後第一住進了人魚的傳統住所——貝殼小屋。

　　「你不打算回你自己的房間休息嗎？」看著在房間裡漂來漂去的音樂家，羅萊不禁疑惑地皺了皺眉。自從學會了利用體重來調整氣泡的走向之後，音樂家似乎對參觀貝殼小屋裡的擺設興趣盎然。

　　「不不不，讓我們再聊一會兒吧！咦？這個海螺是做什麼用的？很少見的顏色呢！」菲利克斯指著掛在牆上的海螺問。因為害怕不小心戳破氣泡，他根本不敢伸手拿房間裡的任何東西。

　　「這是一個樂器。」羅萊甩動魚尾游到音樂家身後，隨手取下牆上的紅色海螺，「每一個成年人魚的小屋中總有這樣一個樂器。當人魚想要孕育後代的時候，那通常是在溫暖的夏季的夜晚，她就會吹響海螺。」

　　「你們用這個來呼喚伴侶？」菲利克斯不由瞪大了眼睛，「人魚不都是女性嗎？」

　 　「不，這是一個產卵儀式。在聽到海螺聲後，周圍所有的同伴都會聚集到小屋旁，然後海浪會告訴想要孕育後代的人魚應該去往哪裡。有時候是一片潔白的沙灘， 有時候是一片柔軟的海草，有時候是一叢美麗的珊瑚，她要和同伴一起在那裡等待，每隔一會兒就吹響一次海螺。當午夜降臨的時候，她會在海底產下透明的人魚 卵。隨後同伴們會不斷用魚尾輕輕拍打人魚卵，開始跳祈禱之舞，直到其中有些人魚卵變成粉紅色為止。這意味著那些人魚卵受到了海神的祝福，將在三年後被孵化 成一條人魚。當然，並非所有的祈禱都會成功。有時候，祈禱之舞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也沒有任何一枚人魚卵變色。祈禱儀式失敗的人魚將永遠失去孕育後代的 資格，她的海螺將被收走，從此成為人魚一族中地位最低下的一群。」羅萊頓了頓，露出微笑，「這樣看來，這個東西似乎對我來說並沒有用呢！這也是我打算像是 陸地上的種族一樣給自己找個伴侶的原因。好了，菲利克斯，你真的不打算回你自己的房間嗎？」

　　「呃……雖然那個房間裡沒有海水，但是外面全部都是海水！」音樂家用彆扭的語調說。事實上，他賴在人魚房間不走

　　的根本原因就是，他根本無法讓自己相信，門外的海水不會突然一下子湧進來。留在水性極好的男性人魚身邊，總比一個人待在被海水環繞的房間中強得多。

　　「其實……」男性人魚在斟酌了一下後開口，「我有一個小魔法可以給你一點幫助。」他抬起手臂，用手指輕輕戳了戳音樂家的兩頰。

　　音樂家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氣悶，即使張大嘴拚命吸氣也於事無補。下一秒，羅萊的動作讓他嚇得幾乎暈厥過去。

　　男性人魚竟然用指甲輕易地劃破了氣泡！

　　「咳咳咳……救命……咳咳咳咳……我要死了……救命啊！」

　　「試試看吸氣。」

　　「羅萊……快……快救我！」

　　「試試看，用力吸氣。」

　　「羅萊……咦？」音樂家的臉上突然露出驚訝的神情。

　　「變腮術，有效時間12小時。在有效時間內，你的呼吸器官將暫時變成魚鰓，從而令你可以在水下呼吸。如果想要延長效果，請記得每隔12小時來找我一次。菲利克斯，也許你想要看一下你現在的樣子？」

　 　儘管長出了魚鰓，音樂家游泳的水平卻並沒有提升。在碰掉了許多掛在牆上的雜物之後，他終於跌跌撞撞來到了鏡子前。臉頰旁長出了像是魚鰭一樣的東西，臉上 也出現了和羅萊一樣的深色紋路，從外表上看似乎比以前更加妖嬈了一些。音樂家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這些紋路其實是一道道小小的裂縫，海水正在被吸入其中。

　　「這真是太神奇了！」菲利克斯覺得這個小魔法瞬間解決了從小就困擾著他的問題。在長出了魚鰓之後，他根本不用再為被海水淹死而擔憂！

　　「嗯，這是人魚一族特有的魔法。現在回去好好睡一覺吧！這裡很危險，千萬記住不要隨處亂走。」看著興高采烈的音樂家，男性人魚決定暫時隱瞞這個魔法本來是為了讓那些被捕獲的人類在水底保持「肉質新鮮」而發明的。

　　「好的。晚安，羅萊，明天見！」

　 　在送走了菲利克斯之後，羅萊甩動魚尾浮起到天窗前。窗外是空曠的庭院和跟庭院相比顯得有些渺小的金色黃昏號。一隊海騎兵正巡邏經過，和地面上常見的騎兵 方陣不同，他們彼此間的間隔很大。以羅萊現在的眼光卻可以看出，他們每個人之間的距離剛好是海馬一個縱躍的長度。海洋中體型巨大的敵人很多，在可以互相照 應到的前提下儘量分散隊形是極為必要的。

　　有許多事正在悄悄變得不同。人魚之腕中的一切還會和以前一樣嗎？

　　男性人魚默默地站在天窗前，突然覺得好像漏掉了什麼事。

　　*

　　「親愛的，你知道這兒最讓我討厭的地方是哪

　　裡嗎？」儘管海將軍正在前方幾米遠的地方帶路，大魔王卻依然吐槽得十分悠閒，「這座宮殿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根本失去了實用價值。在不用瞬移的情況下，我討厭走那麼遠的路。和這兒相比，我們的永夜堡可要親切多了，至少它還懂得給我們找一條最近的路來走。」

　　「惡魔城堡的製造過程涉及到極為複雜的黑暗魔法，我不認海妖王有條件在這裡完成它。」和大魔王想比，百列爾陳述事實的方式可能更加容易點燃驕傲的海妖的怒火。

　　不過鑑於兩位魔王明擺著的實力，即使是海將軍對此也選擇了聽而不聞。事實上，平時習慣了用瞬移在宮殿中來去的他也對魔王們選擇採用步行十分不解。當然，他還沒有愚蠢到對魔王的決定提出異議。

　　力量就是一切，每一個海妖都深信這一點。

　 　「死亡魔王殿下，謊言魔王殿下，我們到了。」在走過了無數個階梯，拐過了無數個轉角，穿過了無數條迴廊之後，海將軍終於如釋重負地停在了一扇高聳的鐵門 口。如果音樂家在這裡，一定會為這扇門的高度驚嘆不已。即使是和金色黃昏號相比，這扇門的高度也遠遠超過了船體連帶船上最高桅杆的高度。

　　海將軍稍稍頓了頓，然後將雙手按在了門上。一道深藍色的光芒在他的掌心中閃過，大門被緩緩推開了差不多可以容納兩個人並排走的寬度。

　　「兩位殿下請進。」在感受到了從大殿上傳來的恐怖力量之後，就連海將軍的表情也不由嚴肅起來。

　　「親愛的，你需要耳塞嗎？」 在走進大門之前，大魔王好心地問。

　　「……」百列爾眨了眨眼睛，然後輕輕咳嗽一聲，「薩米，你說什麼？抱歉，我剛剛給自己加持了降低音量魔法。」

　　「不，沒什麼。親愛的，你永遠是如此的英明睿智！讓我們進去吧！」大魔王對伴侶拋去讚賞的一眼，然後從上衣口袋裡取出兩個透明的東西塞進耳朵。

　　兩位魔王邁著輕鬆的腳步走入大殿。

　　在他們身後，海將軍立即將大殿的門重新合起。半分鐘後，一聲可怕的咆哮傳來，即使隔著大門，英勇無畏的海將軍還是不由被嚇得一縮脖子——

　　「彼列，你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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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羅萊漏掉考慮的問題，有人看出來了咩？

　　☆、海妖王

　　面對海妖王如同控訴一般的語調，百列爾只是無奈地吸了吸鼻子，然後輕輕扯了一下薩麥爾瞬間張開擋在他面前的翅膀。

　　「尼普頓，請放心，我並不是來找你的。」黑髮的少年微笑著說，「他還好嗎？他應該沒有離開宮殿吧？」

　　「我不許你去見他！」在大殿的另一邊，身高超過五十米的海妖王尼普頓猛地從他的寶座上站了起來，整個大殿都因為他的這聲吼聲震顫起來。當然，無論周圍海水的波動有多麼強烈，都無法靠近死亡魔王張開的翅膀周圍。蛇形魔王在水下的戰鬥力依然十分驚人。

　　「呃……事實上我並不需要去找他。他能感覺到我的氣息，會自己來見我的。」百列爾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這個動作幾乎瞬間點燃了海妖王的怒火。

　　「彼列，你到底想要什麼？說！」儘管在身高上佔據了壓倒性優勢，尼普頓卻從來不敢看輕謊言魔王的實力。更何況，對方並不是孤身前來。他從那位掌管死亡的魔王身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他曾經讓我調查一件事……」黑髮的少年轉動了一下脖子，好稍稍緩解從進門起就一直抬高下巴帶來的僵硬感。他很愉快地在海妖王的臉上看到了緊張的表情。 「他想要知道離開海妖城的方法。而在經過了那麼多年的研究後，我終於找到了大致可行的方法，所以要來告訴他一聲。你看，我的來意就那麼簡單。尼普頓，你能 坐下來嗎？這樣一直抬著頭看你實在有點辛苦。或者，薩米，你能把我抱高一點嗎？」

　　雖然在充滿海水的大殿中抱著伴侶上浮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大魔王卻寧可選擇露出嘲諷的笑容。「不，根本不用那麼麻煩。我不介意幫我們的海妖王減減肥。」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要知道如果體型一直如此巨大的話，對宮殿裡的設施也是一種消耗呢！」

　　「薩麥爾，你想要跟我動手嗎？」海妖王的臉上露出相當危險的神色。

　　「不不不，我只是想幫你減少過分臃腫身材帶來的不便。」薩麥爾微微眯起眼睛，「我還不至於想不開到和在這裡處於無敵狀態的你交戰。你怎麼決定？我們需要他的幫助。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從真理之島來的他更加熟悉關於神明的一切。」

　　「在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之後，我也會考慮適當隱瞞一下關於那次調查的結果。」百列爾微笑著補充，「你看，你大可以不用如此擔憂。在通常情況下，他並不會選擇徹底離開你。或許他只是想要到地面上的世界去透口氣？」

　　不斷起伏的胸口和微微顫動的眼珠極好地表現出了海妖王內心的動搖。謊言魔王所透露出的信息讓他再次確認了心底的擔憂。那個人果然

　　曾經想過要離開海妖城，離開這座為他而建的宮殿，離開自己……

　　也許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

　　屬於陸地的靈魂如何能被大海永遠禁錮？

　　當初留下的就只是一個被海水淹死泡爛的軀殼而已……

　　一瞬間湧起的強烈悲哀讓這個從來不會感到畏懼的海底之王初次體會到了疲倦和膽怯的感覺。

　　「好吧。」高大的海妖王發出一聲嘆息。

　　「最近宮殿中不太安全，你們最好小心一點。」他動了動手指，大殿的門立即悄無聲息地緩緩打開。然後，像是石頭表面一樣的灰色一點點從巨人的腳趾開始向上蔓延，不到片刻的功夫，支著下巴坐在王座上的海妖王就變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巨大石雕。

　　*

　　「親愛的，你怎麼看？」薩麥爾在走出大殿後低聲問，「尼普頓真的會讓除了海妖之外的敵人進入這座宮殿嗎？」

　 　「嗯……」黑髮的少年在沉思了片刻後說：「這很有可能是不得已的。如果是始初之淵出了問題，讓尼普頓必須封鎖住那個地方，那他除了借助宮殿的兩條『腕』 之外，還必須在空缺的地方補充力量，形成包圍圈。如果對方的實力足夠強，直接放棄宮殿這一邊的防衛，改用魔法陣抵禦入侵，把兵力集中在其他地方，也是極有 可能的。那樣的話，就能解釋這裡偶爾出現一兩個漏網之魚。」

　　「我親愛的哥哥，你總是這樣的英明睿智。」大魔王不禁停下腳步，俯下/身，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少年的嘴唇。「希望今晚不會有不速之客來破壞我們的小娛樂。」他用僅有百列爾可以聽到的聲音說。

　　黑髮少年的臉立即不爭氣地紅成一片。然後，他恨恨地瞪了伴侶一眼：「我認為你很清楚這一點，你的水域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大魔王不由在心中發出一聲惋惜的嘆息。那片專屬於他的水域無疑存在於另一個空間中。他本以為少年不會注意到這一點。有時候擁有一個過分聰明伴侶的壞處就 是，當你故意想要製造一點小意外來增加情趣的時候，很容易被對方預先識破。當然，偉大的死亡魔王殿下仍舊十分欣賞伴侶的智慧。事實上，百列爾每一次露出狡 黠的表情都讓他心動不已。更何況，謊言魔王那唯有在他面前才會出現的傻乎乎的樣子，更是讓他體會到了某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我只是暫時無法估算出對手的實力而已。」大魔王用相當無辜的語氣說，「啊！親愛的，看來我們今晚的住所終於到了呢！唔……我真懷疑這是出自他的手筆，尼普頓可沒有這麼好的審美。這棟房子可真美，哪怕是這麼隨意地被建造在這片海底糟糕建築物的內部，依舊可以看

　　出它原先設計中的眾多優點。」

　　大魔王的讚歎讓停步在白色房子門口的海將軍不由抹了一把汗。他還從未見過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在海妖王的宮殿中吐槽海妖一族的審美。只可惜，無論是不遠處的兩位魔王，還是死亡魔王口中那個審美觀遠遠優於海妖王的人，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事實上，他對今天可以一直保持如此低下的存在感感到十分滿意。誰能說得准來自地獄的魔王不會因為被海水嗆到或是走路走到腿酸而隨手送他回歸大海的懷抱呢？也許在接待完兩位魔王之後可以請求王上給自己一個長假？海將軍期待地想。

　　在目送著兩位魔王走進白色房子的大門後，海將軍立即如釋重負地瞬移去了宮殿門口。由於海妖王那令人生畏的嫉妒心，即使是他，也不能毫無理由地在宮殿中留宿。

　　*

　　「啊！」

　　菲利克斯在走進房間後立即就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由於呼吸器官變成了魚鰓，他根本無法在熟悉的乾燥的空氣中呼吸！

　　明明人魚就有兩套呼吸器官，為何他們的魔法竟然會想不到這一點！

　　音樂家退出房間，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才終於把差點在空氣中被悶死的感覺壓了下去。他當然不會想到，人魚一族發明這個魔法的初衷只是為了保持獵物肉質保鮮，又怎麼可能會保留下兩套呼吸系統變相方便獵物逃跑呢？

　　這下該怎麼辦呢？

　　音樂家對著長長的走廊發起呆來。如果現在回去請求和羅萊一起睡的話，會不會有點不太好呢？至少這看起來像是某種程度上的糾纏不休。儘管依然對羅萊有很強的好感，音樂家的尊嚴卻讓他不想讓男性人魚察覺到這一點。

　　要不去找海妖讓他們重新安排一個房間？

　 　菲利克斯不太確定他是否有能力和那些看起來十分兇殘而且絲毫不懂得音樂價值的海妖打交道。記憶中管家先生的房間好像就在拐過一條走廊的地方，如果是他的 話，一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這件事吧？音樂家一邊讚歎管家的出色外交手腕，一邊又有些唾棄自己除了音樂之外一無所長。

　　雖然走廊看起來並不特別長，糟糕的游泳技巧卻讓菲利克斯花了將近三十分鐘才看到拐角。他將其中一部分原因歸結於穿著西裝游泳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也許下次應該去弄一條泳褲？當然，作為深度恐水症患者，音樂家更願意下一次不再被迫來到海底。

　　「請問……」

　　一聲清脆好聽的詢問讓菲利克斯不由一驚。他掙紮著想要從走廊頂上下來，卻因為用力過猛直接一頭撞到了地上。好在海水的阻力讓他的動作變得緩慢了許多，額頭上雖然磕了

　　一下卻並不怎麼疼。

　　「咦？你是……啊！」在終於正過來看清面前的人之後，音樂家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有著一雙明亮的海藍色眼睛的少年看起來要比百列爾高上一個頭左右。儘管身形高挑，纖長的四肢和略帶稚氣的五官卻暴露出他的年齡並不大。當然，在經過了地 獄中的考驗之後，音樂家對通過外表判斷年齡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最讓他吃驚的是，這個少年身上那種純潔無垢的感覺，他就像是一個完美的音符，脆弱、澄澈、 可以輕易地觸動人的靈魂。

　　音樂家開始本能地在口袋裡翻找手帕，然後發現身處海水中的一大優勢是，即使不小心露出幾滴口水，也很難被人發覺。事實上，只要他換成用嘴呼吸，大量的口水就會很快被海水帶走。

　　「你身上有薩麥爾的契約的味道。」藍眼睛少年衝上來用力嗅了嗅音樂家的脖子。他的動作快極了，海水像是絲毫不能對他造成阻隔。在他行動的時候，水流甚至主動分開到了兩邊，他身上那件看起來十分乾燥的衣服也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這樣看來彼列已經達成了心願嗎？他終於和薩麥爾在一起了？真是讓人羨慕啊……」少年喃喃自語地說。

　　菲利克斯發現他完全無法跟上這個看起來十分天真的少年的思路。「呃……我是|大魔王樂團的指揮。」他斟酌著詞句說，「好像的確簽過一個什麼契約。」

　　音樂家對於惡魔契約的約束力所知甚少。在管家拿來契約的時候，他根本想都沒想就大聲照著念了一遍。之後他發覺身體似乎變得更加輕盈了，聽力也比以前更強。希恩解釋說，這是由於他成為了魔王的直屬手下，所以才獲得了信仰帶來的實力加成。

　　「薩麥爾樂團的指揮？！」

　　少年用一種近乎同情的眼神打量了幾眼音樂家，然後突然尖叫起來。音樂家不由摀住耳朵，然後發現在水中這個動作根本無法阻擋聲音的傳播。

　　「奇怪，你的耳朵看起來很正常啊。可是……怎麼可能有正常人受得了薩麥爾的十三人禮樂隊啊？」少年狐疑地嘀咕。

　 　要不是剛才被少年高到不可思議的聲音震得耳朵一陣發疼，菲利克斯這時候大概就會感動地握住少年的雙手和他一起吐槽英明偉大的死亡魔王那眾所周知的對音樂 的古怪品味了。在稍稍平息了一下耳鳴之後，音樂家決定就他最感興趣的問題開口。少年的音域實在是寬廣到了讓人震驚的程度，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讓他成為自己樂 隊的一員呢？

　　「你……」

　　「啊！我本打算去找彼列的，不過他的味道好像突然從這個空間裡消失了呢！不如……你來跟我一起玩吧！」藍眼睛的

　　少年一把拉住音樂家的手臂，大步向和音樂家目的地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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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說，海妖王是個大大大大大大大帥鍋嘛~~~~

　　今天是我家西皮阿鬼鬼的生日，又正好是中秋佳節，特別的古風短篇賀文送給大家→《中秋夜窮書生誤食貢品，翻云雨兔兒神共結良緣》【河蟹出沒請注意！！！

　　☆、馬爾巴士

　　儘管菲利克斯幾次三番想用比較正常的姿勢跟著藍眼睛少年前進，糟糕的水下行動能力卻讓他不得不保持和地面平行的角度被對方拉著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

　　希望還能找到回房間的路……

　　這一刻，音樂家甚至認為回去討男性人魚的嫌都比莫名其妙地被人拉著游泳強。

　　我終於擺脫了對於外表的頑固偏見！

　　考慮到長著海藍色眼睛少年的出色容貌，音樂家突然得出了一個值得慶幸的結論。正當他為發現這一點興高采烈的時候，前面的少年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奇怪，可麗安到哪裡去了？我明明讓她在這裡等我的。」少年臉上天真而又疑惑的表情讓菲利克斯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

　　天啊！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愛了啊！！！

　　看到這一幕的可憐魅魔頓時又本能地陷入了口水橫流的狀態。

　　「難道說……她不小心被入侵者吃掉了？算了，不等她了。你叫做……」

　　「菲利克斯，我的名字叫做菲利克斯。」

　　「你怎麼可以隨便把名字告訴一個惡魔呢？」少年誇張地搖了搖頭，「難道你不知道，像我這種程度的惡魔可以輕易讓你生不如死的嗎？雖然你是薩麥爾的直屬手下，但是他才不會為了一頭魅魔跟我翻臉呢！」

　　菲利克斯頓時呆住。雖然他並不認為會有普通人出現在海妖王的宮殿，但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天真無暇的少年竟然是惡魔這一點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像。他突然想起百列爾在金色黃昏好下沉前曾經說過，讓他不要以外表來判斷一個人。現在看來，這句話竟然是驚人地正確！

　　「那我應該……」菲利克斯呆呆地看著對方。

　　「當然是為自己取一個代號！」少年理所應當地說，「你覺得『指揮家』怎麼樣？反正你是樂團的指揮。你可以叫我……『小巴』，嗯，你就叫我『小巴』吧！好了，『指揮家』，我們開始玩捉迷藏吧！你閉上眼睛數到一百，然後來找我，範圍是整個宮殿。一、二、三……開始！」

　　音樂家呆呆地望著突然轉身絕塵而去的少年。這裡四周像是一個很大的海底花園，少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色彩瑰麗的珊瑚叢後。

　　現在該怎麼辦呢？

　　這個地方不要說是人，就連魚都沒有一條……

　　菲利克斯突然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感覺甚至比他剛剛到地獄的時候更加糟糕。

　　「喂！你作弊！說好了要閉上眼睛數到一百的！」突然冒出來的少年把音樂家嚇得直接滑倒在地。

　　「快把眼睛閉起來嘛……」少年在音樂家身邊蹲下，伸出手摀住他的眼睛，「現在開始數，一……二……三……四……五……」

　　眼皮上的溫暖觸感讓音樂家不由放棄了掙扎。他躺在白色的沙灘上，像是牙牙學語的孩童一樣重複著少年的話——

　　「一……二……三……四……五……六……七……」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菲利克斯不確定究竟是因為已經數到了一百，還是因為剛剛睡了一覺醒來。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一眼望不到邊的海底花園中，他又是唯一剩下的活物。

　　「小巴，你在哪裡？」

　　「小巴？」

　　即使小時候也從來沒有玩過捉迷藏遊戲的音樂家不得不開始在一叢叢的珊瑚之後尋找。很快，他就對這種徒勞的搜索絕望了。以藍眼睛少年的行動速度，從一數到一百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而自己根本不可能搜遍整個海妖王的宮殿！

　 　就在菲利克斯垂頭喪氣的時候，一陣沙塵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飛速經過，海底的細沙被不斷翻起，形成了一條不斷靠近的痕跡。難道說是 小巴又主動跑回來了？菲利克斯眼巴巴地向沙塵的方向望去。由於揚起的沙子太過密集，他根本無法分辨出沙子裡面到底包裹著什麼東西，只能判斷出對方是筆直地 向他而來的。

　　十秒鐘後，音樂家突然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那片沙塵的高度遠遠超過了那個長著海藍色眼睛的少年，更不用說少年在之前行動的時候絲毫不會帶起沙子了，現在來的那個絕對是一個龐然大物！！！

　　菲利克斯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自己即將被什麼東西當做點心隨口吞掉的感覺。永別了舞台，永別了指揮棒，永別了……。他閉上眼睛，然後懊惱地發現在這個生命中的最後時刻，眼前浮現出的竟然不是一段美妙的音樂，而是無數張美人的面孔。

　　「啊！」

　　在一股巨大拉力的作用下，音樂家的身體再度被拉到和地面水平的方向飛速向前。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前面那個個子比他小得多的少女只用一隻手就把他扯得飛了起來。

　　「為什麼是你在這裡？主人呢？」

　 　有著精緻面龐的可愛女孩轉過頭的一瞬讓菲利克斯幾乎忘記了呼吸。「呃……你在找小巴嗎？」音樂家費力地開始思索，高速迎面撲來的海水讓這個過程變得有些 痛苦，「你該不會就是可麗安吧？小巴說他約了你在這裡見面。對了，我們在躲避什麼？」他努力想要向後方看去，但是除了一片高度可怕的沙塵之外一無所見。

　　「是入侵者，那些討厭的混沌海妖。」少女用了幾個急轉試圖甩掉身後的尾巴，不過可惜收效甚微。「主人到哪裡去了？光憑我們可打不過這個傢伙。就算把你丟給混沌海妖當零食也不能多拖延幾秒的時間。」

　　由於情況危急，菲利克斯只好說服自己放棄和少女爭辯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問題。作為一個偉大的音樂家，成為怪物的盤中餐顯然是一種極為不妥當的死法。「小巴說要跟我玩捉迷藏，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斟酌著用詞說。

　　「糟糕！這裡距離海騎兵的巡邏路線太遠了，也沒有什麼堅固的地方可以躲藏，我們預計還有三十秒就會被追上，你的速度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分開跑比誰的運氣好？」

　　可麗安的建議讓菲利克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當然，在水下，他的這個動作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的速度大概是你的千分之一左右。不過我不介意為一位可愛的小小姐暫時抵擋一下敵人。」既然一定會死，還不如死得更加有風度一點。這是現在菲利克斯心裡唯一的想法。

　　「我恨我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因為墮落而長大！不過……好吧！祝你旅途愉快！在穿過混沌海妖腸胃的時候，記得好好欣賞一下這最後一段風景！」少女猛地一甩手臂，音樂家立即在水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向身後的龐然大物飛去，而少女則突然轉了個方向。

　 　在臉頰被沙子撞得生疼之後，菲利克斯第一次看清了身後的可怕生物。那是一個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卻跟蜘蛛長得差不多的東西。它的皮膚全都是類似石頭的灰 白色，就連雙眼的瞳孔都是黯淡的白色。那張醜陋的面孔在看到音樂家之後露出一個令人作嘔的笑容，然後看起來和正常人比例差不多的嘴突然張開到佔滿了幾乎整 個面孔，幾十條像是蜘蛛腿一樣的東西從嘴中間伸出來，向音樂家勾去。

　　「啊——」

　　音樂家有生以來第一次對魅魔的本能感激涕零。在目睹了這樣醜惡的一幕後，他終於如願以償的在死前陷入了昏迷。

　　和童貞魔女可麗安想像中的不同，巨大的混沌海妖在吞下音樂家之後並沒有繼續朝她追來。敵人的動作好像突然停止了一樣，就連混沌海妖周圍揚起的沙粒都在慢慢沉降下來，露出這頭可怕怪物的本來面目。

　　該不會是吃了那個奇怪的人之後消化不良了吧？

　　可麗安一邊狂奔一邊想。

　　下一秒，一下可怕的波動將她直接撞飛了數十米遠。「唔……」童貞魔女喘息著抹去漏出唇角的血跡，然後看到了讓她嚇得肝膽俱裂的一幕。

　　此刻那個看起來毫無力量的怪人正浮起在混沌海妖的上方。混沌海妖的整個面部都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大團大團的灰白色血液滴落下來，砸在沙灘上。而那個怪人還在一根一根地拔掉混沌海妖身上的刺肢。他下手極準，每次徒手撕開海妖的皮膚，總能將隱藏在皮膚下的一圈刺

　　肢拔個乾淨。直到把混沌海妖身下的十多條長刺肢也都拔掉丟到一邊，他才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千瘡百孔的敵人不斷發出慘嚎。

　　這種恐怖的手段讓童貞魔女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她無比希望這一刻對方不會想到剛才是誰把他丟到了混沌海妖面前。可惜事實和她祈禱的剛好相反，雙手上沾滿了混沌海妖灰白色血液的可怕男人正緩緩向她移動。

　　「馬爾巴士的手下嗎？你說我是把你做成一具美麗的標本好呢，還是讓馬爾巴士為我代勞好呢？」

　　在音樂家軀殼裡的靈魂居高臨下地看著童貞魔女，他臉上的詭異笑容讓童貞魔女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一點點被凍結。

　　可以直呼主人名字的可怕男人，其實力絕對是魔王級的！

　　巨大的實力差距讓她甚至無法生出逃跑的念頭。

　　「我比較傾向於後者。」

　 　一株高大的珊瑚突然被頂了起來，長著海藍色眼睛的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的沙子，然後順手把頭頂上的珊瑚拋到一邊。「我還要用可麗安進行實驗，所以暫時 不能把她交給你。不過我倒是可以保證，在實驗完成之後，她的狀態一定會讓你滿意。啊，忘記說了！好久不見，梅菲斯特！」

　　「馬爾巴士，你還是這樣的惡劣。當著實驗對象的面討論這種事真的好嗎？你就不怕她害怕得想要自殺嗎？」附身在音樂家身上的憎惡魔王微笑著說。

　　「不，真理之島的居民是不被允許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的。」藍眼睛的少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而且作為薩麥爾送給我的禮物，她可沒有資格反抗我的意志。倒是你，為什麼要躲在這個身體裡偷偷來訪呢？要不是聞到了你靈魂特有的味道，我差一點就錯過這麼有趣的事了呢！」

　　「我覺得這件事最好還是由薩麥爾來跟你解釋比較好。」憎惡魔王誇張地打了個哈欠。然後，他的身體直直地倒在了沙灘上。

　　「哎？」馬爾巴士對著已經陷入沉睡的音樂家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這麼說來，你對我送給你的禮物還算滿意？」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把馬爾巴士嚇得直接倒退了三步。「薩、薩麥爾？」看著突然出現在水中的一小團黑色魔火，他無比痛恨自己竟然忘記了死亡魔王在水中的強大移動能力。

　　魔火在片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橢圓形的傳送門，黑髮黑眸的魔王微笑著從門裡走了出來。在他的靴子踏上沙粒的一瞬，身後的傳送門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論是可麗安還是馬爾巴士都不禁露出緊張的表情。

　　「馬爾巴士，你看起來好像玩得很開心？」

　　大魔王用目光掃過沉睡了的音樂家，他臉上平靜的表

　　情讓藍眼睛的少年有些心驚膽顫。不知為什麼，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對這位掌管死亡的魔王有些本能的畏懼。雖然覺得這一點十分不可思議，他最終還是將之歸結於死亡魔王的臉長得太過邪魅。果然還是尼尼看起來正直順眼得多啊……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麼會和梅菲斯特走到一起的。我記得之前你們的關係可不怎麼樣？難道說是因為彼列？」藍眼睛的少年一面說一面又退後了幾步。

　　「呵呵，猜測得很有道理。馬爾巴士，我親愛的哥哥很想念你呢！」大魔王稍稍踏前一步，然後滿意地看到對方又退後了三步。「不過在讓你見到他之前，我們先開闢一個空間單獨聊一會兒如何？」

　　「不不不，現在就帶我去見彼列！我也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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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發現梅菲斯特貌似也很帥嘛~~~~

　　☆、神印的解除方法

　　在被帶往異空間的過程中不得不接觸到死亡魔王的蛇尾，這一點讓馬爾巴士即使在到達後還是全身寒毛直豎。

　　真不知道彼列是怎麼想的，和這個冷冰冰涼颼颼的蛇形魔王相比，明顯尼尼的樣子要強健美麗多了啊！

　 　長著海藍色眼睛的少年不禁搖了搖頭。海妖王那五十米高的巨大身軀在他眼中簡直就是力與美的最佳組合。他和彼列是一對無話不談的密友，除了身高和娃娃臉這 兩個堪稱禁忌的話題，有一段時間，他們曾經親熱地交換過對於無數事情的看法，甚至還分享了彼此的戀愛史。儘管如此，在對於伴侶的選擇上，他們的觀點仍然有 著不小的差距。

　　「彼列！」

　　馬爾巴士飛快地衝向謊言魔王。在這個空間內，也只有密友也在這一點才讓他稍稍感覺舒服 一點。儘管海妖王的祝福讓他可以不受任何性質的水的影響，但是顯然這種祝福在大魔王的領域裡並不起作用。由於下落地點剛好是湖水邊，馬爾巴士氣惱地發現， 自己的鞋子在抵達這個空間的一瞬間就被弄濕了。所以在安全跑到百列爾身旁後，他不得不脫下鞋子丟到一邊，赤腳直接站在光滑的地面上。

　　「你看起來過得很不錯？」馬爾巴士上下打量了幾眼百列爾，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怎麼樣？薩麥爾在床上有沒有你想像的好？」

　　深知在這個地方就連空氣都服從於大魔王的意志，百列爾在聽到好友的話之後不由緊張地拉了一下對方的胳膊：「小巴！」

　　不遠處，大魔王抬起的腿稍稍停滯了一下又放下。他突然覺得，現在就過去打擾兩位久別重逢的好友敘舊是一件極為不禮貌的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摩擦了幾下手指，大魔王一口氣往伴侶的方向丟去一打的竊聽魔法。他絲毫不願意錯過那些關於伴侶從前是如何迷戀自己的寶貴回憶。

　　「我是怎麼說的來著？」馬爾巴士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裝作什麼樣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人搶到手！偷偷告訴我吧！你到底是打扮成什麼樣子才讓這個冷血的傢伙對你動心的？我記得你說過，他的第一任新娘是個漂亮女人？」

　　「不。你的想法不對。如果薩米愛的只是一個我製造出來的影像，這樣的愛情並不是真實的。事實上，他最後是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後再向我求婚的。」百列爾一本正經地說。

　　「啊！婚禮！真好！在我對這種奇妙的習俗表示出三四次不屑之後，尼尼竟然就從此絕口不提了

　　！現在連你都結婚了，而我依然還是被海妖王養在宮殿裡的小白臉。真是太令人氣憤了！他就不能求婚一千次，然後再等我勉強答應他嗎？」

　　在不遠處彎下腰綁靴子上皮帶的大魔王瞬間對選擇了這樣一位伴侶的海妖王感到無比同情。

　　「彼列，你怎麼突然想到要來找我玩？你見到尼尼了嗎？他還始終對你當年做的事耿耿於懷。」馬爾巴士嘆了口氣，「這個傢伙總是這麼一根筋，我怎麼就看上他了呢？」

　　「尼普頓只是太在乎你，才會一直將你置於受保護者的地方。所以，你還是沒有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訴他嗎？」

　 　「他在乎的只是以前的我而已。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他永遠只能擁抱我一個。」馬爾巴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讓你為我背黑鍋了。我並不想讓他知道我的 改變，所以那件事就讓他繼續誤解下去好了。說起來，黑暗之神會不會對我有些失望呢？除了創造出五個種族之外，我一直偷懶沒怎麼幹活呢！」

　　「不。」百列爾微笑著說，「能夠通過你控制強大的海妖一族。黑暗之神應該感到滿足才對。」

　　「哈哈！那個好高騖遠的傢伙！在發動了幾次戰爭打不贏光明之神後，似乎就已經把興趣轉到別的東西上了呢！」馬爾巴士表情突然一肅，「彼列，你還沒告訴我你的來意。啊！在說出目的之前，你必須明白，我是不會做出任何有損於尼尼的事的。」

　　「請放心，我們並不打算同尼普頓為敵。」

　　「哈哈！只要不妨礙尼尼就好，至於別的海妖我才懶得管！」

　　「嗯……」百列爾思索了一下說，「首先，我要用你的一個造物做實驗。那是一條人魚，男性人魚，是個相當特殊的個體。」

　 　「男性人魚？！」馬爾巴士誇張地瞪大眼睛，「海妖城裡已經很久都沒有男性人魚出現了呢！也許在別的地方會有，我記得近千年前人魚族曾經分出去過一支，如 果沒有遭受到滅頂之災的話，他們應該現在還生存在海底的某處吧！說起來，人魚可真是個美麗的種族。只可惜在遇到了具有極強傾略性的海妖之後，就跟其他幾個 種族一樣，向著和我所想像的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展了。沒問題！那條人魚是你的了！如果你能幫我找到增強人魚野心的方法，一定要告訴我！明明賦予了他們不下於 海妖的實力，結果卻成為了個徹頭徹尾的依附品，可真是然我鬱悶。彼列，你還有別的事嗎？我可不相信三位地獄魔王

　　會因為這種事來到海底。」

　　「當然，還有一件事。」百列爾對著馬爾巴士攤開右手掌心，「這個你見過嗎？」

　 　「那個傢伙的神印！！！」馬爾巴士驚訝地一下子抬起胳膊，「天啊！那個毫無節操的傢伙竟然看上你了！天啊！他的實力可比一般的神強大得多了！啊啊啊！怎 麼辦……怎麼辦……天啊！怎麼辦？！彼列，要不……拋棄薩麥爾投入那個傢伙的懷抱吧？他的情人沒有一個超過一千年，每次分手的時候都可以得到超級豪華的禮 物呢！說不定過一陣我就又可以見到你啦！等等！那個傢伙從不離開自己的領域。你、你是怎麼進去那裡的？」

　　「小巴，你最好先冷靜一下。」百列爾看著手舞足蹈的密友微微皺了皺眉。

　 　「你叫我怎麼冷靜？！是那個傢伙啊！被那個傢伙看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不對，不止是男人，任何被那個傢伙看上的生物，到最後都會和他滾 床單啊！你真是太厲害了！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可以帶著他的神印逃脫！就連神都做不到！彼列，那個傢伙的技術很好的。我保證他在床上比薩麥爾強。你就考 慮一下吧！反正對於擁有永恆生命的我們來說，犧牲一千年的時間並不算太長。我記得就連冬之神那個冷冰冰的傢伙也因為嫌躲避他太麻煩而就範了差不多一千年 呢！」

　　「咳咳……」

　　「薩薩薩麥爾？！」馬爾巴士嗖的一聲鑽到百列爾身後，徒勞地想用少年矮小的身體隱藏自己。

　　對於看起來像是已經激動到完全忘記了自己存在的馬爾巴士，大魔王在考慮了一下之後決定暫時放棄為自己的床上能力辯解。畢竟，真正被下了神印的人是梅菲斯特，關於要不要選擇服從，到底要如何服從，應該由被害人本人去煩惱。

　　「馬爾巴士……」大魔王微微眯起眼睛，「看起來，你對這個留下神印的神明很熟？」

　　「不不不，他只是送給我真理之獅的路人甲而已！」馬爾巴士一個勁地搖頭。

　　「是嗎？」大魔王向前邁出一步。

　　「我真的跟他不是很熟啊！」馬爾巴士嚇得縮成一團，「他的風流韻事是個人就知道！他下的神印我可解除不了的，你們找錯人啦！」

　　「邪神官告訴我，要強制解除神印並非不可能，只不過……」走到伴侶身旁的大魔王居高臨下地看著藍眼睛少年。

　　「必須要是比刻

　　下神印的神更強大的神才可以做到。」馬爾巴士小聲說，然後突然激動站了起來，「彼列，你該不會真的成功了吧？你、你、你把薩麥爾……」他偷偷看了一眼大魔王。「轉化成了一個神祇？！」

　　「不。」百列爾搖了搖頭，「還沒有完全成功。這就是我們來找到你原因。薩米現在可以用他的力量化解我身上的神印，只不過過程非常漫長。我想，如果轉化徹底完成的話，他應該有能力幫我解除神印。」

　　「這可不一定。那個傢伙的實力即使在神明中……」在感覺到大魔王的冷冽視線之後，馬爾巴士立即把諸如就算力量稍弱的神明也可以化解一部分神印但是無法完全消除啊，等薩麥爾成神還不如直接去陪那傢伙一千年之類的話立即憋回了肚子裡。

　　「你有什麼建議嗎？」百列爾微笑著岔開話題，「我已經把薩米的靈魂頻率改變到和我所推測的那個頻率同步，他的力量也發生了蛻變。但是照目前的情況看，這顯然還不夠。對此，你知道些什麼嗎？」

　　「唔……關於這一點，我並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一件事。」藍眼睛的少年突然微笑起來，「你並不是唯一想到可以創造出神明的人。曾經有人成功過，他成功地成為了真正的神祇！」

　　大魔王：「是誰？」

　　「不不不，我不打算這麼輕易地告訴你們！幫助尼尼解決混沌海妖的事吧！只要始初之淵恢復正常，我就把找到那個人的方法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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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趕出來了，要是有錯別字記得跟我說喲！

　　☆、混沌海妖

　　儘管馬爾巴士的要求並沒有出乎兩位魔王的意料，不過狡猾的死亡魔王卻還是打算稍稍討價還價一下。

　　「小巴……」

　　被大魔王用這種溫柔的語調叫出名字，這無疑是一件讓馬爾巴士渾身冒冷汗的恐怖事件。唯有進一步將身體隱藏在比他矮一個頭不到的百列爾身後，才讓他感覺到稍稍安全了一點。

　　「薩麥爾，你、你想幹嘛？」後一句「只有尼尼和彼列才能叫我小巴」被梗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不，我只是想要向你瞭解一下混沌海妖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已。」注意到百列爾臉上微微皺眉的表情，大魔王立即換上一副溫文爾雅的笑容。

　　雖然已經發現了百列爾和馬爾巴士之間的牢固友誼並不可能撼動到自己的地位，偉大的、在這方面胸懷始終並不怎麼寬廣的死亡魔王殿下依舊決定稍稍給馬爾巴士施加一點必要的壓力。

　　當然，過了頭就不好了。

　　大魔王臉上的表情愈發溫和。他不想讓百列爾覺得被他干涉了交友圈子。

　 　「解決那些雜碎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馬爾巴士從百列爾身後探出半個頭，「眾所周知，始初之淵一直都是海妖的誕生地。海妖本身並不能繁衍後代，他們 全部都是從那裡被拋出來的。幼年海妖必須在出生後的24小時內離開始初之淵的範圍，否則就會面臨被深淵吞噬回去的危險。而成年體則根本不能踏入危險區，就 算是尼尼也不例外。」

　　「所以一旦那裡出現了問題，海妖們幾乎只能採取被動防禦的姿態。」馬爾巴士接著說，「從三年前開始，始初之淵就 開始吐出一些奇怪的海妖。他們往往極富攻擊性，血液的顏色是灰色而不是像普通海妖一樣的透明如海水。變異體一出生實力就相當強，尤其是在他們吞噬了其他海 妖之後，實力提升的速度更是到達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由於海妖之間的互相殘殺本來就是被允許的，尼尼和我一開始都沒怎麼注意這些變異了的海妖。」

　　「但是很快，尼尼發現這些新生兒不但喜歡吞噬同類，而且還樂衷於進行毫無節制的殺戮。最奇特的是，他們並不接受來自尼尼的約束。這對海妖來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要知道作為海妖王，尼尼擁有對他們的全部掌控權！」

　　「所以，尼尼下令清除異類。可是混沌海妖的誕生比例卻越來越高。一開始每天只會出現一到兩個。通過鑑別血液的顏色，他們被很

　 　快處死。後來，幾乎一半以上的新生海妖都是變異體，他們甚至學會了互相合作。在出生後，他們不但一起吞噬同一天出生的正常海妖，甚至會讓最強的個體把相 對弱小的個體吞噬掉，積累了實力之後再試圖突破軍隊的封鎖。在意識到這樣無法順利離開包圍圈之後，他們還學會了集體攻擊、聲東擊西以及運用各種戰術手段。 為此，尼尼不得不調用了海妖城的全部力量來防止這些變異體離開始初之淵的範圍。可是這樣做並不是長久之策。如果始初之淵的變異無法恢復，海妖的數量會不斷 減少，總有一天，我們將無法抵擋他們的腳步。」

　　「而且我很擔心。」馬爾巴士皺了皺眉：「那些混沌海妖變得越來越聰明了。他們的力量和 海妖不同，並不是越接近人類形態就越強大。相反，在條件受到限制的情況下，他們將自己的身體發展成了最好的武器。巨大身體、鋒利的手腳、變形的器官，他們 甚至還發展出了用來迷惑敵人的假肢。我們的兵力嚴重不足，就算把外圍的海妖也都召集回來，也不能長時間地堅持下去。而且外圍海妖的實力遠不如海妖城中的海 妖，食物的供給也會成為一大難題。前不久，尼尼已經下令放棄了對宮殿一面的防守，把軍隊調到其他防線上。雖然魔法陣會擋住大多數入侵者，但是還是有少量的 混沌海妖進入了宮殿內部，有時候尼尼不得不親自出手將他們格殺。」

　　「尼尼無法進入始初之淵的範圍，而我的力量則被始初之淵所排斥。所以，薩麥爾，如果你能解決這件事的話，我將萬分感激。」馬爾巴士的雙目中流露出真誠的謝意。

　　「那別的種族呢？」百列爾皺著眉問，「你有沒有試過用別的種族深入始初之淵？」

　 　馬爾巴士搖了搖頭：「他們的力量都太弱。始初之淵似乎也感覺到了新生兒無法離開，它正在以十倍的速度產生變異體，而且每一個的實力都強得驚人。我們已經 損失了兩個最精銳的聯合衛隊，除了毫無戰鬥力的人魚族外，其他四個依附種族都已經被派上了前線。我正在計劃，讓由我親手製造出來的第一代個體進入始初之淵 的內部，但是他們的力量當然無法和死亡魔王相比。」

　　「也許我應該再和尼普頓再好好談談。」大魔王在思索了片刻後說，「關於始初之淵的變異，他應該比你知道得更多。」

　　「可是尼尼不喜歡有人插手海妖的事！」馬爾巴士哭喪著臉說。「彼列，我不想讓他採用那個古老的方法。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百列爾

　　鄭重地點了點頭。「薩米，始初之淵在海妖歷史上並非沒有出現過問題。」他對大魔王解釋說，「只有一個古老的方法可以徹底修復始初之淵。那就是……」

　　「將最強者獻祭給最初之地！」馬爾巴士在說話的時候眼眶微微發紅，「我絕不會讓尼尼用自身進行獻祭。在必要的時候，我寧可選擇毀掉始初之淵，讓海妖一族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滅絕！」

　　「我想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大魔王的臉上突然露出微笑，「在這件事上尼普頓的意願並不重要。我會替你達成心願，但是相對的，馬爾巴士，我需要你立下契約作為保證。並用你的生命起誓，在我回來之前，沒有人能傷害到我親愛的哥哥。」

　　「沒問題！你可以得到我的保證。」馬爾巴士乾脆地回答。

　　然後，他反手從脊樑骨中緩緩抽出一把寶劍。抽離的過程是如此痛苦，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最後甚至吐出好幾口鮮血。

　　「這一把是真理之劍，一旦折斷它，我的生命也會隨之結束。你可以帶著它前往始初之淵，它會為你指出一切真相。同時，也可以作為我的抵押品。」他將金色的長劍交給大魔王。

　　感覺到從劍身上傳來的奇特波動，大魔王不禁露出一抹饒有興趣的笑容。

　　「奇怪，彼列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嗎？」馬爾巴士驚訝地說，「我的劍竟然自動指向了他！」真理之劍的一大作用是尋常秘寶，但是普通的東西並不足以令它發出如此強烈的共鳴。

　　「沒什麼，一個來自兄弟的小禮物而已。」大魔王將寶劍收進掌心，「好了，希望我們交易愉快。親愛的小巴，需要我親自送你離開嗎？」

　　「不不不，我可以從這個空間直接定位回去！」馬爾巴士立即將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他始終無法適應大魔王對他的新稱呼。「彼列。」他轉過頭對他的密友說，「我先走了，記得要來找我玩啊！啊！記得要一個人來！」

　　一個金色的小點突然出現在馬爾巴士的額頭中央。然後，一團燦爛的光輝將他的整個身體包裹住，瞬間消失在了大魔王的空間中。

　　「真是和惡魔格格不入的力量啊！這個傢伙真的是魔王嗎？」大魔王不禁搖了搖頭。

　　「他只是接受了黑暗之神的赦封而已，所有本身的力量並沒有完全被轉化。」百列爾攤了攤手。

　　「是的。我不會忘記這一點的。」大魔王彎

　　下腰，微笑著撥開少年的劉海，在他的額頭上烙下一個吻，「我親愛的哥哥最偉大的功績之一，說服馬爾巴士加入黑暗的陣營。至今我都覺得，你的辯才和你的智慧，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武器！」

　　面對伴侶如此直白的讚美，黑髮的少年不由紅了臉頰。「說起來……你打算怎麼進入始初之淵？我暫時還無法判斷這件事的危險程度。」他小聲問，眉頭微微皺了皺。

　　「不不不，我並不打算放棄我們今晚的美妙計劃。」大魔王若有所指地對伴侶眨了眨眼睛，「而且我還沒有去見過尼普頓呢！」

　　「哎？」

　　「利用情侶之間的互相關心進行一些敲詐勒索，不正是惡魔的特長嗎？況且……」大魔王微微眯起眼睛，「我總覺得尼普頓還隱藏起了什麼。」

　　「你說得對。」百列爾在思索了片刻後點頭，「小巴對某些事實在是太執著了，而尼普頓又總是無法看清真相。也許這會是一個解開他們之間誤會的重要契機。並且……」

　　「我也不想一個黑鍋背到底呀！」少年狡黠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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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一直在接待親戚朋友，更的有點慢，大家不要打我_(:з」∠)_

　　☆、憤怒的魔女

　　在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後不久，男性人魚就火速趕到了音樂家的房間門口。房間裡沒有人。當然，由於變腮術的作用，如果此刻房間裡有人的話，那一定差不多已經被空氣淹死了。

　　男性人魚堅毅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懊惱。除了對音樂家感到抱歉，他很大程度上也在為自己最近異常起伏的心情而煩躁不已。儘管表面上已經將情緒波動控制在不易被察覺的範圍內，就連他自己都清楚地知道，故地重遊這件事所帶來的衝擊正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的判斷力。

　　就像是這一次，如果還在正常狀態下，他絕對不會僅僅因為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就簡單地用變腮術打發走音樂家。

　　如果讓菲利克斯在海妖王的宮殿中失蹤或是死亡的話，那絕對是自己失職！

　　已經下定決心要成為謊言魔王出色手下的羅萊幾乎不能容忍自己在第一次任務的時候就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

　　也許應該先去找希恩商量一下？

　　雙眉緊鎖的男性人魚在音樂家的房門口丟下一個探測魔法，轉身向管家的住所游去。就在他向管家陳述事情的起因經過時，一陣魔法波動讓他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回來了！」

　　丟下一句話，男性人魚飛速向迴游去。有人正在接近探測魔法，而且那個人身上有自己的魔法氣息。在海妖王的宮殿中，除了音樂家本人之外，沒有人會讓探測魔法起這樣的反應！

　　羅萊在轉過走廊拐角的時候發現，音樂家正被一個少女抱著前進。「放下他！」他立即擲出一道警告性的電弧。

　　對方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氣惱，然後從裙子一側的口袋裡掏出一塊圓形的石頭向男性人魚擲去。令人吃驚的是，圓形石頭的體積在不斷靠近男性人魚的過程中越變越大，最終它的直徑甚至超過了五米，幾乎將整個走廊全部堵死。

　　感覺到了這一擲中的恐怖力量，男性人魚不得不一邊向後游，一邊慢慢減緩巨大圓石的前進速度。儘管如此，最後他的背脊依然狠狠撞在了走廊盡頭的牆壁上。好在石塊的力量也幾乎完全被抵消掉了，在落地的一瞬突然又恢復到了原來的大小。

　　「咦？可麗安大人？」比男性人魚後一步趕到的管家在見到少女的時候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而可麗安在見到希恩的一瞬臉上頓時浮起一抹怨毒。「我奉惡意魔王之令，將這個人送回原處。」她

　　用生硬的語調向管家解釋。

　　「真沒想到，海妖王殿下竟然又把你送還給了真理之島的主人。」管家微笑著說，就像是沒有看到童貞魔女臉上越來越濃的恨意，「請把人放下吧！」

　　「是什麼讓你認為，身為古代惡魔的我，需要聽從你的指揮？！」將礙事的音樂家靠牆放在一邊，可麗安再度從裙子裡取出一枚圓石向前擲去。這一次，她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於石頭在變大的過程中甚至和海水摩擦發出了嗤嗤的響聲。

　　然後，四根黑色的樹枝突然毫無預兆地從地底冒了出來，正好將圓石包裹在中央。一道黑色的閃光過後，石頭上的力量彷彿被什麼東西突然抽走了，立即重新恢復到原來大小的圓石緩緩落在了走廊上。

　　「不，通常情況下，我會對古代惡魔表示出應有的尊敬。可惜可麗安大人你是眾所周知的最沒用的古代惡魔，你的力量實在是不值得讓我表示出絲毫的禮貌。」在攔截下了魔女的攻擊之後，管家毫不在意地繼續挑起魔女的怒火。

　　而男性人魚則在和管家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飛快地突入到了童貞魔女身邊。緊接著，一道自男性人魚掌心中發出的弧形閃電被童貞魔女毫不留情地徒手拍成了碎片，要不是在進攻過程中立即轉變前進方向躲開了魔女的致命一擊，就連羅萊的腕骨也差一點被可麗安一拳擊得粉碎。

　　對電系魔法免疫嗎？

　　男性人魚在躲開對方拳勁的時候想。強有力的魚尾讓他在水下獲得了極高的靈活性，同時也讓他能通過甩動魚尾來卸去對方的大部分攻擊力。但是童貞魔女似乎可以完全不受水流阻力的影響，這一點讓他頗為忌憚。

　　既然電系魔法無效的話，那麼水系呢？

　　一團龍捲風形狀的水流在男性人魚擺動的尾部後迅速形成，並扭動著向童貞魔女襲去。令羅萊感到吃驚的是，對方竟然絲毫不受影響地直接踏出一步穿過了他的攻擊魔法，並再度出拳向他襲來。要不是希恩的黑色樹枝困住了童貞魔女，他就不得不面對一次近距離的襲擊。

　　幾下咔咔的響聲讓管家的樹枝變成了一地碎片。童貞魔女獰笑著轉身向管家衝去。在她眼中，既然是對方先動的手，順便殺死一個力量還不到上位惡魔程度的螻蟻應該還不至於會受到魔王的懲罰。

　　出於對管家的恨意，她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由於海妖王給予馬爾巴士的祝福，作為馬爾巴士的直繫手下，她也

　　可以不受任何水流的影響。儘管如此，極快的速度依舊讓她身邊的海水因為摩擦造成的高溫而被直接汽化。這個過程讓她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被包裹在一團白霧中間。

　　突然，一把近乎透明的藍色三叉戟從魔女的身側直接刺入了她的身體，並將她釘在了走廊的牆壁上！

　　事到如今，羅萊已經來不及思索對方為何會不受電系魔法和水系魔法的影響，為了避免力量明顯在自己之下的希恩遭受直接攻擊，他不得不用海水凝聚成的寒冰三叉戟和童貞魔女進行一場貼身搏鬥！

　　好在在鬥獸場中，他並非沒有和力量遠遠高於自己的對手交過手。戰鬥經驗極為豐富的男性人魚早已看出，童貞魔女的攻擊毫無技巧可言，她的最大倚仗不過是一身怪力而已。

　　可惜的是，三叉戟的突襲雖然一擊奏效，但是並沒有對可麗安造成太大傷害。雖然海妖王的祝福無法使他抵擋水的另一個形態——冰——的直接攻擊，但是她的速度使得三叉戟的尖端並沒有刺得很深，僅僅是在不斷扭曲的過程中抵消了她的攻勢而已。

　　冷笑著將整個三叉戟的前端折斷，童貞魔女甚至沒有拔出還在體內的尖端部分，就直接一拳向男性人魚襲去。

　 　好在僅僅一揮之後羅萊手中的三叉戟就又恢復到了原狀。他並不和可麗安正面對抗，而是不斷利用自身在水中靈活性，從各個刁鑽的角度向魔女展開襲擊。習慣了 地上打法的童貞魔女根本無法有效地對抗他的這種從四面八方發動的攻勢。這就像是一場飛禽和猛獸的對決，儘管生活在陸地上的猛獸也可以躥起，但是在靈活度上 的劣勢讓它們的攻擊根本無法對飛禽奏效。

　　最後，在童貞魔女暴躁無比地向四面八方揮動了一陣拳頭之後，羅萊像是不慎被一拳擊中，砰地一聲撞到了走廊的牆壁。童貞魔女立即舉起拳頭衝向男性人魚。

　　一定要給這個惱人的對手致命一擊！

　　魔女的眼中甚至泛起了紅光。

　　然後，她突然發現面前的目標消失了！就連走廊的寬度也好像突然變窄了一些！

　 　這個變化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童貞魔女根本來不及收住力量就猛地撞上了結實的牆壁。同樣是經過海妖王的祝福，被加固過的宮殿幾乎立即將魔女的力量全都反 彈到了她的身上。即便是古代惡魔的身體也不能承受住這樣的力量相撞，在手臂發出幾聲脆響之後，可麗安直接軟倒在了走廊邊上。

　　男性人魚立即將音樂家提在手中。

　　「到我的房間去。」一旁的管家微笑著說。

　　一分鐘後，將魚尾變形成了雙腿的羅萊把已經消除了變腮術的音樂家放在管家的床上。很快，管家就取來了藥箱，並戴上了醫師專用的單片眼鏡。

　 　「很抱歉，讓你和古代惡魔直接交手。童貞魔女一直對百列爾少爺抱有敵意，她的力量看起來又比以前有所增強，所以我必須先瞭解她的大致實力，好為百列爾少 爺獲取情報。你感覺怎麼樣，需要傷藥嗎？」管家關心地問。剛才，為了吸引童貞魔女的全力進攻，男性人魚不惜讓魔女擊中了自身，管家親眼看到他噴出一口鮮 血。

　　「不用。」對自己的身體很有把握的男性人魚搖了搖頭，「不過，也許你可以給我一點魔力藥劑。」在他意識到童貞魔女對水系魔法的免 疫只限於身體周圍後，他立即用水流製作出幻境，使得童貞魔女錯誤地估算了進攻方位和距離。這樣的魔法雖然不會耗費太多魔力，但是他還是認為在這個危機四伏 的地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最佳狀態，所以適當使用一些藥劑無疑是最好的辦法。而和魔力相比，他身體的恢復能力其實要強得多。剛才的傷勢事實上已經好得差不 多了。

　　「好的。我想這會對你有用。」管家直接將一塊藍色的淚形水晶交給了男性人魚，「人魚之王的眼淚。這上面的魔力對於你來說最合適不過了。現在，讓我們來看看菲利克斯先生怎麼樣了。」

　 　希恩將音樂家的身體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然後嘆了口氣：「非常糟糕。我是說靈魂力量方面。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損傷，但是憎惡魔王的靈魂力量再度減弱了。我 的養魂劑數量不夠了，就算全都讓他喝下去，也無法使憎惡魔王的靈魂強度恢復到以前的水平。我想，我們大概需要採取一點緊急措施。」

　　「你需要什麼？」男性人魚乾脆地問。

　　「我要配置靈魂互溶劑，好讓憎惡魔王進一步從菲利克斯先生身上獲得補給。但是我手頭還缺少一樣材料，我認為在人魚之腕中大概會有這樣東西。羅萊大人，可以請你去走一趟嗎？」管家微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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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又被鎖了三章，連中秋賀禮也沒能倖免，我恨死節日了，管理員不上班，鎖章節倒是鎖得勤快，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摔！！！！！！！！！！！



　　☆、無法跨越的界限

　　即便房間裡的每一件家具都設計精巧，但是被放大了二十餘倍的尺寸卻還是容易讓人望而生畏。最起碼，在薩麥爾進入房間的時候，他的眉頭是緊鎖著的。

　　「尼普頓，你的真身呢？我不習慣對著一個容器說話。」

　 　由於海妖的身體對於能量的存儲效率並不怎麼高，作為海妖中最強大的個體，海妖王平時不得不將體內的絕大多數能量存儲在一個巨大的人形容器之中。這也是薩 麥爾曾經想要為海妖王「減肥」的根本原因。由於容器的體積和存儲在其中的能量成正比，如果消耗掉一大半，那麼「海妖王」的體型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巨大。

　　「他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你會有機會見到他的。」坐在巨型石椅上的男人低下頭，睨視了一眼死亡魔王，然後用生硬地語調問道，「那麼，你已經見過馬爾巴士了嗎？為什麼我在你身上聞到了他血的味道？」一瞬間，海妖王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恐怖的殺意。

　　「他給了我一件小禮物。」大魔王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為了幫助我解決你目前的困境。」既然無法掩飾真理之劍的存在，他索性就將那把和惡意魔王的生命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寶劍從掌心中取了出來。

　　一瞬間，海妖王的呼吸都因為過度震驚而停頓住了。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這把劍其實是那個天真少年的脊椎，一旦出現任何損傷，都將是不可逆轉的。「為什麼……海妖的事難道不應該由海妖來解決嗎……」即使是坐著，高度也超過三十米的男人喃喃地說。

　 　「如果你真的可以解決的話，也就不會等到今天了。我該說他什麼好呢？真不愧是真理之島的主人，就跟他的那些下僕一樣的天真呢！那個傢伙竟然毫不猶豫地就 把生命交到了我的手中。」大魔王輕輕彈了彈劍身，抬眼望向僵坐在石椅上的男人。「他甚至都沒想過，也許今天的局面是你有意縱容造成的呢！」

　　響亮的呼吸聲頓時響起在房間中，海妖王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粗大的手掌將石椅的把手生生捏成了粉末。

　　「他總是這樣容易上當受騙。那一天，他也是聽信了我的謊言才會將真理之獅收回了異空間。」

　　儘管無法從模糊的面容中分辨出海妖王的表情，他的聲音還是流露出了他此刻疲憊的心情。

　 　「大海中的明珠，海妖一族覬覦了上萬年的盤踞在我們頭頂的美麗島嶼，就那樣被拉入了海底。到處都是恐懼的叫喊聲，他站在島嶼的最高處，那樣無助地看著他 的世界一點點傾覆。最終，他選擇了將整個亞特雷斯之島化為虛無，也不願意讓那片美麗的土地落入海妖手中。他是屬於陸地的，無法被污染的靈魂，卻因為我不

　　得不墮入到這個海底深淵之中，永遠也無法離開。即便如此，再度見到我的時候，他還是像以前一樣興高采烈地抓著我的手說，『尼尼，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儘管對海妖王的過去毫無興趣，大魔王還是禮貌地等待對方把話說完。他早已判斷出，恐怕也只有利用愧疚感才能讓海妖王吐露真相。

　 　「是的，你沒有猜錯，我的確對小巴隱瞞了一些事。」海妖王長長地嘆了口氣，「眾所周知，海妖一族永遠也無法離開海洋。以始初之淵為圓點，我們的活動範圍 被精確地限制在一定半徑之內。我曾經做過實驗，無論是從哪個方向，海妖都無法踏出這個圓一步。無論個體的力量大小，只要身體的極小一部分越過了邊界線，違 反法則的海妖都會在瞬間化為泡沫。我曾經利用這一點禁錮了小巴的身體，但是很快我發現，這種限制對他來說正變得越來越強烈。僅僅過了幾千年，他就已經無法 離開宮殿周圍。雖然身體不會像海妖一樣直接化為泡沫，但是一旦和始初之淵的距離超過一定範圍，他就會開始出現虛弱的症狀。所以，為了盡快解除他身上的限 制，我去了一趟始初之淵。」

　　即便是大魔王，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也不禁為海妖王的決心所深深震撼。始初之淵對於所有海妖來說都是必死之地，更何況海妖一族中還流傳著將最強者獻祭給始初之淵的說法。這樣的舉動，一旦失敗，即便是強大如海妖王，也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在那裡，我出了一點差錯。」

　　大魔王不禁皺了皺眉，能夠造成始初之淵吐出大量混沌海妖的差錯，想必絕不簡單。

　　「不過我也並不是沒有取得成果。」海妖王的語氣終於放鬆了一點，他的唇角甚至露出了一點點笑意，「薩麥爾，如果你可以幫我一個小忙，這一切都會很快結束。」

　　「那將取決於你讓我做的事的難度。」大魔王微笑著說。

　　「在始初之淵的深處，有一個核心。真理之劍會幫你找到核心的位置。只有毀掉那裡，始初之淵對於海妖的束縛就會失效。同時，始初之淵的異常也會結束。」就像是對繼續談話失去了興趣，體型巨大的海妖王在說完之後漸漸化作了一尊石雕。

　　上一次會面的時候，尼普頓的容器似乎並不會這樣頻繁地化作石像？

　　大魔王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巨大石雕，覺得其中似乎還有一些蹊蹺。

　　無論如何，只要毀掉尼普頓所說的那個核心的話，和馬爾巴士的交易就能完美地達成了。

　　死亡魔王微笑著消失在原地。

　　*

　　在被堅實堡壘所圈定的範圍內，各式各樣的貝殼小屋

　　隨處可見。幾乎所有在人魚之腕中的人魚都是獨居的。她們往往以十餘條為單位，將各自的貝殼小屋建造成一個圈，從而形成一個小小的村落。

　 　村落與村落之間並沒有多少溝通聯絡，人魚一族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閉塞的生活方式。事實上，作為海妖的附屬種族，人魚們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算是高等海妖的玩 物。除了偶爾為海妖王表演舞蹈和歌曲，絕大多數的人魚都有一個或是幾個海妖伴侶。她們平時所需要做的僅僅是將長發梳成各種美麗的造型，並將魚尾上的鱗片擦 拭得閃亮晶瑩而已。儘管兩個強大的海妖有時候會為了一條人魚而大打出手，但這種戰鬥一般並不會波及到被爭奪的人魚本身。一切是如此的安逸而又和平，除了偶 爾去海面上狩獵人類尋找刺激之外，人魚們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活動。

　　依附於強者生存。

　　這就是人魚之腕中的最高法則。

　　當然，無論是海妖還是人魚，都並不具備通過交|尾繁衍後代的能力。他們所做的僅僅是發Xie欲Wang或是打發時間而已。

　　由於是從海妖王的宮殿一側直接進入人魚之腕的，羅萊的出現幾乎立即就引起了人魚一族的轟動。還從來沒有哪條人魚可以獲得進入海妖王宮殿的殊榮，更何況來的竟然是一條海妖城中的禁忌——男性人魚呢？

　 　在向前游了十多分鐘後，羅萊已經習慣了那些或驚訝或恐懼的目光。他發現自己的心情要比之前想像的更加平靜。就在三分鐘前，他經過了他誕生的村落。那些熟 悉的面孔和記憶中絲毫沒有不同，他甚至還認出了自己的母親。深藍色的頭髮在末梢處有些微微的捲曲，金色的貝殼髮飾將女性人魚的臉襯托得更加柔美。羅萊知 道，如果自己也留了長發的話，應該也會在差不多的地方開始自然卷。當然，相比可以編織成各種美麗形狀的長發，他更加喜歡方便近身格鬥的短髮。他的母親顯然 沒有認出他，男性和女性的巨大外表差異讓她也跟其他人魚一樣，向自己的孩子投去了驚恐的一瞥。

　　如果不是為了賭氣想要提早捕捉到一隻屬於自己的紅海螺，也許自己現在也會是那些漂亮的等待高等海妖大駕光臨的女性人魚中的一份子？

　　羅萊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命運從他身上取走了許多，卻又歸還給了他許多。在那些鮮血淋漓的痛苦背後，是一個漸漸在磨礪中成長的靈魂。他突然有些感激那個狩獵到他的惡魔，在對整個世界有了截然不同的認知之後，他已經無法想像要如何像母親這樣在這個閉塞的地方中生活下去。

　　「我想要見大長老。」

　　隨手抓住一個被一條剛成年的人魚

　　追逐得慌不擇路的紅海螺，羅萊微笑著對迎面走來的人魚一族中僅有的一隊護衛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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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我腫麼貌似有那麼一點點卡文了捏_(:з」∠)_

　　不過明天后天應該還有滴……



　　☆、雷電之子

　 　人魚一族的戰鬥力大多來自於他們對於水系魔法的精通。當然，基本不會參與到戰鬥中去的她們，所擁有的戰鬥力在海妖城中實在是少得可憐。羅萊十分懷疑，人 魚之腕中僅有的這一支由十二條人魚組成的護衛隊能否有力量攔下自己的全力一擊。不過由於今天的目的並不在於戰鬥，他立即向護衛隊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惡 意。

　　很快，一股微弱的水流纏繞上了男性人魚的腰部。羅萊知道那是護衛隊在發動水牢魔法，一旦情況有變，由水流交錯而成的水牢可以將任何敵人困住一段時間。

　　「大長老允許你去見她。」護衛隊的一員在遊走了片刻之後回來說。

　 　十二條人魚變化了一下位置，簇擁著男性人魚向長老居住的地方游去。很快，所有護衛隊成員的臉上都流露出了某種程度的陶醉表情。近距離從男性人魚身上傳來 的強大壓迫感讓她們本能地想要依附。同時，某種同類之間才會有的特殊感應則讓她們幾乎無法集中精神，十二道視線被完全凝固在了男性人魚強有力的身軀上。護 衛隊的成員們不得不通過互相拍打尾巴來提醒彼此，不能讓這種來自異性同類身上的致命吸引力影響她們目前的任務。

　　和所有的村落一樣，代表人魚一族最高權力的長老們也將各自的貝殼小屋建造成了一個圈。唯一的不同是，作為年紀最大，同時也最有權力的大長老，她的小屋要比一般人魚的更大一些，位置則在圓的正中心上。

　　「你們可以出去了。」白髮的人魚揮了揮手示意護衛隊離開。

　 　人魚的壽命大概在一千年到一千五百年左右。不過羅萊記得，在他還是一條幼年人魚的時候，面前的白髮人魚就已經有兩千歲了。遠遠超過普通人魚的壽命給了大 長老遠超同類的智慧，即便容貌中已經顯露出了老態，就連魚尾上的鱗片也已經剝落了一大半，卻並不影響羅萊對她抱有敬意。

　　「大長老。」男性人魚用人魚一族特有的禮儀向大長老行禮。強大的腰力讓他在完成轉身的時候比一般人魚更加矯健迅速。

　　「歡迎回來，我的孩子。」儘管無論是蒼白的長達五米的頭髮，還是看起來有些鋒利的半透明長指甲都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在大長老用滿是皺紋的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羅萊還是感覺到了一絲親切。

　 　也許是感覺到了男性人魚的疑惑，大長老笑了笑，她眼角的皺紋又深了一些。「我記得你，我記得人魚之腕中的每一個孩子。也許你不記得了，在你出生後的第二 天，你被抱到了我這裡，接受我的祝福。是叫羅萊對嗎？你剛剛誕生的時候是那麼小，即便是你母親向我要去了不少海藻貝，我依然擔心你會

　　長不高呢！」

　　雖然幼年人魚的記憶力要比人類好得多，但是羅萊還是記不得有過這樣的事。不過對於那些母親經常塞進他陶罐中的味道相當古怪的食物，他卻是記憶猶新。「是的，那些海藻貝。」男性人魚不禁搖了搖頭，「當時我還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比那個更加難吃的食物。」

　　「海藻貝對幼年人魚的成長很有好處。」就像是被羅萊此刻的表情逗樂了，大長老一邊撫弄著蒼白的頭髮一邊笑了起來。「那麼，告訴我，我的孩子……」她在停頓了一下後盯著羅萊的眼睛問道，「你還打算回來嗎？沒有人魚會自願轉化為男性，如果你想，我可以幫助你恢復原樣。」

　　「不。」羅萊乾脆地搖了搖頭，「我的忠誠只屬於謊言魔王殿下。」

　　「即便是來自地獄中的魔王也無權干預人魚的事！」

　　逆向旋轉的水流在一瞬間捲住了男性人魚的身體，讓他絲毫無法動彈。羅萊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在水系魔法上和大長老之間的差距，但是他的表情卻沒有出現絲毫改變。「我說過了，我的忠誠只屬於謊言魔王殿下。」

　　「既然如此，為了人魚一族的安全，我必須要將你這個禁忌的身體毀掉！」

　 　周圍的水流毫無預兆地變成了鋒利的由冰組成的刀鋒。羅萊毫不懷疑，下一秒，隨著刀鋒的轉動，他將在剎那間被切成無數薄片。藍色的電弧瞬間從男性人魚的掌 心中竄出，僅僅是幾下躍動，每一下卻都恰好落在刀鋒最脆弱的一點上。隨著一陣清脆的響聲，所有的刀鋒都被擊得粉碎。無數細小的冰片在男性人魚的周圍緩緩上 浮，讓他呈現出了某種霸道的姿態。

　　「雷電之子……雷電之子……」

　　眼淚從大長老乾涸的眼眶中滴落，瞬間化成了一粒粒滾圓的美麗珍珠。

　　「禁忌中的禁忌，人魚一族中的雷電之子啊，你……受死吧！！！」

　 　周圍水流的阻力瞬間增加了近千倍，羅萊發現，無論他用多大的力量都無法避開大長老直直向他眉心刺來的指甲。密閉之水是水牢魔法的升級版，就連施法者本人 都無法輕易地從這片區域中離開。羅萊從來沒有想到過，除了稍稍凝滯住對手的動作之外，這個魔法被發揮到極致後竟然還能有這樣大的威力。即便是電系魔法也無 法突破密度高得驚人的水元素。他甚至已經能感覺到從大長老指尖上傳來的銳利氣息。

　　會死！

　　淺紫色的雙眼突然變成了深沉的紫色。如果有任何從地獄中來的同伴在場，就能發現此刻男性人魚瞳孔的顏色已經十分逼近謊言魔王的眸色。

　　「用話語編製出最甜蜜的謊言，用文字構築起最美麗的欺騙……」

　　在

　　男性人魚開始祈禱的時候，大長老驚恐的發現，她的指甲竟然無法突破男性人魚用意志力凝聚在額頭前方的一小塊薄冰。由於本身也受到了密閉之水的影響，就連她也無法臨時改變攻擊的方向，唯有進一步催動手中的力量，才能爭取在禱告詞結束之前將男性人魚殺死。

　　「……沉睡在世界盡頭的黑暗之子啊，請將您的力量賜予您最忠誠的信徒，我祈求您，用我的骨、我的血、我的肉向您祈求，祈求您賦予我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力量！」

　　從男性人魚的右手食指尖開始，黑色的光芒一點點籠罩了他的整條手臂。骨骼、血液和肌肉互相融合在一起，可怕的疼痛讓男性人魚忍不住發出一聲嘶吼。然後，他的右手變成了一條黑色的長鞭。輕輕動了動肩膀，鞭子的末端毫無預兆地狠狠刺向前方，一下子繞上了大長老的脖頸。

　　「我很好奇。」黑暗變形術帶來的副作用讓男性人魚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即使是人魚一族中的最強者，一次性消耗那麼多的力量，你也會很快回歸海神的懷抱吧？」

　　「雷電之子……雷電之子……」就像是根本沒有聽到羅萊的問題，面容突然間又蒼老了許多的大長老喃喃自語著，帶有魔王之力的黑色長鞭在她的脖子上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記。

　　男性人魚不禁皺了皺眉。他一揮手將大長老拋飛到了她原先所躺的地方。魔王之鞭輕而易舉地將密閉之水劃開。似乎是受到了魔法的反噬，大長老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她用渙散的目光打量面前的男性人魚，就好像要從他身上看到什麼人的影子，口中依舊反覆說著「雷電之子」。

　　「我需要凝魂貝。」羅萊決定暫時放棄好奇心，直接說出正題。在人魚之腕中，所有的稀有貝類都會被送到大長老手中，她甚至還掌握了許多奇特貝類的養殖方法，這讓羅萊覺得最有可能從她手中找到希恩需要的東西。

　　「布萊特哥哥，是你回來看我了嗎？」大長老突然向羅萊伸出手臂。她的表情讓羅萊覺得也許應該對她施加一個冰系魔法來幫她恢復理智。

　　「太好了！你還活著！真不愧是人魚一族中最強大的雷電之子，也只有你，才能夠帶領族人突圍出去。」

　　大長老的話讓男性人魚微微一愕。「你說什麼？」

　　「布萊特哥哥，你認不出我了嗎？」大長老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然後又苦笑起來，「當然！你當然認不出我了。被強制轉化成了女性，這樣的身體和我過去的樣子差得太遠了。」

　　男性人魚不由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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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__^*) 嘻嘻……明天還有一更



　　☆、牢籠與希望

　　「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回來呢？布萊特哥哥，你知道嗎？我每天每天都在期待著，期待著你為人魚一族帶來新的希望……」

　　淚水沿著皺紋滑落，在離開人魚身體的一瞬化為了美麗的珍珠。大長老現在的樣子讓羅萊覺得，她只是一個沉浸在回憶中的孤寂老人。

　　「你看，我做得好嗎？我讓每個人都活下去了。是的，儘管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讓剩下的人全都活下去了。」大長老臉上流露出某種期待表揚的神情，這讓羅萊覺得有些滑稽。

　 　「你做得很好。」已經沾染了惡魔的某些壞習性的男性人魚毫不猶豫地說。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隱藏在人魚一族現狀後的真相。他本以為只要將性別轉化為男性就會 獲得運用電系魔法的能力。但是從大長老的話語中看，似乎這種能力在人魚一族中也並不是人人都有。更讓他驚訝的是，原來人魚一族並非從一開始就只有女性的。

　　似乎是因為得到了想要的讚揚，大長老的臉上不由露出微笑。「感覺就像是在昨天一樣。」她用緬懷的語調訴說，「在跟海妖的戰爭徹底失敗之後，除了你帶著最精銳的一部分族人選擇了突圍，剩下的所有男性都不得不面臨被處死的局面。那天夜裡，我突然想到了那個古老的魔法。」

　 　「人魚一族自古以來就擁有轉化性別的能力，儘管過程極為痛苦，但是這總比讓一族完全覆滅要好。當時我並不知道你已經突圍成功了，只知道如果僅剩下女性的 話，是無法產生後代的，人魚一族就會徹底地從世界上消失！所以，我們剩下的兩百四十一個，一起在一個海底洞穴中使用了這個魔法。」

　　 「整個過程持續了三天三夜，當我從洞穴中爬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和海妖簽訂了契約，保證人魚一族中再也不會有男性戰士出現，我們所有人 都會住到海妖王宮殿的一側，我們徹底放棄所有的戰鬥力，成為海妖的依附種族，他們可以對我們做除了嚴重傷害我們身體外的任何事。」

　　 「儘管被轉化成了女性，原本是男性的人魚依然擁有微弱的使人魚卵受|孕的能力。幸好人魚卵可以在體外受|精。我改變了族人的繁衍方式，用增加人數的方法來 提高受|孕的幾率。在特殊的儀式上，許多條人魚都會嘗試不斷用尾巴拍擊人魚卵，以此來使人魚卵受|精。雖然出生率變得很低，但是至少我們並沒有走向滅絕。 每一個新生兒，只要是男性，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利用祝福儀式將他們的性別轉化過來，以避免將來他

　　們遭受更大的痛苦。可惜這樣的方法效率實在太低，往往十多枚卵裡只能有一兩個有出生的機會。為了不讓族人懷疑，我任由她們將無法受|孕的罪責推到產卵的人魚身上。因為只有讓她們深信，這就是人魚的生活方式，才能讓我們在這個巨大的牢籠中生存下去。」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臨走時對我說的話。和痛苦相比，唯有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你讓我帶著所有人活下去。你看，我真的做到了呢！雖然新一代中總有一兩個因 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變成了男性，但我總能及時處理掉他們。海妖不會允許有強大戰鬥力的人魚存在，作為曾經和他們爭奪海洋統治權的最強大的種族，我們受到了最 嚴格的限制。所以，我不能冒險讓一兩個異類影響到整個人魚族的命運。」

　　「要殺死那些剛剛轉化成男性的人魚往往易如反掌。他們甚至還不 懂得運用身體中的力量。即便是用女性的身體，我也能輕易將他們肢解。而且他們中甚至沒有一個是雷電之子。人魚一族中的最強者，每一千條人魚中才會出現一條 的可以操控雷電之力的戰士。你知道嗎？在人魚一族最強盛的時候，一個雷電之子可以輕易殺死一整隊海騎兵。」

　　大長老的用詞和眼神讓羅萊明白，對方恐怕已經恢復了神智。「大長老？」他試探性地問。

　 　「抱歉，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羅萊，你的力量還不成熟。當然，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並不能比你做得更好。但是我的哥哥，人魚一族的驕傲，海神之子布 萊特，他卻可以將雷電的力量發揮到極致，讓人魚的身體成為海中最強大的武器。你要記住，無論魔法的力量有多麼強大，我們始終是在用身體戰鬥。」

　　用身體戰鬥……

　　羅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今後努力的方向。

　　「羅萊，你過來。」

　　一邊喘息一邊咳出鮮血的老人讓羅萊覺得她已經失去了傷害自己的能力，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他依然悄悄放下兩個魔法。

　 　大長老的臉上頓時流露出讚許的神情。「你很好。比我想像的更好。」她顫抖著從拇指上摘下一枚水藍色的戒指，「擁有謊言魔王的保護，把這些交給你，我就放 心了。」她輕輕拉起羅萊右手化成的黑色長鞭。一股水流自鞭梢開始盤旋向上，一直延伸到羅萊的肩膀。然後，在魔法的光芒散去之後，男性人魚的手臂又恢復了原 狀。

　　羅萊不禁皺了皺眉。他感覺到這個高階水療術已經讓大

　　長老的力量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這裡面是什麼？」他接過戒指。

　 　「所有的沒能夠成功受|精的人魚卵。作為完全的男性，只有你才能讓它們順利降生。」大長老再次咳出一大口鮮血，「帶走它們。它們是人魚一族的未來。讓它 們生活在牢籠之外，教會它們戰鬥。人魚不應該忘記廝殺的滋味。我們是海中的王者，總有一天，大海會重歸我們手中！咳咳……咳……還有……如果……如果可以 的話，也請替我將這個交給布萊特哥哥。」大長老從口中吐出一小片東西。

　　羅萊看出那是一片晶瑩的鱗片，上面閃動著充盈的電系能量。每一條人魚的鱗片都有著細微的不同，將鱗片交付給另一條人魚，對人魚來說是一件極為神聖的事，只有最親密的人魚之間才會交換彼此的鱗片。這片鱗片和大長老身上的銀色鱗片並不一樣。將對方的鱗片交還的意思是……

　　「你要的東西可以在小屋後的水藻田裡找到。在我的紅海螺裡，有一片我的鱗片，裡面記錄了我所知道的一切。帶走……它……」

　　大長老的身體在說完後的一瞬間乾癟了下去。僅僅數秒之後，她就化作了一堆枯骨。銀色的毫無光芒的鱗片散落在小屋的地面上。

　　如果沒有記錯，將對方的鱗片交還的意思是——

　　「我會永遠在大海的深處守護你。」

　　羅萊默默地從牆上掛著的紅海螺中找到了大長老所說的鱗片。在手指接觸到鱗片的一瞬，他感覺到有無數知識被印入了腦海，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記得貝殼小屋後的海藻田裡都養了些什麼貝類。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男性人魚決定從小屋中的密道直接前往海藻田。在取走了所需要的凝魂貝之後，他對著幼年時曾經十分厭惡的海藻貝失神了片刻，然後像箭一般地迅速往迴游去。

　　再見了，在牢籠中苟延殘喘的人魚一族。

　　他將大長老的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

　　戰鬥的血在體內咆哮，雷元素躍動在他的每一片鱗片上。男性人魚的身體就像是一道藍色的閃光，用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游向通往海妖王宮殿的大門。

　　明天，將是全新的一天。

　　他突然想起了一首歌。那是烙印在每一條人魚靈魂深處的曲調。曾經，有上萬條人魚一邊浴血廝殺一邊詠唱這首歌。藍色的雷電之子們聯手結起的電網，讓整個海洋都為之顫慄顫抖。沒有一個

　　敵人可以逃過密閉之水的禁錮。

　　被撕碎的，是敵人的血肉。

　　被征服的，是洶湧的海浪。

　　被讚頌的，是人魚一族永遠的驕傲——

　　不屈的海神之子，布萊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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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人魚一族的事就暫時告一段落了。小聲說一句，其實這一卷的主題是……【沒錯，你沒看錯，作者每次都糾結於每一卷的主題這種事即使過了一年也沒放棄呢_(:з」∠)_

　　咳咳，這一卷的主題其實是「牢籠」啦！

　　咳嗽一直不好，希望下周可以痊癒，窩好痛苦┭┮﹏┭┮



　　☆、魔王的驕傲

　　死亡魔王的領域。

　　平靜到讓人感覺到孤寂，無邊無際的湖面上僅有的一處陸地，其面積只有不到二十米見方。那是代表著魔王之心的島嶼。每每想到薩麥爾曾在小島中央的王座上度過無數寂寞的歲月，百列爾總是感到一陣陣心虛。

　　為了完成那一場孤注一擲的賭局，他不但把自己的一切都壓了上去，更是毫不猶豫地替光明之神將摯愛之人封印在地獄的斷層之中長達數百年。在荒蕪的世界中，沒有任何其他惡魔，那是一個被完全被禁錮住的空間，在裡面甚至連時間都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在一切結束之後，百列爾仍然沒有忘記薩麥爾第一次帶著當時還是一個人類少年的他邁入這片囚禁所的一幕。即使是現在，當時死亡魔王目光深處的空虛感依然灼燒著他的心。

　　果然是太自以為是了嗎？

　　黑髮的少年看著天花板上的湖水嘆了口氣。

　　自以為是地制訂了以魔王之愛為目標的龐大計劃，卻絲毫沒有考慮過當事人的心情。但是，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薩麥爾一次都沒有抱怨過那段被囚禁的歲月。以他的智慧，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發覺這段時間的禁錮是少年算計中的一環。但是，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一次都沒有。

　　手指緊緊交握的那一刻，彷彿一切的絕望和悲傷都在瞬間化作了過去式。飢|渴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彼此的歸宿，心中那頭焦躁不安的猛獸突然平伏下來。雙唇相貼。一切都好像變得不那麼重要，唯有幸福才是想要牢牢抓在手中的東西。

　　但是，哪怕是作為曾經指引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天使，這樣一廂情願的算計真的就可以被輕易地原諒嗎？

　 　沒有人比百列爾更加清楚蛇形魔王的驕傲。和永遠璀璨耀眼的路西菲爾不同，薩麥爾身上的驕傲更加深沉，也更加倔強。屬於蛇類的隱忍品格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 美的體現，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從不會輕易出手，但他也從來不會忘記。或許是出於某種容易記仇的品格，凡是挑戰了死亡魔王尊嚴之人，最終都付出了慘重 的代價。

　　所以，從來都沒有對自己曾經的算計表現出過絲毫的介懷，就這樣將自己狠狠擁入懷中的薩米……

　　還真是可愛呢！

　　和湖面上的簡單乏味不同，湖面下的世界卻充滿了奢華和Yin靡的氣息。不知道是否因為蛇類的本性，薩麥爾更加喜歡在

　　水下的世界擁抱伴侶。早在婚禮之前，他就已經將自己的領域改造一新。所以，當被灌下一整瓶紅酒的少年迷迷糊糊的被他捲著墜入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規模巨大的全透明水底建築。

　　水，被摒棄在這個水底宮殿之外。

　　又好像無處不在。

　　寬大到讓人驚嘆的柔軟大床，鋪滿了整個地面的厚厚毛毯，以及隨處可見的可愛抱枕……無論在哪裡交|情，湖水都好像就圍繞在他們身邊一樣。

　　在這裡，百列爾第一次看到了完全放鬆的蛇形魔王。就連氣勢都好像被平靜的湖水同化了一樣，大魔王溫柔的目光中是完全的信賴和寵溺，以及……毫無掩飾的情Yu。

　 　百列爾大致能夠感覺到，這個空間其實是死亡魔王內心的體現。所以，能夠在這裡被緊緊擁抱，總是讓他感動到想要流淚。他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 上。即使還在沉睡，死亡魔王的力量依然在一點點地消除神印對他的影響。就算薩麥爾絕口不提，百列爾也能想像得出，這樣做的消耗到底有多大。最明顯的證據就 是，哪怕是在發明了睡眠之後就深深迷戀著睡眠的感覺，薩麥爾以前也從來沒有過晚於他醒來的時候。

　　無論在什麼時候，每當少年睜開紫色的雙睛時，看到的總是伴侶溫柔的笑臉。儘管有時候對方灼灼的注視會讓他忍不住臉紅，但是他從不否認，這種被放在心尖喜歡的感覺真是好極了，特別是在他已經奢望這份愛情無數歲月之後。

　　柔和的光線隔著湖水投影在薩麥爾的臉上。死亡魔王毫無瑕疵的五官讓少年感到心口微微脹痛，他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迷戀了這個人多久了。

　　在通常情況下，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身為謊言魔王的少年可以精準地制訂出最完美的計劃，考慮到每一個因素的影響，並將損失控制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只有一種例外的情況。當事情涉及到這個人的時候，所有的智慧和理智都會在瞬間離他而去，他甚至無法做到冷靜地進行思考！

　　所以，如果有可能，他根本不想薩麥爾為他冒險。但是，他同樣無法拒絕來自伴侶的擔憂視線。

　　「如果您堅持不讓我做點什麼的話，我想我大概會發瘋的。」

　　薩麥爾的目光堅決而又深沉，讓人根本無法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少年煩惱地癟了癟嘴，翻身趴在身邊的男人身上，低下頭，舔了一下魔王的眼皮。

　　雙眼緩緩睜開，露出猶如寶石一般美麗的漆黑雙瞳。

　　「親愛的，這個姿勢不錯。想要繼續嗎，昨晚因為您假裝睡著而被迫打斷的小娛樂？」大魔王挑了挑眉。

　　根本就不是假意睡著！

　　那完全是因為體力不支而失去了意識！

　　「好呀！」

　　極為難得的，少年不但沒有出言反駁，還主動地放棄了害羞。他先將鼻樑和愛人的相抵，然後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儘管有些驚訝，大魔王依然愉快地捲住了少年的舌頭。在結束了一個長長的深吻之後，他好整以暇地坐起來，把少年禁錮在自己的懷中。「親愛的，我想您應該很清楚，就算您再怎麼想拖延時間，我們的小娛樂也不可能永遠不中斷地進行下去。」

　　就算明白這一點，也無法輕易放手啊……

　　少年沮喪地嘆了口氣：「現在要去嗎？」

　　「這只是一個開始。」大魔王微笑著親吻伴侶的臉頰，「趁早解決了始初之淵的事，我們才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來解除神印。所以……」他抬起手，用絲帶束起自己黑色的長發。「請暫時為我保留這份熱情好嗎？等我從那裡回來之後，我們再繼續。」

　　「……」少年用不安的眼神看了一眼大魔王，對方則對他報以安慰的笑。

　　「那麼……」在少年的雙腳碰觸到地面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身漂亮的小禮服，一條黑色的小皮鞭被固定在寬腰帶的一側，「需要我為你開路嗎？」深紫色的雙眸中閃動著堅決。

　　儘管不是以善於戰鬥而聞名於世，但是被稱為黑暗之子的謊言魔王在需要戰鬥的時候也從未退縮過！

　　「感激之至。」為了方便行動，大魔王直接換上了黑色的戰袍。「很久都沒看到過了呢……」他微笑著親吻伴侶的手背，「黑暗之子的出色鞭技。」

　　*

　　今天第三騎兵隊的任務是堅守。作為直屬於海妖王的最強的十六支海騎兵之一，他們的臨時駐地是始初之淵的外側夾在兩條腕之間的空曠地帶。儘管人數只有百人，在清晨到現在的六個多小時內，海騎兵們已經利用他們的機動性殺死了超過二百頭混沌海妖。

　　不過身為騎兵隊長的卡曼卻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混沌海妖們已經習慣於擾亂視線，每天的最後幾個小時才是戰鬥最為激烈的時刻。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混

　　沌海妖們正在暗中積聚力量，籌劃著一次可怕的襲擊。當然，他知道這個想法是不切實際的。無論混沌海妖變得如何聰明，他們也都跟所有的海妖一樣，只有24小時的時間來離開始初之淵。他曾經不止一次地目睹沒有辦法衝破防線的混沌海妖被再度吞噬回去的情景。

　　不過……那些傢伙到底是如何累積經驗的呢？

　　卡曼疑惑地想。

　　如果每一批混沌海妖都在24小時候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話，那麼他們到底是如何告訴下一批混沌海妖，他們在這24小時中所累積的經驗的呢？換而言之，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沒有傳承方法的混沌海妖們，到底是怎樣變得越來越聰明的。

　 　始初之淵噴出海妖的時間永遠都是在午夜零點。雖然前後也有一段短短的時間，但是每次始初之淵總會先吞噬掉上一批裡沒有離開的海妖，然後再吐出新一批的海 妖。在沒有任何可以用來記錄的材料的始初之淵中，混沌海妖到底是如何知道怎麼做是還未嘗試過的，怎麼做又是已經失敗過的呢？

　　剛剛晉陞 為騎兵隊長的卡曼看著始初之淵中遍地的灰色屍塊，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涼意。難道說就連始初之淵也在幫助他們，在出生之前就灌輸給了他們相應的知識？身為高 等海妖的卡曼突然明白了，最近一直縈繞在心間的絕望感來自於哪裡。如果就連海妖一族的「母親」——始初之淵——都背叛了他們的話，這個海洋中最強大的種族 會不會真的有徹底滅絕的那一天呢？

　　「隊長！魔王！來自地獄的魔王來了！」

　　和滿臉慌張的屬下相比，曾經短暫地擔任過兩位地獄魔王接待任務的卡曼顯然要鎮定得多。當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就連隱藏在鎧甲下的手指都是顫抖的。

　　「死亡魔王殿下，謊言魔王殿下，請問兩位這個時候來，是想……」

　　心中突兀地升起警兆，還沒等卡曼反應過來，整個第三騎兵隊都被一股突然爆發出的強大魔壓震得人仰馬翻。

　　糟糕！混沌海妖！

　　好不容易拉著自己的海馬重新站起來的卡曼立即發出了重新集結的命令。然後，他絕望的看到已經有一大群混沌海妖發現了這裡的空擋，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來。

　　不知道那兩位會不會出手幫忙呢？

　　事到如今，光靠完全失去了陣型不得不各自為戰的騎兵隊，已經沒有希望抵擋住混沌海

　　妖的腳步了。卡曼唯一能指望的就只剩下地獄魔王的驕傲了。

　　應該會出手的吧？如果那些沒腦子的傢伙像這樣橫衝直撞地跑到魔王面前的話？

　　然後，他的視線中只剩下了一片黑色的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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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帥帥地請求為大魔王開路的百列爾真是可愛啊！！！



　　24、突入（倒V） ...

　　無堅不摧。

　　絲毫沒有多餘的動作,謊言魔王的鞭子就像是一條靈動的蛇一樣切割著混沌海妖的關節。事實上，如果考慮到這條鞭子的原材料，這一點並不僅僅只是比喻而已。

　 　就連死亡魔王本身，都有些驚訝於由自己蛇蛻製成的武器的鋒利程度。他突然想起這條鞭子折斷的時刻，以及那些灼熱的血,那是他曾經因為被誤會矇蔽了雙眼而 傷害了伴侶的鐵證。被毒天使之槍劃破的少年的臉頰,空洞的眼眸中到底埋藏了多少絕望，即便是鐵石心腸的魔王也不禁為之心痛不已。

　　和外表給人的印象不同，百列爾其實並不喜歡遠距離攻擊。柔韌的身體給了他極快的反應速度，和消耗巨大的遠距離魔法相比，他更傾向於用手中的短鞭把敵人抽打到支離破碎。也許是因為本身的力量在魔王中並不突出，他更加懂得節省體力和保護自己。

　 　首先是解除對方的攻擊力。在無法判斷出致命之處的時候,鞭子最優先攻擊的地方往往是對方用來展開攻擊的部位。深紫色的眼睛在一瞬間就分辨出了衝上來的敵 人中哪些才是最具威脅的,然後一條最佳路徑在腦海中成形，少年毫無停頓地將來犯之敵一一翦除。當所有的對手都失去戰鬥力之後，剩下的就只有單方面地收割生 命而已。

　　大魔王望著在無數灰色碎塊中躍動的少年，不禁露出微笑。

　　可能是發現了百列爾並不好惹，想要乘機衝出缺口的混沌海妖越來越少。到後來，朝這個方向來的攻擊更是完全停止了。雙方再次進入了對峙階段，混沌海妖也好，海妖一方也好，全都開始重新審視對方的實力，戒備卻不輕易出手。

　　但是魔王們想要的卻遠不是如此。

　　一步。

　　黑髮的少年踏入了始初之淵的領域。彷彿感覺到了一股從深淵內部傳來的陰冷氣息，少年的眉毛微微皺了皺。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踏出了第二步。瞬間，所有的混沌海妖都感覺到了威脅。很顯然，這個從未見過的對手的目的並不只是圍困，而是要入侵始初之淵，入侵他們的「母親」！

　　海水中傳來一陣躁動的關節摩擦聲。就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混沌海妖們開始收縮隊形，組成了一個近似圓陣的東西，以此抵禦少年可能發動的進攻。

　　「死吧！」

　　少年的臉上現出一片狠厲，瞳孔的顏色微微一暗。驟然加速的身體猶如一道閃電，向著數量龐大的混沌海妖群衝去。唯有大魔王才能看清，他緊握在鞭子兩端的雙手上發出了極為黯淡的金光。

　　混沌海妖在進一步聚攏，彷彿只有這樣做才能讓他們有足夠的力量來對抗魔王之力。他們的密度是如此之高，如果從空中俯看，在始初之淵的一側，幾乎出現了一個和礁石顏色截然相反的灰色的圓。

　　在少年距離最前排的混沌海妖還有數百米的時候，從混沌海妖的圓陣中突然激射出無數灰色的長矛。這些由可以脫落的肢體做成的鋒利武器，尾部還粘連著猶如蛛網一般的灰色物體，其鋒利程度，從閃耀著近似金屬光澤的頂端就可以看出。

　　少年的唇角露出一絲冷笑。速度在瞬間提升了數倍，所有長矛都落了空，少年距離混沌海妖的圓陣只剩下不到二十米，他甚至可以看到最前排那些高大巨獸口中的獠牙。

　　「圓！」

　　從少年的鞭子兩端開始，一道暗金色的光線向著兩邊迅速延伸，在不到半秒的時間內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環，將所有的海妖圈在其中。

　　「疊！」

　　然後，一陣輕微的顫動。暗金色的光環在瞬間分成了平行的上千個，彷彿在混沌海妖周圍築起了一道高達數十米的圓牆。

　　「斷！」

　　在混沌海妖們反應過來之前，所有的光線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物一般驟然縮緊起來。弦，崩斷了。空間中只剩下亂舞的暗金色。猶如死神之觸一般，細密光線將所有的活物都切割成了不規則的小塊，就連地面上突起的岩石都在瞬間變成了碎塊。

　　寂靜。

　　長達五秒的寂靜。

　 　無論是直屬於海妖王的海騎士，還是駐守在高高圍牆上的海燈魔，所有的人都震撼於這位來自地獄的魔王的恐怖破壞力。在始初之淵的範圍內已經找不出任何一頭 活著的混沌海妖，比海水更重卻無法融入其中的灰色血液正緩緩向周圍流淌。在不久之後，它們就會滲入岩層，重歸始初之淵的懷抱。

　　「薩米？」

　　感覺到伴侶靠近的時候，百列爾瞬間收起了身上的殺意，握緊鞭子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

　 　失去了混沌海妖的阻擋，始初之淵的本來面目已經清晰可見。那是一個地上的巨大裂口，並不是圓形，而是近似嘴的形狀。就連周圍高高低低的岩石，也呈現出一 種類似嘴唇的模樣。儘管百列爾的鞭子掃蕩了一大片區域，卻並沒有波及始初之淵附近。彷彿是活著一般，海底的裂口微微翕動著，將灰色的血液大口大口地吸入其 中。然後，就像是從這些剛剛還鮮活的生命中讀取到了某種信息，始初之淵突然長大了些許。一個個手腳細長的人形生物從地底跳躍出來，朝魔王們撲去。他們身上 閃動著金屬光澤，更加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張開的嘴中露出的尖細而又密集牙齒。

　　「親愛的……」大魔王皺了皺眉。很顯然，這些讓海妖們也大驚失色的怪物是始初之淵開啟了某種自我保護機制。

　　「不，不需要你出手！」少年在說完之後毫無停頓地向最前面的一個怪物衝去。

　　魔王的鞭子只在金屬表面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百列爾皺了皺眉，伸出右手扣住一個怪物的脖頸。像是螳螂一般的手臂驟然向下收縮，在少年的胳膊上留下兩道血痕。站在一旁的死亡魔王眼中閃過陰冷的光，卻還是沒有動。

　　身體的強度幾乎相當於魔王嗎……

　　百列爾在擰斷了怪物的脖子之後想。

　　儘管失去了頭顱，怪物依然想要繼續用鋒利的手刀攻擊敵人，而躺在地上的頭部則在發出了一陣尖細的叫聲後漸漸變成了一個體型小一號的怪物。

　　體內沒有任何器官，完全由金屬組成的生物，即使在被切割開後也可以繼續分裂成兩個。

　　眼中閃過一道紫光，兩隻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殘破翅膀在少年的身後緩緩展開。因為憎惡那對不成形的翅膀，謊言魔王極少顯露出自己的原形，不過為了調用某種特殊的力量，他不得不使用那對被隱藏起的翅膀。

　　「還原。」

　　一個金色的光點順著少年的手指進入金屬怪物的體內。然後，毫無預兆的，突然失去了行動力的怪物猶如液體一般滴落下來，在地上變成了小小的一灘。

　 　少年一步步向前走去，凡是接近他的金屬怪物都毫無例外地被從少年身上飄出的金色光點瞬間溶解成了地上的一小灘金屬。「薩米。」他在地底的裂口旁停下腳 步。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始初之淵的內部、距離地面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圈閃動著金屬光澤的像是牙齒一樣的東西。很顯然，這就是那些怪物的本體。

　　「我會為你撐開這張嘴，並在這裡等你。」少年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嚴霜，「所以，請安全地回來。我無法想像失去你的世界！」

　　「如您所願。」大魔王微笑著俯下|身，親吻了一下少年的額頭，然後一躍跳入了海底的巨大裂口。

　　地動山搖。

　　企圖猛地閉合起來的始初之淵被從少年手中釋放出的一團黑色物體生生撐開。層層疊疊的金屬牙齒撕咬著越來越大的黑色物體，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有幾顆牙齒甚至被別了下來。

　　黑髮的少年漂浮在距離地面數十米高的海水中。下方的騷亂已經漸漸平息。猶如活物一般的大嘴極不甘心地被一個巨大的立方體鐵籠完全撐開。在籠子的正中央，是一枚小小的黑色種子。

　　謊言的牢籠。

　　只要吐出第一句謊言，就不得不用更多的謊言來彌補。被層層疊疊的謊言所包圍的虛偽世界，藉由這份力量所形成的牢籠，在經過了黑暗種子的加固之後，即使是神的力量都無法輕易將之毀滅。

　　始初之淵猶如咳嗽一般地噴吐出巨大的紅色血團。這些血液在溢出深淵之後立即變成了一個個紅色的巨人。

　　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憎惡神情，少年幾乎想也沒想就衝入了紅色巨人的包圍圈。

　　去死吧！

　　死吧！

　　死！！！

　　周圍只剩下了一片血色，魔王爆炸性的力量將巨人們不斷震碎。然而重新凝聚在一起的鮮紅液體又很快恢復了原狀，投入到了戰鬥中去。

　　「彼列！」

　　一道粗大的藍色閃光從始初之淵的邊緣投向謊言魔王。彷彿極為懼怕藍光中包含的力量，紅色的巨人們立即撤回了深淵。

　　「冷靜下來！」長著海藍色雙眼的少年向百列爾伸出雙手。慘白的面色顯露出剛才的一擊對他來說也並不輕鬆。無數藍色的光點從他的身上不斷溢出，被海底的深淵吸走。始初之淵對於惡意魔王來說，其危險程度並不下於對海妖而言。

　　「我答應了薩麥爾要保證你的安全。」馬爾巴士堅定地望向正兀自漂浮在始初之淵上方的少年，「所以，哪怕再不甘心，也請回到安全的地方來。始初之淵的力量無法越過邊界。請相信，薩麥爾有能力應對一切危險。」

　　「小巴……」

　　憤怒的鞭子被重新扣回了腰帶上。百列爾突然發覺，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和惡意魔王之間的共同點就讓他們很容易說服彼此。

　　那是切膚之愛。

　　寧可舍　棄一切也要得到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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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進入深淵副本了=w=

　　25、魅魔的血統（倒V） ...

　　在服下了希恩配置的藥劑之後,音樂家僅僅用了一個晚上就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身體並沒有感到多少不適，不過精神上卻是連續的萎靡不振。腦子裡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疲倦感，音樂家在對著早餐發了十分鐘呆之後，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

　　在醒來之後不久，他就得知了大魔王孤身深入始初之淵的事。那個印象中始終保持著天使般溫和表情的少年這幾天周身縈繞著一股暴戾的氣息,這讓音樂家去拜訪了一次之後就不得不放棄了安慰少年的打算。

　　好累啊……

　 　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創作,就是想要演奏一段什麼音樂放鬆一下，同樣也會很快因為心中的煩躁感而放棄。腦海中徘徊著一些奇特的記憶片段，一片令人不寒而慄的 灰色，粘稠的血液猶如實質，從指縫間滴落，悽慘的叫聲像時不時地在鼓膜上迴響……音樂家起初認為,這些都是過度驚恐的後遺症。畢竟曾經被那個不知道姓名的 少女猛地拋入怪物口中,在活著醒來之後，當時的強烈恐懼感想必會對他的身心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不過，每次都重複這樣的畫面，感覺就像是自己親手殺死了那個怪物一樣呢！

　　菲利克斯皺了皺眉，對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不可思議。在向管家問起到底是誰拯救了自己的時候，皮膚黝黑的男人臉上露出無懈可擊的慶幸表情——

　　「感謝黑暗之神！幸好惡意魔王殿下還沒有走遠，所以才能把菲利克斯先生及時從混沌海妖口中救了出來。」

　　合情合理的解釋。不過，無論是那個長著天真的海藍色眼睛的少年的身份竟然是一位魔王這一事實，還是管家口中的那些脫險經歷，都無法引起音樂家的共鳴。

　　總覺得事實好像就隔著一層紗一樣啊……

　　「菲利克斯先生，今天的早餐不和你的胃口嗎？」一向喜歡突然從地底冒出來的管家微笑著出現在床邊，似乎海妖王堅實的宮殿也沒能阻止他的神出鬼沒。

　　「呃……不是的！」音樂家在呆了一秒之後趕忙往嘴裡塞進一口培根炒雞蛋。「很美味！」他一面奮力嚥下口中的食物一面說，「希恩做的食物總是那麼的美味呢！」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並非是敷衍之詞，他又快速吃了兩口。當然，是在保持從小養成的優雅姿勢的前提下。

　　「那就好。感覺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管家從上衣口袋裡取出單片眼鏡，架在鼻樑上。

　　幾天來　，菲利克斯已經習慣了希恩在早餐之後為他檢查身體，並在檢查完之後堅持讓他臥床休息。所以菲利克斯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立即認真地想了想。「老實說除了感覺有點累之外，真的已經沒有大礙了。我想，如果可能的話，也許和我的樂團一起排練一下，會讓我恢復得更快。」

　 　「嗯……」管家透過特殊的魔法眼鏡觀察音樂家的靈魂狀態。儘管力量被吸走了不少，但是漂亮的靈魂本身卻依然十分健旺。這大概是因為他的性格中有一種天生 的樂觀因素吧？希恩從很久之前就發現了，出於對音樂的執著，菲利克斯幾乎不怎麼關心周圍的環境。這也是他即使發現自己身處地獄，也能很快投入到創作中去的 一大原因。

　　「我想你可以適當地下床走走。我會通知海妖，把樂隊和器材都搬進宮殿。明天上午的時候，你應該就可以進行一次排練了。不過，如果感覺有任何不適的話，請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四條手臂的管家微笑著道。

　 　對於能夠得到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懷感動不已，菲利克斯不禁對希恩投去感激的一瞥。「謝謝你，希恩！要是沒有你的話……」一向的驕傲品格使他有些難以找到合 適的詞句表達自己的意思，音樂家在頓了頓後由衷地說，「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你有一個比任何人都純淨美麗、比任何人都能溫暖人心的靈魂。」

　　「這是我分內的事。」希恩默默斂去眼底的嘲諷。畢竟，對著一個沒有靈魂的人誇讚他的靈魂，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對了，羅萊大人想要見你。他說他不會打擾你太久的。」管家再度以最佳的弧度露出微笑。

　　「啊！好的。快請他進來吧！」狼吞虎嚥的結果就是，音樂家很快吃用完了盤子裡的所有東西。

　　好像的確餓了呢……

　　不過身上的某些空虛感似乎不是食物所能填補的？

　　在管家收走了餐盤之後，門上響起了兩下敲門聲。乾脆而又有力，就像是男性人魚本人一樣。

　　「請進。」音樂家趕忙把背後的靠枕稍微調整了一下，好讓自己坐得更加端正一些。

　　男性人魚走進房間。由於在房間外面使用的是人魚形態，在他進入房間的一瞬，音樂家再次有幸目睹了一次變形術。

　　「會疼嗎？」菲利克斯忍不住問。這樣血琳琳的畫面總是讓他感到膽顫心驚。

　 　男性人魚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剛開始的時候會。畢竟人魚的尾部和人類的雙腿極不相似。不過，在熟悉了變形術的感覺之後，就不會像起初那麼感覺疼 痛了。抱歉，如果你看著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在外面加一個模糊魔法。」對音樂家抱有的歉意讓男性人魚難得地說出了極為體諒的話。

　　「不不不！我只是覺得很神奇。」菲利克斯急忙搖頭，「你知道的，我只是個人類，儘管人類中也有魔法師存在，但是感覺距離還是很遙遠。」

　　羅萊皺了皺眉，覺得極有必要糾正音樂家在對自身理解上的誤區。「你不是人類，而是魅魔。」他用一貫的乾脆語調說。

　　「哎？」菲利克斯瞪大眼睛，「我只是有一點點的魅魔血統而已啊！我都記不得到底是幾代之前了，我的一個祖先娶了魅魔，所以才會讓家族每一代的第一個孩子繼承到一定的魅魔血統。」

　　「那麼，貴家族每一代的長子，後來是不是都離開了家族呢？」羅萊耐著性子問。

　　「呃……這麼說來……好像的確如此呢！幾乎每一個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了家，我的父親也是如此。不過並沒有斷絕關係，只是把我託付給了叔父，和另一位叔父一起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而已。」音樂家在思索了片刻後回答。

　　「這是因為魅魔的壽命普遍要比普通人類長，如果繼續生活在出生的家族中的話，一直不老的容顏想必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吧！」

　　「哎哎哎？」音樂家不由瞪大了眼睛。

　 　「魅魔這種生物並沒有所謂的混血。這就是大多數地獄生物都不喜歡娶魅魔的原因。」羅萊解釋道，「只要對方的力量高於魅魔，那麼所產生的全部後代都是魅 魔。所以很多地獄生物只把無法延續血統的魅魔看做一個玩物。相反的，如果魅魔和力量相對較弱的種族比如人類結婚，則會將所有的血統全都延伸到第一個孩子身 上。也就是說，除了長子以外，所有的後代都是純粹的人類，但是長子卻是不折不扣的魅魔。」

　　「什麼？那不就是說，我、我、我是一個純種的魅魔？」菲利克斯覺得他花了二十年時間豎立起的信念瞬間崩壞了。

　 　「沒錯。」男性人魚肯定的話語再次讓音樂家體會到了世界觀扭曲的感覺。「魅魔和人類的外貌區別應該在第一次交|情之後才會出現。你的家裡人大概會為你說 明的吧？當然了，如果你到三十歲以後仍然沒有任何心動的對象，由於魅魔的壽命較長，並不會那麼早開始衰老，大概你的家裡人也會告知你這件事的。」羅萊補充 說。

　　「你所說的……」菲利克斯舔了舔嘴唇，「魅魔和人類外貌的區別到底是指？」

　　「魅魔的外表並不是像人類那樣一 成不變的，每次和喜歡的對象發生|關係後，魅魔的外貌都會向對方靠攏。因為魅魔本身據說就是被製造出來尋求最美麗的外表的。所以每次都會不自覺地吸收一部 分他認為比自己更加美麗的容貌。為了避免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容貌出現了改變，我覺得你家裡人應該會提早準備好應對措施。」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菲利克斯喃喃自語。雖然在很多地方看到過差不多的記載，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過從小將自己養大的叔父的確經常反覆提起，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帶回家給他看看云云……

　 　「魅魔本質上是一種只追求外表的魔性生物。說他們是冷血無情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在得到了想要的外表之後，他們通常會立即拋棄床|伴，尋找下一個獵物。 只有在真正動心的時候才會向對方求婚，在有婚姻契約的情況下才能產生後代。不過，這也帶來了一個問題。在結婚之後，魅魔的外表就被固定下來，多少會跟伴侶 的外表有些相似。很多地獄生物利用這一點，將並沒有多少能力的魅魔伴侶當成替身，為自己抵擋來自仇敵的暗殺。今後請一定要多加注意。」由於心中對音樂家懷 有愧疚，羅萊在解釋的時候還特別多加了一些警告。

　　原來只有在非常喜歡的時候才會求婚嗎？

　　菲利克斯突然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羅萊，那、那大概有幾成相似呢？魅魔和他的婚約對象之間？」

　　「要看那頭魅魔到底有多喜歡對方了。」男性人魚在思索了片刻後回答，「如果愛對方的一切，甚至會出現容貌完全一樣的情況。對於魅魔我知道的不多，也許你可以再問問希恩。」

　　完全一樣嗎……

　 　菲利克斯忽然想起小時候曾經見過一次父親。看到父親和叔父一起走下馬車的時候，那份心中的震撼直到現在他都記得十分清楚。兩個一模一樣的金發美人，五官 要比他們的兄弟，從小將菲利克斯養大的那位叔父美麗得多。猶如太陽神一般耀眼的美男子們迎面走來，瞬間讓幼小的音樂家淌下了激動的口水。

　　後來才知道父親其實要比叔父大三歲，並不是雙胞胎。不過如此相像的一對兄弟始終讓菲利克斯覺得很不可思議。現在，在聽到了羅萊的解釋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某個一直被隱藏起來的真相。

　 　「這沒什麼。」男性人魚安慰性地拍了拍音樂家的肩膀，「在瞭解了自己之後，才能更好地發揮自身的力量。雖然魅魔並不精通格鬥，連魔法的使用也受到了一定 的限制。但是，這並不表示魅魔一無是處。迷惑魔法，在運用得當的時候，可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唔……也許對你來說，可以運用魔法樂器更加重要一些？畢竟 人類可沒有魔力發動那些東西。」

　　從男性人魚身上傳來的陽剛氣息讓菲利克斯不禁紅了臉。不過很快，他就將這份奇妙的悸動壓制了下去。猛 地嚥下一口口水，就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他抬起頭，宣誓似的對男性人魚說：「不。我要做的並不是運用魅魔的力量。我始終認為，這種對於外表的追求是十分膚 淺的。如果一定要找什麼作為畢生的伴侶，我寧可那是音樂，充滿了激情的音樂！總有一天，我會克制住魅魔與生俱來的惡劣品性，成為一個正常的人類！」

　　儘管無法理解音樂家的想法，羅萊並不打算將自己的觀點強加到他人身上。男性人魚從來沒有忘記過，在鬥獸場中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能靠自身的力量活下去的時候，他最終卻依靠頑強的意志力做到了這一點，甚至還得到了那張珍貴的特赦券。

　　「請努力達成自己的目標。」羅萊對著菲利克斯點了點頭。然後，從食指上的戒指裡取出一個紅海螺。「其實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哎？」

　 　「由於我的疏忽，對你用了變腮術卻完全沒有想到你的房間裡是充滿空氣的，才導致了你遇到危險。關於這一點，我感到非常抱歉。所以我打算……」從來也沒有 送過誰禮物的男性人魚極為難得地扭捏了一下，然後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把這個送給你。這是只有人魚一族才能抓到的紅海螺。只要經過特殊的魔法 處理，它可以幫你完整地記錄下許多段音樂。」

　　一聽到音樂，菲利克斯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他從羅萊手中接過那隻略有些份量的紅海螺。海螺似乎還是活的，螺肉緊緊縮在殼內。「這個可以記錄音樂嗎？」

　　「是的。」羅萊點了點頭，「紅海螺可以記錄任何聲音，並在需要的時候播放出來。事實上，因為每一條成年人魚的小屋中都有一個紅海螺，我們也用它來傳遞信息，比如在家裡沒人的時候留言什麼的。我需要你的一滴血，這樣你就可以得到它的所有權。」

　　真是十分有用的魔法道具啊……

　　音樂家輕輕撫摸海螺凹凸不平的外殼。

　　「我拒絕！我拒絕成為這個傢伙的紅海螺！我只願意成為你的紅海螺！」

　　一個細小的聲音突然響起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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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把幾次被打斷的話說完了，口年的音樂家，他其實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魅魔呢！

　　26、無法傾吐的愛意（倒V） ...

　　音樂家差點因為驚訝直接把手中的海螺拋飛出去,而男性人魚的臉上也露出了類似疑惑的表情。「很奇怪。」他從音樂家手裡拿回紅海螺，直接丟了一個探測魔法上去，「在通常情況下，紅海螺並不是一個智慧種族。」

　　在接下來的五分鐘裡，男性人魚一直都在試圖用各種方法讓手中的海螺再次發出聲音。可惜那個細小的聲音卻沒有再次出現。

　 　「強行打開的話,一定會弄死的。必須在殺死海螺的同時滴入鮮血才能做成人魚一族特有的道具。但是,我不確定他能否像其他紅海螺一樣發揮相同的作用。畢 竟，我從沒聽說過有哪只紅海螺開口說話。要不還是……」男性人魚在思索了片刻後說，「這一隻就先算了吧！我打算先把它弄開研究一下。我可以為你再去抓一隻 回來。」一道藍色的電弧在羅萊的指尖凝聚成一把三角形的小刀。

　　「等一下！」菲利克斯突然出聲。剛才的聲音讓他覺得對方可能只是一個倔 強而又內向的孩子。「也許在我手裡它才能說話？」他示意男性人魚將紅海螺遞給自己。把看起來比一般海螺色彩絢麗得多的紅海螺捧在手心裡觀察了片刻，音樂家 試探性地問：「你是活的嗎？請回答一聲。如果你是活的，也許我們可以考慮不把你殺死。」

　　毫無反應。

　　要不是確定房間裡並沒有其他人存在，羅萊都要懷疑那個聲音並不是來自紅海螺了。

　　兩人面面相覷。

　　「好吧！還是維持原計劃。把這個做成我的紅海螺吧！」音樂家對男性人魚眨了眨眼睛,把重音落在「我的」這個詞上。

　　「我拒絕！我不會為你記錄任何聲音的！！！」

　　「為什麼？」

　　沒有回答。無論音樂家再怎樣問,對方都閉口不答。這個漂亮的海洋生物的內向程度遠遠超出了音樂家的想像。

　　「奇怪的東西。還是粉碎掉吧！」

　 　男性人魚手指上的鋒利電弧絲毫沒有引起對方的抵抗。即使螺肉被切開了一點，那個聲音也還是毫無反應。男性人魚皺了皺眉，收回手指。「為什麼不願意？回答 我！如果你回答我，我就讓你成為我的紅海螺。否則，就算你毫無用處，我也會把他的血滴入你的內部。」斬釘截鐵的聲音讓人無法懷疑這句話背後的決心。

　　「嗚嗚……喜歡……」細小的聲音再次響起。

　　「嗯？」羅萊挑了挑眉。

　　「我喜歡你……嗚嗚……我可以把身體獻給你……嗚嗚嗚……但是……嗚嗚……請不要……請不要讓我成為別人的紅海螺……嗚嗚……好痛……嗚嗚嗚……好痛啊……嗚嗚……你弄得我好痛啊……」

　　來自一個本該毫無智慧的生物的告白讓羅萊徹底呆住了。就連音樂家臉上也不禁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就像是一哭就無法收住，可憐的紅海螺不斷控訴著羅萊是如何從一條長相醜陋的人魚手中將自己解救出來，然後又是如何在一場可怕的冰雹裡拯救了自己（羅萊認 為那應該是來自大長老的冰刃攻擊）。最後，在它歡天喜地地想要為羅萊獻出自己的生命以及身體的時候，卻聽到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

　　他竟然要被送給一個難看到連尾巴都沒有的人！

　　就算身體被切割的痛苦也遠遠比不上被當做禮物送人的奇恥大辱！

　　「嗚嗚嗚……明明……明明說好的……嗚嗚……被誰抓住就可以成為誰的紅海螺……從來……嗚嗚嗚……從來也沒有出現過被送人的情形……嗚哇……」

　　「等一下。」男性人魚表情僵硬地問，「是誰告訴你從來都沒有過被拿來送人的情形？已經被做成擺設的紅海螺並不能回去告訴同類吧？」

　　「嗚嗚……我們的生命……很不一樣……嗚嗚……即使肉體無法移動……嗚嗚嗚……精神依然可以……和距離很遠的同類交流……嗚嗚嗚……要不是用靈魂承載了人魚的聲音……嗚嗚……你以為到底是什麼記錄下了那些聲音……嗚嗚嗚……你什麼都不懂……嗚哇哇哇……」

　　紅海螺的聲音並不難聽。相反的，雖然細小，他的聲音中卻有一種讓人不禁感到喜愛的動人之處。但是長時間的哭泣卻仍然讓男性人魚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也就是說……」他皺了一下眉頭，「在肉體死亡之後，你們的生命還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一千年……或是兩千年……這取決於和我們共生的人魚的壽命。」紅海螺漸漸止住了啜泣，「我們的生命是和你們緊緊連在一起的。從血液被注入的那一刻起，共生魔法就開始生效了。」

　　「為什麼？別的貝類也有智慧嗎？」羅萊始終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像是做夢一樣。這甚至比大長老告訴他的人魚一族的過去還要讓他感覺驚悚。和習慣於吞噬同類的海妖不同，作為一條人魚，每天吃的食物都飽含著思想，這種可能性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我們又不吃貝殼！只是因為愛慕人魚，所以才會把心甘情願地放棄身體，然後用靈魂承載你們的聲音。就算你們從來也沒有意 識到過我們的存在，每一隻被選中的紅海螺依然感到十分幸福。我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們就一直在告訴我，被掛在貝殼小屋的牆壁上有多麼美好。可是你，你卻要把 我送人！這個傢伙甚至都沒有一間貝殼小屋！嗚哇……」

　　大約是根本無法明白這種幸福感到底是從何而來。羅萊俊逸的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明白。」他低聲說，「如果愛慕的話，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因為大家都很少說話！就算是緊挨著的同伴，其實也很少會交流，更何況我們的數量本來就不多。而且美麗又強大的人魚又怎麼可能會看上我們呢？我們在你們 眼中不過是一種比較有用又特別難抓的貝類而已！既然注定是單相思的話，倒不如把這份愛意永遠地隱藏起來。」紅海螺發出一聲嘆息。

　　「這句話是誰告訴你的？」從之前的表現看，羅萊一點都不相信這是紅海螺自己想出來的道理。

　　「是爺爺說的啊！雖然他只跟我說過一句話。在我出生之後不久，和他共生的人魚就死了。而悲慘的我，也馬上要回歸海神的懷抱了。嗚嗚嗚……真是不甘心啊……為什麼你要把我送人呢……嗚哇……」

　　「你要死了嗎？」羅萊突然抓住了紅海螺話中的重點。

　　「嗯。被切開了之後身體很快就會死亡。給我一滴血好嗎？求你了！我保證會成為最能幹的紅海螺，絕不會記錯一點點聲音！」

　　「好吧。」男性人魚在思索了片刻後說。雖然他根本不需要一個通知同類開始產卵儀式的紅海螺，也不需要任何記錄聲音的工具，但是他並不介意為這只特殊的紅海螺犧牲一點點血液。

　　「不過，我並不打算把你製成一件牆壁上的擺設。」他輕輕割開手指，將鮮血滴入螺肉上的傷口，然後投下一個治癒魔法，「跟我一起生活吧！如果你的靈魂在死後可以承載聲音，那麼活著的時候也同樣可以。」

　　反正在得知了這個特殊物種也擁有智慧並世代愛慕著人魚一族之後，羅萊就打消了殺死他的念頭。

　　「抱歉。」他對音樂家說，「只能下次再給你找一件合適的禮物來表達我的歉意了。」

　　「沒關係。」音樂家倒是為可以有這段有趣的經歷感到十分愉快，「其實我想說，那並不是你的錯。變腮術是一項很棒的魔法，它幫助我克服了對水的恐懼。我現在可以安然地躺在這間房間裡，有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於這個魔法。」

　　「你的意思是，你原諒我了？」對於道歉這種事並不是很熟練的男性人魚決定再確認一遍。

　　「是的。」音樂家點了點頭，「你還告訴了我關於魅魔的事。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那麼，請好好養傷吧！」對於道歉或是被感激都不太適應的男性人魚匆匆向音樂家告別，離開了房間。

　　這麼說來，克服魅魔的本性變得更加艱難了呢……

　　在男性人魚離開之後，音樂家望著房間的天花板發出一聲嘆息。得知自己是一頭完完全全的魅魔之後，一直以來的信念有些被動搖了。

　　真的可以做到嗎？

　　摒棄外錶帶來的成見，找一個真正只是因為靈魂吸引自己的人共度一生。

　　音樂家想像了幾張醜陋的臉，然後發現自己的胃開始不自覺地抽搐起來。

　　呃……也許可以將長相的底線稍稍提高一下，比如長相平凡，但是擁有一顆高貴的心？

　　在成功代入了管家的長相之後，音樂家頓時覺得感覺好多了。

　　不過怎麼說呢，即使愛上了擁有高潔靈魂的對象，除了音樂之外一無所長的自己真的可以贏得對方的喜愛嗎？

　　至今都無法擺脫魅魔的那些陋習……

　　在看到自己那副對著美人流口水的醜陋模樣之後，對方一定會被直接嚇走的吧？即使不在第一時間離開，誰又能受得了伴侶總將目光黏在其他人身上？

　　所以，第一要務果然還是找到克制魅魔本性的方法嗎？

　　音樂家握緊了雙拳。

　　「這沒什麼難的。」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在房間內。

　　「是誰？」音樂家左顧右盼。因為經歷了紅海螺的事，他的懷疑目標一下子多了許多。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你不是在尋找克服魅魔本性的方法嗎？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比我更加瞭解魅魔的習性了。怎麼樣，我的孩子，願不願意付出一些代價，以獲取你急需的情報？」

　　「……」

　　音樂家緊緊咬住下唇。儘管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善於分析的人，他還是從對方所說的話中發現了蛛絲馬跡。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好讓自己顯得更加平靜一點。

　　「你是那個人對嗎？」

　　「哎？」

　 　「我那個嫁給了人類的魅魔祖先。除了身為魅魔的你，還有誰會最瞭解魅魔，並稱呼我為『我的孩子』呢？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會失去身體成為盤踞在族徽上的 靈魂。」音樂家從脖頸上翻出一條項鏈，項鏈的末端有一塊銀色的圓牌，上面刻著他家族的徽記。這是他身上僅有的和家族聯繫在一起的東西。

　　「但是……」他的眼中閃現出無以倫比的決心，「請告訴我吧！克服魅魔本性的方法！祖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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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杯具的梅菲斯特徹底輸給音樂家的腦補了OTL

　　27、交易的代價（倒V） ...

　　長達一分鐘的停頓。

　　即使是憎惡魔王也不得不佩服起宿主的聯想能力。到底是怎樣的奇妙邏輯才能讓這頭小魅魔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他那個不知道幾代之前的祖先呢？

　 　本來打著故弄玄虛的主意,企圖藉著音樂家心中的執念誘惑他將靈魂交給自己，這一刻卻有些不知道要如何繼續下去。梅菲斯特覺得，自己近千年來的運氣實在都 有待加強。無論是不小心被施加了神印也好，還是不得不附身於一頭奇妙的魅魔，都讓憎惡魔王心中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現在要是貿然說上一句,我是寄宿在你體內的偉大的憎惡魔王,帶來的威脅效果恐怕還遠遠不如滑稽效果吧？

　 　不過，由於靈魂融合劑的作用，本就難以擺脫的靈魂共生狀態被進一步加劇了。雖然可以從這頭魅魔身上獲得必須的能量補充，但是也會因此和他的靈魂糾纏不 清。靈魂的精密性使得每一次切換主導者都成為了一件相當危險的事。一不小心，這種共生局面就會衍變成兇殘的你死我活式的互相吞噬。目前看來，在這場靈魂力 量的爭奪戰中,自己幾乎不佔任何優勢。如果繼續放任下去的話,大概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靈魂被吸收而消失的魔王。除非……除非有人自願退 出。

　　「其實……你不用害羞的。」自認為從紅海螺事件中獲取了一定的經驗，音樂家微笑著對那枚他一直帶在身上的銀質護身符說。

　　偉大的憎惡魔王怎麼可能會有害羞這種愚不可及的情緒！！！

　　如果擁有形體的話，梅菲斯特一點都不介意親自將這個思路詭異的魅魔搖晃到清醒為止。還可惜，作為連靈魂都虛弱到一定程度的可悲魔王，他的憤怒不要說是傳遞給對方，就連在房間裡捲起一陣旋風都不能。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會附到這個上面去的。不過我大概可以猜到一點。」菲利克斯抿了抿嘴唇，儘可能用輕柔的語調說道，「是和壽命有關吧？羅萊說過，人類的壽命沒有魅魔長。所以你的伴侶應該會先於你離開吧？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嗎？我聽說，作為器物靈的滋味並不好受。」

　 　會留在刻有家族徽章的護身符上的原因，大概是想要守護和愛人生下的後代吧？菲利克斯將這個猜測藏在了心底。他記得小時候，在養大他的叔父把護身符交給他 的時候，曾一再說這個古老的護身符會幫他克服一切恐懼。儘管在之後的游泳課上依舊昏了過去，菲利克斯並沒有懷疑過，這個護身符會在必要的時候發揮它的作 用。

　　要是多麼強烈的愛意才會讓那位魅魔祖先最終選擇了和壽命遠不如他的人類共度一生？音樂家的心底甚至湧起了一股悲涼的味道。

　　當然，菲利克斯眼底的憐憫並沒有成功傳達給寄居在他體內的憎惡魔王。事實上，一向以狡猾著稱的梅菲斯特也正在糾結一個問題。本來十分有利於蠱惑的氛圍似乎在轉瞬之間就變成了宿主的單方面臆想，這個時候好像說什麼都無助於氣氛的扭轉了……

　　「我不是……」憎惡魔王用充滿魅惑色彩的低沉語調開口。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菲利克斯露出安慰性的笑容，「一直在護身符裡面，很寂寞吧？」儘管性格中並沒有多少多愁善感的成分，音樂家在得知了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魅魔之後，對於同類突然產生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共鳴。

　　「梅菲……爾德。」索性破罐子破摔報出了一個假名。梅菲斯特甚至不想向對方指出，詢問一個惡魔的名字是多麼愚蠢的做法。

　　反正只要能夠得到這個人的靈魂就好。

　　憎惡魔王自我安慰地想。

　　「正如你說，我和你之間有著很深的淵源。」一旦認清了事實，模棱兩可的蠱惑之詞也隨之而來，「怎麼樣？想要知道嗎？完全擺脫魅魔本性的方法？」

　　「可以做到嗎？」菲利克斯露出不確定的表情。

　 　「當然！你不相信我嗎？」恰如其分的自傲和輕微的嘲諷語調讓憎惡魔王的聲音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力量。「即使是從一開始就被注入體內的本性，在特殊的條件下 依然可以被強大的精神力量所打破。任何人都有無法摒棄的執著。一旦這種執著超過了一定的限度，無論是多麼堅固的樊籠，都會被徹底摧毀！」

　　音樂家的臉上不由染上了一層熱切。

　　「當然，這一切並非沒有代價。」熟練地運用著惡魔的談話技巧，梅菲斯特並不避諱他的目的。事實上，對於惡魔來說，並沒有所謂的強迫交易，自甘墮落的靈魂才是最甘美的食物。

　　「代價是？」菲利克斯輕輕嚥下一口口水。

　 　「你必須要付出十分寶貴的代價！不要以為我是在為自己著想。恰恰相反，讓你為此付出寶貴代價的原因正是在為你考慮。」感覺到了獵物內心的迷惘，憎惡魔王 十分愉快地推銷起他的理論，「相信我，不勞而獲是世界上最無趣的事。哪怕是再多的黃金，亦或是最美麗的城堡，在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之後，你所能感覺到的只會 是空虛而已。唯有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才能享受到甘美的果實。這是世間的真理！好好考慮一下吧！你不需要急著回答我，畢竟這關係到你靈魂的歸屬權。」

　　「靈魂的歸屬權？」

　　「沒錯。如果想要得到你所需要的情報，你就必須付出你的靈魂作為代價！當然，那是在你正常死亡之後……」憎惡魔王的聲音漸漸消失。

　　死後付出靈魂作為代價嗎？

　 　身為死亡魔王的直屬手下，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死後上天堂的榮耀。而下地獄這個選項看起來也不需要等到死後再執行。只不過……死去之後的靈魂又會是怎樣的 狀態呢？菲利克斯突然想起紅海螺所說的話。萬一肉體死去之後靈魂仍然能夠保持清醒，而梅菲爾德又要讓自己進入護身符陪伴他的話……

　　一想到要在一塊銀質的護身符中度過悠長的歲月，音樂家的背後就不由升起一股惡寒。

　　「只有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才能享受到甘美的果實。」

　　將這句話默默在心中重複了幾遍。

　　菲利克斯疲倦地闔上眼睛。

　　*

　　「也許你應該好好睡一覺。」馬爾巴士頗為擔心地看著摯友的臉。謊言魔王極少露出這樣的表情，明明是凜冽得猶如刀鋒一般的視線卻偏偏沒有任何焦點，要不是擁有魔王的強大魔力做後盾，馬爾巴士很懷疑對方還能否繼續支撐下去。

　 　「薩麥爾不會有問題的。難道你忘了嗎？他可是從未有過敗績的死亡魔王呢！就連路西菲爾都曾經敗在他的手下。」 在看到對方毫無反應之後，馬爾巴士不由嘆了口氣。他也知道這樣的安慰有些牽強。事實上，從薩麥爾進入始初之淵後的第三天開始，他就已經有些隱隱擔憂了。出 於對那個地方的瞭解，他並不認為那裡面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死亡魔王超過48小時。

　　到底算漏了什麼呢？

　　看著百列爾毫無表情的側臉，馬爾巴士覺得矛盾極了。一面是他最愛的人，一面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對象，如果真的因為始初之淵的異常失去了其中的任何一個，都會讓他感到由衷的難過。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啊！那個地方，只是一個用來製造海妖的培養皿，並不可能會出現強過薩麥爾的存在啊！」惡意魔王用力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彷彿這麼做可以幫助他理清思路。

　 　「會不會是因為力量的轉化？」黑髮的少年突然開口，聲音冷靜到不帶一絲感情，「你曾經說過，那個地方是海神留下的遺蹟，是只有神力才能驅動的培養皿。所 以，按理說始初之淵並不會主動吸收魔王的力量。但是薩米，薩米的魔力已經出現了改變。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始初之淵將他當做了養料……」少年突然咬住嘴 唇，蒼白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血色。

　　「不可能！」馬爾巴士堅決地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薩麥爾一踏入始初之淵應該就可以感覺到 異常。就算擁有一定的智慧，始初之淵也不可能聰明到自主地隱藏起對能量的渴望。而且，始初之淵並不缺少能量。最起碼，在吸收了亞特雷斯之島後的數十萬年 中，它都應該不缺少能量。我以為這只是一次比較嚴重的故障，所以才會請薩麥爾去解決。現在看來，也許故障的起因比較特殊也不一定。所以薩麥爾才花了比預計 要更長的時間來修復。」

　　很顯然，這個猜測並沒有讓百列爾好受一些。看著密友持續發呆的表情，馬爾巴士索性把心一橫：「大不了……大不 了我去把始初之淵毀掉！雖然尼尼應該會很生氣，但是他大概不會因此而不要我吧？」他有些不確定地說。「畢竟，我在海底似乎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惡意魔 王的聲音越來越低。

　　「噗！」黑髮的少年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彼列！」

　　「薩米的情況應該還沒有那麼糟糕啦。」

　　「唉？」

　　「在他走之前，我對他使用了感應魔法。」百列爾毫不在意地說。

　　「你！！！」馬爾巴士頓時變了臉色。所謂的感應魔法也就是變相地將對方的情況投射到自己身上的魔法。如果彼列因為這個魔法而受了和薩麥爾相同的傷，那自己對薩麥爾的保證豈不是就要落空？

　　「對象是這個東西。」黑髮的少年從斜跨著的小包中取出一團黑色的東西晃了晃，「白白為了感應伴侶的情況而受傷是懦弱者的行為。你認為我會選擇成為一個懦弱的人嗎？」他投向惡意魔王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傻瓜一樣。

　　那是一隻黑色的兔子布偶。不但身上沾有點點血污，在左眼的位置上更是只有一道刀疤。

　　「啊啊啊！薩麥爾受傷了！」看到了布偶的情況之後，馬爾巴士頓時驚訝地叫了起來。

　　「沒有啦。這是蜘蛛城今年的新款，本來就叫做『被玩壞的兔子』。你自己看，這些傷口和血跡都是本來就有的。」百列爾指著布偶上的刀疤說。

　　「的確。如果是感應魔法造成的傷口，不可能是用線縫上去的。」 在看清了用交叉的線縫成的刀疤之後，馬爾巴士不禁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氣。「既然你都知道了薩麥爾沒有受傷，為什麼這幾天還會……」表現得好像世界末日快要降臨一樣？

　　「就算明明知道薩米沒事，可是還是會擔心啊……」百列爾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突然，一陣地面的劇烈震動讓兩位魔王同時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怎麼回事？」馬爾巴士焦急地問，他看到童貞魔女正一臉驚慌地跑進房間。

　　「主人……」可麗安急速地喘息了幾下，「始初之淵……始初之淵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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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叔父大人（叔父是父親的弟弟，不是叔叔他爹啦）只是想要用護身符來鼓勵小魅魔不要害怕游泳神馬的，大家都懂的……

　　28、魔王的雙重領域 ...

　　始初之淵的突然爆發超出了兩位魔王的預料。他們甚至不需要詢問爆發的具體過程,因為在童貞魔女的身後就跟著幾頭顯然是剛剛從始初之淵中誕生的混沌海妖。

　　毫不猶豫地用鞭子解決了一頭身體就像是某種蠕蟲一樣卻長著人類頭顱的噁心怪物，百列爾立即和馬爾巴士一起向始初之淵趕去。宮殿裡四處都是轟隆隆的巨響。要不是海妖王對這裡施下了高階的加固魔法，百列爾甚至懷疑整個宮殿會在幾分鐘內被數量眾多的混沌海妖拆成碎片。

　　四處都是敵人。即使是魔王，也無法阻止這股怪物的洪流。

　　「希恩！」百列爾大聲叫著管家的名字，而後者立即帶著音樂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緊隨其後的男性人魚用一道電網暫時阻擋住了追蹤而來的敵人。

　　「情況很不好,這些傢伙似乎是從牆外面闖進來的。」儘管和音樂家一起分享著一個大氣泡,希恩卻並沒有因為事出突然而放棄對情報的蒐集工作。

　　管家的話音剛落，四周的圍牆就開始以一定的規律移動。敵人的數量明顯減少，他們被圍牆阻隔分割，慘叫聲不絕於耳，在兩位魔王的正前方，高大的圍牆漸漸形成了一條筆直的通道。

　 　「尼尼發動了宮殿的機關。」馬爾巴士聳了聳肩,「這些愚蠢的傢伙會為他們的狂妄舉動付出代價。除了自己人之外,這座宮殿會自動碾死一切入侵者。」惡意魔 王拍了拍堅固的牆壁，天真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屬於魔王的嘲諷笑容。「這是我設計的牆壁。我把它稱作『碎骨地獄』。走吧！去始初之淵看看！宮殿已經為我們打 開了最近的道路。」

　　百列爾一言不發地跟在馬爾巴士身後。一路上他們只遇到了極少的幾頭混沌海妖。男性人魚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責任。在百列爾動手之前，就已經用電網將所有的敵人切成了碎片。

　　始初之淵周圍的糟糕情況讓兩位魔王同時抽了一口冷氣。

　　無數奇形怪狀的混沌海妖正從海底的巨大裂口中被噴灑而出。大量的混沌海妖就像潮水一般鋪滿了地面，交疊的肉|體甚至形成了一道類似瀑布的景觀。當然，百列爾認為這一幕更像是打漁船一下子將大量的活魚傾倒在甲板上。

　 　剛剛誕生的混沌海妖們在遲疑了一瞬後立即向各個方向四散而去。除了一小部分湧入了宮殿這邊的巨大破洞，其餘的大多都在朝著空曠地帶跑去。在那裡，本來由 海騎士和大量海妖組成的防線已經蕩然無存。　　不斷湧出的混沌海妖就像是一條灰色的洪流，向海洋深處湧去，甚至已經看不到盡頭。僅剩的軍隊正依靠著堅固的 腕部的圍牆抵抗海妖的屠殺。大量的海燈魔聚集在一起，不斷釋放大範圍魔法將混沌海妖逼退。儘管如此，「腕」上依然出現了好幾個破洞。羅萊甚至看到了幾頭正 四處吞噬驚慌失措的人魚的混沌海妖……

　　「要死守嗎？」馬爾巴士緊鎖著雙眉問。

　　無論是馬爾巴士還是百列爾，都十分清楚現在想要殺死跑出始初之淵範圍的混沌海妖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將剩下的混沌海妖控制在一定範圍內。當然，如果始初之淵繼續用這樣的速度吐出混沌海妖，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除非……

　　將這個已經使用了上萬年的器皿徹底打碎！

　　「薩米還在裡面，暫時還不能採取破壞手段。」百列爾平靜地轉過身，舉起右手。

　　馬爾巴士轉向百列爾的方向，對他微微點了點頭，將抬起的右手和摯友相握。

　　兩股可怕的魔力在瞬間交織在一起。

　　金色和藍色。

　　畸形的翅膀在謊言魔王的身後漸漸張開。

　　刺目的藍光從惡意魔王的雙眼中放射而出。

　　一道金藍交織的光線從他們身上衝天而起，在上升到超過一千米的時候突然分成了無數細線，像是一個鳥籠一般倒扣下來，把整個始初之淵籠罩在其中。任何接觸到光線的混沌海妖都在瞬間被化作了虛無。

　　用充滿惡意的謊言打碎世間的一切善良。被囚禁的，無法踰越。

　　魔王的雙重領域！

　　沒有人可以逃離這道恐怖的防線，除非魔王的魔力耗盡，領域將永遠存在。

　　儘管知道無法向前，身後卻是越來越多的同類。金藍色的牢籠中，慘叫聲不絕於耳。不斷有混沌海妖被推搡著化為虛無。有些則為了保住性命回頭和同類啃咬在一起。

　　混亂、無序……

　　一瞬間，混沌海妖就像是它們的名字一樣，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混亂狀態。

　 　訓練有素的海騎兵們並沒有因為死裡逃生而停下腳步。廝殺的戰場漸漸衍變成了兩條被破壞的「腕」的內部。礁鯊和海燈魔組成的艦隊開始向外追殺逃脫的混沌海 妖。高等海妖們也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試圖從海妖城的外圍包抄四散的混沌海妖。儘管逃脫的混沌海妖數量巨大，但是一旦斷絕了後援，海妖在數量上卻要佔據絕 對性的優勢。

　　唯一的問題是……

　　結成領域的兩位魔王臉色蒼白的對望一眼，同時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苦笑。

　　和神不同，魔王並沒有維持真正領域的力量。每一秒都在消耗巨大的魔力，即使耗盡體內的力量，這個巨大的雙重領域也最多只能堅持三天而已！

　　不遠處羅萊正在希恩的配合下清理試圖接近兩位魔王的小股敵人。那些混沌海妖大多都是因為力量不夠強大無法擠過同類突入宮殿內部的小型個體。事到如今，它們也發現了進入宮殿無異於送死，所以立即選擇了轉而攻擊兩個看起來正在主導整個戰局的人。

　　儘管幾個匆匆趕到的海騎兵稍稍緩解了男性人魚身上的壓力，但是面前卻還有著殺不完的敵人。作為謊言魔王的護衛，羅萊知道自己那尚未達到古代惡魔程度的力量很難讓同為謊言魔王下屬的其他古代惡魔信服。所以，唯一的機會就是變強，在戰鬥中凸顯自己的價值！

　 　考慮到敵人的數量眾多，為了節省力量，男性人魚放棄了電系的大規模攻擊魔法，而改用寒冰三叉戟進行攻擊。希恩的藤蔓可以讓混沌海妖的力量大幅下降。只要 被黑色的藤蔓纏繞一瞬，哪怕馬上就能將脆弱的藤蔓掙斷，混沌海妖的實力都會只剩下之前的十分之一。這給了男性人魚用三叉戟收割對手生命的可能。

　　靈活地躲開對方笨拙的進攻，羅萊再次挑飛兩頭混沌海妖的頭顱。

　　「還可以堅持多久？」他回頭望向管家。

　　儘管希恩的這種力量看起來非常像是極為罕見的吸收系的能力，但是從他凝重的神情來看，卻不太像能夠持久。音樂家目瞪口呆地站在管家的身旁，卻奇蹟般地沒有被嚇得昏死過去。

　　「一天一夜，也許更短。」管家冷靜地回答。

　　雖然使用這種來自於本能的力量並不困難，但是每次折斷一根藤蔓同樣會損失一定的生命力。糟糕的是，海底和陸地不同，希恩無法從堅硬的岩石中吸收到急需的生命力。他的一條手臂已經被消耗殆盡，在四條手臂全部失去之後，他就不得不消耗本身的力量了。

　　「該死！」

　　遇上了一頭腦袋幾乎整個陷入身體之中的混沌海妖，男性人魚的冰系三叉戟無法刺破對手的皮膚，反而被突然冒出來的利爪從魚尾上連皮帶肉扯下一塊。雖然及時用電系魔法切斷了對方的脊柱，男性人魚的動作還是因為受傷而變得遲緩起來。

　　「咦？」羅萊驚訝地看到，兩頭企圖趁機偷襲的混沌海妖的動作突然頓住了一下。輕鬆地用三叉戟將對手結果掉，在這樣的事情重複了好幾次之後，他突然發現腰間的紅海螺在發熱。

　　或者說是在發燙。海螺殼上的高溫讓他忍不住縮回了手指。

　　『你做了什麼？』

　　在共生魔法完成之後，男性人魚發覺他可以通過精神力和紅海螺進行溝通。似乎更加適應這種交流方式，紅海螺在收到他的信息之後幾乎都會在第一時間回答。

　　『定向的音波攻擊。我只能做到這麼多了。』紅海螺的聲音比往常微弱得多。

　　『效果是？』羅萊皺了皺眉。

　　『大概、大概就跟用最大的音量突然在它們耳朵邊上大叫一聲差不多吧？』

　　『謝謝。』男性人魚在又幹掉了一個敵人之後補充，『請不要勉強。』

　　『不會的。我們的生命是聯在一起的……』紅海螺的聲音漸漸消失……

　 　視線越來越模糊。羅萊知道，就跟不得不半跪在地上用單手支持身體的希恩一樣，那個小小的紅海螺也並沒有放棄努力。腰間傳來灼熱的溫度，對手的行動總會在 最關鍵的一瞬被打斷，這一切都證明了他的夥伴在全力以赴。雖然不知道要堅持多久，但是，至少在力量用盡之前，他也不會放棄。

　　寒冰製成的三叉戟在混沌海妖的體內折斷，男性人魚很快又凝聚出第二把。鮮血沾滿了他的全身。混沌海妖的血，還有他自己的血，連海水都無法洗清一切。儘管行動越來越遲緩，他的樣子依舊美麗到讓人心醉。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地底的巨大裂縫旁，有一頭巨大的混沌海妖正在漸漸成形。那是一頭吞噬了無數同類的最強者。他的身體不斷因為力量的充盈而膨脹潰爛，無 數猶如血管一樣的灰色帶子從他的身體表面探出，纏繞上一頭又一頭的混沌海妖，將對方的力量完全吸入體內。在身高超過二十米後，他吸收同類的速度甚至超過了 始初之淵噴出混沌海妖的速度。

　　「吼！！！」

　　吸收完了視線範圍內的最後一個同類，巨大的怪物筆直地向著金藍兩色的牢籠撞去！

　　29、巨人的戰役 ...

　　令人背脊發涼的尖銳摩擦聲。

　 　金藍兩色的牢籠突然黯淡了一下,巋然不動。而一頭撞上去的巨大混沌海妖則被魔王的力量瞬間消滅了小半個身體。數秒之後，粘稠的血液連同一些灰白的碎塊一 起，就像是一道瀑布一樣從面積巨大的傷口中宣洩而出。然後才是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扭曲之聲。巨大的怪物晃了兩晃，終於轟然倒地。

　　百列爾和馬爾巴士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領域根基的輕微鬆動。兩位魔王的眼中同時閃過一抹擔憂。他們意識到,如果始初之淵發現了這種方法凝聚力量的方法可行,那他們的雙重領域恐怕連三天也無法維持。

　　僅僅三十分鐘，被死死困住的始初之淵中就出現了四頭完全不一樣的可怕怪物。和簡單拼接起的巨大而又笨拙是身體不同，在最近的一頭怪物身上甚至出現了某種程度的奸詐狡猾。

　　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由光線組成的牢籠已經越來越黯淡。就算可以不斷向其中注入魔力，也無法阻止牢籠的最終解體。最新的怪物高度大概在三十五米左右，勻稱的肌肉呈現出流線型的美感。除了從腦後延伸出無數用來吸食同類的血管，這頭怪物甚至長了一張頗為英俊的臉。

　　能量在以越來越高效的方式凝聚在一起。始初之淵,這個由神創造出來的培養皿,正在用驚人的速度，將「進化」這一主題完美地呈現在對手面前。可惜，無論是因為維持領域而無法動彈的兩位魔王，還是無數海妖城的原住民，都無法欣賞這種自然界中絕不可能會出現的壯麗奇觀。

　　然而，這都不是讓百列爾最擔心的。深入到始初之淵中的死亡魔王迄今為止都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始初之淵的突然爆發絕不可能和薩麥爾的行動毫無關聯，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百列爾卻根本無法判斷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有效地配合薩麥爾。

　　「彼列！」

　　馬爾巴士的聲音將百列爾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頭巨大的混沌海妖手中抱起了一條長達百米的巨大岩塊。從展開的架勢上看來，怪物的目的竟然是用從地上挖起來的岩石破壞魔王的領域！

　　百列爾皺了皺眉。

　 　堅硬的岩石很快被化作了虛無，只剩下了怪物手中的一小截，這讓怪物的表情多少變得有些古怪。百列爾並不擔心對方使用岩石作為工具。因為魔王雙重領域的大 致原理是用「負」的能量湮滅這個世界上的生命。被虛無化的對象生命力越是強大，相應的，兩位魔王要消耗的魔力也越多。所以，用無生命力的岩石來破壞領域是 根本不可能的。

　　「啊！」音樂家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渾濁的海水中，一條手臂慢慢沉到了海底。男性人魚的臉因為過度失血而顯得蒼白無比，單手解決了一個偷襲的敵人，在他轉身的空擋，卻有幾頭混沌海妖迅速撲了上去。

　　一道紅色的閃光。

　　就像是周圍的時間突然停止住了一樣，所有的偷襲者都瞬間靜止不動。直到男性人魚用三叉戟一一刺穿它們的要害，灰白色的血液湧出身體，它們才不甘心地望了對手一眼，重歸寂靜。

　　從紅海螺上傳來的熱度就像是要燙穿皮肉。羅萊喘息著往左肩的傷口上丟了一個寒冰術。雖然這麼做可以迅速止血，但是事後卻要將被凍到壞死的皮肉全部剔除，要不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絕不會選擇使用如此副作用嚴重的方法。

　　雙眼已經無法捕捉到敵人的動作，魚尾上數量眾多的傷口讓通過海水來預測敵人的動向變得越發艱難，不過男性人魚卻沒有閒暇來體會諸如絕望或是痛苦之類的感覺。早已習慣了遊走在生存和死亡的邊緣，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信念——

　　戰鬥！

　　無止境地戰鬥！

　　在嘗試了好幾次之後，被困在牢籠中的巨大的混沌海妖終於找到了新的辦法。一把扯下連接在自己後腦上的猶如髮絲一樣密集的蒼白血管，將之緊緊纏繞在手掌上，源源不斷地從同類身上吸收到的能量漸漸在怪物的手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肉球。

　　百列爾和馬爾巴士的眼中同時出現了一抹驚訝。

　　的確，如果是用具有一定生命力的東西攻擊領域的話，完全可以起到消耗魔王力量的作用。這就像是在讓無數海妖同時往金藍兩色的牢籠上撞，儘管並不能破壞牢籠，卻能大量消耗牢籠上「負」的能量。

　　很快，怪物就將它的想法付諸了實踐。和以往幾次不同，魔王的領域幾乎是在一點點的消耗肉球中所含的生命力。整個牢籠甚至有一瞬完全熄滅了。不斷震顫著的光線彷彿預示著牢籠被打破的一瞬越來越近。無論是百列爾還是馬爾巴士都漸漸感覺到了不支。

　　低沉而有節奏的響聲由遠而近，震顫著所有人的鼓膜。

　 　在海妖們從地面的振動中意識到有什麼巨大　的東西漸漸接近的時候，海妖王健碩的身軀也已經出現在了宮殿之下。圍牆自動為這位巨人打開了一扇高大的拱門， 從門裡面一步步向外走來的海底之王臉上帶著一抹堪稱冷硬的表情，只有在目光落到惡意魔王身上的時候，他的嘴角才略微動了動。

　　「尼尼……」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馬爾巴士的臉色驟然一白。

　　海底之王身上穿了一套唯有在重大儀式上才會用到的藍色鎧甲。

　　「尼尼，別再靠過來了！始初之淵，始初之淵……」如果說惡意魔王剛才還只是有些疑惑的話，在看到了海妖王手中的寶劍之後，藍色的雙眼中就只剩下了驚恐。

　　這把是代表了海妖王權利的寶劍，同時也有著「殉葬」的意思。在將最強者獻給始初之淵的時候，這把劍也會跟隨著祭品一起被吞入深淵，直到三個晝夜之後再被重新吐出。

　　決不能讓情人靠近始初之淵！

　　瀕臨爆發的魔力讓少年的全身都籠罩在一層盈盈的藍光之中。

　　「沒關係。你做得很好，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吧！」尼普頓微微彎下腰，向情人遞出手指，就像是要摸一摸情人的頭髮。事實上，手指在距離兩位魔王還有數米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把領域打開吧！我的……小巴。」

　　儘管從巨大身體中發出的聲音就像是雷鳴一般隆隆作響，馬爾巴士還是被情人話語中難得的溫柔深深迷住了。「現在打開領域的話，他們會跑掉的……」他喃喃地說。

　　「沒關係。把一切都交給我。」海妖王笑了笑，用目光掃視了一眼那頭在牢籠內的敵人，然後用雙手將寶劍橫在面前，做出戰鬥的準備姿勢。「我不會輕易犧牲自己的性命。我想要做的只是消滅這些本不該存在的東西而已。」他補充說。

　　馬爾巴士對著百列爾投去求助的一瞥，而後者則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指鬆開了。

　　與此同時，金藍兩色的牢籠也終於在閃了幾下後消失不見。

　　兩個龐大的身軀猛地撞到了一起，就連海底堅硬的岩石都因為力量的衝擊而崩碎開來。在他們身後，像是已經耗盡了能量，始初之淵不再噴吐出混沌海妖。幾個紅色的血巨人漸漸浮出洞穴，守護在這道地底裂縫的周圍。

　　大概是意識到面對的是同類中的最強者，巨大的混沌海妖立即從身體表面釋放出無數灰白的血管，企圖刺入海妖王的皮膚。不過回應他的卻是一下既快又狠的攻擊。

　 　除了將所有的血管一劍斬斷外，海妖王的寶劍還幾乎砍斷了對手的小半個身體。怪物哀鳴著退向一邊，血紅的眼睛裡流露出某種類似疑惑的神情。不過它並沒有放 棄攻擊。儘管沒有武器，但是身體就是最強的武器。不斷用靈敏的身體尋找海底之王動作中的弱點，怪物格鬥技巧的提升速度讓人咋舌。

　　海妖王似乎也在為沒有及時殺死敵人而後悔著。寶劍的攻擊效果越來越糟糕，從每一劍都能砍傷對手，到連續幾劍都無法刺中敵人，海底之王身上不由流露出焦躁的情緒。

　　突然，在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地方，一條灰色的粗大物體筆直地從地下鑽了出來，一下子纏上了海妖王的身體！

　　直到海妖王的身體被一圈圈牢牢捆住，眾人才發現怪物身後竟然長了一條類似尾巴的東西。剛才就是這個東西鑽入岩層，繞到海妖王背後，突然暗算了他。就像是在為自己的計謀洋洋得意，怪物口中發出了幾下尖銳的叫聲。然後，無數灰白色的血管猛地向海妖王激射而去！

　　銳利的尖端毫不費力地刺破了表皮。在馬爾巴士驚恐的叫聲中，怪物的眼珠突然劇烈顫抖了一下。

　　沒有意料之中的能量傳來。

　　就像是刺入了一尊石像，絲毫無法從中吸收到任何力量。然而在想明白這件事的原因之前，怪物就已經被海妖王一劍斬成了兩截。

　　「沒有人告訴過你嗎？作為普通的混沌海妖，是無法傷害『王』的。」尼普頓將怪物斷裂在自己身上的尾巴一把扯了下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緩緩抬起左腳，用力跺下！

　　一股可怕的震顫，整個海底就像是要翻過來一樣，就連海水都慌張地不知要流向何方。所有的生物，除了兩位魔王之外，全都被震翻在地。

　　海妖王之怒。

　　這個據說會引起可怕海嘯的攻擊手段從未收到過如此好的效果。幾乎是目瞪口呆地，所有的海底生物目睹著無數混沌海妖的身體突然肢解開來，變成一地的灰色血液。

　　就連百列爾都不禁皺了皺眉。他不認為這是毫無代價的。如果真的從一開始就有可以消滅所有混沌海妖的方法的話，尼普頓絕不會等到現在再出手！

　　彷彿是在驗證他的想法，海妖王最後望了一眼自己的情人，然後邁著堅定的步子向始初之淵走去。感應到了海妖一族中的最強者的靠近，海底的巨大裂口突然微微翕動起來。

　　「尼尼！」一瞬間，馬爾巴士的藍眼睛裡染上了絕望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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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求按爪啊~~~~~！

　　30、深淵中的真相 ...

　　作為掌管死亡的魔王,薩麥爾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猶豫的情緒。特別是在可以親手終結生命的時候，撕裂靈魂與肉體所帶來的歡愉從來都讓他殺得毫不遲疑。

　　當然，他現在的這種猶豫並不來自於諸如友情之類的美好感情。在墮落之初，他就感覺到了從靈魂最深處傳來的對於黑暗的嚮往，所有的戒律都被徹底地打碎,如果不是因為有百列爾,他甚至不覺得自己心中仍然會開出愛情的花朵。

　　沒有什麼比死亡更加讓人沉醉。

　　死亡魔王本人即是死神的化身。

　　所以，這一刻，讓薩麥爾臉上露出猶疑不決表情的根本因素，遠不是膚淺的感情所能帶來。無法預計的結果，唯一掛心之人的生命安全，這才是他此刻不願意下手殺死對方的最主要原因。

　　「來吧！薩麥爾,讓我們終結這一切！」

　 　大半個身體已經融化在猶如毒蛆一般的糾結血管之中,英俊魁梧的男人臉上滿是決絕。薩麥爾上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是在數千年前。那時第二次神魔大戰正打 得如火如荼，魔王們在海底匯聚一堂，簽署了包括支持地獄商人在地獄中自由行走的一些列聯合條約。之所以將集會的地點選在海底，是因為新加入的惡意魔王似乎 無法離開這片水域。當時，作為惡意魔王的情人，這個男人在更多的時候甚至替代了惡意魔王的位置。他與魔王們唇槍舌劍，為海底的原住民爭取利益。薩麥爾從未 忘記過他的強硬態度和令人生畏的進攻姿態。就如同他的千萬同胞一樣，海妖性格中的狂妄自大以及睚眥必報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得到了絕佳的體現。

　　現在，他竟然要自己動手殺了他，這樣的局面真是讓人難以想像。

　 　薩麥爾蹙了蹙眉。始初之淵中所蘊含的來自於海神的神力極大的壓制了他的力量，以至於他幾乎花了一倍的時間才找到海妖王口中的核心關鍵。粗大的血管在無盡 的黑暗中扭曲連結成了一個個不知名的文字，其中一處的血管外壁上結滿了像是脂肪一樣的灰色黏液，黏液的色澤多少有點像是混沌海妖的血液，這副令人作嘔的景 象讓薩麥爾聯想起了病變的器官。

　　事實上，始初之淵的確「病」了。

　　薩麥爾想起在變異了的血管中央看到海妖王時候的震驚。膚色白得嚇人，除了依舊保有形體的頭部和右手之外，這個偉大的海底之王的本體幾乎和病變了的血管融合在了一起。一瞬間，薩麥爾明白了一個事實——

　　尼普頓說他曾經踏足始初之淵。

　　他說他的本體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然而事實卻是，想為情人解開始初之淵的限制而深入其中的尼普頓根本沒有成功離開！

　　他的本體一直被迫滯留於此，從未有機會逃脫！

　　「那麼，是你引起了始初之淵的異常？」薩麥爾凝視著尼普頓的雙眼問道。

　　「是的。」海妖王直言不諱，「如你所見，因為吸收了我身上的某樣東西，始初之淵才會出現問題。」

　　大魔王皺了皺眉。

　 　「海妖是無法回到始初之淵。」尼普頓繼續說道，「無論他有多強，只要一踏過邊界，就會被曾經生育他的『母親』無情地吞噬。可是我必須找到原因，我不能讓 小巴繼續衰弱下去了。當初，我想要藉以限制他活動範圍的魔法並未成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始初之淵在吞噬他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數量少到讓人無法在一開 始的時候察覺。但是數千年過去了，小巴已經無法離開宮殿周圍。始初之淵就像是一隻貪婪的蜘蛛，將他緊緊纏繞在自己的蛛網之上，用毒液緩緩融化他的器官，直 到有一天，他的力量被徹底瓦解，才將他一口吞噬。」

　　「我無法容忍這一點。儘管我深愛始初之淵。薩麥爾，作為僅有的幾個高階天使之一， 你能夠明白嗎，我對於始初之淵的感情？始初之淵是所有海妖的『母親』，我們沒有繁衍後代的能力，所以為了種族的延續，我們不得不保護好始初之淵。那是對海 妖一族來說，唯一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

　　「抱歉，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薩麥爾乾脆地搖了搖頭，「養育我和我的兄弟的世界樹已經崩 潰。對於我們來說，並沒有繁衍後代的可能，也沒有繁衍後代的需要。我們擁有無盡的創造力，可以創造出任何我們想要的物種。即使是馬爾巴士，也曾經創造出五 個全新的種族。我們絲毫不需要考慮自身的延續，創造、毀滅、毀滅、創造，一步步接近世界的本源，這就是魔王的意志，和一直被關在牢籠中生活的海妖截然不 同。」

　　「是的。小巴也擁有同樣的創造力，是我禁錮了他的世界。」尼普頓臉上不由露出痛苦的神色，「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請先聽我 說完。總而言之，對於我們來說，任何海妖的生命，在始初之淵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在最古老的典籍上，最強者的誕生就是為了要修復始初之淵。這是我的宿命， 我一直對此深信不疑。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小巴——」

　　海底之王的臉上滿是緬懷，他冷硬而又富有攻擊性的五官在慘白的世界中竟顯得有些柔和。

　 　「那個時候我才出生一百多年，卻已經成為了海妖中的最強者。我妄自尊大，覺得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掀翻大海。海中的其他捕食者對我來說不過是易碎的玩具， 火山和島嶼才是我要征服的對象。用鉤子鉤沉了一個又一個的海島，我詮釋了海妖的天性——沒有人可以騎在我們頭頂！就連自然界中的島嶼也不行！最後，我將目 標放在了亞特雷斯之島上。這片可憎的小小陸地，漂浮在海妖的頭頂長達萬年。真理之獅的力量太過強大，就算是數量大到驚人的海妖也無法撼動她所布下結界的一 分一毫。那個空間中沒有日月、沒有星辰，甚至沒有謊言存在。一切曾經企圖混入亞特雷斯之島的海妖，都在剛剛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就被辨別了出來。無懈可擊！ 這正是我的最佳目標！」

　　「那時我的容器的身高已經超過了三十米，而始初之淵誕生海妖的速度也已經下降到了原來的三分之一。我意識到如 果再不行動的話，我的宏圖偉略將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為了避免引起懷疑，我以本體來到亞特雷斯之島周圍。我在海面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 根本無法相信一步之遙的地方已經屬於另一個空間。我貪婪地看著那個美麗到令人嫉妒的白色海島，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我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天真而又傻氣的島民 們在鮮花叢中玩捉迷藏遊戲。」

　　「然後，在第七個夜裡，我在海島的最偏遠一角看到了他。漂亮到讓人無法動彈，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彷彿可以 折射出世間的一切！他的身體比島嶼上的所有人都要高大。如果說其他人只是一群無知的孩童，那他就已經長大成人，儘管身材和成年男人相比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他總是保持微笑，看起來天真無邪，又時不時流露出讓我怦然心動的魅惑表情。我想到在典籍中看到過的記載，在亞特雷斯之島上，有一個受到所有居民頂禮膜拜的 主人，他外表比他們中的所有人都要成熟，內心卻又比所有人都要純真。」

　　「我知道我交了好運。也許這個迷人的天使可以幫我打開進入海島 的突破口。我的情緒是如此的激動，以至於連他都感應到了我的存在。海藍色的眼睛裡充滿好奇，他走近我，卻在海島的邊緣停下。一瞬間，我覺得任何謊言都無法 欺騙這個純潔的靈魂。我決定對他有保留地說真話。我們隔著結界交談，我告訴他海裡的生活，卻從不讓話題涉及到我的來意。他告訴了我他的名字，那是所有典籍 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名字。我覺得我距離亞特雷斯之島的入口又近了一步。在第一個晚上，我們只交談了一小會兒。我需要時間平復我激動的心情，並準備合理的說 辭主導下一次的談話。在我離開的時候，我看得出來，他有些失望，但是仍舊用島上獨有的米色花朵為我編織了一個王冠，放到海水之中。」

　　 「在以後的幾個月中，我們越來越親近。始初之淵每天只吐出少量的海妖，族人們都在等著我去獻祭。我知道時間不多了，可是仍舊沉浸在和他的談話中。即使是告 訴他我已經離開了，其實卻還是潛在水下默默地看他的臉，直到他也轉身離去。我越來越搞不清自己的心情。有時候，我甚至想要反抗我的宿命。我知道他是一切的 關鍵，如果可以的話，只要能夠擁抱他一次，我就可以義無反顧地拿起寶劍走向始初之淵。」

　　「我的焦躁不安全都被他看在眼裡，可他卻從不開口安慰，就像那樣做會冒犯我一樣。他用微笑、用瑣碎的小事讓我分心，讓我分享他的甜蜜心情，一瞬間，就連死亡的陰影都在能讓我動搖。那一天，我們聊到星空，他臉上的嚮往神情讓我的呼吸突然停滯了一下。」

　　「『想要親眼看一看嗎，海上的星空？只要打開結界一小會兒，你就能欣賞到這個世界上最迷人的風景。』我聽到自己這樣對他說。心臟無法抑制地狂跳起來，我看到他歪著腦袋開始思索。『為什麼不呢？尼尼，我想要跟你一起看星空。』他說出了注定要毀滅一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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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可把我累shi啦_(:з」∠)_

　　31、苦澀的過往 ...

　　「結局無法更改。」

　　尼普頓的嘴角露出苦澀笑容。有多少次閉目想像對方說出截然不同的答案,義正言辭地拒絕，或是毫無興趣地搖頭，然而睜開眼結局卻只有一種。

　 　「一瞬間，地動山搖。我知道那是我的族人們在發動攻擊。他們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久到讓在此時此刻,發現了真理之獅的結界突然消失之後,心中連狂喜都無 法迸發。僅僅是為了傾覆，不計較理由的，傾覆那個在我們頭上盤踞了上萬年的島嶼。成千上萬的海妖聚集在一起，連海浪都恐懼於這種無聲的默契。我聽到了最遠 處傳來族人登島的聲音，還有那些原住民們的尖叫聲。他們就像是最鮮美的貝類，在堅硬的外殼被剝開之後,剩下的就只有引發人食慾的稚嫩血肉。」

　 　「我告訴小巴,恐怕是海下出了什麼問題，我必須潛下去看看。那是我在亞特雷斯之島沉沒前最後一次見他，勇敢如我竟然也無法面對他悲傷的眼眸。我在海底靜 靜地看著那個島嶼沉默。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們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漂亮奴隸，儘管他們看起來全都未成年，卻並不妨礙我的族人們拿他們取樂。那群不知所措的 驚恐的小東西啊！再沒有比讓他們掉淚更讓海妖興奮了。」

　　「白色的海島在一點點傾斜。距離沉沒之時已經不遠。在所有的鉤子中，毫無疑問 我的那個是將海島拖入水中的最大元兇。那些別具一格的建築物在一幢接一幢地倒塌，地面的變形讓它們的地基崩潰。無數珍寶順著傾斜的角度滑落到水中，在遠未 落到海底之前就被幸運的海妖搶走。更多的海妖爬上島嶼，他們就像蝗蟲一樣侵蝕靠近海灣的那一邊，讓人甚至產生了是他們的體重致使島嶼傾覆的錯覺。瘋狂的盛 宴！我聽到族人們在歌頌我的名字，最強者中的最強者，海底之王尼普頓！我甚至感覺到始初之淵也在因為海妖們的興奮而顫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是的，這場 單方面掠奪並非十全十美，有一件事讓我和我的族人們非常失望。」

　　海妖王嘆了口氣，臉上絲毫沒有平日的果敢凌厲，此刻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儘管光滑的面孔中絲毫沒有老態，內心卻已經準備好了死去。

　 　「唯一的美中不足，我們終究沒有得到那座島嶼。在亞特雷斯之島完全沒入水中之時，在所有的海妖都開始舞蹈慶祝勝利之時，一道強大的藍光席捲了整個島嶼。 沒有了。全都消失了。無論是那座曾經被譽為大海上最璀璨明珠的海島，還是那些在瘋狂地親吻這片土地幾乎想要將它一口口吞入腹中的族人，在那道刺目的藍光消 失之後，一切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徹底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那是馬爾巴士的力量。雖然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彰顯過力量，但是作 為亞特雷斯之島的主人，他當然有力量和權利毀滅它。我的族人找到他，把他和其他奴隸關押在一起。他們是未被分配的戰果，任何真正傷害他們身體的行為都是不 被允許的。只有在最強者的許可之下，他們才會成為盤中的美餐或是別的什麼東西。我很想去看他，但是又深深地恐懼著。一想到那雙純潔的藍眼睛裡流露出憎惡， 我就恨不得立即死去。可是事實卻是，始初之淵漸漸恢復了活力！」

　　「就像是被這場偉大的勝利所鼓舞，始初之淵每天吐出前一天的兩倍，在 幾個月之後就恢復到了正常數量。再沒有為之獻身的理由，可我卻依然不敢去看他。族人們催促我對這些最美妙的戰果進行分配，哪怕是一口一個吞噬乾淨，也比現 在關押在海底的洞窟中強。海妖從來不留俘虜，服從或者死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終於，我走入滿是粗糲岩石的牢籠，腦子裡唯一的念 頭竟然是，如果是由小巴來設計這座監獄，一定充滿了讓人絕望的美感。我走到洞穴的最深處。然後，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一雙讓我無比震撼的眼睛！既是藍色的， 又是黑色的，一瞬間，我分明感覺到了他身上的巨大變化。我迷茫地看著他，甚至他對我的態度毫無變化都不能讓我更加驚訝。在遲疑了很久以後，我問他發生了什 麼。」

　　「墮落！不可逆轉的墮落！！！」

　　海底之王用唯一可以動的右手遮住雙目。

　　「小巴告訴 我，在亞特雷斯之島沉沒的時候，他也被滅頂的惡意所淹沒。無法抗拒，無法掙脫，甚至無法忽視，只有同化才是唯一的可能。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痛苦經歷，事實 上，他從前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痛苦！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召喚他，召喚他穿越到痛苦的彼岸。一個名字，一個令人沉淪的名字，黑暗之子彼列，掌管謊言的魔王，正用 他最甘甜的聲音告訴他墮落的方法。那太痛苦了，決定幾乎是一瞬間的事。他的靈魂被狠狠撕裂，惡意灌頂而入，將天真的肉、純潔的血、無暇的骨徹底扭曲重組。 在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魔王，黑暗之神在人間的使者，掌管惡意的偉大魔王！」

　　「然後，他向我張開手臂，問我願不願意擁抱 這具已經被黑暗所腐蝕的身軀。我又怎麼可能不願意？將他緊緊揉入自己的血肉是我一直以來的痴心妄想！只是我竟然致使他墮落，就像是在我剛剛誕生的時候，那 些美麗的海底花朵，深深吸引我的瑰麗珊瑚，也曾經在我的手心裡被碾成粉末一樣，因為我的罪、我的貪婪竟然致使這世間最純潔無暇的靈魂墮入罪惡之淵！他的笑 容、他的耳語、他的一切都彷彿在提醒我所犯下的這份罪！」

　　「可是我已經無法離開他了，我甚至開始害怕他會在知道真相後永遠地離開我， 回到屬於他的陸地上去。所以，我對他使用了禁錮魔法，用我的血一遍遍洗刷他的身體。終於，他的眼睛不再呈現出黑色，就連頭髮也漸漸變藍，他成為了我們中的 一份子，永遠也無法離開始初之淵所限定範圍的可悲種族。」

　　薩麥爾皺了皺眉。他無意於在此浪費太多時間，他的伴侶、他永遠的愛人還在深淵之外焦急等待，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要將這個地方徹底毀滅。

　　畢竟，沉寂和毀滅才是死亡魔王的願望。

　 　「別著急。我就快要說完了。」就像是感應到了薩麥爾的不耐煩，尼普頓放下手臂，扯動嘴角笑了笑，「儘管滿心負罪感，和小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我由衷地感 覺到快樂。他和墮落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偶爾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血腥玩笑。他知道我不喜歡看到他的手上沾血，所以總是在做惡的時候儘量避開我。他創造 出全新的種族，和海妖截然不同的種族，可以繁衍後代的種族，戰鬥力強大的種族。儘管我的族人為此損失了不少的人口，但是我卻對此沒有任何意見。畢竟每天都 有海妖要死去，不是在和人魚的戰爭中就是在互相之間的戰爭中。水域只有那麼大，為了食物，為了奴隸，或是為了任何東西，都可以讓海妖展開一場廝殺。」

　 　「我只關心始初之淵的情況。在發覺始初之淵在短時間內都不需要獻祭的時候，我徹底放心了。我和小巴生活在一起，他親手為我設計了一座宮殿，我感覺到心靈 深處被一點點填滿，我甚至有了嫉妒的體驗。我不允許任何人或事吸引他的目光，我要讓自己成為他的唯一關注焦點。我們一起度過了充滿快樂的一千年，或是更 長，我不能確定，因為那樣的日子太過美好，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幾乎都是一眨眼的事。」

　　「然後，我發現了他的異常。」海妖王的 目光變得晦暗起來，「他幾乎不再外出。以前，當我們有興趣的時候，我會將他放在我那巨大容器的肩頭，踏著海浪去往很遠的地方仰望星辰。在他好幾次拒絕了我 的邀請之後，我憤怒地離開了我們的臥室，並且不再去看他。很快，他屈服了，抓著我的手說想要呼吸一下海面上的新鮮空氣。」

　　「我們才走 了不久，我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臉色白得嚇人，甚至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我大聲喝問他是怎麼了。然後他對我說，始初之淵不讓他離開。這種約束力在很久以 前就有了，始初之淵在緩緩吞噬他的力量，彷彿要將這個外來者吸為一具乾屍。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約束力越來越強，只要離開一定的範圍，他就會變得虛弱無 比，就連那些強大的黑暗魔法都無法幫他解開始初之淵的束縛。」

　　「我驚恐極了。我無法想像有朝一日失去他的情景。恐怖的想像日日夜夜糾 纏著我，讓我的脾氣變得暴躁無比。小巴很為我擔心，他的那種憂心忡忡的眼神進一步讓我感到憤怒。明明，他可以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的謊言。明明，他可以永遠 活在那座固若金湯的島嶼上。明明，他可以選擇怨恨我或是疏遠我。明明……他有太多次機會讓生命的軌跡遠離這種可悲的現狀，可是他偏偏選擇了最悲哀也是最痛 苦的道路。海神在上！他這是在故意折磨我嗎？！」

　　「那麼，他成功了，我開始不再將海妖一族放在心上，我開始不顧一切地尋找解開限制的 方法。為此我閱讀了所有的典籍，從海妖一族誕生伊始到現在的所有記錄。有時候是文字，有時候是圖案，有時候僅是口口相傳的歌謠。我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找到可以讓海妖一族走出牢籠的方法。」

　　「終於，我找到了方法。我發現始初之淵，這個令人敬畏的海妖一族的『母親』，它就像是一架精密 的儀器，永遠按照設計好的方式工作。如果稍作修改，就有可能取消對於活動範圍的限制。但是我必須深入到始初之淵的內部去，這是所有海妖想都不能想的艱難跋 涉。不過我有一張底牌。一個在數千年前被族人發現的神秘水滴。那滴灰色的液體被重重保護在海妖一族秘密寶庫的最深處。因為傳說中，它有著克制始初之淵的力 量。」

　　「混沌靈液，無法和任何一種水融合的水中之水。它可以使一切接近它的活物變得面目全非，再不復以往的品性。如果將那個植入體內 的話，即使是始初之淵，也無法分辨出我的身份。我最大的依仗是我擁有一個和我緊密相連的容器。只要有一點點殘軀留下，我大可以從容器中吸取恢復所需要的力 量。我的計劃是先用混沌靈液瞞天過海，然後在一切完成之後，再用利刃割去身上被腐蝕的部分。」

　　「完美的計劃。強大的力量可以讓我在短 時間內免於被混沌靈液影響神智，而始初之淵也的確被我迷惑了。它分辨不出我的身份，甚至沒有抵抗我的入侵。我找到了必須要修改的地方，一切都是那麼順利， 除了最後一個步驟。是的，我被它捆縛住了。在最後關頭，在始初之淵的核心感受到攻擊的時刻，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纏住了我。我無法掙脫，我的本體被迫滯留於 此，成為始初之淵的養分。我不禁想，那些早先的獻祭者是否也像我一樣被吸收了。更糟糕的是，始初之淵同時吸收了混沌靈液。它不再吐出正常的海妖，而是一種 和我的同類絕不相同的變異品種。」

　　「現在，你知道了。」尼普頓苦笑了一下，「我已經對這一切無能為力。我成了海妖們的王，同時也是混 沌海妖的王，而且總有一天會變得瘋狂，瘋狂到毀滅我所深愛的人。所以，在那之前，請先將我燒成灰燼。用死亡的魔火，將我連同始初之淵的這個關鍵一起焚燒成 灰燼。我會將我的容器也奉獻給始初之淵，在得到了龐大的力量補充之後，小巴和我所有的族人都能獲得解脫。你可以做到的對嗎，站在死亡聖殿之中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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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更了4k，快用表揚淹沒我！！！

　　32、神的遊戲 ...

　　在海底之王的巨大身軀被始初之淵無情吞噬的時候,百列爾幾乎用盡了全力才讓馬爾巴士停止了自爆的行為。他收到了一個令他狂喜的訊號，他的愛侶，他深愛的蛇形魔王，正在向著他們飛速靠近！

　　「薩米……」

　　少年的嘴唇翕動著，輕輕吐出情人的名字,微紅的眼眶就像是要流下眼淚。這一刻,他不再是偉大的謊言魔王，只是一個苦苦守候普通人，站在愛河的彼岸極目遠眺，用甜蜜而又苦澀的心情迎接那一道黑色的身影進入視野。

　　手握寶劍的魔王。

　　真理之劍上看不見一滴鮮血，半透明的劍身卻在為它剛剛切開的生命而啜泣。百列爾可以感覺到寶劍上的悲愴，馬爾巴士更是深有體會。

　　「不！！！」

　　少年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海藍色的雙目中流下血淚。

　　「不！你殺了他！你殺了尼尼！！！」

　　他瘋狂地試圖掙脫摯友的懷抱。

　　「我要殺了你！」

　　充滿恨意的雙眼看著死亡魔王一步步走近。

　 　「我只是在完成我們的交易而已。」薩麥爾的語調中絲毫沒有後悔這種情緒,「我回來了，親愛的哥哥！」他親吻了一下百列爾的額頭，攤開手心給少年看了看裡 面的黑色種子。「你的牢籠和黑暗種子我已經替你收起來了。始初之淵也將恢復正常。」然後，他毫不在意地將手中的寶劍交還給它原本的主人。

　　「嗚嗚嗚……」馬爾巴士抱著寶劍哭泣起來，就好比那個深愛之人的無色血液仍舊沾在劍身上一樣。「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他重複著這句話，已經落入絕望深淵的身體卻沒有力量舉起復仇之劍。

　　然後，馬爾巴士和所有海妖一起，感覺到了自身的細微變化。一股曾經束縛他們的力量消散了，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身體變得輕盈無比，有一個在心中聲音喊道，遨遊吧！大海和全世界都是你們的了！

　　「這就是他的目的嗎？要打破這該死的限制？」藍眼睛的少年一邊哭泣一邊喝問。

　　在海妖王的本體消逝前的最後時刻，他分明感覺到了情人的所在。那是始初之淵的最深處，一個海妖本來無法企及的地方！

　　不是沒有懷疑過，為何自始初之淵出現異變以來，就沒有見到過尼普頓的本體。但是向來簡單的頭腦拒絕去思考，馬爾巴士沉浸在海妖王以往從沒有過的溫柔情網中無法自拔。

　　幸福曾是那樣近，近到好像輕輕呼出一口氣就會把它吹跑。

　 　短暫的快樂所帶來的滿足感，甚至讓永恆的生命相形失色。馬爾巴士知道自己也許活不過下一個萬年。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尼尼，他的尼尼，自從亞特雷斯之島 消失以後，那個人就從未有過溫柔微笑的時刻。早就已經想到了。海妖王不可能滿足於一個墮落的靈魂。每每當情人用目光在自己身上尋找曾經的那份天真的時候， 馬爾巴士都想要大喊，不在了，那個純真的少年早就已經不在了！站在這裡的就只是惡意魔王而已。他極力偽裝成以往的模樣，可他的信仰早就崩潰腐爛，被黑暗之 神所統治的靈魂早已沒有了那份讓海妖王心動的純淨。

　　無論如何，只要能留在尼尼身邊就好。

　　少年自欺欺人地想。

　　只要虛假的形象得以維持，海妖王的目光就是屬於他的。所有的惡意都被層層掩蓋起來，他戴上天真的假面具，用裝作毫不知情的聲音一次次誘惑情人將他擁入懷中。身體的律|動讓他感到滿足，彷彿他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注定要彼此緊密相連。

　　今天尼尼竟然吃醋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真正愛上我了呢？

　　下午的時候只用一句話就平息了尼尼的憤怒。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我呢？

　　尼尼越來越溫柔了。儘管最近始初之淵有些不對勁，他卻還是對我溫柔地微笑著。

　　這是不是意味著，幸福可以持續到毀滅之日降臨呢？

　　現在，當那副偉岸的身軀徹底化作始初之淵的養料之時，當真理之劍斬下那個高傲男子頭顱之時，一切都好像被徹底打碎，又好像被重新導入了正途，儘管尼普頓的行為有瞭解釋，馬爾巴士還是無法接受已經失去深愛之人的現實。

　　「告訴我，這就是他的目的嗎？打破這該死的規則？」

　　馬爾巴士憤怒地質問。遭到質問的對象卻好像不是站在他面前的薩麥爾，而是那個已經消逝了的男人。

　　「想要聽嗎？」死亡魔王用平靜的雙眼看著那個已經墮入絕望深淵的靈魂，「尼普頓的最後遺言。」

　　少年海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光彩。然後，是更深切的悲哀。

　　「『每一滴海水都與我同在。』尼普頓在生命的最終時刻的確是這麼說的。」

　　海水，是海妖的血液。

　　海水，是海妖的靈魂。

　　海水，是海妖留在世間的唯一證明。

　　你就那麼想要嗎？讓我一個人活下去，直到時間的盡頭？

　　明白情人的遺言有著守望和鼓勵的意思，馬爾巴士終於發出了絕望的嚎叫。

　　你難道連死的權利都要從我身上剝奪嗎？

　　沒有你的話我要如何生存？

　　難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嗎？

　　我的自甘墮落就只換來了一個被延遲了的結局嗎？

　　馬爾巴士從來沒有忘記過在得知海妖一族要用最強者獻祭時候的心情。那時他才認識尼普頓三天，卻是他漫長生命中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美好的三天。

　　生為掌管天真的神祇，對於生活在他腳下的那群螻蟻，他從來都抱著漠不關心的態度。

　　是的，他生來就是神祇，從誕生到以後的無盡歲月中，他都將站在世界的最頂端。

　　他知道那群被稱作海妖的生物是海神的又一場遊戲。一種只能生存在巨大的培養皿中的生命。海神創造他們，測試他們，戲弄他們，最終又無情地拋棄了他們。

　 　被注入到深淵之中的神力並非沒有耗盡的一天，儘管可以從已經逝去的生命中得到補充，但是培養皿的力量依舊會隨著不斷吐出海妖越來越少。為了進一步促進循 環，那個具有一定智慧的深淵每隔一段時間就釋放出一個強大的個體，用來收割同類的生命，聚集在一起的能量最終會回歸母體，用以支撐培養皿的繼續運行。但 是，神力的總額卻在一點點減少，就如同海妖的總數一樣，損耗是無可避免的。將最強者獻祭不過是一種飲鴆止渴的方法，在吸收同類的過程中，大量的能量被白白 地損耗掉了。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只是被海神拋棄的一群罷了。和他在亞特雷斯之島上締造出的孩子們完全不 能相比，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馬爾巴士都如是想。那是世間最純潔的生命，力量強大卻全無惡念。每天夜裡，潔淨的鏡子照出他們不小心犯下的過錯，美妙的鈴聲 將一切抹去重來。這裡沒有謊言，沒有一絲一毫的黑暗，被世間最強大的召喚獸所守護，每一個居民都完美地詮釋著他所代表著的天真的涵義。多麼符合他的身份， 多麼符合他的審美，馬爾巴士曾經認為他可以在這個小天地中平靜地生活到永遠。

　　然而，一次小小的會面，一個強健而又美麗的海妖，就已經把他所有過往的想法都徹底粉碎。那個充滿力量的身影才一消失，馬爾巴士就忍不住開始想念。有好幾次，他想要走出結界，親手碰觸一下這個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致命吸引力的漂亮生物。

　 　但是他不能。他是天真之神，他的碰觸可以將一切淨化到原生狀態。那雙充滿欲|望的眼睛會在一瞬間變得像他的造物一樣無趣。是的，他已經對這場遊戲感到無 趣。在許多年前，他認為在中間界中建立自己的領域是一個極佳的主意。而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厭倦了。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面前的那頭海妖而已。他甚至有一種 預感，他會為了這個人，為了他的尼尼，打破他一直遵循也從中汲取力量的世界法則——

　　天真。

　　所以，在得知他的尼尼將會成為那個陳舊的骯髒的培養皿的養料時，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誰，誰來幫助我？

　　有沒有人能聽到我的呼喚？

　　我要阻止這一切發生。我要用我的雙手碰觸那強有力的身軀。我要向他臣服，就如同兒童膜拜成人的力量。我要將我的愛和我的力量全都奉獻於他。

　　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

　 　冥冥中有個強大的存在回應了他的祈求。黑暗之神的使者向他保證，只要放棄原有的信仰，成為黑暗世界中的魔王，他就可以獲得所期望的一切。身為世界上最高 階的神祇之一，唯有黑暗之神才可以將他身上並不同源的神力轉化為始初之淵的養料。在他的神力耗盡之前，最強者的獻祭將永遠不會發生。與此同時，他的雙手將 不再純潔，一切細微的碰觸所能勾起的就只有狠狠蹂躪的欲|望而已。

　　那使者巧舌如簧，為他計算了所有的步驟。首先是獻出他的半身，由他 的神力凝結而成的島嶼，然後，一個將他和始初之淵的核心連接在一起的魔法陣將被刻印在他的靈魂深處。可憐的尼尼還以為是那個蒼白無力的禁錮咒語將他的身體 捆綁在始初之淵所圈定的範圍內，卻不知道，在更早的時候，在他墮落之初，那個飽食了他半身的貪婪深淵就已經開始吸取他的神力了。不，已經墮落成魔王的他再 也沒有神力，所有的力量都被染上了黑暗的氣息，那是只屬於惡意魔王的魔力！

　　總之，一切都如同那使者的預料一般進行。

　　即使是情人眼神中流露出的痛苦，也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畢竟，誰也不可能接受一個深愛的純潔無暇的靈魂突然被染上漆黑的顏色吧？

　　他從不奢望靈魂的親密無間。

　　所以……

　　只要能在尼尼身邊就好。

　　馬爾巴士雙目空洞地望向前方，在那裡始初之淵開始漸漸合攏，這個腐朽的培養皿終於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

　　他無法問出他最後的問題。

　　對於強大的海底之王來說，讓他最終選擇自我犧牲的人，到底是那個已經死在了亞特雷斯之島上的天真少年，還是那個滿身都充斥著惡意味道的魔王呢？

　　「唉……」不斷接收到百列爾飽含指責的眼神，薩麥爾終於嘆了口氣，揚起手將一個藍色的圓球丟向馬爾巴士。

　　「這是？」惡意魔王皺了皺眉，他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在圓球的中央呼喚他。

　　「海妖之卵。必須用體溫孵化。」薩麥爾聳了聳肩，「再也沒有始初之淵了。海妖無法繁衍後代的限制也被取消了。」

　　「你的意思是？！！！」馬爾巴士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突然爆發出的狂喜和不確定讓他的嘴唇微微顫抖。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過從孵化到恢復原狀，大概需要一段漫長的歲月吧！」掌管死亡的魔王攤了攤手，「為什麼從來就沒有人相信呢？生命的循環才是我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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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像我這麼心軟的銀紙怎麼會拆散西皮捏=w=

　　33、歸屬感 ...

　　海妖城的重建工作在雞飛狗跳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這並非是因為海妖們在這次戰役中損失了太多的人口。缺乏最強者的指揮,使他們的工作效率低到足可以讓最有耐心的樹精暴走。好在三位想要偷懶的魔王很快找 到了幹這件事的最合適人選。剛剛因為魔王的幫助而重新恢復健康的管家先生不得不接管了指揮工作。事實上，有了強大的魔王作為後盾，管家本人其實非常樂衷於 將那群「四肢發達的蠢貨」當做城堡中的魔法僕人來使喚。

　　有了善於計劃協調的大腦，海妖們的工作進度比原先快了幾乎十倍。儘管如此，希恩依舊覺得他們那動不動就要自相殘殺的個性非常不適合進行集體勞動。可想而知,在管家先生插手之間,這座海底偉大城市的重建工作到底有多麼緩慢。

　　「再這麼拖拖拉拉的話就只能使用媚藥了。」

　　希恩一面指揮海妖在廣場的正中央建造百列爾的塑像，一面在心中思索這麼做的可能性。作為一個合格惡魔，他當然不會將落後的工作進度歸咎於自己的完美主義傾向，海妖的超低服從性被視作一切問題的根源。

　 　海妖的體力實在太好了，如果不給他們找點事做，他們遲早會為了一把牙刷大打出手。既然大魔王說過它們已經可以繁衍後代,倒不如為他們增加一點夜間娛樂項 目？悄悄取出一小瓶強效魅力香水撒在海水中,希恩絕不承認推動他這麼做的一大原因其實是想看看海妖是如何產卵的。畢竟世界上第一枚海妖卵的誕生是在始初之 淵中，還從來沒有人見識到天然情況下的海妖產卵。

　　相當有趣的情報，百列爾少爺一定會喜歡的。

　　管家臉上露出微笑。

　　*

　　「阿嚏！」

　　「感冒了？」薩麥爾挑了挑眉。

　　「薩米，你應該知道，魔王是不會感冒的。」百列爾的話配合著他用力搓鼻子的動作顯得毫無說服力。

　　「好吧。」薩麥爾聳了聳肩，「在你是人類的時候，曾經得過一次感冒呢！你還借此央求我跳過飯後水果。」

　　「當我偽裝成人類的時候，你也曾經騙我你因為感冒而臥床不起！」思路敏捷的少年幾乎立即就找到了翻舊賬的機會。

　　大魔王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懷中的伴侶：「我親愛的哥哥，我怎麼覺得，你這幾天好像心情不佳？」

　 　當他從始初之淵歸來的時候，本以為會受到英雄凱旋式的歡迎，不過百列爾卻好像毫無此意，他們之間反而出現了一道若有若無的隔閡。為此薩麥爾思考了許久， 不得不開始懷疑少年可能是在為親密朋友受到自己的戲弄而生氣。發現自己在伴侶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甚至有可能還不如馬爾巴士，偉大的死亡魔王第一次體會到 了危機感。

　　不過，看起來又有些不像啊……

　　畢竟，為了這種事生好幾天的悶氣，實在是有些不合情理。尼普頓在自己的幫助下最終不是沒事嗎？除了那些突然長出的隱形的尖刺，更加讓大魔王感到挫敗的是，他和百列爾心靈上的隔閡嚴重影響到了他們身體上產生交流的可能。

　　也許應該讓馬爾巴士來幫忙解決這樁麻煩事？為了保住海妖王的性命，自己可是費了一番心思呢！

　　「我承認，我現在的確是有點不太想看到你的臉。」

　　少年的直言不諱讓大魔王徹底呆住。他還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哥哥，那個一直深深迷戀著他的少年，竟會吐出這樣絕情的詞句。天啊！一定是我的耳朵出問題了吧？！或者說這只是一個非常逼真的夢境，自己的本體還在始初之淵的某個地方遊蕩？

　　薩麥爾發現他完全無法對少年發出諸如，你怎麼能不想見到我，或是，你為什麼不想見到我之類的咆哮。魔王的尊嚴讓他緊緊抿住了嘴唇。

　　「雖然知道這是不對的，但還是覺得有點討厭呢……」少年補充道。

　　薩麥爾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需要我……離開多久？」心中計算著要怎樣才能在自己離去後給予少年萬無一失的保護，薩麥爾發現他才剛剛說出這句話就已經後悔了。

　 　「唔……其實你也不必離開。」百列爾的前半句話讓大魔王的心情為之一振，但是後半句話無疑又將他打入了更深的深淵。「離開或是不離開，我討厭的心情是不 會改變的。時間會幫助我們解決這個問題的。幾天、幾個月或是幾年，我覺得我能克服這種心情。」少年的表情有些不確定，「雖然我的情緒總是很持久。」

　　被、被徹底討厭了？！

　　也許應該偽裝成什麼東西繼續留在伴侶身邊？

　 　薩麥爾發現自己漫長的一生中還從未陷入過這樣可悲的境地。他可以不理會他所信奉的神的想法，卻無法忍受哪怕一點點來自於少年的厭惡。而且，少年的情緒何 止是持久？謊言魔王的喜惡一向以分明著稱，他可以因為戀慕一個人花費上萬年的時間來不斷嘗試去靠近，也可以因為討厭一個人花費同樣長的時間來設計種種陰謀 將之毀滅。這一刻，大魔王覺得自己幾乎被宣判了死刑。一股深切的悲哀瀰漫上來，甚至讓他領域中的溫度下降了許多。

　　「阿嚏！」

　　聽到少年打了第二個噴嚏，大魔王立即將領域的溫度重新調了回來。「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嗎？」問出這句話讓他花費了相當大的力量。

　　「不能。」百列爾斂去目光深處的狡黠，「不過薩米，或許你可以在小巴身上得到啟迪。現在，我要去繼續去研究人魚的性別轉化了。晚飯請不要叫我，我會在人魚之腕中度過。」

　　怔怔地目送少年從空間中離開，薩麥爾用苦澀的聲音自言自語道：「馬爾巴士嗎……」

　　*

　　這樣柔和的曲調幾乎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煩惱。

　 　在男性人魚前方不遠處，搖擺著演奏樂器的男人似乎已經和音樂融為一體，一股平時若隱若現的奇特魅力就像是看不見的光芒一樣從男人身上爆發出來。他金色的 發絲，他紫羅蘭色的眼睛，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還有他那在西裝的包裹下顯得格外挺拔的腰身，生命的光輝從未有過如此具現化的時刻，哪怕是對音樂一知半解的男 性人魚，也能夠深刻地感受到音樂和這個男人融合之後所產生的強大力量。

　　那不是肉體的力量，而是支持靈魂前進的能量。沒有人能夠拒絕這份歌頌生命的熱情，羅萊甚至覺得，他那枯竭的力量正在音樂的幫助下緩緩恢復，儘管他可以確定，這段樂曲中並不包括任何魔法的成分。

　　太美了！

　　這是生命的禮讚！

　　這是海之歌！

　　……

　　「說實話，我起初以為要在這裡製作出一把小提琴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畢竟，我缺少合適的材料。不過希恩那裡竟然有現成的小提琴，真是讓人驚喜，這個孩子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卻依然如此美麗。」

　　音樂家的話讓羅萊緩緩從樂曲帶來的共鳴中恢復過來。他眨了眨眼睛，打量著音樂家口中那件叫做小提琴的樂器。那上面明顯有過黑暗魔法的痕跡，也許在很久以前，曾經有惡魔用這個東西騙取過地面上的靈魂。

　 　「是嗎？我也覺得這或許是人間的某位大師用過的呢！」男性人魚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將心中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這讓他多少有些驚訝。而音樂家則繼續絮絮叨叨 地說著：「因為在人類世界中一直有那樣的傳說。用靈魂向惡魔交換音樂天賦，許多著名的音樂家都被懷疑做過類似的交換。」

　　「不。我不認 為這是真的。」羅萊想了想說，「應該是惡魔使用了他們慣用的偷換概念的手段吧！物質上的支持、健康、長壽，這些都是惡魔可以輕易給予的人類，至於音樂的靈 感、演奏的技法，這種東西可不是惡魔所能提供的。不過考慮到有很多有才華的人類只是缺乏一點點物質上的財富或是信心，那樣倒是很能解釋他們在惡魔支持下取 得巨大的成就。」

　　「你說得對。那些被成為惡魔曲調的音樂，我傾聽過，也試著演奏過，我並沒有從中感覺到任何來自異世界的氣息，每一段 音樂的背後，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靈魂，孤寂的、憤世嫉俗的、絕望的，但毫無疑問，那都是人類的靈魂。至少在譜寫這些樂曲的時候，他們依舊是人類。啊！現在 說這些似乎不太合適。」音樂家在頓了頓後說，「畢竟，我其實……不是人類。」

　　看到音樂家臉上的迷惑表情，男性人魚不由皺了皺眉。「我認為你在自我認知上存在著誤區。」

　　「哎？」音樂家有些驚訝於告訴他他的本來面目的人魚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說，我還有成為人類的可能？」他小聲問。

　 　「人類、魅魔、人魚、海妖、惡魔……這只是一個歸屬感的問題。並不是因為你屬於哪一方而讓你產生幸福感。相反的，只有當你覺得屬於哪一方讓你感覺幸福的 時候，才會真正屬於哪一方。有很多時候，我們遊走於兩個世界的中間地帶。在他們並不矛盾的時候，我們甚至想要擁有雙重身份。而一旦決心已下，任何以往的身 份都是可以被拋棄的。就像是我……」男性人魚耐心地解釋，「我先是人魚，然而這個身份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幫助，相反的，它曾經是我一切苦難的源泉。現在， 我已經下定決心成為地獄中的一份子，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繼續前進。當我們足夠強大的時候，我們甚至可以不需要這份歸屬感。我就是羅萊，不是人魚，不是惡 魔，不是任何人！」

　　「而你，我的朋友……」羅萊的目光變得柔和，「既然你不喜歡將自己歸於魅魔，那就把自己當成人類看好了，如果這樣做讓你感覺滿足的話。我相信，只要你有足夠的力量和勇氣，你一定可以成為你想要成為的那一方！」

　　「……謝謝。」菲利克斯臉上露出侷促的表情，「本來是想來探望你的，卻反而被你安慰了，我……我……真是有些不夠堅強呢！」

　　「這沒什麼。」男性人魚露出微笑，這個罕見的表情讓音樂家一陣失神。「你的音樂就是你最強大的武器。你是第一個讓我意識到原來戰鬥並不是變強的唯一方法的人。」羅萊補充道。

　　「唔……我會好好考慮你說的話的。請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會再來。」音樂家誠懇地說，絲毫不理會腦中的某個聲音暴跳如雷。

　　「很抱歉，本來應該可以將這段曲子錄下來的，不過我的紅海螺似乎還在沉睡，它為我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沒關係。事實上，這首曲子還差一點點才能完工。多演奏幾次的話，我應該會找到靈感。」

　　「請問這首曲子叫做？」

　　「海之歌。這首曲子叫做海之歌。」

　　幾乎在音樂家踏出房門的同時，他就聽到了來自「祖先」的大聲咒罵。

　　「可是，我覺得你的刺激療法很有效啊。我可以和羅萊平靜地交談，完全沒有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口水也都完美地嚥回去了呀！」音樂家不解地說，「羅萊可真是溫柔。誰要是能夠成為他的伴侶，一定會非常幸福的。」

　　「……」

　 　梅菲斯特覺得自己提出讓宿主多和能夠迷惑到他的人接觸，用反覆刺激來克制魅魔本能的方法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剛才滿溢在房間裡的那些粉紅泡泡幾乎讓他想要 重新接管身體。一想到宿主可能會在克服了魅魔的本能之後和某個人做親密的事，而且還是下面的那一方，就讓偉大的憎惡魔王惡寒不已。

　　「梅菲爾德，你覺得在最後加一段重複怎麼樣？」在發現「祖先大人」對於音樂的良好欣賞能力之後，菲利克斯就不放過任何請教他的機會。

　　當然，此刻的他還不知道，音樂本身就是憎惡魔王的一大發明。對於美有著不懈追求的憎惡魔王不但精通音樂，對於繪畫、雕塑、建築等等一切和美有關的事物都擁有同等的傑出能力。

　　「……」

　　「梅菲爾德？」

　　「試試看吧！不要在意技巧，試試讓音樂自己流淌。」

　　梅菲斯特發出一聲嘆息。

　　就算不願意承認，這頭小魅魔在音樂上的天賦還真是出奇的強呢！

　　儘管他的外表不怎麼樣。

　　嘴太寬，臉頰過窄，眼窩的部分也不夠深邃……比自己的過去的身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總之，如果順利奪回身體的話，就快點找個美人幫他改造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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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歐耶耶耶，大魔王終於被嫌棄了！【咦

　　34、沉寂之神 ...

　　在石質的沙發上坐了將近半個小時,薩麥爾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能否像百列爾所說的，從馬爾巴士身上得到一些「啟迪」。上一個孤獨寂寞的夜晚，他整夜都在思考伴侶突如其來的厭惡情緒的由來。然後發現弄清這件事的難度不下於去發現世界的本源。

　　這難道是年齡帶來的差距？

　 　早在蛇形魔王誕生之前，那個最初的天使就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孤獨地度過了無數歲月。和擁有絕對力量的弟弟們不同,他的殘疾讓他不得不巧妙地運用頭腦解決許 多問題。所以,儘管薩麥爾有時候不願意承認，和百列爾的稚嫩外表截然相反的，他的內心世界可謂是所有魔王中最為複雜莫測的一個。

　　一直 以來都覺得自己在這段關係中處於優勢地位的一方，薩麥爾此刻卻不得不開始反思這種想法的正確性。看吧！在你還在為獲得兄長的戀慕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就已經 開始被他討厭了呢！聯想到人類世界中的一句格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這是不是意味著,得到之後就會發現這一切不如想像中的好呢？死亡魔王突然發覺, 他的未來灰暗得就連黑暗之神都不忍卒讀。

　　不過，真的可以從馬爾巴士身上找到問題所在嗎？

　　在薩麥爾進入房間後的半個小時裡，惡意魔王除了在對著那枚海妖卵發呆，就只會做一件事——

　　「薩麥爾，你知道尼尼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出殼嗎？」

　　「不知道。」反覆的詢問讓薩麥爾感到不耐煩，甚至讓他有些後悔在始初之淵中的所作所為。他僅僅是幫助海妖王保全了性命而已，至於那枚卵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孵化，他又怎麼能知道呢？

　　「要是稍微加溫一下的話，會不會能讓尼尼早點出來？」

　　「如果把這個放在海底的火山上稍微烤一下，我想……」死亡魔王的唇角露出略帶惡意的笑容，「你將很快得到一個尼普頓口味的白煮蛋。要是再撒上一點鹽和胡椒的話，味道應該還挺不錯？」

　　「……」即使是在憤怒的時刻，馬爾巴士依舊無法克制那種近乎本能的對於薩麥爾的畏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從始初之淵歸來後的薩麥爾比原先更加可怕了。

　 　「來吧！馬爾巴士！暫時把那枚海妖卵放進口袋，讓我們來談談你答應過的報酬吧！」雖然暫時無法從惡意魔王身上得到任何啟迪，薩麥爾還是沒有忘記獲取他應 得的酬勞。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馬爾巴士是他和百列爾唯一認識的（前）神祇，他大可以不必這麼千里迢迢地趕來，甚至還為此惹得伴侶討厭。薩麥爾微微搖了搖 頭，迫使自己的思路不要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那個你知道的，成功將自身轉化為神祇之人，他到底是誰？我可以在哪裡找到他？」

　　「唔……那個人啊……」馬爾巴士在思索了片刻後說，「我覺得他大概已經死了吧！等等！薩麥爾，你先別發火啊！但是他有遺蹟留下來，或許在那裡可以找到些什麼！」

　　薩麥爾冷笑著收起指尖上的魔火：「繼續說。」

　 　「你應該知道的吧？在第二次神魔戰爭的時候，因為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正式決裂，有許多其他神祇也被迫參與到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之中。除了許多人類的城 市在戰爭中遭受了滅頂之災，還有些其他種族的居住地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妖精一族就是其中下場最悲慘的一支。被憤怒的傲慢魔王路西菲爾用黑暗之劍斬成 兩段，妖精之都弗利維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連同所有的妖精一起。」

　　「你想要告訴我……」薩麥爾用手指輕輕敲擊石質沙發的扶手，「妖精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神的造物？」

　 　「是的。妖精之神多拉姆，那就是你要找的人。」馬爾巴士點了點頭，「和我們這些生來就是神祇的神不同，他並非本來就凌駕於萬物之上。有人認為他曾經是精 靈一族的強者，畢竟妖精的尖耳朵和精靈有些相似，我們總是喜歡用接近本體的形象造出新物種。沒有人知道他成神的具體過程。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們感覺到多了 一個成員。多拉姆的力量並不強，也不喜歡和其他神祇交往。當然，除了關係較好的兄弟姐妹，我們之間本來就很少來往。我們中的每一個，都將自己所遵循的法則 視為最高。不要說是那些本來就敵對的神祇，就算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套理論，我們在聽到對方的想法之後也會反駁到底，試圖說服對方，世界的本源就是來自於自 己所奉行的法則。所以，絕大多數的集會最終都以不歡而散告終。不過多拉姆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要不合群。大概是因為天生並不是神祇，他從不和任何神交 談，反而比較親近人類、精靈或是其他低等生物。就連他創造出的那些纖小的妖精們，也很喜歡到其他種族的領地上嬉戲玩耍。所以，在神魔戰爭打得如火如荼的時 候，多拉姆卻拒絕了向任何一方表態。最終他的這種『傲慢』徹底惹惱了黑暗之神，或許還有戰爭的另一方，光明之神顯然也受不了有一個半路出家的神祇不將自己 放在眼裡。魔王之劍將他的領域完全摧毀了。領域是我們的半身，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力經過漫長的歲月才能成型，同時在成型之後也為我們提供力量補給。一旦領域 遭到徹底的破壞，就像是我失去了亞特雷斯之島一樣，我們的力量將大幅衰退，甚至會出現降位或是沉睡的可能。」

　　「降位？」

　 　「神的力量並不是平等的。就像是自然界中有些法則強大一些，有些法則相對容易被忽視一樣，我們的力量差異極大。像是黑暗之神這樣的高位神祇可以輕易將我 的神力轉化為始初之淵所需要的力量，而我卻無法做到。但是沒有哪個神會想要去毀滅另一個。因為當一個神祇隕落的時候，他所奉行的法則也將受到相應的影響。 就好比如果黑暗之神真的將他的兄弟抹殺了，世界上也會從此再也沒有光明，這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法則的力量支撐著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座宮殿，如果將重 要的樑柱或是地基破壞掉，也許這個世界就會走向崩潰。」

　　「所以，光明和黑暗永遠也無法分出勝負？」薩麥爾皺了皺眉。被黑暗之神當做是一場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戰爭中的籌碼，這一點讓他很不舒服。

　 　「誰知道呢！」馬爾巴士聳了聳肩，「神位也有著繼承的可能。當一個神非自然地死去，也許會有一個新生的神來繼承他的位置。世界會自行彌補損傷。我們所在 的這個世界是在不斷發展的，我曾經聽一些古老的神祇講過，在遙遠的過去，神祇一個接一個地誕生，然後又因為世界的某些變動而紛紛死去。這就像是如果這個世 界上再沒有誰需要經歷天真，那我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義，我會因此自然消亡。如果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之間分出了勝負，或許會有一個新的神誕生吧？畢竟，無論 是光明還是黑暗，對這個世界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

　　薩麥爾默不作聲地聽著馬爾巴士說這些唯有神祇才知道的辛秘。他本以為神就是這個世 界上最高的存在，現在卻突然發現，本身被法則所束縛的神，其實也有著無法抵抗的力量。他們誕生、成長、消亡，成為世界前進過程中的一環。甚至是否擁有自我 意識對於世界來說都是不重要的。如果馬爾巴士不主動墮落，愛上了尼普頓的他還可以掌管天真嗎？他會不會因此而走向自然死亡呢？神祇並不是力量的終點，在更 高的地方，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一切的本源究竟在哪裡呢？

　　這個世界，到底在遵循著怎樣的法則前進發展的呢？

　　會有一個終點在彼岸靜靜等待嗎？

　　諸神的黃昏，一切法則的湮滅之日，會不會真的到來呢？

　 　「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降位。當我們損失太多力量的時候，我們所奉行的法則也會衰弱。有一段時間，法則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世界也會因此受到影 響。如果冬之神的領域遭到破壞，他因此陷入了降位狀態，中間界的冬天也會相應變短，甚至再也沒有冬天這個季節。你沒有發覺嗎，在我墮落了之後，世界上的天 真就變得越來越少了。」

　　「所以，因為領域遭到了破壞，妖精之神多拉姆現在應該處於降位或是沉睡的狀態？」一想到要在一堆斷壁殘垣中喚醒一位神祇，大魔王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一定。」馬爾巴士搖了搖頭，「如果是他的話，或許死亡的可能性更高。他的力量太小了，而且那麼多年過去了，那片土地依然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如果一 個神沒死，他是不會拋棄自己的領域不管的。不過就算真的死了，也一定會有什麼東西留下的。對於神祇來說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死亡，如果意識停滯在過去的某個時 間點上而無法被喚醒，對我們來說，這就意味著死亡。死去的神可以記得過去發生的一切，並做出反應，但是卻無法進入他死去之後的時間。他就像是一幅記錄歷史 的畫卷，可以告訴我們過去的一切，卻無法反映出之後發生的事。」

　　「這就意味著，只要找到了合適的方法，我還是可以和妖精之神過去的意識對話？」

　　「沒錯。去弗利維吧！在那裡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薩麥爾……」

　　「嗯？」

　　「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尼尼的孵化到底需要多久？」惡意魔王的藍眼睛中滿是誠懇。

　　「或許……」薩麥爾眯起眼睛的動作讓馬爾巴士本能地僵硬了一下，「你可以先告訴我，你執著於打聽孵化時間的理由。」

　　馬爾巴士咬了一下嘴唇，然後嘆了口氣：「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想在第一時間把他丟進小黑屋裡去呀！」

　　死亡魔王不禁挑了挑眉毛。

　　「誰叫他這麼自作主張。如果想要解決始初之淵的問題，大可以跟我商量啊！我對那個破爛東西的瞭解可比他知道的多得多。可他什麼都沒對我說，就去做了危險的事。那樣的絕望心情，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就算我依然愛他，也必須要給他一點教訓！」馬爾巴士義正言辭地說。

　　這一次，薩麥爾瞪大了眼睛。

　　原來……

　　是這樣的嗎？

　 　百列爾討厭自己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愛意有所減退，而是無法接受自己單方面地屏蔽了和外界的聯繫？一想到少年在自己進入始初之淵前反覆叮囑過的聯絡方 法，死亡魔王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為了不讓伴侶看到那些危險的戰鬥場面，他有意截斷了所有的魔法感應，雖然這樣做的初衷是減少少年的擔憂，但是很顯然 卻出現了反效果……

　　「薩麥爾？薩麥爾？」

　　「沒什麼。」薩麥爾站起身，極力用最常用的略帶嘲諷的語調說，「那麼，我們的交易已經達成了。後天一早，我們會搭乘金色黃昏號離開。」

　　「那尼尼的孵化時間……」

　　「如果一直含在嘴裡的話，應該可以很快孵化。畢竟，口腔的溫度相對較高。」

　　能夠沐浴著情人的口水出生，想必對尼普頓來說是一種相當不錯的體驗吧？大魔王愉快地想。然後他的心思又開始在如何讓百列爾知道他已經認識到之前所犯的錯誤上面打轉了。

　　天啊！

　　這簡直比從廢墟中揪出那個古怪的妖精之神還要困難一百倍！

　　大魔王絕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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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至此《海之歌》卷正式結束，從下一章開始新的冒險，敬請期待更加精彩的下一卷，《妖精的呢喃》！

　　35、平等的愛情 ...

　　和暗無天日的地獄不同,在中間界中似乎永遠都不缺乏明媚的陽光。

　　大魔王凝視著少年的臉。

　 　從車窗外射進來的光線將少年的輪廓稍稍加深了一些，在臉頰的邊沿上可以看到一層淡淡的金色，這讓少年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一位地獄魔王，反而更像是一位天 使。他深色的眼眸隱藏在陽光的陰影下，嘴唇則始終保持著抿緊的姿勢,少年臉頰上的酒窩似乎也隨著這個相對嚴肅的表情而消失了。

　　大魔王的視線緩緩下移。

　 　貼身剪裁的禮服讓少年的身材顯得格外消瘦,而領口和袖口處的蕾絲花邊則讓他身上散發出一種精緻的美感。他細瘦的雙腿懸空著，腳上那一雙漂亮的小皮靴並不 是大魔王所喜歡的繁複款式，少年為自己的這次旅行選擇了一雙設計相對簡潔的黑色皮靴，上面甚至沒有鑲嵌任何金屬飾品或是寶石，只有在後腳跟處加了一小條相 對較亮的黑色皮革，用以加固。此時,皮靴的鞋跟正隨著馬車的前進而輕輕敲擊著座位下的木板。

　　少年的眼神並沒有落在大魔王身上。這倒不 是他故意要避開視線,而是他此刻正捧著一本厚厚的封面上繪有南瓜和小妖精圖案的書聚精會神地看著。每當翻書聲響起的時候，大魔王都寄希望於那雙深紫色的眼 睛能從書頁上離開落到自己身上。不過他的願望一次都沒有實現，就像是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一樣，這樣飽含深情的默默注視絲毫沒有讓少年的情緒有任何鬆動。

　　沒有明顯的厭惡表情，卻總能感覺到少年在故意壓抑情緒遷就自己。這讓大魔王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親愛的，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由於馬車裡還有第三者存在，大魔王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用了雙倍的勇氣。

　 　他們這趟旅程的目的地在中間界的弗利維，那座廢棄的妖精之都。此刻，三個擁有翅膀的同伴正在馬車上方數千米處飛翔，而全能的管家則在前頭趕車，唯一不得 不留在車廂裡的魅魔音樂家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一方面在為和已經交情不錯的男性人魚朋友分開感到憂傷，另一方面又在為被放置在馬車後面的其他樂團成員擔 心。儘管希恩一再保證，事實上算不上是生命體的魔法僕人可以很好地適應魔法空間，而這個用來儲物的空間也不會隨著馬車上下振動，所有的樂器都會處於靜止狀 態，音樂家心裡還是有一種幾乎無法捕捉到的奇異不安。當然，這種不安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從他上了這輛馬車，他護身符中的「祖先大人」就始終一言不發，這多少 讓他有些不習慣。他並不知道，在為百列爾和大魔王惹下了巨大的麻煩之後，梅菲斯特恨不得讓他們都覺得他是完全隱形的，根本不敢在車廂中做出任何可能被抓住 修理一頓的行為。

　　無論如何，出於魔王的驕傲，大魔王的確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將「好好談一談」這個建議當著第三者的面說了出來。讓他感覺稍稍好了一點的是，音樂家只是略微抬了一下眼，就很快又沉浸在憂心忡忡之中了。

　 　「薩米……」百列爾微笑著放下書，往上面丟了一個書籤魔法，然後把一整本厚厚的書丟進了儲物空間。「我很高興。」少年臉上的笑容多少鼓勵了大魔王，讓他 的臉上出現了一點激動的情緒。「我很高興你終於放棄了之前的種種討好行為，而選擇跟我推心置腹地交談。你看，儘管我外表並不成熟，但是除非我想，我其實並 不會真正被那些亮閃閃的禮物所打動，也不可能因為身體的親密接觸而改變對你的想法。」

　　少年一本正經的表情讓大魔王如坐針氈。他覺得自 己就像是回到了無數年之前，那段被少年手把手教導的日子。那時候他才剛剛擁有人形，儘管擁有無限的潛力，知識上的差距卻讓他不得不每天都聽從少年的指揮行 動。當然，他很快就擺脫了這一狀態。用人類的概念來說，那個時候的他大概是正處於叛逆期，為了贏過少年，他飛快地汲取各種知識，然後用極為高傲的姿態和絕 對的力量迫使少年將他視作一個平等的成年人。現在，過去的那種無力感又回來了。大魔王發現，單純地想要去寵愛和守護面前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在那副 小小的身軀中有著一個強大的靈魂，既可以因為深愛自己而忍受任何苦痛，同樣也可以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而轉身離去。

　　是的，不成熟！

　　大魔王痛苦地想，從種種跡象看來，他所做的許多事都透出一股自以為是的不成熟。百列爾容忍了他的不成熟，願意將全副身心交到他的手中，而他卻將一切搞砸了。現在，就連彌補的正確方法也是在摸索了數天之後才想到的，這到底是怎樣的不成熟啊？

　 　「我很抱歉。沒有任何言語能表達出此刻我心中的悔恨，因為它是那樣的深。而且我也認為，蒼白無力的詞句並不能讓已經發生的事實被掩蓋。我讓您感覺到了痛 苦和擔憂，一想到這個就讓我的內心加倍煎熬。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我不會再做那樣不成熟的選擇。而現在，請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已經充分意識到，我應該將 您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坦誠地與您交流。我願意用今後的無盡的時間來向您傳達出我修正錯誤的決心。」

　　「薩米……」少年看著大魔王的眼睛說，「你覺得我缺乏智慧保護自己嗎？」

　　「不！」大魔王堅定地搖了搖頭，「恰恰相反，您的智慧是我見過所有人中最深邃也最實用的。如果有連您也解決不了的困境，那我也同樣不能。」

　 　少年苦笑了一下：「也許吧。薩米，我讓你保護我，是因為我想要你保護我。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我踽踽獨行，雖然並不覺得困難，但是卻總被孤寂的感覺所纏 繞。我需要有人陪我走下去，我需要那個我愛的人能在每個清晨第一個出現在我的眼簾中，我需要被他擁抱、被他保護，那讓我感覺到完整，感覺自己不再是那個拖 著無用的翅膀行走在空無一人的伊甸園中的被拋棄的天使。薩米，你明白嗎？我期盼這一天已經太久了，我寧可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只會蜷縮在你溫暖的懷抱中，我 寧可放棄所有的力量，以換得短暫的幸福，事實上在不久之前，我的確這麼做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弱小。我孤單了太久了。在你還是一條小蛇的時候，你用冰冷的 身軀在我心中點燃了一點點亮光，讓我以為你也和我一樣是不完整的，是需要被照顧，需要被愛的。然後，你長大了，變得比伊甸園中的太陽還要明亮，我漸漸開始 必須仰望你，卻又無法擺脫最初的那段歲月給我留下的影響。我為你驕傲，同時又為你擔憂。然後，這兩種奇妙的感情又交織成了愛意，濃烈到足可以令天使純潔的 心為之淪陷的愛意。我常常因為可以在哪裡幫到你而沾沾自喜，甚至是在你不知道地方。我也想要變得更加強大，就像我曾經說過的，我想要使你登上力量的頂峰。 但是這種單方面的付出並不能使我感到滿足。漸漸的，我的貪慾膨脹了。我想要得到你，我想要你用你的手攜起我的，我想要被擁抱，是這份骯髒而又強烈的獨佔欲 讓我墮落。我沒有對光明之神告密，但是即使不那麼做，我也會想盡一切其他辦法將你塗抹成和我一樣的顏色。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天使，難怪伊甸園中沒有我的 容身之處，難怪黑暗之神將我視為突破口。殘破卻又奢望著得到完美。你知道我為什麼在得知被你誤會之後很快就不再憤怒嗎？因為那是我應得的，那是我的罪。你 本該是天上最明亮的星辰，你本該是照耀萬物的太陽，可我卻將你拉到了暗無天日的地方，將你的翅膀染成了黑色。儘管兩者或許在你看來並沒有多少不同，作為魔 王，你依舊是最優秀也最富有創造力的一個。

　　但是我不應該替你選擇道路。不，你不是自以為是的那一個。我才是！僅僅為了我畸形的戀慕，就讓你走向你本不應該去的方向，甚至使用欺騙的手段奪取了你的心。而現在，我的貪慾卻再次膨脹了，我竟然無恥地想要求你將平等的愛賦予我，我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差勁呢……」

　 　少年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滴落在他棕色的長褲上，暈開了幾團深色。臉上略帶詫異的黑髮魔王立即將他緊緊抱進懷裡，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不，親愛的，這並 沒有什麼錯。你只是想要向我展露真實的自我，這很正常。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愛情尚未達到圓滿，任何變化都是好現象，這讓我們更加瞭解彼此，讓我們的心 靈更加靠近。我不認為像是馬爾巴士和尼普頓那樣假裝活在過去，活在各自想要扮演的角色中，是一個好選擇。就像你不得不接受真實的我，一個力量強大內裡卻不 夠成熟的我一樣，你也應該給我機會瞭解你的內心。不用擔心，愛情將我們的心靈緊密相連，只要我們依舊相愛，就不會有什麼阻止我們更加靠近彼此。事實上，在 我看來，你的任何一部分都是那樣讓我心醉。越是瞭解你，就越是無法放開。」

　　「你……是這麼覺得的嗎？」少年從大魔王的懷中抬起頭，用不確定的聲音問。陽光在他滿是濕痕的臉上摺射出細碎的閃光。

　 　「當然！你根本不需要懷疑這一點。你沒有強迫過我什麼，即使曾經不懂得愛情，我卻還是能分辨得出，在看到你眼淚時的心疼並不是出於對兄長的關心。我愛 你，這一點毫無疑問，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每天都對你重複一百遍。」大魔王用拇指抹去少年眼角尚未滴落的淚滴，「現在，我們來談一點正經事吧！請原諒我用 一貫霸道的理解方式，認為您已經暫時不再討厭我了。」

　　「我當然不討厭你。」少年小聲嘀咕，然後雙頰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那您可以告訴我嗎？從那本關於妖精的書裡，您都得到了什麼啟發？您看，我的力量強大，卻缺乏像您一樣思維縝密的頭腦，所以我們倆最好的分工就是，您來計劃，我來執行，不是嗎？」

　　少年抿了一下嘴唇，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找不回剛才的嚴肅表情，只好稍稍別過頭，低聲說：「我很高興你認識到了這一點。」然後，他清了清嗓子：「事實上，我的確發現了一些事，一些可能對我們有幫助的事。」

　　他開始用略帶興奮的語調講述。

　　午後的陽光將車廂裡照得暖洋洋的，就連那些在陰影中的角落，看起來都充滿了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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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是期待已久的羅萊人設，黑暗閃電系的最終形態，那一身小肌肉真是美shi了啊！！！！

　　36、消失的妖精（紅海螺人設） ...

　 　「妖精的身高大約在十釐米左右,尖耳朵，背後長著兩對透明翅膀，沒有性別，但是會有偏向男性化或是女性化的打扮。就目前所知，妖精的裝束大概有兩種。一 種是身穿紅色棉衣,頭戴尖頂禮帽,耳朵兩邊各插一根白色羽毛，腳穿尖頭棉鞋。另一種則是身穿綠色棉衣，頭戴有帽簷的平頂禮帽，帽子後面插一根黑色羽毛，腳 穿小皮靴……」

　　少年的聲音的車廂中流淌，讓大魔王的臉上不由浮起淺笑。

　　「由於我們手頭並沒有暗精靈,所以我推薦 帶上賽壬和兩名墮天使以獲得妖精的好感。在不少傳說故事中,妖精對於鳥類有著天生的親近感，他們常常在鳥類的幫助下進行長途旅行。一位古代的人類學者還曾 經描述過妖精是如何給一隻鴿子套上漂亮的鞍具，栓上韁繩，並展翅起飛的全過程。」

　　「非常合理的安排。」大魔王微笑著稱讚，輕輕拍了兩 下手掌，「有了賽壬的白色羽毛和墮天使的黑色羽毛，我們應該可以贏得所有種類妖精的好感。黑暗之神保佑，希望他們在離開的時候還有足夠的羽毛飛翔。」很顯 然，某個壞心眼的魔王已經在計劃著依靠出賣下屬的羽毛來達成心願。

　　「薩米……」百列爾皺了皺眉，然後大魔王立即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我們還需要注意另一個問題。」少年抿了抿嘴唇說，「路西菲爾曾經用黑暗之劍毀滅了弗利維。我們必須小心謹慎，不要讓妖精們認為我們是路西菲爾的同夥。」

　　「哈，偉大的傲慢魔王！他總是給我們帶來麻煩不是嗎？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不介意為平息妖精的怒氣去和他幹上一架。」大魔王聳了聳肩，為有理由和傲慢魔王交戰而興奮不已。

　　「事實上……」百列爾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大魔王，搖了搖頭，「我們完全沒必要那麼做。」

　　「咦？」

　　「對著路西菲爾的畫像吐口水，或是把繪有黑暗之星標記的旗幟丟進臭水溝裡，就已經足夠表達我們對路西菲爾的態度了。」少年自顧自地說。

　 　大魔王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親愛的，您不覺得這麼做有些……兒戲嗎？也許我們可以騙過那些頭腦簡單的妖精，可是妖精之神怎麼辦？多拉姆應該不會被這樣 的伎倆瞞過吧？我本人更傾向於拿出一點真實的證據，或許我們應該偷走路西菲爾的寶劍，再把它丟進臭水溝裡？反正失去了黑暗靈魂石之後，那傢伙也不可能離開 王庭來追蹤我們。」

　　「路西菲爾是你的兄弟。」百列爾用不讚同的語調說。

　　「是想將我永遠封印的兄弟。」大魔王聳了聳肩，「你和我都知道，他討厭我遠勝過我討厭他！」

　　「無論如何，他之所以必須留在王庭是因為將黑暗靈魂石給了我。」少年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表情。

　　「好吧。」大魔王立即作出退讓。他可不想讓伴侶心裡總惦記著其他人的「善意」。等消除了神印之後，一定要把這個人情數倍還給路西菲爾！儘管一點都不喜歡和傲慢魔王打交道，薩麥爾還是下了這樣的決心。

　　「不過……如果光是吐口水不奏效怎麼辦？親愛的，中間界裡的人可不知道我們和路西菲爾毫無瓜葛，在他們眼中我們都是來自地獄的魔王。很難想像，用這樣幼稚的方式可以取信於神祇。」

　　「薩米，在這個問題上我比你要有經驗得多。」百列爾微笑起來。

　　大魔王想了一下，發覺對方的確曾經說服過一個神祇墮落，立即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那些神祇，我們必須將他們的神性和人性分開考慮。」少年漂亮的臉上出現了兩個小酒窩，這讓大魔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真是讓人想要吻上去啊……這甜美的面龐。

　 　「大多數神，在他們所管轄的範圍內是非常嚴厲的，甚至是有些冷酷無情的。但是一旦越過這個範圍，到達一些對他們來說模棱兩可的中間地帶，你會發現他們其 實非常……」百列爾想了想，決定放棄幼稚這個詞，「你會發現他們非常好說話。只要找到恰當的溝通方式，神祇其實非常樂意與其他生物交流。在除去了他們的神 性部分之後，他們也像一般人一樣擁有各自的個性和煩惱。而他們的造物就是體現他們人性的絕佳例子。」

　　少年在頓了頓後繼續說：「如果你 曾經看到過亞特雷斯之島上的那些居民，當然，卡米拉和可麗安不算，她們都已在毀滅之日墮落。如果你看見那些真正的天真之神的子民，你就會發現要誤導他們不 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他們對於謊言十分敏感，但是對於誘導之詞卻全無抵抗力。只要你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問題，就能很容易找到突破口，說服他們按照你的方 式行事。所以，讓我們來研究一下這些已經滅絕了的妖精的行為方式吧！他們喜歡開玩笑，卻完全沒有惡意。他們能從簡單的遊戲或是歌舞之中找到樂趣，在很多傳 說故事中，妖精們會讓迷路的人類同他們一起跳舞，直到筋疲力盡為止。他們靠水果和蜂蜜果腹，也會釀酒，任何吃了妖精的食物的人都會忍不住大笑不止。在看到 這些之後，我們就很容易明白，要如何做才能獲得妖精的好感了，不是嗎？」

　　「非常有道理！」大魔王由衷地說。然後想像了一下，他向一位不足一個手掌高的神祇套話時的情景。這毫無難度！當然，如果由百列爾來做可能效果更好。

　　「不過要如何找到妖精卻還是一件難事。」百列爾皺了一下眉，「我查閱了第二次神魔戰爭後所有關於妖精出沒的書籍，發現那大多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記錄，目擊者不是喝得爛醉，就是在呼呼大睡，沒有任何可靠的證據可以證明妖精還存在於世。」

　　「會不會真的已經滅絕了呢？」大魔王在思索了片刻後說，「既然馬爾巴士認為多拉姆大概已經消逝了，那他的造物很可能也在戰爭中被全部毀滅了吧？」

　 　百列爾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猶豫：「唔……我總覺得，路西菲爾還不至於有那麼強大的力量。我是說，我們在那場戰爭中毀滅過許多地方，但那都是在和神明的 造物作戰，除了弗利維之外，我們也沒有毀滅過任何神祇的領域，我們甚至沒能徹底剷除精靈一族的精靈樹。就像是始初之淵一樣，那些被賦予強大神力的東西極難 被毀滅。所以，我對路西菲爾有能力毀滅整個妖精世界持保留態度。」

　　「你是說……」大魔王微微蹙眉，「是妖精之神多拉姆不想攙和到這場戰爭中來，所以才故意造成了妖精一族滅絕的假象，來逃避加入黑暗或是光明一方？」

　 　「是的。」百列爾點了點頭，「不過，他為此竟然放棄了他的領域，這多少讓人有些驚訝。畢竟，妖精看起來並不是那種傾向於玉石俱焚的類型。不過要是真的如 我所料的話，我們要找到妖精以及他們背後的妖精之神就變得更加困難了。多拉姆這麼做無疑是在欺騙所有的神祇，他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

　　「這沒什麼。我們會成功的，無論我們那位十釐米高的神祇將自己隱藏在何方，毫無疑問，我們都能將他揪出來，讓他回答我們的問題。當然，也許會付出一些漂亮的羽毛作為代價。」大魔王露出滿懷自信的笑容。

　　百列爾也不由笑了起來。「薩米，我想要睡一會兒。」他向坐在對面的魔王張開手臂，「在我睡著之前，給我讀一小段睡前故事吧！」

　　大魔王立即從善如流地抱起自己的伴侶，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後打了個響指取出一本繪圖故事集，開始小聲朗讀起來。

　 　三天之後，這輛速度堪比飛鳥的黑色馬車橫跨整個大陸，來到了諾利頓草原的最西面。在這裡曾經有一片夢幻的土地。人們渴望能夠被獲准進去品嚐妖精釀造出的 美酒，他們在門廊上放下可口的食物和亮閃閃的小錢幣，吸引那些小巧的精靈為他們帶來美麗的寶石作為回報。妖精們在被風吹拂著猶如海浪一般的草叢之間穿梭， 他們在草原上建立起了高度不可思議的巨大石像，他們的樂曲聲能讓任何最哀愁的人露出笑容。

　　這就是妖精之都——弗利維。

　　大魔王將黑髮的少年抱下馬車。與此同時，在天空中一路伴隨著他們飛翔的三個有翼種族也落在了他們的身後。

　 　在他們面前，是一片荒蕪乾裂的大地。肥美豐腴的草原似乎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阻止在這片土地之外。到處都是干枯的草莖，地面上零星地散落著斷裂的石柱，在 有些柱子的頂端甚至還能看見妖精的塑像。經過了無數年風雨的洗刷，從這些塑像上已經無法看出妖精們精緻的容貌，卻依舊可以體會到這座快樂之都曾經的輝煌。 不遠處，大地恍若被一隻巨手撕扯成了兩半。儘管已經過去了上千年，黑暗之劍留下的斷痕依然不斷向外散發著濃郁的黑色恐怖氣息。

　　強大的草原之風呼嘯著吹過，在斷壁殘垣間激起一陣嗚咽，就像是已經消失了的妖精們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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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了，不好意思，我會努力更噠！超級軟萌可愛的紅海螺擬人送給大家=w=

　　37、時間的封印 ...

　　「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薩麥爾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能從空氣中分辨出死亡的氣息。

　　曾經豐腴茂密的草地死去了，殘餘的屍體化作了乾枯腐朽的枝葉。每走過一步，就能聽到腳下咔咔的脆響。那些在草叢間嬉鬧的妖精死去了，耳邊彷彿還能聽到他們悅耳的笑聲，卻終究只是虛幻。甚至就連這個地方的時間也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永遠都是一派毫無生命力的景象。

　　小鷹身人面獸帶著兩名墮天使飛上天空,總高空中鳥瞰這一小片妖精的世界。然而，除了看到更多的斷壁殘垣之外，它們什麼都沒有發現。

　　百列爾彷彿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他邁著堅定的腳步向前走去，一直到走到黑色溝壑的旁邊。「太逼真了反而變得不真實。」他小聲嘀咕了一句。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枯草，拋向天空。

　　「百列爾少爺，這應該是……時間的封印吧？」一直沒有說話的管家突然用一種不確定的語調開口。

　 　「是的。」少年肯定了希恩的判斷,對於擁有時間之力的管家能發現這一事實並不感到驚訝。他低下頭,看著腳下那一叢剛剛被他揪起的枯草漸漸恢復原狀。「恐 怕還要更加複雜一些。」他斟酌了一下詞句，好讓自己的表達清晰一些，「不但用時之力將這片土地保持在被破壞時的一瞬，還巧妙地運用幻覺將過去的景象和我們 所在的時間聯繫在一起，讓我們錯認為已經到達了妖精之都弗利維。」

　　「親愛的，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站著的地方並不是弗利維？」大魔王皺了皺眉，對沒能看穿這樣的幻象表示疑惑。

　 　「是，也不是。」百列爾抬起頭，對他摯愛的魔王笑了一下，「弗利維應該仍然存在，但卻並不是存在於我們的時間內。有人將這裡的時間封印起來了，用虛假的 影像讓我們產生弗利維已經被毀滅的錯覺。但是，薩米，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弗利維真的已經在這裡沉睡了上千年，就光是草原上強勁的風，也應該把這裡的枯草 全都吹成沙礫了吧？還有這些雕像，這上面尖銳的缺口完全不是因為時間的流逝造成的，反而應該是來自於路西菲爾一瞬間爆發的強大魔壓。」

　　「很有道理。」大魔王微笑起來，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少年的臉頰，「如果是時間系魔法的話，我們中間倒是正好有一位專家在呢！」他對著管家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時之力是一種相當神奇的力量，只有極少數擁有天賦的人才能使用。可以運用時之力的惡魔甚至比擁有淨化或是吸收能力的惡魔更加少見。希恩的力量乍一看就跟 吸收魔法很像，只有和他有著緊密聯繫的兩位魔王才知道，他攻擊的真正威力來自於加速時間的流逝。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就連強大的惡魔也一樣。在數十 億倍的加速效果中，一切都會在須臾之間腐朽。

　　「希恩可沒有辦法扭轉這麼大一片區域中的時間。」百列爾聳了聳肩，「不過這裡應該有一個關鍵物體，用來承載封印的力量。如果找到那個物體的話，就能讓希恩解除封印了。大家來找一下吧！某個承載了巨大的時之力的東西！」

　　百列爾並不擔心無法找到時間封印魔法的關鍵。妖精之都的面積並不大，就算翻遍每一寸土地，最多也只會多花上一些功夫而已。更何況作為時間封印的核心，那個物體應該有著一個極為明顯的特徵——

　　「注意看那些無法被移動的東西。但是要小心，萬一破壞了魔法核心的話，這個封印就永遠也無法解除了。」

　 　「是，主人！」百列爾的話音一落，小鷹身人面獸就迫不及待地飛上了天空。無數個威力減弱的風刃魔法被丟向地面。儘管在血統沒有被加強的情況下，他的實力 明顯下降了。但是這樣「虛弱」的魔法用來吹飛地面上的枯草卻是再好不過。白髮的少年在高空中一臉認真地注視著地面上的一草一木，用他那遠勝於人類的銳利目 光觀察所有被吹飛的枯草和在地面上滾動的石塊。

　　緊隨賽壬之後，墮天使特倫斯和索爾也展翅向前飛去。和小鷹身人面獸的目的地不同，他們在飛過了一小段距離後就直接向黑暗之劍留下的溝壑俯衝下去。很顯然，兩位曾經的犧牲天使認為，如果說在這裡有哪兒是最方便隱藏東西的話，那就一定是在最不容易被考慮到地方。

　 　大魔王並沒有挪動腳步。他只是閉上眼睛，將自身的魔力一圈圈地向外釋放。魔王那異常強大的感知力可以幫助他發現魔力範圍內的所有風吹草動。百列爾走到伴 侶身旁，伸手抓住高大男人的手掌。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儘管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神印的恐怖力量，他卻從來沒有懷疑過，薩麥爾最終會找到解決問題的辦 法。有一件事，他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的伴侶。在他所倚仗的智慧無法發揮作用的時候，他是如此深切地信賴著死亡魔王那無與倫比的力量！

　　在空中展翅翱翔的小鷹身人面獸發出一聲嘹喨的清嘯，然後身形像是砲彈一樣向下俯衝。於此同時，大魔王也睜開了眼睛。

　　「啊！怎、怎麼了？」面對來勢洶洶的死亡魔王，菲利克斯不由倒退了幾步。雖然他也想幫忙找那個所謂的時間封印的核心，不過全然不會魔法的他卻只能漫無目的地沿著溝壑的邊緣行走。

　　小鷹身人面獸突然收住翅膀，輕盈地落在音樂家身旁那塊大約一人高的巨大石板上。「主人，這塊石頭好奇怪……」他用鋒利的爪子抓了兩下腳下的岩石，紫水晶般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完全不會留下痕跡呢！」

　　「的確。」大魔王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他慣用的嘲諷式的笑容，「如果說這裡的其他東西都是虛假的存在於一個靜止時間中的幻象的話，唯有這塊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就連我的力量也無法撼動它分毫。」

　　百列爾摸了摸石塊粗糙的表面，微微皺眉：「這是個什麼東西？」

　　石塊的高度大概兩米不到，長度卻要超過十米，呈橫躺著的圓柱形，一端緊挨著黑暗之劍留下的溝壑，就像是一面牆似的攔在眾人面前。石塊上方覆蓋著少量的枯草，依稀可以看到有幾道很深的刻痕，組成一些看不出意義的圖案。

　　「在對面還有一半。」特倫斯一面說一面降落在石塊旁。

　　「看起來就像是一根很高的柱子被砍倒成了兩斷？」他的墮天使同伴歪著腦袋說。

　　「無論如何，這個應該就是封印的關鍵了。」大魔王將手按上石塊的表面。剛剛出於好奇做了同樣動作的音樂家立即把手縮了回來。

　　「我的魔力對這個不起作用。」大魔王搖了搖頭，放下手掌。「只有一個辦法了……」他轉過身，抬起手臂，用一種飽含著蠱惑的聲音念道，「從黑暗魔火中誕生的利刃啊，請聽從我的召喚，從幽深的睡眠中醒來，將死亡的形態再度呈現在我的掌中！」

　 　一瞬間，黑色的火焰自大魔王的掌心中湧出，舞動著形成了一朵綻放的妖異花朵。在花瓣的最中央，一條銀色的細線在轉瞬間化作了長槍的模樣，墨綠色的槍尖上 有細小的黑色光點在漸漸集中，就像是從烈焰中揚起的火星。這黑色火星看似微小，卻極度危險，一不小心就能點燃死亡之火。與此同時，十二枚和槍尖同樣顏色的 羽翼全都張開到了最大的角度，猶如在魔火中舞動的女祭司一般，用最妖嬈的動作，吸引來自黑暗深處的力量。

　　「希恩……」大魔王對管家揚了揚眉毛，而後者立即站到了他的對面。

　 　下一瞬，把音樂家嚇得魂飛魄散的一幕出現了。大魔王舉起死亡之槍，槍尖上那看起來極具破壞力的黑色火星，竟筆直地向希恩的方向飛去了！火星的前進速度並 不快，卻漸漸籠罩了管家的全身，菲利克斯甚至連一聲驚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眼睜睜地看著管家被突然爆發出的黑色火焰所吞沒！

　　光明之神！

　　就在音樂家習慣性地向他過去的神祇祈禱的時候，一條漆黑的樹枝突然從火焰中延伸出來，在一接觸到石塊的表面後，就立即在上面不斷分叉生長起來。

　 　片刻之後，隨著枝條覆蓋面積的不斷增加，管家身邊的黑色火焰漸漸變得黯淡起來。隔著火焰可以看到，這個好像永遠不會慌慌張張的男人，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是 那樣的猙獰。那條漆黑的樹枝是他一條手臂的延伸。他就像是承載了太多的力量，背後蠕動著生長出許多筆直的猶如尖刺一般的樹枝，合身的燕尾服在瞬間被戳得千 瘡百孔，就連他的脖子上都冒出了細小的枝條。

　　漆黑的枝條已經遍佈了石塊的表面，唯有最遠端還能看到一點點白色的岩石。終於，黑色的火 焰熄滅了，希恩繼續催動著體內的力量。他身後的尖刺一根接一根地被收回體內，漸漸的，他的身體就像是脫水似的乾枯起來。先是兩條手臂猶如枯萎的樹葉一般掉 落下來。然後，管家的面部突然出現了許多如同刻痕一般的皺紋。就在大魔王以為希恩的時之力還不足以支撐整個魔法的時候，他們周圍的情景突然出現了離奇的變 化！

　　從弗利維的最遠端開始，草木突然重新煥發了青春。乾涸的地面現實被一層柔軟的草地所覆蓋，然後草地上又開出了白色的花朵，甚至還出現了許多忙碌在花叢中的美麗昆蟲。

　　無數碎石塊突然向上飛起，組成了一道完整的拱門。拱門的橫樑上掛滿了繽紛的絲線，每一根絲線的末端都串著閃閃亮亮的錢幣、玻璃珠或是別什麼東西。

　　然後，一條道路出現在了拱門的下方。這是一條距離地面大約兩三釐米的小徑。只有小拇指粗細的石頭樁子每隔一段距離就被釘在道路的兩旁，然後細細密密的草枝編織起了路面。在路面的下方，青草依然在生長著，它們偶爾戳開路面，像是行道樹一樣搖曳在「妖精小道」上。

　　這些不斷出現的道路並不是筆直的。它們總是呈現出半圓形或是其他什麼並不怎麼有效率的形狀。隨著一點點接近弗利維的核心，道路的開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就像是蛛網一樣急速向闖入者的腳下蔓延著。

　　很快，第一個妖精石柱出現了。白色的柱子被分成三節，每一節的交界處都被人掛上了許多小巧的鈴鐺。柱子的頂端上有一尊石雕。那是一個正吃力地抱著水桶的妖精，甚至可以看到汗珠從這個纖細生命的額頭上滲透出來。

　　越來越多的柱子出現了！它們就像是弗利維的骨架，和懸空的宛若血管一樣的道路一起，漸漸將妖精之都的模樣呈現在闖入者面前。所有的塑像，全都和人類世界中的截然不同。它們隨性、滑稽，從不被用來展現力量或是美麗。

　　快樂，似乎是這座城市中的唯一主題！

　　忙碌著的妖精雕像。

　　惡作劇的妖精雕像。

　　不小心做出的糗事的妖精雕像。

　　故意做出讓人捧腹姿態的妖精雕像……

　　很快，在道路兩旁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草屋。妖精似乎沒有固定的居所，這些他們僅有的建築看起來大多都有著生產用途。巴掌大的蜂蜜工坊，比茶壺大不了多少的釀酒廠，還有些地方還晾曬著草編的彩色毯子。

　　在經過了大概半分鐘後，綠色終於延伸到了闖入者的腳下。他們驚訝地看著大地上的巨大裂縫一點點合攏，黑暗之劍留下的痕跡被完全抹去。他們身旁的那根巨大的斷裂的石柱，突然以驚人的氣勢凌空飛起，重疊到另一半的石柱上面。

　　不，從這個角度看，這已經不再是一根石柱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尊塑像。

　　一尊巨大到讓人不得不雙手撐著腰仰望的塑像。

　　這是妖精之神多拉姆的塑像！

　　一瞬間，闖入者們都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

　　然後，在他們再度醒來之後，才發覺這種渺小並不全都是由於塑像的過人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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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今天沒話說=v=

　　38、巨大的「棕櫚樹」 ...

　　翅膀的數量和優美程度,可以說是對天使來說少數幾件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即便是一出生就被灌輸了平等的概念，他們骨子裡依然在為自己背後翅膀的數量而自豪著。在墮落到了地獄之後，這種想法依然在每一個墮天使心中根深蒂固。

　　所以，可想而知，薩麥爾在醒來的時候,發覺有人竟然在用粗魯的方式撥弄他的一隻翅膀,而那個人又不是他所認定的唯一可以做這個動作的人時，他的心裡要有多麼氣惱。

　　竟然露出原形來了！

　　偉大的死亡魔王對著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大截蛇尾皺了皺眉。下一秒，他的怒火被一句尖酸刻薄的話所點燃。從胸膛中爆發出來的憤怒在一瞬間就撕碎了他的理智，讓他像是一頭髮怒的公牛一樣漲紅了臉從地上彈躍而起。

　　「哈！一個殘廢的可憐傢伙！我敢打賭，用他那對破爛的怪翅膀絕對飛不到十釐米高！」

　　薩麥爾幾乎想都沒想就將出現在手中的一團黑色魔火丟向了那個始作俑者。即使還一點都不瞭解發生了什麼，他也決不允許有人對百列爾的翅膀說三道四！

　 　於是,傾注了魔王的怒火,本應該可以收割一整座城市中全部生命的黑色火焰，帶著不容躲避的氣勢，緩緩向著目標飄去。那是一個穿著紅色棉服的妖精，張大了 嘴，似乎已經對自己的命運感到絕望。然後，薩麥爾驚訝地看著他的黑色火團在距離目標還有一大半遠的時候，突然噗通一下掉在地上，在潮濕的泥土裡發出兩聲嗤 嗤的響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死、死亡魔焰……」蛇形魔王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掌心，甚至忘記了用蛇尾調整身體的傾斜角度，以至於他現在正保持著一個奇怪的投擲姿勢。

　　「哈哈！再來一個，再來一個！你還有別的顏色的火球嗎？」那個妖精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在鬼門關下轉了一圈，反而嬉笑著對大魔王拍起手來。他的叫聲很快引來了許多其他的妖精。他們全都不足十釐米高，穿著清一色的紅色棉衣，背後長著兩對蜻蜓似的透明翅膀。

　　「你們快來看啊！一個會噴火的傢伙，一個翅膀壞掉的傢伙，一個黑傢伙和一隻鳥！喔！這可真是一隻漂亮的鳥兒啊！雖然他長得有點奇怪……」

　 　第一個妖精嘰嘰喳喳地叫嚷著，讓大魔王有一種想用魔火將他毀屍滅跡的衝動。當然，在瞭解了自己目前的巨大實力落差之後，死亡魔王不得不馬上放棄了這個念 頭。他遊走到自己的伴侶身旁，用長長的蛇尾將少年圈在中間。只消看一眼周圍那高得就跟棕櫚樹一樣的小草，他便明白了目前的處境。

　　他們變小了！

　　或者說，他們被按照不同的比例縮小了！

　 　躺在地上的少年看起來跟大魔王用蛇尾直立起來的高度差不多，這在原本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而少年的身高和只剩一條乾巴巴的手臂的管家幾乎一模一樣。在 稍遠一點的地方，潔白的小鷹身人面獸像是一座小山一樣仰面躺在地上，露出他肚子上柔軟的細絨。也就是說，所有人的高度都是差不多十釐米左右，和妖精十分相 似。而本來體型最小的賽壬，在一覺醒來後，就會突然發現自己成了這一行人中當之無愧的「巨人」，不，「巨鳥」！

　　薩麥爾再度皺了皺眉。

　　很顯然，時間的封印被打破了，他們也找到了活著的妖精。但是目前到底處在什麼時間，薩麥爾卻有些說不準。因為在最後的時刻，強大如他也被迫屈服於無法抵擋的睡意。

　　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薩麥爾彎下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少年的臉頰，然後欣喜地發現伴侶身上出現了甦醒的徵兆。先是漂亮的手指動了動，一點點濕潤的泥土順勢嵌進了猶如貝殼一樣 的指甲，讓這雙手的主人顯得有些淘氣。然後，少年急促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睫毛動了動，然後眉毛也跟著小幅度地顫抖了一下。他睜開了眼睛。

　 　薩麥爾很高興，可以將自己的影像第一時間印到這樣一雙猶如深紫色寶石一般的眼睛裡。他抓著少年的手幫助少年站起來。然後，在那個最早發現他們的大驚小怪 的妖精開口喊「看！那個翅膀……」的時候，從地上撿起一塊對於他現在的身高來說堪稱巨大的石塊，奮力向對方砸去。那個妖精急忙搧動翅膀躲開了死亡魔王的攻 擊，但是從他用力捂嘴的動作看來，他明顯已經被嚇住了。

　　百列爾花了一點時間來適應情況。他有些驚訝於看起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大魔王。 事實上，由於縮放比例的原因，他現在看起來要比大魔王稍稍圓潤一些。他對於自己可以用還帶著一點點嬰兒肥的手臂抱住大魔王的腰感到驚奇不已。要知道，以 前，即使在床上，他的手也不足以伸到魔王的身後再次扣攏。

　　「薩米，你變小了！」百列爾用一種帶著驚喜的語氣說。然後，他開始試圖收回背後的翅膀，不過卻沒有成功。他可以用有些變形的翼骨將翅膀展開或是合攏，卻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把翅膀完全變沒。

　　薩麥爾立即將少年摟到自己身前，雖然少年的頭不再是枕在他的胸腹之間，而是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卻依然成功地用十二支大翅膀將少年的身體遮了起來，只露出腦袋在外面。

　　「薩米……」百列爾搖了搖頭，在翅膀下面安撫性地拍了拍大魔王的手背，「我只是覺得不習慣，並不是在意別人的目光。」他從大魔王的翅膀中走了出來，友好地對周圍的妖精們笑了笑。

　 　緊接著，管家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百列爾少爺，你最好換一身衣服。」在弄乾淨了身上的泥土之後，他立即開始行使自己的職責。很快，一套整潔的小西裝替換 掉了少年身上原先已經被弄皺的衣服。希恩又若無旁人地從空間手帕中取出清水，為少年清洗了指甲裡的污泥。最後，他又為少年挑選了一雙適合在雨天穿的高筒皮 靴。「看來空間道具中的物品也被縮小了。」希恩一邊擺弄皮靴上的寶石扣，一邊總結道。

　　這時候他們周圍已經圍了差不多二十個穿紅棉衣的妖精。大概是怕被大魔王用石頭砸到，所有的妖精都不敢大聲說話，他們彼此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聲音卻像是抑揚頓挫的吟唱一樣清晰地傳到大魔王耳中。

　　「這個黑傢伙真厲害！」

　　「你們看到了嗎？他可以用手帕變出水來！」

　　「何止！我敢打賭，他的手帕裡還藏著一頭大象！」

　　「你是說那種巨大的，會走路的柱子嗎？」

　　「是的，就是那種恐怖的傢伙！上一次我駕著蜂鳥在大陸的最南端見過活生生的大象！我的鳥兒一頭撞到了它身體的正中間，我足足暈了三天才醒來，我那頭可憐的鳥兒連嘴巴都被撞歪了！」

　　「得了吧！大象才不是長得像柱子一樣呢！它就像是一枚長了一百根獠牙的巨大鵝蛋，可以在地面上滾來滾去！我當時坐在信天翁身上，看得可清楚呢！」

　　「得了吧！誰不知道，你一上鳥背就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大象長得像柱子！」

　　「像鵝蛋！」

　　「像柱子！」

　　「像鵝蛋！」

　　「啊——」一聲尖叫打破了妖精們的爭論。「主人！主人，你在哪裡？！」白色的鷹身人面獸驚叫著拍打起翅膀。他先是橫衝直撞地掠過妖精們的頭頂，然後一下落到了一根柔韌的草枝上，奮力用爪子蹬了幾步後才終於成功飛上了天空。

　　「主人！主人！」賽壬在天空中迴旋了片刻，除了堪稱巨大的草叢外甚麼都沒能發現。然後，他可憐的小腦袋瓜子總算恢復了一點點正常的思維。

　　如果說連小草都變得如此高聳入云的話，那主人豈不是已經偉岸到了無法辨認出來的地步？想通了之後的小鷹身人面獸開始奮力向天空飛去。不過，像往常一樣的，接近太陽所帶來的熱度並沒有降臨。事實上，被縮小後的他只是飛到了差不多十幾米的地方就已經到達了極限。

　　「嗚嗚……主人……嗚嗚嗚……」

　　在視力所及的範圍內沒能找到像山峰那麼高的皮鞋，小鷹身人面獸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以至於早已在草叢中化作一個小點的百列爾不得不動用了契約的力量，好將他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主人？」得益於鳥類的高超視力（剛醒來的時候不算，賽壬壓根沒想到百列爾會比自己小），小鷹身人面獸終於發覺了百列爾的身影。降落的過程直到最後一秒 都還十分順利。然後，當他發現他的主人竟然如此「細小」之後，頓時手忙腳亂起來。為了避免壓到百列爾，小鷹身人面獸最後笨拙地一頭撞進了泥土裡。

　　「主人——」飛快地用翅膀擦掉了臉上的泥土，賽壬一邊欣喜萬分地叫著，一邊向百列爾跑來。「主人，你變小了！」他呆呆地看著身高只有他三分之一的少年。

　　「主人……大魔王殿下……希恩……我……」小鷹身人面獸一面數一面動爪子，由於一隻腳上只有四個爪子，這讓他用了第二隻腳才算清了總人數。「還有三個人到哪裡去了？」他驚訝地叫道，「特倫斯？索爾？菲利克斯？你們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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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O(∩_∩)O哈哈哈~這下百列爾和大魔王的身高差距木有了，不知道為神馬就是想笑啊~~~哈哈哈哈~~~【撓牆~~~

　　39、一個人的捉迷藏遊戲 ...

　　在半夢半醒之間,任由音樂在耳邊流淌，思緒好像在漸漸凝結，又好像在漸漸飄散，這種感覺相信大多數人都曾經有過。

　 　對於菲利克斯來說，這種既空靈又清晰的境界恰恰是他最富有創造力的時候。有時候,他會故意在聖堂的長椅上打盹,故意讓唱詩班的歌聲將他喚醒。並且，為了 延續這種狀態，他還會極力放空思想，既不睜開眼睛，也不做任何動作。因為他知道，只要理智重新回歸,所有的靈感都會像是受驚的飛鳥一樣一哄而散。

　　所以,這一次，當他聽著歡快的歌聲醒來的時候，他也像往常一樣開始努力延長這段半夢半醒的時間。有一瞬間，他幾乎忘記了，他正在和地獄中的魔王們一起旅行，尋找那些只存在於千年之前的美麗生靈。

　　然後，奇妙的感覺過去了。菲利克斯懊惱地睜開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找到胸口鏈子上的護身符。「梅菲爾德？祖先大人？你還好嗎？」

　　「與其關心早就失去了形體的我，還不如先看看你的周圍，可憐的傢伙！」憎惡魔王沒好氣地說。

　 　他正在為連續叫了音樂家幾個小時對方卻毫無反應而氣惱。儘管在時間的封印被打破的一瞬間，就連他也突然失去了意識，但是之後被固定在這個弱小身軀中無法 動彈的滋味，卻並不好受。音樂家的靈魂就像是死了一樣，怎麼叫都叫不醒，而悲慘的失去了幾乎全部靈魂力量的他，卻只有通過主魂的一部分才能操縱身體，以至 於只能任由對方呼呼大睡了整整幾個小時！

　　「看樣子，我們是被關起來了？」感覺到天花板就壓在頭上不遠處，菲利克斯打量了一圈卻沒有發現絲毫光亮，「這是在黑牢裡嗎？」曾經在大魔王的監獄中有過一段糟糕的經歷，他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那個傳說中最容易讓人精神崩潰的地方。

　 　「笨蛋！你不覺得這個牢房也太不牢固一點了嗎？」就在音樂家的手指碰到「天花板」的時候，梅菲斯特就已經發現了異常。而且，從外面自剛才起就不間斷的喜 慶歌聲看來，應該絕沒有人會在牢房外面載歌載舞吧？當然，那些喜歡吃掉犯人的種族除外，他們總喜歡在特殊的祭祀儀式之後，簡單地討論一下戰利品器官的分配 問題，然後再拿牢房裡的人開刀。

　　「咦？上面這面牆可以動！」菲利克斯用力推了推天花板，欣喜於找到了逃生的可能，卻絲毫沒有想到，棲身於一枚護身符中的「祖先大人」是如何發現這個問題的。

　　「唔……這個有點沉……」

　　「笨蛋！先沿著空隙先爬到邊上，再用力推。」

　　「咦？這裡好像有光！」

　　「用點力！你這種姿勢是沒辦法把這個推開的，先想辦法站起來。對，就像這樣。」

　　「啊！真的有光！呼……這是……」

　　「你這個笨蛋……」

　　音樂家呆呆地站在一片足有他三倍長的厚厚的枯葉旁，剛才他就是被這個東西罩在了下面。他體內的兩個靈魂都有些驚訝於面前的景象。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聚集著許多穿著綠色棉衣的妖精，數量足有上千個之多。很顯然，這些漂亮的小傢伙們正在進行一場篝火晚會。在一 片用石塊鋪成的廣場的正中央，熊熊的火光正在從一個小孔中噴發出來，除了沒有岩漿和煙塵之外，那氣勢簡直就像是火山爆發！

　　妖精們大多 集中在一個由十二根石柱劃定的圓形場地內。許多奇奇怪怪形狀的發亮的石頭充當了他們的桌椅。桌面上擺滿了看起來十分美味的食物，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啤酒。 妖精們大快朵頤，嬉笑著大力互相碰杯。由於製作杯子的材料十分有韌勁，他們這樣做的結果往往是兩個妖精同時被啤酒從頭淋到腳，身上還掛滿了白色的泡沫。

　　負責運送食物的妖精推著獨輪車忙碌在這片場地上。當然，你不能指望妖精真的和蜜蜂那樣富有集體精神。他們總是一邊運一邊吃，有時候甚至不小心掉進酒桶裡，醉態可掬地在金黃色的液體中一沉一浮。

　　在中央的篝火前，有十二對妖精正在跳舞。妖精的舞蹈看起來別具一格。他們兩兩將手臂勾在一起，然後插在腰上。在舞蹈的過程中，他們總是不住地互相碰撞腳下的小皮鞋，發出整齊的響聲。他們的動作既歡快又滑稽，還帶著一些即興發揮的成分，讓人看了忍俊不止。

　 　由於擁有翅膀，妖精的舞蹈並不是只限於地面上的。隨著歌聲的起伏，他們還會不斷相互繞著圈子飛上天空，就像是一支支被筆直地射上天空的利箭。有時候，因 為旋轉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就會出現兩隻妖精突然鬆開了胳膊，啪的一聲各自掉到不知道哪裡去的情形。每逢遇到這種情況，很快就會再有一對妖精補上之前那對妖 精的位置，和同伴們一起大笑著翩翩起舞起來。

　　在篝火的上方，大約數十個妖精疊起來的高度，有一個穿著綠色百褶裙的妖精正在唱歌。在她 的腳下，無數火星從篝火中升起，掠過她的身體，一直飛向天際，就像是要和此刻美麗的星空融為一體似的。而那個歌者，她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這些隨時可能引 燃熊熊烈火的火星絲毫傷不到她。她在火焰的種子中放聲高歌，不時搧動翅膀飛舞迴旋，活像是火中的精靈！要不是親眼目睹，音樂家絕難想像，那灑滿全場的歡樂 歌聲竟是發自這樣一個纖小的身軀！

　　「來乾杯吧！」一個醉醺醺的妖精橫衝直撞地跌落在菲利克斯的身旁，他的全身都沾滿了泥土，連翅膀都 被折彎了，唯有啤酒杯還被牢牢握在手中。他搖晃著腦袋，費力地瞄準了一會兒，把早已空了的啤酒杯塞到音樂家手中。「來乾杯吧！可憐的被撞掉了翅膀的倒霉 蛋！」然後，立即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音樂家看著用葉子縫成的杯子發呆。

　　「去看看吧！這該死的地方好像把我們都變小了。」

　　「喔，好的，祖先大人！」音樂家拍了拍胸口，好像要確定那枚重要的護身符還在那裡似的。

　　他猶豫著走近妖精的地盤。然後漸漸發現幾乎一半的妖精都已經喝得醉醺醺了，而另一半也絲毫不會懷疑他的身份。幾乎每個向他搭訕的妖精都說他是「又一個被撞掉了翅膀的倒霉蛋」，這讓他不禁懷疑，妖精背後那兩對看起來就十分脆弱的翅膀是不是真的相當不經撞。

　　一個推獨輪車的妖精把他的啤酒杯裝滿了啤酒，另一個則塞給他一塊香噴噴的薄脆餅。菲利克斯喝了一小口啤酒。然後，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甚至蓋過了他身旁的妖精。他想起了一個小時候經常玩的遊戲。

　 　在進入音樂學院之前，他一直住在叔父家中。因為兩個堂弟都不怎麼喜歡他，所以他總是一個人在琴房裡玩「捉迷藏」。僕人會事先將他指定的某樣東西放在那架 巨大的古代管風琴的內部，然後他開始彈琴，規定自己在一首曲子彈完之前，必須判斷出到底是哪個音符有所不同。有時候，為了盡快找到那個音符，他還會對曲子 做一些改編。

　　叔父總是認為他這樣做是極其寂寞且乏味的，並時常教訓他的兩個兒子，讓他們向他遞出友誼的橄欖枝。菲利克斯卻並不這麼認為。既然他無法理解堂弟們的遊戲，而堂弟們也無法參與到他的遊戲中來的話，為什麼不能各玩各的呢？

　　「梅菲爾德，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在我身邊了呢！」音樂家用隨身帶的手帕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咕咚一口喝光剩下的小半杯啤酒。

　　「你也覺得我的遊戲很無聊嗎？」他有些好奇地問。堂弟們在第一次見到他的遊戲時，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活脫脫就像是一頭怪物。

　 　「……不。」憎惡魔王在想了想後開口，「他們只是在嫉妒你的才華。我很喜歡你的遊戲。」為了證明這句話，憎惡魔王不得不在音樂家的記憶中主動搜索起來， 然後又找到了許多讓他鄙夷的，可以證明人類粗俗不堪的例子。「特別是在裡面放可以滾動的珠子那次，你把自己也給難住了呢！」他用儘可能緬懷的語氣說。

　　「可是我最後還是成功了！我還記得最後成功的那個旋律呢！」菲利克斯一邊哼唱一邊大笑起來。最後，他在又吃掉一張薄脆餅後嘆了口氣：「為什麼你在那個時候不跟我說話呢？」

　　「……」

　　正在梅菲斯特搜腸刮肚的時候，飛舞在最高處的那個妖精的歌聲卻突然停止了。

　　「今年，我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豐收。」那個妖精大聲說。

　　梅菲斯特注意到，那個妖精帽子後的黑色羽毛比其他妖精更加長一些，光澤也更亮。

　　「女王萬歲！」

　　所有的妖精都舉起酒杯，就連那些早已醉倒了的，也習慣性地做出舉杯的動作。

　　「今年，我們又多了三間蜂蜜工坊，一間啤酒廠，以及十二間其他的工坊。」

　　妖精女王的話讓梅菲斯特意識到，她正在做一場年終演講。

　　「女王萬歲！」

　　妖精們歡呼起來。

　　「今年，我們在人類那裡的收穫很少，不過我敢說，白羽毛那邊比我們得到的更少！」

　　「女王萬歲！」

　　妖精們開始往天空拋自己的帽子，就連菲利克斯也不由跟著揮舞起了手臂。

　　「今年，就在不久之前，我們還得到了一個好兆頭。是的，有兩隻黑鳥直接掉落到了我們的餐桌上，這預示著我們必將獲得戰爭的勝利！黑羽毛必勝！」

　　「女王萬歲！」

　　一個底下裝著輪子的木籠被十多個妖精合力推上了廣場。所有的妖精都沸騰了，他們紛紛搧動翅膀做出後空翻的動作，還有一些則興奮地飛上前去，在籠子周圍不斷繞圈。

　　菲利克斯卻完全笑不出來了。

　　籠子裡關的分明是他此行的同伴，那兩名長著四對黑色翅膀的墮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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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大家節日快樂！！！

　　40、妖精的戰爭 ...

　　「幫助你們打敗『黑羽毛』？」

　　在得知那頭從來沒有見過的漂亮的白色大鳥已經有所歸屬的時候,妖精們立即帶著兩位地獄魔王以及他們的僕人來到了妖精國王所在的議事廳。

　 　正如我們之前所說，妖精們並沒有固定的居所。所有的建築物都必須具有一定的職能，妖精可以在裡面勞作或是進行別的什麼事情。對於妖精來說，從來就沒有私 人房屋這個概念，就連國王也不會住在像是人類那樣的恢弘宮殿中。他們走到哪裡睡到哪裡,一片葉子、一根樹枝或是一朵盛開的花朵,都能成為他們的睡床。初生 的妖精從露水中誕生，不需要學習就已經掌握了絕大多數今後需要用到的知識。然後，他們被帶到國王或是女王面前，簡單地被授予衣服、褲子、帽子和鞋子，從此 便融入了快樂的妖精大家庭。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妖精並不是只有一種,穿戴上的不同習慣使他們自動分成了兩個陣營。

　　「白羽毛」和「黑羽毛」，這兩個分別由國王和女王所統帥的陣營，為了爭奪妖精之神的喜愛，每年都會進行一場戰爭！

　 　雖然不知道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的妖精會如何作戰，大魔王在收到助戰邀請時倒並沒有多少擔憂。畢竟，無論他的實力下降到何等程度，就光是無數歲月中累積起來 的格鬥技巧就足夠那些脆弱的妖精們喝一壺的了。更何況，這場戰爭中的另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每年的獲勝方，無論是「白羽毛」還是「黑羽毛」，都可以獲得 一次向妖精之神請求神諭的權利！

　　在大魔王的心目中，打敗任何一個妖精，或是直接綁架妖精國王，都毫無難度可言。但是和神祇捉迷藏就是另一回事了。迄今為止，他還沒有在弗利維找到任何可能聯繫到妖精之神多拉姆的地點。所以說有這麼好的機會不加以利用簡直不符合魔王的行事準則嘛！

　　「要知道，賽壬，也就是你們想要的那頭白色大鳥，他是一種相當稀有的品種。」大魔王沉吟著開口，當然，他的確認為在自然界中根本找不到這種大小的已經換過一次羽毛的鷹身人面獸，「如果萬一他在戰爭中受到一點點損傷的話……」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穿著一件紅色燈籠袖棉衣的妖精國王信誓旦旦地保證，「鳥類是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任何一場戰爭都不被允許傷害到鳥類的身軀。」

　　「即便如此……」大魔王愜意地用尾巴拍擊了一下地面，「那其他人怎麼辦？你不是說，需要我們全體都加入到這場戰爭中去嗎？」

　　妖精國王露出了十分猶豫的表情。在他心中，幫忙的人當然是越多越好。而且馴鳥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別的騎手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馴服如此強壯漂亮的大鳥。「可是……對於像是你們這樣偉大的探險家來說，這樣的戰爭簡直就是一場遊戲！」妖精國王討好地說。

　　在看到白鳥的主人是兩個看起來有點像是鳥類的長著黑色翅膀的奇特民族之後，他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讓「黑羽毛」的妖精女王發現他們！

　　「你們到過那麼多的地方，有著那麼廣博的見識，又怎麼會在區區一場小小的戰爭中受傷呢？」妖精國王奮力搜尋讚美的字眼。

　 　在更早一點的時候，為瞭解釋他們一行人相對妖精而言的奇特外形，大魔王杜撰出了一個探險家小隊的身份。他，翼蛇族的土司王子，帶著自己美麗的王子妃，以 及一個忠心耿耿的來自樹人族的僕人，正在大陸上展開一次驚心動魄的歷險。而那頭美麗的白鳥則是他們的寵物以及偶爾的坐騎。他們的目標是從大陸的最東岸向西 旅行，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儘管體型不大，但是他們漫長的生命卻可以保證這次千年蜜月之旅順利完成。一路上，他們甚至在人類世界中打出了赫赫威名（妖精國 王在聽到這一點後顯得尤為激動）。

　　根據大魔王的說法，他們只會在弗利維做短暫的停留，最多不超過五天，然後就要重新踏上旅途。一個真 正的探險家是絕對不會為了任何美麗的景色長期駐足的。不過好在「白羽毛」和「黑羽毛」的戰爭在三天後就會開始，妖精國王在聽完了大魔王一行人的「豐功偉 績」之後，幾乎立即就決定要邀請他們加入到這次「生死攸關」的戰爭中去。

　　「一個真正的探險家不會低估任何一個敵人的實力。哪怕是面對泥土中的蚯蚓，他也會使出全力去搏鬥。我們旅行的目的是探索從來沒有人到過的地方，而不是參與無謂的鬥爭。」看起來溫和無害的「王子妃」突然開口說。

　　「呃……」妖精國王在苦思冥想了片刻之後說，「我這裡只有人類喜歡的那些寶石可以作為交換，那些由死去妖精的軀體化成的晨露之石。」

　 　晨露之石，這種妖精一族獨有的寶石是吸引人類向妖精示好的一大理由。圓形、淚形、梨形、三角形、六邊形……它們可能呈現出任何一種形狀。晨露之石彷彿天 然就已經被切割成了最完美的角度，陽光可以毫不費力地透過它們，然後被折射出瑰麗的色彩。然而，就算是最高明的工匠，也不能將一塊寶石切割成兩塊，任何一 點點表面上的劃傷，都會讓這種寶石失去光輝。

　　晨露之石最神奇的地方在於，只要在早晨隔著寶石看初升的太陽，就可以從寶石中看到自己的 未來。雖然這種預測術並非百發百中，但是的確有許多歷史上著名的人物在年幼時目睹過自己未來的形象，並最終成為了現實。由於晨露之石的預知力永遠只能預料 到美好的方面，所以它們又被稱為美夢之石。有許多人甚至迷戀於觀看寶石中一閃即逝的美景，整天都無所事事，握著寶石期待下一個黎明的降臨。

　　人們為了交換這種擁有神奇力量的寶石，往往會在門廊上放一些吃的、小錢幣或是閃閃發亮的東西作為交換。但是，即使是最博聞的謊言魔王也從未聽說過這種寶石的前身竟然是妖精的屍體。難道妖精們不在乎自己同類身軀所化成的寶石被人類當做裝飾或是擺設嗎？

　 　「對於我們來說，新生兒從露水中誕生，死後又變回了露水，這就已經是一個完整的循環。我們的靈魂會回到多拉姆大人的身邊，等待下一個降生的機會。至於已 經毫無用處的軀體，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保存價值。如果可以用來換取裝點神柱的鈴鐺，或是裝點神像的飾品的話，這種交換是非常有益的。」妖精國王解釋說。

　 　「晨露之石啊……或許對其人類來說的確很有吸引力。不過……」大魔王故意拖長著語調說，「在我的國度，我們翼蛇族擁有世界上最美麗的寶石。那能夠解除一 切毒素，能夠治癒一切疾病，能夠起死回生的神石——墮天使之淚，便是唯有翼蛇族才能找到的寶石。所以，很遺憾，我們對妖精的戰爭並不感興趣，也許會留下觀 看一下，但絕不會主動投身其中。」

　　「偉大的冒險家啊！你們不能這樣見死不救！」穿著燈籠袖的妖精國王著急地跳了起來，「在這裡沒有任 何一頭白鳥可以跟你們帶來的那頭白鳥相提並論。而且，我們的勇士去了人類世界還沒有回來。據說，在弗利維的外面，正在發生一場曠日持久的可怕戰爭，到處都 是死亡和饑荒，我們根本無法找到足夠多的飾品來裝點多拉姆大人的神像。如果你們不幫助我們的話，那群令人討厭的『黑羽毛』就要取得勝利了啊！」

　　「恕我直言，哪一方獲勝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大魔王抱著手臂說。

　　「可是……可是……」妖精國王焦急地搓著手掌。

　　「不過……」百列爾突然說，「薩米，你忘了嗎？出來前你說好要帶我看遍沿途所有神蹟的。」

　 　「啊！的確有這麼回事！因為已經過了幾百年，而且從來沒有經過神祇的領域，我倒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大魔王如夢初醒地拍了一下額頭。「偉大的妖精國王 啊！」他微笑著對妖精國王說，「你可以滿足我美麗王子妃的小小心願嗎？他只對真正的神蹟感興趣，而不是那些毫無生氣的古代遺蹟。我想，弗利維中應該有那種 地方吧？真正顯示妖精之神力量的地方？」

　　「這個……只有每年的戰爭結束後，勝利的一方才能獲得多拉姆大人的啟迪。像是神蹟這種東西，的確是不存在的呀！」妖精國王苦著臉說。

　　「那樣的話……」百列爾想了想說，「如果可以直接跟神祇進行對話，豈不是要比參觀神蹟更加真實嗎？」

　　「啊！的確！」大魔王微微勾起唇角，「偉大的妖精國王啊，你覺得有沒有可能，讓我可愛的王子妃在戰爭結束之後和妖精之神簡短地說上幾句話呢？」

　　「可是……可是……勝利一方只能派出一個人問多拉姆大人問題啊！」

　 　「啊！這樣呀！那就沒有辦法了，欣賞一下『黑羽毛』和神祇對話應該也是不錯的經歷吧？」大魔王聳了聳肩。「親愛的，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他拉起百列 爾的手，用還不太習慣的平視角度深情款款地看向自己的伴侶，「就算不能一對一地說話，能夠看到真正的神蹟降臨，應該可以讓您滿意吧？」

　　「唔……這樣的話……的確……」百列爾沉吟了一下後說，「不過我們也擁有黑色的翅膀，也許『黑羽毛』那方會比較容易接受我們？」

　　「好想法！親愛的，您真是太英明睿智了！那就讓我們……」

　　「等一下！我同意了！我同意了！」妖精國王高呼道，「如果你們能幫我們贏得戰爭勝利的話，那麼最後向多拉姆大人求取神諭的機會，我願意無條件讓給你們！」

　　「成交。」大魔王在和百列爾對視一眼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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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翼蛇族土司王子和王子妃駕到XDDDD

　　41、時之眼 ...

　　菲利克斯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上天空很久了。

　　儘管在前一天晚上,他曾經極力想要擠到籠子邊上，去營救他的兩個夥伴，最終卻還是被無數妖精組成的人流擠開了。而現在，在他酒醒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廣場上竟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人都到哪裡去了？」

　　菲利克斯費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好讓視線變得更加清晰一些。

　　「誰知道？也許全都死光了？」棲身於音樂家體內的憎惡魔王用惡劣的語調回答。

　 　梅菲斯特對於昨晚不由自主地屈服於妖精的啤酒,跟音樂家一起又笑又鬧這件事，深深地引以為恥。作為掌管憎惡的魔王，要不是先悲慘地失去身體，然後靈魂又 被神印削弱到極點，他怎麼可能淪落到跟著宿主大失儀態的地步？整整一夜，他都在做著關於過去的黃粱美夢。醒來後的巨大落差,讓他的心情尤其糟糕。

　 　「唔……我們順著路找找看吧！」雖然並不習慣於獨自冒險,但是一想到有兩個同伴等著自己去解救，還有另外四個同伴下落不明，音樂家還是努力振作起來，找 了一條懸空在地面上方的妖精小路，朝著高聳入云的石像方向走去。這是他唯一覺得可能的方向。畢竟他是在石像下面和同伴們失散的。腳下由草枝編織成的道路有 些彈性，又給人以搖搖欲墜的感覺。熱辣的眼光曬得音樂家汗流浹背，使他不得不挑一條陰影最多的路線往前走。

　　十分鐘後，由於低估了妖精小路的曲折迂迴程度，音樂家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找到通向弗利維中心的正確道路。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穿著綠色棉衣的妖精卻與他不期而遇。

　　「我說，你是從哪兒來的？人類口中的小人國嗎？」那個妖精拍打著翅膀繞著音樂家盤旋了一圈，十分驚訝地問。

　　「咦？為什麼你不認為我的翅膀被撞掉了呢？」音樂家疑惑地反問。

　　「哈哈哈哈！」妖精捧腹大笑起來，「妖精的翅膀在第二天早晨就會重生，否則的話會多麼不方便呀！而且你也沒戴帽子。在那麼烈的陽光下，從露水中誕生的我們要是不戴帽子的話，會被直接曬得蒸發掉的。」

　　「原來如此。」音樂家點了點頭，「不過昨晚的時候，的確有人誤認為我是妖精呢！」

　　「那是因為昨晚是狂歡夜，所有人都被允許穿戴不同的服飾，而你的衣服上又恰恰帶有一點綠色的原因。」妖精解釋道，「不過從今天早晨開始，我們就必須穿上合適的衣服來表明立場。女王萬歲！黑羽毛萬歲！」妖精一邊歡呼，一邊向後做翻騰的動作，看起來十分滑稽。

　　「黑羽毛？」

　　「象徵著黑夜的黑色羽毛，那才是正統妖精應該佩戴的羽毛顏色！」妖精指了指他平頂禮帽後的黑色羽毛。

　　「『黑羽毛』和『白羽毛』，就跟黑暗之神和光明之神一樣是敵對的關係嗎？」菲利克斯突然想起依稀聽百列爾介紹過已知的兩種妖精裝束。

　 　「怎麼可能？無論是正統的妖精，還是非正統的妖精，都信仰同一個神，那就是偉大的光輝的睿智的充滿慈愛的高於一切的妖精之神多拉姆！傳說中，多拉姆大人 從露水中創造出了我們妖精一族，然後又發明了可以為我們遮擋陽光的帽子。最後，他賜予我們一頭神聖的黑色大鳥，讓我們用大鳥身上的羽毛裝飾帽子。誰知道， 有一個壞妖精想要將大鳥佔為己有。他不但偷走了大鳥，還把它的羽毛染成了白色，並且聲稱這是多拉姆大人賜予他的神鳥，不願意歸還給其他妖精。多拉姆大人為 了平息這場紛爭，只好又賜給了原先的妖精一隻黑色大鳥，而那個可恥的竊賊則一直使用白色羽毛來裝點帽子。所以，只有我們『黑羽毛』才是最正統的妖精！」

　　「唔……我能問一下嗎？除了帽子上的羽毛顏色不同，以及帽子衣服鞋子的款式不同，『黑羽毛』和『白羽毛』之間的區別還剩下……？」

　 　「這就是最大的區別！餘下的區別還有，正統的妖精喜歡在夜晚活動，白天如果能睡覺就儘量睡覺，而非正統的妖精則剛好相反。此外，正統的妖精不喜歡集體活 動，除了狂歡夜，我們總是習慣於和同伴稍稍保持一點距離，而不是像那些非正統的妖精一樣，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成群結隊。」妖精一面思索一面總結。

　　「在生活習慣上的確有很大的不同啊……」音樂家點了點頭，「可以請問一下，昨天那兩個長著四對黑色翅膀的人被關在哪裡了嗎？他們大概有這麼高。」音樂家比劃了一個比自己高得多的高度。在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他的腦海中立即響起了憎惡魔王氣急敗壞的聲音——「笨蛋！」

　　「大概是被關在最那邊的石頭拱門附近吧？」妖精指了指遠處只能看見一個小點的石門。

　　出乎梅菲斯特的意料，音樂家的這個問題看起來絲毫沒有引起對方的懷疑，他們反而立即得到了想要的情報。

　　「謝謝你！」音樂家道了聲謝，踏上營救夥伴的道路。

　　「記得每走過半個圓就轉變一次方向，否則外鄉人很難在弗利維找到正確的路！」好心的妖精在他身後提醒。

　　然後，在音樂家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妖精小道上之後，這個妖精搧動翅膀飛進一朵向下低垂的燈籠花裡，這是他在這個白天的臨時臥室。

　　「嘿嘿，可憐的外鄉人！忘記告訴他正統的妖精偶爾還喜歡說假話這一點了呢！」他打了個哈欠進入夢鄉。

　　*

　　「還在為特倫斯他們擔心嗎？」

　　希恩推著一架高大的梯子走到小鷹身人面獸身旁。經過短暫的休息，他已經重新長出了一條手臂，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跟普通的人類差不多，只是皮膚更加黝黑一些。他踩下踏板，將梯子在原地固定好，然後爬上去，拿出一把長長的梳子，開始梳理賽壬身上的羽毛。

　　「我、我可以自己來的。」胸前的一圈翎毛被寬齒梳子輕輕梳過，小鷹身人面獸頓時紅了臉頰。

　　「事實上，這個差事是我向妖精要來的。」希恩微笑著解釋。他放下梳子，從空間手帕中取出一塊沾濕了的毛巾，仔細地將每一片羽毛上沾到的泥土都擦乾淨。「我想你大概不會喜歡那些瘋瘋癲癲的妖精來幫你梳洗吧？」他拍了拍賽壬的翅膀。

　　「唔……可是……有點……癢……」小鷹身人面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請稍微忍耐一下。按照妖精一族的規矩，參加戰鬥的飛鳥必須先被梳洗得閃閃發亮，然後再戴上神聖的項圈，在戰鼓聲中飛入戰場。嗯……這樣的話會不會感覺好一點？」希恩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已經……很、很好了。」賽壬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紫色的大眼睛中突然流露出些許憂傷。「希恩……」他猶豫著說，「你說索爾他們到底在哪兒呢？應該還在弗利維某個地方吧？」

　　「當然。他們只是遭遇了一點點時間的亂流，現在肯定還好好地活著呢！我可以向你保證。」希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雙眼睛，可是能看見時間的流動喲！」

　　「時之眼……看出來的是什麼樣的世界呢？」小鷹身人面獸抬起頭，怯生生地看向他的同伴。從很久以前起，他就對管家的力量有些好奇。

　 　「這是一種選擇畫面的能力。」希恩微笑著說。他往一撮打了結的絨毛上灑上一些滑石粉，然後又繼續嘗試用梳子梳通。「和普通人看到的世界不同，只要我想， 我可以看見任何東西從誕生到毀滅全過程中的任意一環。就像是那邊的那朵花……」他指了指不遠處挺立在草叢中的白色花朵，「它在我眼中既可以是花朵，又可以 是種子，也可以是一堆毫無生命力的枯枝。不過，這樣的選擇會消耗大量的生命力。所以在通常的情況下，我會讓面前的景象保持在下一秒的狀態。」

　　「咦？你可以看見未來嗎？」賽壬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可以的。」希恩認真地點了點頭，「只不過，我所見到的未來並非無法改變。只要及時作出修正，未來也會相應地產生變化。之所以選擇讓畫面停留在下一秒，只不過是為了預防意外發生而已。因為時間差很小，也不會因此損失太多體力。」

　　「好神奇的力量啊！怪不得你永遠都能那麼鎮定自信！」賽壬不無羨慕地說，「和我完全不同。明明我的魔力已經逼近了上位惡魔的巔峰，卻總是沒有辦法控制血統強化後的身體。」

　 　「這大概是因為……」管家微微勾起唇角，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直達眼底，「你還沒有做好戰鬥的準備吧？在殘酷的戰鬥過程中，隨時可能被迫放棄戰友的生命，也 可能捨棄自己的生命，每一刻都在想要瘋狂地粉碎敵人，無論他有多麼值得同情，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獲得勝利而已，像是這樣的準備，恐怕你還沒有吧？」

　　管家那銳利得彷彿可以刺穿靈魂的眼神讓小鷹身人面獸一下子呆住了。

　　「因為主人格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所以第二人格才不得不負擔起戰鬥的全過程。會自動進行這樣的調節，這不得不說是你的幸運呢！」管家繼續說道。

　　「是……是這樣的嗎？」

　　「在抱怨無法使用強化後身體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被迫誕生於世的第二人格也會因為你的進步而被毀滅呢？他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靈魂，只是為了替你承受痛苦而出現，一部為戰鬥而燃燒的冷酷無情的機器，難道他就真的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嗎？」

　　「我……我……」

　 　「不過，無論如何……」希恩踏上幾級樓梯，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小鷹身人面獸的頭頂，好像剛才的咄咄逼人只是賽壬的幻覺一樣，「你可是百列爾少爺的寵物啊！ 作為寵物，受到寵愛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不要去想關於戰鬥的問題了，你只需要接受來自百列爾少爺的寵愛就夠了。這也是你的價值所在！」

　　管家的用手掌成功地讓小鷹身人面獸閉上雙睛。然後，他伸出中指在小鷹身人面獸的額頭上畫了一道豎線。在手掌移開的時候，這道筆直的豎線就像是一隻黑色的豎起的眼睛一樣緩緩睜開，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看到了呢！」希恩對著已經陷入熟睡的賽壬說，「你未來的樣子。對百列爾少爺更為有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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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我好傻，忘記修文了，結果一拖就拖了這麼久QAQ


　　42、闖入者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那群可恨的妖精並不可信！」

　 　從來談不上有耐心的憎惡魔王終於開始忍不住咒罵起給他們指路的妖精。以音樂家被縮小後的身體走了足足一整天，而遠處那扇石門卻依舊顯得遙不可及，只能藉 著和草叢的高度對比來確定，他們之間的距離的確是有所縮小。憎惡魔王甚至懷疑，等他們走到那裡,那兩名墮天使早已經被拔成了禿毛雞。

　　「你看,我們並不一定要去找那兩個弱小的傢伙。」察覺到這個身體的真正主人似乎正在慪氣，不但對於自己剛才發出的抱怨充耳不聞，反而一個勁地向前走去，梅菲斯特不得不放軟了口氣，用儘可能有說服力的語調循循善誘起來——

　 　「身為八翼墮天使卻簡簡單單就被妖精囚禁了，可見他們衰弱到了什麼程度。照我看,去找薩麥爾才是上上之選。那個傢伙的力量,可不是區區妖精之神所能抑制 得了的。作為世界上僅有的兩個『十二翼』之一，加上他獨有的死亡之力，就算不能帶我們平安離開，要保護我們不受這幫可惡的妖精的欺騙，還是毫無問題的。」 憎惡魔王信誓旦旦地保證，然後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以你的實力就算找到他們又有什麼用呢？你根本救不出他們吧？還不如把這件事交給薩麥爾來做。退一萬 步講，只要我們沒事，死一兩個八翼墮天使也沒什麼損失嘛。」

　　「梅菲爾德……」音樂家突然頓住腳步，「我聽希恩說，惡魔是不被允許直呼魔王之名的？」

　　「呃……呃……那是因為……」

　　「你曾經也是大魔王的直屬手下吧？」音樂家用沉痛的聲音說。

　　「哎？」

　　「希恩說只有直屬於魔王的惡魔才可能被賦予呼喚魔王本名的權利。當然，這種權利並不是無償的，通常要以永遠地奉獻出忠誠的靈魂作為代價。所以，你當初是為了要保護和所愛之人生下的後代，才會選擇將靈魂藏在護身符裡的吧？畢竟，這樣的話，大魔王就找不到你了。」

　　梅菲斯特分不出到底是音樂家認為他是薩麥爾的手下更讓他覺得受到侮辱多一些，還是接受到這個毫無力量的魅魔所表達出的同情和憐憫更加讓他憤怒一些。總之，和思維遠稱不上正常的音樂家在一起行動，如今的他已經有了被一次次刺傷自尊心的覺悟。

　　「好吧，就是這麼一回事。請不要告訴薩麥爾我在護身符裡。」憎惡魔王認命地說。

　　「我不能不去

　　。」

　　菲利克斯突然又開始前進，連梅菲斯特都能感覺到他雙腿中的酸脹感。

　 　「雖然可能什麼都做不了，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強。」音樂家解釋說，「小的時候，我只對音樂感興趣，而且除了音樂，我什麼都做不好。所以，我從來不會參與到 其他任何活動中。可是叔父告訴我，這樣做是不對的。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如果僅僅因為做某些事事倍功半而選擇不去做，那一個人的人生將失去 許多可能。他讓我學習做一些簡單的算術，嘗試朗讀詩句，學習繪畫，甚至還讓廚娘教我如何熱牛奶。雖然每件事我都做得不好，但是我的確從中體會到了努力的價 值。正如你所說的，我可能救不了特倫斯和索爾，也許大魔王才是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而且我跟他們並不熟，除了出發的時候，我們之間甚至沒有談過話。可是這 並不能成為我不去救他們的理由。假如我真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呢？假如大魔王根本找不到他們呢？我不能放棄這樣的可能性。」

　　「可是……」憎惡魔王搜腸刮肚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合適的形容詞，「這樣做太不『惡魔化』了呀！你的安全要由誰來保證呢？」

　　「雖然我還不太瞭解妖精，但是，怎麼說呢，我覺得能夠演唱出那樣美妙曲調的民族，不可能會做出無緣無故傷害陌生人的舉動。而且……」音樂家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我並不是惡魔，而是一個人類呀！」

　　「……隨便你吧！」

　　就在憎惡魔王憤憤地決定，哪怕出了危險也絕不出手幫忙的時候，他們的腳下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圓洞，音樂家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就整個掉了下去！

　　*

　　與此同時，白羽毛的領地——

　　「你想知道我們中間有沒有大夫？」大魔王的眼睛微微眯起。

　　任何人，如果先被震耳欲聾的雷聲打斷調情的過程，然後又收到伴侶的婉拒，認為在這種不平靜的環境中不應該做一些讓警惕心下降的事，最後又被一群心急火燎的妖精闖入自己的帳篷，都不可能保持愉悅的心情，薩麥爾也不例外。

　　「是的！我們的蜂蜜對那個孩子無效，偉大的翼蛇族王子殿下，遊遍了大半個世界的你一定對如何治癒人類的身體有所瞭解吧？」穿著獨一無二的燈籠袖服裝的妖精國王焦急地說。

　　「我想希恩應該會有辦法的。」百列爾鎮定地說，「他對醫學和藥

　　理學很有研究。」

　　「請問傷者在哪裡？請帶我去。」聽到了百列爾的呼喚，管家幾乎立即就出現在了帳篷裡。

　　「啊！太好了！王子妃殿下，多拉姆大人將會感激你的仁慈！」連同妖精國王在內的八/九個妖精立即簇擁著希恩向外走去。

　　「薩米，我們也去看看吧！」百列爾微笑著啄了一口伴侶的臉頰，一樣的身高讓這個動作比原先簡單多了。「這大概跟剛才的那陣雷聲有關。我認為這是一個瞭解妖精習性的好機會。」他補充說。

　　「如您所願。」薩麥爾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對於這群喜歡在白天出沒的妖精為什麼會突然在半夜三更活動一點興趣都沒有。黑暗之神在上，他正打算借此機會嘗試一些新的姿勢呢！鬱悶的蛇形魔王甩甩尾巴，跟上伴侶的腳步。

　　那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女孩。

　　至少在火把的照耀下，小女孩的臉依舊沒有顯出多少血色。她衣衫襤褸，頭髮上滿是枯草，透過袖子上的破洞可以看見一條細瘦得不可思議的胳膊。儘管如此，就光是她倒在地上的高度，也要超過大魔王目前的身高。

　　「看起來像是餓暈了。」

　　戴上了單片眼鏡的希恩打量了一下小女孩，然後說。他示意妖精們扒開小女孩的的眼皮，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她的舌頭，最後還從空間手帕中取出四五支藥劑，讓妖精們和著蜂蜜水給小女孩喂下去。

　　「你覺得一個人類的女孩兒為什麼可以到達這裡？」百列爾一邊看著忙碌的人群，一邊皺著眉問。

　　「誰知道呢！」大魔王聳了聳肩，「她當然不可能像我們一樣打破時間的封印。或許是從什麼地方的縫隙鑽進來的吧？」

　　「可是，她的衣著……」

　　「嗯？」

　　「不，沒什麼。我還需要繼續觀察一下。」黑髮的少年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小女孩的嘴唇已經恢復了充滿生命力的玫瑰色。妖精們找來許多用最柔軟的乾草編織而成的毯子，鋪在小女孩的身上。一些拿著針的妖精正試圖將所有的 毯子拼接成一條。十來堆小型篝火圍繞在小女孩的周圍，為她提供夜裡必需的溫暖。還有一些妖精則忙碌著用滑輪推來一個高大的裝滿清水的水塔。

　　「經常有人類闖入弗利維嗎？」在負責指揮工作的妖精國王空閒下來後，百列爾立即問道。

　　「

　 　經常？不不不，只有受到多拉姆大人喜愛的生物才能進入弗利維的邊界。」妖精國王搖著頭說，「所以無論是誰，只要能夠來到這裡，都是妖精的朋友。啊！對 了，還要給她準備一些食物，人類都需要吃早餐的不是嗎？還有那些被踩壞的道路，明天一早再派人去修理吧！喂，你！把火堆弄遠一些，不要燒著她的頭髮！」

　　「奇怪的種族。」在妖精國王飛走之後，大魔王皺著眉小聲說，「要不是有妖精之神在保護他們，我真懷疑根本用不著路西菲爾，就是來幾個人類的農夫也可以將弗利維夷為平地。」

　 　「弱小而又充滿好奇心。」百列爾總結道，「根據妖精國王的說法，散佈在弗利維外的妖精和留在弗利維的一樣多。不過除了晨露之石外，妖精身上的確也沒有什 麼值得別的種族覬覦的東西。這大概就是他們可以大膽地在外活動的主要原因吧？在許多人類的書籍中，遇到旅行的妖精是一件會帶來幸運的事，而且只有生活得幸 福美滿的人才能看見他們。」

　　「選擇性隱身術，這或許還是一種天賦技能。不過我真懷疑，明天早晨，等這個人類醒來，他們能不能承受得了 這個龐然大物的破壞力。畢竟，她跑進來的時候，腳步聲就像是雷鳴。說不定只要她翻個身就能壓死一打妖精呢！」大魔王漠然地看著那些圍繞在小女孩周圍忙碌的 妖精，他們甚至已經在女孩的腦袋邊上堆起了小山一樣高的水果。

　　「無論如何，讓我們繼續剛才被打斷的事吧！我想，今晚除了這個人類的呼嚕聲，再沒有什麼能打擾到我們了。當然，我會首先在帳篷上下一打堅固咒、隔音咒和封鎖咒。」大魔王興致勃勃地提議。

　　「薩米……」

　　「嗯？」大魔王露出魅惑到極致的笑容。

　　「我不認為以你現在的能力，施展出的咒語能夠起到你所期待的作用。」百列爾安撫地摸了一下大魔王的頭頂，「走吧，回去睡覺了！我可愛的小薩米！」他轉身向帳篷的方向走去。

　　「……」

　　雖然明知正處於對方的領域之中，薩麥爾還是忍不住開始詛咒妖精之神。

　　打斷別人好事什麼的真是天理難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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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把教主的同人寫完啦，來勤勤懇懇繼續更新大魔王╭(╯3╰)╮

　　43、戰爭和避難所

　　正如大魔王所料,在第二天清晨，將他從睡夢中吵醒的果然就是那個人類小女孩的尖叫聲。

　　雖然曾經有一度非常樂衷於收割人類的生命，但這並不意味著死亡魔王本人樂意聽到無知的兒童在耳邊不停發出恐怖的叫聲，特別是當那聲音比他聽到過的任何喊叫都要刺耳並且響亮的時候。

　　「薩米，我們去看看吧！」和大魔王的厭惡表情截然相反,百列爾的臉上卻滿是饒有興趣的微笑。

　　「好吧！如果您堅持的話。」大魔王嘆了口氣,「事實上，我正在想一個問題。妖精一年一度的戰爭為何必須要在固定的日期舉行？要是可以發動一場奇襲的話，或許我們現在都已經見到妖精之神多拉姆了呢！而不是在這裡……」

　 　大魔王突然靈活地一把抱住百列爾，他用蛇尾纏住少年的雙腿，就地一滾。在他們原先躺的地方，帳篷的頂部忽然破了一個大洞。一隻沾著濕潤泥土的大腳踩在他 們帶來的四柱床上。然後,結實的床架發出一聲咯吱的慘叫,碎成了一片片木板。倒塌下來的帳篷壓在他們身上，大魔王幾乎想也沒想就召喚來了毒天使之槍，利用 鋒利的槍尖劃破帳篷，飛快地抱著百列爾鑽了出去。

　　好在事故的始作俑者已經跑遠了。

　　大魔王望著遠處那個一邊繼續發 出惱人叫聲一邊在妖精的環繞下奔跑人類小女孩，強壓下釋放一次死亡風暴的念頭。黑暗之神在上，昨天他的伴侶已經因為他的實力倒退「口吐怨言」，他可不想在 使出絕招後發現，死亡之力只能讓這個該死的人類打出一個噴嚏而已。「瞧瞧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妖精招惹來了什麼東西！」他皺著眉抱怨，面前是一片狼藉。

　 　「薩米，放心吧！她不可能傷到我們的。就算被縮小了，我們的身體強度依然遠遠超出絕大多數物種。」百列爾安撫地拍了拍氣咻咻的蛇形魔王的手背。「我做過 實驗，就算是把那尊妖精之神的巨石雕像壓到我們身上，也不會造成多大傷害。」少年指著遠處的石像補充說。「咦？他們好像成功讓她停下來了？」

　　剛剛還在竭力奔跑的小女孩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腳步。她雙手撐著膝蓋，不住喘息，臉上驚魂未定的表情讓大魔王覺得她也許只是跑累了，而非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中並沒有任何可以傷害到她的生物。

　　無論如何，在二十多分鐘後，這個意外的闖入者終於滿臉驚喜地跟著妖精回到了她早晨醒來的地方。在那裡散落著許多原本應該成為她早餐的水果。

　　「我很抱歉。」

　　重建工作在她身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當然，由於妖精喜愛玩樂的天性，不可能指望他們的工作效率能有多高。至少，

　　沒有新的破壞出現了。那個名為安妮的人類小女孩在妖精國王的帶領下來到了大魔王坍塌的帳篷前。她被告知，她完全不需要賠償妖精們的損失，但是出於禮貌，她必須向妖精們的客人翼蛇族的王子和王子妃道歉。

　　「我想我可以幫你們把帳篷再搭起來。」小女孩漲紅著臉說。

　 　她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誤打誤撞來到妖精之都弗利維。妖精們的好客讓她覺得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沒有飢餓、沒有寒冷、沒有死亡，這是一個和她原來 所處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她聽說過遇見妖精會交好運，甚至她的祖母年幼時就曾經有幸遇見過一個旅行的妖精。雖然祖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但是她 從來不曾忘記那個在壁爐前聽到的美妙故事。

　　然後，戰爭來了，世界在一瞬間變得灰暗。每天都有新的死訊傳來，從面包店店主的小兒子，到村子裡的鐵匠，甚至連領主都沒能從戰場上安全返回。在更早一點的時候，她絲毫不懂死亡意味著什麼，只是以為這些熟悉的面孔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直到真正的恐怖突然降臨。

　　強盜比可怕的非人生物來得更快，四處都是火光。她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鮮血，也從未見過如此真切的死亡。強盜們的武器並不鋒利。正是因為鈍，從傷口中滲出的黑色血液才更加令人害怕，有時候一個人要被砍上好幾刀，才帶著連著皮的斷肢掙紮著倒下。

　 　她逃跑了。不是出於恐懼或是別的什麼原因。這僅僅是一種本能的驅動，人類在面臨危險時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她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善良美麗的母親 會用那樣醜陋的姿勢死去，為什麼會有戰爭存在。也許有人在身後追她，也許沒有。她又累又餓，刺骨的寒冷順著被淤泥沾濕的腳底刺激著她麻木的神經。她被什麼 東西絆倒了，也可能只是單純地累得睡著了。總之，在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發現令她恐懼的根源已經消失了。

　　那個只有巴掌大的國王告訴她，殺戮可能會在別的地方出現，但絕不是在弗利維！

　　還有比這更大的好運嗎？她在一瞬間擺脫了戰爭的陰霾！

　　唯一的問題是，她好像在無意中得罪了妖精們的客人，那位神奇的長著翅膀和蛇尾的英俊王子。安妮惴惴不安地向大魔王望去。雖然沒有搭過帳篷，但是憑藉著相對於這些小人兒的身高優勢，這應該並不困難吧？

　　「希恩。」大魔王不理會小女孩的話，打了個響指。從地底冒出來的管家立即將破損的帳篷重新收入空間手帕，然後在地面上重新繪畫了一個魔法陣，一陣閃光過後，一棟漂亮的小木屋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

　　哇！」安妮驚叫著用兩根手指去拉小木屋的門，然後看著手中被拆下來的大門，呆呆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門板從她手中掉落下來，在還沒有落到百列爾頭上之前就被一個風刃斬成了兩半。

　　「你要對主人做什麼？！」

　　憤怒的小鷹身人面獸撲向比他高大了好幾倍的「敵人」，他要用鋒利的爪子讓對方明白，任何傷害他主人的企圖都會受到最嚴厲的報復！

　　安妮驚叫著擋住面孔，她的胳膊上立即出現了三道血痕。要不是百列爾及時叫住賽壬，這個人類小女孩毫無疑問會死在小鷹身人面獸聚集起來的數百道風刃之下。

　　竟然不需要血統強化就可以做到像是這樣的大範圍攻擊嗎？

　　百列爾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寵物，為他的進步感到高興。

　 　不過很顯然，妖精之神並不喜歡在弗利維的範圍內發生流血衝突。少年一面用語言安撫小鷹身人面獸的怒氣，一面思考引發妖精之神這種好惡的原因。他甚至有些 懷疑，所謂的白羽毛和黑羽毛之間的「戰爭」是否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爭。無論如何，現在殺死這個人類小女孩是極不明智的。

　　於是，在接 下來的一天中，除了「翼蛇族的王子」和「美麗高貴的大白鳥」對闖入者表現出了不友好之外，在整片白羽毛的領地上，氣氛大致是融洽而又祥和的。雖然好奇心旺 盛的安妮又在無意間造成了不少破壞，但是妖精國王彷彿對此早已習慣。他儘量滿足小女孩的好奇心，讓她參觀妖精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為她準備充足的食物，甚至 還給了她不少甜酒。

　　最高|潮的部分出現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妖精們排成幾行繞著安妮飛行，就像是一條條紅色的絲帶。他們在空中翩翩起 舞，而唯一的人類也在有節奏的鼓聲中極力模仿他們的動作。他們笑著、鬧著，做出種種滑稽的令人捧腹的動作。直到深夜鼓聲都沒有停止。這讓大魔王不禁開始懷 疑，白羽毛是否要一改以往只在白天活動的習性，為了取悅客人而通宵歡唱。

　　不過，這對於安妮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她還太小，而且又在之前的逃亡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夜幕每低垂一分，她的眼皮就好像也跟著沉重了一分。到後來，她幾乎是在半夢半醒中跳舞，最後更是一頭栽倒在厚厚的乾草上呼呼大睡起來。

　　妖精們在一瞬間安靜下來，就像是突然被施加了某種沉默魔法。這種極其不符合妖精個性的沉寂讓百列爾不禁皺了皺眉。

　　「是時候了。」妖精國王小聲說了一句。

　　然後，所有的妖精步調一致地忙碌起來。他們全都聚集到安妮身邊，數量足有上千個之多，每一個手中都拿著一

　　捆繩索。用特殊形狀種子做成的鉤子被牢牢固定在小女孩的衣服上。很快，第一批妖精起飛了。他們就像是一群在夏日夜間翩翩起舞的螢火蟲，腰上綁著繩索，手中則提著一盞魔法小燈。

　　大魔王驚訝地看著妖精們異乎尋常的舉動。

　　難道他們打算帶著這個人類飛行嗎？

　　他從伴侶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問。

　　很快，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的妖精起飛了。人類小女孩的身體已經被碧瑩瑩的光芒所籠罩。她終於被舉了起來！小到一縷頭髮，她的所有體重都被分擔到了每一個妖精身上。當然，在百列爾看來，能夠支撐起小女孩的絕大多數力量來自於一個令人畏懼的存在。

　　妖精之神多拉姆！

　　除了神力，沒有什麼可以違背世界的準則，使得這一切成為可能！

　　妖精們簇擁著沉睡的小女孩向弗利維的邊界飛去。他們一言不發，在心中向所信仰的神明禱告，就好像這是一個固定的儀式一樣。

　　「弗利維從來都不是一個避難所。通常，多拉姆大人的祝福只會持續一天。我們滿足她，帶給她喜悅和活下去的勇氣，接下來必須由她自己在她的世界中摸索著前進。」

　　在妖精們四散開來，各自尋找落腳之處度過夜晚的時候，穿著紅色燈籠袖棉衣的妖精國王這樣對百列爾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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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烏拉拉~~~~妖精的地盤也有相當殘忍的法則

　　44、地底妖精

　　「很抱歉,小黑總是找不準方向。」長發的妖精輕輕敲了敲黑色土撥鼠低垂的腦袋，扶起跌倒在地的青年。

　 　「呃……沒關係。」菲利克斯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摀住嘴，假意咳嗽幾聲，好把多餘的口水擦乾。這個妖精的外表和他見過的所有妖精都不太一樣。單薄的 身體，姣好的五官,一頭銀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只穿了一件簡簡單單的米色外袍。藉著從高處洞口照射進來的微光，可以看到妖精露出衣服的肢體呈現出半透明的 瑰麗色彩，就像是一尊折射著陽光的冰雕。

　　「笨蛋！也只有你才會被這種俗氣的外表所迷惑！」音樂家體內的魔王幾乎立即反應過來，開始用激憤的字眼批判音樂家的惡劣習性。

　　「帽子……？」菲利克斯終於意識到這個妖精和他見過的妖精的最大區別。這個妖精沒有戴帽子？！

　　「喔，是的。我已經不再需要那個了。」銀發的妖精笑了笑，「不過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請先到我家裡坐一會兒吧！上來,抓緊小黑的毛！」

　　菲利克斯學習妖精的樣子爬上黑色土撥鼠背脊，並抓緊那些短短的皮毛。他驚訝地發現，銀發妖精的翅膀並不是那種透明的類似蜻蜓翅膀一樣展開的樣子。那是四條猶如觸鬚一般收攏在一起的東西，只有長的部位才能讓音樂家確定，這的確是某種不同形態的翅膀。

　　「抓緊了！」

　 　銀發的妖精用拳頭敲了敲土撥鼠的腦袋，黑色土撥鼠立即飛奔起來。很快，意外的因為這頭名為小黑的土撥鼠挖掘錯方向而跌入地底的音樂家發現，在妖精之都的 地下，竟然有著複雜程度不亞於地上的地底通道。從通道的高度和平滑程度來看，這裡似乎經常有妖精騎著土撥鼠通過。很快，他們轉入了一條相對窄小的通道，音 樂家感覺到他們在不斷向下。最後，一個大約比普通房間稍稍高上一點的地穴出現在他的面前。

　　「歡迎來我家做客！」

　　 銀發的妖精一躍縱下土撥鼠的背脊，舒服地找了一個坐墊上坐下，隨手點起地穴中央的魔法篝火。一瞬間，篝火發出比鑲嵌在四壁上的魔法石更加強烈的光線，整個 空間頓時被幽藍的光線所照亮。地穴中的擺設極為簡單，除了幾個厚厚的坐墊之外，就是一個木製的圍欄，將地穴隔成兩半。另一半中有一個用乾草鋪成的看起來像 是給土撥鼠用的窩，地上還有一條小毯子。

　　「那是我們睡覺的地方。」銀發的妖精指了指圍欄後

　　面，「上了年紀，夜晚如果沒有小黑的體溫，很容易會被凍結起來。通常，我喜歡裹上毯子靠在他的肚子上睡覺。」

　　「上了年紀？」菲利克斯完全無法將銀發妖精那張美麗的臉和上了年紀這個詞聯繫在一起。

　 　「是呀！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生活在地底呢？」銀發的妖精挑了挑眉。他的樣子看起來既沉靜又睿智，和音樂家之前所見的妖精截然不同。「因為年紀大了，即 使戴著帽子也無法擋住陽光或是月光的力量，所以才只能活在地底呀！」銀發妖精解釋說。「啊！抱歉，我這裡沒有任何食物可以招待你。」他聳了聳肩。

　　「沒關係！」菲利克斯急忙擺了擺手，然後繼續紅著臉用手帕摀住嘴。「所以，你到底是白羽毛還是黑羽毛？」他疑惑地問。

　 　「等到了我這個年紀……」銀發的妖精側著頭，用一隻手撐著面頰，嘆了口氣，「多拉姆大人的祝福漸漸失效，從露珠中誕生的身體漸漸開始寶石化，無論是白羽 毛還是黑羽毛對我來說都已經沒有了意義。我不需要遊戲，不需要進食，和小黑相依為命，直到有一天身體完全變成晨露之石，靈魂回歸多拉姆大人身旁。」

　　「我很抱歉……」菲利克斯看不出來銀發妖精的身體已經寶石化到了何種程度，只是從對方的話裡感覺到了一種深切的悲傷。

　　「不不不，請不要在意我的壽命問題。這只是一些老年人的例行嘮叨罷了。你知道的，就算是人類，到了我這個年紀，也會喜歡思考一些類似生命的意義之類的無聊內容。」銀發的妖精笑了笑，成功讓音樂家的心跳亂了一拍。

　　「你、你認為我是人類？」

　 　「當然了！至少你有一顆人類的心。在我還年輕的時候……」銀發的妖精微笑著說，「我曾經坐著小白旅行，啊，小白是一頭純白的鴿子。大多數時候，我們停留 在人類世界。不是那些膽小的妖精喜歡去的樹林或是郊外的農田，而是真正的由幾代人建立起的城市。相信我，我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類，甚至瞭解人類的各種欲| 望。從你的眼睛裡，我能看到了一個勇敢的人，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變得那麼小。」

　　「謝謝。」菲利克斯小聲說。銀發妖精年輕的外表配合著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讓他的心狠狠跳了幾下。然後，腦海中立即又響起了憎惡魔王不遺餘力的咒罵。他定了定神，誠懇地問：「謝謝你的招待。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為我指點一下道路呢？老實說，在地面上

　　的時候我就不怎麼分得清方向，現在就更加……我想要去……」

　　「咦？你要離開弗利維嗎？」在聽說了菲利克斯要去的地方之後，銀發的妖精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

　　「咦？那裡是離開弗利維的方向嗎？」音樂家眨了眨眼睛，「有個妖精告訴我，我可以在那裡找到我的同伴。」他向銀發妖精解釋了事情的始末。

　 　「那是一扇魔法之門，走出去之後就不一定可以再被弗利維所接受了。唔……真是典型的黑羽毛會做出來的事。白羽毛可不會強迫鳥類參加到一年一度的戰爭中 去。我猜想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一定也是個黑羽毛，他們總是喜歡愚弄路人，並以此向同伴炫耀。被挑選來參加戰爭的鳥類一般會住在神廟，你可以去那裡找他們。請 放心……」銀發的妖精撥弄了一下魔法篝火，「我並沒有騙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算是黑羽毛也不會再撒謊了。畢竟，我已經不再需要遊戲帶來的歡樂。」

　　「啊！是這樣的嗎？」菲利克斯如夢初醒地說。

　　「我就說過，那頭妖精說的話根本就不可信！」梅菲斯特在他的腦海中咆哮，「要是被我抓到他，一定要……」

　　「我讓小黑帶你去神廟吧！」銀發的妖精站起身，招呼來黑色土撥鼠，「作為讓你聽我這些嘮叨的報酬。坐上來吧！」

　　「真是太感謝了！」菲利克斯爬上土撥鼠的背脊。

　　「如果坐不習慣的話，你也可以抓住我的腰。」銀發的妖精回過頭，對音樂家笑了笑。

　　音樂家立即紅了臉，伸手抱住坐在前面的妖精的腰。

　　「這頭可恨的妖精！」注意到宿主的血流加速，憎惡魔王不禁憤憤地開始嘀咕。

　　黑色土撥鼠再次飛奔起來，為了避免像剛才一樣被顛得東倒西歪，音樂家不禁死死抱住銀發妖精。手掌下的質感就像是一塊不太堅硬的寶石，這讓他感覺有些傷心。

　　這樣美麗的人竟然很快就會變成一塊晨露之石了嗎？

　　「美麗？等你見過真正的美人就不會這麼說了！和我相比……和我相比他簡直就是一頭醜八怪！就算是薩麥爾，論長相也比這頭妖精好得多！」憎惡魔王高吼起來。

　　「可是……祖先大人……」

　　「哼！不許反駁我的話！真不知道你的眼睛是怎麼長的，好好摀住你的嘴吧，當心口水流出來！」

　　「我認為，智慧和美德可以讓人變得更加美麗，而對於這種深層次美麗的追求，並不是可恥的。」

　　音樂家的話讓憎惡魔王突然呆住。「美德……哼哼……美德！」片刻之後，他憤怒的嘀咕聲響起在音樂家的耳邊，「地獄魔王的僕人還跟我說什麼美德！作為……作為你的魅魔祖先，我深深為你感到恥辱！」

　　「祖先大人，雖然你愛我，但是也不能限制我的思想啊！」

　　「愛、愛你？」

　　「如果不是出於對後代的愛，你又怎麼會留在護身符中守護他們呢？」音樂家竭力用他的方法安撫對方的情緒，「雖然黑暗生物生來就嚮往黑暗，但誰的靈魂中會沒有一點點美德呢？總有一些人，或是一些事，即使是地獄惡魔也會想要好好守護吧？就像是祖先大人如此照顧著我一樣。」

　　「必須要守護的人嗎……就連身體都沒有，又如何去守護呢？」

　　「應該就是在這裡了。」銀發的妖精錘了錘黑色土撥鼠的腦袋，那頭毛絨絨的交通工具立即停下腳步。「我們現在應該就在神廟的正下方。小黑，往上打洞吧！抓緊我，當心泥土！」

　　「啊！」

　　音樂家的驚呼聲戛然而止。不斷落下的泥土砸在他的頭上，眼睛、嘴巴、耳朵，甚至鼻孔，都瞬間被泥土堵住。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還好吧？」

　　「還、還好。」菲利克斯努力撥開臉上的泥土。

　　「那上面應該就是神廟了。」銀發的妖精指著他們頭頂上方，由於土撥鼠挖鬆了地底的泥土，他們頭上的泥土掉落下來，形成了一條鬆鬆的通道，有光線正從那裡照射進來。「很抱歉，我無法離開地底。我讓小黑帶你上去好嗎？」銀發妖精跳下土撥鼠的背脊，站在邊上的一個土堆上。

　　「啊，謝謝！可以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抱歉，我剛才忘記問了。我是菲利克斯，一個音樂家。」菲利克斯向銀發妖精伸出手。

　　「你可以叫我月光。」很顯然，銀發的妖精很熟悉人類的禮節。他伸出手和音樂家握了一下，微笑著自我介紹。

　　「謝謝你，月光！」

　　黑色土撥鼠帶著菲利克斯爬上地面，用一隻前爪指了指前方不遠處。那是一幢對於妖精來說高大得不可思議的石質建築。隔著高大的石柱，可以看到建築最深

　　處的高大木籠，一名八翼墮天使正在籠子裡來回踱著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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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總覺得梅菲斯特好杯具啊哈哈哈哈~~~~

　　45、營救（補充小劇場）

　　神廟的周圍靜悄悄的。菲利克斯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隱藏在這棟高大建築物的陰影中,一步一步地靠近目標。遠處傳來黑羽毛們喧鬧的笑聲，偶爾還有一兩個妖精追逐著飛過草叢。

　　「沒有人在看守嗎？」

　　在生命中的前二十年中從未做過這種事的音樂家覺得心臟怦怦直跳。

　　「你再往左走一點。唔……神廟裡好像沒有人。試試那招吧！」

　　「哪一招？」

　　「把你衣服上的鈕子扯下來。停！不要都扯掉，我們只需要一顆！」

　　「喔……」音樂家頗為彆扭地看了一眼只剩下兩顆鈕子的蕾絲襯衫，前襟是無論如何都合不起來了。

　　「你……你是暴露癖嗎？就不會去扯袖口上的鈕子啊！」憎惡魔王氣咻咻地說。然後，在音樂家開始辯解之前,認命地嘆了口氣：「算了,把鈕子丟過去，丟到神廟裡去。」

　　三枚鈕子散落在光滑的地面上，發出三下帶著回音的清脆響聲。除了古怪的塗滿油彩的石像之外，神廟裡似乎空無一人。

　　「安全了。」幾分鐘後，梅菲斯特肯定地說。意識到自己的宿主根本沒弄明白其中的玄虛，他只好又解釋了一句：「如果有妖精在的話一定會來撿這些閃閃亮亮的紐扣。」

　　「喔。」

　　菲利克斯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用儘量輕的腳步向高大的木籠走去。

　　雖然在看到那三枚突然被拋出來的鈕子的時候就想到了有人前來營救，特倫斯在看清來人是音樂家的時候還是難免吃了一驚。「怎麼是你？」

　　「不是我是誰？」音樂家的臉上露出極度陰沉的表情，然後又在一瞬間變成了驚訝，「咦？梅、梅菲……」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控制你說了一句話。別管這個了！問他到底是怎麼會被妖精抓住的，還有薩麥爾他們在哪裡。」無意中接管了一下宿主的身體，憎惡魔王同樣被這個現象嚇了一跳。

　　像是這樣不需要靈魂力量就達成的附體狀態，到底是說明這頭沒用的小魅魔對自己的信任程度已經到達了自願獻出身體的程度呢，還是說兩人的靈魂同步率進一步上升了呢？這兩種可能就像是冰與火一樣，讓憎惡魔王時喜時悲。

　　「我是來救你的。特倫斯，你是怎麼會被妖精抓住的？索爾呢？」

　　墮天使露出了然的神情。雖然不知道憎惡魔王是在什麼時候對宿主攤牌，並將名字告訴他的，但是只要想到這頭魅魔的體內是地獄中以邪惡和喜歡玩弄靈魂著稱可怕魔王，那麼音樂家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也就不足為奇了。

　　「時間的封印被解除的時候，我和索爾被一陣風吹走，然後一頭栽進了一隻碗裡。」

　　「噗！啊，抱歉，請繼續說。」

　 　「那其實只是一個形狀類似碗的東西。當時我們還不知道身體被縮小了，以為那東西足有幾層樓高，不過現在想想，大概和大號的湯碗差不多吧！那時候妖精們正 在那個碗裡做一種類似果凍的東西。我們掉落進去之後短暫地失去了意識，等醒過來之後就發現被凍結在果凍裡出不來了。雖然手腳還可以活動，但是翅膀的面積太 大，而且已經完全被凝結住了。雖然嘗試了用劍和黑暗魔法，但是收效甚微。然後妖精們想辦法把我們弄了出來，直接關進了籠子。他們說我們是從天而降的大黑 鳥，是多拉姆賜予他們的禮物。那時候我們就意識到身體變小了，身高大概就只有鴿子那麼高。我幾次想要告訴他們，我們並非鳥類，但是他們顯然並不相信，而且 還想讓我們參加到一場戰爭中去。第二天日出的時候，他們帶走了索爾，威脅說如果我不乖乖為他們打贏戰爭的話，就再也別想見到索爾。你們呢？你們是怎麼會來 這裡的？另兩位魔王殿下呢？」

　　「咦？」「咳咳……」「我們？」

　　再次不小心和音樂家交替使用身體的憎惡魔王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咳嗽就又被音樂家的靈魂彈了回去。他又試了試，發覺這種無意識地替換靈魂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不過這短暫的一瞬已經足夠讓機敏的墮天使做出反應了。

　　「你們的意思就是指你一個人。我們墮天使習慣集體活動。在戰場上，對每一支隊伍，哪怕只有一個人，我們都會使用複數稱謂。」特倫斯一本正經地解釋。

　　「喔……這樣啊。」我還以為他能看到你呢！音樂家在心中對憎惡魔王說。「我醒來的時候躺在一片葉子下面。我也不知道大魔王和百列爾殿下在哪裡，大概也在弗利維的某個地方吧！」他指著籠子對墮天使說，「這個東西能打開嗎？」

　　「雖然原本只是普通的木頭籠子，但是好像經過了魔法加持。我的劍無法斬斷它，黑暗腐蝕魔法也沒什麼效果。」墮天使嘆了口氣。

　　「唔……我可以進來，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麼工具可以打開這個。在哪裡有插銷嗎？」身體比欄杆的縫隙要窄一點，音樂家毫不費力地鑽進籠子再鑽了出去。

　　「在最上面中間的地方有個扣住籠子的機關。」特倫斯感動地看了一眼正艱難地向上攀爬的音樂家。木籠的頂端對於沒有翅膀的魅魔來說幾乎是高不可及的。「先別忙！就算你爬上去也沒用。那個機關被鎖住了，大概只有妖精女王才有鑰匙。」

　　「妖精女王……」音樂家嚥了口口水，他想起了那個美麗妖精動人的歌聲。

　　「妖精女王十分狡猾，與其冒險去偷取

　　鑰匙，還不如將計就計。」特倫斯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既沉穩又自信，讓音樂家忍不住加速了口水分泌。「他們想要讓我參加一場戰爭，到時候一定會放我出去的。可以請你去幫我找一下索爾嗎？如果得到了他的情報，到時候我就可以直接去救他。」

　　「這個應該不太難。」菲利克斯在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說定了。戰爭會在明天清晨開始，在那之前請千萬找到索爾所在。快走吧！雖然神廟裡基本沒有人，要是被路過的妖精看到就糟糕了。謝謝你，菲利克斯。」

　　「嗯！那我現在就去打聽！」音樂家認真地向墮天使承諾，然後再次跑進建築的陰影中，小心翼翼地離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憎惡魔王的宿主會選擇幫助自己，墮天使依然單膝跪下，將寶劍插在地上，單手握住劍柄，另一隻手在胸前畫了一個逆十字，做出一個祝福的姿勢。

　　「笨蛋！我們為什麼要去幫那個鳥人啊？他手頭上一點對我們有用的情報都沒有！」憎惡魔王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惡劣這個詞來形容。哪怕是在伊甸園的時候，他就對於其他天使沒有半點好感。他只承認其餘五位高階天使是他的兄弟，其餘的，哪怕是莉莉絲，他也從來沒有看得起過。

　　那些僵化的，甚至不值得玩弄的靈魂。

　　這就是梅菲斯特對於當時的小天使和後來光明之神創造出的二代天使的總結。所以，當他看到宿主和他最看不慣的即使墮落之後還保有許多從前習慣的墮天使一拍即合的時候，心中的不滿就可想而知了。

　　「呃……可是我們不就是為此而來的嗎？特倫斯看起來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騎士，簡直……帥呆啦！我們怎能忍心讓他失去同伴呢？」

　　忍心，忍心，絕對忍心！被老子親手幹掉的八翼天使足有一個集團軍！

　　雖然很想如此咆哮，憎惡魔王最終還是選擇了對宿主放任自由。與其把時間花在跟一個傻瓜講道理上，還不如去研究一下剛才那種不耗費靈魂之力的附體方法呢！

　　儘管很想就此不再理睬宿主，在看到對方幾乎翻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之後，梅菲斯特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看在黑暗之神的份上，你到底在找什麼？」

　　「一枚種子。希恩給我的。我記得就放在口袋裡的。」

　　「那枚裝著鋼琴的種子？」

　　「對的！梅菲爾德，你記得我把那個放在哪裡了嗎？」

　　「你要鋼琴幹什麼？」

　　「我有一個計劃……」

　　天啊！沒聽錯吧？這個笨蛋宿主竟然有個計劃！梅菲斯特幾乎想要一頭暈倒，只可惜這個動作對於靈魂來說實在有些困難。「什麼……計劃？」他用干

　　澀的語調問。

　　「一個需要用到鋼琴的計劃。幫我想一想呀，當時希恩在城堡的走廊上把那個給我，然後我放到哪裡去了呢？」

　　「如果你那時候哪怕有一分鐘不要盯著那個魔物的臉的話，我大概可以看到你把種子放在了哪裡。」

　　「唔……我用這隻手接過種子，然後……」

　　音樂家模擬到一半的動作突然被打斷，他發覺身體不受控制地行動起來，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帕，摀住了嘴。

　　「啊！想起來了！」音樂家將手帕攤開，「果然是包在備用手帕裡了呀！」他興沖沖地將黑色的種子攥在掌心。

　　剛才那是……

　　為什麼可以再次無意識地接管身體？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菲斯特看著宿主向妖精的篝火走去，對今天發生的異常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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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快到碗裡來神馬的，我最近一定是壞掉了，嘿嘿~~~

　　補充一個小劇場，關於音樂家和梅菲斯特兩口子給人的感覺就是——

　　音樂家：哇塞！帥鍋！

　　梅菲斯特：……

　　音樂家：啊！那個也好帥啊~~~

　　梅菲斯特：……

　　音樂家：怎麼辦，太多帥鍋了，我快要失水而死了！

　　梅菲斯特：混蛋！我才是地獄魔王裡最帥的！！！！

　　音樂家：地獄魔王？

　　梅菲斯特：沒、沒什麼……等我找回我的身體……

　　46、戰爭的號角

　　在鋼琴聲響起的時候,百列爾、大魔王、希恩、賽壬四個正在玩多人五子棋。這種帶著一定運氣成分的遊戲是謊言魔王的一大發明。由於賽壬那明顯高於其他三人的身高，他每走一步都需要希恩代為操作。

　　「是鋼琴？」百列爾成功第一個將五枚棋子連成一線。

　　「準確地說是我們的那架鋼琴，百列爾少爺。」感覺到從大魔王身上傳來的絲絲殺氣，希恩將原本要放下去的棋子挪開了一點再放到棋盤上。

　　「永夜堡裡有鋼琴這種東西嗎？」大魔王皺了皺眉。他對於一切不屬於十三人禮樂隊的「不標準」樂器都缺乏好感。

　　「我記得菲利克斯先生有一架鋼琴。他經常用那個排練。」賽壬一面回憶一面說。作為城堡的守衛力量之一，他的工作就是不斷在城堡上空巡查,所以經常可以碰上音樂家的綵排。

　　「很動聽的旋律啊……」百列爾用一隻手托著下巴。無事可做的他露出一個愜意的笑容。

　　「我記得那是一件來自於中間界的貢品。」希恩想了想後說,「『用最重要的東西換取惡魔的幫助』，類似這樣的常規把戲。」

　 　只有少數人類才能通過呼喚惡魔之名實現類似公平交易的魔法，而能夠準確地詠唱出魔王名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儘管如此，在漫長的歲月中，這種極其罕見的召 喚魔法的確發生過很多次。這甚至為魔王們打發了不少時間。由於呼喚魔王的代價往往昂貴到無法支付，像是這樣的交易品本身通常有著異常珍貴之處。

　　「奇特的音效魔法。可以讓這架鋼琴發出的聲音覆蓋很大一片區域。也許還有一點迷惑魔法,不過那對我可不奏效。」大魔王一面凝聽從遠處傳來的「不合常規」的旋律,一面做出總結。

　　「其實大概不需要魔法，像是這樣的音樂，本身就可以輕易地打動人心呢！」百列爾閉起眼睛，手指在棋桌上無聲地敲擊著。

　　「夢幻系的風格，輕柔而又多變，美妙而又不真切，歡快而又充滿了殘忍氣息，總覺得這段鋼琴曲和妖精的性格很相似。」希恩再次故意將棋子落在不可能取勝的地方，並小小用眼神提醒了一下賽壬，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可是……那架鋼琴不是應該在菲利克斯先生手中嗎？我、我們似乎應該去和他匯合？」小鷹身人面獸不確定地開口。

　　「的確，我把鋼琴裝在種子裡給他了。」希恩點了點頭。

　　「還能彈琴就證明他還沒死。」大魔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在弗利維大約還不至於有誰能殺得了他。再說了，還有梅菲斯特在他體內呢！」

　　「哎？」賽壬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所以……不需要去營救嗎？

　　「從這幾天的情況推斷，菲利克斯和特倫斯他們大概只可能在黑羽毛的領地。既然雙方明天就要開戰，等打敗了黑羽毛，找到妖精之神後，再營救他們也不遲。」百列爾安撫性地摸了摸寵物翅膀上的羽毛。

　　「啊！原來如此！」此前找了好幾天都沒能找到鷹巢中的同伴，賽壬一聽到百列爾的分析，登時高興起來。

　　「不過……」百列爾摸了摸下巴，「按照羽毛的顏色來看，你明天的對手有可能就是特倫斯和索爾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妖精之神多拉姆的劇本。」他喃喃自語道。

　　「咦？要和特倫斯戰鬥？！」小鷹身人面獸頓時緊張起來，「我、我不確定能不能打贏……」

　　「如果失敗的話，就失去了和妖精之神對話的機會。」希恩用極其認真的口吻說，「換句話說，如果你失敗了，我們此行也就失敗了。」

　　「呃……呃……可是……特倫斯……」

　　「放心吧！雖然魔力有所減退，剩下的絕大部分力量也要用來對抗神印，不過我還是可以對你使用血統增強魔法的。就是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能讓你支撐幾分鐘。畢竟，你現在的實力要高於我們。」

　　「不不不！主人！我會靠自己的力量戰勝特倫斯的！血統增強魔法的話，我已經掌握很多了！」

　　「那就好。」百列爾點點頭，「咦？鋼琴聲停住了？」

　　借由魔法的力量傳到白羽毛領地的鋼琴聲的確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停住了。然後，某種有旋律的響聲漸漸清晰起來。那是黑羽毛們在唱歌。歌聲越過草叢，被風吹到弗利維的另一側。由於距離太遠，歌詞顯得有些含混不清——

　　黑色的大鳥從天而降。

　　那是多拉姆大人的禮物。

　　象徵著勝利的禮物。

　　就如同它的祖先，在三千年前降落在弗利維的中心廣場上。

　　多拉姆大人抬起手。

　　薄霧籠罩了弗利維的大地。

　　夕陽躲進了地底。

　　水珠在草葉上凝結。

　　神聖的大鳥帶來靈魂。

　　圓滾滾

　　的土撥鼠等在地下。

　　第一縷晨曦降臨。

　　露珠滑落。

　　化作了多拉姆大人的孩子。

　　他們永遠歡樂。

　　帽子為他們遮擋陽光。

　　翅膀帶他們四處遨遊。

　　他們永遠歡樂。

　　有兩隻。

　　從天而降的黑色大鳥有兩隻。

　　他們守候在神廟的最深處。

　　一隻帶來勝利。

　　另一隻則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見。

　　白晝在取代黑夜。

　　勝利的號角已經吹響。

　　神聖的戰爭就要開始。

　　從露水中誕生的孩子啊。

　　他們永遠快樂！

　　妖精的歌聲持續了很久。沒過多久，音樂家開始重新用鋼琴為他們伴奏。就像是要跟黑羽毛提前一決勝負似的，白羽毛這邊熟睡的妖精們也聚集在了一起。他們齊聲唱出截然不同的歌詞。儘管如此，和著優美的鋼琴聲，雙方聽起來更像是在合唱而不是對抗。

　　大魔王不止一次地想要對這音樂發表評論，但是每一次都在看到伴侶臉上的陶醉表情後謹慎地選擇了緘默。沒有什麼比少年的笑容更能讓他振奮。

　　在朝霞升起的時候，歌聲終於漸漸弱了下去。妖精們開始為一年一度的戰爭做準備。雖然在大魔王看來，這種既沒有陣型，也沒有武器，就光光往身上掛閃亮飾品的「戰鬥準備」，根本就不能算是準備。

　　妖精國王帶來了純金打造成的項圈，由希恩親手為賽壬套上脖頸。管家在走下梯子之前，甚至給了小鷹身人面獸一個祝福的吻，就在他額頭的正中央。

　　每個人都分配到了兩大袋紅色果實，裝在兩個下面有滾輪的麻袋裡。百列爾覺得這應該是弗利維盛產的某種圓形野草莓。

　　在他們亂成一團的隊伍終於走到弗利維的中央，那尊高大而又古怪的石像下面時，大魔王終於看到了對面那同樣是亂糟糟的黑羽毛隊伍。當然，還有被穿著綠色棉衣的妖精們簇擁著的音樂家，以及那個被關在籠子裡的八翼墮天使。

　　戰爭，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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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窩錯了！！！因為kindle終於到貨了，結果就擺弄了整整兩天！！！好久木有看書看得那麼爽了有木有！！！昨天半夜才飽受良心的譴責開始碼字TAT

　　這一章有點短，拿一點最近寫的微耽補償大家，歡迎關注我的圍脖（見文案和專欄）

　　47、果汁天幕

　　妖精之神多拉姆的雕像造型奇特,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近乎是一個圓柱體。一條條深深的刻痕在石柱表面勾勒出一個抽象的人形，巨大的鼻子幾乎佔了石柱二分之一的高度，垂直的鬍鬚從下巴一直延伸到地面。有趣的是，在石柱的背面還能看到妖精之神背在一起的雙手。

　　現在,妖精們正爭相往這尊雕像上掛金色的鈴鐺,彷彿掛得越多就越能取悅他們的神明。妖精國王和妖精女王隔著老遠互相瞪眼，並作出種種鄙視對方的滑稽動作。

　　如果這也能算是戰爭的序曲的話，大魔王不屑地想，那他以往在戰爭之前所做的動員和安排，幾乎都可以算得上是戰神帶來的神蹟了。他在對面的陣營中看到音樂家正在費力地擠向木籠。

　　難道說他準備打開籠子放墮天使出來？

　 　大魔王有些疑惑於音樂家的舉動。因為只在籠子裡看到了一名墮天使，用蛇尾巴都能想出來,另外一個恐怕已經被抓住用來作為要挾。那就打一場好了,大魔王無 所謂地想。無論是依靠賽壬的實力，還是小小運用一下魔王對於下屬的束縛力，他認為這場戰爭中自己一方完全沒有失敗的可能。

　　成堆的紅色圓草莓被獨輪車從遠處運了過來。妖精國王從腳邊的麻袋裡拿起一顆，衝著妖精女王丟了過去。紅色的小果實砸落在對方腳邊，溢出許多甜美的汁液。

　　「開戰！」

　　被妖精女王準確無誤地擊中面孔，妖精國王在遲疑了一下後喊道。而對方早已開始了第一輪的圓草莓攻勢！

　　「好像還挺好吃的？」百列爾疑惑地從大魔王臉上刮下一些草莓汁。而他的伴侶則正鐵青著臉看向對面擲了他一臉的罪魁禍首，揮舞蛇尾將所有可能落在附近的果實倒抽了回去。

　　「妖精戰爭的第一階段，互相投擲圓草莓。」希恩用剛剛恢復了的四條手臂同時丟出紅色的果實，一面還不忘記提醒自己記住所有可能對百列爾有用的信息，「具體殺傷力不明，口感佳。」

　　「起飛吧！神聖的鳥兒！去壓倒你的敵人！」身上「中彈」多次的妖精國王冒著槍林彈雨飛了過來，用激昂的聲音對賽壬說。

　　「哎？哎？」

　　「據說只要一方的鳥壓倒另一方的鳥，戰爭就會結束。」希恩解釋。

　　「壓……壓倒？！」

　　「大概就是用強健的體魄將對方壓在地面上的意思吧！我是這

　　麼認為的。」

　　「我懂了。」為了避免被更多的圓草莓砸中，賽壬拍動翅膀飛了起來。他用幾道風刃擋住源源不斷的攻勢。

　　也就是通過跳求偶之舞讓對方自動躺倒的意思吧？

　　小鷹身人面獸非常不好意思地想。然後，努力將所有的害羞情緒擠出腦袋。這是為了主人！只要能夠達成主人的願望，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他認真地念出血統增強魔法的咒語。

　　應該會成功的吧？

　　他臉上魔紋的顏色變得更深，並開始不斷向下延伸。儘管經過了數百年的練習，他使用這個魔法的成功率依然不高。在很多時候，僅僅能使身體的一小部分變成風鷲的模樣。

　　不過如果要戰勝特倫斯，就必須要完全變身吧？他惴惴不安地等待魔法效果完全啟動。然後，額頭中央突然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刺痛感。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小鷹身人面獸並沒有看到他額頭上漸漸睜開的暗紅色豎眼。

　　「躺倒吧！」

　　剛剛從籠子裡出來的特倫斯才飛上天空就不得不用帶鞘的寶劍抵擋住風鷲的利爪。

　　「賽壬，你的眼睛……」

　　「不願意躺倒？還是說……」白色的猛禽掉頭竄出一段距離，停留在半空中，「你打算看完我的求偶之舞再臣服？」

　 　臉上有著深青色魔紋的風鷲開始在空中翩翩起舞。妖精投擲出的果實還未接近他的身體就被風刃切割成了漫天的紅色果汁。而他的對手則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好。 雖然特倫斯知道戰爭的目的是打倒賽壬，但是他對於風鷲狀態的小鷹身人面獸從來就只有感激這一種感情。更何況在他離開籠子的同時，聽到了音樂家的保證——

　　「我知道索爾在哪裡了，過一會兒我就能救出他。」

　　這麼說來只要採取拖延戰術就可以了嗎？不過賽壬到底是為什麼會對自己跳求偶之舞的呢？即使是毫無戀愛神經的墮天使，可以想到的結論也只有一個，對方是在借此機會向他傳達愛意。只不過，這麼做實在是有點……奇怪？

　 　於是精於戰鬥的前犧牲天使開始無所事事地用寶劍挑飛源源不斷被丟向他的紅色果實。他在伊甸園中也做過類似的練習，只不過那時候射向他的是真正的銳利箭 支。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分了一半的心思在風鷲的舞蹈上。雖然天使和羽族是完全不同的種族，他依舊被這些充滿力量和美感的動作深

　　深震撼著。

　　上一次看到賽壬的求偶之舞是在小鷹身人面獸的離巢日上，儘管動作並沒有多少不同，但是由於事先指明是為了他而跳，特倫斯心中難免升起了一種難以歸類的奇妙情緒。這種焦躁感甚至讓他的劍法變得不那麼精準。一枚圓草莓突破劍網撞上他的腳，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

　　戰鬥的雙方佈滿了一大片空間。儘管妖精們都擁有翅膀，但是卻沒有辦法攜帶太多果實飛上天空。所有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忙碌著帶三五顆果實起飛，砸向敵人陣營或是天空中敵對一方的大鳥，然後又匆匆回去補充他們的「彈藥」。

　 　四處都是清香撲鼻的果汁，許多妖精被擊中翅膀打落下來，更多的則在團團轉試圖找東西擦掉臉上的鮮紅液體。自從發現了大魔王尾巴的神奇功效，就有五六個妖 精主動做起了搬運的工作。他們輪流將裝滿圓草莓的麻袋擺到大魔王面前，再經由強有力的蛇尾抽擊出去，就好像這是一座威力巨大的臨時砲臺一樣。雖然並不喜歡 這種戰鬥方式，大魔王也明白如果不能盡快減少敵人的數量，他所要面臨的濕噠噠的攻擊就會永無止境。更何況這似乎很好地取悅了他的伴侶。

　　「薩米，給妖精女王補幾下，她又飛起來了。」

　 　百列爾坐在他身邊，暫時充當著瞄準員的角色，希恩則負責用靈活的手臂將前來偷襲的妖精一一擊落。他們在幾分鐘前剛剛成功擊落了妖精女王，讓對方躺倒在一 大片黏糊糊的草莓汁裡。不過女王的再生能力卻遠遠超過了普通的妖精。她果斷地拋棄了被打折的翅膀，從鮮紅的池子裡爬了出來，然後再次長出兩對新的更小一些 的透明翅膀，試圖繼續飛上天空指揮戰鬥。

　　然後，一連串落點精準的攻擊讓她再次墜落在地爬不起來。

　　菲利克斯終於爬 進了木籠。籠門大開，裡面的囚徒此刻正在天空中和他原先的同伴戰鬥著。起碼菲利克斯是這樣認為的。他沒有時間抬頭去看一眼戰爭的具體慘烈程度。希望特倫斯 聽到了自己的話，不要將可憐的小賽壬欺負得太慘。即使從未見過賽壬戰鬥的模樣，他也能想像出那個害羞內向的小傢伙在更多時候應該屬於謊言魔王的寵物，而非 部下。

　　「另一隻則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見……另一隻則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見……」

　　他喃喃自語著在籠子裡站定，閉上眼睛。

　　「在黑暗中才能看見。」

　　為了確保自己看不

　　到一絲光亮，他用一條深色的手帕矇住眼睛。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本來應該看不見任何東西的他突然看到另一名墮天使正在他面前焦躁地來回踱步。

　　「索爾，跟著我走！」他低聲說。

　　「咦？是菲利克斯嗎？你在哪裡？」自認為被關進了絕對黑暗之中，幾近絕望的墮天使驚喜地問。

　　「是的，我在你的腳邊。我拉住你了，請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

　　八翼墮天使選擇完全信任對方。他感覺到有人正輕輕扯他的褲管。「可以讓我抓住你的手嗎？」他向前探出手臂。

　　「恐怕我的體型還夠不到你的手。」音樂家解釋說，「我變小了，現在只有妖精那麼高。」

　　「好的，明白了。請帶我出去。」

　　索爾跟隨著細小的力量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某個方向前進。他的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甚至都無法準確地控制身體行走。除了音樂家輕微的腳步聲，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然後，妖精的喊叫聲猛然間充盈了他的耳朵，面前也顯露出一幅亂鬨哄的景象。

　　「這是……」墮天使回過頭，發覺自己剛剛離開的地方赫然就是第一天晚上用來關押他和同伴的牢籠。

　　「一種隱形魔法。無論是隱形者還是周圍的人都只有在特定的情況下才能看到聽到彼此，可以被視作是空間魔法和聲音魔法的一種高級運用。」音樂家在解釋完一句之後陷入了發呆狀態。

　　梅菲？又是你在用我的身體說話？

　　我又不是故意的！行了，讓他帶你去薩麥爾那裡。

　　可是……

　　我們辛辛苦苦救他出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好吧。

　　反正特倫斯在天空中應該可以看到索爾得救了吧？音樂家理所應當地想。

　　只可惜特倫斯此刻卻根本沒有機會朝他們的方向看。自顧不暇的他正被剛剛跳完了求偶之舞的風鷲以無以倫比的力量壓向地面！

　　所有的妖精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著天空中糾纏在一起的大鳥急速墜落。

　　「翻身！翻身！翻身！」黑羽毛一方齊聲喊道。

　　「壓倒！壓倒！壓倒！」這是白羽毛一方的叫聲。

　　趁著對方無暇顧及閃躲，大

　　魔王再次用速度超乎一般的蛇尾擊落了好多個妖精。可惜沒有人替他補充彈藥了。他望著空空如也的麻袋惆悵地聳了聳肩。

　　終於，墮天使被風鷲牢牢壓倒在地上！

　　這一幕讓所有的白羽毛都歡呼雀躍起來，就連大魔王都不由精神一振。勝負已分，妖精之神的神蹟就要降臨！

　　除了紫眸的少年，沒有人注意到，天空中突然出現的異響。

　　那是一道銀色的閃光，細微卻又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正在急速擴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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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一邊寫一邊想水果忍者和打飛機遊戲神馬的，我的惡趣味突然在這一章裡爆發了_(:з」∠)_

　　48、時間回溯

　　受億萬星辰寵愛之魔王,他手持黑暗，將一切盡數毀滅。

　　「薩米，你將要看到的一切都並非真實。」

　　百列爾只來得及說出一句話，就被大魔王用力壓在了身下。

　　肆虐的魔壓從天而降！

　　一瞬間，妖精之神雕像上的金色鈴鐺都被狂風吹得無影無蹤。一小部分妖精被捲走,餘下的則拚命將身體匍匐在地上。許多高大的石柱被吹倒在地,其頂端的妖精塑像則一下子摔成了好幾截。

　 　一塊不知從哪裡落下的巨石在地面上跳躍了幾下，然後狠狠砸向風鷲的背脊。好在無時不刻不圍繞在這白色猛禽周身的風刃立即將它切成了無數細小的碎塊。特倫 斯透過潔白的羽片看到外界的飛沙走石，突然有一種場景再現的感覺。上一次，同樣是這雙天使般的白色翅膀保護了他的生命。

　　音樂家的身體被颶風捲向天空。他身旁的墮天使試圖抓住他，然而本身也無法抵擋從空中傳來的巨大魔壓。將手中的劍深深刺入地面，索爾絕望地向空中望去。他突然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六對猶如蟲足一樣的東西從音樂家的背後伸了出來。它們張開到一定角度,然後突然使音樂家的身體在漩渦中停滯下來。索爾終於看清,那並非蟲足，而是他身上也有的部分。那是翅膀的骨骼！

　　骨之翼，憎惡魔王梅菲斯特的象徵！

　　音樂家的身體漸漸降落。索爾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還有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儘管其中流露出的是憐憫，卻讓人不禁膽顫心驚。

　　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四條手臂的管家腳下長出強有力的根須，將他的身軀和這片土地牢牢聯繫在一起。他並沒有伏倒，而是抬著頭，仰望天空中的異象。

　　世界上唯一擁有十三隻翅膀的男人，億萬星辰的寵兒。銀河主動落在他腳下，成為他的道路。他的寶劍無堅不摧。

　　儘管不是第一次目睹這張冷酷的面孔，就連希恩都不得不發出讚歎，這個人不愧是世上最完美的存在！

　　傲慢魔王路西菲爾。

　　「瑟縮在弗利維的螻蟻啊，我帶來了黑暗之神最後的審判。在這場戰爭中，不是黑就是白，決不允許有第三種聲音出現！」

　　路西菲爾在高空中俯看了一眼如果不是因為神諭他根本不屑去毀滅的對象。黑暗之劍上已經蓄滿了星辰之力。只需一劍，他腳下的

　　這座城市便不復存在。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形象，但那絕不可能。那個令他頭疼的掌管死亡的魔王正帶著他的蛇類大軍，在南方的土地上肆虐。

　　傲慢魔王剛剛從光明之神送來了神女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戰爭的辛秘。這場戰爭的實質並不像表面所聲稱的那樣，是為了要爭奪人類這個完美種族的所有權。無論是光明之神還是黑暗之神，都在試圖藉著戰爭的名義，在中間界中尋找某樣東西，某樣連他們都不確定是否真正存在的東西。

　　那對雙胞胎姐妹說，只要確保黑暗之神得不到那樣東西，光明之神就願意將擁有它的機會拱手相讓。沒有什麼比君臨天下更讓他心動。不過首先，必須要除掉所有與他平起平坐之人。

　 　亞巴頓太過笨拙，只要一點小小的誘餌就可以引他上鉤。相比之下，梅菲斯特卻要狡猾得多。不夠倒是可以利用他對亞巴頓的特殊感情，製造出一石二鳥的陷阱。 那兩個女人會想到辦法對付別西卜。海中的那一位則並不需要理會，反正他也不會離開那座囚籠，而他的力量也根本不屬於黑暗。至於薩麥爾，倒是的確有些棘手。 那個人對於薩麥爾的戀慕從來沒有減少過。路西菲爾告訴自己，只要是和薩麥爾有關的事，都必須做得十分小心，非常非常小心。

　　無論如何，最後都只有一個人能夠留下來，那唯一重要的對象……

　 　路西菲爾突然對踩死腳下的螻蟻失去了興趣。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一場陰謀，或是一次突襲。可惜鏡之魔女卡米拉不願意站在自己一邊，否則加上她的力量 可以更加完美地困住亞巴頓和梅菲斯特。不過有黑暗之劍在手，要殺死其中之一並不困難。如果光明之神沒有說謊，一旦魔王的數量減少了，剩下魔王的力量就會相 應增加。

　　真的會有那一天嗎？讓那個人順利成長的時刻？

　　傲慢魔王沒有再說話。他隨意地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雙手十字劍。一道刺目的白光瞬間斬斷了妖精的世界……

　　薩麥爾從來沒有那麼怨恨過路西菲爾的力量。

　　這個令人討厭的傢伙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要選在神蹟即將降臨的一刻！

　　老對手的實力並沒有因為打開時間的封印而減弱，肆虐在背脊上的星辰之力越來越強，薩麥爾甚至能感覺到尾巴上的鱗片被一片片生生撕扯下來。

　　等一下，百列爾剛才說什麼來著？

　　「薩米，你將

　　要看到的一切都並非真實。」

　　死亡魔王微微瞪大眼睛，妖精之神的雕像在他面前斷成兩截，下半截正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向他的方向倒來。

　　並不是真實的？

　　他鬆開緊緊纏繞在少年身上的蛇尾，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向少年伸出右手。

　　百列爾笑了笑，就著他的手站立起來。

　　少年的身高又恢復到了原樣。背後那無法收回的翅膀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大魔王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聳了聳肩：「真是厲害的幻術。」

　　巨大的石柱透過他們的身體砸在地面上，然後又滾動了一段，才停下。

　　「因為模擬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吧？」百列爾環視四周。弗利維的景象正在一點點趨近於他們剛剛踏足這片土地時的樣子。

　　「百列爾少爺，真抱歉，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出來這是時間回溯魔法。」管家收起腳下的根須，向他們走來。

　　片刻之後，風鷲也意識到並沒有真正的危險。他拍打了幾下翅膀，懸浮在百列爾身後。他臉上的魔紋並沒有消退，而額頭正中央的眼睛也彷彿成為了魔紋的一部分。本來被他保護在身下的墮天使沒有猶豫多久，就重新飛上天空，接住了正在往下墜落的音樂家。

　　「你為什麼要讓我們看到這些？」大魔王走到斷成兩截的石柱邊上。現在他們知道這曾經是妖精之神多拉姆的塑像。

　　「不打算再向我們顯示神蹟了嗎？」大魔王皺了皺眉，「可是那沒有用，我知道你還存在。只要我想，我可以請求黑暗之神再毀滅你一次。」

　 　「對我說話！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大魔王攤開手掌，裡面有一個身體近乎透明的驚慌失措的妖精。他今天早晨才剛剛誕生，甚至還沒有自己的帽 子和衣服。非常不幸的，在他變化出那纖細的身軀之前，作為一滴沾在圓草莓上的露珠，被一起收集進了麻袋裡。大魔王在抽擊果實的時候發現了他，順手把他放在 一旁，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在經歷了那場可怕的災難後繼續存活。

　　「到底什麼才是真實？什麼才是虛幻？我真有點弄不懂這個地方了。不過你一定會為我解答疑惑的吧？妖精之神多拉姆。」大魔王緩緩翻起手掌。還沒有掌握具體飛行方法的初生妖精奮力攀住他的尾指，在手掌的邊沿上搖搖欲墜。

　　「好吧！你這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妖精之神的雕像上發出一陣微弱的白光，大魔王手中的妖精突然消失不見了。

　　「我會同你講話。還有那邊那個，在很早以前就看出這一切只是時光倒流的傢伙，你也過來吧！」

　　「這其實並不難猜。」百列爾走近石柱，「那個人類女孩身上的服裝式樣相當老舊，起碼是一千年前的款式。惡魔因為擁有悠久的生命，往往會忽視時間的流逝。而我卻恰恰喜歡蒐集各個時代留下的痕跡。」

　　兩位魔王身邊升起了一片迷霧，隔開了他們的同伴。

　　「別在意。美夢之煙只能營造出一個合適的談話環境，並沒有任何其他作用。」

　　一個長著白鬍子的老人出現在他們面前，而原先的巨大石柱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看起來……」百列爾皺了皺眉。

　　「像是個人類？」老人笑了起來，「不不不，這並不是我模擬出的形象。我本身的確是一個人類。相對於其他神明而言，我就如同初生的嬰兒一樣年輕呢！」

　　「是從人類中誕生的神祇嗎？」大魔王驚訝極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造物中竟有人能突破到這樣的地步。

　　「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聊。」妖精之神的話音剛落，三人面前就出現了一個小圓桌和三個用樹樁做成的凳子。

　　「也許你們比較喜歡弗利維的啤酒？」

　　三隊妖精吃力地帶著啤酒杯飛到他們面前，小心翼翼地將杯子放在小圓桌上。升起的啤酒泡沫順著杯沿流淌下來。

　　「看來白羽毛和黑羽毛的確存在？」大魔王注意到，三隊妖精中有兩隊是由純粹的白羽毛或是黑羽毛組成，而給妖精之神送來啤酒的那一隊則一半是白羽毛一半是黑羽毛，並且彼此之間涇渭分明互不理睬。

　 　「當然。我的孩子們性格有所差異。我本以為他們會像是人類一樣有無窮無盡的個性，不過好像我的懶惰也延伸到了我的造物身上，他們並不喜歡太複雜的事情， 只是簡簡單單地因為生活習性分成兩類。」妖精之神舉起酒杯和兩位魔王相碰，然後喝下一大口啤酒，順著嘴角漏到下巴上的金黃色液體讓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滑 稽。

　　「我想要知道你是如何成為神祇的。」大魔王開門見山地問。

　　「我敢保證，這個答案要比你想像的簡單得多。」妖精之神聳了聳肩，「不過我們可以慢慢說，從頭說

　　到尾，畢竟我已經睡了一千多年，距離下一次犯困還有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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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來猜一猜妖精之神是如何成神的吧！

　　49、夢境之神

　　妖精之神凝視著大魔王的臉。

　　「啊！抱歉,我一直很想知道創造出人類的那位魔王是什麼樣子，不知不覺就看得入了神。」

　　「沒關係。」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成神。我是如何成神的呢？其實最初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神了。」

　　妖精之神眨了眨他那雙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眼睛。除了差不多垂到地面的白鬍子之外，他的整張臉上最突出的部分就是那個紅通通的酒糟鼻子。

　　「我出身在一個小村莊。我不算太笨,也不算太聰明,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家裡既不富有也不貧窮。除了每天用來睡覺的時間稍微長了點之外，我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類。」

　 　「據說在我小的時候，無論做什麼事都是閉著眼睛的。長大之後，我甚至可以一邊睡覺一邊走路，或是一邊睡覺一邊跟人對答如流。我常常花上幾天幾夜的時間來 睡覺，而完全不用擔心餓死或是渴死。超強的夢遊能力使我可以輕易地維持生命的最低需求。在家鄉的時候,最長的一次,我睡了足有三個月之久。家人以為我得了 某種怪病，因而嗜睡如狂。只有我知道，我如此沉迷於睡眠的真正原因。」

　　「我可以自主地編織夢境。也許對於某些人來說，這並不是一項多 麼偉大的能力。對於夢，我們總有一定的自主權。白天見過的事物，許久以前見過的事物，甚至是從他人口中輾轉聽來的事物，人類總能用一種近乎荒誕的方式將這 些素材組合起來，重現在他們夜晚的夢境之中。但是我的能力還不止於此。」

　　「我不但可以完美地指揮夢中的一切，還可以到別人的夢中『串 門』。用串門這個詞或許不太貼切。我可以將別人邀請到我的夢裡，也可以進入別人的夢境。許多次試探的結果告訴我，所有的人，在醒來之後，都不會記得我曾經 在他們的夢境中出現過。但是他們的確會覺得我很眼熟，並將夢中的情緒還原在我身上。比如說，如果我今晚造訪了一個陌生人的噩夢，用我的第一種能力將它改變 成了一個美夢。那麼第二天，當我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就會不由自主地對我表達出友好。反之亦然。」

　　「總之，這種神奇的能力讓我相當著迷。我一度認為我根本不需要學習或是工作。在夢裡，我可以輕易成為他人眼中的先知，我可以擁有一座宮殿，一個王國，乃至一片大陸。我可以扮演我想扮演的任何角色。我時而英俊，時而醜陋，時而

　 　富有，時而貧窮，或者同時兼備四者。夢的荒誕性讓所有人都不會對此感到奇怪。我的意志就是這個世界中的唯一準則。如果我對一個女孩一見鍾情，那我只需要 閉上眼睛，她會在夢中成為我的新娘，成為我孩子的母親，成為我孫子的祖母，最後成為我墓碑邊上的另一個墓碑。然後，我睜開眼睛，發現時間只過去了五分鐘， 那個漂亮女孩正在因為我對著她睡著而氣惱。現在你們明白了嗎，我之所以將那麼多時間花在睡眠上的真正原因？」

　　「可這並不是真實。也許你可以在夢中得到你想要的每一樣東西，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擁有。難道你就不曾因為現實和夢境的落差而感到悲傷難受嗎？你沉醉在幻象之中，卻忽略了對真正知識的追求。」百列爾微微皺眉。

　 　他難以認可妖精之神的生活態度。即便真的有編織美夢的能力，他也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那上面。世界上有數不清的謎題等著他去解開，有無數的過往和未來等著他 去發掘。他渴望知識，因為那一直以來都是他最重要的武器。他討厭止步不前，因為他曾經是那樣的痛恨，痛恨自己的身體過早地停止了生長。

　 　「喔，是的！你說得沒錯，那都不是真實的。可惜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我真的意識到了夢的侷限性，也就不會有現 在的我了。總而言之，在我沉迷於美夢帶給我的優勢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現在想起來，那可真是唯有毫無理由地陷入愛河的年輕人才會做出的事。那樣 的以自我為中心，那樣的大膽妄為。」

　　「國王頒佈了一道命令，他宣佈誰要是能讓美麗的公主展露出笑容，就可以成為她的丈夫。全國的青年 都躍躍欲試。哪怕是在我出生的小村莊裡，也不乏想要一步登天的傢伙。他們一個個滿懷信心，準備帶著在神聖節上表演過的節目去往國都，想在公主面前展現他們 非凡的幽默能力。而我則堅持要跟他們一道走。」

　　「在所有的青年人中，我大概是最沒有競爭力的一個了。不過他們倒是沒有花多少時間來嘲 諷我。不只是因為每次的嘲諷都會給他們帶來整整三天的噩夢，同時他們也需要時間來排練各自的『秘密節目』。我當然也有我自己的打算。我需要到國都去，那樣 我就能距離公主足夠近。我可以悄悄潛入她的夢中，讓她對我產生好感。我可以帶她登上最高的山峰，遊覽最美麗的港灣，然後講最滑稽的笑話給她聽。介於夢中的 一切定義都取決於我，她毫無疑問會被我的笑話所打動。然後，第二天，

　　一旦我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就會比別人更加關注我的一舉一動。我會再把那個笑話講一遍，然後她絕對會再度哈哈大笑起來。你看，多麼完美的計劃！我，一個平凡卻又不平凡的人，將依靠我那不為人知的能力，娶到一位真正的公主！」

　　「這取決於你的夢到底能給她帶來多少影響。而且我認為，有很大一部分人，在反覆聽到一個無聊的笑話時，未必會再次發笑。」大魔王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好吧！也許你說得是對的。」妖精之神聳了聳肩，一口氣喝掉剩下的小半杯啤酒，「反正到了國都之後，我按照原計劃做了。我進入了公主的夢境，發現她的精 神世界極度貧乏。要不是她還站在那裡，我幾乎要以為她根本沒有做夢。她身上穿著漂亮到不可思議的裙子，脖頸上戴的藍寶石項鏈大得嚇人。她漂亮極了，雪白的 肌膚襯著紅潤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精美的瓷娃娃。我試著向她表達友好，發出各式各樣的邀請。可是除了禮貌的微笑之外，我什麼都沒有得到。」

　 　「我氣惱極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夢境中失利。我命令她微笑，她無法抗拒我定下的規則。她的嘴角緩緩翹起，這個笑容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笑容都要難看。我放 棄了。逃離了這個令人感到壓抑的夢境。哪怕是一個傻瓜蛋的夢境，也要比她的絢爛得多。然後，當我沮喪地醒來的時候，耳邊是震耳欲聾的禮炮聲。不久之後，同 來的青年們告訴我，公主剛剛在看表演的時候睡著了，醒來時剛好輪到一個耍猴藝人表演，公主竟然對著那個人微笑了一下。於是國王實踐了他的諾言，將公主嫁給 了耍猴藝人。我的同伴們用羨慕的語調訴說這件事，而我心裡對那個幸運兒卻只有同情。」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思考，為什麼有的人可以擁 有美麗的夢境，而有的人卻始終只能在噩夢中徘徊，為什麼有的人的夢天馬行空，而有的人卻在夢中重複他們千篇一律的生活。我對夢的本源提出種種假設，雖然依 舊對現實中的知識和財富不感興趣，但是卻不再抱著兒戲的心態使用我的能力。」

　　「我陷入了我的第一次長眠。在那期間，我穿越了無數人的 夢境。不僅僅是人類，我甚至進入過惡魔、精靈、乃至巨龍的夢境。唯有伊甸園中的天使似乎從來也不會做夢。我對夢境的控制能力與日俱增，影響力的範圍也擴大 到了無法想像的廣闊空間。漸漸的，我開始理解這些物種的內心世界。我瞭解他們對幸福的定義，瞭解他們的痛苦和煩惱，瞭解他們的信仰，瞭解他們的追求，有時

　　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當我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四十年，我的身體已經衰老到連我自己都快要認不出來。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中的一份子了。」

　　「夢境之神……」百列爾的眼睛突然一亮，「我明白了！薩米在創造人類的時候，發明了睡眠。一項新鮮事物的誕生必定會伴隨著某種新的規律，為了管理這種規律，這個世界促使你成為了夢境之神！」

　　「啊！沒錯，的確就是這樣的。真不愧是魔王中的智者。而我當時卻是在又經過了好幾次的沉睡之後，才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我接受了世界的啟迪，真正化身為一名神祇。在成為神祇的同時，也知道了人類的起源。」

　　「世界的啟迪？」大魔王抓住了這個奇妙的詞語。

　 　「是的，這就像是某種認可的過程。當時我已經掌握了關於夢境和睡眠的所有秘密，但是我還沒有成為規則的化身。在接受啟迪的過程中，我會聆聽到一些信息， 同時失去原本的身體，成為組成世界的一個部分。」妖精之神笑了起來，「我說過我不算太聰明，也不算太笨。世界的啟迪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所以我只抓住了一 些對我來說比較重要的信息。比如，人類並不是由光明之神所創造的，相反，地獄中的某位蛇形魔王創造出了我原本所屬的種族，所以他才會對人類有著絕對的生殺 大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選擇中立啊……」

　　「中立？」百列爾疑惑地重複。

　　「在第二次神魔大戰的時候，人類雖然站在光明之神一方，創造出人類的魔王卻是黑暗一方的統帥之一。所以，作為人類的直系後裔，我只好選擇兩不相幫。」妖精之神理所當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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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猜是睡神的大同童鞋，你真神了！【豎大拇指

　　依舊感冒中，頭好疼，膝蓋也好疼，希望下星期會好起來_(:з」∠)_

　　50、領域的證明（名字錯了啦！）

　　「說真的,我聽說過許多關於你的八卦。」妖精之神一本正經地對大魔王說，「他們都說……謊言魔王暗戀你？」

　　大魔王的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

　　「不過傳說中你的真愛好像是傲慢魔王路西菲爾？據說你為了要引起他的注意，還把一個相當值錢的盤子給打碎了？」妖精之神的眼中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

　　「咳咳……我的伴侶只有一個。」大魔王板著臉解釋，「那就是我摯愛的兄長，謊言魔王彼列。」

　　「這樣的嗎？那路西菲爾……」

　　「咳咳咳,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回到怎樣成神這個問題上來。」

　　「果然是三角戀嗎……」妖精之神喃喃自語,「抱歉。因為只能接受夢中的信息，我本身並不具備創造能力，所以對於別人的感情糾葛特別好奇。」

　　這裡的邏輯關係到底是……？雖然很想大吼一聲「這不是三角戀」，大魔王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抽搐嘴角。

　　「那麼你是誰呢？你的魔力很強，在古代惡魔中應該算是佼佼者了吧？是薩麥爾重要的手下嗎？」妖精之神看向百列爾。

　　「謊言魔王，彼列。」百列爾伸出手。

　　「咦？！這麼說來,人類的創造者最終放棄了他愛的人,轉而選擇了愛他的人嘍？」妖精之神激動地和少年握手。

　　「沒有那回事！我和路西菲爾的關係就好比海水和火焰一樣無法相容！」大魔王大聲說。

　　「可我聽說，海底有數量不少的活火山？當火山爆發的時候……」

　　「咳咳咳咳！」

　　「不要打岔，我正要談到成神這個問題呢！」

　　大魔王：「……」

　　「剛才說到哪兒來著……」妖精之神抓耳撓腮。

　　「你所管理的規則……」百列爾皺了一下眉頭，「與其說你是妖精之神，不如說是夢神，對嗎？」

　　「是的，的確如此。我的神力是控制夢境。」多拉姆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怪不得只給闖入弗利維的人一天的美夢。因為夢境是不被允許影響到現實的。」

　　「不僅僅是這樣。我的造物，那些誕生於露珠的美妙小生靈，他們也繼承了我的力量。他們老化之後的身體，會變成具有神力的石頭。人們可以透過這些石頭，觀察到

　　內心深處的願望。至於這些美夢能否真正實現，卻要靠個人的努力。畢竟，我對現實中的事並沒有影響力。」

　　「那麼現在妖精躲藏的地方，就是你的夢境嗎？」百列爾追問道。

　 　「真不愧是謊言魔王啊！雖然夢境和現實通常是涇渭分明的，我無法將現實中的東西真正搬進夢裡。但是總有例外存在。妖精是我的造物，他們本身就具有夢的屬 性。所以，在魔王之劍到來的那一刻，我對所有的妖精使用了夢境之力，將他們成功轉移到了我的夢裡。通常一個神明的領域被毀滅了，本身也會隨之變得虛弱。但 是我的領域並不是弗利維，而是人們夢中的弗利維。利用了夢境之力的特殊性，我成功逃過了那場戰爭。事實上，就算你們現在告訴黑暗之神，我曾經欺騙過他，他 也根本沒有辦法把我從夢境中揪出去，除非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做夢。」

　　「我總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大魔王突然開口。

　　「唔……」百列爾在想了想後說，「在我們受封為魔王的時候，黑暗之神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只要傲慢、死亡、貪婪、憎惡、破壞和謊言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們就是永生不滅的。」

　　「幾個特別強大的神有將一部分規律授予他人的權利。」妖精之神解釋說，「被授予的對象可以獲得規則帶來的一部分力量，但是本身卻並不具備神力。我也只是聽說過，對具體的情形並不清楚。」

　　「那麼，讓我們回到老問題上，你知道要如何成神嗎？」大魔王問道。

　　「為什麼想要成神呢？」妖精之神不解地問，「恰巧被某條新規則選中的幾率比讓黑暗之神和光明之神相親相愛高不了多少。雖然你的情況的確有些特殊，不過這大約會是一條艱難的道路。」

　　「因為這個。」大魔王將百列爾的掌心輕輕攤開在桌子上。

　　「啊！非常高階的神印。我甚至看不出施印者的身份。真的沒有辦法和解了嗎？像是這樣的神印，除了施印者本身，唯有用極為強大的神力才能化解。」

　　「我不想將伴侶的性命交付在他人手中。」大魔王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也不是不可行啦。通常成神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一生下來就被規則選中，像這樣被選中的人當中絕大多數都是神祇的後代。」

　　「神祇的後代？」百列爾眨了眨眼睛。

　　「除了最初的幾位之外，神祇們也會

　　因為一時興起結合產生後代。這種幾率非常低，往往還伴隨著新規則的誕生。就像是當中間界出現大片樹林的時候，春天女神和大地女神共同孕育出了森林女神一樣，特殊的時機造就了後代。如果缺乏時機，即使在一起上千萬年，兩位神祇之間依舊無法孕育出後代。」

　　百列爾突然想起馬爾巴士說他天生就是天真之神。如此說來，馬爾巴士應該也是某兩位神祇的後代嘍？

　 　「只有在極少極少的情況下，才會出現像是我這樣的神祇。我估計這大概和人類是第一個學會睡眠的種族有關。」妖精之神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還有第二種成 神的方法——繼承規則。神並不是永生不滅的。當規則死亡的時候，我們也會停留在那個時間點上。但是如果出於意外某個神祇死了，那就有可能由另一個人來繼承 他的力量。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神力，你應該已經找到累積神力的竅門了吧？你和過去那個神的思維一定合拍到不可思議，唯有靈魂的雙生子才有可能繼承對方的力 量。」

　　「是的。我找到了獲得神力的方法，但是這太慢了，而且我懷疑我還缺乏了至關重要的情報。」大魔王坦然地承認。

　　「唔……恐怕你還需要獲得神的意志和神的精神。」妖精之神在想了想後說。

　　「神的意志和神的精神？這兩者到底是指什麼，區別是？」百列爾的眉頭皺在一起。

　　「神的意志就是神過往的記憶，而神的精神則承載了他所操縱規則的自然靈性。簡單的說，這兩者分別代表了神身上人性和神性的部分。想要繼承一個過去存在過的神祇，就必須同時得到他的意志和精神，這樣才能讓規則完全承認你。」

　　「怎麼能確定這個神所操縱的規則還『活著』？」百列爾問道。

　　「很簡單。『死去』的規則是無法繼續提供神力的。」妖精之神頓了頓，「不過在那之前，你們必須先取得領域的證明。神的意志和精神都非常強大，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領域作為容器，分擔它們帶來的力量衝擊，你很有可能在接觸到它們的一瞬間就直接化為虛無。」

　　「那要如何才能取得證明？」大魔王問。

　　「你的領域……」妖精之神凝視著大魔王的眼睛，「難道你打算用整個中間界作為你的領域？啊！我早該想到的！已經有很久沒有在中間界中感覺到其他神明的氣息了呢！」

　　「我要在哪裡找到證明？」大魔王再次問道。

　　「在世界的屋脊，那座最高的山峰上，有你想要的答案。」

　　「裡希特山脈嗎？」大魔王微微眯起眼睛。

　　「在你出發之前……」妖精之神一揮手，百列爾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大魔王身上的魔壓驟然提升。

　　「別擔心，我只是讓他在另一個地方繼續他的美夢而已。」妖精之神笑得一臉誠懇，「有一些話，我必須單獨跟你說。」

　　大魔王冷冷地看著對方。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作為人類的締造者，如果你被毀滅的話，人類也會遭受重創。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吧，你所尋找的那位神祇的精神有多麼強大。」

　　大魔王：「……」

　　「你的身上有他的血。神的血液，既是物質，又是精神，承載著他最本源的力量。他的力量比我見過的任何神都要強大。即使是靈魂和他幾乎相同的你，也難以抵抗神血的腐蝕。」

　　「你說的是……混沌靈液嗎？」大魔王打了個響指，一滴被魔火包圍的液體懸浮在他的手指上方。

　　「多麼可怕的力量啊！就連我都不敢靠近它！要不是你的靈魂頻率和它過去的主人十分相似，一定早就被它吞噬了！」

　 　「是嗎？」大魔王微微勾起唇角。從尼普頓身上分離出這滴液體的時候，他並沒有多少把握。這種可以讓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的水中之水，讓他產生了一種奇特的 親切感。這是促使他出手的一大原因。混沌靈液被完美地剝離了，雖然尼普頓十分虛弱，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他發現魔火雖然鎖不住混沌靈液的力量，但是體內的 神力卻可以抵抗來自混沌靈液的腐蝕性。

　　「你說這個東西是那個死去的神的血液？」

　　「是的。好好考慮一下吧！僅僅是一滴血就蘊含著這樣可怕的力量，不要說是精神，就算是接受那個神殘餘在世界上的意識，也會讓你反過來被他吞噬的。這樣做真的值得嗎？考慮一下和留下神印的那個傢伙和解吧！神的興趣稍縱即逝，只要滿足了他的願望，神印未必不能被解除。」

　　「我和你不同。」大魔王緩緩開口，「我討厭有人實力在我之上。一想到傾盡全力也無法保護重要的人，我的內心就飽受煎熬。即使神印可以被解除，我也絕不容許這個世界上有人可以再度威脅到他的生命！」

　　「喔！是的！」妖精之神嘆了口氣，「你永遠是強大的，偉大的死亡魔王，人類的締造者！如果是你的話，的確有可能創造奇蹟。去裡希特山脈尋找你需要的東西吧！在你得到了領域的證明之後，只需要在夢中輕輕呼喚我，我就會告訴你之後需要做什麼。」

　　妖精之神揮了揮手臂，百列爾重新出現在他們的身旁。少年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攤開的掌心上有一個猙獰的印記。大魔王站起身，將伴侶輕輕抱入懷中。

　　「我親愛的哥哥，我們該走了。」他在少年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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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生病啦，請假在家┭┮﹏┭┮

　　嗚嗚嗚，我寫錯人名了，是海妖之王尼普頓啊啊啊啊！竟然寫成了破壞魔王亞巴頓，我腦子一定是病糊塗了┭┮﹏┭┮

　　51、兩封信

　　親愛的特利爾,你好！

　　我在這裡一切都好。非常可惜，由於沿途遇上了暴風雪，我可能不得不比你晚一個學期入學。

　　聖天使學院的入學考試出乎意料的簡單，只需要對著一個水晶球大聲喊出最重要的人的名字就可以了。但是院長十分遺憾地告訴我，這個學期的第一堂課已經在我抵達的前一天正式開始了,我必須等待半年,和夏季學期的學員們一起入學。

　 　不過請不要擔心我落下你太多。我又為自己找了一位超級棒的補習老師。儘管他沒有在我面前演示過任何一個魔法，但是鑑於送我來裡希特山脈的宮廷魔法師和他 對答了三個回合就已經敗下陣來，我保守地估計，新補習老師的實力大概在大魔導師以上。或許我意外地交了好運，碰上了一個隱居的聖魔導師？

　　我剛剛進入的學院的名字叫做龍騎士魔武學院，這是一家專門針對無法進入聖天使學院學習的學生進行特殊輔導的私立學校。雖然我沒有在這裡看到過任何一頭龍,但是這裡的另一位補習老師的確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騎士。

　　不,請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改變和你一起成為魔法師的初衷。不過這裡的學員每天早晨都必須進行一些必要的身體鍛鍊。我的補習老師在第一天就對我詳細地論述了魔法師的身體因素對於施法時間的影響。我將關於這次演講的筆記隨信奉上，希望你也可以盡快擁有強健的體魄。

　 　除了非常喜歡差遣學生打掃學院外，我的補習老師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完人。我從未見過對魔法有如此深刻見解的人。啊！他在叫我了！今天的功課是打掃圖書 館。他的另一項顯著缺點是長相實在是太吸引人。我必須時不時地提醒自己，不要老是對著他的臉發呆，否則的話很容易錯過一整天的課程。

　　 希望你在精靈之森一切都好。那裡的課程嚴格嗎？精靈們是不是就跟傳說中一樣俊美？忘了告訴你，聖天使學院的院長也是一位美人呢！不過在看多了補習老師的臉 之後，我已經有些記不清她的長相了。雖然起步得比你晚半年，我很有信心在學業結束之後，用我的實力贏得我們之間的小小賭約。

　　啊！我必須去打掃圖書館了！如果我在被叫到第三遍的時候再不出現的話，很有可能被我的補習老師罰明天早晨回答二十問。

　 　最後說一句，我依舊十分愛你。儘管在出發前你用嚴厲的措辭拒絕了我的告白，但是我想我還是有希望的對嗎？至少你還願意跟我打賭。至於你讓我想清楚我對你 的感情是否出自崇拜。說實話，雖然你被公認為百年難得一遇的魔法天才，但是和我的新任補習老師相比，依然有不小的差距。可是我對你的愛卻沒

　　有因此出現絲毫動搖，所以我對你的愛應該是發自內心的，不是嗎？

　　愛你的，

　　威廉

　　少年放下筆，匆匆把信紙捲起來塞進魔法信筒。裡面的傳送魔法陣會立即將信傳送到另一個與之配套的信筒中。「來了！德拉赫老師，我馬上就來！」他一面喊一面跑出房間。五分鐘後，身為一國王子的他已經開始手拿抹布擦洗圖書館裡的桌椅了。

　　「咦？你回來了？」幾乎在踏入教師休息室的同時，黑髮男人就感受到了房間裡多出來的冰冷氣息。「有什麼收穫？」他坐到寫字桌前，把作業本推到一邊。

　　穿著銀色鎧甲的騎士搖了搖頭，從魔法戒指中取出一張地圖，攤開在寫字桌上。「最後兩個地方，這裡，還有這裡，都沒有任何發現。」他用紅色的墨水在地圖上打了兩個叉。同樣的叉幾乎遍及了地圖的每一個角落。從形狀上看，這是一張裡希特山脈的地圖。

　　「我早就說過，水晶龍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麼寒冷的地方。也許目擊者看到的只是一條冰龍？你能離我遠一點嗎？你身上實在太冷了！」

　　冰之騎士皺了皺眉，退開半步。他一點都不認為身為龍族的同伴會懼怕這一點點寒冷。但是長時間毫無收穫的搜索的確讓魔龍的心情變得越發惡劣了。

　　「我是一頭沒有魔法能力的龍。」德拉赫聳了聳肩，「我當然有權力感覺到寒冷！好了，傳說中所有出現過水晶龍的地方我們都搜索過一遍了，我不認為繼續下去會有任何意義。」

　　「一遍不行的話，我可以搜索第二遍。」法利爾用硬邦邦的聲音說。

　 　「再從龍島開始嗎？我覺得你的想法壓根就是錯誤的。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條水晶龍。找到一個同類，殺死他，把他的魔法核心轉移到我身上，這從根本上就 是錯誤的方向！還是說，因為禁慾了太多年，連你的腦子都開始僵化了？」魔龍壞笑著鬆開魔法袍上的帶子，順便把裡面的襯衫鈕釦解開了兩顆。「要是我說，你現 在就可以抱我，只要你放棄你的錯誤思想，你會怎麼做？」他沖對面的騎士勾了勾手指。

　　法利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頭也不回地往壁爐裡加了幾塊木頭，走到魔龍身旁，彎下腰，為他把襯衫上的鈕子重新系好。

　　「你做什麼？」

　　「你會冷。」

　 　「……好吧。讓我們再來想一想，是不是漏掉了哪裡。」德拉赫發誓，他這輩子唯一無法駁倒的對象就是冰之騎士法利爾了。「我們查閱了所有的典籍和各種傳 說，水晶龍最後一次出沒是在我誕生之前。我的父母和兄長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幾條水晶龍。但是他們被龍島上其他的龍族合力殺死了，連屍體都沒剩

　 　下。再之前關於水晶龍的傳說就要追溯到三千多年前。不得不說，我們掌握的資料實在是非常有限。也許我們應該試試看別的方向？用其他種類的龍來試著合成出 一個魔法核心？早知道就不把銀龍一族毀滅掉了。作為全系魔法龍，他們的魔法核心對我來說最適合不過。剩下還有什麼呢？黃金龍？」

　　「還有一個地方。」法利爾突然開口。

　　「哪裡？」

　　「聖天使堡。」

　　魔龍在愣了足有五秒鐘之後才放聲大笑起來。「你在開玩笑嗎？我們不可能穿越由數萬名人形天使支撐起的光明結界！你跟我都知道，那座堡壘裡有什麼！況且水晶龍和光明之神也沒有任何關係，根本沒有理由會在光明之神的堡壘中出現。」

　　「有一個辦法。」

　　德拉赫怔怔地看著他的騎士，覺得對方從未有過如此多的想法。果然是因為非常迫切地想要結束禁慾期嗎？他想起在冰之騎士發誓一定要為他找回魔法能力的同時，他也順勢定下的規則——在此之前都不可以再滾床單。心情莫名其妙地變得愉快起來。

　　「如果有人在聖天使堡的內部呼喚我們的名字，我們就可以穿過結界。」

　　德拉赫對著法利爾認真的臉嚥了口口水。「好吧。」他點了點頭，「我想我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

　　「親愛的，你在做什麼？」大魔王好奇地看著百列爾將一個紙卷塞進魔法信筒。由於聖天使堡外的超強光明結界，他們不得不單獨展開這次旅行。此時，他們正坐在人類發明的高空飛艇上，採用最舒適的方式前往聖天使堡。

　　「給希恩寫信。」少年按動信筒上的魔法開關，「我必須要提醒他一些重要的事。」

　　「關於什麼？」

　　「關於賽壬。希恩對他使用了時間固定魔法。就目前看來，他不但一直保持著風鷲的形態，就連戰鬥人格也一舉躍升為主人格。但是我始終擔心，這樣做會給他的靈魂和身體帶來不必要的負擔。」

　　「真的不打算教訓他一下嗎？這樣的自作主張？」大魔王微笑著問。如果百列爾打算給希恩一點點懲戒，他將很樂意親自執行。

　　「不。賽壬遲早都要成長，到時候就必須解決第二人格的問題。站在希恩的立場上來說，他的確希望能夠保存下來的是對我更加有用的第二人格。我沒有必要因為他為我考慮，對他的行動加以指責。」

　　「真是一個殘忍的主人呢！」大魔王挑了挑眉。

　　「我是魔王，又不是天使。」百列爾用極其認真的口吻說，「即使是對你，我也會用同樣的方法。我們都知道，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每一次突破都伴隨著危險。」

　　「我還

　　以為你不想讓我面臨危險呢！」大魔王輕撫少年的臉頰。

　　「危險是無可避免的，我只能儘量將危險降低到最低程度。薩米，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失敗了，我也願意伴隨你去往另一個世界。」

　　「不，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向你保證。」大魔王將少年擁入懷中。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百列爾露出這樣的表情，早在他們還在伊甸園中的時候，少年就曾經用堅定的語氣，告訴他必將竭盡全力幫助他登上力量的頂峰。

　　是的，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因為我想要得到的就只是保護你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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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新的一捲開始！歡迎魔龍老師回歸\(^o^)/

　　52、王子和盜賊

　　「聖天使堡到了。請兩位先在我這裡登記一下,然後順著綠色通道離開。」一個穿著乘務員制服男人輕輕敲了敲包廂的大門。他手裡拿了一本厚厚的登記表。

　　「必須要說出名字嗎？」大魔王問。

　　「啊！並不一定要說出真實姓名。因為很多種族的名字同時具有魔法效力，所以只需要大致說一下職業和來聖天使堡的目的就可以了。」乘務員禮貌地回答。

　　「這樣啊……我的職業是魔王。我的伴侶同樣也是一位來自地獄的魔王。」大魔王指了指懷中的少年，「至於我們來聖天使堡的目的嘛……大概是來找某樣東西吧？」

　　「好的，職業是……魔……王。咦？魔王？！！」乘務員寫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口袋裡的測謊水晶。

　　沒有人說謊？

　　那就是說……眼前的兩位其實是……

　　能力高超的魔法師嘍？

　　「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乘務員在職業一欄中寫下「魔法師」，然後在人數一欄中填了「二」,最後在目的一欄中填入「尋物」。

　　「好了。」他籲出一口氣,對面前的兩個古怪的客人露出職業化的笑容，「歡迎兩位來到聖天使堡。如果回程還想搭乘飛空艇的話，請提前兩天在紅屋子買票。」

　　「那個水晶球……」大魔王皺了皺眉。

　　「什麼？」剛要向下一個包廂走的乘務員頓住腳步。

　　「沒什麼，謝謝你的服務。」大魔王衝他擺了擺手。「他口袋裡的魔法水晶好像沒有充能？」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少年。

　　「的確。而且剛才在通過結界的時候，結界的強度也比從前下降了許多。」百列爾臉上露出沉吟的表情。

　　他們都知道，像是這樣由聖天使堡統一發放的測謊水晶,它的充能往往是經由魔法陣自動進行的。在飛空艇越過神聖結界的一瞬,充能魔法陣也開始發揮作用。這樣才能保證在抵達的時候準確地測試出乘客中是否有人說謊。

　　「看起來我們的老朋友像是遇到了能源危機？」大魔王露出一個嘲諷式的笑容。

　　「聖天使堡的能量由全體人形天使共同提供。按理說只要沒有出現巨大的人員傷亡，這裡的能量都不會枯竭。奇怪，最近也沒發生什麼大規模的戰爭啊……」少年的眉頭越皺越緊。

　　「等

　　見到加百列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她一定已經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大魔王聳了聳肩。

　　當兩位魔王相攜走出安全通道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一片車水馬龍。

　　「這裡的樣子變了好多！」百列爾不禁發出驚嘆。

　 　作為光明教廷的秘密據點，聖天使堡從前只是一座軍事要塞。在他和第二代天使中的佼佼者加百列達成協議的時候，利用這個地方的高濃度神聖力量掩飾天使靈魂 的氣息。之後又幹脆在巨大的山體內部挖掘出了一個巨大的立方體空洞，將天使的靈魂導入被製作出來的完美的人類身體，最後再用特殊的液體將他們全都凍結起 來。

　　在百列爾的計劃完美地實施完成之後，唯一保有在伊甸園中記憶的熾天使加百列，以人類的姿態喚醒了她的同伴，使聖天使堡成了除聖城 諾特利之外唯一的人形天使聚居地。如果說常駐諾特利的三千人軍團是為了維護大陸和平而存在的一支特殊武裝力量的話，那聖天使堡就是人形天使們重新學習和生 活的地方。

　　在那場偉大的戰爭結束之後，百列爾並沒有來過聖天使堡。眼前的繁華城市和他記憶中的苦寒之地有著天壤之別。經由強大魔法力 量的改造，聖天使堡和它周圍的廣袤土地都成了一片沃野。這個和裡希特山脈的冰雪格格不入的綠洲，猶如一塊晶瑩的翡翠，鑲嵌在世界最高峰的王冠頂端。在這裡 四處都是結伴而行的遊人和推著貨物的商旅，還有一些別著聖天使學院徽章的年輕人。人形天使好像對其他種族的幼兒特別有好感。他們將自己的知識和技能對通過 考驗的人開放，培養了一大批大陸上的精英。

　　「親愛的，這上面說今晚拍賣的壓軸商品是世界樹的花。」大魔王指著一塊大型廣告牌說。

　 　「世界樹的花啊……許久沒有看到過的東西呢！希恩大概會喜歡的吧？我記得他在蒐集世界樹系列的東西？」百列爾感慨地閉上眼睛。由於擔任過伊甸園中的指引 天使，他曾經一連數百年地守候在那顆培育出高階天使的巨樹旁。那些每隔百年才會開放一次的淡粉色花朵，是他最喜歡的風景之一。不過很可惜，伴隨著孕育莉莉 絲時出現的偏差，世界樹完完全全地崩潰了。在最危急的時刻，被他用鞭子斬斷成了兩截。

　　「想要的話就買下帶回永夜堡培養吧！」大魔王微笑著說。從前，在世界樹開花最爛漫的時候，花朵會在樹下疊起厚厚的一層。他還記得百列爾躺在花床上的樣子。恬靜的表情中帶著一些其他的東西。現

　　在想想，那大概就是寂寞吧！身為指引天使的寂寞，只有經由兄弟的誕生才會稍稍減輕。

　　「這種東西怎麼會真的存在呢！不過去看一下也好，說不定是其他什麼有趣的東西。」少年笑著抓住大魔王的手掌，「不過薩米，你有帶錢嗎？」在大型廣告牌中間靠下一點的位置上寫著——只接受聖天使王國的統一金幣。

　　「呃……我們可以去換一點？」大魔王眼尖地在路標上發現了貨幣交易所的字樣。

　　*

　 　「內特裡王國的貨幣兌換比例只有一千五百比一嗎？竟然又比從前下降了一大截。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王國的經濟自從那件事之後就一蹶不振了呢！真 希望特利爾能在精靈之森找到拯救王國的辦法。啊！我也應該努力才對。傳說中聖天使堡中的某位熾天使可是在一夜之間就淨化了超過一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呢！不不 不，我並不是對這個兌換率有意見。兌的，我當然要兌的。唔……請給我換三十個聖天使王國金幣，謝謝！」

　　年輕的威廉王子將身上僅有的錢換成了三十枚亮閃閃的金幣。要知道為了給他和王國中最有天賦的年輕人湊足學費，國王幾乎搬空了一半的國庫。這三十金幣也只能夠他一個人在聖天使堡中緊巴巴地花上小半年而已。為了節省開支，就連送他過來的宮廷魔法師也提前回去了。

　　「嗚哇！那兩個可是超級大美人呀！」在換完錢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就像是其他所有人一樣，怔怔地盯著門口的方向，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一隻手已經伸進了他的口袋。

　　「糟糕！特利爾一定又會說我看熱鬧浪費時間了。我還是早點把東西都買回去吧！咦？我的錢！！！」

　　阻擋已經來不及了，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渾身上下寫滿了「土包子」這個詞的青年一頭朝著門口一大一小兩個美人跑去，然後從他們中間失禮地穿了過去。

　　「剛才那個人？」百列爾並沒有阻止那個一看就毫無力量的人類青年，雖然為此他不得不松開了大魔王的手掌。

　　「的確是德拉赫的氣息沒錯。」大魔王肯定地點了點頭，「不僅如此，我還從中感覺到了嚴重的慾求不滿氣息。」

　　「薩米……」

　　「咳咳，我只是剛好想起一個八卦而已。聽說法利爾為了勸說德拉赫去尋找恢復魔法能力的方法，答應他在找到之前完全禁慾呢！可是你也知道的，與其說這是對法利爾

　　的折磨，倒不如說這是那頭狡猾的魔龍在折騰自己。我敢用我的尾巴跟你打賭，絕對是德拉赫第一個因為慾求不滿而發狂。」

　　「薩米……」

　　「嗯？」

　　「如果你要是繼續再這麼興奮地說下去，小心尾巴露出來喲！」

　　「咳咳咳咳！我、我們還是去換點錢吧！希望他們開通了地獄貨幣兌換業務。」

　　「地獄中有統一的貨幣嗎？」

　　「我是說以物換錢。親愛的，快走吧！不要在這裡繼續被圍觀了。」

　　「好的。」

　　百列爾重新拉住大魔王的手掌。

　　*

　　與此同時，貨幣交易所外的小巷之中——

　　「喂喂！你給我站住！把錢還給我！再不停下我可要喊人了！」要不是最近加強了體能訓練，威廉王子絕對不可能堅持到這麼遠。不過快跑兩百米對他來說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喂！前面的小偷，我真的要喊人了！」

　　眼看著那個小個子帶著自己的生活費越跑越遠，威廉王子終於不得不停下來喘氣。「我真的……要叫人了……」他用力閉上眼睛，吐出肺中所有的空氣，然後急速吸了口氣，大聲喊道：

　　「法利爾老師——」

　　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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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我最近在忙著收拾行禮，所以更新有點慢。不過感冒已經差不多好啦，謝謝大家的關心╭(╯3333╰)╮

　　53、魔龍的降落

　 　根據召喚守則,召喚的力度視所簽訂契約的強度而定。契約的束縛力越大，對於召喚場所和距離的限制就越是小。但是無論如何，要讓區區一個人類同時召喚兩個 實力恐怖的古代惡魔的確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為此魔龍德拉赫翻閱了無數典籍，最後確認在所有規律中的確有這麼一點小小的漏洞。

　　 「如果你成為了那個人類的守護騎士，讓他以國家未來繼承人的名義定下契約,那麼王子的守護騎士應該就可以無視聖天使堡的結界進去拯救主人於危難之中了。此 外,由於我是你的……坐騎，所以我跟你一起出現，對於召喚契約來說是合情合理的。這樣做的唯一壞處就是，你可能要在他身上花費一百年的時間。」魔龍一臉平 靜地看向他的騎士。

　　事實上，他可不認為以法利爾的驕傲會願意認一個人類為主。光是想想堂堂冰之騎士要以人類的騎士禮向那個看起來傻乎 乎的王子下跪，就讓他覺得渾身寒毛倒豎。冰之騎士法利爾,從古至今只服從過一個人,那就是用無與倫比的力量將他降服的死亡魔王。儘管像是這樣的低等契約並 不會改變法利爾隸屬於死亡魔王陣營的本質，但是德拉赫還是決定在對方提出反對意見之後用身體為誘餌逼迫對方答應。

　　唉……那個人類和魔王殿下相比猶如一粒塵埃。

　　德拉赫不由自主地捂上胸口。他仍然記得第一眼看到死亡魔王時的震撼，以及從靈魂深處翻湧起的想要追隨那個至尊王者的願望。

　 　冰之騎士轉身離開了房間。半分鐘後，魔龍感覺到了一陣可怕的魔法波動。他衝出房門，那個穿著鎧甲的男人正跪在一個不知所措的人類面前，契約的波動在整個 山谷上方顯示出了一個蟒蛇纏繞冰劍的圖案，那是冰之騎士的象徵。魔龍呆立在門口，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隨後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讓他的學生去聖天使堡 購買一些必要的學習用品，並用魔法捲軸將人直接傳送到了聖天使堡門口。

　　「德拉赫……」

　　「！？？？」

　 　「恐怕這幾天你都必須要維持原形，否則我很難在第一時間帶著你穿過結界。」法利爾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開口。他開始檢視自己的武器。在穿過了結界之 後，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探測那片土地。可這麼做必然帶來極大的破壞。他的絕招將使得整座堡壘的地基崩塌。所以，如果不提前做好面對三萬七千名人形天使憤 怒的準備，他們絕無勝算。更加糟糕的是，熾天使加百列的記憶和

　　力量早已隨著熾天使之劍而覺醒，那個人可有著不亞於魔王的實力！

　　背水一戰！

　 　德拉赫也沒有再說話，他直接恢復了魔龍的原始形態。龍型的他每一片鱗片都像水晶一樣透明，只不過它們全都是黑色的。在陽光的照耀下，就連他的內臟看起來 都像是一堆堅硬的晶體。他的體積只有紅龍的三分之一，就連仙女龍看起來個頭都比他要大，如果是和龍族中體型最大的金龍相比，他簡直就像是一條雛龍。

　　然而，他卻被稱為所有龍族的噩夢。由於曾經單槍匹馬毀滅了整個銀龍一族，他至今都霸佔著龍族懸賞榜上的第一名。在混合魔法的幫助下，他可以輕易地擊穿任何龍的鱗片。當然，前提條件是必須擁有魔法。

　　是的，必須擁有魔法！

　　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他們才會來到這裡。如果可以在聖天使堡恢復魔法能力的話，有沒有機會及時帶著法利爾逃離呢？其實德拉赫對自己的遠距離傳送魔法相當有自信，當然前提條件仍然是如果他擁有魔法的話。

　　「騎上來！我敢打賭，那小子不到半小時就得呼喚你！」魔龍對地面上的騎士吐著粗氣。

　　冰之騎士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用一個在魔龍看來帥氣到極點的動作騎上魔龍的背脊。「我希望我們回來之後可以換一種騎法。」他用力摸了摸魔龍的脖頸，絲毫不理會這句糟糕的話差點讓魔龍吐出一大塊黑水晶。

　　就在魔龍準備糾結著展開言語上的反擊的時候，他們正在等待的事突然發生了——

　　「法利爾老師！」

　　魔龍帶著他不算巨大但是也非常大的身體墜落在地上，他首先看到的不是第一時間從他腳下的廢墟中掙紮著跑出來的人形天使們。「我一定是眼花了吧？」他舉起一隻爪子揉了揉眼睛。從不遠處走過來的那兩個人怎麼看都像是地獄中兩位讓人聞風喪膽的魔王？

　　緊接著，王子那句「法利爾老師，有小偷」的控訴被一陣馬蹄聲所掩蓋。坐在最前面一匹馬上的人類女性在看到了一地狼藉之後皺了皺眉。不過由於魔王恰巧在這個地方出現，她不得不立即改變了問話的對象。

　　「彼列，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在加百列心中，兩個古代惡魔闖入聖天使堡無疑都是出自魔王的授意。

　　由於魔王的突然出現，法利爾的「地質勘探工作」只能暫時中止。他騎在魔龍的背上，想了想又不放

　　心地竄到魔龍面前，示意他化作人形。龍族的防禦力雖然普遍較高，但是和身穿鎧甲的騎士相比實在是還有一定的差距。更何況魔龍一點都不擅長肉搏，這麼大的體型只會讓他吸引火力。

　　大魔王眯了眯眼睛，正準備上前訓斥人型天使首領的無禮，不過百列爾卻及時開口化解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是來幫助你的。」他說。

　　這句高深莫測的話讓加百列臉上閃過疑惑。無論是在光明一方的陣營中，還是後來以萊茵海特薇之名重生，她都不曾真正看透過面前的少年。「什麼樣的幫助？」她如同受到蠱惑一般地反問。

　　「當天使束手無策的時候，不妨試試惡魔的方法。」百列爾微笑著回答。

　 　手中的熾天使之劍在微微發熱，加百列知道那是一種警示。謊言魔王的危險程度不下於她目前所面臨的麻煩，不過她也很清楚來自於這把劍的警告有很大程度上是 因為劍本身曾被謊言魔王禁錮過。一個狡猾到足可以讓無所畏懼的熾天使之劍產生畏懼之心的魔王，如果可以與之同盟的話，遠遠好過與之為敵。這一點，加百列早 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想得明白。

　　她可以忍受一切事情，唯獨不能忍受同伴受到傷害。她帶著他們逃亡，遠離了被光明之神操控的生命。人型天使 並非不會老死。他們的壽命和力量成正比。當力量耗盡之後，靈魂會回歸設在希特山脈深處的靈魂收集器，並最終重新被賦予肉體。這個循環過程是經由謊言魔王的 手完成的。謊言魔王需要一支力量幫他驅逐在中間界中的其他信仰，她需要一片土地讓她的同伴重新學會人生，站在這個角度上看，他們依舊是同盟軍。

　　「有人受傷嗎？」加百列回頭問道。

　　「只有一個受了輕傷。」她的部下回答。其實單純以德拉赫的體重，並不足以傷害到任何一個人型天使。那個可憐的傢伙本來正在家中學習刮鬍子，魔龍墜落的時候，鋒利的刀刃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此時，他正被同伴們扶著清洗傷口。

　 　「我願意做出賠償！」腦子轉得相當快的魔龍幾步走到傷者面前，從戒指中找出一個小小的魔法道具遞了過去。「隱藏刀頭的剃鬚刀，完全由魔法水晶驅動，這東 西還是試驗產品，全世界也只有一個，是由地獄商人費爾南多親手製作的。我用黃金龍的腦髓跟他換來了這個，可以讓我將它送給你作為補償嗎？」

　　看到傷者面帶驚喜地點了點頭，緊

　 　張的氣氛頓時緩解下來，唯有冰之騎士的嘴角抽了抽。天知道，雖然那個剃鬚刀的確出自費爾南多之手，但那其實他送給魔龍的生日禮物啊！他每年都要花極大的 心思在生日那天取悅他的情人，好讓他忘記他們之間關於第一枚金幣的小裂痕。內特裡王國的王子殿下還在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遭遇了小偷的事，而聖天使堡的領袖 在聽到之後立即派人跟進了此事。

　　「現在，兩位請帶著你們的手下跟我來吧！我想我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討論這一切。」加百列在處理完了王子殿下的扒竊案之後，轉身對大魔王和百列爾說。

　　於是，四個來自於地獄的客人被帶到了聖天使堡的中央大廳。那附近守衛著大約兩百名人型天使。

　　「我的確有一個以天使的力量可能無法解決的難題。」加百列找了一個草編的墊子坐下。

　　天使的議事之處並沒有所謂的等級之分。當加百列要頒佈命令的時候，她會站上大廳中央的石階，平時則會和她的同伴一起，隨意地找地方坐下。她看了一眼對面的四位客人。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從魔王的表情中看出他們的底牌就是了。

　　「在聖天使堡的下方，我們遇到了某種特殊的力量。」她坦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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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回家之後各種忙，先祝大家生蛋節快樂喲！！！

　　54、迷之水晶

　　「聖天使堡的人型天使數量一直維持在三萬七千名,加上在駐紮聖城的三千人，這就是以我現在的力量所能喚醒的極限了。通常，死去的靈魂會回歸里希特山脈中的靈魂避難所，等待他們的下一次生命。」

　 　「由於並不禁止與其他種族通婚，婚後的孩子有一定幾率會選擇成為我們中的一員,數百年來,沉睡著的人型天使的實際數量一直在增多。為此我也很苦惱，但是 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協調他們的靈魂頻率。我們不得不一直繼續向下挖掘，擴大靈魂避難所的空間。數月之前，我們突然挖到一個地方。」

　　加百列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那是一塊巨大的水晶。它會吸收我們的力量，並且幾乎在一瞬間就吸走了半數以上沉睡著的同伴的靈魂力量。我感到非常恐慌。那些靈魂必須經過漫長的時間, 才能擁有重獲新生的機會。在那期間,他們可以通過沉睡來補充他們的靈魂力量。然而僅僅是一瞬間的接觸，那塊水晶就讓他們的力量下降到了最低點。我下令封鎖 那個地方，用厚厚的冰層將那裡重新埋入地下。但是聖天使堡的防禦已經出現了漏洞。這裡的一切都要依靠沉睡著的同伴的力量來運作，他們的力量不足就造成了聖 天使堡的結界岌岌可危。彼列，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謊言魔王沉思著，試圖從叛變了的二代天使首領的話中找到一些線索。

　　魔龍偷偷看了一眼情人。他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既然聖天使堡的結界已經弱化了，他們本來完全可以選擇強行突破。現在，法利爾不得不背負起照顧一國王子的職責長達數十年，真是讓人想想就覺得不爽。

　　不過冰之騎士此時卻沒有機會考慮成為了某個人類的守護騎士一事。他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加百列口中的那塊「水晶」上面。「那塊水晶，有什麼特色？它是不是可以同時吸收全系的魔法力量？」他舔了一下嘴唇，感覺到心跳在不由自主地加快。

　　大魔王看了一眼他沉默寡言的手下，突然打了個響指。一塊六邊形的水晶棱鏡出現在他的手掌上方。「那塊水晶看起來是不是和這個東西有些相似？」他問道。德拉赫認出，那是一截十分罕見的來自水晶龍的鬍鬚。

　　加百列拿過水晶查看了片刻，點了點頭：「的確是類似的東西。不過它的體積很大，我們只挖開了表面的一小塊冰層，讓它露出大約半米左右的直徑。」

　　「水晶龍在極度虛弱的時候會吸收周圍的各種魔法力量，但是我從未聽說過他們會吸收靈魂力量。」德拉赫皺著眉頭說。對於能夠在這裡找到一條同類，他覺得十分欣喜。雖然殺死一條虛弱的龍有些違背道義，但是身為魔龍

　　，他心裡可沒有這種毫無價值的東西存在。只不過……從此以後，果然還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了嗎？他想起在殺死銀龍一族的王時，曾發瘋似的逼問對方還有沒有別的水晶龍存在，心中不禁湧起了一陣悲涼。

　 　「恐怕並不是因為那裡有一條水晶龍那麼簡單。」百列爾突然開口，「當初我們之所以選擇裡希特山脈，是因為這裡有濃郁的光明氣息，是唯一可以不被光明之神 注意隱藏起大量天使靈魂的地方。而裡希特山脈之所以有這麼濃烈的光明氣息，是因為光明之神曾經選擇這裡作為他的降臨之地。」

　　「我一直 以為，可以突破堅不可摧的空間壁壘，降臨在中間界，並創造出兩位神女，以此瓦解魔王之間的同盟，是因為光明之神在力量上遠遠高於其他神祇。黑暗之神無法做 到的事情，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要花費一番功夫。但是，現在我才注意到，他實際上並沒有在降臨之後離開過裡希特山脈。哪怕是用一個造出來的身體，對他來說，要 親自殺退魔王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為什麼他會選擇製造出兩位代言人，將之送到路西菲爾身邊，靠挑撥離間贏得這場戰爭呢？以光明之神的高傲，這絕對是他在 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的選擇。」

　　「所以，裡希特山脈中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光明之神正是利用了這個才能降臨中間界。而被認為已經滅絕了的水晶龍會在這裡出現，應該也和這個秘密有關。這就是我的推論。」

　　在少年說出他的推論之後，大廳中大約沉寂了三分鐘。

　　「我認為我們應該先休息一晚，然後再來思考如何解決我們面臨的小問題。」大魔王微笑著提議。雖然剛才百列爾沒有說，但是他大體上也能猜得到，隱藏在裡希特山脈中的這個秘密應該也跟妖精之神讓他們來此地獲得領域的證明有關。

　　於是，十分巧合的，這個房間裡的所有人達成了一致的目的。

　　「好的，我會派人送你們去旅店。」加百列點點頭。

　　「啊，對了！晚上我們想去看聖天使堡的拍賣會。」大魔王突然說。

　　加百列愣了一下：「那是人類舉辦的活動，他們也給了我邀請卡。不介意的話，請拿去隨意使用吧！」她從寶劍中取出一份燙金請柬遞了過去。

　　很快就有幾個人型天使將一行人帶到了旅店。大魔王看了一眼前來接待他們的胖乎乎的老闆娘。要不是她頭頂上翹起著一撮呆毛，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女人也擁有相當於人類聖級的實力。儘管五官都已經堆積在了肉裡，但大魔王一眼就認出她是一位人型天使。

　　由於人型天使無法以翅膀凝聚能量，為了儘可能地讓他們貼近人類，百列爾設計

　 　出了以特殊的髮型聚集能量的方法，那一發型就被稱為呆毛。現在，在聖天使堡，一個極好地分辨人型天使的方法，就是看他們的頭頂有沒有翹起呆毛。對於其他 種族，聖天使堡中唯一一條不太尊重人權的法規就是，不允許除人型天使之外的種族使用呆毛髮型。哪怕是早晨起來頭髮自然翹起，也會被視作是對這座堡壘的不尊 重。這讓髮蠟和髮膠在聖天使堡中永遠也不愁銷路。

　　「我怎麼記得，你為他們提供的身體都是最完美的？」大魔王湊在百列爾的耳邊問，他吐出的熱氣讓少年的耳根微微泛紅。

　　人型天使一出生看起來大約就有人類的十六歲大。那是因為他們靈魂的宿體全都是由魔王製造出來的完美身軀。雖然孩子一出生就是十六歲的模樣，對於父母來說未免有些奇怪，不過太年幼的身體無法承載強大的天使靈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們生來就喜歡體驗。如果每一個人都以完美的樣子出現，那要如何體驗不同的生活呢？」百列爾微笑著說。

　 　雖然要從苗條吃到像是圓球一樣的確需要一點時間，但是這位老闆娘看起來已經有五十歲上下了，考慮到人型天使的實際年齡普遍比看起來要大，花個四五十年來 吃胖自己大概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吧？百列爾又往櫃檯的方向看了看。特別低矮的桌子後面只露出大半個棕紅色的腦袋。看來這裡的老闆應該是個矮人？

　　「王上，請問有什麼吩咐嗎？」在他們快要走進房門之前，德拉赫和法利爾一起對大魔王行了一個標準的惡魔禮節。他們必須提前知道，在這次的事件中，自己應該發揮什麼樣的作用。

　　大魔王遲疑了三秒，然後說：「我忘記換錢了。」

　　德拉赫：「……？」

　　百列爾點了點頭：「的確，剛剛光顧著看熱鬧，忘記在兌換所裡換錢了。今晚的拍賣會必須要用聖天使王國的金幣來結算呢！」

　　法利爾：「……」

　　領悟了魔王心意的德拉赫立即優雅地行禮：「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帶上足夠多的金幣陪同王上參加拍賣會的。」他心想，那個什麼王國的王子叫什麼來著，他身上應該有不少金幣吧？

　　正對著旅店的價目表猶豫著要不要在外面找個地方將就一晚的威廉王子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摸了摸懷中的錢袋，那裡面有他好不容易才在人型天使的幫助下找回來的，價值他的王國一半國庫的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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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好可惜，在生蛋節沒能讓德拉赫生上蛋，於是大家都過了一個愉快的節日咩？最近在國內吃得好滋潤呀XDDD

　　寫到「彼列，你對此有什麼看法？」直接想到元芳，然後就笑了好幾分鐘啊！哈哈哈哈！！！！

　　55、拍賣會

　　「親愛的,你喜歡草莓味還是檸檬味的？」

　　在大魔王興沖沖地拿著兩個瓶子走進浴室的時候，他失望地發現百列爾已經在浴缸裡睡著了。

　　「果然是因為太累了嗎？」

　　他撈起少年的手腕，在上面烙下一個淺淺的吻。

　　聖天使堡中的旅店溫暖舒適，每個房間都配有此地最有名的雪山晶體浴室。那些經過特殊加工的細膩透明顆粒，不但可以清潔身體、提高皮膚的細膩程度,還能改善體內能量的運行方式,是一種相當健康的沐浴方式。

　　此時，少年正躺在滿滿一缸的晶體之中，就連下巴都被晶體沒過了一小半。緩緩流轉的魔法燈光拂過少年的睫毛，那上面也沾了一些晶瑩透亮的顆粒。在合攏的眼皮下面，眼珠正在快速小幅度地轉動，這看起來就像是……在做夢？

　　百列爾睜開眼睛。

　　周圍的一切都異常明亮。他的頭頂上有一塊半球形的透明穹頂,再上面則是一片白茫茫的光。這感覺有點像是在大魔王的領域,但是很顯然，穹頂上方並非一望無際的湖水，那更像是厚厚的積雪。

　　他突然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但天花板是水晶製成的，就連他的身體，也好像被封閉在了一整塊水晶之中？！

　　手背上傳來堅硬的觸感，一股令人絕望的悲愴心情突然湧了進來。他的周圍全是水晶，天衣無縫的晶體將他困住中央。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大的水晶。這塊完整的水晶足有一座山那麼大。

　　要怎麼出去呢？

　　他突然發現，他並不是不能移動。只要給周圍的水晶傳遞意志，他的身體就可以在這塊巨大的晶體中任意穿梭。

　　奇異的感覺。

　　好像無時無刻不被封印，又好像無時無刻不是自由的。

　 　他上升到了水晶的最高處，抬起頭已經可以看到覆蓋在那上面的雪片的形狀。但是就到這裡了，最外層的水晶堅硬無比，他根本無法出去。在來回走動了半個多小 時之後，他發覺自己的活動範圍被固定在這塊巨大的水晶裡面。而這塊水晶不像他一開始所判斷的呈半球形，它的整體其實是一個雙凸透鏡的形狀。也就是說，這個 地方的邊緣最薄，中心最厚。

　　他坐在水晶的中央，開始思索自己到底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是為了一個人？

　　這個想法毫無預兆地出現。瞬時，他堅信，他在等待著一個人。

　　是誰？

　　那個人是誰？

　　他看到黑色的長發，高大勁瘦的身軀，以及冰冷的薄唇。

　　還有什麼？

　　尾巴？

　　和金色的……

　　翅膀？

　　「我是不會愛上任何人。」他聽到那個人這樣對他說。

　　「我也不會為任何人止步。」他感覺到了心中的苦澀。

　　「你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憤怒在悄然升起，夾雜著其他強烈的感情。

　　「你想要什麼呢？你這樣哀怨地看我是為了什麼呢？」我只想你喜歡……喜歡我而已！

　　「如果想要擁抱的話，我倒是正好有空。」那個人笑了，那個笑容毫無溫度，「不過在抱過之後，你還是什麼都不是。」

　　有什麼東西在他的鎖骨上巡梭。百列爾低下頭，發現那是一隻比正常人類的手指狹長得多的拇指。

　　「不要再做出這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了。讓我來抱你吧！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像是蛇信一般的舌頭刺入耳廓，在上面留下一道濕跡。

　　蛇？

　　百列爾感覺到了迷茫，同時又有些恐懼。有人正在試圖侵犯他的身體。這個人是誰？蛇？

　　「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讓你懷孕，就像之前那幾次一樣。」那個人的聲音裡充滿了惡意，「你看，有許多人願意為我生下孩子，那是因為他們都太愛我。可我不愛他們，我不愛任何人！」

　　冰冷的觸感在身體上延伸，百列爾意識到，他可能沒有穿衣服。

　　「熱情一點。你不是想要被我擁抱嗎？你的眼神不是在訴說著你的渴望嗎？熱情一點，否則我立即掉頭走開。要不是你長得這麼美，我才不會去抱一塊冷冰冰的水晶。」

　　不！明明壓在身上的肢體更冷，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寒冷。百列爾開始掙扎。

　　「難道你不愛我嗎？不是寧可放棄一切也要得到我的擁抱嗎？你這樣動來動去是想要增加情趣嗎？雖然我很懷疑，你的腦子裡會不會有情趣這個詞。」

　　是的，我愛你！比任何人都愛！

　　百列爾突然停止了掙扎。

　　寂寞，無窮無盡的寂寞，只有你才能讓我不再寂寞。

　　心底的聲音在發出吶喊。他發覺自己在流淚。

　　品嚐過被抱的滋味，就再也不可能忍受得了寂寞了吧？

　　所以，抱我吧！

　　我願意為你孕育出新的生命，儘管那生命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來抱我吧！

　　弄痛我，把寂寞徹底從我體內趕走！

　　「唔……痛……」

　　猶如煉獄一般的交|歡，那就是我想要的東西嗎？百列爾試圖睜大眼睛，但是淚水卻模糊了他的視線。

　　「真是個美人呢！擺出這樣羞辱的姿勢對你來說也無所謂吧？」充滿惡意的聲音還在繼續。身體被敞開到一個可怕的角度。

　　不是的！

　　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愛他！但並不想要被如此對待！

　　「也對，畢竟你只是一個……」

　　不想要再這樣下去了！我只是謙卑地愛著那個人而已！

　　薩米……

　　「薩米？！」

　　百列爾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充滿氤氳燈光的浴室裡了。身下是一張柔軟的大床，他愛著的那個人正站著床頭，臉色晦暗不清。他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滲透進他的手掌，被上面的神印貪婪地吸收著。

　　「薩米，我沒事。」百列爾立即握住對方的手，「不是因為神印的關係。」他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

　　額頭被輕微地碰觸了一下。

　　心情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隔了許久之後，他才又嘆了一口氣。「我永遠不可能選擇用卑微的方式留下你。」

　　夢境中少年的形象太過清晰，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那樣的真摯。有一瞬間，百列爾甚至覺得，只有能夠留下對方，尊嚴和驕傲都是可以被輕易丟棄的東西。但他最終還是從迷夢中清醒過來。愛並非世界上的一切，儘管他願意為了薩麥爾付出生命，但是唯獨不能喪失自我。

　　「做噩夢了嗎？」薩麥爾輕撫伴侶的額頭，「請放心，不是你的你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他笑了笑，感覺到百列爾正用手臂攀上他的脖頸。「不過魔王並沒有那麼容易做噩夢。是受了什麼東西的影響嗎？」

　　夢裡

　　的人到底是誰？在水晶上的影子分明就是……

　　「薩米……」百列爾仰起頭，輕啄伴侶的嘴角，「抱我。」

　　魔王的黑色眼珠微微一震。

　　「剛才在夢裡的時候，差點被別人抱了。」少年歪著腦袋看他，臉上漸漸透出紅暈。

　　薩麥爾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但很快又浮起了柔情。「你很少有這麼大方送上門的時候呢！彼列哥哥。」他探出舌頭，用相當色|情的方式舔舐少年的嘴唇。

　　少年身上幾乎一絲不|掛，薄薄的毯子已經滑落到了腰際。朱紅的兩點隨著魔王手指的舞動充血立起，隔著毯子甚至可以看到他微微屈起的雙腿……

　　「薩米……」

　　「嗯？」

　　「拍賣會已經開始了吧？」

　　「放心吧！人類手中大約不會有什麼值得我們出手的東西。」

　　「唔……那倒也是。」

　　少年的腦袋一點一點地靠上大魔王的胸膛。他終於因為體力消耗過大睡了過去。薩麥爾無聲地搓動了一下手指，將整個房間移入了他的領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透過只屬於他的領域影響到少年的夢境。

　　剛才，不管那是什麼，都必須受到懲罰！

　　他的眼中浮起殺意，不過抱百列爾的動作卻一如既往地溫柔。

　　*

　　今晚的拍賣會簡直乏善可陳。由於一個神秘的超級大富豪到場，小到價值數十金幣的普通寶石，大到價值數十萬金幣的傳說中的道具，都無一例外地被此人收入囊中。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個惡意競價的人故意將價格抬高十倍讓對方買入，但是越到後來，考慮到有如此財富的人在大陸上一定也有著極高的身份和地位，惡意哄 抬價格反而變成了極為不明智的可能得罪大人物的舉動，那樣的情況反而極少發生。只有在真正需要的情況下才會有人偶爾舉牌，但是最後都一個個退卻了，這也使 得拍賣會的後半場價格比預計低了許多。

　　人們對結識那位超級富豪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對台上那些珍貴道具的興趣。在拍賣會接近尾聲的時候，關於這位富豪身份的猜測已經從人類最大的帝國的三王子演變成了傳說中的地獄商人費爾南多。雖然就來自地獄這一點上，大家的確沒有猜錯。

　　「我們真的有必要買那麼多東西嗎？」冰之騎士

　　皺著眉，眼看德拉赫將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拍賣成果裝入空間戒指，而拍賣行主人的眼珠則差點因為親眼目睹這樣可怕容量的空間戒指直接瞪落到地上。

　　「好了，為我們準備一條安全的道路離開，這裡暫時用不到你了。」魔龍揮了揮爪子，示意拍賣行主人離開。幾分鐘後，他終於裝完了最大的兩件拍賣品——兩個活潑可愛的未成年雄性貓人。

　　「當然有必要了！雖然王上沒有出席拍賣會，但是他肯定是對其中某件拍賣品感興趣才會提出想要來看的。作為合格的下屬，就必須把所有的東西都買下，然後讓王上隨意挑選！」德拉赫得意洋洋地解釋。

　　雖然沒能從弟子手中誆騙到錢，反而倒貼了三個金幣好讓那個人類王子入住旅店，但是對於有收集癖的龍族來說，根本就不可能有為金錢犯愁的時候。隨便甩出幾樣收藏品就足夠他們來到拍賣會上大肆揮霍了。

　　「……」法利爾拿起桌上的最後一件東西，「這是什麼？」他手中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粉色圓環。

　　「龍神的祝福。戴上這個做的話可以提高龍族的受孕幾率百分之三千。降低其他種族對後代的影響百分之九十九。」

　　冰之騎士的手指一鬆。

　　魔龍搶在圓環落地之前將它裝入空間戒指。「我想過了，如果這次還是無法成功的話，不如就製造一個後代吧！只要後代還是水晶龍，我就可以從他身上分割一部分魔法核心。」

　　「……」

　　「怎麼樣？我的主意還不錯吧？」德拉赫洋洋得意地抬起頭。在看到這個拍賣品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這個堪稱絕妙的主意。這樣一來，終於不用繼續履行他和冰之騎士之間的禁|欲條約了！

　　法利爾緩緩吐出一口氣：「你戴還是我戴？」

　　「笨蛋！這上面都說了，僅限雄龍使用。等等……」德拉赫拿起圓環對著魔法燈打量。這個東西左看右看也只能是戴在一個地方。「我說……」他轉過頭，用乾澀的語調問，「要不……讓我來戴？」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下關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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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生日時間，在國內過生日就是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然後回去減肥【泥垢

　　歡迎大家來包養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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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另一種生命

　　「我希望你們昨晚睡得好。」

　　在加百列親自敲開客房的房門後,站在她面前的是黑眼圈重得猶如兩個黑色眼罩的冰之騎士，以及一頭被鐵鏈綁在床上的魔龍。

　　「這裡的床不合你們的胃口嗎？」處變不驚的人形天使首領問道。

　　「唔……唔……唔唔唔……」毫無疑問，嘴裡被塞了一個大號彈力球的魔龍是無法回答她的問題的。

　　「不是床的問題。」冰之騎士走到床邊，從魔龍口中取出彈力球，順便解開他身上的鐵鏈。「這個,暫時由我保管。」他將一個粉色的小環放進自己的空間戒指。

　　「混蛋！難道你就不能讓我壓倒一回嗎？！！！這都是為了我們的後代！！！」由於人形天使首領在場,在憤憤地咆哮了一聲之後，德拉赫最終也只能選擇默默整理著裝。

　　「可以幫忙聯絡一下薩麥爾和彼列嗎？」加百列認真地問，「隔壁房間好像被空間魔法鎖住了。」

　　「沒有問題，我美麗的女士。」魔龍親吻了一下加百列的手背，當先一步走了出去。

　　然後，在一行人對著隔壁的房門研究了好一會兒之後,房門終於自行打開了。

　　如果說此時大魔王的臉色極好地詮釋了春風得意這個詞的涵義,那被他抱在懷中的少年，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的慵懶羞澀氣息就足以讓他們的兩位部下羨慕到發狂了。

　　「早安，我親愛的哥哥。」大魔王給了他的伴侶一個深情的吻。

　　故意在房門大開之後再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這到底是要讓人嫉妒呢還是要讓人嫉妒呢還是要讓人嫉妒呢？！！！

　　此時門外的三個人思路出奇地一致。

　　「咳咳……關於冰層下面的東西，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猜想。」即使是在用嚴肅的口吻說話，百列爾還是完全無法掩飾他臉上的饜足。

　　「什麼猜想？」加百列一面問一面低頭欣賞熾天使之劍劍柄上的花紋。雖然天使的眼睛幾乎可以算是天下最不容易被閃瞎的眼睛，不過她還是決定不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那極有可能是一種和我們的生命形式極不相似的東西，純粹由水晶構成的生命。」百列爾說。

　　「有生命的水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加百列皺了皺眉。

　　百列爾：「的確沒有。雖然在地獄中有一些類似沙子

　 　或是泥土形成的生命，但那大多是破壞魔王亞巴頓的造物。他們本身還具有類似其他生物的特性，比如他們也需要進食、可以成長、有或多或少的移動能力等等。 完全源於水晶的生命，而不是靈魂被封在裡面，像是這樣的情況從來沒有被發現過。但這並不代表這種生命並不存在。我能感受到他。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只要我 稍稍向那個存在於冰層深處的生命敞開意識，就可以和他形成精神共鳴。」

　　在聽完少年的解釋之後，加百列狐疑地看了一眼大魔王。

　　「不，我完全做不到這一點。」薩麥爾搖了搖頭，「看來我們的新朋友選擇交談的對象很謹慎。」不過讓百列爾體會到被其他人侵犯，這真是罪不可恕！

　　加百列不由嚴肅起來：「如果在冰層下面有一個由水晶構成的生命的話，他為什麼要吸收靈魂力量呢？」

　 　百列爾：「很簡單。這種生命也需要獲取能量。那塊水晶可以吸收各種魔法元素。根據我和他產生共鳴之後看到的情況來看，那塊水晶本來只被掩埋在淺淺的積雪 之下。那個時候裡希特山脈極有可能還沒有形成，他可以隔著積雪吸收外界的力量。但是後來，隨著上面的冰層越來越厚，他無法得到其他元素的補給，漸漸陷入了 營養不良或者飢餓的狀態。這就是冰層被挖開後他突然吸收了大量靈魂力量的原因。」

　　加百列：「那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不再向那個方向挖掘，是不是可以避免危險？」

　 　百列爾：「我不這麼認為。那塊水晶和靈魂避難所的距離太近了。他已經從靈魂避難所獲得過一次力量，很有可能集中精神隔著冰層再次試圖吸收靈魂力量。雖然 我們可以搬遷靈魂避難所，但是在完工之前，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遭遇第二場危機。所以我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為他打開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

　　「要怎麼做？」人形天使首領在思考了片刻之後問。

　　百列爾回答：「想辦法跟他溝通，讓他直接吸收外界的力量。他需要的不多，否則裡希特山脈早已成為一片死地。就連溝通的最佳人選我都已經想好了。」

　　加百列：「是誰？」

　　百列爾：「德拉赫。」

　　德拉赫：「我？！」

　　百列爾：「因為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水晶龍就是水晶生命和某一個龍族的後代。」

　　德拉赫：「！！！」

　　百列爾笑了起來：「雖然不太明白為何水晶生命可以產下和我們相似的生命，可能是因為相對於其他生物，龍族使伴侶懷孕的幾率更高吧！據說現在已知的各種龍族都不是龍神的造物，而是他和其他神祇一夜情的結果，可見龍族從上到下都是類似於種馬的存在。」

　　法利爾：「……」

　　德拉赫：「……」

　　百列爾：「無論如何，由德拉赫負責說服對方，成功的概率應該相對較高才對。在談判的時候我也會幫忙。我建議由薩米和加百列來負責應對萬一談判失敗造成的突發局面。」

　　加百列：「可以。」

　 　在達成了共識之後，為了以防萬一，行動力非凡的人形天使首領立即調集了五百名出色的人形天使。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消息，一般人絕難想像，這些看起來都跟街 邊叫賣的商販差不多的「普通人」（事實上他們中的一部分的確是街邊的小販），竟然會是實力在人類聖級以上的聖天使堡中精銳中的精銳。

　　 事後，當百列爾問起為何不直接調集城堡守衛的時候，加百列笑著回答，那些選擇以人類的身份體驗「戰鬥生活」的天使，大多從前在伊甸園中擔任文職工作。而真 正精通戰鬥的那些，比如犧牲天使，在擁有新的人生之後大多會選擇和戰鬥毫不相干的方向。只有在同伴的生命面臨危險的時候，他們才會挺身而出，用在伊甸園中 累積起的，成百上千年的戰鬥經驗奮戰在第一線。

　　無論如何，在這支看起來滑稽可笑的隊伍經過聖天使堡的主幹道時，前來圍觀的其他種族都彼此交換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買髮膠當然要去找老湯姆啊！你看，就是中間梳著大背頭還有一撮呆毛的那個。」

　　「那對雙胞胎可是馬戲團裡的頂樑柱呢！你看，他們的腰身是多麼的柔軟！」

　　「不不不，就算是矮人也無法打造出潔西卡打造出的重甲。我告訴你，那是真正的天堂工藝！」

　　「維爾福？他的店在雪嶺街的盡頭，你永遠別想在那裡找到便宜這個詞。」

　　「看啊！那不是處處留情的喬伊嗎？」

　　「……」

　　「……」

　　走進大廳的時候，百列爾湊到加百列的耳邊說：「看來你們的體驗很成功？」

　　「我們還在不斷摸索。」人形天使首領笑了笑，順手從一個長相頗為清秀

　　的人類青年手中接過一疊信。「也許摸索的第一步就是要學會如何接受愛？」她示意對方可以走了。

　　青年的臉微微一紅，在對加百列深鞠一躬後轉身快步離開。

　　「很有趣。」大魔王眯起眼睛。很難想像，光明之神曾經的寵兒會接受來自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類的愛慕之心。

　 　「他每天為我送信，並在裡面夾一封匿名情書。直到他這樣做了三年之後，我才發現那些情書都是他寫的。」加百列聳了聳肩，「彼列，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 嗎？我喜歡人類，相比其他所有種族，我更加喜歡他們。我無法做到光明之神想讓我做到的平等。也許我永遠也不能理解他寫情書給我時的心情，而我漫長的生命也 注定我會看著他死在我前面，但是我欣賞人類的勇氣，還有他們真摯的感情。來吧！讓我們到靈魂避難所去！雖然我和我的同伴變不成真正的人類，不過我們正在一 起努力，將人類身上多元化的感情融匯到我們的靈魂中去。」她帶著眾人向聖天使堡的深處走去。

　　通往靈魂避難所的道路受到重重保護。

　 　百列爾還記得在他失去記憶的時候，曾經在邪神官的陪同下到過這個地方。正是在這裡，藉由記憶還未恢復的加百列的手，他們喚醒了第一批人型天使，插手結束 了那場由魔王和魔女在背後操縱的人類戰爭。現在，加百列的記憶已經隨著熾天使之劍的徹底覺醒而恢復。他們再度來到了這裡，為了彼此共同的利益。

　　希望可以快點找到中間界領域的證明，這樣薩米就可以很快進行成神的下一步。

　　最近，神印的力量沒有增強也沒有減弱，但是自從昨夜以後，百列爾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正在竭盡全力幫助薩麥爾登上力量的頂峰。但是其他神祇呢？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會做出何種反應？還有那個在梅菲斯特身上刻下神印的神。他們會放任薩麥爾成為和他們平起平坐的存在嗎？如果他們要出手阻攔會發生什麼？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在少年胡思亂想之間，他們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靈魂避難所。

　　背叛了伊甸園的天使的靈魂輪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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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新年快樂！！！原諒我正在度假更新不太規律，我會好好為新坑存稿噠XDDD

　　57、龍神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冰層。無數用來承載天使靈魂的容器被封在冰中。

　　「你在嘗試做出幼兒嗎？」百列爾突然停下腳步。

　　在他左側的一塊冰裡封著幾個看起來大約七八歲大的人類兒童。他們大多金發碧眼,只有少數幾個有紅色或是棕色的頭髮。

　 　「是的。」加百列點了點頭，「雖然我和我的同伴對於幼兒階段的生活很不適應。在伊甸園中，所有的天使一出生就是成年的形態。但是由於對外聯姻，有許多來 自其他種族的伴侶希望能有一個真正的『孩子』。這些是第四階段的試驗結果。大約還需要上千年的努力，我們才有可能讓天使的靈魂進入人類嬰兒的身體。」

　　「我可以把黑暗種子借給你。」百列爾想了想後說,「那裡面記載著完美身體的製作方法。天生帶有黑暗元素的身體可以在開始階段抑制天使的力量,這樣就不用擔心嬰兒無法承受太強的能量了。副作用大概會是對光明元素的親和度下降。」

　　「你需要什麼作為交換？」加百列立即問道。百列爾提供的正是她想要的。

　　百列爾：「我大概會從這裡帶走一樣東西。」

　　加百列：「是那塊水晶嗎？」

　　「嗯。」百列爾點了點頭。

　　加百列：「沒有問題。如果需要幫忙，聖天使堡將全力以赴。我們到了。順著這條通道一直向下，就可以抵達挖到水晶的地方。」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從冰層中挖掘出的階梯。大約又走了六七分鐘，他們才抵達階梯的盡頭。那裡有一扇刻有熾天使之劍符號的冰門。加百列的封印就加持在冰門上。

　　為了防止水晶的力量在他們打開門之後外洩，加百列拔出腰間的寶劍，在他們身後又做了一扇一模一樣的冰門。與此同時,大魔王也打了個響指,用一小簇黑色火焰網住通道。有了雙重保護之後，除非出現重大變故，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保存在靈魂避難所中的天使靈魂。

　　「謝謝。」百列爾向大魔王點了點頭，「我們進去吧！」

　　她收回原有的封印。一股寒意瞬時湧了上來，魔龍非常應景地打了個噴嚏。

　　「抱歉，王上。我的鼻子有些癢。」德拉赫向前一步，卻還是沒有逃開解下斗篷想要圍在他身上的法利爾。儘管對自己在床上的位置十分滿意，天使首領那若有所思的目光還是讓魔龍狠狠瞪了一眼他的情人。

　　「這沒什麼。」百列爾安慰地拍了拍魔龍的手臂。他第一個向通道下面走去。但是很快又被大魔王抱入懷中。

　　以你的身高來說，會被壓倒當然是必然的結果！但是……

　　魔龍看了一眼他的情人。

　　好吧……在失去魔法能力之後，想讓法利爾為自己生下龍蛋也變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法利爾：「……」

　　隨著他們向下的腳步，通道變得越來越不平整，有些地方只是做出了簡單的階梯，牆壁和天花板都是不規則形狀的冰塊。終於，在走完最後幾個台階之後，通道在一個地方到了盡頭。地上有一塊閃著瑰麗光彩的東西，百列爾知道那就是他們要找的水晶。

　　被挖開的地方只有很小的一塊。即使如此，水晶發出的光依然照亮了一大片範圍。它的光線時強時弱，就像是人類的心跳。

　　「很美。」百列爾在水晶邊上停下腳步。他抬起手，就像是要抓住那團光輝。

　　「也很危險。」薩麥爾凝視著水晶光滑的表面。他體內的准神力在躍躍欲試，但更多的是在忌憚。這還是他獲得新的力量之後第一次對什麼東西有忌憚的感覺。就連妖精之神多拉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危險。這塊水晶，無論它是什麼，無疑都是凌駕於魔王之上的力量。

　　「我們要怎麼和它溝通？需要進去嗎？」德拉赫皺了皺眉。這的確是和水晶龍同源的力量，但是要更加純粹。由於這塊水晶，他甚至感應到了許久沒有感應到的元素氣息。

　　「事實上，它並不是一直處於堅硬狀態。」

　　加百列蹲下|身，將一隻手按上水晶。她從掌心發出一團白色的光輝，那是純粹的聖力。一瞬間，水晶發出的光快速而又不規則地變化了幾下，然後轉變成和聖力一樣的顏色。就像是經過了對接一樣，加百列掌心中的聖力開始向水晶中湧去。

　　然後，神奇的現象突然發生了。加百列的手掌開始慢慢下陷，本來堅硬無比的水晶表面就像是一塊透明的粘土，輕易地被按上了一個掌印。

　　「出來的時候必須要快。」

　　加百列一面說一面迅速抬起手掌。她切斷了外放的聖力。隨著她的手掌離開水晶，水晶發出的光輝再度變得瑰麗起來，表面也迅速恢復了硬度。

　　「一旦停止向它輸送力量，它就會很快變得堅

　　硬。不過它需要的並不多。」加百列解釋道。

　　百列爾：「我想我們大概需要下到最深處。」

　　大魔王搶先說：「我先下去。」

　　在所有人中，他的力量最為強大，由他來探路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所以百列爾並不打算阻止，他只是點了點頭，用力握了一下伴侶的手掌。

　　大魔王站上水晶。他試探性地釋放出一點准神力。他腳下的水晶立即像是□一樣閃個不停，連帶還有一種沸騰的感覺。但是大魔王能夠感覺到，他的力量並沒有被吸收。他立即將准神力轉化為魔力，向腳下釋放出一點。

　　這下水晶好像找到了合適的吸收方向。它就像是剛才加百列在演示的時候一樣，開始發出幽幽的冷光，並伴隨著表面軟化。大魔王的雙腳很快陷入了水晶，然後是小腿、膝蓋、大腿、腰……

　　不到半分鐘，他的頭部已經低於地表。水晶重新在他的頭上合攏。又過了數秒，連光輝也恢復到了原來瑰麗的顏色。

　　等了大約十多分鐘，百列爾才終於送了一口氣。由於大魔王上次曾經對他作出過保證，這一次，無論他在下降過程中遇到了什麼，都詳細地在心靈感應中對百列爾說了一遍。就在剛才，大魔王表示已經在水晶中安全地轉了一圈，並邀請他下去看一個神奇的東西。

　　「薩米沒事，他讓我們都下去。他說他找到了……」百列爾頓了頓，「一條發情的龍。」

　　德拉赫：「噗！」

　　加百列：「……」

　　法利爾：「……」

　 　無論如何，在加百列、德拉赫和法利爾先後進入水晶之後，百列爾也站了上去。他想要試驗一件事。他並沒有輸出魔力，反而閉上眼睛，讓精神無比集中。然後， 就如同他在夢中感覺到的一樣，他的雙腳嗖的陷入了水晶。不同於其他人只能一邊釋放力量一邊緩緩移動，這塊水晶對他來說就像是不存在一樣。他可以像是穿梭空 氣一樣在水晶裡隨意穿梭。

　　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百列爾睜開眼睛。他看到了正緩緩向大魔王靠攏的其他三人，還有那條發情的龍！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超過所有人，站在了大魔王的身旁。

　　「這東西是怎麼回事？他是在試圖強|暴水晶嗎？」在加百列用嚴肅無比的語氣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魔龍差點因為控制不好移動方向閃了腰。

　　「如果是在做/愛的過程中因為釋放能量掉進水晶裡倒也是有可能。但是……母龍在什麼地方呢？」百列爾說得一臉凝重。魔龍的身體再度往下墜了一下。

　　在他們面前是一頭巨大的黑龍。和一般的黑龍不同，它的爪子和翅膀是金色的，體型也遠遠超過了已知所有的龍。由於被封在水晶中，他的形態栩栩如生。那正是一種「勤奮耕耘」的姿態。同樣覆蓋著金色鱗片的兩條龍根怒張著，彷彿下一秒就會隨著腰部的用力向下刺去。

　　如果水晶中還封印著另一條龍，這種姿勢倒是極好解釋。但是什麼都沒有。除了大魔王一行人，這塊巨大的通透度極高的水晶裡什麼都沒有。

　　唯有一頭髮情的龍！

　　這就跟在地上挖一個洞試圖強|暴大地一樣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就這塊水晶溫和的吸收能量的方式來看，它也不可能是故意從哪裡吸收來一條正在「忙碌中」的巨龍。那這條龍到底是哪兒來的呢？

　　「他可真持久。」

　　冰之騎士冷颼颼的話終於讓魔龍在水晶裡狠狠摔了一跤。他狼狽地站起身，卻又無法反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條龍的確有可能是保持堅硬狀態最久的龍了。

　　「能夠這麼持久……」百列爾摸了摸下巴，「果然因為他是龍神嗎？」

　　大魔王：「噗！」

　　加百列：「噗！」

　　法利爾：「噗！」

　　德拉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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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糟糕，惡趣味又開始抬頭了=w=

　　58、大母神

　　「龍龍龍龍龍神？！」魔龍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如此驚訝過。傳說中的種馬之王……哦不！傳說中象徵著力量和威嚴的王者,所有龍族的始祖，即使在眾神之中實力也堪稱頂尖的超級大高手，竟然會是眼前這頭在嘿|咻的時候被困住巨龍？

　　「具體的情況還是由當事人來說明比較好。」百列爾聳了聳肩。「出來吧！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他對著前方說。

　　三分鐘後。

　　「他在哪裡？」加百列握住劍柄，警惕地觀察四周。

　　「好像還沒有出現？」魔龍也緊張地四下張望。

　　法利爾：「不,已經出現了。」

　　德拉赫：「在哪裡？」

　　法利爾：「我不知道。」

　　德拉赫：「……」

　　「的確已經出現了。」大魔王指著他們的前方,「注意看那裡。」

　　一個淡淡的影像出現在水晶之中，看起來就跟百列爾一模一樣。

　　「這是……鏡子嗎？」魔龍疑惑地皺起眉頭。影像出現的位置在百列爾的斜上方，就算是鏡面折射，這個位置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百列爾對這個結果倒並不覺得吃驚。畢竟，在夢境中，水晶裡的少年一直維持著和他完全相同的模樣,以至於他一度以為是自己在渴望被那個兇殘的男人侵犯。這 個水晶裡的生命,無論他是什麼，可能都不具備形體，所以在溝通的時候才會使用對方的形象。不過這樣一來，龍神會去佔有他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不過鑑於神 明大多也不具備肉體，說不定這是某種精神層次上的交|合？

　　「過來點！我們並沒有惡意。」百列爾溫和地笑著，「你看，我還給你帶來了一個和你有著密切聯繫的人。」

　　水晶中的影像晃動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掉一樣刷的消失，然後又立即出現在魔龍的鼻子底下。

　　「是的，他是你的後代。你可以感覺到這一點對嗎？」百列爾循循善誘地說。

　　這一次少年的影像不再是一臉木然。他的眼珠開始緩緩移動，就像是在好奇地觀察魔龍和自己的相似之處。然後，他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不在乎後代，你只想要被你困在你體內的那個人能夠永遠留下，也許我們可以給你幫助。你知道嗎，你和他的後代是一個相當出色的謀略家呢！他一定可以

　　為你想到辦法的。」百列爾舉起雙臂，「來吧！我知道你難以表達，我可以把我的身體借給你。」

　　大魔王的眉頭皺了皺，他突然明白了百列爾為何要讓魔龍主導今天的說服工作。因為將身體出讓之後，百列爾的意識會暫時陷入休眠。

　　「薩米，相信我。我確信他不可能傷害我。」腦海中響起百列爾的聲音。

　　大魔王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唇。

　　下一刻，淡淡的影像再度被「擦除」了。它隨後出現在百列爾面前，以一個完全相同的張開手臂的動作，慢慢融入百列爾的體內，直到完全消失。數秒之後，黑髮的少年機械地張了張嘴。

　　「我……我在說話？」他驚訝地按上嘴唇。

　　「是的！天啊！這真是個奇蹟！竟然真的找到你了！所以說我們……我是說水晶龍一族，都是從水晶中誕生的嗎？」德拉赫激動地問。

　　「我生下過……三個……蛋。他說……願意為他孕育……後代……才意味著……愛他。」

　　「……」魔龍擦了擦額角上的冷汗。現在他總算知道，為什麼龍的種類如此之多。該不會就連那些亞龍和地行龍都是龍神和某個不知名生物一夜情的產物吧？

　 　「原來如此！我一直在尋找你！」魔龍臉上的激動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我一直想要知道，是什麼讓我們，也就是水晶龍，變得如此不同。我們不但可以像銀龍一 樣操縱所有的魔法元素，還可以將它們融合。儘管這可怕的力量曾經為我們引來過滅頂之災，不過我已經讓其他龍族付出了十倍的代價。喔，黑暗之神在上！跟我說 說你好嗎？請原諒我的語無倫次，見到你我實在是太激動了！」

　　「你……信仰……黑暗之神？」

　　「是的。當我還在蛋裡 的時候，龍島上的七大龍王聯手屠殺了水晶龍一族。從那時起，仇恨的種子就已經深深埋藏在我的心中。出殼之後，我立即就魔化成了世界上唯一一條魔龍。我需要 黑暗的力量來幫我復仇。如果我們能早些找到你就好了。那樣也許我的同類就不會滅絕。」魔龍滿臉誠摯地侃侃而談。

　　「不，我不會……幫助你。儘管你，很可憐。而且，我也不能離開。」

　　「你不能離開這裡嗎？」魔龍驚訝地問。

　　「不能。」少年搖了搖頭，「我從一開始就在這裡，一直一直在這裡。」

　　「一開始

　　是指？」大魔王皺了皺眉，捕捉到少年話語中的關鍵。

　　黑髮的少年抬起頭，用一種驚訝的表情打量了一遍魔王。「這個身體的主人，他很喜歡你。你不可以離開他。」他答非所問地說。

　　「絕不會有那一天的！我愛他勝過我的一切。」大魔王的嘴角微微翹起。

　　少年臉上的羨慕越來越明顯。他近乎痴迷地想要伸手去摸大魔王的臉頰，然後又突然愣住。「這很好。」他垂下頭，默默思索了片刻，「我說的一開始是指……世界誕生的時刻。」

　　大魔王驚訝地挑了挑眉：「光明之神誕生的時候嗎？」

　 　「不，比那更早。那個時候發生了一場劇烈的爆炸。我從爆炸中誕生。世界很冷。灰塵凝結成雪片，覆蓋在我身上。沒有其他有意識的個體，整個世界就只有我一 個。之後又過了很久很久，一個會發光的生命誕生了。他從我這裡取走了許多能量，用那些能量建造起了自己的領域。他把那個地方稱作伊甸園。」

　　少年平靜地訴說著，絲毫不覺得他說的內容有多麼令人震撼。

　 　「然後，生命一個接著一個地誕生。那些最初的生命，他們彼此之間很不相同。他們都降生在我的周圍，從我身上取走能量，用來構造各自的領域。他們把我稱為 大母神，偶爾會為我帶來祭品。他們將那些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古怪之物擺放在我身上，然後對我訴說他們的願望和想法。我依然什麼都不能做。我無法跟他們交流， 無法理解他們的情感，甚至就連動一動身體都做不到。事實上，隨著能量的流失，我感覺自己正在慢慢走向衰亡。」

　　「在那個凝聚著黑暗的生命誕生的時刻，我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毀滅了。他從我身上吸走了太多能量，我的體積減少到了原來的萬分之一。可事實上，我並沒有死。恰恰相反，那個新生的傢伙在我體內留下了一些特殊的東西，他把那叫做『黑暗餽贈』。漸漸的，我發覺自己擁有了感情。」

　 　「在所有感情之中，我最先體會到的就是寂寞。我開始思念那些給我送來祭品的生命。那時，他們中的一些已經消失了，而另一些已經強大到不再需要原始崇拜。 他們對世界產生了不同的理解，甚至會為了說服對方大打出手。他們竭盡所能在自己的領域中建立起理想世界。他們把我周圍這一片缺乏力量的空間稱作中間界。再 也沒有『大母神』了。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塊比較特殊的石頭。由於能量同源，我的身體連通著所有的領域。他

　　們利用這個特點，在我身上建立中轉站，好方便拜訪彼此。」

　 　「我完全沒有想到，在被孤寂籠罩了很長一段歲月之後，竟然又能迎來一個祭品。一頭長著金色翅膀的黑色生物降落在我身上。他好看極了，全身的鱗片都在發 光。他把一塊有磁力的石頭放在我身上，然後虔誠地跪下，開始對我訴說他的煩惱。原來他為瞭解決生理需要製造了七條和他一樣的生物，但是那些叫做『母龍』的 東西很快就學會了嫉妒，彼此爭鬥不休，讓他大感頭疼。他從古老的生命口中得知了『大母神』的存在，希望我能給予他指點。」

　　「我很驚訝。因為我完全不記得這個生命是何時誕生的了。他一定也曾經降生在我的周圍。他是如此美好，為何我會把他忘記呢？我試圖與他溝通，在體內幻化出他的影像。但是他沒有看到我。在說完煩惱之後，他很快就離開了。我失望極了，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加寂寞了。」

　 　「但是很快，他又回來了，帶著一千朵有五片花瓣的白色小花。他告訴我，他已經想到辦法來解決母龍的嫉妒心。他讓她們輪流產下龍蛋，每一隻龍蛋都需要數百 年的時間來孵化。這樣他就可以獲得一段平靜的歲月。他告訴我，他現在的願望是如何討一隻鳳凰的歡心，那是他見過最美麗的生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他我很 想他，可他依然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他走之後，有生以來第一次，我開始計算時間。在我數到差不多一千三百年的時候，他又出現了，身 邊還跟著另一個生命。我記得那個生命，那是最初誕生的那一個，他們叫他光明之神。『上一次，就在這個位置，我看到水晶裡出現了一條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龍。 我發誓我沒有看花眼。要不是打賭輸了，我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這個秘密。』他對光明之神說。」

　　「光明之神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我立 即在體內又幻化出了他的影像。『看來是大母神回應了你的禱告。』光明之神對他說道，『你應該繼續在這裡祈禱，為我找出隱藏在這塊水晶裡的秘密。你知道的， 在我的那位兄弟誕生之後，大母神的體積減少了許多，這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事。如果你能發現其中的原因，也許就可以幫助我找到囚禁黑暗之神的辦法。』他聽到 之後皺了皺眉：『一千年，我只能在這裡停留一千年。我的冬美人還在等著我呢！』光明之神最終同意了他的討價還價。『不要去動那個傢伙看上的人，別怪我沒有 提醒過你。』光明之神在離開前最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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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自己耐上一邊正經一邊惡趣味的感覺了_(:з」∠)_

　　59、水晶的遷徙

　　「所以你才會囚禁他嗎？因為知道龍神想要從你身上竊取機密？」魔龍在問完這句話的同時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水晶龍豈不是龍神被眼前這位「大母神」強行咳咳……之後的產物？

　　「不。我不在乎什麼秘密，我只在乎那個秘密能否讓他留下來陪我。一千年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少年面無表情地解釋道。

　　魔龍：「……」

　　也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龍神都不像是會被人強迫就範的人。說他誘拐了眼前的少年走上罪惡之路倒是很有可能。

　 　「不過很可惜。」少年的眉毛動了動,就像是想要做出一個皺眉的表情,「他只在我身邊待了三百多年。在三百年中，他教會了我很多事，其中還包括如何用身體 獲取快樂。後來，他從我體內挖走了我的核心，據說是要用來製作困住黑暗之神的匣子。為此我不得不沉睡了很長一段時間，醒來之後就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 了。我感覺不到外界的事。不僅僅是因為雪。中間界的壁壘似乎比以前強了。很少有神祇會經過。我只能從那些匆匆穿過傳送門的神祇口中聽到零星的消息。」

　　「我聽說光明之神成功地囚禁了他的兄弟。他還在一次戰爭中奪取了世界樹,毀掉了好幾個古老神祇的領域,將他們全都驅逐到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我沒有聽到龍神的消息。我想他大概再也不會來了。」少年茫然地看向前方。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魔龍現在深深慶幸著，自己信奉的神是黑暗之神，而不是那個毫無節操的龍神。

　 　「他又來找我了。」少年的嘴角動了動，「他告訴我他把那些讓他頭疼的母龍和小龍通通都趕到了中間界中。他向我抱怨在他回去之後，冬之神並沒有理睬他的追 求，他被另一個神收入了囊中。他說對方花心、濫情而且極度變態，但是實力卻強橫到不可思議，就是光明之神也不願與其為敵。」

　　「……」雖然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吐槽點瞬間被點爆，魔龍還是不得不認真地聽下去。畢竟現在他侍奉的魔王就站在他的身旁。

　 　過了片刻，少年好像從回憶中醒來，他接著說道：「在我們用身體獲取快樂的時候，他總是說這一次一定要讓我為他生下孩子。雖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努 力將他的力量和我的力量結合在一起。我製造出了一枚蛋。我原以為他會喜歡我這麼做。不過他卻用很奇怪的話罵我，然後就立即離開了。那枚蛋陪伴了我很長一段 時間。直到我意識到，我並不懂得如何孵化。我將蛋送出了體外，然後日復一日地過著孤獨寂寞的日子。他偶爾會來找我，帶來他的新煩惱。我又製造出了兩枚蛋。 那些

　　蛋全都被我送到了外界。反正只要和外界接觸，能量就會自動湧入蛋殼。不過這麼做幾乎耗盡了我的力量。我的體積變得更小，而且已經無法再和外界取得任何聯繫了。」

　 　「後來我一直得不到元素的補充，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狀態。他也再也沒有來看我。唯一一次我因為某種共鳴而醒來，好像是因為我的核心被打破了。我想黑暗之神 一定獲得瞭解放。那個送給我感情的人，他會不會向他的兄弟展開報復呢？當然，這並不關我的事。我只想再看到他一眼。這個念頭一天比一天更加強烈。有時候我 覺得，這才是支持我沒有消亡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光明之神來了。那時候中間界的壁壘已經異常強大，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利用伊甸園和 我有聯繫的部分，通過我來到中間界。不過這種穿越並沒有那麼簡單，空間壁壘依然在我的體內存在著，沒有我的幫助，他不可能離開我的身體。他為我帶來了一個 祭品。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樣，那些最初的生命將祭品獻給我，並請求我的幫助。我終於又見到他了。」

　　「『我把這個傢伙交給你，你有辦 法困住他，不讓他離開的對嗎？』光明之神對我說。我從未想過可以這樣做。但是為什麼不呢？我的確可以切斷所有的通道，讓他不得不留在我體內。『作為交換， 請送我進入中間界吧！』光明之神說道。我告訴他，我只能讓空間壁壘外擴，他可以在我的周圍活動，但是去不了更遠的地方。光明之神想了想，答應了我的提議。 他告訴我，這一次，他在和他兄弟的戰爭中處於下風，他必須盡快想辦法扭轉局面，他會製作兩個代言人，讓她們幫助他做到這一點。於是我將光明之神送到了外 界，冰層和積雪的上面。然後，我終於可以享用我的祭品了。」少年一面說一面成功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可是……」魔龍一臉糾結地說，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些同情龍神了，「就算是這樣，也解決不了你得不到能量補給的問題呀！」

　　「是的。再過一段時間，也許是幾百年，也許是幾千年，我終將消亡。在我消失之後，他就可以離開了。」少年的表情異常平靜，就好像在說一個不相干的人。

　　「難道你就不想和他永遠生活在一起嗎？」大魔王突然說道。他覺得自己已經找到瞭解決這件事的途徑。

　　「當然想。可是，我要怎麼做呢？」少年問道。

　　大魔王：「很簡單，離開這裡。」

　　少年搖了搖頭：「我沒有移動自己的力量。」

　　「我可以幫你。」大魔王和煦地笑著，「我剛好有一個足夠大的領域。」

　　「可是……」少年依舊猶豫著。還從來沒有

　　人試圖將他裝入某個領域，況且面前這個男人身上並沒有神的氣息。

　　「不過，要同時裝進龍神的話倒是有些費勁，畢竟他不會同意我們這樣做的。不過我們可以試試召喚契約。如果是你的話，要和某個神建立起契約應該並不困難。」大魔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召喚契約是什麼？」

　 　「就是可以讓他永遠服從你的東西。別擔心，這種契約很牢固。只要你不消亡，他也不會死。等你離開這裡之後，你的後代會慢慢教你應該怎樣做。他對調|教情 人最拿手了。看到那邊站著的那個騎士了嗎？那個傢伙在面對數萬天使軍團的時候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只要被你的後代看上一眼，就會立即卑躬屈膝呢！」大魔 王毫不猶豫地出賣著自己的部下。

　　「可我……沒有想過要他服從我。我總是服從於他。」

　　「放心吧！服從只是情人之間的一點小情趣。我敢保證，龍神之所以一直會想要離開你，就是因為你會的情趣沒他多。等你們的地位反過來，他就會求你不要拋棄他了。」知道百列爾絕不會聽到他們現在的談話，大魔王放心地滔滔不絕著。

　　「好吧！請你幫我離開這裡。」少年終於下定決心。

　　「在我的領域中，你可以獲取外界的力量。如果你想，也可以從主體中分割出一部分來學習怎樣調|教情人。」大魔王就像是最好的推銷員一樣，處處都顯得在為對方著想。

　　「分割？」

　　「這都是近年來才有的技巧，全世界知道的人都不多。好了，讓我們開始吧！第一步是建立起召喚契約。我認為奴隸契約是目前最為合適的。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塊寶石，我們就不需要別的寶石來刻畫魔法陣了。」

　　聽到大魔王的這番話，就連加百列都不禁開始汗顏。怪不得對方可以成為地獄七魔王中的忽悠魔王，哦不，死亡魔王呢！光是說服人的技巧，就甩開二代天使一整個中間界啊！

　　在水晶的幫助下，大魔王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在龍神的周圍刻下了召喚契約。反正達成奴隸契約的條件已經有了，現在的龍神，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都被牢牢囚禁在水晶之中。他微笑著示意少年將精神力加入魔法陣中。

　　在一陣劇烈的震動之後，他們面前的巨龍漸漸開始變小，最終化作了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

　　少年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他為什麼不說話？」

　　「你不讓他做動作的時候他當然不能做任何動作。關於奴隸契約的具體內容，你的後代會向你慢慢解釋。現在讓我們來進行第二步吧！」龍神眼底閃過的複雜神情進一步加劇了大魔王的好心情。

　　將整塊水晶收進空間的過程非

　　常順利。完成之後，大魔王明顯感覺到自己和整個中間界產生了某種強烈的聯繫。不僅如此，就連他的領域都擴大了十倍不止。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領域的證明了吧？

　　大魔王心情大好，隨後讓水晶回到本體之中，由百列爾為他雕刻新的身體。雖然謊言魔王的繪畫技巧很糟糕，但是雕刻卻是他的強項。他曾經雕刻過不下一千個死亡魔王的塑像，所以對此有著相當的心得。

　　最後，兩位魔王帶著四個同行者在人型天使的目送下離開了聖天使堡。

　 　在四個同行者中，魔龍剛剛得到了新的魔法核心。當然，他也有了新的任務。這一次，他的祖先成了他需要教導的對象。另一方面，雖然依舊面無表情，冰之騎士 的內心卻在為能夠結束長達數百年的禁慾生涯雀躍不已。水晶，現在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克里斯塔，還在適應身體的過程中，不過他無疑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一 個，儘管他還不懂得如何表達情緒。而唯一一個滿心憤怒卻無法發洩的人，他大概要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學會忘記他過去的生活。

　　飛空艇漸漸進入云層，因為地震而滿是工地的聖天使堡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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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送給大家一張百列爾人類時期的圖，由時序醬傾情提供，記得拿好紙巾再來看喲XDDDD

　　抓個蟲~

　　60、世界樹的奇特性別

　　永夜堡中的擺設永遠充滿了腐朽而又華麗的氣息。

　 　猩紅的地毯和鑲滿寶石的廊柱隨處可見。在所有的材料之中,沒有什麼比人類的骨骼更能襯托出死亡魔王的身份。那些白森森的指骨、粗直的腿骨以及完整無暇的 骷髏，被巧妙地打磨成成各式各樣的器具。黑色的蛇形標記被刻在最顯眼的位置。還有那些像征黑暗之子彼列的深紫色魔瞳，它們零散地蟄伏在城堡的每一個角落之 中。

　　即使是經歷過無數歲月的克里斯塔，在初次看到這一切的時候也感到新鮮之極。

　　「這真漂亮！」他舉起用指骨和墨綠色水晶拼接而成的酒杯。「小龍，你也看。」經過幾天的適應後,他已經學會了在必要的時候對龍神下達指令,而後者立即以一樣的姿勢舉起了酒杯。

　　龍神漂亮的金色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在奴隸契約之下，就連他的思想也受到了克里斯塔單方面的控制。他不被允許思考任何反對主人的事，每當靈魂深處的不甘湧入腦海時，他都會感覺到一陣可怕的刺痛。

　　「尊貴的客人，在欣賞酒杯的同時,也請品嚐一下唯有永夜堡才有的真正的葡萄酒。」一旁的管家微笑著提議,由於比常人多了兩條胳膊，他可以同時照料到兩位客人的需求。

　 　今晚的主角顯然是這個長相和百列爾有幾分相似的青年，這從他坐在大魔王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就能夠看出。雖然深知這種外形上的相似並非來自任何血統傳承， 希恩還是極好地對客人表現出了友好和尊敬。當然，對方能不能體會到這些餐桌上的繁文縟節就另當別論了。隨著管家的手臂平穩地轉動，紅色的酒液同時滑入兩隻 酒杯，揚起一陣芬芳。

　　「對這裡還算滿意嗎？」大魔王意味深長地笑著。

　　「這裡很好。我想要……盡快開始學習。」克里斯塔抬起手，就像是要去撫摸龍神的臉頰，但是在指尖觸到的一瞬又很快收了回來。這個動作會引來對方厭惡的眼神，這一印象在他腦海中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於即便是在地位完全反過來的現在，他依舊無法習慣。

　　能夠碰到就已經很好了。他對著自己的指尖發呆。

　　「放心吧！德拉赫在這裡有他專屬的教室。那些教學用的器具應該也都在吧？」大魔王瞥了一眼他的部下。

　　「當然，隨時可以為王上和克里斯塔大人效力。」魔龍點頭。由於恢復了實力，他對回到永夜堡已經不再感到排斥了。相反，在這個力量至上的地方，憑藉在古代惡魔中極為出色的實力，他又可以成為魔王的頭號手下。

　　「這真的是一位神祇嗎？」坐在長桌末尾的門薩忍不住問道。他一直認為召喚魔法的本質是地

　　獄中的魔物對於身具黑暗之神血統的惡魔的某種敬畏。不過這次的召喚魔法卻打破了他的這種想法。不過，如果從廣義上思考，也許龍神的服從正是由於他對這個名叫克里斯塔的人有一種出於本源的敬畏？紅發的召喚師不由思索起來。

　　「小龍的確是你們所說的神。」五官和百列爾十分相似，髮色和眸色卻要接近透明的青年認真地說。

　　「那你呢？你也是某個神嗎？」門薩追問，「神之間也存在天生的從屬關係嗎？」

　　克里斯塔搖頭：「不，我不是神。雖然的確有互相從屬的神，但那大多是由於某項規則是另一項規則的衍伸。但是在我的體內並沒有規則存在。我只是活得和這個世界一樣久而已。」

　　「這樣的話……你豈不是在某種意義上就相當於世界？」紅發召喚師摸著下巴說。

　　他的話讓百列爾微微睜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世界上沒有東西比我的存在更久。」克里斯塔頓了頓，疑惑地皺起眉，「不，也許有吧！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和我同時誕生，還是比我更早。」

　　「他是什麼？」百列爾問道。

　　克里斯塔：「世界樹，一棵和這個世界有著奇妙聯繫的植物。據說他是一切植物的始祖。光明之神憑藉實力搶奪了他，根據他的形象在伊甸園中創造出了其他樹木。」

　　百列爾不由訝異：「世界樹竟然擁有思想？！」初代天使全都是由世界樹孕育的生命，如果世界樹擁有思想的話，在某種意義上就是所有包括莉莉絲在內的所有初代天使的「母親」。

　 　克里斯塔搖了搖頭：「也許有，也許沒有，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大概沒有人會知道確切的答案吧！像是我們這樣長久存在的東西，是很難向人表達我們的情緒 的。其實我也想過，如果我也像你們口中的神祇那樣富有感情的話，是否會在漫長的時間裡逐漸走向自我毀滅。感情的波動很危險。也許正是因為只有意識，沒有感 情，我才能活那麼久。不過世界樹應該已經不存在了吧？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即使離開了冰層，依舊感覺不到。」

　　大魔王：「的確。在孕育第一個女性天使的時候，世界樹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崩潰了。我的兄長用長鞭將樹幹攔腰截斷。在那之後世界樹已經被確定死亡了。」

　　「啊！」克里斯塔不禁驚呼出聲：「那也許是因為性別不合吧！」

　　百列爾疑惑：「世界樹是……一株雄體？」

　　克里斯塔搖了搖頭：「不。我們的性別和通常你們所說的兩性有些區別。比如說我本身並不具有性別，無論現在的我是什麼模樣，我的本體永遠都是一塊晶體。而世界樹則是雌雄同體的生命。在

　 　所有的樹枝中唯有一根具有雌性的特徵，其餘的樹枝將這根柔弱的枝條保護在最中央。雄體雖然也會開出花朵，但那只是一種競賽。唯有通過重重險阻抵達雌體身 邊的花朵，才會最終依附在雌體上形成種子。並不是每一個花季都會有種子形成。通常，數千年間才會有一次成功的受孕。那些種子並不會立即離開雌體，它們會長 時間地吸收力量，直到時機成熟才落地發芽。世界樹依靠這種奇特的方式來複製自身。」

　　「所以說……」百列爾抿了抿嘴唇，「光明之神正是利用這個特點，將天使的核心偽裝成種子，植入到雌體周圍？」

　 　克里斯塔：「應該是吧！但是女性天使卻破壞了平衡。世界樹的種子並不具有雌雄同體的特徵。在它們未落地之前，全部都是雄體，唯有成長到足夠保護雌體的時 候，才會漸漸在核心長出雌體。將女性天使的核心植入世界樹，必定會讓他產生極大的迷惑，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他體內唯一的雌體。他必須殺死一個來保持平 衡，一旦殺錯了對象，那崩潰就是必然結果。」

　　百列爾和大魔王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解釋既不可思議又十分可信。想不到世界樹的崩潰竟是由於這種特殊的性別機制。

　　「啊！說起來……希恩，我給你帶了禮物！」百列爾取出一朵淡粉色的花遞給希恩。這是德拉赫和法利爾在聖天使堡拍下的物品之一。百列爾也沒想到人類手中竟然有一朵真正的世界樹的花。

　 　「你不是正在收集世界樹的標本嗎？」少年微笑起來。他還記得在和門薩進行召喚師對決的時候，門薩意外地召喚來了他從前在伊甸園中的筆記。在應答戰中希恩 回答對了所有的問題，具有窺視人心功能的筆記給了希恩世界樹的葉子作為他最想要的禮物。那片葉子原來是他夾在筆記中的書籤。

　　「是的，百列爾少爺。世界樹的力量有助於提高我的實力。」希恩恭敬地向百列爾行禮，卻並不接過花朵，「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不過，請在為我帶禮物的同時也為其他諸位大人考慮一下。作為區區一名管家，只有我收到禮物是極為不妥當的。」

　　「我會為所有人都準備禮物的。」少年癟了癟嘴。大魔王為他這個動人的神情眸色微變。

　　「那就好。」希恩這才接過那朵淡粉色的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還有一件事。」他微笑著說，「主人和你不在期間，黑暗王庭曾派人送來邀請，想要請你參加傲慢魔王殿下的生日宴會。」

　　大魔王的眼睛微微眯起。

　　「就只邀請了我一個人嗎？」百列爾的話加劇了伴侶的惡劣心情。

　　「是的。」希恩彷彿對此視而不見，繼續保持著微

　　笑的弧度，「傲慢魔王的意思是，由於最近地震頻發，希望百列爾少爺無論如何都要去一次。」

　　是因為缺少了黑暗靈魂石的力量所以地獄才變得不穩定嗎？百列爾想了想，決定去黑暗王庭赴約。

　　「薩米，我吃完了。」他對大魔王眨了眨眼睛。後者也正好急於結束今天的晚餐，好勸服他不要去見黑暗王庭中的那個人。

　　於是，大魔王在收到了百列爾的信號後立即用一系列華美的禮節性問候為晚宴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我這就讓法利爾把黑暗靈魂石送回去！」一回到臥室大魔王就立即迫不及待地說。

　　「我選擇赴約不僅僅是因為想要幫助路西菲爾，我必須和他談談，關於一些十分重要的問題。」百列爾嚴肅地說。通常他這樣說的時候，沒有人能動搖他的意志。

　　「……」大魔王，「那我和你一起去。」雖然黑暗王庭的每一塊地磚都讓薩麥爾渾身冒火，他還是寧可忍受這一點也不願意自己的伴侶單獨去見「情敵」。

　　「不，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百列爾斬釘截鐵地說，「必須馬上聯絡妖精之神多拉姆，進行下一個步驟。」

　　「你的意思是……？」

　　「分開行動。」

　　百列爾微笑著牽起伴侶的手放在心口。他的目光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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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假期結束，我會盡力贖回隔日更君噠！後天也就是星期五晚上7點，關於吸血鬼的新坑正式啟動（見文案鏈接），歡迎大家繼續捧場！2013年的第一個新坑，希望可以更上一層樓\(^o^)/

　　百列爾和巨型兔兔的圖，這個也是時序醬的大作，圍脖上還有別的，我突然發現我寫的還沒她畫的多_(:з」∠)_

　　61、夢境

　　儘管薩麥爾對暫時和伴侶分開行動滿懷幽怨,但是作為一個五講四美（大霧）的合格魔王，他還是很快開始著手人員的分配工作。

　　照他原來的意思，要是可以單槍匹馬解決下一步的話，他寧可獨自打一個來回，然後高調地去黑暗王庭接回百列爾。不過和妖精之神多拉姆的對話卻讓他不得不帶上兩個拖油瓶。

　　時間退回半個小時以前——

　　夢境中。

　　面對鼻子紅通通疑似喝醉了的妖精之神,大魔王：「……」

　　多拉姆：「咦？那麼快就來聯絡我,難道是……已經取得了領域的證明？」

　　大魔王點頭，將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多拉姆讚歎：「真不愧是人類的創造者，竟然那麼快就找到了傳說中的大母神！」

　　大魔王：「你知道那塊水晶是中間界領域的證明？」

　　多拉姆：「怎麼可能？我只是在晉陞成神的時候夢到過那塊水晶而已。再加上有關大母神的傳說，當然，我聽到的版本非常模糊，那些傢伙不喜歡像我這樣的後來者。不過就算是光明之神,也從未獲得過和大母神溝通的殊榮。你們能夠取得成功實在是一個奇蹟啊！」

　　那為什麼水晶會主動聯絡百列爾呢？大魔王微微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大魔王：「下一步應當怎樣做？」

　　多拉姆：「去獲取神的意志吧！所有已經逝去的神，他們的意志除了存在於他們消散的地方之外，就只會出現在一個地方。」

　　大魔王：「哪裡？」

　 　白鬍子老人笑了起來：「精靈樹。那棵樹之所以可以長存不朽就是因為內部承載了無數過去神明的意志。除了精靈之神，很少有神能夠靠近它。它有一種天生的吸 附神祇意志的能力。這也是為什麼黑暗之神在發動戰爭的時候想要毀掉它的原因。只要精靈之神還站在光明之神那一邊，光明之神就有可能通過精靈樹製造出來的道 具削弱黑暗之神的意志。」

　　大魔王皺眉：「我去過那裡。那棵樹看起來並沒有多強大。」魔王們曾帶著地獄大軍，將精靈樹焚燒了整整三個月。在那之後，它地面上的部分被燒成了一大塊樹形焦炭。

　　多拉姆擺了擺手：「那是對你而言。對於神明來說精靈樹一直是一塊禁地。這也是唯一能夠接近它的精靈之神能獲得特殊禮遇

　　的原因。」

　　大魔王思索片刻：「那我應該怎麼做？」

　 　多拉姆：「在所有沉睡的意志中找到屬於你的那一個，喚醒他，全盤接受他。領域的力量可以幫助你抵消衝擊力，但是你仍然很有可能在醒來之後變成另一個人。 結果取決於雙方意志力的對比。最糟糕的情況，對方在擊潰你之後並不想醒來，你的身體從此淪為一具行尸走肉。當然也有最好的情況，那就是你聽到了一個曲折離 奇的古老故事，從此獲得神的意志。怎麼樣，真的要冒這個險嗎？」

　　大魔王：「當然！」

　　妖精之神嘆了口氣：「好吧……希望你的決定是正確的。精靈樹的根系對神的影響力最大，那個你要找的神的意志很可能隱藏在根系之中。不過你得小心一件事。就算是成功了，你也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離開精靈樹。因為一旦成功，它對你同樣起作用。」

　　大魔王勾起唇角：「我也可以選擇毀掉它。」

　　「不。」多拉姆搖頭，「你無法毀滅它。那棵樹擁有一種連神都無法抗拒的力量。想要看一眼嗎？我眼中精靈樹的樣子？」

　 　妖精之神打了個酒嗝，指了指他們周圍的虛空。很快一棵參天大樹在他們身旁拔地而起。但是和普通的樹木不同，它的樹幹呈現出彎曲的模樣，一圈又一圈，就像 是用麻繩擰成的階梯。粗長茂密的枝條向著四面八方探去，讓它的整體就像是一把螺旋柄的大傘。隨後，精靈樹地面之下的部分也緩緩浮現在大魔王的面前。那是一 棵和地面上的樹猶如鏡像一般的倒長的參天大樹。只是更加高大，更加繁茂，顯示出一種令人歎服的力量感。在茂密的根系之間，依附著一團又一團的彩色迷霧。大 魔王意識到，那就是已經逝去的神明的意志。

　　「為什麼會跟我看到的樣子不同？」大魔王疑惑道。他所看到的精靈樹只不過是一顆略微高大一點的樹，樹木干筆直和別的樹沒有多少不同。

　　「那是因為神的眼睛多少可以看到時間發展的軌跡。」妖精之神解釋道，「這棵樹在過去、現在、未來的模樣被結合在一起，就變成了這幅樣子。我也很難解釋這種感覺，但是它很危險，我能感覺到這一點。」

　　「不，它一點也不危險。它充滿生機，正直、善良、活潑……令人悲傷……」大魔王的意識有些恍惚。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棵樹。雖然想不起當時的情景，但是他仍然能夠感覺到當時那股深切的哀傷。

　　「這可是種新鮮的想法……」多拉姆嘟囔道，「等你真正接受了神的意志，就不會這麼想啦！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那麼多了，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趕快離開我的夢境吧！我還想要好好在精靈樹下睡一覺呢！」

　　雖然很想說這個夢境不就是妖精之神睡著之後形成的嗎，大魔王還是神志恍惚地離開了夢境，沒有打擾妖精之神在夢中繼續做夢。

　　「薩米，怎麼樣？妖精之神說了些什麼？」

　　他看到一雙滿是關切和愛意的紫色眼睛。

　　緊緊抱住面前的少年，薩麥爾呼出一口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不規則地抽痛著，但是從百列爾身上傳來的氣息卻很好地安撫了這種靈魂的躁動。

　　「我想我大概需要希恩跟我一起去。」他對少年說，「順便也帶上梅菲斯特和他的宿主。既然那個地方對神的力量有驅逐作用的話，說不定也能削弱神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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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準備了一個多月的新坑可算是要開啦，一篇關於吸血鬼強強相愛相殺殺不死最後只能相愛的故事【霧】，歡迎大家繼續支持！

　　62、出發前夜

　　確定了自己的隨行人員之後,找誰來確保百列爾的安全就成了擺在薩麥爾面前的首要問題。

　　在永夜堡中的古代惡魔裡，德拉赫、法利爾和巴斯蒂安無疑是護衛的最佳人選。魔龍機智，冰之騎士冷靜，地獄三頭犬擁有超強的直覺，用來壓制路西菲爾一方的惡魔再合適不過。只可惜德拉赫必須留在永夜堡對克里斯塔傳授「愛的經驗」,由誰來填補他的位置呢？

　 　黑暗王庭中最有實力的惡魔無疑是兩位神女和被稱為黑暗宰相的修。前者擁有光明之神賦予的特殊力量,後者在上次暗算費爾南多成功之後幾乎有了相當於半個魔 王的力量。讓擁有淨化之力的地獄三頭犬來對付不畏懼任何魔法和物理攻擊的神女們，用法利爾的寒冰地獄來對抗修的萬鬼深淵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雖然有傳言說 黑暗宰相正在被囚禁之中，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在巴斯蒂安和法利爾都陷入苦戰的時候，還需要一個人來負責保衛工作。

　 　大魔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了窗外的荒原上。天空中，賽壬正領著他的手下進行例行巡邏。自從上一次從弗利維回來之後,鷹身人面獸就一直保持在風鷲的狀 態,就連人格也沒有切換回去。大魔王知道那是希恩對他下了時間停止魔法。百列爾雖然並不贊同希恩的做法，卻也沒有讓他將魔法消除。如果是風鷲的話倒是一個 不錯的人選……

　　風鷲自古以來就是謊言魔王的坐騎。在第二次神魔大戰期間，彼列經常乘著狂鷲在中間界中飛行，在身後留下一座又一座的死城。一頭成年的風鷲的確可以很好的震懾住黑暗王庭中餘下那些蠢蠢欲動的惡魔。

　　於是偉大的死亡魔王大筆一揮（？）決定了百列爾的陪同人員名單，絲毫沒有考慮到這樣做會使得兩對夫夫分居兩地。當然，在薩麥爾眼中，既然他要和百列爾暫時分開，作為他的忠誠部下又怎麼可以在一起卿卿我我呢？

　　據說在調令送達的時候，老實的地獄三頭犬因為妄圖一次性補足今後的損失在後半夜被他的主人丟出了房間，只好化作原形在冷冰冰的走廊裡趴了一夜。另一方面，鐵牢堡中的房間——

　　「那麼說來明天一早你就要走了？」德拉赫從鼻樑上摘下黑框眼鏡，捏了捏眼角。他只有在準備第二天的教材時才會戴上眼鏡。

　　法利爾平靜地點了點頭。雖然內心深處對「解禁」之後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感到深深的遺憾，但是這種情緒一如既往地沒有在他的面癱臉上顯

　　露出來。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在去之前再和我做些什麼嗎？」德拉赫一字一頓地問。

　　法利爾：「……」

　　「站過來點。」德拉赫開始解襯衫上的紐扣。

　　冰之騎士面無表情地靠近。

　　「我在研究一個課題。」魔龍抬起手，示意對方將耳朵湊過來。「我在想，在明知可能受孕的情況下交|合是否會提高雙方的快|感度。」他勾住冰之騎士的脖子，在騎士耳邊輕輕吹氣，得意地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繃緊了一下。

　　「是針對克里斯塔的研究嗎？」法利爾記得，一面做一面叫嚷著對方為自己產下龍族後裔是龍神酷愛的做法。

　　「對呀！所以我需要做大量的實驗。」德拉赫大言不慚地說，「那個『龍神的祝福』呢？我們可以用它來試一試。」

　　「你確定要這麼做？」冰之騎士的眉頭皺了皺。雖然德拉赫未來的工作並不繁忙，不過懷孕的話應該會給身體造成不小的負擔吧？

　　「當然！」只要戴上了那個的話，就可以破天荒地壓倒情人。光是想像冰之騎士躺在自己身下打開身體的樣子就讓魔龍興奮不已。

　　「好吧！」法利爾乾脆地取出他們從拍賣會上買到的粉紅色圓環。為了穩妥起見，他又釋放了一個鑑別魔法。

　 　龍神的祝福，具有一定神力的特殊道具，龍族戴上之後可以提高受孕幾率，並降低另一方對後代血統的影響。由於高等種族極難受孕，這件道具對於龍族來說是相 當難得的東西，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流落到人類世界。德拉赫的實力和法利爾相當，因為惡魔的血統具有排他性，他們的後代多半是兩者中的一種，而不會出現 混血。一旦使用龍神的祝福，未來誕生的就極有可能是一條小龍了。

　　冰之騎士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情人。

　　「在我回來之後。」他認真地凝視魔龍的眼睛，那裡面都是他的倒影，「我們結婚吧！」

　　因為魔龍一直以來都討厭伴侶關係的束縛，所以他從未強求過這一點。但是一旦有了後裔，他還是希望可以和對方建立起更加進一步也更加牢固的關係。至少婚姻魔法在某些方面可以起到保護受孕方的作用。

　　「噗！你、你這是在向我求婚？」

　　「不，這只是通知。我會先找到合適的求婚禮物再正式向你求婚。」

　　冰之騎士無比嚴肅的表情讓魔龍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你也有擔心被我拋棄的一天嗎？放心吧！等有了孩子，我一定不會再勾引其他人。」也許順便還可以放下脾氣照顧一下孕夫？魔龍好笑地想像法利爾孕吐的情形。

　　法利爾皺了皺眉：「你最好多加注意，這樣做的確會影響孩子的成長。抓緊這個，我抱你進房間。」

　　冰之騎士乾脆利落的舉動讓魔龍只來得及抓緊手中的圓環就被攔腰抱了起來。好吧……等一下再讓你知道手腳無力的感覺。一想到馬上就可以有生以來第一次讓法利爾臣服（雖然是在床上），魔龍就放棄了心中那點被公主抱後的小不適。

　　五分鐘後——

　　「等一下！法利爾，你停下來！」

　　魔龍的奮起掙扎並沒有給冰之騎士帶來多少阻礙，他們體力上的巨大差距注定了魔龍的反抗是沒有結果的。

　　「等一下！為什麼我戴上了龍神的祝福，還是你在上面？！！！唔……輕點……不是這樣……太深了！」德拉赫亢奮地揚起脖子。

　　「現在這個姿勢，是你在我的上方。」法利爾一邊陳述事實，一邊繼續挺腰。

　　魔龍正被他以一個類似小孩把尿的姿勢抱住雙腿摟在懷中。光滑的背脊緊貼著他的胸膛，下方則包裹著他的分|身。由於下方唯一的支撐就是他們結合的一點，所以冰之騎士的每一下都能進入到最深處。

　　魔龍回過頭，法利爾立即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唇齒相交。身下是近乎瘋狂的撞擊。被粉紅色圓環圈住的硬挺器官暴露在空氣中，隨著撞擊不斷晃動著。

　　很快德拉赫感覺到了他自己種下的惡果。龍神的祝福對他來說有點太緊了。特別是在快要攀上頂峰的時候，被死死箍住的根部阻礙了他的噴發。他忍不住發出嗚咽，想要伸手拿掉正束縛著他的道具，雙手卻很快被身後的惡魔抓了回來。

　　「你忘了嗎？你要為我生下後代。」冰之騎士緊貼著他的耳廓說。

　　「啊……啊啊啊……法利爾！別……啊……快一點……在快一點……讓我……讓我出來啊！法利爾！」

　　修長的大腿顫抖著，長著略尖指甲的腳趾一根根蜷曲起來。魔龍的臉上滿是情|欲引發的眼淚。他長時間地停留在欲|望的巔峰，甚至在冰之騎士爆發過一次之後仍然無法解脫。一直保持在充血狀態的可憐器官從頂端流下

　　淚滴。法利爾抓住他的腰，將他朝前推了推，改成跪趴的姿勢。他們的身體依舊緊密相連。下|身和床單之間的摩擦加重了魔龍的痛苦。他不斷收縮內部討好情人，好讓對方同意把這該死的道具從他身上拿掉。

　　「據說這個姿勢比較容易受孕。」

　　冰之騎士的話讓魔龍心中湧起一股既羞恥又甜蜜的感覺。他不再央求解脫，反而將一隻手繞到背後，摸索法利爾進入的地方。指尖滿是粘稠的液體，那是被狠狠出入的器官帶出來的生命精華。

　　「要想……要想讓我懷孕的話，就把所有的都灌進我體內吧！」他搖擺著身體迎合情人的撞擊。

　　他們又變換姿勢做了兩次。到法利爾終於大發慈悲摘下龍神的祝福時，德拉赫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做到最後的步驟了。他憋紅了臉，用修長的雙腿勾住情人的後腰，咬著嘴唇死命抬起臀|部。

　　法利爾很快發現了他的痛苦。冷靜的騎士放緩動作，愛|撫情人的要害，用一個又一個滿是愛意的吻封住情人的嘴唇。緩慢的出入和溫柔的愛|撫讓德拉赫終於爆發出來。本來就體力不如人的魔龍喘著粗氣，卻還不忘記繼續誘惑他的情人。

　　「不再來一次嗎？要知道龍族受孕的幾率可是很小的。」

　　冰之騎士立即因為他的話陷入瘋狂……

　　如此一來，當頂著黑眼圈的大魔王準備送伴侶出發的時候，看到兩個同樣頂著黑眼圈的部下也就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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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到這裡本卷正式結束，接下來大概還有兩三卷的樣子？終於快要說到上一部來不及說到的部分了，好激動！接下來的內容有希恩的本體和百列爾為何總也長不高的原因。敬請期待！也謝謝大家對新坑的支持╭(╯3╰)╮

　　噹噹噹當，又到了時序醬的配圖時間，下面是關於《40釐米的身高差距》——

　　63、精靈之森

　　親愛的特利爾,你好！

　　距離上一次給你寫信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希望你在精靈之森一切都好。雖然我很難想像被譽為魔法天才的你會在學習中遇到困難，但我聽說精靈之森的伙食很有問題？精靈們真的只吃素食嗎？他們一天吃幾頓飯？

　 　對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相當不幸的事。上一次我在信中提到的那個補習班的兩位老師，他們突然一起失蹤了。儘管有幾個同學認為他們是捲款逃跑,但我寧可相 信他們是遇到了什麼意外的狀況。要知道我根本連學費都沒來得及交呢！好在聖天使學院的院長在得知了我們的處境後大度地讓我們成為了聖天使學院的插班生。這 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了吧！

　　感謝那段和你一起背書的時光,魔法老師說我的魔法理論基礎還不錯。只是在元素親和力方面，我才勉強達標。他估計我要成為一名正式的魔法師大概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那時候你大概早就已經升了好多級了吧？不過只要想到可以和你生活在同一個領域內，我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我依然在尋找大規模改變土質的方法。這裡的圖書館只對正式晉級的學員開放，我暫時還沒有資格到裡面去查閱那位傳說中的熾天使的事蹟。

　 　另外還有一件巧事兒。我的一個室友（在聖天使學院通常六個學員分享一間宿舍）也是一位王子。據說他的國家在大陸的西南方，是一個相當強大的擁有豐富礦產 資源的國家。他起初相當看不起我勤工儉學的行為。由於身上的金幣不多了，我申請了在學院的食堂中工作以賺取學費和住宿費。不過後來我們的關係似乎有所緩 解。那是在我用一塊白面包引來了他走失的獵犬之後。他提出讓我每天能幫他校對作業,以取代食堂那份需要拋頭露面的不體面的工作（雖然我並不這麼認為）,為 此他支付我相當於在食堂工作三倍的報酬。他真是一個好人，不是嗎？

　　啊！理查德在叫我了。魔法歷史課的作業總是冗長又無聊。今天就先寫到這裡了。最後，請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賭約。只要在畢業後我能接下你的三個魔法，你就一定要成為我的愛人。

　　非常非常想念你的，

　　威廉

　　紫色頭髮的少年面無表情地將信紙捏成一團，展開，又捏成一團，再度展開……最後，他在信紙上施加了一個小型修復魔法，小心翼翼地將它折成一隻小鳥的形狀，放進桌上的一個小匣子裡。那裡面已經有三隻一模一樣的小鳥了。

　　「外面為什麼那麼吵？」他抬頭問正要走進房門的同學。

　　「啊，特利爾，你在宿舍裡啊！怎麼不點燈？」高大的少年隨手點起魔法燈。

　　來自內特裡王國的魔法天才當然不會告訴他的同學，他喜歡用施加在指尖上的魔法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來自遠方的來信。他只是摩擦了一下手指，消除掉上面的照明魔法。

　　「外面來了一位王室。」他的同學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王室成員來精靈之森做什麼？竟然可以驚動那麼多人……來的難道是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大帝國的王室？」剛剛晉級為自然系魔法師的少年微微皺眉。綠色樹葉形狀的魔法師標誌在他的袍子上熠熠發光。

　 　也難怪少年會感到疑惑。精靈之森作為精靈族的居住地，向來排斥其他種族。在羅塞里奧王國統一了人類世界之後，精靈們曾一度打開大門，迎接被薔薇女公爵標 誌的朋友。不過這種對待人類的友好態度在羅塞里奧王國分裂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目前，唯有通過考驗的人類才被允許進入精靈之森。而且這些人都必須立下契 約，永不洩露關於精靈之森的任何秘密。

　　「誰知道呢！我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人實在太多了。老實說我根本沒想到這裡竟然住著那麼多精靈，真不知道他們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的同學抱怨道。

　　「精靈和樹是合二為一的。在樹林中，只要他們想，就可以永遠隱匿行蹤。」特利爾挑了挑眉，「你不打算去看熱鬧嗎？」

　　「你知道的，自從我的父親被流放之後，就一直有貴族找我們家的麻煩。萬一要是碰上熟人……」他的同學搖了搖頭。

　　特利爾知道這個長得比一般人高大許多的男孩來自一個相當強大的帝國，家族世代從戎，之所以會選擇到精靈之森學習魔法，有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避禍。「我去看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

　　「哎？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喜歡看熱鬧了呀？」

　　「今天。」

　 　特利爾朝著人群的方向走去。他居住的地方是精靈們根據人類學員的需要搭建出來的木屋。不遠處就是精靈之森中最重要的地方——精靈樹。此刻大量的精靈正聚 集在樹下。特利爾當然對八卦不感興趣，但是他的確想要結交一些大陸上重要的力量。他出身的王國非常弱小，夾在許多中型王國中間，他一直希望用他的才華為他 的王子贏得強援。

　　三分鐘後，特利爾看到一頂轎子。也許說是轎子並不合適，那簡直就是一幢由百人共同抬起的房屋！

　　 特利爾看到了那些彪形大漢。他們並不是人類，很有可能是巨人和什麼物種的後代，面部表情痴傻，每一個的身高都足有三米。他們強健有力，赤|裸著身體，只在 腰間圍了一塊粗布，全身的肌肉就像是塗了橄欖油一樣黑得發亮。儘管如此，他們仍然抬得非常吃力。那頂黑色的轎子實在是太重了，交錯的圓木穿過轎子的下方， 把重量分散到每一個大漢的肩頭，把他們壓得直不起腰。

　　然後特利爾看到了讓精靈們緊張地傾巢出動的原因。

　　在轎子前方有數十個木籠。因為木籠並沒有轎子起眼，所以在一開始他並沒有看到。每一個籠子都被兩個壯漢抬著，裡面裝著兩到五個囚犯。那些囚犯全部都是精靈！

　 　特利爾突然感覺到有魔法波動從一旁的樹林裡傳來。自從成為自然系魔法師之後，他對魔法的敏感度變得更高了。那是隱藏在林中的精靈獵手。他們每個人都配有 一把附著了自然魔法的長弓。弓箭的射程超過兩千米，精準程度更是可怕。可以引起這樣明顯的魔法波動，恐怕精靈之森中所有的精靈獵手都已經蓄勢待發了。只要 精靈女王一聲令下，那些抬著籠子的壯漢就會被射成一頭頭刺蝟，精靈們將立即被從牢籠中拯救出他們的同胞。

　　一個白髮的精靈走向轎子。特利爾認得他是精靈族中最強大的魔法師。他手上的法杖是用精靈樹的樹枝做成的，這是無以倫比的殊榮。與此同時，從轎子裡也走出一個人。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外貌相當普通。

　　「遠道而來的客人，請說出你的來意！」精靈魔法師高聲說。

　　「你好，偉大的精靈魔法師。我們此來是因為敝國的凱瑟琳公主想要到精靈樹下守貞。」皮膚黝黑的男人回答道。

　 　這個答案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特利爾曾經在書中讀到過，精靈樹作為精靈的庇護神，並不是每一個精靈都可以靠近的。唯有女王和她的繼任才有權力到精靈 樹下祈禱，她們也是整個精靈族中唯二的女性。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可以接近精靈樹，那就是任何種族的純潔女性都有權到精靈樹下守貞。這些人一旦和精靈樹 達成契約，將永遠也不可以走出精靈樹的範圍。作為對她們忠貞的回報，精靈樹會回應她們的祈禱，幫助她們實現願望。但是守貞必須是自願的，任何被迫或是出於 交易目的的守貞者都會被精靈樹發覺並驅

　　逐。作為一國公主的凱瑟琳會選擇親自到精靈樹下守貞不得不說是一件相當令人驚訝的事。更何況她還帶著那麼多精靈族的囚徒。

　　「守貞者必須出於自願。」精靈魔法師在沉吟了片刻後說。

　　「凱瑟琳公主就是出於自願的。她的兄長遭遇了無恥之徒的暗算。她自願奉獻她的一生，用以拯救兄長的性命。」皮膚黝黑的男人答道。

　　精靈魔法師皺了皺眉：「這種事精靈樹未必會予以回應。」

　 　「但這是凱瑟琳公主最後的希望。她曾經走到最遙遠的海邊，向巫醫祈求神藥，也曾經跪在最寒冷的雪山上，懇求光明之神降臨。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成功，王 子一天比一天虛弱，他的性命危在旦夕。這裡是凱瑟琳公主最後的歸宿。她的身邊只剩下了我和忠誠的宮廷樂師，所有英勇無畏的騎士都已經在我們來這裡的路上犧 牲。無論精靈樹是否回應公主的祈禱，她都會將生命留在這裡。」

　　公主的經歷讓精靈們發出一陣讚歎。他們雖然排斥人類，但是對於人類中有著堅定信念的人卻抱有敬佩的態度。

　　「自然的精靈們啊……」皮膚黝黑的男人舉起手臂高聲說，「說出你們的要求吧！只要能讓凱瑟琳公主的願望實現，我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金銀財寶從來不曾駐留在公主的心間，她想要的只是拯救兄長的性命。」

　　男人旋轉手指上的空間戒指，寶石和金幣猶如流水一般散落下來，它們在地上翻滾，很短的時間內就聚集起了一小堆。

　　精靈魔法師回頭望了一眼精靈樹的方向，然後說道：「不，我們並不需要財寶！如果你能釋放這些被你們抓住的精靈，我就會帶公主去見女王，由她來決定是否允許公主守貞。」

　　「當然可以！」皮膚黝黑的男人拍了兩下手掌。那些抬著木籠的壯漢立即將木籠放了下來，並劈開了籠門。幾個背著短弓的精靈立即走上前，將他們的同胞扶了回去。

　　「我必須說明，這些精靈並不是被我們俘獲的。」皮膚黝黑的男人接著說，「是凱瑟琳公主的仁慈拯救了他們。一路上凱瑟琳公主買下了她能夠找到的所有的飽受傷害的精靈，為了掩人耳目才將他們裝在籠子裡。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你的同胞。」

　　一離開籠子，沉默魔法立即失去了作用。那些被拯救的精靈立即哭泣著訴說起他們在外面的悲慘經歷，當然還有公主的仁慈。公主待他們很好。每天都提供新鮮的

　　果蔬，夜晚還會為他們找來炭火取暖。所有病症的精靈都被公主的近侍治好了，他是一位了不起的醫師。聆聽宮廷樂師的演奏是他們在一路上最美妙的享受。

　 　聽完這一切，精靈們的表情頓時鬆懈下來。他們注視黑色轎子的視線不再是帶著戒備，而是滿懷著感激。由於不能離開精靈之森，他們中的許多人明知同胞被捕捉 被誘拐也無法外出尋找。一瞬間，那位尚未露面的凱瑟琳公主的形象幾乎和數百年前的薔薇女公爵交疊起來，讓精靈們深深地感到敬佩。

　　「跟我來吧，遠道而來的客人！女王歡迎你們！」精靈法師高聲說。一旁的精靈們附和著。

　　「感謝女王。」皮膚黝黑的男人對精靈樹的方向深鞠一躬。

　　他轉過身，將轎簾揭開一角，伸出一隻手。

　　一隻覆蓋著薄紗的手掌搭在了他的手上。

　　「凱瑟琳公主曾經立下過重誓，在她的兄長康復之前，決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

　　隨著男人的這句解釋，一個穿著紗衣的女人走出轎子。她身材高挑，甚至比她的近侍還要高一些，全身上下沒有露出半點，唯有被腰帶勾勒出的腰身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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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新的一捲開始！相信我，短暫的分別過去之後，是更加猛烈的啪啪啪！

　　64、王庭中的陰霾

　　有著長長下襬的華麗紗衣。

　 　不但在款式上選取了最為繁複的設計,上面點綴著的寶石更是呈現出一種猶如液體流動般的瑰麗色彩。不愧是來自黑暗王庭的宮廷設計師的作品。擺放在紗衣邊上 的是與之配套的禮帽。漂亮的墨綠色孔雀羽毛隨意地散開著，末端被插在由白紗折成的玫瑰叢中。在這款禮帽的前端還連有一副面紗，足以遮擋住小半張臉。

　　「關於禮服，請問魔王殿下還有什麼修改意見嗎？」一身黑衣的侍衛官禮貌地詢問道。

　　「沒有了。」百列爾興趣索然地放下紗衣的袖子，搖了搖頭,「請代為轉告路西菲爾,明天的晚宴我會準時出席。」

　　「是，魔王殿下。」

　 　在路西菲爾的侍衛官離開之後，百列爾不由嘆了口氣。他來到黑暗王庭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卻沒有見到路西菲爾。魔王之間有著一種微妙的感應，百列爾在到來伊 始就能夠感覺到路西菲爾就在王庭，可是傲慢魔王知道現在都沒有出現。這是一件極不尋常的事。前來迎接他的是在黑暗王庭總地位僅次於傲慢魔王的兩位神女。他 被領到了一座獨立的宮殿,外面還有一座美輪美奐的花園。

　　儘管受到了魔王應有的禮遇,但百列爾還是覺得有些擔憂。王庭中四處都是興奮的 前來慶賀的惡魔，街道被裝飾一新，侍衛的服裝換成了最鮮亮的禮服，籠罩在宮殿上空的代表傲慢魔王力量的云層美麗而又平靜，似乎就連空氣中都洋溢著魔王生日 帶來的歡快氣氛。這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是百列爾知道，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至少，如果有可能的話，路西菲爾絕不會不來和他見面。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些懷 念那個在他面前永遠保持溫和的高傲魔王了。

　　然後，他想起了神女在迎接他的時候臉上高深莫測的表情。由於和光明之神的關係惡劣，他從未 在這兩個女性身上感受到過友好。但是這一次，神女們幾乎恪盡職守，連一絲嘲諷或是厭惡的眼神都沒有留給他。這讓他覺得不同尋常。只有一種情況可以使一個人 抑制住憎惡，那就是當他正在籌劃一次更加徹底的報復的時候。因為沒有人會把已經注定失敗的對手放在眼裡。神女出乎意料的冷淡態度是否正暗示著這一點呢？

　　整件事的起因是路西菲爾派信使說地獄的情況有些不穩，需要他來一趟黑暗王庭。他本來的估計是，這種不穩定來源於黑暗靈魂石的缺失，只要他帶著黑暗靈魂石返回王庭，兩位魔王聯手，就可以很快將之平息。但事實上，

　　他並沒有看到任何不穩定的跡象，近期王庭附近也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地震。

　　要麼就是路西菲爾只想找個藉口，事實上這次邀約背後另有目的。要麼就是這個消息壓根就不是從傲慢魔王口中傳出來的。如果是後者，那不僅是自己就連路西菲爾的處境都十分堪憂。

　 　百列爾一直認為，這兩位據說是光明之神用指甲做出來的神女和光明之神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繫。奇怪的是，神女本身似乎一點都不具備聖力。她們就像是兩塊 無屬性的頑石，既不屬於光明，也不屬於黑暗，並且同時排斥著兩股力量。百列爾曾親眼目睹過，兩位神女僅僅使用碰觸就讓古代惡魔變得虛弱無力。這種力量會不 會對魔王也起作用呢？路西菲爾的一直不出現，會不會是中了光明之神的陷阱，正被囚禁在王庭中的某處呢？

　　百列爾又嘆了口氣。出於對他智 慧的信賴，大魔王為他打造的護衛隊中全是強力的惡魔，卻惟獨缺少「謀臣」的角色。現在他身邊的三個人都有一種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俗稱面癱。冰之騎士的臉上 永遠找不到第二種表情。賽壬在時間固定魔法的作用下幾乎相當於一部戰鬥機器。而巴斯蒂安，這頭可憐的地獄三頭犬倒是偶爾會露出一兩個哀怨或是思念的表情， 不過憑直覺行動的他很難跟百列爾就這些陰謀詭計的問題進行交流。

　　果然只能寄希望於那個人快點來嗎？

　　百列爾開始思 考，萬一最糟糕的情況發生，路西菲爾已經被人制住，他應該如何應對。只有神才有力量壓制傲慢魔王的力量，而且是相當強大的神。從任由神女掌管王庭和生日慶 典的一切事宜這一點上看，恐怕這件事的背後多半和光明之神脫不了關係。光明之神不會毫無理由地動用他埋伏在地獄中最大的兩枚棋子，所以多半是大魔王獲得中 間界領域證明這件事已經傳到了光明之神耳中！

　　「賽壬！」

　　「是，主人。」額頭中央有著豎眼魔紋的風鷲立即出現在房間中。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簡直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去精靈之森，告訴薩米，讓他多加小心，注意來自光明一方的詭計，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說的關於我處境的話。告訴他，我已經離開了黑暗王庭，很快就會在永夜堡等他。」

　　「是，主人。」賽壬點了點頭，消失在房間裡。

　　之所以選擇讓風鷲傳話，是因為只有他才會放棄他原本被大魔王賦予的護衛職責，毫不猶豫地聽從

　 　自己的指揮。要是換了其他人，一定會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只要大魔王收到了自己的消息，多半會有些擔心，但是同時也會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戒備，不會輕易被 光明一方俘獲。只要去掉了以自己為威脅這個籌碼，光明之神無法降臨中間界，大魔王的安全多半沒有問題。現在就只剩下了一件事需要抉擇——

　　離開還是留下？

　　「法利爾！」

　　「是，殿下。」

　　「帶上我的披風，我要去花園裡散步。」

　　「是。」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丟下路西菲爾不管呢？

　　黑髮的少年握緊了拳頭。

　　*

　 　精靈之森的大多數建築都是開放的。女王和她的繼承人總是在位於精靈樹一側的平台上辦公。她們的主要職責是指導精靈們做出正確的決定，分配工作，主持慶 典，祝福新生兒，為死去的精靈進行最後的禱告，以及為決定在一起生活的一對精靈提供試煉的內容。最後一項只有在極少數情況下才會發生。

　　精靈並沒有家庭的概念，他們全體都為女王服務。在精靈成年的時候，女王會按照每個人的能力不同，賦予他們特定的工作。在他們接下來的漫長一生中，絕大多數都會一直從事同樣的工作，只有少數精靈在獲得了能力的提升之後會被女王賦予其他職責。

　　但是偶爾會出現感情特別好的一對精靈。一旦他們確定要忠於彼此，女王就會決定一項試煉的內容。只有在完成試煉之後，他們才會被重新承認。不過他們將從此失去為女王服務的機會，只能居住在精靈之森的外圍。

　 　此刻，在女王和王女辦公的平台周圍聚集了大量的精靈。他們全都對這位凱瑟琳公主抱著極大的好奇心。特利爾好不容易才佔到了一個前排的位置。在近距離觀察 的時候，凱瑟琳公主好像顯得更加高大了。精靈一族的女王本來就有著人類女性所沒有的高挑身材，但是站在凱瑟琳公主面前竟然還矮了小半個頭。

　　「凱瑟琳公主？」女王的聲音宛若樂曲，就連特利爾都不禁恍惚了一下。

　　「……」

　　穿著紗衣的公主沒有說話，她身旁的近侍上前一步向女王行禮。「尊敬的女王陛下，自從王子遇襲的一日起，凱瑟琳公主便主動放棄了她動聽的嗓音。不過我可以代替她說話。凱瑟琳公主會將她想說的話寫在我的手掌上。」

　　「好吧。」女王在思考了片刻後說，「讓一位妙齡女子自願放棄她的美貌和嗓音，凱瑟琳公主對王子的感情的確值得我們敬佩。」

　　凱瑟琳公主在聽到她的話後微微點了點頭。

　　「想要在精靈樹下守貞的人必須要經過精靈樹的考驗。將這根精靈樹的枝條拿去吧！只要讓枝條發芽，你就可以去往精靈樹下。不過我必須警告你，任何不潔之人的觸摸都會讓它瞬間枯死。」

　　女王手中的樹枝青翠可愛，特利爾感覺到了自然魔法的波動，這確實可能是精靈樹的一部分。

　 　凱瑟琳公主優雅地抬起手，覆蓋在薄紗下面的纖長手指握住了樹枝的一頭。女王並沒有立即放手。這位突然出現的人類公主讓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但是對方身上 並沒有任何不屬於人類的氣息出現，她也無法直接拒絕對方的請求。精靈樹的枝條擁有神奇的力量，但即使是精靈之中也只有極少一部分才能使它保持生機。用這個 來測試這位遠道而來的公主再合適不過。一縷自然之力被輸入到樹枝之中，女王必須掌握發生在這根樹枝上的一切變化。

　　凱瑟琳公主一直等到女王鬆開手指才將樹枝放進袖子裡。她將手搭在近侍的手掌上寫了幾個字。

　　「凱瑟琳公主說她願意接受考驗。」

　　「很好。」女王點了點頭，「帶他們去人類的房屋中居住。」

　　她示意王女帶領陌生人離開。

　　長著天真面孔的高挑少女走到凱瑟琳公主一行面前。「請跟我來。」 她的態度大方而又不失熱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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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週末足足玩了兩天《天使計劃》，我有罪，神馬都沒寫_(:з」∠)_

　　65、彼列的另一半 ...

　 　精靈族這一代的王女只有七十歲,這個在人類中已經算是老年的年齡對於精靈來說才剛剛擺脫嬰兒階段。儘管舉手投足無不顯示出王女的氣度，她在安頓好凱瑟琳 公主之後仍然不忘將一串開滿米粒般小花的花冠戴在了公主頭上。這是精靈族表示好感的傳統方法，正確的接受方法是親吻送花冠人的面頰。不過年輕的王女在做完 這個動作之後並不等待公主的答覆，就立即羞赧地跑出了屋子。

　　很快，凱瑟琳公主的近侍就安頓好了一切。公主的行李──五十多個大大小小 的箱子,被一一搬進屋子。一間彰顯著皇家身份的房間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就被佈置妥當。而那些頭腦簡單的有著巨人血統的奴僕則被勒令帶著轎子到精靈之森 外面等待。宮廷樂師取出長笛,為公主吹奏了一曲解乏。即便在很多年後，當時的美妙旋律仍然為許多精靈津津樂道。

　　由於公主的近侍宣佈公 主想要睡午覺，所有看熱鬧的精靈都紛紛散去了。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王女親自帶來了新鮮的果蔬。她失望地發現公主已經摘下了花冠。不過很快，一個鑲有紅玉的 手鐲被作為禮物經由近侍之手送給了她。近侍代替公主解釋，這是公主祖母的遺物,將作為和精靈族永遠交好的象徵。於是王女欣喜地離開了,並在房子外面留下了 二十名精靈劍士，防止有人打攪公主的休息。

　　她當然不會注意到，在她離開後僅僅半分鐘，一道混淆魔法便被施加在房子周圍。這樣只要不靠近到一定程度，任何人都不會發現屋子中真正發生的事。剛才始終保持沉默的凱瑟琳公主抬手打了個響指，瞬間換上了一套舒適的黑色長袍，連房間中的擺設也變成了陰沉華麗的風格。

　　「那截精靈樹的樹枝呢？」公主的宮廷樂師愜意地在她的對面坐下，絲毫沒有了剛才在演奏音樂時的溫和表情。相反，他的臉上有一種近似殘忍卻又充滿魅力的笑容。如果仔細觀察，還可以看到有六對透明到幾乎看不清的骨骼狀的翅膀展開在他的背後。

　　「交給希恩了。他會想辦法讓它發芽的。」凱瑟琳公主面紗下的容貌美到不可思議，嗓音卻出人意料的低沉沙啞。

　　「薩麥爾，你真的不能把這張臉暫時去掉嗎？」

　　「不能。這是換臉術，並不是魔法的效果而是一種特殊的工藝。我費了一番功夫才得到這張臉。」

　　「會願意將自己的臉交給你，薩麥爾，你的魅力在人類中間還是一如既往地強大無匹呢！」

　　「是嗎？我還以為你才是最喜歡玩弄人心的魔王。你不是一直在以蒐集女人的憎惡為樂嗎，梅菲斯特？」大魔王抬眼看了一下他那個棲身在別人體內的兄弟。

　　「呵呵呵呵……人類的憎惡多種多樣，尤其以女人的嫉妒心最為美妙多姿，玩弄她們讓我的快樂加倍，只懂得殺戮的你是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不過……要是我把你利用色相得到這張臉的事告訴彼列哥哥，你猜他會怎麼做？」憎惡魔王愉快地笑著。

　　「不，我並不需要讓她看見我，我只是幫她獲得瞭解脫。她不想要她的身份，只要沒了那張臉，她就可以和她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然後呢？別告訴我，你相信人類這種膚淺的生物會真的像惡魔一樣可以透過外表看到靈魂的本質。我們熱愛絢爛的靈魂，正義的、善良的、腐朽的、墮落的…… 只要它們的光芒足夠燦爛，就能吸引惡魔的眼光，就連我都曾經被一兩個人類的靈魂打動過。諷刺的是，人類本身卻做不到這一點。我敢打賭，失去了這張臉，那個 女人得到的只會是失望而已。」梅菲斯特用戲謔的口吻說。

　　「那就不是我需要考慮的事了。」大魔王和他的兄弟相視一笑。

　　「好吧，和這個相比，我更想知道你是怎麼讓精靈樹的樹枝不枯萎的。看到你竟然被判斷為『純潔的』，我差一點就要忍不住笑出來呢！」

　　「只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精靈女王是不可能發現的。」

　　「哈哈哈哈！果然，如果魔王都是純潔的，那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不純潔的生物了！」梅菲斯特不由大笑起來。直到大魔王的默默注視讓他警鈴大作，他才止住笑聲。「怎麼了？」

　　「梅菲斯特，讓我看看你身上的神印。」

　　憎惡魔王皺了皺眉，配合地攤開掌心。

　　「果然變淡了，精靈樹的確有抑制神力的作用。」大魔王點了點頭。

　　「說不定等我們到了樹下，神印會直接消失呢！要不是神印的力量被削弱了，我現在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出來。」梅菲斯特似乎對將來滿懷信心。

　　「要是神印真的消失了……」大魔王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一個斬首的手勢，「我就第一個殺了你。」

　　「薩麥爾！」

　　「所以你最好提前想好退路。你該不會認為把我最重要的人牽扯進來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吧？」

　 　「當然……」梅菲斯特嘆了口氣，「我早就有了這個覺悟。就算是彼列哥哥，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不過，誰叫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呢？來做個交易吧！那個在我身 上刻下神印的神明，他手上有彼列哥哥做夢也想得到的東西。我可以帶你去他的領域，他的領域非常特殊，沒有我帶路，你永遠也別想找到那樣東西。」

　　「他一直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什麼？」

　　「彼列哥哥的另一半。」看到大魔王瞬間睜大了眼睛，梅菲斯特知道自己的交易已經基本可以算是達成了。只要去了那個地方，他也可以找回自己的身體，到時候就不用怕被薩麥爾或是彼列追殺了。

　 　「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嗎？彼列哥哥是第一個天使，光明之神將神力注入世界樹孕育出了他。但是他卻虛弱無力，讓光明之神對創造天使這件事大感失望，數萬 年都沒有再想要催生第二個。是什麼讓彼列哥哥永遠也長不大。他本應是最強大的天使，可是卻只有一對不完全的翅膀。你考慮過其中的原因嗎？你還不至於認為路 西菲爾才是真正的傑作，而彼列哥哥只是一個失敗的試驗品吧？」

　　「他的靈魂……」大魔王皺了皺眉。

　　「哈哈！薩麥 爾，你果然有研究過！」梅菲斯特露出笑容，「是的，彼列哥哥的靈魂不完整，他缺少了另一半。不，準確地說，他只是一個碎片。也許當他是完整的時候，力量連 神都比不上呢！不過他缺少的太多，我也不知道他完整的形態是什麼樣子。雖然不能找到所有的碎片，但是其中一個，彼列哥哥從很久以前就感受到過對方的存在。 他曾經委託我在所有的靈魂中尋找。雖然擁有黑暗靈魂石的路西菲爾才是最好的人選，彼列哥哥卻不想自己的秘密被路西菲爾得知。你知道的，除你之外，他在所有 的兄弟中和我的關係最好。」

　　「好到讓你想到要暗算他？」大魔王嘲諷道。

　　「要不是沒有辦法，我是絕不會傷害彼列哥哥的！」梅菲斯特大聲反駁，「再說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為我追蹤到了另一個碎片！」

　 　梅菲斯特頓了頓，繼續說道：「在被路西菲爾暗算之後，我一直在尋找讓亞巴頓甦醒的方法。路西菲爾用星辰之力把他的靈魂貫穿了，我必須找到修補靈魂之物。 我在無數個空間中旅行，最後才把主意打到神的領域上面。無意間，我闖入到了一個奇特的領域，在那裡看到了彼列哥哥的另一半，但是同時也被領域的主人發現， 我萬不得已才會拋下/身體逃走。怎麼樣，薩麥爾，我們的交易並不會讓你吃虧。難道你就不想看到彼列哥哥長大之後的樣子嗎？」

　　「怎麼才能證明你說的是真話。」大魔王面色陰沉地說。

　　「沒有辦法證明。只有我見過那樣東西。不過我可不是彼列哥哥，我不需要說服你，這只是一個交易，如果不能達成，對我來說也沒有多大損失。最多讓你殺一次好了。反正魔王並不會真的死亡。」梅菲斯特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他已經確定薩麥爾無法拒絕這筆交易。

　　「那樣的話……」大魔王打了個響指，一小撮黑色的火焰出現在他的指尖，「不如讓我現在就殺死你吧！反正精靈樹可以抑制神印的力量，我不再需要兩個人來分擔神印。只要將百列爾接到精靈樹下，他完全可以等到我找到辦法徹底解決神印。」

　　「薩麥爾，別別開玩笑了！」

　　「梅菲斯特，我從不拿這種事開玩笑。要燒掉你和你的宿主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好像是為了要證明自己說的話，大魔王揮動了一下手指讓火焰緩緩靠近音樂家的身體。

　　「停！停下！至少菲利克斯是無辜的呀！他可是你的手下！」

　　「區區一頭魅魔而已。再說他的靈魂早就已經不可能跟你分割了。」

　　「薩麥爾，你你別衝動！」憎惡魔王不由退後一步，「我把什麼都告訴你好了！那個人和彼列哥哥長得一模一樣。空間之神看上他了，一直在等待他長大。那個惡棍淫|神就只喜歡抱成年男人的身體。我可以先帶你去找彼列哥哥的另一半，只要你現在不要殺我，怎麼樣？」

　　大魔王笑了笑，收回火焰：「不要再對我耍花招。」

　　「不不不，怎麼可能！彼列哥哥也是我重要的哥哥呀！」梅菲斯特大力搖頭。他終於明白和死亡魔王耍心機永遠也不會有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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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是插圖時間，由時序醬友情提供的，兩隻兔紙，兩隻兔紙，要撲倒，要撲倒~~~~

　　66、長夜伊始 ...

　　凱瑟琳公主一行抵達精靈之森已經有三天了。在此期間,除了偶爾迎接王女的到來，公主基本都沒有離開過房間。據說她整夜整夜地祈禱精靈樹的枝條能夠早日發芽……

　　「他說他已經離開了王庭？」大魔王此刻的表情幾乎可以用冰冷來形容。

　　「是的，主人說他已經離開了黑暗王庭，會在永夜堡裡等待王上。」賽壬面無表情地回答。

　　大魔王的眉頭挑了挑：「他說這話的時候人在哪裡？」

　　「在黑暗王庭的宮殿裡。」

　　「但是他卻說已經離開了？」大魔王低頭思索起來。

　　「是的。」

　　「他的處境如何？路西菲爾有沒有派人監視你們？」

　　「主人被安排住進了一座宮殿，傲慢魔王一方並沒有表示出明顯的敵意。」

　　「那就是他感覺到了什麼,因為怕我擔心才會說他已經提前離開。以他的個性,可以讓他明知危險還要留下的理由只可能是一個。你剛才說路西菲爾沒有露面？」

　　「是的。前來迎接我們的是兩位神女，之後傲慢魔王殿下也一直沒有出現。」

　 　「該死！絕對是路西菲爾那邊出了問題，所以他才不能棄路西菲爾於不顧。神女……難道是光明之神？該死！」薩麥爾感到焦躁難安。如果有可能，他打算現在就 放棄這次奪取神的意志的努力，直接去黑暗王庭將人帶走。但是這樣做無疑正中光明之神的下懷，他現在還沒有實力正面和神明對抗。所以暫時就只能寄希望於百列 爾可以和路西菲爾聯手解決這次的麻煩了。面對挑釁,黑暗之神不可能完全無所作為吧？

　　大魔王提高聲調：「希恩！」

　　「是,主人。」

　　「精靈樹的枝條怎麼樣了？」

　　「還不行，我還需要時間解析它。」希恩搖了搖頭。

　　「那仿製品呢？如果用你的枝條做出仿製品，精靈女王識破的幾率是多少？」

　　「精靈女王的實力勉強只能和古代惡魔媲美，如果是用我的本體，大概不太可能被識破。但是……精靈樹本身就很難說了。」

　　「去告訴王女，我已經讓精靈樹的枝條發芽。先想辦法靠近精靈樹再說。」大魔王皺了皺眉，「不，先等一下。我要向妖精之神多拉姆確認一件事。」

　　「是，主人。」

　　儘管非常不安，大魔王還是不得不強迫自己睡著。在夢境中呼喚夢境之神是一種相當神奇的體驗。他覺得自己好像經過了漫長的夢境，就在差不多要憤怒得撕毀一切的時候，才又來到了妖精的國度──弗利維。

　　「多拉姆，出來！」大魔王攥緊了雙拳。

　　「你這可不像是在召喚神靈。」一個白鬍子的老頭坐在一片葉子上順著小河緩緩漂來，「為什麼打擾我的睡眠？你還有什麼事要問我嗎？」

　　「精靈之神是否隸屬於光明之神？我記得在神魔大戰的時候精靈是站在光明一方的？」

　 　「也不能算是隸屬關係。那個女人可是一朵高嶺之花。從來沒有哪一個可以贏得她的愛，就算是她在造物也不能，大概唯有精靈女王才能獲得她的青睞。其實我覺 得每一任的女王都好像是她在中間界中的複製品。」妖精之神摸了摸鬍子，「不過光明之神對她來說的確有些特殊。聽說她是在伊甸園中誕生的，在一出生的時候就 得到了光明之神的幫助。」

　　「原來如此。」大魔王點了點頭。

　　「不要擔心那個女人！她是不會出現在精靈樹附近的。」

　　「為什麼？」

　　「呃……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妖精之神皺著臉想了想，「那個女人好像和精靈樹有一種奇妙的共生關係。精靈樹可以為她的造物提供庇護，但是她卻不能過分靠近那裡，或者是不願意靠近那裡。具體的原因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精靈之神不在精靈之森？那她在哪裡？」

　　「伊甸園啊！聽說光明之神在伊甸園深處為她開闢了一個獨立的領域，她很少離開那裡。」多拉姆眼中突然燃起八卦之火，「你說，該不該她和光明之神之間真的有什麼吧？」

　　「……我明白了。」現在中間界已經變成了自己的半個領域，光明之神不可能降臨中間界，如果精靈之神也不在那裡的話，那在精靈之森中可能要面對的最大阻力就只剩下那棵樹本身了。

　　「等一下！先不要離開！你都已經把我叫醒了，不如留下跟我聊一會兒天吧！喂喂！不要著急醒啊！」

　　黑髮的魔王睜開雙眼。

　　「主人。」等待已久的管家手中拿著一小截發芽的翠綠樹枝。

　　「關於精靈樹，你知道些什麼嗎？」大魔王突然問道。

　　「如果主人想要知道對抗他的方法的話，那麼我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你果然很瞭解它。」

　　「主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關於我的本體。」皮膚黝黑的管家露出微笑。

　　「那精靈樹呢？它跟你有什麼關係嗎？」黑髮的魔王眯起眼睛。

　　「如果我的推測沒錯，他可以算是我的哥哥吧！」希恩笑容依舊。

　　「果然如此。我還以為你沒有足夠的把握對抗它。」大魔王對這個答案並不感到吃驚。

　　「我不否認我比他弱小。但是百列爾少爺給了我他沒有的東西。」

　　大魔王挑了挑眉。

　　「智慧，和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是百列爾少爺賦予了我觀察世界的眼。」

　　「所以比起我你似乎更加樂意忠於他？」

　 　「不，契約讓我只能忠於你一個，我的主人。如果沒有你的魔力在支撐我的身體，沒有靈魂的我是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行走的。但是我發自內心地願意為百列爾少 爺奉獻我的一切，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夙緣。我是不應降臨於世的生命，是百列爾少爺兩次賦予了我活下去的可能。如果主人對這一點感到不滿，那我也沒有辦法。」

　　「很好，繼續保持下去吧！」大魔王接過希恩手中的樹枝，露出微笑，「不過不要再自作主張了。賽壬的事，儘管他沒有反對，但也並不支持。」

　　「賽壬早晚都要成長，我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時間停滯魔法不會永遠有效，他必定會找到直面戰鬥的勇氣。主人請放心，在這次的事結束之後，我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在不久之後的那一次將會是我最後一次自作主張。希恩低下頭，把這句話留在心底。

　　「很好，去通知王女吧！我想要盡快進入精靈樹。」

　　「是，主人。」

　　凱瑟琳公主終於感動了精靈之神令精靈樹的樹枝在她的手中發芽，這個消息彷彿插著翅膀，短短一個下午就傳遍了整個精靈之森。

　 　特利爾一面為公主的堅定信念暗暗吃驚（因為在他想來，除了用自然系魔法，也只有信仰的力量能夠使得已經離開本體的樹枝發芽了），一面又開始懊惱沒有找到 機會和凱瑟琳公主說上話。雖然對方很可能下半輩子都留在精靈樹下守貞，但是只要獲得了公主的肯定，將來要和公主所在的王國打交道就會容易得多。他懷著最後 的希望，來到了在午夜十二點舉行的祈禱儀式。凱瑟琳公主將在儀式結束後去往精靈樹。

　　夜晚的精靈之森並非一片黑暗。相反，樹木枝條上透 出的點點螢光將這座森林裝點得宛若墜落的星空。這是精靈之森中特有的景象。只有這裡的樹木，在樹皮下面有一層會發光的薄膜。一旦樹皮有所破損，螢光就會滲 透出來。精靈們借此在夜間行動。他們從不使用火把，因為那會破壞森林。儘管人類的夜視能力不如精靈，但是借助著魔法，特利爾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廣場上正在發 生的一切。

　　凱瑟琳公主堅持要她的近侍陪同她進入精靈樹，因為那是她最信賴的人。作為一國公主，她絕不可能親手搬運她的日常用品。精靈女王提出要讓兩位年長的獲得精靈樹許可的長老幫忙運送，但是公主卻並不同意。

　　「公主說，那是她祖先的遺物，是唯有第一公主才有資格佩戴的國寶。在王族的法典上，嚴令禁止其他種族碰觸那些東西。」公主的近侍如此轉述凱瑟琳公主的話。

　　「不，我恐怕不能同意讓沒有經過精靈樹認可的人接近精靈樹。」精靈女王一口拒絕。

　 　最終，雙發達成妥協，挑選出一個被精靈樹承認的人類來承擔這一使命。特利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是在場最合適的人選。在進入精靈之森學習前，他曾 通過精靈樹的考驗。雖然那考驗只是最初級的，但是相比公主帶來的近侍，顯然他更得精靈女王的信賴。畢竟他的來歷有據可查，絕不可能事先和凱瑟琳公主達成過 任何交易。

　　半個多小時後，特利爾從公主的近侍手中鄭重地接過一個小木箱。精靈們用樹葉吹響了禮讚，凱瑟琳公主的宮廷樂師很快跟上了他們的節奏，在神聖的樂曲聲中，特利爾跟在凱瑟琳公主身後緩緩向精靈樹走去。

　　在那裡，公主將面對她最後的考驗。精靈樹會鑑別她的內心。如果成功的話，她將有幸走入精靈一族的聖地，從此再也不能離開那些繁茂的根須。這也是特利爾第一次如此接近精靈樹。

　　夜晚的森林美麗而又陰沉，彷彿有什麼東西就要破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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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仔細研究了一下，感覺還有一卷多就能完結了，最多不會超過二十章。這個故事已經寫了接近一百萬，還真是讓人感慨萬千啊……

　　67、繼任者 ...

　 　相當罕見的白色鬱金香,每一朵都蘊含著一定的神聖之力，整個地獄中也只有在黑暗王庭才有。傲慢魔王身為七魔王之一，是唯一能夠用黑暗之力禁錮聖力的地獄 惡魔。傳說中，他的容貌俊美得連星星都爭相墜落到他的身邊。也唯有他才能迷惑光明的力量為他服務。所以，在黑暗王庭的花園中,總是能見到地獄中其他地方見 不到的美景。

　　百列爾默默地走了許久。他基本已經確定,這座宮殿周圍被人刻下了可以限制惡魔行動的魔法陣。但是奇怪的是，這個魔法陣最多只能對上位惡魔生效。與其說是用來禁錮他，倒不如說是用來驅逐閒雜人等更加合適。還是說對方已經確定，沒有任何古代惡魔以上的人會來到這裡？

　　他抬起頭，看到一隻蝙蝠被夾在了濃密的灌木籬笆中，鮮紅色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眨著,就像是在祈求幫助。

　　「法利爾。」

　　百列爾呼喚冰之騎士的名字,而後者立即用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將蝙蝠扣進掌心。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明天還要參加宴會。」

　　少年自言自語地轉身，重新回到宮殿之中。在確認沒有被任何人監視之後，冰之騎士向掌心中的蝙蝠注入一股魔力。

　　「嗚哇！」

　　雖然強大的魔力讓蝙蝠得以恢復人形，但是冰之騎士的力量顯然也讓他頗不好受。穿著黑色禮服的少年狼狽地半跪在地上摀住心口，顫抖了足有半分鐘後才勉強站起身。

　　「奉我王之命前來傳信，請謊言魔王務必再忍耐幾天，我王會盡快解決現在的麻煩。」少年倔強地直視百列爾的眼睛。

　　「路西菲爾是這麼說的嗎……」百列爾沉思起來。雖然認出了傳信的信使，也知道這個名叫泰瑞多的血族大概是路西菲爾信任的上位惡魔之一，但是他依然無法肯定這是否是一次試探。

　　「我王說，國王還沒有露面，看上去氣勢洶洶的一方未必可以獲勝。」

　　「好的，我明白了。」百列爾點了點頭，從前路西菲爾也經常使用棋子作為比喻，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習慣。「為什麼會派你前來送信？」

　　「王庭中所有的古代惡魔都在等著被『傲慢魔王』接見。他們必須在明晚的宴會開始前將發生在領地內的所有重大事件稟報給『傲慢魔王』。」泰瑞多公爵不卑不亢地說。

　　「哦？她們使用了替身？」注意到對方連續兩次用全無尊敬的口吻說出傲慢魔王這個詞，百列爾立即意識到現在在王庭中接見古代惡魔的並非路西菲爾本人。

　　「我王必定會讓這兩個光明之神的爪牙付出慘重的代價！」泰瑞多公爵冷笑著說。

　 　他的話再次證實了百列爾的猜測，看來這一次的確是由兩位神女引來的禍端。「那麼我就再忍耐幾天好了。」百列爾微笑著說，「請替我轉告路西菲爾，我會將決 定權交到他手中。但是有些事，我也不會放手不管。」直接向路西菲爾伸出援助之手無異於對他的羞辱，百列爾只能通過這句話委婉地向傲慢魔王表達他不會坐視不 理的決心。

　　「是。」

　　「你要怎麼離開？」

　　「……」

　　「我會讓巴斯蒂安送你一程。」百列爾示意地獄獵犬將信使送走。他想了想，不由露出笑容。只要路西菲爾有所察覺，就沒有人能正面戰勝他。無論如何，傲慢魔王都是一個極為值得信賴的盟友。

　　那就索性去見見那個替身好了。如果能讓光明之神覺得自己已經落入圈套，那應該可以讓他放緩對付薩米的節奏吧？

　　*

　　精靈樹。

　　這是一顆高大到不可思議的巨木。即使在一段距離外觀察，也能發現它遠遠高過精靈之森中的其他樹木，儘管那些樹在外面的世界也堪稱高聳。所以當特利爾真正走到精靈樹下的時候，不禁再次為它的壯觀所震撼。

　 　從這個角度看，精靈樹的樹幹簡直就像是一面寬闊的圍牆。僅僅是露出地表的根系，就足有兩三層樓高。特利爾覺得在根系的空隙之間足可以隱藏一座城市！精靈 樹也和精靈之森中的其他樹木一樣，在樹皮之下還有一層發光層。夜間瑩瑩的綠光讓它看起來更加富有神秘色彩。葉片在晚風中沙沙作響，和著遠處廣場上還未停歇 的樂曲，給人一種十分寧靜祥和的感覺。

　　「就放在這裡吧！」

　　一個低沉的男聲打破了沉寂。

　　「哎？」

　　特利爾嚇了一跳，像是傻瓜一樣四顧張望，卻沒能找到剛剛說話的人。然後，年輕的自然系魔法師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他怔怔地望著依舊用輕紗遮蓋著面孔的公主。

　　「把你手裡的箱子放下吧！」

　　凱瑟琳公主的聲音怎麼好像男人一樣？

　　不對，重點應該是凱瑟琳公主為什麼突然開口說話了？！

　　特利爾覺得自己可能被捲入了一宗他最厭惡的皇家陰謀。他首先思考的是逃脫的可能。但是對方像是絲毫不在意他的想法，只是平靜地站在原地，面紗下的眼睛銳利得猶如一頭獵鷹。

　　這說明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抗她！

　　特利爾皺了皺眉。他討厭被人看輕，就像他討厭被人說他是來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王國一樣。他相信自己的潛力，只要再有十年，甚至也許只需要八年，他就有自信可以突破到高階魔法師。到那時他就將成為大陸上屈指可數的年輕法師。除了罕見的聖階強者，沒有人能看輕他。

　　「不，我的小魔法師。人類的聖階不過相當於上位惡魔，聖天使堡中隨便哪個人形天使就有聖階以上的力量。如果你以此為目標，永遠也不可能窺視到力量的頂峰。」

　 　「凱瑟琳公主」的話就像重錘一樣敲打在年輕魔法師的心口。雖然他曾經聽說過聖天使堡有著相當逆天的強橫實力，但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那裡的每一個呆毛高手 （人類對人形天使的俗稱）都有著聖階以上的實力。這位「凱瑟琳公主」竟然知道這樣的辛秘，還用如此不屑的口吻來談論聖階高手，那她的實力到底有多高？

　　「放下你手中的箱子，我的僕人已經等不及了。我並不打算傷害你。雖然我可以輕易賜你一死，但是對於人類中的佼佼者，我總是懷有仁慈之心。」

　　對方的話語中飽含著壓迫感。特利爾絲毫無法抗拒這種力量。他咬緊嘴唇好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後緩緩將木箱放在地上。他隱約覺得，今晚的這件事將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一扇從未有人打開過的大門正在向他緩緩開啟。只要能抓住機會，他將有幸得到難以想像的偉大知識。

　　一下輕微的撞擊聲，然後又是第二下。特利爾驚訝地低下頭，剛剛被他放下的木箱正在地面上大幅度地晃動，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跳出來一樣。他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自然之力，其中又蘊含著黑暗的力量。

　　終於，木箱的銅鈕被頂開了，一根東西伸了出來。那是一根修長的手指！

　　特利爾不由後退了一步。

　　接下來的過程無比神奇，他第一次看到一個大活人從一隻箱子里長出來。的確是「長出來」的，唯有這個詞才能形容那不斷伸展的肢體和變形中的面孔。

　　那是凱瑟琳公主的近侍。

　　「主人。」

　　「我要進入根系，你留在這裡，必要的時候控制住這棵樹。」

　　「是，主人。」

　　凱瑟琳公主打了個響指，在特利爾驚詫的目光中換上一身漆黑的長袍。她的面孔讓自然系魔法師再度懷疑起她的性別。有著這樣一張臉的人應該不可能是個男人吧？正在特利爾疑惑的時候，公主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她的身體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外。

　　「你們不是人類吧？」特利爾抬頭問道。儘管事情的詭譎程度已經超過了特利爾的想像，他依舊嘗試著整理出了一些線索。無論如何，還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會大言不慚到想要控制精靈樹。

　　「你想不想要學習自然系魔法的極致？」皮膚黝黑的男人答非所問。

　　特利爾皺了皺眉。

　　「希恩，我的名字叫做希恩。這也許是我最後一天使用這個名字。我的主人是地獄七魔王中的死亡魔王，同時也是人類的締造者。怎麼樣？想不想從我這裡學到自然系魔法的極致？作為回報，你必須忠於一個人。」

　　「你讓我將靈魂出賣給死亡魔王？」特利爾的心中捲起一片驚濤駭浪。他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的身份竟然如此可怕。

　 　「不是死亡魔王，而是另一位魔王。如果你願意無條件地服從謊言魔王百列爾，那你就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你夢寐以求的東西。你將比精靈更親近自然，你將擁有對 植物無限的操縱力，你可以和植物共享生命，甚至你所愛的人，也永遠不會感受到病痛和死亡。」看出了特利爾臉上的動搖，希恩不由露出微笑，「怎麼樣，這只是 一筆交易，你不會損失任何東西。我只是突然想要為自己找一個繼任者，代替我照顧百列爾少爺而已。現在我已經沒有機會去找別人了。接受我，開啟嶄新的一生！ 或者拒絕我，成為一個坐井觀天的平凡魔法師，一輩子無法窺視到力量的本源。這是你的選擇。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

　　希恩在說完之後緩緩抬起頭，仰望他們頭頂的大樹。

　　「不過你只有一分鐘來做決定。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特利爾：「……」

　　「精靈的音樂真有趣，即使是沒有靈魂的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情感。」修長的手指和著節拍輕輕叩擊腿側。

　　「我接受。」特利爾抬起頭，他已經下定決心，「請賦予我知識，作為回報，你所說的人會得到我全部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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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到了偉大的時刻，偉大的管家就要捨身成仁了！【這樣寫真的不會被讀者揍死嗎？

　　68、魔王的晚宴 ...

　　魔王的生日晚宴,其熱鬧程度遠勝於地面上的任何一場宴會。

　 　作為地獄中最強大的魔王之一，同時又曾經統治整個地獄長達數百年，傲慢魔王的信徒數量遠遠超過其他魔王。不僅僅是惡魔，就連地獄的原住民，那些古老的魔 物,也有半數以上或自願或強迫地向傲慢魔王獻上了他們不變的忠誠。據說在中間界中,至今依然流傳著信奉十三翼墮天使的諸多黑暗教派。

　　 所以，即便使用了黑暗王庭中規模最大的宮殿群，對於這場盛宴來說依然有些擁堵。晚宴被分為內外兩場。沒有收到邀請函的惡魔，只要為魔王帶來了禮物，就可以 在外圍的宴會上獲得一席之地。雖然沒有機會和傲慢魔王面對面地交談，但是他們卻可以在傲慢魔王進入宮殿的時候一睹他的英姿。至於內場的宴會則完全是高階惡 魔和魔物的天下。在宮殿的巨大舞池中,聚集了地獄中一半以上的精銳。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有著堪稱恐怖的實力,是傲慢魔王賴以管理地獄的中堅力量。

　 　百列爾是在宴會開始後半小時抵達會場的。傲慢魔王已經入場了。他在路上聽到一陣如雷的歡呼聲，聲音大到幾乎將黑暗王庭的房頂震下一層浮灰。除了擁有無可 比擬的力量之外，傲慢魔王同時也負責支撐整個地獄的空間，這也是眾多惡魔對他俯首帖耳的原因。畢竟地獄是他們最合適的棲身之所。

　　謊言魔王一在宴會上亮相，所有看到他的惡魔都立即停止了交談。他已經有數千年沒有在黑暗王庭中出現過，再加上數百年前曾經流傳出他和傲慢魔王不合的消息，所有傲慢魔王一系的惡魔不由猜測紛紛，分不清這到底是一次挑釁還是兩位魔王關係緩和的徵兆。

　　百列爾面色平靜地向路西菲爾的王座走去。人群在他面前整齊地分開。他的身後跟著以高超武藝聞名整個地獄的冰之騎士法利爾，和地獄魔物中最高階的生物之一地獄三頭犬巴斯蒂安。少年的面容被禮服上的一層薄紗所掩蓋，但是他身上湧動的魔力卻讓所有人不敢懷疑他的身份。

　　紗裙的下襬在猩紅的地毯上緩緩拖過。

　　百列爾走得很慢。他已經可以看到坐在王座上黑髮黑眸的魔王，以及站在他身旁的那個穿著一身藍色長袍的青年。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青年的衣擺上也裝飾著孔雀的翎毛，甚至他身上的這套禮服在款式上和百列爾的也有些相近。

　　真是有趣的巧合啊……

　 　百列爾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身上的裝束全是由「路西菲爾的侍衛官」提供的，會出現這種巧合無疑是出於幕後黑手的刻意安排。那麼這次故意撞衫是 為了激怒路西菲爾身邊的惡魔，還是為了嘲諷自己呢？無論這個青年的身份是什麼，能夠站在最靠近魔王的位置，想必一定極受路西菲爾的寵愛。就是不知道這個正 在對自己釋放不滿氣息的青年到底知不知道他身旁的魔王是假的呢？儘管就連魔力的波動也模仿得十分接近，但是百列爾卻已經基本可以肯定，今晚出席宴會的並非 傲慢魔王本人。

　　「生日快樂，路西菲爾！」百列爾舉起手臂，就像是要給傲慢魔王一個擁抱。

　　「歡迎來到黑暗王庭……」路西菲爾僵硬地伸出一隻手和少年相握，「彼列哥哥。」

　 　百列爾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從這個「路西菲爾」那麼討厭和自己有身體接觸看來，多半對方就是兩位神女中的一位了！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 雙胞胎神女。沒有人敢在宴會上試探神女的實力，所以一個要用影子變化出另一個是十分簡單的事。由於她們從來形影不離，也根本不會讓人起疑。

　　「我為你帶來了一件禮物。」百列爾微笑著說，「不過在那之前，你的劍呢，你怎麼沒有把黑暗之劍帶在身邊？」

　　少年眼中適度的疑惑讓「路西菲爾」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我將它留在了地獄的核心。我必須用一件替代另一件，好讓地獄的空間保持穩定。」他解釋說。

　 　「沒關係，我已經把它帶回來了。」百列爾拍了拍胸口，在紗衣的底下，可以隱約看見一塊黑色的菱形寶石。百列爾沒有錯過「路西菲爾」在看到黑暗靈魂石的時 候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這位是你的新寵？不介紹一下嗎？」少年將目光落在穿著和他款式相近藍色長袍的青年身上，「是孔雀？」

　　「不錯，一頭非常罕見的魔物。」傲慢魔王捏著青年的下巴說。他此刻的笑容倒是頗有些像路西菲爾本人了。

　　百列爾點了點頭，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睜大眼睛。「路西菲爾，不如把他送給我吧！」他的這句話讓青年不由變了臉色。

　　「路西菲爾」皺起眉，百列爾知道這並不是出於不捨，而是這個冒牌貨正在考慮如果是路西菲爾本人會怎樣做。

　　「開玩笑的。我可不想讓他步上那位血族的後塵。」百列爾微笑起來，然後露出一點點驚訝的表情，「你該不會已經把他忘記了吧？你的那位曾經的寵兒？說起來，關於天使蝙蝠的事，我還沒有來得及向你道謝呢！謝謝你在我無法抽身的時候照顧我的造物。」

　　「不必客氣。」路西菲爾含混地說。

　　「好了，不必招呼我了。關於黑暗靈魂石的事，我們在宴會結束後再單獨談如何？」

　　「可以。」傲慢魔王如釋重負地點頭。

　　百列爾心情愉快地離開了王座。在他身後，穿著藍色長袍的青年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百列爾殿下，你打算跟『傲慢魔王』單獨見面嗎？」他身後的地獄三頭犬關心地問。

　　「是的。」百列爾微笑著點了點頭，「如果不給她們機會實施陰謀的話，我們就要等得更久。我可不想薩米為我擔心。」

　　「可是……」

　　「對方的力量並不及我，就算是神印削弱了我的靈魂力量，還有路西菲爾在呢！」

　　「請務必小心。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巴斯蒂安憂心忡忡地說。

　　「嗯？」百列爾微微一怔，地獄三頭犬的直覺向來很準，是有什麼地方出現疏漏了嗎？他心不在焉地對著一個正巧經過的侍者點了點頭。「給我一杯牛奶。」侍者趕忙從酒車裡找出這種在宴會上很少有人會點的飲料。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神女們之所以敢明目張膽地代替路西菲爾在宴會上行動，只不過是出於路西菲爾的放縱。既然傲慢魔王已經有所察覺，還有什麼是值得擔心的呢？

　　少年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現在他唯一不清楚的是，傲慢魔王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如果說只是想要除掉光明之神的爪牙，他沒有必要等到今天。路西菲爾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呢？是什麼必須要在自己在場的情況下才能達成？

　　神印！

　　百列爾突然握住手掌。盛著牛奶的玻璃杯在他的指間碎裂成無數碎片。乳白色的液體濺在他的禮服上，讓周圍的惡魔驚恐地散了開去。

　　等一下！路西菲爾明明知道薩米對自己的重要程度，他未必會真的這麼做。

　　百列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說路西菲爾的目的是這個的話，那豈不是等於必須將薩米出賣給光明之神？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飆升，魔力不斷地在身體周圍碰撞，幾乎無法控制。

　　不，薩米已經得到了自己的警告。他未必會真的有事。

　　如果最糟糕的情況發生，那就算是路西菲爾也必須為他的自作主張付出代價！

　　他轉身望向王座。

　　*

　　薩麥爾感覺有一股力量正在阻止自己繼續向下。

　　那是一層密密麻麻的根系，精靈樹的根系。無數拇指粗細的樹根非自然地糾結在一起，在地面之下形成了一張大網，將更深處的根系完全阻隔住了。

　　如果用地獄魔火燒出一個洞的話，也並不是不可以。不過薩麥爾更傾向於先迷惑住精靈樹，等得到他要找的東西之後再正面突破。他閉上眼睛，努力將自己的靈魂從軀體中脫離。

　　果然如他所料，可以吸引死去神的意志的精靈樹也不會阻擋靈魂的靠近。

　　他穿過那層根須，繼續向下前進。他覺得他正在接近他的目標。由於失去了身體的五感，他只能用靈魂感知周圍的一切。除了那層大網之外，精靈樹的樹根則幾乎沒有任何分支，一直深入到遙不可及的地方。他「看」到許多色彩各異的光團依附在筆直的樹根上。

　　在經過光團的時候，薩麥爾能感覺到每一團光團中蘊含的神奇力量。然後他發現，只要稍有不慎，他的靈魂就會被這些充滿神秘力量的古老靈魂拉過去。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不得不立即收斂心神向著他感應到的目標漂去。

　 　那個地方距離十分遙遠。在周圍的光團數量明顯下降之後，薩麥爾甚至開始懷疑他的感應出現了偏差。現在，每經過一個光團，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為那些 光團的力量已經強大到足以扭曲撕碎他的靈魂。在有些光團中，他甚至可以看到實體化的形象。這些光團已經和他最初看見的那些有了明顯的不同。它們更像是活 的。

　　是的，這些依附在樹根上的靈魂簡直就像是活的一樣！

　　一陣可怕的吸力傳來，薩麥爾來不及掙扎就被向著地底深處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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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一切都是劇情需要！

　　69、降神術 ...

　　那是一團巨大的灰色光團,光線微弱到幾乎看不到。它就像是一團迷霧籠罩著精靈樹的樹根的盡頭，至少薩麥爾已經無法透過它看到更遠的地方。

　　薩麥爾的身體正在以可怕的速度下墜，而且愈來愈快。他根本無法阻止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吸力。和其他所有光團給他的拉扯感不同，這一次是由相同靈魂頻率帶來的共鳴！

　　最後他的靈魂像是箭矢一樣撞入了灰色的迷霧。

　　一陣可怕的收縮。周圍那些稀薄光輝所帶來的壓迫感強到不可思議，薩麥爾的靈魂在瞬間就被壓縮到了極限。這種靈魂上的擠壓所帶來的痛苦幾乎讓他想要放聲大喊。當然,他現在能發出的就只有靈魂的波動而已。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他甚至來不及想任何對策。就在他以為生命快要走向終結的時候，周圍的壓迫感卻突然消失了，好像它們從未存在過一樣。他的靈魂恢復了原狀，他已經到了迷霧的中央。

　　薩麥爾突然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

　　魔王的生日宴會──

　　由於謊言魔王突然發怒，宴會不得不提前結束。惡魔們惴惴不安地快速離場，為魔王之間的爭鬥騰出空間。在他們看到宮殿外面代表傲慢魔王心情的云團正在不斷擴大翻湧時,幾乎已經確定不久將要發生一場惡戰。

　　但是,和他們想像中的場面不同，在大殿中只剩下兩位魔王的時候，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並沒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彼列，你最好有合適的理由，一個必須現在打斷我的宴會的理由。」傲慢魔王不悅地看向他的兄長。

　　「我只是有些等不及了。現在，路西菲爾，既然宴會都已經結束了，為什麼不讓我們來好好談一談呢？」百列爾面無表情地說，「關於你一定要誘使我來到此地的原因。」

　　「讓你來當然是因為地獄的核心出現了異變。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看情況！」傲慢魔王轉過身，向宮殿的深處走去。

　　「希望這段路不會走太遠。」黑髮的少年在他身後幽幽地說。

　　傲慢魔王頓了一下腳步：「放心吧！你沒有機會走太遠的。」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宮殿中的迴廊裡有明顯施加過魔法的痕跡。雖然不知道這條路到底通向哪裡，百列爾卻能夠大致測出這個冒牌貨現在正想要帶他去見路西菲爾的本尊。他並不相信 對方的說辭。比起關心地獄的核心，他更加關心路西菲爾的真實想法。如果這個陰謀本身就是以除掉薩麥爾為目的的，他現在必須要提前考慮好說服路西菲爾的方 法。

　　宮殿中一片死寂，他們走過一座又一座點滿蠟燭的燭台，終於來到了一座隱藏的大殿之中。

　　「彼列，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早。」黑髮黑眸的魔王笑了笑。此刻他正坐在大殿的中央。他的那把雙手十字劍被隨意地靠在椅座邊上。

　　假冒的魔王繼續向前走去。直到距離路西菲爾差不多四五米的地方，才緩緩變成神女的模樣，跪在魔王的腳下。很快她的姐妹也從廊柱後走了出來，和她手拉手並肩跪在一起。

　　「你好像不太驚訝？」路西菲爾托著下巴問道。

　　「我還不至於連你都分辨不出來。」百列爾冷冷地說，「我只是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切真的都是出於你的授意。」

　　「除了我還能是誰？就連光明之神都不能令她們徹底服從。我說的對嗎？」路西菲爾將目光落到兩位神女身上，而後者立即抬起頭，跪著向前走了一小段，親吻他的腳趾表示絕對忠誠。

　　百列爾緩緩呼出一口氣。「你把我叫到黑暗王庭，到底是為什麼？」他終於問出了最艱難的問題。直到此刻他還不相信他最親密的兄弟會背叛他。

　 　「彼列，你應該可以推測出來才對。絆住你並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薩麥爾那頭才是這個計劃的重點。」路西菲爾毫不猶豫地用言語摧毀了百列爾的信任，「竟然想 用整個中間界作為領域，使薩麥爾晉陞為神明，我敢說這個大膽的計劃背後一定有你在出謀劃策。不過其他的神是不會容許有這種事發生的。在中間界出現異變之 後，他們就已經察覺了你的意圖。他們都迫切地想要消滅薩麥爾，光明之神祇不過是將這種願望落實到了行動而已。你知道的，他一直對我們的背叛耿耿於懷。」

　　「為什麼不能容許薩米掌握中間界？因為這個領域的面積太大，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妖精之神多拉姆誕生的時候並沒有人提出過反對。」百列爾冷靜地問。

　　「薩麥爾想要成為的不是一個新生的神。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要的是繼承。正是這件事讓所有的神感到害怕，至於具體的原因我並不清楚，也許是因為那個神本身並不簡單。」

　　「你們安排了什麼來阻止薩米？」

　 　「精靈樹。光明之神想辦法說服精靈樹改變了它的根系。他們已經設下陷阱，薩麥爾只要進去就不可能離開。精靈樹可以吸附神明的靈魂，如果他在短時間內找不 到出去的方法，就只能永遠留在那裡。當然，如果融合失敗了，那就根本不需要精靈樹發揮作用了，薩麥爾將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最後一個問題。」百列爾顫抖著嘴唇問，「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

　　少年臉上混合著憤怒和痛苦的堅強表情讓傲慢魔王的心口狠狠痛了一下。他不禁露出苦笑：「是的。我也有我的交換條件。我將會用兩件黑暗秘寶和重回伊甸園換回光明之神的一個許諾，解開你身上的神印。」

　　「只有更加強大的神才能解開其他神刻下的神印……」百列爾閉起雙眼喃喃地說。

　　「是的。雖然光明之神的力量並不比空間之神高出多少，但是你身上的神印並不完全，如果花費一點功夫，他還是有辦法解開它的。」路西菲爾從座位上站起，「老實說我並不認為薩麥爾能取得成功。與其將希望放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面，還不如讓光明之神出手來的實際。」

　　「為什麼是光明而不是黑暗，你不是深受黑暗之神的寵愛嗎？！」百列爾握緊了拳頭。

　 　「結果還是一樣的。就算是黑暗之神也不會容許薩麥爾成功。況且，黑暗之神根本做不到。」路西菲爾的臉上浮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沒有軀體的神是無法幫你解 開神印的。黑暗之神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軀體。我們從伊甸園中帶走的只是他的意識和他的領域。完全是因為有領域在支持，他才不至於徹底消失。這也是他將黑暗 種子作為黑暗秘寶之一賦予我們的原因。他想要為自己再創造一個身體，沒想到卻意外地創造出了惡魔這一種族。」

　　百列爾：「……」

　　路西菲爾聳了聳肩：「我已經為你做了最好的選擇。即使你因此而憎恨我，我也沒有辦法。開始吧！召喚的儀式！」

　　兩位神女從地上站起來，她們臉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決絕。「我王，在完成儀式之後，我們將不再擁有思想。直到你回到伊甸園後，光明之神才可以重新賦予我們力量。請你務必記得，一旦回歸光明，你和所有的魔王都將處在對立陣營。」

　　「當然，你以為我會認不清這一點嗎？」路西菲爾拾起他的寶劍，「開始召喚儀式！要從地獄中召喚光明，付出一點代價也是很正常的。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兩位神女點了點頭，像是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她們轉身面向彼此，然後突然用手掌刺入對方的心窩！銳利的指甲很快穿透軀體從背脊上探了出來，使得兩人的身 體緊緊相連。詭異的是，傷口沒有流血，只有一種類似蜂蜜狀的粘稠液體湧了出來。雙胞胎姐妹用空著的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借力將另一條胳膊抽出來，再狠狠刺 入。直到彼此都已經千瘡百孔，幾乎看不出身體的輪廓，才終於停下動作。她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團金色的半融化的糖，緊緊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然後她們的身 體開始發出微弱的光，形狀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終於，在光線完全消失之後，地上剩下的僅是一隻看起來有些黯淡的金盃。

　　路西菲爾走過去，毫不猶豫地用黑暗之劍劃破自己的手掌，將血液滴入金盃。

　　「用我的血呼喚您，一切光芒的源泉，請在黑暗中展現出您無匹的力量吧！」

　　他在唸完這句話後立即退開了幾步。金盃中的血液突然沸騰起來，不斷發出嗤嗤的響聲。就在最後一滴血液即將蒸發的時候，一道刺目的白色傳送門出現在金盃的上方。

　　一個散發著光輝的形體穿過傳送門。百列爾知道，那是光明之神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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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總感覺路西身上的苦逼光環更加強烈了_(:з」∠)_

　　70、被抹去的驕傲 ...

　　強烈到讓人無法直視的光線。

　 　百列爾從未忘記過這種想要仰望膜拜的心情。儘管他早已經不在伊甸園,最後一次和光明之神打交道還是為了要偽裝自己的死亡。無論在什麼時候，光明之神身上 的那股磅礴力量，總是令人由衷地升起敬畏之心。在他墮落之後，這股力量甚至能夠隔著空間壁壘灼燒他。就像現在，面對光明之神的投影,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 因為純粹的聖力而沸騰。

　　「回歸之人,用你的行動表達你的忠誠。」光明之神雄渾的聲音捶打在兩位魔王的耳膜上。

　　「我將獻上的寶劍和鎧甲都在這裡，你還需要什麼來證明我的忠誠？」路西菲爾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為了抵禦光明之神強大的聖力，他不得不張開背後的十三隻翅膀。就像是感覺到了即將被拋棄，他手中的寶劍不禁發出一聲哀鳴。

　　「我沒有看到他的鎧甲。」

　　「不，黑暗之神的鎧甲就在這裡。黑暗靈魂石就是他的鎧甲。」路西菲爾指了指百列爾。

　　一道黑色的光線迅速從少年胸前的寶石中釋放出來，在少年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菱形的保護層。百列爾覺得皮膚上的刺痛感一下子消失了。有了這層光線的保護,就連光明之神的力量都無法傷害到他了。

　　「黑暗之神原本已經計劃好要為自己重新打造一個軀體,所以連武器都事先準備好了。只可惜他的計劃出現了一點點偏差……」路西菲爾笑了笑。被黑暗種子製造出來的是惡魔這一種族。

　　「愚昧的行為。神的身體和精神緊密相連，絕不可能輕易被製造出來。」光明之神不屑地說。

　　「無論如何，你已經看到了我的忠誠。」路西菲爾揚起下巴，「是時候實踐你的諾言了。」

　　「回歸之人，用你的行動表達你的忠誠。」

　　路西菲爾皺了皺眉：「你還想要什麼？」

　　「跪下。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原諒。」

　　傲慢魔王握住劍柄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你想讓我向你下跪？」他的語調中帶著陰冷。

　　「如同你從出生到之後的數千年間曾經做過的那樣。」

　　路西菲爾：「……」

　　「你必須將傲慢這種品行徹底從你的靈魂中抹去。」

　　即使宮殿中充盈著光明之神的力量，百列爾依舊可以感覺到路西菲爾在聽到這句話時的憤怒。純黑的力量在他的體表蒸騰，甚至就連黑暗之劍上也凝聚起了一層銀光。

　　「路西菲爾，我曾經最鍾愛的孩子，向我下跪，我會原諒你犯下的一切罪行。」光明之神堅持道。

　　路西菲爾低下頭，長長的黑髮掩蓋了他的表情。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

　　「我會在你的靈魂中種下印記，讓你永遠記住美德是什麼。」

　　百列爾不由抿緊嘴唇。如果光明之神真的這樣做，那無異於將路西菲爾的靈魂改造得像二代天使那樣毫無自我。

　　「跪下！你沒有第二種選擇！」

　　「的確沒有。」路西菲爾身上的氣勢鬆了。他發出一聲輕笑，又踏前一步，單膝跪下。

　　「路西菲爾！」百列爾高聲叫道。他無法忍受他最高傲的兄弟在他面前放棄尊嚴。

　　路西菲爾平靜地將黑暗之劍放在他面前的地上，另一條腿隨之曲起，然後他交握雙手。數千年來，他第一做出虔誠祈禱的姿勢，就連黑色翅膀上的羽片也低垂下來。

　　「實……踐……你……的……諾……言。」他一字一頓地說。

　　「當然，我會解開彼列身上的神印。」光明之神的語調中明顯帶著愉悅，「不過那要是在確認薩麥爾的死亡之後。」

　　*

　　突如其來的震動讓精靈之森中的居民大驚失色。

　　這個地區從來沒有發生過地震，更何況是這種幾乎讓大地徹底翻過來的可怕震動。樹木的根系被順著地表的裂縫扯斷，樹幹則不規則地碰撞在一起。無數土塊落入地底，更多乾燥的泥土則變成了漫天的塵土。

　　唯有精靈樹依然屹立不倒。

　　它龐大的樹幹只是微微震顫，而不像其他樹木那樣搖擺不停。樹葉發出密密的沙沙聲。從露出地表的根部開始，它的樹皮開始開裂。無數條碧綠的細線飛速向上蔓延，在整個樹幹上繪出一幅神秘的圖案。

　　「這是怎麼回事？」特利爾不得不抓住地上的一段樹根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我的時間到了。」希恩抬起頭，仰望那顆比他高了數百倍的大樹。「我必須要走了。如果我王不能在一定的時間內離開精靈樹的根系，那他就永遠也走不出來了。記得你的誓言，時間會替我監視你的一言一行。」他的聲音宛若嘆息，就連特利爾都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悲涼。

　　「必須要走嗎？你的主人不是魔王嗎？如果是連魔王都不能做到的事，沒必要為此搭上性命吧？」特利爾緊張地勸說道。

　　「不，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到。」

　　希恩張開手臂。

　　他的腳下突然長出許多黑色的根須，而他的身體則在不斷拉長。很快，他的手臂化作了枝幹，他的頭被隱藏在了茂密的樹葉之間。

　　希恩完全化作了一棵樹。一棵黑色的樹。

　　特利爾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儘管他的身體再次被震動掀翻在地，臉頰也被一塊石頭劃破了，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由希恩的身軀化作的樹木正在以可怕的速度生長。樹幹從手腕粗細瞬間就變成了一人合抱粗細。幾乎在不到半分鐘內，黑色的樹已經生長到了和精靈之森中大多數 樹木的高度相同。那在外面的世界幾乎相當於數百年的老樹。雖然它和精靈樹相比依然相差極大，但是特利爾有一種感覺，這棵樹所蘊含的力量並不比精靈樹小。

　　此刻特利爾已經差不多靠在了黑色大樹的樹幹上。背脊上不斷傳來生命的湧動。他的身體被向前推了一小段距離。然後，隨著一段樹根露出地表，他就開始保持坐在樹根上的姿勢近距離感受著黑色大樹的急速生長。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黑色大樹的樹根已經開始和精靈樹的樹根糾纏在一起。

　　「你好，我的哥哥。」

　　一道精神波動順著根系傳入精靈樹的核心。那是一小塊柔軟的空洞，本應該用來放置雌體。

　　「你是誰？」精靈樹的靈魂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他隨即表現出了疑惑不解：「我應該並沒有兄弟，我是唯一從母體中脫離出去的種子。可是，為什麼你和我的力量如此相似？」

　　「本來的確沒有。」滲透過來的精神波動柔和極了，「我們的母體，世界樹自我繁殖的過程非常緩慢。在無盡的歲月中，他也只成功分離出一顆種子。其餘通過重重考驗來到雌體周圍的花朵，都還在孕育的過程之中。我是最接近成熟的那一個，但是也還沒到擁有靈魂的時刻。」

　　「那為什麼你可以誕生？」儘管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在這個極度敏感的時刻出現，精靈樹在對抗來自根系深處大魔王的力量的同時，還是不禁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兄弟產生了好奇。

　 　「在母體崩潰的時候，指引天使彼列用鞭子將母體從中間截斷。他的這一舉動除了使當時被孕育在母體中的天使胚胎得以存活外，同時也讓我倖免於難。跟其他未 成熟的種子相比，我的生命力要更強，儘管沒有靈魂支持身體，最終還是頑強地活了下來。由於成長緩慢，我被當成了伊甸園中的一棵普通樹木，之後又成了小天使 們送給蛇形天使新婚禮物中的一部分──城堡中花園中的一棵裝飾樹。我所在的城堡隨著蛇形天使而墮落，我的屬性也發生了變化，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地獄植物。不 過我依然沒有活動的能力，直到我再次遇到那個最初拯救我的人。是他賜予我名字，使死亡魔王賦予我支撐身體行走的魔力。這也是我現在可以站在這裡的原因。」

　　「所以，你是來幫助薩麥爾的？」精靈樹在沉默了片刻後突然問道。

　　「誰讓主人是百列爾少爺心中最重要的人呢！」希恩並不打算否認他的來意。

　　「你死心吧！」精靈樹頓了頓，將對方纏繞上來的根須震碎了一大半，「離開這裡，我的力量不是你能抗衡的。」

　　「為什麼要幫助精靈女神呢？」雖然只剩下一小部分根須，希恩卻依然彷彿勝券在握，「就因為她是唯一的雌體嗎？」

　　果然，精靈樹暫時停止了排斥他的行為，釋放出一道震驚的精神波動。

　　「光明之神在從母體中取出她的時候賦予了她一部分本身的力量，幫助她成了神明，這不過是因為他需要迷惑母體，將女性天使的胚胎植入進去。也正是因為這個，我們母體才會最終走向崩潰。難道你不應該跟我一樣，仇恨來自光明的力量嗎？」

　　「離開，離開這裡。我並不需要聽你的說教！」精靈樹的精神波動中出現了憤怒的情緒。

　　「你這麼袒護精靈之神，難不成是因為……你無法孕育出雌體？」

　　希恩的嘲諷立即激怒了精靈樹。就在精靈樹想要徹底毀掉他之前從未蒙面的弟弟時，卻突然發現對方已經長大到了他的一半高度。這一發現讓他不由驚慌起來，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來和對方爭搶土壤。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糾纏在一起的根須已經難以分開，精靈樹感覺到對方的樹幹已經近在咫尺。

　　「融合你。」

　　黑色的大樹徹底和精靈樹靠在了一起。

　　精靈樹第一次體會到了危機感這種感覺。在過去的漫長歲月中，還從未有什麼可以對他構成威脅，就連神明都對他敬而遠之。「等一下！可是那樣的話，你會……」

　　「即使消失也無所謂。」

　　在精神衝入精靈樹的時候，希恩平靜地說。

　　「是的，即使消失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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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慶賀大魔王年的到來，獻上更新一章\(^o^)/

　　祝大家新春快樂！

　　71、停滯不前的齒輪 ...

　　「對於時間,你是如何理解的呢？」希恩溫和地問道。

　　精神層面上的強制融合讓精靈樹感到痛苦不堪。作為一株植物，他本來沒有痛覺，但是靈魂卻跟所有生物一樣缺乏保護。相反，沒有靈魂的希恩對這一過程倒是遊刃有餘。

　 　兩棵樹粗大的樹幹正在彼此融合，到處都是樹皮碎裂的聲音。精靈們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跑來跑去,比地震更加讓他們手足無措的是長久以來保護他們的神聖之樹 似乎正在被什麼東西入侵。有些精靈開始嘗試著對入侵者使用魔法和弓箭,但是自然系魔法似乎只能起到反作用，而弓箭對於這樣一棵龐然大物來說則基本沒有任何 作用。類似爆裂箭之類的技巧當然不可能被用在距離精靈樹如此近的地方，更多的精靈只能跑到受地震影響稍弱的廣場上，圍繞在他們的女王周圍，徒然地祈禱著。

　　「告訴我，對於時間,你是如何理解的。」希恩又問了一遍。

　　他的精神已經入侵到了精靈樹靈魂深處。他們本就來自於同一個母體,就連你死我活的融合都帶著一股猶如相互吸引一般的柔和。希恩看到了他兄長的內心。那是一棵和精靈樹的本體一模一樣的翠綠色小樹，同時也代表著精靈樹的靈魂核心。

　　一個疲憊中帶著驚恐的聲音響起。

　 　「春、夏、秋、冬，無數個季節的輪迴，出生、生長、繁衍、衰老、死亡，物種的興衰，歷史的交替。死去的化作養料孕育新生的，食肉者以食草者為食，並最終 化為滋養大地的肥料。靈魂在不斷輪迴，相同的事總在不同的時間點上重演……這一切都是時間的作用。對我而言，時間就是循環往復，時間就是首尾相連，時間是 一個環，永遠也無法被打破。」

　　精靈樹放棄了徒然的抵抗，將他的內心完全向希恩敞開。現在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無法抵抗這種來自於骨肉兄弟的融合。他不知道在融合之後他們會變成什麼，只知道此刻他是如此的無力。

　　「放棄吧！我可以讓你的主人離開。請不要再進入我的靈魂。你的精神和我相比猶如水滴之於浩瀚大海。如果我會因為融合損失一部分意識，那對你來說幾乎等於消失。雖然我為你感到悲傷，但是弱小的必定會輸給強大的，強大的則會被更加強大的統治，這是萬物的規律。」

　 　隨著這道精神波動，精靈樹上螢光大作。無數綠色的枝條順著精靈樹延伸到黑色的大樹上面。然後黑色大樹的表皮從根部開始崩裂，露出樹皮下無數瑩瑩的綠線。 焦黑的葉子從枝頭墜落，猶如降下一片黑雨。黑色的大樹甚至停止了生長。它的高度只有精靈樹的三分之二。現在，它就像是一個依偎在兄長懷抱中的少年，失去了 最初的氣勢洶洶。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但是出乎精靈樹的意料，希恩的精神並沒有像他的力量一樣被暫時擊退。他們的精神依舊緊密相連。

　　「你認為時間是一個循環？」希恩追問道。

　 　「是的。你和我，我們都在母體中經歷了漫長的孕育期，從那時起我們就在感知週遭的一切。你難道沒有發覺嗎？現在所發生過的一切都可以從過去的歷史中找到 翻版。時間雖然沒有盡頭，卻在一直不停地循環。只要活得足夠久，我們甚至能預測出將來。就像是你的主人，現在他被我困在根系之中，如果放任他離開，那就將 重複無數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毀滅，整個世界會因為他而毀滅。要是你也和我一樣知道那個死去的神是誰，你也會得出相同的結論。」

　　「哈哈哈哈哈哈……」

　　希恩的嘲諷笑聲讓精靈樹感到錯愕不已。

　　「不，我不知道那個神是誰，因為我沒有你活得長。但是我卻知道歷史並不會永遠重演，因為時間從根本上說就不是一個環！」

　　「你說什麼？」精靈之樹震怒。

　　「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不能孕育出雌體嗎？」希恩突然轉換了話題。

　　「……」

　 　「因為我們的母體，世界樹的這種繁殖方法從根本上來說就有疏漏。光明之神所做的一切不正說明了這一點嗎？你無法孕育出雌體，只好對精靈之神百般諂媚，期 望著有一天她會和你融合，令你從此晉陞為和世界樹同樣等級的偉大存在。可是這樣做從根本上就不可能取得結果。我們所處的世界又怎麼會允許你回到一個過去的 錯誤中去的呢？感受一下你周圍的樹木吧！感受他們的繁衍方式！你真的認為你比他們更加強大嗎？在力量上也許是的，但是在本身的完整程度上，你根本就不如他 們。所以你注定被這個世界淘汰。」

　　「這不可能……」

　　「好好想一想，為什麼那些強大的種族沒有給光明之神帶來最大 的利益，而是人類，這個既沒有多少肉體力量，又沒有多少魔法能力的種族，贏得了造物競賽的優勝。有缺陷的東西，無論力量多強大還是有缺陷的。只要缺陷依舊 存在，他終將被更加優秀的東西淘汰。不，在我看來時間根本不是一個環。時間帶領我們前進，時間為我們指明方向，時間告訴我們什麼是在過去被證明失敗的，時 間給了我們無數發展的可能，是時間讓世界變得更加完整！不要再在死路上越走越遠，讓我來告訴你時間的樣子，它真實的模樣，它無與倫比的偉大，以及我們應當 如何跨越我們的母體！」

　　「等一下！你想要做什麼？等等！這不可能！」

　　一度平靜下來的兩棵樹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它們巨大的樹幹開始出現扭曲，並且很快開始彼此纏繞，最終形成了雙螺旋的形狀。它們的枝椏也在再次開始的融合過程中糾纏成一體，就連樹葉的顏色都已經無法區分，成了統一的墨綠色。

　　這讓整棵樹看起來就像是深了一個色度的精靈樹，但是樹幹的形狀又完全不同。它又開始了生長，速度快得驚人。雙螺旋的枝條和深綠色的樹葉迅速塗抹掉了天空中的每一塊空隙，就連朝霞也無法穿過這棵巨樹的樹冠。精靈們開始虔誠地跪下，讚歎發生在精靈樹上的神蹟。

　　數分鐘後，一團紅色的光從巨樹的根部冒了出來。

　　然後又是一團藍色的稍大一點光團。很快，粉色的、紫色的、黃色的……無數或大或小的光團從泥土中紛紛冒了出來。它們圍繞著巨樹的樹幹盤旋了幾下，然後穿過茂密的枝葉飛向天際。

　　「啊啊啊……這是什麼？這是？這是？」精靈樹的靈魂開始不規則地顫動起來。

　　「一切都應該回歸正途。」希恩平靜地說，「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被耽擱得太久了。這些已經逝去的神，他們本不該被困於此，他們應當不斷推動世界前進。還有你，我的哥哥，現在已經到了你和我一起離開的時候了。」

　　他們面前開始出現幻象，那是一切神祇誕生時會看到的幻象，包含著世界的一切秘密。幻象以極快地速度變幻著，無論是希恩還是世界樹，都只能捕捉到其中極小一部分信息。

　　終於精靈樹的靈魂再次平靜下來。

　　「是的，我想我已經明白了一切。你說的對，是時候該離開了。」

　　綠色的小樹閃動一下消失了。

　 　希恩知道精靈樹的靈魂已經順應了這個世界的需要。他們的母體本可以成為這個世界中最偉大的神祇之一──掌控時間運轉的神明。可是世界樹卻意外地崩潰了， 隨之而來的問題讓這個世界的時間停滯了上萬年，不斷地原地轉圈，甚至就連那些本該繼續推動世界發展的古老神祇也不再重新誕生。

　　現在，當他和他的兄長重新融合的時候，他們必須承擔起母體本來應該承擔的責任。但是他們的力量和世界樹相差太遠，即使看過了成神之前的幻象，瞭解了一切的始末，依然無法真正成為神明。相反，他們唯有犧牲自身才能重新推動起時間的齒輪。這也正是他們的命運所在。

　　希恩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在時之樹正式成形之後，附近這一整個區域的時間都會出現扭曲，這裡將成為一片時間錯亂之地，是沒有人能走得出去的死地。

　　「離開這裡！」

　　他向所有的生靈發出警告。

　　「離開這裡，永遠也不要回來！」

　　希恩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他在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大魔王的靈魂和身體已經被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的同伴都有足夠的力量逃脫。至於那些精靈，還有森林中的其他物種，幸運的話，他們也可以及時離開。所有 的植物將伴隨他永遠地留在這裡。他的精神將成為現在和未來時間中的一部分。即使失去了記憶和意識，依然可以和他認識的人開點小玩笑，以顯示他曾經存在過。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希恩感覺到他的精神正在慢慢變得渙散。他看到了他在母體中感受到過的景象。一個金發的天使捧著書坐在世界樹下，黑色的蛇繞在他的手腕上。粉色的花朵鋪滿地面，那是沒能通過考驗到達雌體的生命之花。在樹的背面，一名十三翼的天使正用溫柔的目光看向這個角落。

　　「喝！」少年的清喝聲。

　　他看到閃耀著金色光芒的鞭子截斷了迫在眉睫的死亡陰影。母體還沒來得及傳遞出任何信息就已經失去了靈魂。他看到長大了的蛇形天使將鞭子的主人抱入懷中。那個人已經脫力陷入昏迷，他用盡了全力才能將世界樹截成兩斷。

　　他還看到蛇形天使的婚禮，看到了指引天使和蛇形天使誤會的開端。他還經歷了墮落的過程，就如同所有的初代天使一樣。他並不感覺到痛苦。他沒有靈魂，可以感知卻永遠也無法感受。他日復一日站在同一個地方，用他的精神接收周圍的一切信息。直到那一天──

　　「我最忠實的僕人會帶您去沐浴，臥室裡的每一套禮服您都可以隨意嘗試。」

　　他看到一個人類女孩，但他更加注意的是另一個人。他遵從著魔王的命令，用新獲得的身體將那個人類女孩帶進城堡。然後他感覺到了一陣異常。

　　「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可以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嗎？」他聽到了少年的聲音。

　　「希恩，我想您可以叫他希恩。」

　　從那一日起他有了名字。他想他不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了，他越來越能體會那些原本對他毫無作用的情感。他越來越瞭解自己，對處理城堡中的各類事物感到得心應手。他甚至還對醫學產生了一點小小的興趣。這是一段無以倫比的美妙體驗。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為什麼心底還有不甘心的感覺？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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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彎年快樂！我要爭取在元宵節之前完結，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大團圓結局的q(s3t)r

　　72、最後一搏 ...

　　「希恩。」

　 　理應被切斷的感應突然再度出現。希恩凝聚起最後一縷精神。他看到一道影子正朝著時之樹飛來,這讓他感到十分吃驚。時間的逆流正在時之樹周圍漸漸成形。被 時間漩渦波及的植物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花開花落。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個沒有來得及逃離的精靈哀嚎一聲倒在地上，他的頭部瞬間衰老成了耄耋老者，身軀卻被 還原成了一個嬰兒。不均勻的時間流動比任何魔法都要可怕，沒有東西可以在這樣的漩渦中存活。

　　「不要再靠近！離開這個地方！」希恩用精神波向來人發出一個接一個的警告。

　　一個小漩渦差一點就要纏上來人的腳爪,幸好在它正好要相遇的時候突然轉過了一個角度才和來人交錯而過。那人飛得更加小心了。他的動作迅猛有力,即使是一連串的時間裂縫也不能將他困住。

　　「回去！」

　　一道由精神力構成的看不見的牆擋住了他的去路。

　　「賽壬，你不能再繼續前進了。即使是永生的魔王也無法接近時之樹的本體，更何況你的壽命是有限的。」

　　白色的猛禽停頓在半空中。他揮動幾下翅膀，用風刃將幾個迎面襲來的時間漩渦撕成碎片。

　　「嗯……現在要靠近你真的好像十分困難。」賽壬皺起眉就像是在思考什麼。幾秒鐘後他再度開口：「那你跟我回去吧！」

　 　希恩被他這種隨意的態度氣得抓狂，他還從來沒有過如此劇烈的感情波動。「我已經和時之樹徹底融合，絕不可能離開。與其考慮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你不如想想 要怎麼戰勝你的主人格吧！我的魔法經過一定的時間就會失效,到時候你們之間只有一個可以留下。相比對百列爾少爺毫無用處的他，我更加看好你呢！」

　　「真的沒有任何可能嗎？你的精神還在這顆樹裡嗎？如果我把你帶走呢？」狂鷲挑了挑眉，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別開玩笑了！作為戰鬥型人格的你難道還計算不出成功的幾率嗎？回去！我已經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繼任者。如果有可能，請替我指導他關於戰鬥的技巧。」

　　狂鷲想了想笑了起來，他壓根不理會希恩說的話：「光憑我一個的確不可能。如果你願意配合我，要從這棵樹上扯下一塊樹皮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賽壬！」希恩氣急敗壞。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主人格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敵對的。我是他得到勇氣之後的樣子。簡而言之，我就是未來的他。所以我永遠也不可能想要取代他。因為如 果我取代了他，順序就會被顛倒。當然，要不是因為你的魔法，我也不會那麼這麼長時間地接管身體。我想大概在時間停滯魔法消失之後，他就可以獲得一點點勇氣 了。雖然到時候我會暫時消失，但是當他鼓起足夠的勇氣保護最重要的人的時候，我就會重新出現。」狂鷲無所謂地說，「至於你，希恩，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害怕 回去呢？」

　　「我並沒有在害怕。」

　　「那就幫我，讓我將你帶走。」

　　「……」

　　「你能不能快點決定，這些該死的漩渦越來越多了。」狂鷲猛地搧動翅膀，用無數風刃將周圍的漩渦撕碎。

　　「賽壬……你應該知道，激將法對我沒用。我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那樣的話就只能我一個人來做了！」狂鷲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猛地向前衝去，銳利的爪子狠狠抓在希恩用精神力形成的阻隔上。在被反彈回來之後，他動了動爪子，調整一下角度準備繼續發起俯衝。

　　「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把我帶走？」希恩有生以來第一次失去冷靜。

　 　「因為你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啊！」狂鷲再次被堅硬的阻隔彈了回來。他抖了抖羽毛，用無比認真的口吻說：「你要是死了，他會很傷心的。而且我也不相信有 什麼使命是必須要犧牲性命來完成的。戰鬥對我而言就是為了勝利。如果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保障，我絕不會發起徒勞的攻擊。」

　　「那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又是什麼？」

　　「你會幫助我的。你真的打算讓我在這道牆上浪費那麼多力氣嗎？」

　　「……」

　　狂鷲再次向上飛行。

　 　希恩終於下定決心，雖然他更喜歡精密的計算，但是也並不拒絕偶爾賭一把微小的可能。「我會想辦法預知漩渦的運動路線，最多只能提前半秒，我會把路線圖直 接投射到你的精神世界中。你要考慮清楚，在近距離的地方，那些漩渦的力量遠不是這裡這些可以比擬的，萬一碰到一下的話……」

　　「開始吧！半秒鐘對我來說足夠了。」

　　希恩沒有再猶豫。他立即撤掉了精神力的阻隔，並開始預視狂鷲周圍的時間漩渦。他剩下的精神力已經不多，如果真的無法成功，那他也只能任由賽壬死去了。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搏！

　 　狂鷲又開始朝時之樹的方向飛。這一次，在希恩的幫助下，他的動作變得更加靈活了，往往能搶在時間漩渦的前面經過。但是越來越密集的時間漩渦和呈鋸齒線狀 的時間斷層讓他的行動變得更加困難。他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一條安全的路線。到後來，他甚至會不小心飛進死胡同，不得不重新退開一些，尋找新的道路。

　　在目睹狂鷲一連幾次被逼退，有時還必須使用大量的風刃為自己創造一線生機之後，希恩覺得他真正體會到了心臟起起落落的感覺，儘管他其實並沒有心臟。

　　狂鷲依然在不屈不撓地試圖接近。有一瞬希恩感覺到危險區域幾乎已經封堵住了狂鷲的所有路線。這是真正的進退維谷！在幾片危險區域重疊的那一刻，就是賽壬的死期！

　　「別擔心。」

　　狂鷲發出尖嘯，用強大的靈魂力量將時間斷層撕開一道缺口。

　　「還遠沒有到要絕望的時候呢！」

　　他的動作幾乎到達了速度的極限，口中時不時地發出尖嘯。被集中起來的靈魂力量形成一小束外放的白光，每次都能製造出一小片安全區域。

　　希恩覺得這是他的情緒最接近有靈魂生物的一刻。緊張、恐懼、希望……這些感受遠遠壓過了他原本的冷靜。

　　「咦？這是什麼？為什麼整棵樹的樹幹都被標記為危險？」狂鷲幾乎已經抵達時之樹，他不得不上下翻飛來躲閃愈來愈多的危險。

　　「抱歉……我很抱歉……就在剛才時之樹已經徹底成形，雖然你看得見它，但是它已經不在這個時間中了。賽壬，你還能……還能回去嗎？」

　　「不在同一個時間中的話，哪一個區域是最接近現在的時間？」

　　「我已經將半秒後會最接近現在的時間標記出來了，但是即使是最接近，對於沒有止境的時間來說，可能也會相差數千甚至數萬年。」

　　「……」

　　狂鷲突然停在半空中。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半秒內並不會遭遇危險。他稍稍調整了一個角度，猛地朝著時之樹的樹幹衝去。

　　「賽壬！」

　　銳利的爪子刺入樹皮，伴隨著一團突然爆發的扭曲白光。

　　「過來……這裡……」

　　希恩感覺到自己正在隨著狂鷲墜落。包圍他的潔白羽片在一點點變小，英俊臉頰上的魔紋迅速減少著。由於他們周圍的白光，所有的時間漩渦和斷層都在避開他們。狂鷲的身體在不斷縮小，他臉上的輪廓變得柔和起來。

　　他們掉在了泥土上。狂鷲身上的羽毛有一小半變成了絨毛。他的身體幾乎輕盈得沒有重量。紫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希……希恩？」

　　白色的翅膀拂過男人的臉頰。

　　希恩抬起手。他發現他又有了軀體，一隻看起來就像是剛剛誕生的小鷹身人面獸正趴在他的胸膛上。

　　沒有死嗎？

　　他站起來，將鷹身人面獸抱進臂彎。無論是周圍的時間亂流還是時之樹本身，都無法傷害到他們。相反，他操縱時間的能力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他雖然並不是神，卻已經擁有了不亞於神明的力量。

　　「只可惜世間的齒輪還是沒有被推動。」希恩發出一聲嘆息。只靠精靈樹的靈魂並不足以令停擺的時鐘重新啟動。

　　「世間的齒輪？」小小的鷹身人面獸滿臉好奇。

　　皮膚黝黑的男人微笑起來：「你說得對，沒有什麼是必須要犧牲性命去完成的，我還可以等待下一次機會。下一個時代終將到來。」

　　晨光中他們一起走出那片後來被稱為死亡森林的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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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我果然還是親媽！於是把發到一半的便當又收回來了！明天還有一章，元宵節的時候完結本文！

　　73、回歸

　　「當然,我會解開彼列身上的神印。不過那是在確認薩麥爾死亡之後。」

　　光明之神居高臨下望著他曾經最欣賞的造物。他為了這一刻已經等待了數千年,初代天使的集體背叛被他視作一生中的最大恥辱。現在，他終於可以重新將其中最強的那個掌握在手中,把對於天使來說毫無意義的傲慢從那個人身上徹底剝奪,這是一件多麼讓人興奮的事啊！

　　「這樣啊……」

　　路西菲爾苦惱地嘆了口氣。然後，在光明之神反應過來之前，他突然用雙手抓起面前的長劍,一劍將投影斬成了兩截！

　　「這樣的話就只能取消交易了。」路西菲爾站直身體，冷冷地看著半空中的潔白光輝一點點消失。在被斬成兩半的時候,光明之神似乎想要發出咆哮,不過很可惜,他的力量已經被徹底斬斷，無法再通過金盃傳輸進地獄了。

　　路西菲爾聳了聳肩，收回背後的翅膀，彎下腰將地上的金盃撿了起來。

　　「很抱歉，我本打算先騙他解決你身上的神印再說。」他不無遺憾地對百列爾說，然後抬起手將手掌按在少年的胸口。一道銀光閃過，從黑暗靈魂石中發射出的菱形保護層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薩米……」儘管事實證明路西菲爾並沒有背叛他，但百列爾依然很為大魔王的處境擔憂。

　　「光明之神似乎想辦法說動了精靈樹困住薩麥爾，不過我也提前做了一點小小的安排。」路西菲爾微笑起來，「你知道的，就算再怎麼討厭薩麥爾，我也不可能真的要他的命。」

　　百列爾：「……」

　　「修！」傲慢魔王揚聲叫道。

　　一道灰色的影子立即出現在宮殿中央。奇怪的是，那並不是黑暗宰相，而是一個長相明媚大方的精靈族少女。

　　路西菲爾：「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薩麥爾沒有接受我的花環，不過我已經把瘟疫播撒在精靈樹的樹根之間，它困不了薩麥爾多久的。至少在我離開的時候地面已經震動得相當厲害了。」精靈族少女一臉平靜地說。

　　「別西卜……」百列爾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精靈族少女。顯然對方是用了什麼特殊方法來偽裝身份。

　　「貪婪魔王已經不存在了，站在這裡的就只有黑暗宰相修而已。」另一個人的形象漸漸從精靈少女的身上破繭而出。「抱歉，王上，我會很快將這具屍體處理掉的。」他對路西菲爾說。

　　「沒關係，我原諒你的失禮。下去休息吧！頂著死者的身體行動想必讓你十分疲憊。」路西菲爾揚了揚下巴。

　　「是，我王。」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百列爾，黑暗宰相轉身離開。

　　許久——

　　「要離開了嗎？」

　　「是的。」百列爾點了點頭，「我很高興你能原諒修。那次交易是在我的逼迫下完成的。你知道的，沒有人能拒絕我的遊說。」

　　路西菲爾勾起唇角：「沒關係。我已經給了他機會用行動來證明他的忠誠。那麼，請恕我不能遠送了。你可以帶走黑暗靈魂石，目前我還不需要它。」

　　「謝謝你，路西菲爾。」百列爾誠懇地說。

　　直到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傲慢魔王才對著手中黑暗之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想謊言魔王大概一輩子都會對你心存感激了。」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青年從廊柱後走了出來，赫然就是那個在生日晚宴上和百列爾「撞衫」的人。

　　「在對我說話之前，請先在前面加上尊稱。」一股恐怖的魔壓從傲慢魔王身上傳出，讓青年不禁晃了晃身體。

　　「好吧……我王？」青年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原諒我還不太習慣這些禮節。我從未到過離家鄉那麼遠的地方。請別對我生氣，就算口頭上不夠尊敬，我對你的愛卻是真誠的。孔雀從不在愛情這件事上說謊。」

　　「我知道。要不然你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路西菲爾把手中的金盃遞給青年，「海德蒙特，看看這個杯子，這是我們要找的東西嗎？」

　 　名為海德蒙特的青年接過杯子，用雙手虔誠地托起到眼睛前面。「是的，我王。毫無疑問，這就是傳說中的聖盃。它曾經承載過世界的本源，所以不會被任何東西 影響。它最初是在地獄中被發現的，但是因為沒有什麼用，所以黑暗之神一直沒有理會它。後來光明之神在囚禁黑暗之神的時候又發現了這只杯子，他比他的兄弟要 高明一些，用了一些手段將聖盃一分為二，讓它們成為了他的手下。但是這兩位神都沒有發現聖盃的真正用途，只有在聖盃中誕生的孔雀才瞭解這個秘密。」

　　「很好。」路西菲爾攬住對方的腰，親暱地對著青年的耳廓吐氣，「再來向我陳述一遍吧，流傳在孔雀之間的傳說。現在你對我來說可是不可或缺的呢！」

　　「我只希望在為你做完這一切之後可以用我的愛打動你。」海德蒙特微笑著親吻了一下路西菲爾的唇角。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路西菲爾也笑了起來，「不如先從糾正稱呼做起？」

　　「是……我王。」

　　*

　　「薩米已經回來了嗎？」

　　急匆匆去往精靈樹的少年在半道上突然感覺到伴侶的氣息已經抵達永夜堡，於是立即掉頭朝另一個方向趕。在連續使用了好幾個超遠距離傳送魔法之後，他已經將他的隨行人員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主人正在書房裡等你，百列爾少爺。」

　　「嗯，好的。薩米沒有受傷吧？咦？」百列爾突然注意到管家手中還抱著看起來比原先還要小了好幾號的鷹身人面獸。

　　「主人並沒有受傷。賽壬身上暫時出現了一點時間逆流造成的後遺症，我很快會解決這個問題。」希恩微笑著解釋。

　　「好的，等我先去見了薩米再說。」少年急匆匆地跑上樓梯。他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威名遠播的謊言魔王。

　　「薩米！」

　　少年推開門。大魔王坐在一把高背椅上。他的手邊是一壺紅茶。魔王的手指在杯沿上流連，看起來並沒有將杯子拿起來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麼，百列爾突然覺得薩麥爾的樣子有些奇怪。他皺了皺眉，警惕地向自己的伴侶走去。

　　「親愛的，快過來！別擔心，我並沒有被神的靈魂同化。我還是我。」

　　「是嗎？可你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百列爾並沒有因為大魔王的話放鬆警惕。

　　「大概是頭髮的關係吧！」大魔王聳了聳肩，張開手臂做出擁抱的姿勢。

　　他的頭髮比以前更長了，甚至已經在地板上迤邐。百列爾微微吃驚，魔王的頭髮象徵著魔王的力量，難道說薩米在繼承了神的意志之後力量又有了很大的提升？

　　「不，我的力量並沒有增強多少。那個神的意志已經支離破碎，吸收他並不困難。我只是知道了一些應該知道的事，比如那個已故的神的身體被藏在哪裡。對了，我還給你帶回了一份禮物。不自己過來拿嗎？」

　　百列爾猛地瞪大眼睛。他終於明白大魔王身上的違和感來自哪裡。他的伴侶，雖然人在這裡，卻給他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薩麥爾身上多了一種深沉的氣質，那是比經歷過無數歲月的魔王還要蒼涼得多的氣息。

　　「薩米，你怎麼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我只是不太習慣。」大魔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一下子接受了太古老的力量，這種感覺有點糟糕。過幾天應該就會好的。親愛的，你在黑暗王庭一切都還順利嗎？讓我看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的處境。」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走過來？」百列爾皺著眉問。

　　「為什麼不呢？」大魔王站起來，疑惑地看著自己，「真奇怪，為什麼我不自己走過去呢？我好像突然覺得做任何事都沒有意義，這真是一個古怪的想法。」

　　「是嗎？」百列爾突然笑了起來，「那抱我呢？你覺得抱我也沒有意義嗎？」

　　他緩緩解開上衣上的紐扣，對大魔王揚了揚下巴，露出一個挑釁的表情。

　　大魔王的眼神劇烈地震動起來。

　　「不！」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少年抱入懷中，用力嗅了一口少年的脖子，「我親愛的哥哥，我覺得抱你這是我一生中做的最有意義的事！」

　　很好，強烈的感情驅散了迷霧。

　　百列爾不禁露出笑容。

　　「歡迎回來，薩米。」他在大魔王耳邊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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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情人節快樂！於是本卷完結，最終卷《諸神的輓歌》，敬請期待！

　　74、空間之神

　　少年的眼眸緊閉著。眼睛下面是長長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陰影。他的呼吸平穩而又深沉,唯有偶爾皺眉的小動作傳達出他此刻睡得並不香甜。由於靈魂力量被大幅度削弱,對於魔王來說本不困難的超遠距離傳送對少年的身體構成了不小的負擔。

　　薩麥爾輕輕捉起少年的手腕，將纖小的手掌攤平在自己的掌心。古怪的來自神明的印記放出微弱的光芒,正在一點點蠶食少年的靈魂。薩麥爾用另一隻手的食指碰觸了一下神印的邊緣。一股灰色的氣體瞬間消掉了印記的一角,但是當他拿開手指的時候，印記又恢復如初。

　　現在的力量還不夠……

　　他嘆了口氣，將少年的手重新放回身側,轉身走出房間。

　　「什麼事？」

　　城堡的管家已經守候在門口一段時間了。

　　「有客人來訪。」希恩低聲回答，順便幫懷中的小鷹身人面獸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睡姿,逆成長的副作用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影響賽壬,讓他陷入嗜睡狀態,「我已經將他領到了書房。」

　　大魔王皺了皺眉。

　　永夜堡是他的城堡。可以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潛入永夜堡的人並不太多。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的人會是誰呢？

　　「來的大約是給憎惡魔王殿下刻下神印的人。」

　　希恩的話讓大魔王吃了一驚。

　　「空間之神？」

　　「是的。」希恩點了點頭，「時間和空間之間存在著微妙的聯繫，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同源的力量。」

　　大魔王沉吟了片刻：「去將梅菲斯特的宿主找來。」

　　「是，主人。」

　　「等一下！希恩，你確定要繼續留在永夜堡嗎？」大魔王的眼底閃過一絲狐疑。雖然並沒有真正成為時間之神，希恩身上的力量已經幾乎超越了魔王。

　　「是的。我是不會離開百列爾少爺身邊的。」希恩乾脆地回答。

　　「那我期待你的表現。」

　　接下來的鬥爭處處都充滿了危險，如果能夠得到希恩的幫助，那無疑將是一個極大的優勢。沒有什麼是可以和時間相抗衡的。

　　大魔王突然想到此刻在書房中的那個神。

　　把空間之神的神印說成是引發一切的導火索並不過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神印的解開已經只是時間問題，真正的矛盾來自於諸神絕不可能坐視那個人復活。但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最終目，空間之神手中的那塊碎片必不可少。到底要怎樣才能令他交出百列爾的另一半呢？

　　大魔王走進書房。

　　空間之神就站在書架前面。他的背影讓大魔王一下子就想到了另一個人。

　　「特里奧？」

　　這個人身上的氣息簡直和邪神官特里奧猶如雙胞胎兄弟！

　　空間之神轉過身。他的臉並不特別英俊，卻有一種滄桑而又溫和的感覺。他身材很高，甚至比大魔王還要高上一些。魁梧的體格卻沒有給人什麼壓迫感。最引人注目的要數那雙不斷變化著姿勢的手掌。

　　空間之神在看到大魔王后流露出震驚的表情。

　　「你已經完全繼承了他的意識！這真是太令人驚訝了！怪不得光明之神會如此忌憚你。從你身上我看不到盡頭。」空間之神頓了頓，表情漸漸平靜，「你剛剛叫我什麼？我的確聽說過，有一個來自地獄的小傢伙因為某些地方和我很相似，在我們之間頗受歡迎。」

　 　「我一直不明白為何邪神官特里奧能獲得那麼多女神的青睞，現在我總算是知道了這背後的原因。」大魔王微笑著聳了聳肩，示意希恩為兩人端上紅茶和點心。想 必這些女神大多和空間之神有染，因為愛屋及烏才會對特里奧另眼相看。他看得出來，和特里奧相似，空間之神溫和的表面下也隱藏著瘋狂的因子，只是他藏得更 深，那雙溫柔到幾乎能將人溺斃的眸子不知讓多少人沉淪過。

　　「你這是在誇獎我能夠讓每一個情人都對我滿懷思念嗎？」空間之神露出微笑。

　　「不，我只是覺得你的毫無節操給了特里奧在神明間順風順水的資本。」大魔王抿了一口紅茶。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繼承了他的意志的人，即使面對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神明之一，還可以如此侃侃而談。」空間之神優雅地咬了一口小餅乾，「對了，我必須要感謝你的伴侶，是他讓我的孩子擁有了更加多姿多彩的人生。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真是令人頭疼，不是嗎？」

　　大魔王疑惑地挑了挑眉。

　 　「馬爾巴士是我和冬之神的孩子。因為他總是堅持保持天真，不願意長大，我不得不為他製造了一個空間守護獸，也就是真理之島的守護獸真理之獅。他的另一個 父親十分寵愛他，甚至不惜使嚴寒遠離他的島嶼，讓那裡永遠四季如春。但我並不喜歡這樣，作為父親我比較希望能夠看到自己的孩子瞭解成年人的快樂。所以我說 服海神把那周圍的海域作為他的試驗場。本來我只是希望海裡的怪物可以讓馬爾巴士明白什麼是殘酷，不過卻意外地讓他體會到了成年人才會有的感情。在得知他墮 落消息的時候，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安撫好他的另一位父親不來找謊言魔王的麻煩。我認為在這一點上我們也算是扯平了吧！」

　　大魔王頓時明白了為何小巴會如此瞭解空間之神的秉性。「冬之神是你的伴侶？」

　　「不。儘管他非常愛我這一點毋庸置疑。」空間之神輕輕吸吮了一下手指，「我是一名單身主義者。就像空間有著無數種可能性，我永遠也無法想像從一而終的感情在我身上發生。我必須用新的征服目標來不斷激勵自己，否則就會無聊到想要沉睡。」

　　「所以才會看上梅菲斯特嗎？」大魔王略帶嘲諷地問。

　 　「那是一個撞進我手裡的小甜心。我從沒有在除了神之外的人身上見過如此深刻的對靈魂的瞭解，以及神乎其神的潛行能力。他自以為悄然進入了我領域的核心， 當然他的確走了很遠，不過那也是在我的故意縱容之下。我喜歡他的那些骨質的翅膀，總是想像著要是在床上從背後折斷它們會是怎樣的享受。不過很可惜，他竟然 毅然放棄了身體，失去靈魂的身體抱起來可就有些索然無味了。說真的，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最終導致你想要成為我們中的一員。當然了，我認為你所做的事並不完 全是為了替你的伴侶解開神印。就算我的小甜心沒有逃脫，這一切還會發生，不是嗎？」

　　「不錯。」大魔王突然想起在無數年之前，指引天使曾信誓旦旦的保證，將傾盡全力幫助他登上力量的頂峰。或許這一切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只不過無論是誰，讓百列爾遭受痛苦，都是不可饒恕的罪！一想到少年因為神印吃得苦，大魔王就怒不可遏。

　　「別激動！」空間之神擺著手說，「沒有人能傷害到我，不要說是現在，就算在你成功之後也沒有這個能力。我來並不是來跟你打架的，我來這裡是為了提出一些小小的友善的建議。」

　　「你想要什麼？」大魔王冷冷地問。

　 　「我要的並不多。光明之神認為，因為我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必須親自來一趟，問問你願不願意和平解決。當然，根據我們剛剛已經達成了共識，並不完全是因 為我的神印才讓你興起想要令那個人在你身上復活的念頭的。不過我仍舊要說，如果我願意無條件地幫你解除你伴侶身上的神印，你能否放棄這個打算呢？我們有一 個特殊的道具，只要你將他的意志交出來，我們可以將他徹底封印。雖然我也知道，現在要分割你和他的意志有點困難，不過想想吧，這會讓你免遭更大的不幸。你 一個人是不可能和全體神明抗衡的。」

　　「……」

　　「怎麼樣？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將梅菲斯特小甜心的身體還給你。你可以隨意處置他，當然如果你想要救他，我也可以替你解開他身上的那部分神印。」

　　「梅菲斯特的死活與我何干？！」

　　「那麼你的伴侶呢？」空間之神舉起雙手止住大魔王的怒火，「不不不，這不是一個威脅。你應該已經從我的小甜心口中聽到了關於你的伴侶還有遺失的靈魂另一部分的事了吧？假如你沒有聽說過，那也沒有關係。我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說。」從大魔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我誕生在世界誕生之初。這很好理解，世界上首先必須要有空間，才有產生一切的機會。在我擁有意識之前，我的空間已經在我周圍漸漸形成，那是無數個交疊 在一起的空間。我睜開眼睛，看到了偉大的大母神，還有光明之神，他也是最初誕生的那幾個之一。我對於世界懵然無知，並立即開始了對我身邊的那些層層疊疊空 間的研究。等我差不多忙完的時候，光明之神和他的兄弟之間已經爆發過一場戰爭。當然，我對那個並不感興趣。讓我感興趣的是，我又有了許多新的同伴。那些漂 亮的人兒，我首先想要的是征服他們的空間，然後又漸漸對征服他們的身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直到這時我都還沒有發現，在我的空間的最深處，隱藏著一個極為迷 人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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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歡迎來到最終卷《諸神的輓歌》！


　　75、舊世界之神

　 　「他是那樣的漂亮,猶如一塊澄澈的紫水晶一般出現在我面前。他幾乎一動不動,但是卻並不是對周圍的一切毫無直覺。從他的臉上，我能夠看到細微的表情變 化,每一個變化都能勾起我一探究竟的興趣。唯一的問題是,他的身體還太小，我不喜歡擁抱那樣年幼的身體。所以我將他留在了原處，想著時間會讓他漸漸長大, 並且很快就將這件事情忘記了。直到我的孩子墮落成地獄魔王，我才突然發現地獄中另一位魔王的靈魂幾乎就是他的翻版。這個發現讓我十分震驚。為此我甚至調查 了魔王的由來。謊言魔王是從世界樹中誕生的,而他則直接出現在我的領域之中。這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巧合。世界樹本來極有可能成為時間之神,是一位和我有著 緊密聯繫的神祇。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一個古老的靈魂，在世界形成之初被分割成了兩半，因為兩個部分都不完整，所以他們全都無法長大。現在你明白我 想要說什麼了吧？如果你選擇和平，那我可以將他交給你，也許你能找到讓他和你的伴侶融合的辦法。」

　　空間之神微笑著用手支起下巴，等待大魔王的答案。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大魔王平靜地問。

　　「什麼？」

　　「為什麼你們都害怕他？據我所知不是因為自然規律而隕落的神全都是戰爭中的犧牲品，為什麼你們會害怕一個曾經被打敗過的人復活呢？」大魔王問道。

　　「你不是已經取得了他的全部意志，難道你還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嗎？」空間之神反問。

　　大魔王搖了搖頭：「他的意志中幾乎空無一物，這也是我能夠順利吸收他的原因。」

　　「怪不得！」空間之神微微瞪大眼睛，「好吧，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我們懼怕他的真正原因！其實我並沒有親眼目睹，雖然我是最早的幾個神祇之一，但是光明之神比我誕生得更早一些。或許只有一瞬，他目睹了舊世界的毀滅。」

　　「舊世界？」大魔王驚訝極了。

　 　「我們所在的世界是從舊世界中發展出來的。根據光明之神的說法，舊世界毀滅於一場大爆炸，而他正是在爆炸所形成的強烈光線中誕生的。他第一眼看到的事物 就是那位毀滅了舊世界的神祇。是的，和所有沉睡在精靈樹中的神祇不同，那一個並不是我們世界的神，而是來自於舊世界。現在你明白我們對他的恐懼了吧？一旦 他復活，很有可能會將我們現在的世界也徹底毀滅。我知道這並不是你的本意，可是沒有人能確信你不會步上他的後塵。不要以為吸收了他的意志就代表你能控制 他，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渺小得猶如一粒塵埃。」

　　「原來他是舊世界的神祇嗎……」大魔王喃喃自語。

　　「想想我的提議，只要你願意接受和平，你就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對你而言並不存在一定要讓他復活的理由，不是嗎？」從大魔王的表情上看，空間之神覺得自己必定會不虛此行。

　　「不，那樣的理由的確存在。」大魔王臉上突然浮起一抹奇異的笑容。

　　空間之神大為吃驚：「你說什麼？」

　　「無論如何，我都會走到最後，你或者光明之神，沒有任何人能阻擋我的腳步。」大魔王平視空間之神的眼睛。

　　「哪怕與眾神為敵？」

　　「是的。」大魔王堅定地說。

　　「這樣的話，我就只能代表眾神向你宣戰了。」

　　「隨時歡迎。」大魔王毫不讓步。

　　空間之神突然笑了起來：「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並不打算與你為敵。」

　　大魔王皺了皺眉。

　　「我可不是光明之神，我很期待你成為我的同伴。」空間之神笑得溫和無害。

　　大魔王眯起眼睛：「哪怕世界毀滅也無所謂？」

　 　「世界要毀滅就讓它毀滅好了！反正空間是永恆不滅的。我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中的神明，要是能有新的獵物誕生，想必會令我非常愉快。」空間之神聳了聳肩， 「相比這些無聊的事，如果你願意和我度過一段美好時光，我不介意在這場戰爭中倒戈到你這一方，像你這樣的美人恰恰是我最愛的類型之一。」

　　「可我對你毫無興趣。」大魔王冷冷地說。

　　「沒關係，我很有耐心。要是你改變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我為你準備了一點小禮物，就放在樓上左手邊第二個房間裡。」空間之神站起身，「好了，我必須要走了。你知道最後之地在哪裡嗎？要是你不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反正那片土地其實相當好找。」

　　「不需要。我知道他的身體被埋葬在哪裡。」

　　「果然，就算是意識一片空白，也還是可以聯繫到身體。」空間之神點了點頭。「那就祝你好運了，我的美人。希望你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他的身體毫無徵兆地消失在房間中。

　　空間之神的禮物……

　　會是什麼呢？

　 　大魔王試圖聯繫城堡的意識。然後，他被看到的景象徹底驚呆了。那是一間普通的陳列室，裡面放著一些鎧甲武器和無關緊要的東西。一個失去知覺的人平躺在地 上，那是憎惡魔王梅菲斯特的身體，大魔王一眼就認出了他。但是他的目光幾乎沒有在憎惡魔王身上停留，因為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黑髮紫眸的少年。

　　其實就外表而言這個人要比百列爾還要小許多，大約只有六七歲的樣子，但是無論是五官還是氣質，他都幾乎是謊言魔王的翻版！

　　畫面中的少年突然抬起頭，他就像是察覺到了大魔王的窺視，對著大魔王的方向露出一個微笑。要是空間之神還在這裡，一定會為這個笑容大吃一驚。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這個小小的少年還從未流露出過如此明顯的表情。

　　大魔王迅速切斷了魔法。他使用瞬移魔法來到樓上的房間。

　　「百列爾？」他凝視著少年的臉。

　　「你知道我不是。」儘管是千萬年來第一次開口說話，少年的聲音卻顯得很平靜。

　　大魔王：「……」

　　「你已經見到我的另一半了？」

　　大魔王點了點頭。

　　「你愛他嗎？」

　　大魔王毫不遲疑地點頭。

　　「老實說我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在那場爆炸中存活下來。」少年自言自語地說，「雖然後果是被分裂成好幾塊，但是我畢竟活下來了不是嗎？你還在等什麼？我沒有他成功。我至今都沒能恢復感情，雖然我很愛你，卻根本不懂得表達。來吧，是時候給我一個了斷了！」

　　大魔王的呼吸一滯：「你想讓我做什麼？」

　　「結束這身體的生命，只有這樣我才能和另一部分靈魂融合。你放心，我會在死亡的同時消除這個身體的記憶。這樣的話你所愛的人就不會有絲毫的改變。」少年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種類似悲傷的表情。

　　大魔王打了一個響指。他的指尖閃現出一點灰色的火焰。

　　少年抬起頭，閉上眼睛。

　　……

　　「不，我無法做到這樣的事。」火焰從大魔王的指尖上消失。

　　「為什麼？」少年睜開眼睛，疑惑地問，「你愛的人難道不是另一個我嗎？」

　　「我愛他勝過一切。」

　　「那為什麼不殺了我呢？唯有這樣才能讓他變得完整。」少年牽動嘴角笑了一下，「我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等待和你見面。既然他已經達成了我的心願，我的生命也就毫無價值了。能夠死在最愛的人手中，我感到非常高興。」

　　大魔王搖了搖頭：「我無法對你下手。」

　　「可是我缺乏殺死自己的力量。」少年苦惱地說，「靈魂自爆除外，可那樣做我的靈魂也會被徹底毀損。試一下吧！努力殺死我！還是說，你……是在同情我嗎？」

　　大魔王：「……」

　　「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保留這個身體的記憶，死了之後就像是換了一個身體，但是這樣就會影響另一個我的記憶。你想讓我那樣做嗎？」少年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不。」大魔王嘆了口氣，他緩緩走向少年，「還是讓我來吧！我會讓你死得毫無痛苦，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這一次，大魔王的指尖抵在了少年的心口上。

　　「可我本來就不會感覺到痛苦呀！」

　　少年露出到一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紫色的眼珠永遠地失去了光華。

　　大魔王接住他的身體，將他小心翼翼地抱進懷中。

　　「還剩最後一個。」

　　他親吻少年的眼皮，好讓它們闔起來。

　　魔王的臥室中，百列爾身上發出一陣強烈的紫光。他痛苦地皺了皺眉，然後又很快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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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在後天，百列爾最為期待的事情終於就要發生了！！！



　　76、埋葬所

　　「薩米！」

　　百列爾激動地跑進房間,一低頭卻發現自己一隻腳上沒穿拖鞋。

　　「親愛的,你是想讓我親吻你的腳趾嗎？」

　　大魔王戲謔的笑容讓少年瞬間紅了臉。

　　「薩……薩米……」

　　半分鐘後他才突然想起讓他這麼激動的原因。

　　「薩米，我長高了！剛才希恩幫我測量身高的時候發現我長高了！」鎮定如謊言魔王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早上醒來時身高會真的發生變化,儘管他從未間斷過讓管家幫他偷偷測量。

　　「咦？高了多少？」雖然預料到百列爾的身體會隨著靈魂的融合發生改變,但是大魔王依然覺得有些疑惑，少年看起來和以往並沒有多少不同。

　　「零點五公分，希恩量了兩次！」百列爾驕傲地說。他已經計算過了,照這個速度，他大約需要八十天就可以趕上薩麥爾的身高了（？）

　　大魔王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好讓自己臉上的表情儘量嚴肅。「這很好,等你再高一點我們就可以嘗試新姿勢了。」他的目光在少年赤著的腳趾上流連,舔了舔嘴唇。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我以後會和你長得一樣高？」

　　「呃……」大魔王眨了眨眼睛，努力把腦子裡的古怪想像擠出去，「親愛的，無論你長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

　　「太好了！這是一個絕好的好兆頭！」百列爾興高采烈地說，「薩米，我覺得我們應該乘勝追擊！你說你已經知道那個神的身體被埋葬在哪裡了？」

　 　「是的。」大魔王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髮，它們已經長到了差不多齊肩的長度。「事實上那個地方相當好找。自從我的靈魂頻率發生了改變，那個神的身體就開始 慢慢甦醒，這直接影響到了墓地周圍的土地，讓那附近變成了一片不毛之地。只要沿著這條線索，很快就能找到我們要找的地方。」

　　「中間界中突然變成不毛之地的地方……」百列爾沉吟起來。

　　「那個地方的名字叫做內特裡王國，是一個人類的小王國，希恩恰巧找到了一個非常瞭解那裡的人。」大魔王微笑著說。

　　「已經找到了嗎？！」 百列爾驚訝極了。

　　「是的，我打算明天就啟程去那裡。」

　　「薩米，你有多少把握能夠成功？」少年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親愛的，就目前來看，我沒有可能會失敗的。」大魔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哎？」

　　「我們不是剛剛獲得一個極好的徵兆嗎？」大魔王親吻了一下少年的額頭。

　　「其實我有些弄不明白。」百列爾低下頭，眉頭皺了皺，「薩米，你說我為什麼會突然長高？」

　　「空間之神來過了。」

　　「咦？？？」

　　「他送來了梅菲斯特的身體和你的一塊靈魂碎片。」

　　「什麼？！」少年瞪大了眼睛。

　　「我沒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梅菲斯特，他必須為傷害你付出代價。雖然空間之神解除了他身體上的神印，但是我讓希恩又在上面做了另一重手腳。如果他肯在未來的大戰中盡心盡力的話，我可以考慮把身體徹底還給他。」

　　「未來的大戰？」百列爾驚訝地張大了嘴，「在我睡著的時候到底發生了多少事？空間之神是怎麼回事？」

　　「空間之神代表眾神來向我下了戰書，不過他本人卻對我示好。雖然沒有直接解開你和梅菲斯特靈魂上的神印，卻把神印的力量減弱了。我估計他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在期待我們和眾神之間的大戰吧！」大魔王解釋道。

　　「所以說那些神明果然要直接出手阻止我們嗎？」百列爾不禁皺起眉頭。他們果然還是走到了和諸神對抗的最後一步。

　　「他們無法進入中間界，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優勢。我們必須盡快得到神的身體，在他們想出進一步阻礙我們的方法之前。放心吧！等梅菲斯特做完決定我們立即出發。」

　　「你到底要他做出什麼決定？」

　　「親愛的，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保證。」大魔王露出微笑。

　　*

　　「祖先大人，這就是你的身體嗎？」音樂家看起來困惑極了。

　　清晨，城堡的管家送來了一個沉睡的男人，並告訴他這就是那個暫時寄宿在他身上的人的真正身體。菲利克斯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原來他的祖先還沒有死，身體被他侍奉過的魔王保存起來了。但是死亡魔王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將身體歸還，卻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要從護身符裡面回去你原本的身體嗎？」菲利克斯嫌棄似的戳了戳床上那個男人的臉頰。這個動作終於讓梅菲斯特因為憤怒回過神來。

　　「別動我的臉！地獄中最偉大魔王的身體哪是區區魅魔可以碰觸的！」

　　「咦？你不是魅魔嗎？」菲利克斯凝視指尖。

　　「當然不是！你認為魅魔會擁有這樣的美貌嗎？喂，別動我的翅膀！」

　　菲利克斯立即鬆開手，骨骼狀的翅膀輕輕落回床上。「這個是翅膀嗎？看起來可有些嚇人。」

　　「用靈魂的絲線紡織而成羽翼，你怎麼可能理解它的偉大力量之處？」梅菲斯特憤憤地說，「為什麼你看到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難道在你眼裡我的容貌還比不上你以往看上的那些醜鬼嗎？」

　　「可是……我已經在你的幫助下克服了魅魔的陋習了呀！」

　　「……」偉大的憎惡魔王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許久——

　　菲利克斯看著床上的男人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說你到底在愁眉苦臉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不想祖先大人離開吧！按理說你找回了自己的身體，我應該為你感到高興才對。」音樂家低下頭，將護身符在手掌上翻來翻去。

　　「……」

　　「沒什麼，請不要在意我的感受。我也想看到祖先大人活著出現在我的面前。」

　　「問題是……我不能這樣回到原來的身體中。」憎惡魔王突然頓住。

　　「咦？不能就這樣回去？需要我把護身符砸掉嗎？」

　　「你的靈魂已經和我的靈魂完全融合，如果我要回去的話，大約只能先將你抹殺。」

　　菲利克斯頓時愣住。

　　「是、是這樣的嗎？」

　　「你這算什麼反應啊？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放棄回到原來身體中的機會的。」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音樂家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要是你先求我，我也許會想想辦法。」

　　「可是你不是說求你也沒有用嗎？」

　　「……」

　　「其實……」菲利克斯想了想說，「其實作為人類，我的生命不會很長，能不能等我先過完這一生，然後你再將我抹掉呢？反正我現在為魔王工作，死後靈魂應該也回不到地上了。」

　　「笨蛋！你就不能求求我別殺你嗎？作為魔王，我要讓你活下去簡直輕而易舉！」

　　「哎？祖先大人你是魔王嗎？」

　　原來解釋了那麼久全是百搭嗎？對方壓根就沒意識到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幅完美身體的主人是以玩弄人心聞名的憎惡魔王嗎？！

　　梅菲斯特突然感覺到一股森森的無力。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創造出魅魔這個專門跟他對著干的種族！

　　「算了。現在我沒有辦法分割我們的靈魂，等神印去除說不定我能想到辦法。你要不要……暫時先和我分享一個身體？」

　　「那護身符和我現在的身體要怎麼辦？」菲利克斯疑惑地問。這個提議在他看來有些不可思議。

　　「別管那塊破護身符了。至於你現在的身體，可以暫時先用魔法保存起來。」

　　「那……為什麼你不能進入我的身體呢？我是說，也許我們可以先公用我這個？」

　　「……」對方毫不領情的說法讓憎惡魔王氣得幾乎吐血，他還從來沒有無條件地做出過如此大的讓步！「這可是魔王的身體！想想看，你能擁有多麼可怕的魔力！」他衝著音樂家咆哮。

　　「可我要魔力也沒用啊！我只會簡單的聲音記錄魔法，那還是在紅海螺的幫忙之下才學會的。況且我也不知道用這個身體還能不能彈琴。」音樂家將自己的手和床上那個男人的手比了比，「咦？手指的形狀很好嘛……」

　　「是完美！我的身體是絕對完美無暇的！」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堅持的話，我可以試試去習慣你的身體，雖然這樣做有些奇怪。我們倆的靈魂到底為什麼會融合在一起啊？不過既然都已經這樣了，我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抱歉，祖先大人，在你那麼高興的時候跟你說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話。」菲利克斯誠懇地說。

　　「哼！知道就好。來吧！我先教你如何靈魂離體。」

　 　三個小時後，梅菲斯特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菲利克斯學習魔法的天賦無限逼近於零。這頭在人類社會中長大的魅魔就連最基本的咒語都念不準！不過好在靈魂離體的 魔法並不需要任何基礎，只要能克服恐懼心理，正常惡魔都能在練習幾次之後成功。真正讓憎惡魔王感到怒不可遏的是靈魂進入身體之後發生的事——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薩麥爾絕沒有那麼好心！！！」

　　「怎麼了？」床上的男人無措地坐起身。他伸手撥弄了一下自己背後的翅膀，然後驚訝地發覺翅膀竟然還會怕癢。

　　「薩麥爾在這個身體上做了手腳！」梅菲斯特在靈魂深處咆哮，「一旦有兩個靈魂進入這副身體，強大的那個就會自動被抑制。見鬼！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怎麼知道我會讓你共用我的身體！」

　 　「主人認為你已經對你的造物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興趣。這一點很容易加以利用。」城堡的管家笑眯眯地出現在房間裡，「請放心，只是暫時由菲利克斯先生接管 這個身體而已，這樣做主人會比較放心。你可以教會他應該如何做。等合作關係解除之後，我自然會解開這個身體上的禁制。」

　　「薩麥爾想要什麼？」

　　「『魔王的守護』，三位魔王以上才能使出的特殊技巧。主人需要梅菲斯特殿下的協助。」

　　「咦？祖先大人，你的名字其實叫做梅菲斯特嗎？」

　　「這件事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釋。好吧！你去轉告薩麥爾，我同意跟他合作了。讓他不要忘記他的許諾！」

　　「那麼我就不打擾二位了。」管家的身影在鞠躬之後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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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在後天！大家為長高了半釐米的百列爾鼓掌！！！【被瞪

　　77、灰色沙土

　　內特裡王國,夾在幾個大大小小人類王國中間的小國家。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現任國王的祖父輩曾經和一個強大的帝國聯姻，儘管那個帝國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仍然沒有多少人敢打內特裡王國的主意。

　　當然,那是過去的情況。

　　在王國的土壤漸漸變得貧瘠之後，地處內陸的內特裡王國就徹底淪為了一片沒有征服意義的土地。

　 　事實上，為了養活國民,國王可謂費盡了心思。儘管大力發展了手工業，由於不得不忍受鄰國以超高的價格出售糧食,內特裡王國的經濟還是一年比一年窘迫,現 在更是到了連國庫都已經被掏空的地步。大概唯一讓國王感到欣慰的就是,在他的國土上誕生了一個百年難遇的魔法天才，這將為國家帶來不小的利益。

　 　另一方面，雖然他的兒子，年輕的王子樂觀地認為，通過對魔法的深入學習，有朝一日會有可能改變內特裡王國的土地現狀，老國王卻對此不抱太大希望。在他看 來土地的變異預視了神明即將遺棄這片土地。他曾在無數個禮拜日向神禱告，祈求神明的原諒。所以，在他接到一封來自遠方的魔法信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睛。

　　特利爾，這個本應該在精靈之森學習的魔法天才，來信說他找到了能夠淨化內特裡王國土地的超級高手。根據信上的說法，土地的變化源 於一件被污染的神器。只要將神器找出來並施以淨化，內特裡王國的土地就會恢復如初。可以想像老國王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多麼欣喜若狂。為了迎接救星的到 來，他用最後的錢買來了食物，準備好酒宴，甚至還從遙遠的聖天使堡召回了他的兒子，讓王子負責接待工作。

　　「特利爾！」在烈日下等了好幾天的王子一看到好友的身影就立即狂奔了上去。受到他曾經上過的一個補習班老師的影響，他總是樂衷於鍛鍊身體。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強壯得不像是一個准魔法師了。

　 　王子欣喜地將客人迎接到王宮。儘管他對客人的年齡有些懷疑，畢竟無論是那個高大的黑髮男人還是那個把頭髮編成許多小辮子的男人看起來都還很年輕，而他們 的同伴，那個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少年，從外表看絕對不超過十四歲。一路上他都很想問問他的好朋友兼追求對象，到底是怎麼認識這些客人的。不過從特利爾小心翼 翼的態度上看，也許這些人還真的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呢！最起碼，那個編著一頭小辮子的男人彈豎琴的技巧是王子有生以來見過最高超的。（梅菲斯特：……）

　　「薩麥爾，我們要怎樣做？」簡單的宴會之後，一回到房間憎惡魔王就忍不住問道。他現在說每一句話都必須通過菲利克斯來轉述，這讓他十分不耐煩。直接與另兩位魔王進行靈魂溝通並不是不可以，但是薩麥爾就像是要瞧他笑話一樣拒絕跟他用靈魂溝通。

　　「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座宮殿的正西方。」百列爾攤開地圖，上面有一個黑色的記號，「這裡也是最早出現『灰色沙土』的地方。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早上就會有結果了。」

　　梅菲斯特皺了皺眉：「真的有必要使用『魔王的守護』嗎？」

　　這個魔法威力大得嚇人，但是負擔也相當大。儘管取回了身體，憎惡魔王的靈魂依舊十分虛弱，並不適宜使用這樣超高階的魔法。

　　百列爾認真地說：「雖然還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神明會介入，但正是因為太平靜了，我才覺得有必要做最壞的打算。也許我們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高強度的攻擊，必須保證薩米能夠安全回來。」

　　「好吧。」梅菲斯特點了點頭。

　　「做最後的準備工作吧！」大魔王打了個響指，呼喚出他的毒天使之槍。與此同時，他身上也換了一件久未穿過的戰袍。

　　百列爾將他的長鞭繞在手臂上，然後開始念一段奇異的咒語。在咒語結束的時候，一道光從他胸前的黑暗靈魂石中射出，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菱形的保護膜。

　　梅菲斯特：「這是……？」

　　「黑暗之神的鎧甲。路西菲爾將呼喚它的咒語告訴了我。」

　　「竟然是一件真正的神器！路西菲爾對你可真大方。那我也來呼喚我的武器吧！」憎惡魔王將雙手合在一起，骨架形狀的翅膀在他身後緩緩張開，發出輕微的咔咔聲。然後，隨著他分開手掌的動作，一根黑色的權杖被他從雙手掌心中的黑洞中抽了出來！

　　「憎惡魔杖，我親愛的老夥計，我已經有三千年沒有使用過你了。」梅菲斯特舞動了一下大約半米長的權杖，「走吧！你們還在等什麼？」

　　地獄中的三大魔王彼此看了一眼，然後紛紛使用瞬移魔法去往他們的目的地。就跟內特裡王國中的其他地方一樣，這裡的泥土也呈現出慘灰的顏色，無論是農作物還是野草，都無法在這種土壤中生存，就連蚯蚓和爬蟲也都已經從內特裡王國境內絕跡。

　 　魔王們在他們的目的地上方站立成一個等邊三角形。很快周圍的沙土就因為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強大魔壓而飛舞起來，並最終在三個人的中間形成了一股高達數百 米的龍捲風。和自然界中的龍捲風不同，無論這個漏斗狀的氣旋在上方如何扭動，它的支點永遠都在三個魔王站立地方的正中間。隨著沙土被不斷捲向空中，一個深 不見底的洞口被生生鑽了出來，同時那股龍捲風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發動『魔王的守護』吧！」大魔王將他的長槍插|進地面。

　 　百列爾揮動了一下長鞭，好讓鞭子的一頭嵌進沙土。梅菲斯特也彎下腰將魔杖直立在地上。三位魔王同時念動咒語。隨著一個個艱澀難懂的詞語，他們的武器就像 是活過來了一樣開始自發地進行小幅度的擺動。幾條黑色的細線將它們兩兩相連，然後又向空中緩緩延伸，最終互相連結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黑色的三棱錐，將三位 魔王全都籠罩在內。

　　「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到你回來。」百列爾抬起頭，堅定地望向他的伴侶，彷彿此刻佈滿他額頭的汗珠根本不存在一般。

　　梅菲斯特只能苦笑了一下。他的臉色幾近蒼白，由於脫力，他索性盤膝坐在了地上。最讓他擔心的是，就連此刻在控制他身體的魅魔的靈魂也受到了魔法的影響，正在劇烈地顫動著。這讓他不得不一次次地詢問對方是否還能忍耐，不過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問題。

　　「等我回來。」大魔王凝視百列爾。如果有可能他很想現在走過去，給自己的伴侶最後一個擁抱。他知道最終的結果可能會讓少年大吃一驚，但是無論如何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辦法。所有的言語都化成了一個親吻指尖的動作，他只能以此來表達心中無法抑制的愛意。

　 　百列爾突然感覺到一股難言的躁動。他動了動肩膀，想要伸手去抓住大魔王，但對方卻在這個時候一躍跳進了地上的洞口。他只好收回腳步，將這股莫名的擔憂強 壓下去。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就像中間界每一個深秋的夜晚一樣，這一刻的天空清澈極了，星星看起來彷彿比夏天的時候更加遙不可及。

　　突然，他看到了天幕上的一陣扭曲。明明沒有云層遮擋，星星的位置卻奇妙地晃動了一下，就好像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塊不規則形狀的透明玻璃。

　　百列爾皺起眉。星空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變化，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正在緩緩靠近。星座的位置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百列爾能夠感覺到，現在在他們的上空已經佈滿了這種東西。他仔細分辨所有的光線扭曲。終於，他看出了天空中正在緩緩降落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張張人臉！

　 　少年的呼吸為之一滯。就在這時，天空的西北角突然爆發出一團紅光。那就像是一顆流星正在向大地衝來，但是卻要比流星大得多，速度也更加緩慢。耀眼的光束 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然後又是一團藍色的刺目光線。明黃色的、紫色的、白色的、亮橙色的……數十團閃光出現在天幕中。

　　「到底是怎麼回事？」憎惡魔王疑惑地問。

　　「是神的領域。」百列爾微微瞪大了眼睛，「那些都是神的領域，他們想要毀掉中間界！」

　　「你說什麼？！」

　　「一個神無法打破空間的壁壘，但是如果許多神聯合在一起，用他們的領域撞擊中間界，就很有可能致使整個中間界崩潰。」

　　「他們瘋了嗎？這樣做難道沒有副作用？」

　　「對神來說他們可能會損失他們的領域，但是只要他們還活著，就可以創造出新的領域，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但是薩米不同。他的靈魂已經和中間界緊密相連，中間界要是毀滅了，將會給他帶來致命的打擊！所有在中間界中的生物也都不能倖免！」

　　「現在要怎麼辦？」梅菲斯特不由皺起眉頭。

　　「毫無辦法。暫時就只能依靠空間壁壘的力量。我們要對付的是上面那些東西。」百列爾指了指空中。

　　「那是什麼東西？」梅菲斯特也發現了天空中看不見的異狀。

　　「高階投影術，每一個都有半個魔王的力量，如果只是一個兩個完全撼動不了『魔王的守護』，但是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百列爾的話音剛落，半空中的一張面孔就突然向他們衝來。面積幾乎覆蓋周圍一公里的神的面孔狠狠撞在黑色的三棱錐上，讓守護魔法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同時也將地上的灰色沙土拍得凹陷了整整數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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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嗷！最後一戰！週六還有一章，然後週日完結！

　　順便，一直覺得背後都是骷髏翅膀綁著許多麻花辮的梅菲斯特十分迷人【可惜最後才能真身出來打醬油？

　　78、復活的理由

　　「該死！你看得出來一共有多少個嗎？」

　　在扛住了投影第一輪的襲擊之後,憎惡魔王不由焦急地問。

　　「我不知道……」百列爾緊緊握住他的長鞭,好為守護魔法注入更多魔力，「也許有幾十個,或者幾百個,天空中到處都是這些投影，我無法數清它們。」

　　「每一次襲擊都差不多相當於一個古代惡魔自爆的力量，再有三四下我們就要堅持不住了。」梅菲斯特皺眉看向天空。

　　「必須要堅持到薩米回來。」

　　「堅持？用什麼堅持？魔王的魔力並不是無限的。菲利克斯,回去，讓我來控制這個身體！你沒辦法挺過這樣的靈魂衝擊！」梅菲斯特氣急敗壞地說。

　　「魔力不夠就用生命力。」百列爾抬起另一隻手,用牙咬開手腕,鮮血瞬時湧了出來,順著鞭子被吸入守護魔法，他們頭頂上的黑色三棱錐上閃過一道紅光。「生命力不夠就用靈魂力，只有等薩米回來才可能會有轉機。」

　　「見鬼！」梅菲斯特恨恨地將手掌拍在自己的權杖上，權杖尖銳的頂端立即刺穿了他的手，從手背上透了出來，「生命力我有，但是等耗完生命力之後我的靈魂力量幾乎等於零。一旦動用靈魂魔法，菲利克斯絕對支持不下去，到時候我一定會獨自離開的！」

　　「你走不了的。離開魔王的守護，只要一次襲擊就能要你的命。」百列爾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把汗水從眼睛前面擠掉，然後呼出一口氣，「薩米會回來的，我們只能等待。」

　　「我……」

　　憎惡魔王憤怒的喊聲被震耳欲聾的碰撞聲所掩蓋。又一輪新的攻勢開始了，神的面孔幾乎不間斷地撞在他們頭頂上方的守護魔法上。周圍的沙土已經深深凹了下去，這讓他們看起來有點像是盤踞在一座高台上。

　 　與此同時，幾乎整個中間界的生物都在驚嘆於夜晚天空中的瑰麗景象。他們中只有極小一部分意識到將中間界照得猶如白晝的各色光團背後所隱藏著的危險。聖天 使堡中的人形天使匯聚一堂，一齊發動魔法，一道金色的閃光直衝雲霄，然後又突然消失在天空中。幾秒鐘後，同樣的閃光出現在魔王守護魔法的正上方，筆直地投 射下來，為整個守護魔法鍍上了一層金色。

　　在看到這一幕後憎惡魔王立即不顧形象地躺在了地上。「那些人形天使，算他們還有良心。知道中間界要是毀滅了，他們也無處生存。」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們不介意放我進來嗎？」一個藍色頭髮的少年禮貌地敲了敲守護魔法的表面，就像是在敲門一般。

　　「馬爾巴士！」

　　「小巴？！」

　　百列爾立即將惡意魔王拉了進來。

　　「那群該死了傢伙到底打算做什麼呀？他們覺得再造一個領域很好玩嗎？」馬爾巴士從自己的脊柱中抽出真理之劍，走了幾步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開始唸誦咒語。隨著他的加入，原本三棱錐形狀的守護魔法變幻成了金字塔形。高階投影術形成的神臉已經暫時無法威脅到他們的安全了。

　　「現在要怎麼辦？中間界的空間壁壘雖然很強，但絕對低擋不住這麼多自殺式的進攻。」馬爾巴士皺著眉問。

　　「我要睡一會兒。」百列爾閉上眼睛。

　　「哎？現在？彼列，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啊！彼列，你等等！」

　　馬爾巴士的大呼小叫並沒有令謊言魔法重新睜開眼睛。直到三分鐘後，百列爾才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我想我已經有辦法對抗這種自殺式領域撞擊了。」他滿懷信心地說。

　　「什麼辦法？」梅菲斯特和馬爾巴士同時問道。

　　然後，他們突然一起陷入了短暫的恍惚。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做起了白日夢。在夢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們，惡神要降下神罰用顆流星毀掉全世界，如果想要守護自己的家園，所有人就必須立即虔誠地向善神禱告，不斷呼喚他的名字，祈求他將惡神趕走。

　　「這是什麼？」馬爾巴士先一步從恍惚狀態中脫離出來。

　 　百列爾：「一個入夢術。如果沒有了中間界，也就沒有了夢之神，所以多拉姆答應我向全世界的生命投下一個短暫的夢境。一個人的意志力很渺小，但是如果集中 起中間界中所有生命的意志，那就會成為一股驚人的力量。也只有這種力量才能夠暫時加固中間界的空間壁壘，為我們贏得時間。」

　　「好吧，要是薩麥爾回來發現他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善良之神一定會哭笑不得的。」馬爾巴士聳了聳肩。剛剛睜開眼睛的憎惡魔王看起來也像是和他有同樣的想法，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猛烈的襲擊。他們頭頂上的守護魔法高頻率地顫動著，甚至還發出了咔咔的響聲，但最終還是抵禦住了密集轟炸。大概是發覺投影術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神臉攻擊暫時停止了。

　 　在塵埃漸漸平復之後，魔王們驚訝地發現整個世界正在發出微光。一團團或大或小的白色光點從所有的生命身上脫離出來，緩緩升向天空，為大地籠罩上了一層白 色的光暈。隨著光暈的慢慢上升，天空中原本因為神的領域撞擊空間壁壘所形成的閃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最後，當光暈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後，天空突然恢復了平 靜。美麗的星空閃著迷人的光彩，一切看起來平靜極了，絲毫看不出剛才的異象。

　　就在整個中間界中的生物想要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白色的光點卻突然擴大到了小半個天空那麼大！

　　這團光線是如此的強烈，讓夜晚比最亮的白晝還要明亮。中間界中的生物再次驚恐起來，他們拚命向善神禱告，祈求災難快點過去。但是他們的神似乎沒有聽見這虔誠的祈禱，白色的光團還在擴大，感覺就像是要吞沒整個世界！

　　「是伊甸園！光明之神打算跟我們同歸於盡嗎？」馬爾巴士滿臉憤恨。

　　百列爾緊緊咬著下唇。如果伊甸園撞開中間界的壁壘，也許光明之神會因此受到重創，但是薩麥爾會受到的打擊卻是毀滅性的。

　　「薩米……薩米……」他在心中輕聲呼喚伴侶的名字。你到底在哪裡……

　　「抱歉，讓你久等了。」

　　百列爾突然看到他摯愛的人微笑著站在他的面前。但是這景象又好像並不是真實的，最起碼馬爾巴士和梅菲斯特好像完全看不到大魔王一樣。

　　「讓光明之神滾出你的領域吧！你有這個能力做到的。」大魔王走過來輕撫少年的臉頰。

　　百列爾驚恐地發現他感覺不到大魔王的手指。

　　「薩米，你說什麼？什麼我的領域？」心就像是被挖開了一個洞一樣疼痛起來。

　 　「空間之神曾經問過我，有沒有一定要讓那個隕落的神復活的理由。我告訴他這樣的理由的確存在。」大魔王的笑容溫柔極了，「因為那個人是你呀！我在精靈樹 的樹根中見到了那個神殘存的意識。他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卻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舊世界的神，在新世界誕生的大爆炸中死去，靈魂分裂成了 好幾部分。有一部分落在世界樹中，隨著光明之神創造天使的舉動而誕生，另一部分則落在空間之神的領域裡，一直都沒能擁有感情，還有一部分失去了意識，後來 被精靈樹的力量吸引，停留在精靈樹根系的最深處。難道你從來沒有發覺過，你的靈魂頻率才是真正適合中間界的靈魂頻率？」

　　「薩米，我不明白？我……我從未擁有過力量。即使靈魂頻率接近，但是我也不可能成為神祇。」百列爾的眉頭焦急地皺緊著。

　 　「你沒有力量是因為你的靈魂不完整。只要將三部分的靈魂合起來，你就可以恢復到原來的你。現在，我又為你取回了你的身體，是時候恢復你原本的力量了。」 大魔王將一塊灰色的水晶交到百列爾手中，「很抱歉，我不得不先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不讓我的靈魂進入輪迴，就無法移交中間界給你。別擔心，我很快就會重新 降生。你會找到我的對嗎？」

　　「薩米，你說什麼？不，我不想要什麼原本的力量！我以哥哥的身份命令你，不許死！不許對我做出這種事！」

　　「太晚了，我已經做了我必須要做的事。」大魔王俯下/身，親吻百列爾的臉頰。

　　「找到我。」他最後在少年的耳邊說。

　　「啊啊啊啊啊——」

　 　在大魔王的幻象消失之後，唯一能夠證明他曾經出現過的就只有百列爾手中的灰色水晶了。現在這塊水晶正緩緩滲透進少年的身體，讓他發出絕望的哀鳴。同時黑 暗靈魂石就像是受到排斥一般從他身上掉落下來。在少年的背後，很少被展開的翅膀上閃過一道光芒，光芒過後所有黑色的羽片都通通變成了灰色，就連翅膀的形狀 也變得完整起來。

　　「滾！你給我滾出去！！！」

　　百列爾揚起手指向天空中的刺目光團。在光明之神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伊甸園突然碎成了無數碎片！

　　失去了神力支撐的碎片終於穿過空間壁壘。它們就像雪花一樣灑落下來，彷彿在迎合百列爾的心情奏響一曲輓歌。

　　這一夜發生的事被無數生命用不同的形式記載下來。在每一個版本中都是善神最終打敗了惡神，但是同時他也失去了最親密的人，因為就連天空都在為他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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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倒數第二章，明天大結局！

　　關於第七十五章的延伸，大魔王在猶豫要不要殺死百列爾的另一半之前的腦內世界，以下小漫畫由時序醬傾情提供！

　　79、最終章

　　魔王的生日宴會。

　　自從謊言魔王的翅膀變成灰色以來,他的陰沉已經超越智慧讓諸多惡魔驚恐不已。一見到他在魔王的晚宴上出現,幾乎所有的惡魔都自動退避三舍。和數百年前不同，謊言魔王似乎厭倦了護衛與隨從。當然,即使身後並沒有跟著任何強力惡魔,也沒有人敢將視線停留在他的身上。

　　謊言魔王的實力今非昔比。

　 　傳說這位素來不以力量著稱的魔王曾在數百年前一揮手將數十名在永夜堡周圍窺探的古代惡魔切成碎塊。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敢覬覦死亡魔王的領地了。儘管所有的 惡魔都清楚，這位在地獄中和傲慢魔王齊名的強大魔王的確已經隕落了。死亡魔王一系的古代惡魔之所以沒有降級似乎是因為和謊言魔王簽下了某種特殊的契約，但 又不是改換信仰。

　　宴會在詭異的氣氛中進行。由於傲慢魔王和他的兄長在傳聞中一直關係惡劣,每一個惡魔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捲入到一場魔王級的鬥爭中去。直到清晨的鐘聲敲響,他們才一個個如釋重負地告辭離開。

　　「路西菲爾……」一直陰沉著臉的少年頓了頓,看了一眼他的兄弟,「也許該叫你黑暗之神更加準確？」

　 　坐在王座上的傲慢魔王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釋然地笑了起來：「不，我還沒有成為黑暗之神，我只是得到了他的一部分力量。你知道的，黑暗之神策反我們的時 候並沒有安什麼好心。他賜給我們三件黑暗秘寶，只是為了方便他的新身體統治地獄。在這個計劃陰差陽錯地失敗之後，他一直在覬覦我的身體。」

　　百列爾皺了皺眉：「從某種程度上說，擁有星辰之力的你的確是最接近神的天使。」

　　「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行事。」路西菲爾輕蔑地彎了彎嘴角，「既不能讓他得逞，又不能讓他選擇孤注一擲。說起來還要感謝你毀掉了伊甸園，這讓黑暗之神在極度興奮之下放鬆了警惕，我才有機會用聖盃將他入侵我到體內的靈魂打入輪迴。現在他八成在某個身體中為此大為懊惱呢！」

　　「這是他應得的報應。搶奪他人的身體就應該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力量也會被他人搶奪。」百列爾冷冷地說。

　　路西菲爾露出微笑：「和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相比，我對你到底為什麼會來黑暗王庭更感興趣。薩麥爾的靈魂還是沒有出現嗎？」

　 　百列爾的臉上閃過陰霾，如果是別人在他面前提到這個名字，他早就已經動手了。「不，我還沒有感應到他。」少年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在輪迴的過程中是極其 罕見的，沒有一個靈魂會在兩次輪迴之間停留三百年之久。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想要知道輪迴的秘密。傳聞中只有孔雀才瞭解輪迴。」

　　「孔雀是一種高傲的魔物。」路西菲爾聳了聳肩。

　　「他不肯說我就逼迫他說出來！」

　　少年臉上的狠厲表情讓傲慢魔王皺起眉頭。「不，我不會容許你審問我的部下的。不過，我已經替你問過孔雀了。他說輪迴是一個十分精密的過程，絕不可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薩麥爾一直沒有出現的原因，恐怕是他有意掩飾了自己的行蹤。」

　　「這不可能！」從少年身上湧出的波動瞬間毀掉了他們周圍的一整座宮殿。

　　「你先聽我說完。」鮮血從路西菲爾的指縫中滲出。要不是剛才他及時用黑暗之劍擋住了百列爾怒氣，正面受到神力撞擊的結果就不僅僅是被震傷虎口那麼簡單了。

　　「很抱歉。」百列爾低下頭。傷害兄弟並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寂寞了太久，再也無法忍受失去愛人的痛苦。

　　「如果不是薩麥爾要故意隱藏行蹤的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你找到他之前找到了他，並將他控制起來了，目的就是為了想要要挾你。這個世界中能夠隱藏起魔王的人並不太多。」

　　「光明之神？」百列爾咬牙切齒地說。

　　「不。光明之神直接造成了一大批神的領域受損，他本人的領域又被你用神力徹底毀滅，他現在光是要應付那些神的怒火就已經應接不暇了，應該沒有力量在你找到薩麥爾之前將他控制起來。更何況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神可以進入中間界。」

　　「那會是誰？是誰帶走了薩米？他為什麼不來找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他把薩米還給我！」百列爾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來了。

　　路西菲爾抬起手，猶豫了一下，輕輕落在少年的肩膀上，這還是他數百年來第一次和少年有身體接觸。

　　「別著急，如果目的真的是為了要挾你，幕後的人一定會想辦法跟你聯繫的。」

　　「可是……咦？！」

　　兩個人臉上同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百列爾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他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求助一般地看向路西菲爾。

　　「你還等什麼，快去！」

　　即使只有微弱的波動，他們都能感覺到薩麥爾的存在。那個在三百年前隕落了的魔王正在距離黑暗王庭不遠的地方！

　　百列爾的身影瞬間從廢墟一般的宮殿中消失了。

　　遠距離傳送魔法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心中卻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激動、欣喜、恐懼……種種感情混合起來，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薩米！」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黑色曼陀羅花叢邊的魔王。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臉上立即露出笑容，甚至已經抬起手臂準備給他一個擁抱了。

　　但是另一個人突然站到了他們中間，張開手臂，擋住了百列爾的視線。

　　那是一個長著淡紫色頭髮看不出性別的年輕人，頭髮的末梢上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閃著一種奇特的光澤，就像是每一根頭髮的末端都沾著一滴露水。青年的劉海很長，遮住了他的一邊眼睛，露出來的右眼是深紫色的，和百列爾的眸色有些相似。

　　「你是誰？」百列爾的心中立即升起一股危機感。難道說薩米在消失的三百年中一直和這個人在一起？

　　「我是他的父親喲！」青年指了指薩麥爾。

　　百列爾呆住。從外表看死亡魔王和從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既然是靈魂轉生了，那有一個血緣上的父親也不奇怪？

　　「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一直嚷嚷著想要跟你一起生活，真是讓人無法接受呢！」青年臉上露出苦惱的表情，然後他一拍手掌，「所以我特別為你設計了一個小小的考驗。如果可以通過考驗的話，我就把他還給你，否則的話……我就要永遠地帶走他了喲！來吧！跟我過來！」

　　一個傳送門突兀地出現在青年的身邊。他抱起薩麥爾的腰，把比他高大許多的魔王塞進傳送門，然後自己也跳了進去。雖然不知道傳送門的對面是哪裡，百列爾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

　　門背後的世界看起來有些奇怪。

　 　百列爾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星空中走路。那些微弱的光芒看起來是那麼的遙遠。薩麥爾和青年都消失不見了。現在在他的周圍是許多紫色的絲線，絲線的末梢凝固著 一個個色彩各異的圓球。他只能憑著感覺往絲線最密集的方向走。有好幾次他都差點要撞上那些小小的圓球。圓球上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傳來，讓他覺得還是不要輕易 碰觸比較好。

　　「一個都沒有碰掉呢！你來得可真慢。其實弄壞一兩個也無所謂的。」青年托著下巴坐在一張舒適的沙發椅上。沙發椅的下方沒有支持，他就像是坐在虛空中。正如百列爾所料，這裡所有的絲線都是他的頭髮。

　　「薩米在哪裡？」百列爾警惕地看著他。

　　「真是一個壞脾氣的孩子呢！難道說是混沌之神的神力讓你的脾氣變壞了？」

　　百列爾皺了皺眉，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所掌握的規律是混沌。

　　「這也難怪。」青年吹了吹指甲站起來，那張漂亮的小沙發立即消失了，「那本來就不是你的力量，被強行塞給你當然會讓你感到不適應。」

　　「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薩麥爾才是真正的你所在的世界的混沌之神啊！」青年訝異地看了一眼百列爾，「你也看到了吧？在來這裡的路上，你看到那些世界球了嗎？每一 個裡面都裝著一個世界。就跟你所在的世界一樣，那裡也有神明，有各種生物，有各式各樣的技術和文明。我因為無聊創造出它們。最初的時候，每一個世界我只放 一個靈魂進去，那就是混沌之神。等世界慢慢穩定下來，混沌之神會在一次爆炸中死去，然後新世界的雛形就會被奠定。不過在你的世界裡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在最初那段漫長的歲月裡，承載整個世界的容器愛上了裡面唯一的那個靈魂。」

　　「承載世界的容器……」百列爾怔怔地重複。

　 　「你就是那個容器呀！」青年指了指百列爾，「作為唯一將你的世界和我聯繫在一起的媒介，你知道混沌神的命運就只有毀滅一途而已。他不像別的神祇，還有轉 生的機會，在爆炸到來之後，他的靈魂會被徹底粉碎。但是你不忍心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你偷偷將他的一部分藏在了時之樹的幼苗中。這樣做的結果致使你本身受 到了規則的反噬，要不是混沌之神在最後關頭發現了這一點，用他的力量保護了你，你本該在爆炸中消亡。但是即便如此，你的靈魂還是遭受了重創，並且變得四分 五裂。其中的一塊經由你的世界中的光明之神的手誕生於世。之後不久，被隱藏在時之樹中的混沌之神的靈魂也在你之後以天使的身份降生。這讓你們變成了一對兄 弟。後來發生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讓我說什麼好呢？你的笨蛋伴侶在他過去的意識中發現了你的靈魂碎片，誤認為你才是真正的混沌之神，竟然傻傻地把快到手的 力量拱手相讓，害我被從未有過的混沌之神轉生的奇蹟嚇了一跳，這才發現這個世界中的時間因為時之樹的死亡遲遲沒有前進。你看，我不但為你的伴侶重塑了一個 身體，還復原了時間的流動，真不愧是一個好爸爸呢！」

　　百列爾花了幾秒鐘來理清自己的思路，然後皺了皺眉問：「每一個容器都有自己的思想嗎？你不是說在每一個世界誕生之初，只有混沌之身擁有靈魂嗎？」

　　「不，並不是每一個容器都有自己的思想。你是特殊的那一個。」青年笑了笑，撩開了一邊的劉海，頭髮下面露出的眼珠毫無光澤，「你是我的左眼，所以才會和其他容器有所不同。」

　　百列爾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你打算……將我收回嗎？」他頗為緊張地問。

　 　青年放下劉海，搖了搖頭：「我是萬神之王呀！失去一隻眼睛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倒是你，還有你的世界，都讓我覺得有趣極了。我從未想過，我身體 的一部分會擁有靈魂。好了，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回去吧！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你和你的笨蛋伴侶必須承擔起推動你的世界發展的義務，我會每隔一段時間來 檢查的！」

　　空間在百列爾的周圍扭曲了一下。少年突然發現他已經回到了地獄之中，而他的伴侶正站著不遠處向他張開手臂。

　　「薩米！」

　　他沖上去被抱了個滿懷。

　　「親愛的，您好像又長高了？」

　　他們的胸口緊緊貼在一起。

　　「五釐米，在那之後我的身高又長了足足五釐米呢！」

　　大魔王的手指輕輕撫過少年背後的翅膀。那雙翅膀已經不再像原來那樣殘破不全。

　　「三百年長高五釐米的話，看樣子至少還要花上兩千多年你才能趕上我呢！為了慶祝這個絕好的兆頭，不如讓我們來提前嘗試一下新姿勢吧！」大魔王微笑著提議。

　　從火山中噴發出來的岩漿染紅的少年的臉頰，讓他看起來可口極了。

　　大魔王終於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狠狠吻上了少年的嘴唇。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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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歷時一年半終於把這一篇寫完了！！！差不多有一百萬字呢！！！請允許我先小小激動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魔王和小新娘的故事在設定之初的時候其實只是一個類似一千零一夜的短篇集，我也沒想到怎麼就變成了一匹脫綱的野馬，一跑跑了一百萬_(:з」∠)_

　 　在第二部的故事中其實也像上一部一樣有一些隱藏關卡。比如說大母神的身份，在明白了百列爾的身份之後，結合大母神的形狀，大家也許就可以猜到他到底是什 麼了。其他的小秘密（真的還有嗎？）大家可以慢慢發掘。整個故事雖然已經結束，但是應該還會有一些番外，大家有想要看誰也可以點播。番外不會再放在這篇後 面，到時候我會另外開一個坑作為福利送給大家。大家可以收藏我的專欄隨時去看看，也可以等我更新番外的時候順便更新這篇來通知大家。啊啊啊，其實對番外我 還真的沒有太多思路啦【撓頭

　　接下來我大概會集中精力把《吸血鬼萊威爾》的故事寫完，暫時不會開新坑了。我非常喜歡安妮*賴斯《吸血鬼編年史》系列的作品（裡面就有那部大名鼎鼎的阿湯哥和布拉德*皮特攪基的《夜訪吸血鬼》啦），所以雖然寫不出原著那樣深沉厚重的感覺，我也會盡我的全力去寫。

　　我個人認為安妮*賴斯筆下的吸血鬼和其他作品中的吸血鬼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們屬於一個個不同的時代，而不是披著一層吸血鬼固有的格式化的外衣。他們帶著各自充滿時代印記的思想混跡在凡人的世界中，為我們展示了一個黑暗中不乏正面情感的吸血鬼世界。

　 　萊威爾的故事總體來說應該還挺有趣的，因為這貨又囧又萌，把氛圍全都弄得輕鬆起來了呢！大家要是對吸血鬼題材感興趣的話不妨去看一眼，大魔王的文案上就 有鏈接，我的專欄裡也有，或者直接點這裡這篇的主角萊威爾是攻，也不會有逆西皮的可能，要是觸到雷點請千萬不要勉強。我希望大家是因為喜歡我的文才喜歡我 的人，而不是反過來啦！【這到底有神馬好堅持的？作者強迫症發作，千萬不要在意！

　　最後，關於大魔王的定製，大概會在番外差不多出全了之後才會有。遙遙無期神馬的請不要太期待！【被揍

　　祝大家湯圓節快樂！天天能有好心情！

　　2013年元宵